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成长记》 第1章 林家有女初长成 引言:他等她多年,如今,终盼到她归来…… 林家有位姑娘初长成,宰辅家中的这位独女名叫林子衿,正应了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诗意。 还未到碧玉年华,却已然出落得如同诗句所描绘的那般“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是个窈窕动人的美人儿。 林浦身为一朝宰辅,乃朝堂之上的第一权臣,在朝中为官数十载,早已将皇权背后的种种肮脏与龌龊看得透彻。他膝下仅有林子衿这一个独女,这女儿可是他在不惑之年承蒙上苍眷顾才得来的,林夫人为此更是险些丢了半条性命,所以夫妻二人自是把林子衿视作无比珍贵的宝贝。 为了不让膝下这唯一的女儿被卷入那令人恐惧的皇权争斗之中,林浦夫妇毅然决然地将林子衿寄养在了姑苏知府张白圭的府上。这姑苏知府张白圭乃是林夫人的亲弟弟,年龄比林夫人要小上十几岁,他膝下也有一个独子,名叫张子文。张子文比林子衿年长两岁,两人自幼便养在一处,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兄妹。 林夫人思女心切,加之其弟张白圭的原配王氏于去年病世,林子衿没了可以教导她的亲人,于是林夫人这才将女儿接回了京都的相府之中。 当下正值阳春三月,外面已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美景。林子衿久居相府,不禁想去城外的法华寺走走…… 林子衿吩咐着贴身的两个丫鬟取了套男装来,片刻后,只见她着男装而立,墨发以丝带束起,一身月白长袍更衬得她身姿修长,眉眼中透着一股清朗俊逸,举手投足间尽显飒爽英姿,仿若从画中走出的少年郎,好看得紧。 主仆三人一路畅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城外的法华寺。踏入寺门,那庄严肃穆又透着几分清幽的氛围扑面而来,让人顿觉心境平和了许多。 林子衿带着春桃和夏竹缓缓行至佛殿前,此时佛殿中香客虽不算多,但也各自神色虔诚地忙着祈福之事。夏竹手脚伶俐地点好香,恭敬地递到林子衿手中。林子衿接过香,轻闭双眸,神色庄重而虔诚地缓缓跪伏在佛像之前,心中默默为母亲的身体安康、父亲的仕途顺遂以及全家的平安喜乐祈祷着。 就在这静谧且神圣的时刻,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殿的侧方传来。林子衿下意识地微微抬眼望去,只见寺庙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住持正领着一位青年男子缓缓走来。 那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剪裁合体,衣摆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随着他的走动,那云纹仿佛都要飘动起来一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华贵之气。他的面庞白皙如玉,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明亮而深邃,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眼眸中透着温润儒雅的光芒,鼻梁高挺,唇色不点而朱,嘴角似有若无地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林子衿的目光不经意间就与那青年男子双眸对上,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半拍,一股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仿若春日里盛开的娇艳桃花,羞涩不已的她慌乱地低下头去,手中的香差点没拿稳。 春桃这丫头本就生性活泼,又向来爱看热闹,一眼扫到那老主持领着的俊俏郎君,她那双大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她轻轻扯了扯林子衿的衣袖,凑到她耳边低语,“小姐,快看呀,那老主持领了个好看的小郎君进来了,这模样真是俊得很呐!” 林子衿被春桃这一番低语弄得更加心慌意乱,她嗔怪地瞪了春桃一眼,而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莫要再多言,小心失了分寸。” 春桃吐了吐舌头,小声应道:“是。” 那青年男子似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微微侧首,目光若有若无地朝林子衿这边扫了一眼,嘴角那抹笑意似乎更深了些,随后便又随着老住持继续向前走去,那身影渐渐消失在佛殿的另一头,只留下林子衿主仆三人,还在这佛殿前,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 眼瞅着到了晌午,林子衿三人顺势留在寺庙中,吃了些斋饭。饭后她带着夏竹和春桃在寺庙里四处逛了逛。法华寺乃是皇家寺院,占地面积甚大,她们这一圈走下来,顿觉累的不行,于是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歇息。 不远处几棵红梅,已然败落。枝头上,只剩那光秃秃的枯枝,孤零零地伸展着,好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繁华,又仿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透着无尽的萧瑟与落寞之意。微风轻轻拂过,枯枝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仿佛是寒梅最后的叹息,为这逝去的花期奏响了一曲哀婉的悲歌。 她静静地望着那飘落在地上的花瓣,风尚未来得及将它们吹散,依旧零零散散地铺陈着。此情此景,不禁让她想起了去年刚刚过世的舅母王氏,舅母向来视她如己出,那般疼爱呵护之情,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人已消逝,这世上从此便又少了一个真心疼爱她的长辈呀,想到这儿,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悲凉。 她缓缓低眸,几滴晶莹的热泪盈盈而落。她从袖子中拿出舅母王氏生前留给她的那方绣帕,只见帕子上面赫然绣着一对鸳鸯,那鸳鸯绣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从帕上展翅而飞一般。她紧紧将绣帕握在手心里,怎么也不舍得用这饱含着舅母深情的帕子去擦拭眼角那不断滑落的泪。 第2章 相遇法华寺 “小姐,咱们得回去啦,要是再耽搁下去,天色可就晚了,老爷估摸也要回府了呀。万一被老爷知晓咱们又偷偷跑出来,恐怕又得挨罚了呢。”夏竹瞧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赶忙扯了扯林子衿的衣袖,轻声提醒着她该下山回相府去了。 林子衿听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主仆三人便准备往回走。就在转身的刹那,蓦然回首间,却瞧见廊檐下站着一位陌生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瞧那男子的模样,年纪似乎不过弱冠,身姿清瘦而又挺拔,仿若一棵苍松,卓然独立。他一袭黑色长衫,那衣袂被风轻轻扬起,猎猎作响,透着几分洒脱不羁。而胸口处绣着的红梅,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尤为耀眼,仿佛是冬日里绽放的一抹亮色,极为醒目。再看他这人,真真是芝兰玉树般高贵典雅,气质超凡。他的皮肤白皙洁净,眉眼间透着一股冷冽之意,一双动人的桃花眼,恰似那春日里灼灼盛开的桃花,明媚而又深邃,搭配着高挺的鼻梁以及两片薄唇,更是凭空增添了几分邪魅狂狷气息。她心中暗忖,这京都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随便遇上一人,便是这般出众的模样。 只是那青年看着林子衿的眼神极为深,似乎隐藏着不可言喻的情意。 林子衿微微向那青年施礼,她初来乍到,这京都里的公子哥们一个也不认识,但觉礼多人不怪。那青年倒是微微一怔,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拱手回了礼。 “林小姐这般客气,倒是显得我这京都之人招待不周了。”青年声音清朗,犹如山间清泉流淌,带着几分洒脱与不羁。 林子衿向那青年施礼,她初来乍到,这京都里的公子哥一个也不认识,但觉礼多人不怪。那青年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这陌生女子会如此客气有礼,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拱手回了一礼。 “姑娘这般客气,倒是显得我这京都之人招待不周了。”青年声音清朗,犹如山间清泉流淌,带着几分洒脱与不羁。 林子衿抬起眼眸,只见那青年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面容白皙却透着几分英气,双眸更是犹如深邃的夜空,仿佛藏着无尽的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一番。她心中暗忖,这京都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随便遇上一人,便是这般出众的模样。 “公子言重了,小女子初来京都,诸多规矩还不甚明白,方才莽撞,还望公子莫怪。”林子衿轻声说道,声音婉转如莺啼,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独有的软糯。 西边的太阳就快落下,春桃忍不住拽了拽林子衿,“小姐,不早了,若是再晚些回,老爷恐怕……” “公子,小女该下山了。”她向面前的青年微微欠身,那青年微微点头,目送着林子衿等人离去。 待林子衿主仆三人走出好一段距离后,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小厮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径直朝着那青年而去,他朝那人恭敬地行了礼,面色有些着急,“殿下,方才过去的那位,可是林相爷家的小姐呀?” 那青年点了点头,“嗯,正是。”那双清冷绝美的眸子却依旧怔怔地望向林子衿离去的方向,仿若丢了魂儿一般。 小厮见他这副模样,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不解与焦躁之色,赶忙说道:“太子殿下,您朝思暮想,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呀,您怎么就……怎么就不知道和人家多说几句话呢?您都等了这么久了,难不成还想继续等下去?这煮熟的鸭子,要是被别人相中,可怎么办?”看得出来这小太监比正主还要急啊! 这青年不是别人,乃是当朝的太子周星旭。他此番是奉了皇帝的旨意,与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湘王周星辰一道来这法华寺听主持讲经的。而这小厮,是他的贴身小太监小桂子公公。 湘王身边的侍卫刀燃走过来,向周星旭行礼道:“刀燃给太子殿下行礼了。” “嗯,何事?” “王爷说他要下山了,太子殿下要不要同他一起?” “不用。”周星旭气势凌然,他与湘王在朝中本就对立,二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亦是明争暗斗不断,朝堂之上的气氛也因着他俩的僵持而愈发剑拔弩张。 刀燃明了,“是。” 小桂子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不过转念一想,这太子爷周星旭和湘王周星辰虽说都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可身世却大不相同。周星旭乃是过世的姬皇后所生,而周星辰却是当今备受宠爱的曹皇后所出。这曹皇后可不是个善茬儿,为人极为强势,她一直将太子周星旭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心里头恨不能早早地就把他拔掉,以绝后患! 周星旭看着那落败的红梅,思绪仿佛被带回到了多年前……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法华寺因雪势过大而封山。他和湘王同时被困在这山上的法华寺,只能选择留在寺中过夜。 那个雪夜里,他遇到那个宛如雪精灵般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白衣,那衣袂洁白胜雪,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仿若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她头戴锦帽,身披貂裘,帽裘之下,藏着一张不谙世俗、纯净得一尘不染的绝美容颜。从此她便像是被刻在他心上一般,他将她埋藏在心里整整两年。 自那夜之后,那女子便被送去了姑苏,可周星旭却始终念念不忘。他甚至专门派了暗卫前往姑苏打探她的消息,生怕自己会错过她人生中的任何一个珍贵时刻,更担忧她在姑苏待久了,会把心也遗落在那里。直至今年,才听闻林相派人将她从姑苏接回了京都,却没料到,今日竟又在法华寺的这个老地方与她再度相遇…… 此刻,周星辰正在山门前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太子哥哥。不多时,刀燃便回来了,他拱手行礼,道:“王爷,太子殿下让您不必等他。” 周星辰对此结果早已心中有数,他向来和这个哥哥就合不来,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两人之间一直是互不相让。“嗯,我们回吧!”他没有多言语,径自下了山。 第3章 姻缘桥 林子衿坐在马车里,正不紧不慢地往家走,那暖乎乎的春风就像一双软绵绵的手,俏皮地把马车的帘子掀开,轻柔的风拂过路人的脸颊,吹得人好像喝了酒似的,迷醉在这春天的舒适里。 林子衿不禁心动,抬手撩起了马车的帘子,静静地欣赏起马车外的如画美景来。此时,夕阳那柔和的余晖已然铺满了大地,宛如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纱衣,那光芒洒落在漫山遍野盛开的春花之上,使得花儿们愈发娇艳夺目。浅浅的青草没过马蹄,微风轻拂,恰似情人的轻抚,温柔地抚摸着林子衿的脸颊,她只觉浑身舒爽无比,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最终没有抵抗住这春日里的万般柔情,让春桃将马车停靠在道路边。 不远处,有一座桥,桥名甚是好听,唤作“姻缘桥”。林子衿暗自哂笑,心想这桥的名字虽好听,可这世间痴男怨女那么多,又有几人能碰上好姻缘呢? 她径直上了姻缘桥,微微低垂着头,俯视着桥下那潺潺流淌的河水。偶尔会有一些从岸边飘落的桃花瓣落入水中,它们随着水流缓缓漂动,一直漂向远处。 林子衿尽情享受着夕阳余晖洒在脸上的美妙感,忘乎所以地将手中的锦帕放到脸上,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安静的春天。 忽来一阵春风拂过,恰似调皮的精灵,将她脸上的锦帕吹落至桥下的小河里。林子衿大惊,“我的帕子……”那锦帕随着水流已飘了很远。 主仆三人急匆匆地从桥上下来,一路小跑着追上随河流飘远的锦帕。好在那锦帕被河中的小树枝给挂住,这才没有继续飘远,林子衿见状,已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就跳入了河中。这可是比她命还重要的东西啊!是她过世的舅母王氏留给她的遗物,她平时都带在身边,每当想念舅母王氏时,便拿出来睹物思人! 但她却忘记了自己不会水这件事,她刚跳下水还没扑腾几下,便被呛了几口水,忘了求生,也忘了呼救,心心念念都是一定要把舅母留给她的遗物给手里。 河岸边的两个丫鬟,见林子衿淹了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扯开嗓子拼命地大喊着:“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家小姐呀!”两个丫头的呼救声划破长空。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原来是湘王带着着他的侍从刀燃恰巧经过此处。 湘王听到那一声声凄厉的呼救声后,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稳稳停住。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迅速扫向姻缘桥下的那条河,当看到湖中挣扎的身影时,眉头微微一蹙,毫不犹豫地飞身下马,朝着湖边飞奔而去。身后的刀燃也紧跟其后,手中长刀寒光闪烁,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刀燃,你可会水?”刀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一个北方的汉子,怎会游泳。湘王无奈地叹口气,他看了一眼河里快沉下去的人影,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林子衿这会儿已然呛水许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仿佛马上就要窒息一般。在这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她感觉自己似乎马上就能见到已经过世的舅母了,心里头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嘴里还不忘嚷嚷着“舅母,您来接我了吗?” 湘王快速游向她,在靠近她之时,迅速将她揽入怀里,却不小心碰到一对软绵绵的东西,湘王一张本该被河水泡的发白的脸,瞬间红的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 “你,你竟是女子?” “你是天上的神仙吗?是来接我的哦?”林子衿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唔……不是!” “那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凡人怎么能长这么好看?你一定是神仙!” 湘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能抱着她快速地往河岸边游。 待他将怀里的人儿抱上岸,她已经昏迷不醒。许是在河里喝了太多的水,又或许是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冻的。湘王刚想上手去按压被他救上来之人的胸口,那双手在快触到对方之时,立刻又缩了回来。他将那两个焦急等待的小丫鬟叫到身边,教了一些急救的法子,便带着刀燃背过身去。 “王爷,您怎么不救他啊?”刀燃有些不明所以。 “别问,快去将本王的斗篷取来。” “是。”刀燃急走几步,去不远处的马背上取斗篷。 片刻之后,林子衿才缓缓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两个丫头,喃喃道:“春桃,夏竹,舅母的帕子可捡回来了呀?”这两个丫头一听,瞬间哭的更伤心,没想到这帕子在她心里,竟然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 “小姐,是这锦帕吗?”湘王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他方才救林子衿之时,见她手里攥着这帕子,便觉着这帕子应是她极为在意的。他怕林子衿握不住,这才从她手中取下,揣在自己怀中。他背着身子将帕子递到夏竹手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禁让人动容。 林子衿从夏竹那接过帕子,细细瞧了瞧,锦帕上的一对鸳鸯,活灵活现的映入眼帘。 “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小姐,您是法华寺上香的那位小公子?” 林子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身已经暴露,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夕阳下,一位绝美人儿,将天边的晚霞都比了下去。 “嗯,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更感激公子将小女子的帕子也带了回来,小女子感激不尽!”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姐请勿挂怀。” 刀燃将湘王的斗篷取来,欲披在湘王身上,怎料他却将斗篷取下,递给了刚起身的林子衿,“小姐若不嫌弃,先披上本王的斗篷吧!虽是春天,却也是有几分春寒之意,还是小心些为好!” “那公子……”林子衿想拒绝,一旁傻愣着的刀燃见她是个天仙,好似突然开了窍,赶紧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到浑身湿漉漉的湘王身上。 湘王大笑,说道:“小姐,你看,本王这不是也有斗篷了吗?” 他说完还不忘用赞许的眼神看了一眼刀燃,刀燃好似一只开屏的孔雀,正自鸣得意。 林子衿整理好衣裳,披上湘王递过来的斗篷,瞬间觉得暖和了不少。她缓缓走到还背着身的湘王面前,微微欠身,“子衿多谢公子恩德,以后若有需要子衿帮忙的地方,子衿定当不辞!” “小姐言重了,不过小姐倒是像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 “公子的那位友人叫什么名字?” 湘王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嘴角牵强地扯动了一下,发出一阵略显干涩的笑声。他轻轻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说道:“不怕小姐笑话,实不相瞒,本王与她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本王正巧去法华寺祈福上香。我偶然间瞥见过她的身影。然而,自那次惊鸿一瞥之后,便再未得见其芳容。” 说到此处,湘王微微摇了摇头,神色之间流露出一丝怅惘和遗憾。接着又道:“不怕小姐笑话,本王甚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也不知她家住何方?”说完,湘王不禁再次看向林子衿,她长得与多年前所见之人极为相似,只是他不确定眼前之人是不是多年前所见到那个女子。 第4章 似是故人 “敢问小姐芳名?家住何处?”湘王这次好似多长了个脑袋,多年前未来得及开的口,未来得及问的问题,这次冲口而出。 林子衿起初听着眼前男子讲述与那位女子多年前相遇的情景时,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酸意,可当听到他问起自己的名字时,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仍旧保持着女儿家的骄矜与持重,浅浅笑答他,“小女子姓林,名子衿,家住城东,家父正是当朝宰辅林浦。” “啊!相爷家的小姐?”刀燃未曾料到,这女子这么大的来头,惊讶的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刀燃,不得无礼!” 刀燃忙悻悻地紧闭着嘴巴。 “原来是老师家的千金,难怪如此面熟,故人之女,自是有故人之姿态啊!” 林子衿浅笑着,思绪不禁飘回到早上在法华寺的时候,那时她对周星辰的印象就颇为不错。如今他不仅救了自己,还这般知礼数,懂分寸,心中对他的欣赏又增添了几分。 “那公子的身份?子衿从前曾听家父提过,他以前曾受皇后娘娘之托,在宫里教导两位皇子,您大概是湘王吧!” “不瞒小姐,正是本王!”湘王脸上洋溢着自信而又略带骄傲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里最璀璨的阳光,明亮而温暖,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林子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湘王原本兴致勃勃地想要邀请林子衿一同前往酒楼共饮畅谈一番,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佳人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娇躯直颤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于是,他赶忙开口说道:“今日这天寒地冻的,实在不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时机。不过改日待到风和日丽之时,若小姐有空,不知能否赏光陪同本王一道出去踏青呢?” 说罢,湘王那双深邃而炽热的眼眸紧紧盯着林子衿,满含期待之意! “嗯!”林子衿略微点头。 “那好,本王改日再约小姐,望小姐到时莫要推辞!” 此刻,他的心就如同守着一抹暖阳一般,哪怕暂时遭遇了拒绝的寒意,却依旧怀揣着期待,静静等待着或许有朝一日能如那满树花开般美好的爱情降临。 湘王目送着林子衿上了马车,直到她的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才在刀燃的催促下上了马,与刀燃驾马而去! 法华寺里太子周星旭正在老住持的房内,听其讲经。小桂子在门外急急地敲着门,老主持授意身边站着的小沙弥去开门,待小沙弥开了门来,小桂子忙上前向太子周星旭和老主持行礼。“何事如此慌张?”周星旭担心小桂子惊扰到老主持讲经,开口问六神无主闯进来的小桂子。 小桂子步履匆匆地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腰去,将头凑至他的耳畔。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小声嘀咕起来。起初,他还一脸淡定,静静地听着小桂子说话。然而,随着小桂子话语的深入,他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竟渐渐地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待到小桂子话音落下,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之情,脱口而出道:“什么?她可有大碍?” 小桂子忙摇了摇头,“回殿下,她们已经往回赶了。” “嗯,你先下去吧!” 小桂子正要退出去,又被他叫了回来,“你多注意些她!若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是,殿下。”小桂子再次退了出去…… 只见那位德高望重、一向沉稳如山的老主持,此刻竟敏锐地察觉到眼前之人失去了往日那份从容不迫的淡定神态。他那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缓缓上扬,流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笑问道:“莫不是那林家的女儿出了什么状况,才让你如此心神不宁?”说罢,老住持轻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目光始终未曾从对方身上移开,似乎想要透过其表情洞察到更多隐藏其后的秘密。 “让主持见笑了。” 老主持似乎是早已看穿,脸上露出些许担忧,“老衲都懂,只是太子殿下准备何时向圣上提那件事?您已经等了两年,若再等下去,恐怕要生出诸多事端来?” “谢主持提醒,那件事我近来已向父皇提过,只是父皇一直碍着林相爷的身份,未答应。”太子周星旭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焦急。 一旁的主持双手合十,叹道:“太子殿下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林相爷在朝中威望颇高,陛下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但愿不要出什么纰漏吧!”周星旭抬头望向寺庙外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早日圆了两年前的梦,只是眼下诸多繁冗之事,令他脱身不得! 第5章 病倒 坐在马车里的林子衿,在心底默默回味湘王那温润的笑容,谦润如玉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从容。 她对湘王的这份好感,如同春日里悄悄生长的藤蔓,在林子衿的心底肆意蔓延。少女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愫,在她望向湘王离去方向时,那带着些许羞涩与期待的眼神里。 可她眼眸中又隐隐透露出一丝失落来,她从小就被父母和长辈教育,万不能接触皇家中的人,尤其皇室中的男子,在父母长辈的口中,他们皆是薄情寡义之人! “小姐,你刚才可是在想那容貌俊美的小王爷啊?” 春桃嬉笑着看向林子衿。 林子衿的脸更烫了,喃喃道:“你这丫头又在胡说。” “小姐,春桃这次可没有胡说,难道小姐想的是旁人不成?” “你……”林子衿无法反驳她,索性将头撇向别处,痴愣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春桃,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春桃听了,不禁嘟囔着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喃喃道:“可我瞧着那湘王待小姐也是有情的啊!而且,他还那般不顾生命地去河里救小姐,还贴心的将王夫人留给小姐的锦帕也给捞了回来,难道小姐就一点没对王爷动心吗?” 夏竹赶忙轻轻地扯了一下春桃的衣角,以此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经夏竹这么一提醒,春桃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春桃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林子衿将手里的锦帕紧紧地握住,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起来。今日这不慎落水的意外,虽很是狼狈,可不管怎样,终是保住了舅母王氏留给她的这件遗物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锦帕上的这对鸳鸯,现在看来,却显得格外的刺眼。 当她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然大黑。望着那黑沉沉的夜幕,林子衿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 听看守后院小门的张叔说,林相还在宫中与皇帝一同商议事情呢,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林子衿听闻这话,心中暗自思忖着:父亲在宫中如此忙碌,也不知这商议的是何等重要之事,希望一切顺遂才好。而一旁的春桃则小声地嘀咕着:“老爷这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小姐今日又经历了那般糟心的落水之事,也没个能好好安慰小姐的人,唉!真真是让人揪心。” 而林夫人陪着齐国公夫人一道去看戏,也未回来。林子衿心里暗自庆幸,便带着夏竹和春桃从后院的小门悄悄穿行而过,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路上,她只觉得浑身疲乏得厉害,身上也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寒意,直往骨子里钻。夏竹贴心地替她准备好洗澡水,想着让她泡泡热水澡,也好去除身上的寒气。可谁能料到呀,就只是泡个热水澡的工夫,林子衿竟然累得趴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春桃从外面拿着干净衣服走了进来,瞧见她已然睡熟,赶忙将她叫醒,“小姐,快醒醒啊!小姐这下午呛了水,一路都是穿着湿衣服回来的,这会再在浴桶里睡觉,是会生病的呀!”林子衿悠悠然地半睁开睡眼,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没有一处舒服的。 她从浴桶里出来后,接过春桃递过来的几件贴身衣物穿好,便去了床上,连夏竹端过来的红枣莲子粥都没顾得上喝,就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林子衿突然觉得浑身烧灼的难受,身体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浑身燥热难耐,皮肤火烧火燎的,哪怕只盖着一层薄被,也觉得像压了重重的铁块,热得喘不过气来。 守在床前的夏竹再次替她盖好被子,她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平日里睡觉很老实安稳的林子衿,今夜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反反复复地把被子踢开,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林子衿额头上渗出了许多汗珠,顿感不妙,忙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林子衿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一摸可把她吓了一大跳,林子衿的额头烫得吓人。 夏竹赶忙让春桃将灯烛靠近床边,借着昏黄的灯光,这才看清林子衿那张小脸已经被烧得通红通红的,而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夏竹顿时惊慌失措,急切地唤了一声:“小姐,小姐快醒醒呀!” 林子衿此刻浑身滚烫,已然被烧得有些迷糊了,眼神低迷地看着夏竹和春桃,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一般,说道:“嗯,夏竹,我……我好难受啊!” 夏竹焦急万分,一边吩咐着春桃赶紧去打热水来,一边小声地对林子衿说道:“小姐,您这身体烫得太厉害了,恐怕是下午落水之后受了风邪,侵入体内了呀!我这就去找个大夫来,您乖乖地躺着,千万别乱动啊!” “夏竹,别……别去。”林子衿吃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夏竹袖口的衣角,用那极度虚弱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夏竹紧紧握住林子衿那滚烫滚烫的手,满脸关切地宽慰道:“小姐,您莫要担心呀,我晓得从后院出去后,离相府后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药铺呢。我这就去找大夫,一找到便立刻回来,您且安心等着啊。”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将林子衿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仔细地把被子掖了掖,确保林子衿能暖和又舒服些,这才放心地转身出了门去。 不多会儿,春桃从外面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一瞧屋里不见夏竹的身影,便一边拧着手中的帕子,一边将拧好的帕子轻轻放到林子衿的额头上,嘴里还一边疑惑地问道:“小姐,夏竹姐姐人呢?我就出去端个水的工夫,怎么她就不见了呀?” 林子衿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她……她去寻大夫了,你快去……快去拦住她呀。” “啊,这么晚了,她竟然一个人出去了?”春桃听闻,不禁诧异地问道。 林子衿轻轻嗯了一声,又急切地催促道:“你快去拦住她呀,快……” 春桃听了,赶忙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快速地跑了出去。 林子衿此时实在是被浑身那滚烫的热度灼烧得难受极了,她看着春桃跑出去的身影,意识渐渐模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6章 夜入深闺1 被高烧烧得昏厥过去的林子衿,在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到阵阵的哭泣声以及不停的呼唤声。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拼尽全身的力气,微微睁开双眼,只见春桃正伏在床头,小声地抽泣着。 “春桃,你怎么哭了呀?可……可将夏竹追回来了?”林子衿虚弱地问。 春桃哽咽着回答道:“小姐,您昏睡前让我去追夏竹姐姐,夏竹姐姐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去寻大夫。这都大半夜了,夏竹姐姐已经去了快两个时辰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小姐,您说夏竹姐姐她……她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说着说着,春桃又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春桃比林子衿还要小上一岁,向来是她们三个人当中胆子最小的。如今林子衿昏迷不醒,夏竹又从后院出去寻医,两个时辰过去了却迟迟未归,她一下子没了主心骨,这才趴在床边,小声地啜泣着,结果把昏迷中的林子衿给吵醒了。 “春竹,咳咳咳……”林子衿话还没说完,便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那一对好看的柳叶眉紧紧蹙着,她强撑着想要坐起身子,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好不容易坐好。 春桃赶忙擦了一把眼泪,看着林子衿那脸色煞白如纸的模样,平日里那两瓣粉糯的红唇,此刻也因高烧而干裂开来。她紧紧地扶着林子衿,心疼地说道:“小姐,您还是躺下吧!您都已经这般难受了,就让春桃带人出去寻找夏竹姐姐吧!” 林子衿又止不住地轻轻咳嗽了几声,拿着帕子捂着那如同花瓣般的小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气息稍微喘匀了一些,她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春桃,你家小姐我哪能如此娇弱不堪呢?快,快扶我起来吧。要是你去了前院找人去寻夏竹,恐怕那些家丁们可不会听你的使唤呀。再说了,这都已经是三更半夜的了,府上除了几个值夜看守的人,你能差遣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呢。” “小姐,我……”春桃心里明白,自己人微言轻。在这个府里,也就只有林子衿把她当作亲姐妹一样看待。林相和林夫人虽说也不把她当下人看待,但那也只是看在她陪伴林子衿这么多年的份上。这府上的管家和下人们,向来都是等级分明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能使唤得了谁呢? 春桃无奈,只得依照林子衿的话,取了衣裳来,细心地伺候她穿好。 林子衿身子晃晃悠悠的,没走几步路,便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暗自叹息,心想自己不过就是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就病成了这副模样呢? 春桃紧紧地搀扶着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小姐,您还是回去歇息吧!要是我喊不动府上的家丁,那我就去喊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您生病了,肯定会差人去给您找大夫的,还能叫人去把夏竹姐姐找回来呢。” 林子衿瞧了瞧后院,只见这后院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林相向来是个节俭的人,这相府中的丫鬟仆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林子衿虽说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可这夏竹原本是林子衿那过世的舅母王氏留给她的。王氏在世的时候,这夏竹原本是在其子张子文房里伺候的丫鬟。当初王氏初见林子衿之时,林子衿不过才四五岁,身边跟着的丫鬟比她还要小些。王氏觉得春桃这丫头年纪太小,没办法好好地照顾林子衿,索性就把比林子衿大了三岁的夏竹赐给了她。 林子衿倚靠在廊檐下的柱子边,说道:“春桃,你去吧,去把我爹爹和娘亲唤起来,就说我病了,需要找个大夫来府上。” 春桃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小姐。”就在春桃刚将林子衿安顿好,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夏竹轻声呼唤林子衿的声音。 林子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夏竹脸上竟然受了伤,衣服上还沾着些泥点子,看那样子,好像是重重地摔了一跤。 此刻的夏竹,只顾着往林子衿这边匆匆走来,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更不会去在意自己的衣裳是否干净,她满心只想快些回到林子衿的身边。 在夏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披黑色斗篷,里面穿着锦缎棉袍,一头青丝垂于身后,面容清雅俊秀的青年男子,以及一位提着药箱子、身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 林子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由春桃搀扶着,缓缓地朝着夏竹的方向走去。待夏竹和她身后跟着的两人走到林子衿面前时,林子衿慌忙地朝着那两人作揖行礼,说道:“林子衿,给湘王爷和这位太医大人请安了。” 周星辰望着眼前这位宛如病若西子、娇若胜花的林子衿,心中顿时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想起白日里从那湍急的水流中将她救起后,还没来得及与她说上几句话,便匆匆作别了。若不是今夜在大街上偶然遇到她那正四处为她求医的丫鬟,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与她见上这一面呢。 春桃和夏竹小心翼翼地将林子衿扶回到屋子里,此时的林子衿身体滚烫如火,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得厉害,只能躺回到床上。 周星辰碍于自己外男的身份,自是进不得林子衿的闺房,便和他的暗卫刀燃一道站在门外。周星辰一边吩咐着刀燃去回廊处守着,让他若有来人,便即刻前来禀报;一边心里暗自思忖着,他实在不想在这么晚的时候去惊动相府中的人,更不愿将早已安睡下的林相和林夫人给惊扰吵醒。毕竟以他这样的身份,又在这样的暗夜时分,私自带着人来到当朝宰辅的府中,若是被那向来顽固不化的林相知晓了,恐怕林子衿少不了要挨上一顿责骂呢。 他看着太医徐仲景在林子衿进了屋中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但因男女有别,春桃和夏竹便将林子衿床上的轻纱帷幔轻轻放了下来。徐仲景隔着那帷幔,为林子衿细细把了脉,又询问了一番她身体不适的具体情况,而后捋了捋胡须,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林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落水之后受了惊吓,眼下正值倒春寒之际,在那寒冷的水中又待了太久,这才致使风邪入体。待老夫开上几副药,林小姐只要按时服药,过不了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了。” 林子衿听了,轻声道了声谢。春桃和夏竹也赶忙紧跟着向徐仲景作揖行礼,连连道谢。徐仲景则忙不迭地摆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林小姐不必谢老夫,老夫亦是受人之托呀。小姐若是真要答谢的话,那可得去感谢外面站着的那位啦!” 林子衿闻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白天在法华寺烧香拜佛之时的情景。那时,她初见法华寺的老住持领着一位从大堂经过的风流倜傥、俊俏无比的小郎君,正是湘王周星辰。只见他白衣胜雪,卓然而立,周身散发着一种矜贵之气,那浓淡相宜的剑眉之下,双目犹如星辰大海般深邃明亮,面庞恰似春华秋水般温润动人,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得仿佛沐浴在春风之中。 此刻,隔着轻纱帷幔的林子衿满心欢喜,脸上那喜悦之色仿佛一时间就要满溢出来一般。她对这温润如玉的湘王周星辰印象极佳,觉得他不仅知书达理,而且风度翩翩,还对自己如此上心。试问,这样一位如此可人的俊俏小郎君,又有哪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能不为之怦然心动,不为之痴狂呢? 她很想再和外面站着的周星辰多说上几句话,只可惜自己现在正病着,起不得身,又碍于男女有别,实在不便出去与周星辰当面道谢。无奈之下,只能将春桃叫到身边,轻声嘱托了几句,春桃听了,连连点头。 等徐仲景开好药方,从他带来的药箱里取出几副药来,便对夏竹说道:“这几包药就劳烦姑娘仔细熬制好给林小姐喝下去,等到天亮的时候,姑娘再按照老夫写的这药方去药房抓药。林小姐这身子太过孱弱了,每日必须要按时服药,切切记住不可再吹风,也不要再劳心伤神,以防病情加重呀。” 夏竹将这些话一一记在心头,连声向太医徐仲景道谢。徐仲景又是连连摆手,笑着说道:“姑娘不用道谢,王爷看中的人儿,老夫岂敢有半分怠慢呢!” 春桃和夏竹闻言,不禁满面笑意地瞧了瞧一直伫立在房门外的湘王周星辰,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轻纱帷幔后的林子衿。林子衿隔着帷幔,明显能感觉到她俩投来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轻声说道:“春桃,你可还记得我方才交代你的话?” 春桃忙回道:“回小姐,春桃记着呢!一会儿一定记得和那人说。”说罢,还不忘笑嘻嘻地又看了一眼屋外头站在皎月下的湘王。 第7章 夜入深闺2 林子衿面带羞赧地望着站在屋外的周星辰,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刚要开口,却又觉得此举有些不妥。毕竟这待嫁女子的闺房,哪里是一个陌生男子该逗留的地方呀。 他就那样彬彬有礼地守候在屋子外头,林子衿透过屏风,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他的模样。月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使得他看起来是那般干净、纯粹,仿佛不沾半点世间的尘埃,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林子衿的心湖不禁又泛起了阵阵涟漪,可她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 徐太医给林子衿诊治完毕,又仔细开了几副药,认真叮嘱了夏竹和春桃一番后,这才缓缓走出屋子。周星辰在外头似乎等得有些焦急了,见徐太医看诊已然结束,赶忙上前问道:“林小姐的身体可有大碍呀?” 徐太医见向来沉稳淡定的周星辰今日竟这副模样,又联想到他大半夜亲自跑到自己府上,非要拉着自己这样医术精湛的老太医,来给一个年轻女子看病,而且还带着自己走人家府里的后门,这偷偷摸摸的架势,倒好似陪着这堂堂王爷一起出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偷情似的。 他憋着一脸的坏笑,故意压低声音打趣道:“王爷怎么对一个小女子这般上心呀?大半夜的,非得拎着老夫我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来给一个姑娘家看诊,王爷,莫不是真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周星辰见他说话如此不正经,顿时谨慎地瞥了一眼林子衿的屋内。虽说隔着屏风只能模糊地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一抹倩影,但仅仅是这隐约的身影,便让他心底瞬间浮出款款深情来。不过,他脸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淡然地说道:“林小姐乃是本王老师的女儿,而且之前我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故人了。今夜在街上,碰巧遇见她身边的丫鬟被几个酒鬼调戏,我追问之下,才得知林小姐病了。这深更半夜的,一时半会儿又不好再寻到别的大夫,再说了,这民间的大夫医术又怎能比得上徐太医您的精湛呀。” 言罢,他又狡黠地看了一眼徐太医,稍稍顿了顿,接着说道:“徐太医您的医术在太医院那可都是最为了得的,本王请您来给小姐看病,那自然是放心得很呐!” 徐太医听了这一番夸赞,心里倒是挺受用的,不禁飘飘然起来,笑着说道:“王爷,您就别再吹捧老夫了。方才老夫说的那些话,王爷您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看上人家姑娘便是看上了呗,改天您找陛下下旨,把林小姐赐婚给您不就成了嘛。以后这林小姐成了您的王妃,老夫可得去您的酒席上好好喝它个三百杯哟!” 周星辰一听,生怕徐太医的这些话被屋子里的人听见,那可就要让林子衿难堪了。他赶忙伸手捂住徐太医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徐太医,您这话可不能再乱说啦,要是让里边的姑娘听见了,万一人家不愿意,那可如何是好呀?再者说了,本王的婚事又岂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落下了一层失落之色。是啊,他的婚事哪里能由自己说了算呢?上头有帝王和帝后压着,底下又有平日里跟随他的那些朝臣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他和太子周星旭的势力不相上下,如今娶相爷之女固然对自己日后登上帝王之位或许会有所帮助,可林相在朝中向来是独善其身、不偏不倚的,而且林相的性格又是极其顽固的,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即便娶了林子衿,她的父亲就会辅佐自己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院落里的海棠花。在这月色的笼罩下,海棠花正含苞待放,它们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虽默默不语,却自有暗香幽幽传来。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心中暗自期望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吧,随后轻叹一声,说道:“徐太医,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惊扰到林相和林夫人了。” 徐仲景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夏竹从里屋缓缓走了出来,朝着周星辰和徐仲景轻轻作揖行礼,声音低低地说道:“夏竹在此谢过王爷和徐太医了,深夜不辞辛劳来府中替我家小姐看诊。小姐说了,改日得空之时,定会亲自前往府上向二位致谢。” 徐太医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太过灿烂,以至于脸上的褶子都紧紧地挤在了一块儿,他笑着说道:“夏竹姑娘呀,可不必谢老夫呢,老夫这可是被王爷给‘擒’来的哟,你家小姐真要谢呀,就谢王爷吧!” 夏竹听闻,又赶忙朝着周星辰行了个大礼,一脸诚挚地说道:“多谢王爷今夜的救命之恩呀!”周星辰见状,急忙伸手将她扶起,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碰巧遇上了这事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再说了,你又是……”说着,他不禁再次将目光投向里屋,瞧见里屋的人儿好似已然睡熟了,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你是故人身边之人,本王又怎会忍心见死不救呢?” 夏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依旧满是感激之情。见夜已深沉,她便说道:“那夏竹这就送二位出府吧!小姐说了,委屈王爷和徐太医了,让夏竹领着二位从相府正门出去呢。” 徐太医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也不答话,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周星辰。周星辰则神色淡然地说道:“无妨的,本王从何处来,便从何处离开便是了。若是从相府正门出去,恐怕会惊扰到相爷和夫人呢。而且,若是如此行事,说不定还会对小姐的名声有所损害呀。有劳夏竹姑娘了,还是带我们从后门离开吧!” 夏竹见周星辰身份如此尊贵,却丝毫不顾自己王爷的身份,满心只想着自家小姐的名声,心中对他的钦佩之情不禁又增添了许多,暗暗赞叹他对自家小姐的这份情意竟是如此的纯粹真挚。随后,她便默默地领着周星辰和徐太医从后院小门离开了。 那守后院的老仆人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湘王对林子衿的情意不一般呀,料想他定是要顾及林子衿的名声,所以才特意在后院等着呢。夏竹临了还不忘叮嘱老仆人要守好口风。 待将周星辰和徐太医送走之后,她这才放心地回去了。此时,春桃已然将药煎熬好了,正端放在桌子上呢。林子衿依旧在昏睡之中,身上出了许多的汗。夏竹走进屋内,见药已煎好,便轻轻端起,走到林子衿跟前,轻声唤醒她,说道:“小姐,快醒醒呀,药已经煎好了,您起来喝了药再接着睡吧!” 林子衿此时疲惫不堪,强撑着虚脱的身子,缓缓倚靠在春桃事先准备好的枕头上,微微蹙着眉头,又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问道:“可将王爷和徐太医送出去了?” 夏竹笑着回答道:“是按着小姐您的吩咐去传达的话呢,可王爷他呀,偏要从咱府上的后院出去。” 林子衿听闻,不禁一惊,手中端着的药碗也跟着晃了一晃,惊愕地问道:“为何呀?我昏睡之前可是特意交代过你的,莫要怕打扰到老爷和夫人,只管大大方方地领他们从正门出去就好呀。” 夏竹赶忙扶住她手中晃荡的药碗,娇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王爷他偏要顾及小姐您的名声嘛!他说若是从正门出去,不但会叨扰到老爷和夫人,而且万一被外人看见了,再被人传扬出去,那对您的名声可不好呀!” 林子衿又是一惊,原来他是这般考虑的呀,居然连自己的名声他都顾及到了,当真是心思细腻呢,全然不顾及自己尊贵的身份,首先就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林子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将药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那药味虽然有些苦涩,可不知怎的,她却觉得心中似有丝丝甜味往上涌呢。 倚靠在床榻上,许是喝了药的缘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林子衿竟觉得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身体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了。 第8章 夜入深闺3 春桃收拾好药碗后,正往外走,却忽然又折返回屋内,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神情说道:“小姐,不好了呀!老爷和夫人正往您这儿来了呢,瞧老爷那脸色,可难看啦!莫不是王爷来咱们府上的事儿,被人发现后告知了老爷和夫人呀?” 林子衿听闻,微微蹙起眉头,没有吭声。事已至此,就算是被发现自己深夜领着外人进府,这一顿责罚想来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夏竹赶忙从窗户那儿探出头去张望,果然瞧见林相和林夫人正往这边走来。她压低声音,对着林子衿说道:“小姐,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走漏了风声呀?我明明都已经叮嘱过看管后院的老仆人了,让他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今爷的事儿,而且那老仆也答应得好好的呀,难道是有人瞧见我领王爷他们进来了不成?” 林子衿出言安慰她道:“夏竹,你莫要紧张。你带进来的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呀,况且你也是为了给我寻大夫,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王爷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呢,你不必担忧。要是父亲非要怪罪下来,那就让我一人来承担吧!毕竟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的呀。” 正说着呢,林相和林夫人已然走进了屋子。林夫人一进门,隔着屏风就瞧见林子衿病恹恹地倚靠在枕榻之上。她赶忙走近床边,看着林子衿面色惨白,平日里那如丹霞般娇艳的嘴唇,此刻却毫无血色,煞白一片。 林子衿见状,想要起身给林相和林夫人行礼作揖,林夫人心疼不已,赶忙伸手拦住了她,随后在她床边坐下,满脸心疼地说道:“女儿呀,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大半夜的就病成这样了,也不让夏竹和春桃这俩丫头去通知娘亲和你爹爹呢?要不是府上的家丁瞧见有人从相府的后院出去,我们还都不知道你竟然病得这般严重了呢!” “女儿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了,确实是女儿的过错。”林子衿边说边止不住地轻轻咳嗽了几声,那细弱的声音,让原本带着愠怒前来的林相,怒气也消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那浓浓的舐犊之情。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呀,从小就这般倔强,生了病也不让人告诉为父和你娘。你现在可真是越发胆子大了,竟然敢劳烦湘王爷领着太医院的徐太医来给你看病,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呀。”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夏竹和春桃,狠狠地瞪了这俩丫头一眼,怒斥道:“小姐不懂事,你们这俩丫头也不懂事吗?怎能让堂堂的王爷走咱们相府的后门呀?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被朝廷里那些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大臣们,给安上一个挟势弄权、一手遮天的骂名呀!” 夏竹和春桃二人一听,这让王爷走相府后门,事态居然如此严重,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说道:“老爷,事出突然呀,我们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那是王爷自己要求的,他说怕从相府正门出去,会损害到小姐的名声呢。” “老爷,您就别再责怪这俩丫头了。您在宫中和陛下谈论国家大事,一直忙到深夜才回来,我呢,又陪着国公夫人听戏到很晚才回府。子衿她也是考虑到不想打扰咱们俩休息呀,咱们俩这一把老骨头了,大半夜就算是想折腾,也折腾不起啦!”林夫人一边说着,还一边故作姿态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腰部,接着叹道:“真是上了年纪喽,就起个夜,走几步路,就累得腰酸背痛的。”说着,还不忘偷偷地瞧着林相,见他脸上的怒气下去了不少,这才让跪在地上的夏竹和春桃起身。 林子衿配合地喘着气,又轻轻咳嗽了几声,声音弱弱地说道:“爹爹,您消消气吧,女儿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林相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敢有下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越发逾矩了。为父可警告你,切不可对湘王他动任何无妄的念想,他可不适合你呀。” “爹爹,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呀?女儿不明白呢。”林子衿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戳了个窟窿,疼得厉害。 林夫人作为过来人,已然猜出林子衿和周星辰是互相产生了情意。可他们林家向来不参与朝廷中的皇位争斗之事。为此,林夫人的弟弟张白圭一直留在姑苏老家,虽说也是个智慧过人的能臣,却甘愿留在姑苏做个五品的小官,不愿被调来京都。 林子衿无声地落着泪,林夫人见状,便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叹道:“女儿呀,忘了那个人吧!听你爹爹的话,乖乖的哟。好在你们才刚认识不久,感情也还没那么深呢。等你及笄之日,让你爹爹好好给你择一位家世好、人品好的男子。你爹爹和娘亲这辈子就你这一个孩子,又是年过四旬才得的你,你虽来得晚,可爹爹和娘亲待你的情意一点儿都不少呀。把你放到你舅母膝下养着,也是不想你被卷入这皇城之中暗涛汹涌的争斗当中呀。本以为把你藏得这般好,没想到还是被皇家的人发现了,好在还为时不晚呢!” 林相接着说道:“以后你和湘王,或者是别的皇家子弟,都不要再见面了。皇家之事,为父不参与,你也休要再与这些人见面了。”他又看了一眼簌簌落泪的林子衿,知道她已然对那周星辰有了情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今夜的事,为父会让府上众人严守口风,不会让它外传出去的。你就好生养着吧,往后也不要轻易出门去,待你病好之后,就回你姑苏去吧!” 林夫人亦是无奈地拍了拍林子衿的肩膀,劝道:“好孩子,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就能好些啦!”林夫人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劝女儿保重好身体呢,还是在劝她在感情这事上看开点儿。 林子衿轻轻地点了点头,等林相和林夫人离去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抽丝剥茧了一般,全然没了半点儿精气神,垂头丧气地说道:“心终于可以彻底死了,本来也没打算嫁给那样的高门人家……” 夏竹和春桃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林子衿,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希望她能明白,她还有她们呢。 就这样,林子衿因为身体上的病痛加之心中的郁结,在床上躺了快半月有余。 “她当真被林相禁足了?”周星旭下了朝,贴身的太监小桂子便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 第9章 情不知所起 周星旭脚步一顿,冷冷地朝着身后不远处瞥了一眼,只见林浦正和几个大臣在那儿交谈着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开口说道:“真没想到啊,这林浦为了能在宫中的诸多争斗里独善其身,竟然把自己的亲生独女都给禁足在府中了。哼……”说罢,他那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紧紧地盯着林浦。 一旁的小桂子见状,悄声询问道:“殿下,那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林小姐出府呀?这林小姐要是不出府,您可就见不着她喽。前些日子,您明明都在法华寺碰到林小姐了,怎么也不跟人家说句话呢?瞧瞧,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让湘王给占去了。您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可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呀!” 周星旭面色冷然,语气中透着一股决然,说道:“本太子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罢手的,他就算是占了先机又能怎样?”说罢,他抬眼望向皇后所居的长安宫方向,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一个能让林相心甘情愿放林子衿出府的主意渐渐在脑海中成形。 自从那夜林相明令禁止林子衿再和湘王有任何往来之后,林子衿虽说在理智上是赞成父亲的做法的,可这周星辰毕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动了真心的人啊,又哪里是能轻易就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的呢? 于是,林子衿便终日郁郁寡欢,那咳疾也是一直不见好转。她还任性得很,死活不肯再让别的大夫来给自己瞧病,就这么自己憋着一口气,仿佛是在和自己较劲儿似的,一副和自己过不去的模样。 林夫人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呀,可她也实在是不能违背林相的意思。她心里想着,与其让林子衿现在在身体上受些苦楚,也好过将来进了宫,在那背地里被人算计,吃那些暗亏要强得多呀。 这些日子以来,林子衿常常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长廊之下,眼神总是呆呆地望着院子里那些快要凋零败落的海棠花,就这么痴痴地一坐便是一整天。她望着那在风中瑟瑟摇曳的海棠,看着那些身不由己的花瓣,被一阵大风猛地吹落,而后又被另一阵风裹挟着带走,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禁心生感慨,花开花落自有时,水流潺潺亦自流,而自己的这份相思之情呀,却只能是和他两处各自愁闷着。她也不禁暗自叹息,自己的终身大事,又岂是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呢? 春桃一路从前厅匆匆赶了过来,径直走到林子衿的跟前,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小姐,您快猜猜看,是谁来啦?” 林子衿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下意识地问道:“是他来了吗?” 春桃见状,不禁抿嘴一笑,故意打趣道:“小姐,您说的这个他呀,到底是哪个他呢?是不是那天晚上带着太医来给您看病的那位呀?” 林子衿顿时满脸羞涩,急忙撇过头去,又羞又气的,声音柔柔地嗔怪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本事没学到多少,这调笑别人的事儿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呀!你要是不肯说呢,那也罢了,反正我也不怎么想知道到底是谁来了。” 春桃却笑嘻嘻地凑到林子衿跟前,一直凑到几乎挨着她的耳边了,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是小姐您心心念念的人儿哦,他派了宫里的太医来给您复诊啦!这次来的呀,居然是太医院的院判呢,听说是平日里只给陛下看病的御医安昶怀,安太医哟!” “那他呢?他没来吗?”林子衿虽然羞涩得难以自抑,可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这句自己内心最想知道答案的话。 春桃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在前厅就只瞧见了那位白胡子的老太医,还有他带来的一个小徒弟,并没有看到王爷在呢。或许是王爷近些日子忙着处理国家大事,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所以才特意派了太医院的院判过来的吧。” 她瞧见林子衿脸上满是失落的神情,便赶忙又接着说道:“小姐,您可别不开心啦,王爷他心里肯定还是记挂着您的呀,要不然怎么会让太医院的院判来看您呢?” 夏竹也在一旁劝慰道:“是啊,小姐,您这咳嗽的毛病总是不见好,别的大夫您又不让人家瞧,就这么和自己怄着气呢。这都过去半个多月啦,咳疾一直都没见好转,可真是急死奴婢们了。您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好歹也该去见见王爷派来的太医呀,和人家见上一面吧!不然的话,要是王爷知道您连见都没见那个安太医,王爷该有多伤心呀!” “夏竹,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会因为我不看大夫而难过吗?”林子衿略带疑惑地问道。 夏竹认真地点了点头,林子衿却依旧显得有些失落,嘴里喃喃自语道:“可他为什么都这么久了,都不来相府找我呢?我出不去,难道他也进不来了吗?” 夏竹赶忙说道:“小姐,他这不是派人来看您了吗?或许是他听闻您的咳疾还没好,所以才特意派的太医来的呀,这未尝不是一种可能呢。” 林子衿眼中顿时又泛起了些许光亮,一下子站起身来,仿佛之前萦绕在心头的那些愁绪一下子就被解开了一般。 第10章 宫里来的老太医 林子衿一脸萎靡不振,全靠着夏竹在旁搀扶着,才勉强来到了前厅。刚一踏入,便瞧见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太医正坐在那儿,瞧模样,似乎比昨夜里来的徐太医年纪还要大上几分呢。 林相见女儿进来了,赶忙朝她招手,指着面前坐着的那位老太医介绍道:“子衿呐,这位可是太医院的首院安太医,安昶怀大人呐。此次,安太医可是特意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为你特细瞧病的哟。” 林子衿听闻,微微提起裙摆,轻移莲步缓缓上前,朝着安昶怀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同时柔声说道:“有劳安太医您了,子衿在此感激不尽呢。” 安昶怀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娇弱的女子,抬手捋了捋那花白的胡须,脸上笑意盈盈,开口说道:“林小姐这可使不得,不必如此多礼呀。”说罢,他又扭头看向林相,满脸赞叹地说道:“相爷呀,您可真是好福气哟,瞧瞧这生得如此俊俏乖巧的女公子,真真是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呐。依我看呐,将来若是被哪位皇子给相中了,那可不得是一步登天啦,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哟。” 林相只是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安太医,您这可真是谬赞啦,小孩子家家的,哪经得起您这般夸赞呀。” 安昶怀却似是没听到林相的话一般,依旧摇头晃脑地感叹着:“林小姐这模样,生得犹如天仙下凡呐,那仙姿佚貌,恐怕在这全京城之中,都难找出第二个能有如此美貌之人咯。就算是放眼咱们这大天朝,估计也是极难再寻得这般标致的姑娘啦。” 林相面色依旧平淡如水,他心里自然是知晓自家女儿生得貌美,且这美貌在京城之中确实是无人能及。可他向来不以此为傲,反倒深知女儿家若是长得太过出众,往后保不齐就会招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要是被那皇权富贵之人给相中了,到时候即便女儿心里不情愿,恐怕也只能认命了呀。 林子衿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她向来都是深居简出的性子,平日里甚少出门,外面那些貌美的女子,她也着实没见过几个。而且她本就不爱那热闹喧嚣之地,便是皇宫里设宴摆席,她也从未去过,林相也不愿让她抛头露面,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便好,凡事也都依着她自己的心意来。 这时,林相笑着对安昶怀说道:“安太医呀,您就莫要再这般夸赞这孩子了,再夸下去,我怕这孩子都要飘到天上去咯。您还是快些给小女瞧瞧病吧,也好让您回去宫里能顺顺利利地向陛下有个交代呀。” 安昶怀一听,这才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是多了些,忙不迭地赔笑道:“瞧我这老糊涂,光顾着夸林小姐了,差点就把陛下交代的正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这话音刚落,站在大厅内的几个丫鬟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那模样看着就觉得好笑。林相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仿佛带着某种威慑力,几个丫鬟瞬间便止住了笑声,赶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安昶怀这才走到林子衿跟前坐下,伸手示意林子衿伸出手来。林子衿依言而行,将衣袖轻轻往上挽了一些,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腕。一旁的夏竹心思细腻,赶忙在桌子上垫起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让林子衿将胳膊放在那帕子上,她心里直念叨着,可千万别让刚大病初愈的小姐再受了冷,要是因此又得了什么病,那可就糟了。 安昶怀伸出手指,搭在林子衿的手腕上,仔仔细细地替她把了一会儿脉搏,期间还不时地微微皱眉,或是轻轻点头。把完脉后,又关切地问了一些诸如饮食、睡眠之类的琐碎事儿,还仔细瞧了几眼林子衿的面色,这才一脸肯定地对着林相说道:“相爷呀,您且放心,林小姐这风寒之症如今已然下去了七八分啦,只需再调养个两三天,保管就能痊愈咯。只是在这期间呢,可莫要再让小姐吹着冷风啦,饮食方面也得尽量清淡些才好呀。” 林相听闻,赶忙点头称谢道:“有劳安太医费心了,真是感激不尽呐。” 安昶怀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下老夫也好回去跟陛下交差咯。不过呀,相爷,老夫这儿倒有一事不明,这陛下是如何得知林小姐生了病的呀?相爷您这闺女平日里藏得可够深的,就连老夫在这京城也算是见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子女了,却都不曾见过您这女公子呢,没想到陛下居然还亲自点名让老夫前来为林小姐复诊,这可真是稀奇得很啦!” 林相也是一脸疑惑,心里暗自琢磨着,想来应该是湘王去求的皇帝,皇帝这才派来了自己的御医替林子衿复诊的吧,可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也着实说不清楚呐。 第11章 思往事 林子衿依照周昶怀所开的几剂药方,连续服了些时日的药,又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了好几日,这恼人的咳疾才总算彻底痊愈了。 自林子衿生病以来,湘王府和宫中便不停地差人往相府送东西,皆是些珍贵无比的药材以及上等的滋补佳品。林相呢,秉持着一贯的作风,一次又一次地婉言谢绝了这些馈赠。可对方却仿若未闻,依旧不死心地往相府送个不停。眼瞅着府里那堆积如山的各类珍品,林相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无奈与头疼。 这一日,春桃满脸喜色,手里拎着一只模样奇特的鹦鹉,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林子衿的房间,径直来到林子衿和夏竹的跟前,脸上还带着那种难以置信的神情,咋咋呼呼地说道:“小姐呀,您可知道,王爷他居然送了一只会说人话的鸟儿过来呢,这可真是太稀罕啦!” 林子衿听闻,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将手中正绣着的荷包轻轻放置在一旁,一双清澈如水的眉目便细细地打量起那笼子里的鹦鹉来,眼中满是好奇,轻声问道:“这鸟儿都会说些什么话呀?” 春桃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那粉白粉白、肉嘟嘟的小脸凑到笼子跟前,对着里面的鸟儿脆生生地说道:“鸟儿呀,鸟儿,小姐让你说句话来听听呢,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那鹦鹉仿佛真的通了人性一般,竟真的张嘴说起话来,一句接着一句地说道:“小姐吉祥,小姐万安!”那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惹得林子衿等人忍不住咯咯直笑,一时间,房间里满是她们嬉闹的欢声笑语。 嬉闹过后,林子衿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湘王那俊逸不凡的身姿,想着想着,脸上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可随即,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微微低下头去,片刻之后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然红了一圈,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想起了林相和林夫人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心中暗叹一声,只得努力将那份刚刚涌起的思念强行收了回去。是啊,心若是能由自己掌控,又怎会轻易动情呢?可若是一旦动了情,又岂是能够轻易就忘记的呀。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时节,城里城外处处都是一片明媚的春光。那漫天飞舞的风絮,如同一片片轻柔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满了大街小巷,也在不经意间,将人们记忆深处的那份温柔重新勾起。相思之情,恰似这绵绵不绝的春雨一般,悄无声息地漫过了心坎,湿了心田。 周星旭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透过那雕花的窗棂,望向窗外那漫天飞舞的樱花雨。那纷纷扬扬的樱花花瓣,好似一群轻盈的仙子,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他微微眯起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春日里的芬芳全部吸入肺腑之中。而此刻,他的脑海里满满当当的,皆是两年前在法华寺梅花树下,那个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的娇俏人儿。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在苦苦等待着她,就如同等待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慢慢绽放一般,耐心且执着。 “殿下,太子妃来了。”正在周星旭沉浸在回忆之中时,伺候在他身旁的太监小桂子轻声提醒道,这声音瞬间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星旭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怔怔地望着窗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不多时,钱淑慧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她先是朝着窗边的周星旭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口中轻声说道:“殿下。” 周星旭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神色淡淡,语气清冷地问道:“何事?” 钱淑慧,乃是周星旭十六岁那年,由皇帝亲自赐婚,许配给他做太子妃的。她出身不凡,乃是当朝户部侍郎钱显钢的嫡女。周星旭与她的结合,本就是一场基于利益的联姻,两人之间并无丝毫的感情可言。 自从她嫁入东宫这两年以来,周星旭仅仅是在大婚那夜,与她同床共枕了一次。而事后,他甚至还强逼着她喝下了避子汤。这两年里,钱淑慧的心中虽满是怨恨与不甘,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太子妃的身份毕竟给她带来了无上的荣耀,也为她的家族谋取了无尽的利益。 其实,早在十四岁那年,在一场宫宴之上,钱淑慧便对这个天性寡言的周星旭一见钟情了。自那之后,她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哪怕明知他并不爱自己,却依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听闻周星旭不仅让宫里的人送了不少的补品去相爷府,还亲自调教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派人送去了林府。这让她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林相府里究竟还有什么样的人,值得堂堂的太子爷如此这般地上心呢? “殿下,听下人们说,您送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去了相府?”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或许她心里也明白,他是不会告诉她原因的,可她总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的心理,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本太子送人东西,何时轮到你来管了?”周星旭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可话语里却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听了不禁心生畏惧。 钱淑慧一听,顿时就有些怯懦了,她知道自己确实不该问这个问题,可刚刚实在是没忍住,多嘴地问了出来。周星旭向来就不喜欢别人管着自己,更不喜欢别人打探他的喜好。 钱淑慧那充满惊恐的双眼,此刻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男子,只是心有余悸地看着他那双修长而有力的手。她试图撒娇似地走上前去,牵住那双好看的手,想着或许这样能够缓和周星旭的怒气。可没想到,周星旭却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甩开了,语气里更是透着极其的不耐烦:“钱淑慧,请你自重!” 这两年以来,周星旭从未称呼过她一句“太子妃”,反而是直呼其名。钱淑慧实在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仿佛在他的心里,自己压根就不是他的太子妃,更不是他的女人。 她委屈地落下了眼泪,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声音细软而颤抖:“殿下,臣妾是您的太子妃啊!不管您愿不愿意承认,臣妾都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是您的妻,是您东宫里的女主子啊!” 周星旭却依旧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他缓缓地俯下身子,贴近钱淑慧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准你再探听本太子任何的事或是人。”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可每一个字却仿佛都像是重重地敲打在人的心尖上,令人不寒而栗。 钱淑慧此刻已然瘫坐在地上,惊骇万分,却又不敢不从,只能不停地拼命点头答应:“是,殿下。”她深知周星旭的冷酷和手段,在这东宫之中,但凡有谁犯了错或是触怒了他,那可都是性命不保的下场。 虽说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天气本应是温暖宜人的,可钱淑慧却感觉如坠冰窖,冷汗早已将她贴身的亵衣浸湿。 周星旭已然背过身子去了,只冷冷地丢下一句:“出去。” 钱淑慧这才如梦初醒,在几个小宫女的搀扶下,恭顺地退了出去。 第12章 缘深缘浅 “从宫里差遣过去的安昶怀可有什么说法?”周星旭慵懒地斜倚在桌案旁,手中执着一支画笔,一边漫不经心地在纸上缓缓描摹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地向站在身侧的小桂子公公询问道。 小桂子公公赶忙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低声回禀:“回殿下,安太医说了,那林小姐乃是气结于胸,所以这咳嗽的毛病才一直不见好。安太医还说,瞧着林小姐这病症,倒像是心病所致呢。这不,已经给开了几副药,让先服着看看情况。” 小桂子公公说完,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脸上满是狐疑之色,又接着开口道:“殿下,您说这林小姐怎么就突然气结于胸了呢?按常理来讲呀,她一个尚在闺中待字的女子,向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平日里也鲜少见着什么外人,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能让她牵肠挂肚、思念不已的人儿呀。难道是……”说到这儿,小桂子公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收住了话头,只是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正专注于作画的周星旭。 而此时的周星旭,听闻小桂子公公这番言语,那握着画笔的手似乎微微一抖,心跳竟好似停跳了片刻,手中的笔也随之僵在了半空中。他像是瞬间陷入了某种沉思,一双原本就极为好看且深邃的桃花眼,此刻怔怔地盯着笔下尚未完成的画作,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与怅惘。 片刻之后,周星旭像是突然着了魔一般,猛地将手中的画作狠狠地撕扯起来。那原本还颇具雏形的画纸,瞬间便被撕扯成了千片万片的碎屑,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直落得这屋子四处皆是。 小桂子公公见状,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只得缓缓蹲下身子,去捡拾地上那些碎纸屑,嘴里还小声地嘀咕着:“殿下,难道您还在为那夜王爷带着太医去给林小姐看病的事儿生气呢?” 周星旭却仿若未闻一般,并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小桂子公公费力地在地上捡着那些碎纸屑,试图将它们尽可能地捡齐全了,好能拼凑出那原本完整的画作。 许久,周星旭那略显沉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话语中透着无尽的落寞与无奈:“不用再捡了,小桂子。她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即便本宫再怎么用心地去描摹她的模样,可终究都敌不过现实中那个活生生的她呀。” 此时,窗外的流云悠悠缓动,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几缕淡淡的光影。庭院之中,杏花在微风中摇曳着疏影,杨柳依依,一片新晴之景。承影湖畔,一对璧人儿正不紧不慢地走着,那画面美好得如同画卷一般,却又好似与周星旭此刻的落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星辰一袭紫衣长袍加身,那衣袂随风轻轻飘动,仿若流淌的紫霞。他面庞白皙如玉,温润且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风范。此刻,他正不紧不慢地在前方踱步而行,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律。 林子衿则是一身墨黑色的男儿装扮,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半分突兀,反而更衬出她的英气洒脱。她一头如瀑的青丝仅仅用一支简单的紫檀木钗随意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俏皮。她的眉眼恰似盈盈秋水,清澈而灵动,又淡如春山,透着一股宁静悠远的韵味,即便这般简单的装扮,却已然是风华绝代,让人移不开眼。 她今日可是冒着被父亲严厉责罚的风险,特意从相府的后门偷偷溜了出来,就只为了能瞧上一眼走在自己前方的那个男子。她满心的疑惑与委屈,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从那夜过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连看都不愿意再来看她一眼呢?回想那天下午,他出手救自己的时候,那可是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奋不顾身的模样至今还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当时的他,分明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满是情意,可为何这一切就如同过眼云烟,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怎么就突然对自己不理不睬了呢? 就在林子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周星辰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缓缓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然后缓缓转身,深情地凝望着林子衿那灿若桃李的面庞。刹那间,他眸子里的思念之情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不受控制地翻涌了起来。然而,仅仅是片刻之后,他终是痛苦地闭了闭眼,像是要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情感一般,将那灼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目光强行收回,转而瞥向了别处。 随后,他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笑容自若的神情,看似轻松地往林子衿旁边移了两步,可这简简单单的两步,却莫名地营造出了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就仿佛他们只是久别重逢的旧友,此刻不过是在进行着一番客套的寒暄罢了。 “林小姐,今日让春桃姑娘传信给本王,约本王出来相见,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呀?”周星辰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可话语里的那份疏离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林子衿的心窝。 林子衿只感觉自己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面前这个男子所散发出来的疏离感,就如同沉甸甸的巨石一般,压迫得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自嘲之意,暗暗想着:“罢了,原是湘王无梦,神女有心呐!”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那份不甘还是让她不死心,她定要问出心中的那些疑问。 “王爷,您……您是不是讨厌子衿呀?”林子衿微微抬起头,一双翦水秋瞳中满是期待与忐忑,紧紧地凝望着他那俊朗的眉眼,眼神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听到那个让她心碎的答案。 周星辰闻声下意识地回眸,刹那间,便与她那满是期待的眼神不期而遇。这一瞬间,他竟有些失神,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其母皇后对他的那些叮嘱。皇后曾言辞恳切地告诫他,与其同一个不能助力自己登上大位的女子成婚,不如去寻一个与林相权势相当,且能对自己将来的大业有利的大臣家的女子成婚。这般想着,他再次痛苦地撇过脸去,不敢再去看她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只是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尽量用一种温和的声音说道:“本王……本王并不厌恶你,甚至……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你的。只是,你父亲,林相爷向来在朝廷中都是独善其身的处世态度,将来恐怕……恐怕是不愿同本王一同享这天下的呀!” “同享天下?”林子衿听闻此言,眼睛里的光彩瞬时黯淡了下来,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句话来。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父亲平日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都是真的,这湘王……果然是在和太子暗地里争斗着那独一份的皇位。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那即将落山的夕阳,那如血的残阳将天空染得一片通红,仿若她此刻破碎的心。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第13章 你若离开,我便心死 “其实啊,早在初遇的那一刻,我心里就已然明了,我们二人,终究是不合适的呀。可即便如此,我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任由那份情感肆意蔓延。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今想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林子衿的一己贪念罢了。我们本就来自不同的世界,走着截然不同的道路,我又何必强求呢?罢了,王爷,您多珍重吧!”林子衿缓缓地转过身去,微微仰起那白皙的脸庞,眼中已然泛起了点点泪光,那泪光在眼眶里打转,闪烁着,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为自己那刚刚萌芽便夭折的情爱而哭泣,还是在为这世间的世道沧桑而悲叹。她那原本绝美空灵的容颜,此刻仿佛被什么击碎了一般,透着无尽的哀伤与落寞。 在马车旁静静等候着她的夏竹和春桃,瞧见林子衿脸上的泪光,赶忙快步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轻轻搀着她。春桃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丫头,可这会儿见林子衿这般伤心难过,她也不敢轻易开口了,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会更加惹得林子衿伤心不已。 夏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仍旧呆呆站在那儿的周星辰,虽说隔了一段距离,看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可她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周星辰那张原本俊秀无比的脸上,此刻同样也是写满了哀伤之情。她并不知晓周星辰和林子衿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又谈论了些什么,只是一想起林子衿不惜冒着被相爷严厉责罚的风险,也要跑出来见他,就这份深情厚意,她便觉得已然是极为难得的了。 春桃和夏竹小心翼翼地搀着林子衿上了马车,待林子衿坐稳之后,夏竹这才轻轻将一方帕子递到林子衿的面前,细声说道:“小姐,快把眼泪擦擦吧,莫要再伤心了呀。”林子衿默默接过帕子,随后便缓缓趴在了夏竹的肩上,那不争气的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声地滑落而下。 夏竹见状,赶忙轻声安慰道:“王爷他确实不适合小姐您呀,这偌大的京都城里,总会有比王爷更合适、更好的人在等着您呢。” 林子衿趴在夏竹的肩膀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一个多月来,湘王为了自己所做的一件件、一桩桩让自己满心欢喜的事情。她轻轻摇着头,哽咽着说道:“不会的,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了。算了,这一切终究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从今往后,他的任何事情,我都再也不会去关心,再也不会过问了。” 春桃在一旁一边心疼地替林子衿轻轻擦着泪水,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王爷可真是有眼无珠、狗眼不识泰山呀!咱们家小姐这般好的女子,他上哪儿去寻得到呀?论家世,小姐可是相爷的独女,身份尊贵无比;论品貌,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比得过咱们家的小姐呢?小姐您身世、品貌俱佳,王爷他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地伤小姐您的心呢?” 林子衿缓缓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柔声道:“不怪王爷,他并没有什么错呀。他有他的皇权霸业要去实现,而我们这样的普通女子,又哪里配得上他呢?” 春桃急忙说道:“小姐您怎么会配不上王爷呢?这天底下再没有谁比您更配得上他了啊!” 林子衿听闻此言,又再次伏在夏竹的肩膀上,低声哭泣起来。夏竹见状,赶忙向春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而后轻轻拍了拍林子衿那薄如蝉翼的后背,轻声道:“小姐,擦擦眼泪吧。虽然我不知道您和王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但是您要知道呀,夏竹和春桃会永远留在您的身边陪着您的。您若是再这么哭下去,一会儿眼睛哭肿了,要是被老夫人瞧见了,又该怀疑您是不是偷跑出去了呢。” 林子衿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无力地点了点头,接过春桃递过来的帕子,将眼角的泪水仔细地擦了干净。 就在这微凉的夜幕之中,忽然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那晚风轻轻拂过海棠花的枝头,使得片片花瓣飘零而下,在雨中打着旋儿。潮湿闷热的空气裹挟着细密的水珠,纷纷打在人们的脸上,带来一丝凉意的同时,也添了几分湿意。 此时,挂在屋子里的那只鹦鹉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林小姐吉祥,林小姐吉祥如意!”那叫声在这寂静又略显哀伤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好似在刻意地讽刺着什么,又好似在无情地嘲笑一般。林子衿听了,心中不禁泛起几分焦躁之情,便让夏竹将那鹦鹉拿出去放生了,她此刻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关于周星辰的东西了。 夏竹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这只鸟儿,可又见它惹得林子衿不高兴了,只得拎着它走到廊檐下,做出要放了它的姿势。可谁料,这雨势却渐渐大了起来,若是在这么大的雨里将它放生,这鹦鹉怕是很难存活下来呀。无奈之下,她又只好将鹦鹉拎了回来。林子衿瞧见这情形,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问道:“可是雨又大了?”夏竹赶忙回道:“小姐,这雨是越来越大了,若是此时放它走,恐怕它是要活不成了呢。” 第14章 初次进宫 林子衿凝视着笼中之鸟,浅笑道:“你这多嘴的鸟儿,我本心怀好意欲放你自由,奈何今夜并非良辰。罢了,你便留下吧!虽说你是那人所赠,但你是你,他是他。” 夏竹见林子衿心情稍好了几分,便将鸟儿重新挂回原处。 岂料那鹦鹉竟突然开口道:“谢谢子衿,谢谢子衿!” 林子衿不禁哑然失笑:“你倒是无师自通了呢?你来相府已然将近一月,却还未有名字。既然你如此爱说话且多嘴,那便唤你‘多嘴’吧!” 春桃和夏竹听闻,失声笑道:“多嘴,多嘴,这名字很适合这小家伙呀!” 鹦鹉也跟着念叨:“多嘴,多嘴……” 林子衿在府中安静地度过了些时日,每日不过是挥毫泼墨、写写画画,偶尔在自家后院的一方小天地中,仰望湛蓝的天空,发一会儿呆,心中想着待及笄之礼过后,便返回姑苏老家,自此再不踏入这京都。 这一日,林夫人手持一封请柬前来寻她,恰逢她正在案桌前练字。林夫人见她心性收敛了许多,甚是欣慰。将请柬放置在她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皇家的请柬,似乎是中宫皇后举办的一年一度的赏花宴,你可愿意前往?” 林子衿闻言,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去。 她将手中之笔搁置一旁,沉吟良久,说道:“不去,娘亲,你找个理由替女儿回绝了吧!” 知女莫若母,林夫人自然明白林子衿的心思。 湘王爷送来了诸多讨好她的物品,虽都被林相拒绝了,她也并不在意那些东西,可终究留下了一只通人性、能言人语的鸟儿。林夫人叹息道:“此次恐怕为娘也无法帮你拒绝了。这次是皇后钦点各家未出阁的小姐们,必须尽数到场。恐怕这次皇后是别有目的。” 她又怎会不知皇后娘娘此次举办赏花宴的目的呢?无非是要为她那亲生儿子湘王挑选一位合适的王妃罢了。她虽不愿让林子衿陷入那般尴尬的境地,可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去拒绝,也想不出如何才能让林子衿不用去宫里受人白眼。“那就去吧,娘亲不必为女儿为难。女儿已经想通了,不会再自寻烦恼。”“你能这么想便好。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娘亲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女儿都懂,娘亲。宫里的赏花宴何时举办?” 林子衿似是下定了决心,即便会见到那个不想见到的人,她也只当从未见过周星辰。 林夫人道:“你想通了便好。明日一早,宫里会派人来接各家小姐们。切记到了宫里切莫动气,皇宫之中不比家里,处处需小心谨慎。”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夏竹和春桃,接着说道:“明日你带夏竹去吧!” 春桃嘟囔着嘴,小声嘀咕道:“夫人为何不让春桃也跟着小姐去呢?春桃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皇宫呢。听人家说,皇宫可气派了。” 林夫人笑着安慰道:“你这丫头,皇宫可不比咱们相府。你在相府说错话、做错事,我跟老爷也不会罚你,可在皇宫,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做了什么错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晨曦初露,林子衿仿佛一夜未曾合眼,待林夫人差人进来为她梳妆更衣时,她依旧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瞧着着实让人心疼。林夫人忍不住关切道:“女儿呀,昨夜又是没睡安稳吧?你老是这般,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哟。再过不久便是你的及笄之礼了,到时候宴席上的才俊儿郎多得是,任你挑选呢。”“娘亲,嗯。”林子衿的声音轻轻发颤,恰似一阵清风拂过谁家那根透着悲伤的琴弦,细微且暗哑。 林夫人疼惜地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哽咽说道:“好孩子呀,那皇家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可不是你这般纯净无瑕的孩子该去的地方呀。等你到了娘亲这般年纪,也有个和你一样的女儿之后,你就能明白娘亲今日所说的这些话了。”言罢,她轻柔地抚摸着林子衿的发丝,随后吩咐春桃和夏竹道:“时辰也不早了,快些替小姐洗漱吧。”春桃和夏竹听了,便赶忙下去准备了。 “她可已经出发了?”周星旭坐在马车里,压低了声音询问马车外的小桂子。小桂子正跟着行进的马车一路小跑着,忙不迭地回道:“回殿下,林小姐一大早就上了宫里派去相府接她的马车,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到宫里了。”周星旭听闻,神色顿时阴郁起来,微微皱着眉头,催促着赶马车的人加快速度。这可就苦了一路跟着马车小跑的小桂子,本就两条腿跑不过带轮子的马车,如今更是追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周星旭猛地掀开帘子,沉着脸道:“你还不赶紧上车来?”小桂子一听,顿时满心欢喜,赶忙坐上了马车。可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平息气息呢,就听周星旭冷冰冰地吩咐道:“去和马夫一起赶马。”小桂子心里虽满是委屈,可这毕竟是太子的马车呀,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一同乘坐的呢。他只得语气略带苦涩地说道:“殿下,您这着急忙慌地赶着去宫里见林小姐,可真是苦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第15章 相遇,自是有心人为之 晨曦初露时分,林子衿仿佛一夜未曾入眠,待林夫人差人进来为她着装之际,她依旧是那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瞧着让林夫人满心疼惜。 林夫人关切地问道:“女儿啊,昨夜又是没睡踏实吗?你总是如此,这身体哪能扛得住呀。再过些日子便是你的及笄之礼了,到时候宴席上的优秀儿郎多得是,随你挑选呢。” “娘亲,嗯。”林子衿的嗓音轻轻打着颤,仿若一阵清风拂过谁家那根透着哀伤的琴弦,声音细微且暗哑。 林夫人疼惜不已,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哽咽着说道:“好孩子呀,那皇家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汪洋,可不是你这般纯净无垢的孩子该涉足的地方呀。等你到了娘亲这般年纪,也有个和你一样的女儿之后,你便能明白娘亲今日这番话了。”说罢,她轻轻抚摸着林子衿的发丝,随即吩咐春桃和夏竹道:“时辰不早啦,快些替小姐洗漱吧!”春桃和夏竹听了,便赶忙下去做准备了。 “她已经出发了吗?”周星旭坐在马车里,压低声音询问着马车外正一路小跑跟着的小桂子。 小桂子边跑边应道:“回殿下,林小姐一早便上了宫里派去相府接她的马车,只怕这会儿早就已经到宫里了。” 周星旭听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微微皱着眉头,催促着赶马车的车夫加快速度。这可苦了一路小跑跟着马车的小桂子,本就两条腿赶不上带轮子的马车,这下更是追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周星旭猛地掀开帘子,沉着脸说道:“你还不赶紧上车来?” 小桂子一听,顿时满心欢喜,赶忙上了马车。 小桂子心里替周星旭着急,法华寺他这年轻的太子爷,本应该和林相家的小姐多联络联络感情的,可他硬生生地给错过,小桂子实在为周星旭感到可惜,他带着几分苦涩的语气说道:“殿下,您这着急忙慌地赶着去宫里见林小姐,那林小姐可未曾与您说过话几句话呀!小桂子听闻林小姐近日来一直为和湘王的事,暗中伤神……” 周星旭怎能不知林子衿近来和湘王所发生的一些事,他深知他那个皇后继母的心思,皇后如今一心想着巴结战功赫赫的郭老将军,她早已为她那宝贝儿子湘王爷,物色了郭家的嫡女郭若雪。所以,不管湘王自己多喜欢林子衿,只要皇后不松口,他也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的。 周星旭没理会小桂子,他现在满心都想着能早些见到林子衿。他再也无法继续隐藏这份心思了,也不想再仅仅于暗处默默地守望她,他定要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倾诉给她知晓。 林子衿与夏竹乘坐宫里派来的马车进了宫,随后被安排在一处颇为幽静的院子里歇息。这院子虽说面积不大,却甚是安静,院里还栽种着几棵竹子,将这原本僻静的小殿映衬得更添了几分高雅的韵味。 林子衿打量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不禁感叹道:“原来宫里娘娘们住的地方是这样呀,这院子虽说高雅,可就是……”她原本差点脱口而出说这里像个大牢笼,可猛地想起出门前林夫人反复叮嘱的话语,在这深宫里可不同于外面,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得万分小心谨慎,不然一旦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轻的话要挨板子,严重的可就性命不保了。 林子衿瞥了一眼正在院落里打扫的几个宫女和太监,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方才自己没把这地方像大牢笼的话说出口,要是被人传了出去,传到那些皇帝的皇后以及妃子们的耳朵里,那岂不是要掉脑袋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细长的脖颈,暗自庆幸自己的脑袋还稳稳地长在脖子上呢。 此时,朝中大臣们的女眷们尚未到齐,有的正在别的妃子宫里唠着家常,有的则和林子衿一样,在别的行宫里歇脚,等着宴会开场。林子衿瞅了瞅才刚刚爬上天空的太阳,这晨光才刚刚泛起,她又是一夜未眠,此刻着实有了几分困意,索性便走进左边的偏房,打算先休息一会儿。 “夏竹,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待会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可一定要把我叫醒啊!”林子衿边打着哈欠边吩咐着夏竹。刚躺倒在床上,她却忽地又坐了起来,把夏竹唤到身边,压低声音嘀咕道:“你可千万要记住别和人发生争执哦,咱们这可是第一次进宫里来,这儿的规矩又多得很,要是不小心惹到了哪个厉害的人物,那可就麻烦大了。”说着,她还用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一番,做出脑袋搬家的样子,瞧着甚是吓人。 夏竹被吓得一激灵,赶忙按住她的手,让她别再比划下去了。林子衿见自己居然把向来老练的夏竹给唬住了,便得意地躺在床上笑道:“哈哈,原来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竹姑娘也有害怕的时候呀!” 夏竹顿时警觉起来,忙朝窗外看了一眼,小声提醒林子衿道:“小姐,在宫里可得笑不露齿哦!”林子衿这才收敛了些许,盖上被子,和衣睡下。 第16章 太子的心思 周星旭乘坐着马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皇宫,先是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老子请了安,而后又从皇帝身旁的大太监总管沈公公那里知晓,林子衿被安置在了离皇后寝宫长安宫不远的翠微宫里。他此刻心急如焚,已然不想再多耽搁哪怕半刻钟的时间,心心念念了两年的人儿啊,他只想立刻就见到她。 待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周星旭吩咐小桂子将这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全都驱赶了出去。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映入眼帘,院子门口几株竹子随风轻轻摇曳,姿态婆娑。踏入院门,左边的偏房便是林子衿歇息之处。 这两年的等待,已然让周星旭陷入了一种偏执的境地,他执迷不悟,将林子衿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仿佛怎么也无法将她从心中抹去,此刻的他,只想把这份深藏的感情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 还记得初次遇见她的时候,虽未逢她花开绚烂之时,但那青丝垂蔓的模样却依旧动人。每每听着暗卫来报她画眉初展的消息,都仿佛能将他的内心瞬间席卷至十万重山之外。尤其是自那夜大雪之中瞧见了那个娇俏可人的她之后,此后每遇大雪漫天飞舞之际,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重拾那段美好的旧梦。 在法华寺的那一日,其实他本是有机会同她说上几句话的,可当时他总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就差那么一点点啊,他甚至觉得她都快要爱上别人了,如今想来,那时的他是真的害怕失去她呀。 周星旭缓缓地推开了那间有着他朝思暮想之人的屋子,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抬眼便瞧见那床上躺着的人儿,他于是一步步朝着床边走去。 这时,夏竹赶忙上前拦住他,满脸怒色地呵斥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这般无礼地闯入女儿家歇脚的房里。”说罢,便要朝着外面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林子衿正在梦中,方才做了一个极为美妙的梦,梦里有她心爱的人,在那个梦里,他再也不是那个为了皇权而抛弃她的无情之人了。此刻,她被这阵喧闹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美梦中意犹未尽,可又有些懊恼那终究只是个梦罢了。 林子衿虽说被人扰了清梦,但临出行前林夫人的嘱咐她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在宫里不可任性妄为,也不可大呼小叫,更不要过于小心谨慎,见人多行礼便是。于是,她赶忙上前捂住夏竹的嘴,冲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夏竹,别再喊了,万一这人是陛下误闯进来的,那咱们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夏竹一听,顿时想起林夫人今早交代她的话,赶忙闭上了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招惹到这宫里的厉害人物,到时候不仅自己的小命不保,还要连累林子衿和林相府呢。 林子衿低着头,带着夏竹朝着面前的人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口中说道:“给陛下请安!” 周星旭一听,这小妮子竟然把自己错认成了这皇宫的主人皇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子衿和夏竹听到他的笑声,愈发显得局促不安了,林子衿更是不敢抬头,低着头小声地问道:“陛下,为何而笑?是臣女做了什么,让陛下见笑了吗?” 周星旭本还想再装装样子,强忍着收回笑意,上前几步,伸手去拉她的手。林子衿惊慌失措,想要缩回手,可周星旭的一双大手力气实在太大了,林子衿一时间慌了神,不敢再乱动,只得带着求饶的口吻,小声地说:“陛下,不可!” 周星旭倒是饶有兴致地,语气温和地说道:“有何不可?小姐何不抬起头来,将本宫看个明白,再说‘可不可以’。” 林子衿见他自称本宫,一时间脑子有些迷糊了,她微微抬起头,一双美目柔柔地盯着眼前年轻的男子,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宛如一棵挺拔的青松,那邪魅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道不尽的温柔,高挺的鼻梁配上那俊朗的脸庞,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失神。她不禁惊呼一声:“是你。” “是本宫,那日法华寺匆匆一别,没想到小姐还能认出本宫。” 夏竹也偷偷地瞥了一眼眼前这位俊秀的男子,方才被气糊涂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才认出这人原来是上个月在法华寺和她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俊秀青年。 第17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林子衿机警万分,一下子便抽回了手。周星旭则是满面温柔地笑着说道:“怎么,本宫不是皇帝,小姐这便觉得失落了?” 林子衿顿时被气得面色绯红,可又不敢轻易发作,只得强压着满心的怒气。 她心中暗自思忖,瞧这人今日的穿着,已然不是那日在法华寺时那般墨黑朴素的样子了,尤其是他胸口处绣着的那条龙,再加上这身明黄色的衣袍,老皇帝肯定不是这般年纪呀。在这皇宫之中,敢身着这玄黄色,且胸口还绣着四爪金龙的,恐怕也就只有当朝的太子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在这皇权的威压之下,林子衿和夏竹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无助。 于是,林子衿赶忙欠身行礼,恭声道:“太子殿下,恕臣女无知,方才实在是眼拙,未能认出您是太子殿下,这才闹出了这般笑话,让太子见笑了。” 周星旭听闻,冲她微微一笑,那眼眸之中的柔情仿佛久久都不会消散,分明暗含着深不可测的无限深情,恰似春天里欣然绽开的玉兰花,携带着甜蜜的清香,随风轻轻飘来。 “你若是一心想着嫁给皇帝,那不妨便嫁与本宫便是了。本宫可是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要由本宫承袭的,你来做我的皇后,可好?”周星旭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那语气好似是在随意地开着玩笑,可又仿佛是在发出极为诚意的邀请,就这般半真半假地试探着眼前的这位女子。 林子衿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同时使劲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反复说着:“不,不,不,殿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周星旭一脸傲娇地又上前几步,林子衿往后退,他便步步紧逼,直将她逼到了床前,此时的她已然再无退路,就如同一只被困住的羔羊一般。 周星旭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她的手细软得如同柔荑一般,还散发着温香,他竟不由自主地放到口鼻边,使劲地嗅了嗅。林子衿拼命想要挣脱,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面前这娇小的人儿带着几分哭腔哀求道:“太子殿下,不可,求您了。”周星旭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着实是吓到眼前这位柔弱的小女子了。 他赶忙将她的手放开,而后后退了两步,见她依旧低垂着眸子,不敢直视自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你可是在怕我?” 这次,他没有再用那带着身份隔阂的尊称,而是用了平等的一个字眼“我”来称呼自己,毕竟林子衿这才是第一次来到这深宫里,对这太子的脾性压根儿就不了解呀,虽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可她第一次也不过是和他匆匆擦肩而过罢了。 听外面的风言风语,都说这太子的性情甚是古怪,听闻他乃是一个杀伐果决之人,既冷酷无情,又残忍狠厉,简直就是个冷血动物。可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分明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呀!虽说他未经通传就擅自闯了进来,这般举动确实显得很是无礼,可仔细琢磨琢磨,这皇宫本就是他的家呀,他在自己家中来去自如,似乎也并非毫无道理可言。 林子衿低垂着脑袋,轻声回应他道:“回殿下,臣女并非是惧怕殿下,只是顾及着尊卑有别,还望殿下能够理解!” 周星旭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距离自己仅有两步之遥的林子衿。她身着一身素淡的衣裳,发间仅仅用一根毫不起眼的素簪子挽着那如墨般漆黑的长发,随意散落下来的青丝,恰似潺潺流淌的溪水,倾斜而下,那模样着实荡人心魄、扣人心弦。周星旭不禁微微有些痴愣了。 林子衿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见她咳疾又犯,刚想起身走上前去,身子却又猛地坐了回去,而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神色淡淡地问道:“林小姐的咳疾不是已然痊愈了吗?怎会又突然发作起来了呢?” 林子衿的脸色顿时一滞,心中暗自胡乱猜测着周星旭究竟是从何处知晓自己得了咳疾的,思来想去,后来想到太医院的安昶怀,说不定就是那个老太医把这事儿给传出去的呢,也未可知呀!她依旧低着头,回答道:“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这咳疾确实是已经好了,只是臣女自幼身体就比较孱弱,偶尔遇到吹风的情况,便也会再次发作,但也不是特别严重。” “殿下是从太医院知晓臣女患有这病症的吗?”林子衿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周星旭注视着她,那目光灼灼燃烧,仿佛要将她整个儿给燃烧起来一般,他强压着心中的悸动,语气平淡如水地说道:“林小姐既然这病症尚未痊愈,何不坐下来慢慢说话呢?你总是这般低着头,而且又离着本宫那么远,本宫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你何必如此拘谨呢!” 林子衿不敢抬起头来,依旧保持着极为周到的礼数,心里想着这时间也不早了,那些大臣家的女儿们应该都已经到齐了吧!于是说道:“殿下,虽说您并非是吃人的老虎,可您毕竟贵为太子呀,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您我二人同处一室,恐怕会招惹来诸多口舌是非。而且,这时候也确实不早了,子衿该去和其他的小姐们会合了。” 说着,她便做出要离开的架势,周星旭又怎会轻易放她走呢,当即让门外守着的小桂子拦住了她们主仆二人。林子衿见状,不禁有些惊慌失措,赶忙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周星旭径直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顿时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之气,他那星眸微微挑动了一下,看着面前带着几分惊惧神色的林子衿,忽而展颜微笑道:“小姐别怕,本宫只是想和你在一处多待上一会儿罢了。” 第18章 失礼 林子衿紧紧抿了抿唇瓣,眼中满是惊恐,忙不迭地带着夏竹往后连退了几步。 她对周星旭这般轻佻的举动极为反感,话语里不由自主地便带上了几分愤怒之意,大声说道:“殿下身为东宫太子,怎能如此不知自重,这般轻佻地去为难我们这些臣子家的女眷呢?若是传扬了出去,这岂不是要沦为众人的笑柄?我们虽说只是臣子,但也绝不是可以随意让人这般肆意羞辱的,即便您是尊贵无比的太子爷,也还请您高抬贵手,让开吧!” 周星旭见她已然气恼了起来,可却依旧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想法,反而上前跨了几步,紧紧地贴在了林子衿的身旁,而后俯下身子,朝着她猛地靠近过去。他全然不顾林子衿的挣扎反抗,一双大手再次用力地钳制住了身形瘦弱的林子衿,紧接着,便突如其来地吻住了那张带着惊恐神色的小嘴。 夏竹在一旁站着,此刻已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可眼见着有人如此轻薄自家小姐,哪里还顾得上林夫人之前交代的那些话语,当下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胡乱地用力推搡着周星旭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小桂子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夏竹狠狠地推到了一边,阻拦着她去破坏周星旭的“好事”。 良久之后,许是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子已然尝到了些许“甜头”,手上钳制的力道这才渐渐地松懈了下来,林子衿这才得以挣脱开身子。她那愤怒的眼神之中,已然夹杂着几颗委屈的泪水,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此刻更是摇摇欲坠,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结结实实地朝着那个轻薄自己之人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张原本俊美且带着几分邪魅的白净脸庞上,顿时红了半边,而在那白里透红之间,竟然还出现了一条血口子。原来是林子衿手上戴着的镶有祖母绿的戒指,在她挥手甩巴掌的时候,不小心给划拉出来的。 小桂子见状,当即大喝一声:“大胆!”他此刻也顾不上还在一旁叫嚷着的夏竹了,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出门去给周星旭找太医来诊治。周星旭却伸手将他拦住了,他可不能让外人知晓自己被这丫头给弄伤了呀,若是此事传到了皇帝的耳中,恐怕林子衿免不了是要遭受一顿责罚的。他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桂子,算了。” 小桂子心里着实替周星旭感到不值,旁人压根儿就不清楚周星旭在背后默默为林子妗究竟付出了多少,可他作为周星旭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噘着嘴,满脸都是不情愿的神情,还满含愤恨地狠狠瞪了林子妗主仆二人一眼。 就在周星旭和林子妗僵持不下的当口,忽然有人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林子妗抬眼瞧见进来的人,顿时仿若见到了救星一般,心中既激动万分,又不禁有些颓丧。可她心里明白,眼下可不是该伤心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尽快从眼前这如恶魔般可怕的太子身边脱身才是。于是,她赶忙朝着进来的人柔声喊道:“王爷,子衿在这儿呢。” 周星辰此前从几个太监那儿打听到林子妗在这儿歇脚,他本就是特意前来看望林子妗的。虽说皇后已然挑明了态度,不会允许他娶林子妗为妻,可他心里仍旧抱着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哪怕没办法娶她做正妃,只要林子妗愿意跟着自己,那他就有法子把她迎进王府做个侧妃也好啊。 他刚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便一眼瞧见了自己那太子哥哥脸上那道格外刺眼的血口子,又看到周星旭正阻拦在林子妗的面前。瞧这情形,林子妗肯定是受了委屈呀。虽说他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光看这表象,周星旭肯定是对林子妗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举动。 周星辰顿时气得十指向掌心紧紧蜷缩起来,奋力攥紧了拳头,只听那指关节被捏得咯咯作响,胸膛之中更是翻滚着强烈无比的怒意,其间还夹杂着一丝几乎遏制不住的杀意,这两种情绪几乎是同时在他心底里汹涌澎湃地涌动了起来。 他当即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几步,一下子就将林子妗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后满脸怒容地怒斥道:“周星旭,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周星旭却只是一脸淡漠地转身坐回了那张精雕细刻的红木椅子上,还微微侧过了身子,脸上带着一副玩味的表情,眼神玩味地看着眼前这气势汹汹、仿若洪水猛兽般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后邪魅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本太子要对一个女子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这么个小小的王爷来多管闲事?你不过就是个到了弱冠年纪便要被打发到封地去的王爷罢了,你又有什么权力来干涉未来天朝皇帝的私事?” “父皇如今可还在位呢,况且这事儿还没到最后见分晓的时候,鹿死谁手那可还说不准呢!”周星辰毫不示弱地回怼道。 林子妗心里着实害怕周星辰会为了自己和太子起争执,更担心他会因此吃亏。于是,她轻轻地拽了拽周星辰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太子他没对子衿……”她这话还没说完呢,毕竟方才周星旭对自己确实做了极为过分的事情,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呢?要是把这些事儿都告诉周星辰听了,那只会让他更加义愤填膺,这对他也好,对自己也罢,可都没有半点儿好处呀。 索性,她便强忍着满心的怒气,接着说道:“王爷,太子他没有对子衿做任何过分的事儿!”她的声音微弱得很,方才又受了惊吓,这会儿更是担心自己万一哪句话说错了,会让这兄弟俩为了自己就在这皇宫里头争斗起来。要是把这事儿闹大了,再传到皇帝和皇后的耳朵里,那周星辰恐怕可就要吃亏了。 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呀,皇帝老儿因为对前皇后姬氏心怀愧疚,所以把一个父亲该有的爱几乎全都给了姬皇后留下的独子周星旭。周星辰虽说有曹皇后的庇佑,可毕竟曹皇后也只是个女流之辈,在这天朝,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还得是老皇帝呀。 林子妗虽然此刻极力地想要撇清自己和周星辰之间的关系,可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周星辰的。 周星旭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她这话里的意思,心里那股醋意顿时就翻腾了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再看到林子妗如此亲昵地拽着周星辰的衣角,一对比方才她对待自己的那种态度,他心里就恨不能立刻把这两人给分开才好。可面上却还得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轻蔑地说道:“林小姐既然要走,那便走吧!” 林子衿见这霸道的周星旭终于愿意放自己离开了,她此刻是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儿多待下去了,虽说心里也想和周星辰多待上一会儿,可眼下确实不是他们叙旧的好时候呀。 于是,她便带着夏竹朝着周星旭和周星辰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而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周星辰见林子妗已然安然无恙地离去了,他自己也打算要走了。今日周星旭对林子衿做的这件事儿,更是让他对这个哥哥厌恶到了极点,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真的是让他讨厌至极呀!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处处都在打压着自己呢。 第19章 后花园里的莺莺燕燕 虽说周星辰对他这位太子哥哥满心都是极度的不满,可毕竟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呀,他也只能无奈地低下头,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周星旭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弟给太子殿下行礼了。” 周星旭听着他这明显透着不情不愿的客套话语,脑海里瞬间就想起方才林子妗那般竭力护着他的情形,一时间,那妒意就如同春日里疯长的野草一般,在他的心中肆意地蔓延开来。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周星辰走近,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正拱手行礼的弟弟,语气强硬且不容反驳地说道:“皇弟呀,你可不要妄图去觊觎那些本就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他这话一出口,仿佛化作了寒冬里那凛冽刺骨的寒风,在周星辰的周遭不停地萦绕着,周星辰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给紧紧压抑着,竟是连半个字都不敢应答。 周星旭见状,不由得失笑出声,而后便大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周星辰站在原地。 再说林子衿,此刻就如同一只被骇破了胆的惊弓之鸟一般,从翠微宫仓皇逃脱出来后,便赶忙跟着几个领路的小太监一路朝着皇宫里的御花园赶去。这一路上,她片刻都不敢停歇,迈着细碎的步子,和夏竹一起急匆匆地赶到了御花园。 刚一踏入御花园,那眼前的美景便一下子将她给迷住了,一时间,她竟忘记了方才被周星旭轻薄时的那种恐惧。林子衿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皇家的后花园呀,居然这般的壮美绚丽。 许是宫里的人平日里常常精心打理的缘故吧,这偌大的园子里,各色花朵已然尽数绽放开来,真可谓是百卉含英,逞娇呈美,将整个园子渲染得色彩斑斓无比。微风轻轻拂过,那纷红骇绿的景致,更是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此刻,这御花园里已然挤满了乌泱泱的各大臣家中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她们一个个身着各式各样好看的衣裙,在这万紫千红的花丛间穿梭往来,好似这园子里的花仙子一般,时而娇声笑着,时而轻声谈论着,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林子衿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一边又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主持这场赏花宴的主人——皇后娘娘,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场呢。 她这可是第一次来到皇宫呀,往日里又一直久居在姑苏老家,对于各家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们,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呀。而且她素来就喜欢安静,平日里也没有个能说得上知心话的闺中密友。她心里明白,像自己这样一个衣着朴素的官家女子,是不会有人来理会的,她们恐怕只会把自己当成是这京城里哪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官宦家里的庶女罢了。 于是,她便带着夏竹默默地独坐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角落里,既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也不想刻意去讨好别人,强迫自己融入到那些小姐们当中去。 可就在这时,从她身边路过的两个女子瞧见了角落里孤孤单单坐着的林子衿。 暗叹她生得极为美丽,那肌肤莹白透润,恰似羊脂玉一般;一对柳叶眉,不用刻意描画便已精致无比;那朱唇更是未曾涂抹半点脂红,却反倒显得她更加的出淤泥而不染,就好似那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仅仅是这般孤独地坐在那里,便仿佛一下子就胜过了这御花园里的一众莺莺燕燕,她的到来,瞬间就让这园子里那些如花儿般娇艳的千金小姐们都顿时失了颜色。 这两个女子又见林子衿衣着如此的素净,心中不免就生出了几分轻蔑之意,便走上前来问询道:“你是哪家大人家的女眷呀,怎么从来都没见你来过宫中呢?莫不是哪个小门小户家的丫头,居然也敢来这皇宫里凑这赏花宴的热闹,也不怕寒碜了自己哟。” 林子衿本就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作风,压根儿就不愿意搭理她们,于是便微微撇过身子去,依旧淡然地欣赏着眼前那娇艳的海棠花。正巧有几片花瓣轻轻飘落在她素净的头上,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的韵味。 其中那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见状,不禁有些气恼起来,她只当眼前这位绝美的女子就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当下更是气焰嚣张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个小小的丫头,不给我等姐妹行礼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无视我们姐妹,哼!”说着,便抬手想要上前去欺辱那淡定坐着的林子衿。 “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呵斥猛地响起,呵斥住这两人的是一位身着浅粉色长裙的女子,她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花朵,那面容恰似满月一般圆润可爱,一双明眸更是善睐动人,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三岁左右的模样,但那一双杏眼却生得极其好看。只见她满脸怒容地怒斥着这两个正要对林子衿动手的女子。 看样子,这小女子的家世应该是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吧,不然的话,又怎能让这两个傲慢无礼的女子不仅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竟然还能让她们恭敬地上前给她行礼。 第20章 深情错付 只听得那两名女子唤那粉衣小姑娘作齐小郡主,林子妗不禁想起了与自家母亲向来走得近的那位齐国公夫人,心想着这想必便是那位夫人的女儿齐婕了。因着她母亲和自己母亲的这层关系,林子妗便不由得多打量了这小姑娘几眼。 只见这小姑娘非但没有对自己这般身着素衣素衫之人流露出丝毫反感之意,反倒还斥责了那两个对自己面露鄙夷之色的千金小姐。 待那两个傲慢的女子离去之后,这齐小郡主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林子妗对面坐了下来。她就好似在欣赏一朵娇艳的花儿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林子妗瞧。 过了片刻,她似是察觉到自己这般行径有些失礼,便微微浅笑,轻声说道:“小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呀!我来这宫里参加宴会好些次了,还是头一回瞧见像你这般好看的人儿呢。” 林子妗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才好,却仍是礼貌性地笑着应道:“郡主过奖了,方才多谢郡主替子衿解围,子衿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齐婕听了这话,小脑袋晃悠着,又开始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起林子妗来,随后忍不住惊讶地轻呼出声:“你是林子妗?林相爷家的千金?”林子妗只是微微抿唇一笑,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见状,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奇闻轶事一般,张着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姐姐怎么穿着如此朴素寒碜呀?虽说单凭姐姐这等绝色姿容便足以胜过这园子里的千娇百媚了,可姐姐难道不知道今日乃是皇后为湘王殿下选妃的日子吗?姐姐穿得这般素雅,这般不把皇后举办的这赏花宴当回事儿,恐怕皇后娘娘见了会不高兴的呀!” 林子妗听闻此言,仿若压根没听见她其余的话语,单单只听到了那句“给湘王选妃”,一时间,只觉心口好似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一刀连着一刀,直刺得千疮百孔,疼得厉害至极!一旁的夏竹见她失了神,便轻轻在她耳边唤了一声:“小姐。”林子妗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虽说脸上极力维持着淡然之色,可那颗心却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紧紧地拧在了一处,憋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只得强颜欢笑道:“是吗?那可要恭喜湘王殿下了。” 齐婕又接着说道:“姐姐此次进宫,难道不是为了王爷而来的吗?这天下间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想嫁给那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湘王殿下呢?姐姐,你瞧瞧这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们,她们可全都是冲着王爷来的呀。” 说完,她还一脸惋惜地替林子妗叹道:“啧啧啧,姐姐你这般不显眼的打扮,恐怕王爷的生母曹皇后该生气了,完了,姐姐你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她嘴上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不停地为林子妗感到可惜。 林子妗此刻已然是心烦意乱,坐立难安,心神不宁地木讷地望着那群大臣家的小姐们。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湖边周星辰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刻意躲避自己的眼神,原来他早就知晓今日这般情形,是要为他挑选一位能够与他的野心相匹配的女子做妻子。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被人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眼眶里的泪水也快要抑制不住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也不知对齐婕说了些什么,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寻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林子妗再也压抑不住内心那股酸楚,眼泪簌簌而下。 而周星辰一路寻她至此,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伤心落泪,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忍,全然忘却了方才周星旭对他的要挟,也忘却了曹皇后对他的嘱咐。“子衿,你都知道了?”他将声音压得极低,那模样就好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话语间满是愧疚之意。 林子衿抬眸望向他,那原本仿佛停跳了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可仍是伤心不已,泪眼朦胧的,那娇滴滴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疼惜。 “她们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那我呢?我于你而言,又究竟算什么呀?呵呵,我简直就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是多么天真啊,天真地以为你也是真心喜欢着我的,天真地以为你对我已然动了真情,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能够放下所有的一切,就可以和你长相厮守。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我以为’罢了!自始至终,你满心满眼都只有那皇权霸业,我甚至在想,倘若我父亲愿意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沦为你手中用来争夺权力的一枚棋子,而我的父亲亦会成为你手中挥向他人的刀。” 周星辰全然不顾她的强烈反对,执意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情绪激动地回应着她:“不,你绝非棋子,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的棋子。你是……”话说到此处,他却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的内心满是顾虑,满是犹豫。 林子妗泪眼朦胧,犹如带雨梨花一般,她抬头望着周星辰,只见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朗清晰。“我既然不是棋子,可为什么你要放弃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去找我的父亲?又为什么不去恳请陛下赐婚?难道我就仅仅只是你一时兴起拿来消遣的玩物吗?高兴的时候便来随意撩拨我,等到觉得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之时,就将我弃之如敝屣吗?”林子妗越说越是气愤难平,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出他那温暖却又令她此刻满心愤懑的怀抱。 周星辰却依旧紧紧地搂着她,丝毫不肯松手,急切地说道:“子衿,你可是我此生最渴望娶为妻子的女子啊。还记得两年前在法华寺,那场大雪将山都封住了,就在那梅花树下,你宛如精灵一般,容颜灿若桃李,那种美,简直胜却人间无数。只那匆匆一眼,你便如同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一般,任谁也剜不掉,割不去呀。” 第21章 回忆 “彼时,正值豆蔻年华的你,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那样全神贯注地在雪地里虔诚祈祷的你,压根就未曾察觉到,在你身后有一位少年,正默默地凝视着你。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便在心底暗暗起誓,此生定要娶你为妻,非你不娶啊!请你务必要相信我,我对你的这份情意是千真万确的,我对你的爱意亦是无比真挚的,这么多年来,这份情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她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之人,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既有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又夹杂着茫然无措,更有那么一瞬间的欣喜若狂,然而,这诸多情绪却在转瞬间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固然感激他竟然在很早以前就已然钟情于自己,可一联想到今日这般尴尬又无奈的局面,顿时便觉得满心失落,无比惆怅。 就在他俩互诉衷肠之际,周星旭已然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了好半天了。在他身后,跟着他的太子妃钱淑慧。向来对宫里的赏花宴会兴致缺缺、不爱参加的周星旭,今儿一早却乘车进了宫。钱淑慧觉得十分好奇,在周星旭抵达皇宫没多久,她便也跟着进宫了。随后,她又从那个带着林子妗去翠微宫歇息的小太监口中探听到,周星旭去了翠微宫,而且还把在翠微宫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给赶了出来。 凭借着女人那敏锐的直觉,她笃定周星旭肯定是背着自己在和某个女子偷偷私会呢。果不其然,当她瞧见从翠微宫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的林子妗时,心里便已然猜出了个大概。远远地瞥见林子妗的模样后,她大致也猜出了周星旭一直不与自己亲近的缘由,原来他心里住着的女子竟是如此一位貌若天仙的人儿啊。一股挫败感不禁油然而生,她站在周星旭的身后,小声地说道:“殿下,您放在心上的人,竟然背着您在此处和湘王偷偷私会呢。” “住口!”周星旭一声呵斥,虽未动怒,却自有一股威严散发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紧紧相拥的周星辰和林子妗,一双眼眸中透着嗜血的光芒,凶光毕露,那滔天的愤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阴森而又可怖,令人不禁毛骨悚然。钱淑慧畏畏缩缩地躲在他那高大的身后,吓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周星旭一边抚摸着脸上尚未痊愈的伤,一边愤然地朝着还沉浸在忧伤情绪之中的两人走去。 他毫不避讳地伸手,将林子妗从周星辰的怀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全然不顾林子妗的奋力挣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警示着湘王:“她,是本太子的,皇弟难道连这也要争吗?” 湘王见状,急忙伸手想要把林子妗重新夺回来,却被周星旭那冷冽如冰的眼神给狠狠地喝退了。“弟弟,你难道忘记了今日可是你选妃的日子?而她,根本就不在你该选的王妃名单之内,甚至连侧妃的名单里都没有她的名字呀。” 一瞬间,周星辰就好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正如周星旭所言,林子妗确实不在自己该选的王妃名单之中,甚至连侧妃名单里也寻不见她的名字。他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随后缓缓向后退了几步,极力抑制着内心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悲伤,声音变得沙哑暗沉,思绪也混乱不堪,嘴巴微微张开着,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子妗见不得周星旭这般肆意欺辱自己的心上人,她心想,他可以欺负自己,但绝不能如此欺负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呀。于是,怒从心头起,她猛地抬起胳膊,结结实实地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周星旭另外一边那白皙俊俏的脸上。钱淑慧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时之间都被林子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小桂子更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脸怒容地怒斥道:“林小姐,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呀?仗着太子殿下对您的喜爱,就能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负殿下吗?您瞧瞧您这放肆的行为,殿下这脸上的血口子还没好呢,您又来这么一出,真是太过分了!” 周星旭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小桂子便赶忙退到了一旁。他面色冷峻地看着怀中的林子妗,强忍着那股在心底蔓延开来的酸涩之感,略微带着些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你这个傻女人,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啊?” 林子妗压根就不想再理会他,拼了命地想要从他的手中、怀里挣脱开来。就在这时,几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正有说有笑地从回廊那边朝着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女子,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袖口处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那牡丹的轮廓是用银丝线精心勾出的,还搭配着几片用银线勾勒的祥云图案,下摆则是密密麻麻地绣着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的淡黄色锦缎裹胸。当她轻轻转动身子的时候,那长裙便随之散开,举手投足之间,恰似风拂杨柳一般,尽显婀娜多姿之态。 她其实早就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已经冷眼旁观了好一阵子了,就想着凑近了瞧个仔细,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竟然能让两位天之骄子为了她而发生争吵,甚至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太子的耳光,而向来冷酷无情的太子居然都没有惩罚这个女子。 那位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领着几个打扮得甚是娇俏好看的、来自几个大臣家中的千金,朝着周星旭兄弟二人袅袅婷婷地施着礼,轻声说道:“郭怀安之女郭若雪,给二位殿下请安了。”在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女子,也跟着一起怯生生地行着礼。 周星旭依旧是那副冷漠的口吻,淡淡说道:“都起来吧!”说这话的时候,他怀里的林子妗仍旧被他死死地圈着,林子妗动弹不得,而他也压根不想让林子妗再继续挣扎下去。 郭若雪瞧见周星旭怀里的女子满脸泪痕,犹如梨花带雨一般,且一脸的委屈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您怀里的这位可是太子府里的哪位娘娘呀?若雪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周星旭猛地用那阴森森的目光盯着郭若雪,那双原本十分好看的眸子里此刻全是冷意,直盯得郭若雪以及她身后的那几个女子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郭若雪赶忙和那几个女子一同跪到了地上,低垂着脑袋,声音怯懦地说道:“求太子殿下恕罪,若雪并非有意冒犯。若雪这就和姐妹们离开,不打扰太子殿下的雅兴了。” 几人慌乱地起身,又急匆匆地离开了。郭若雪在起身之际,还不忘偷偷地朝着周星辰看上几眼。只见周星辰就那么温润如玉地站在孤傲的太子身边,一个仿佛是一座冰冷的高山,一个又好似冬日里温暖的暖阳。这兄弟俩虽说在相貌上难分高下,可在性格方面,她倒是更喜欢如同暖阳一般的湘王。 待郭若雪等人走远之后,周星旭又开始了他那恶趣味的行径,他微微低头,目光中带着挑衅,看着怀中的美人儿说道:“看到没有,方才那个领头的女子,马上就要成为你心上人的王妃了。她可是掌握着天下三十万兵马的郭老将军的嫡女郭若雪!”说完这话,他还不忘特意扫视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湘王,并用一种极其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口吻说道:“本太子没说错吧!” 第22章 赠钗 林子衿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下,她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已然远去的女子身影。那可是将门虎女啊,是掌握着天下兵马的将军家的嫡女,论身份、论权势,都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更何况,自己的父亲,又怎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抛下一直秉持的中立身份呢? 她泪眼朦胧地瞅了一眼正怔怔失神的湘王,心里难过至极,只想着能立刻从这儿消失不见才好。于是,她将头轻轻靠在周星旭的胸口处,声音微弱得几近于无,还带着几分恳切的祈求:“请……请带我走吧。” 纵然这声音细微得如同蝼蚁的动静一般渺小,可紧紧搂着她的周星旭却听得真真切切。他压低了声音,似真似假地说道:“要不和本宫做个交易如何?本宫能保你后半辈子尽享荣华富贵,顺便呀,还能让你出一出眼前这个负心人的恶气呢。”此刻的林子衿已然悲伤到了极点,她也顾不上多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此刻的她,满心只想尽快离开此地,离有湘王在的这个地方远远的。 周星旭见她点头应下,便大笑着揽着林子衿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等到周围四下无人的时候,林子衿的情绪才总算是稍微稳定了一些。她那原本顾盼生辉的双眸,硬生生地因为伤心过度,此刻都已经哭得有些红肿起来了。 周星旭看着她那哭肿了的双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着自己可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于是,他松开了林子衿,说道:“你要是这会儿想走的话,那就走吧。不过呢,本太子可得提醒你一句,就你这哭得像个大花猫似的脸,还有这红肿的双眼,要是出现在皇后娘娘的宴席上,恐怕得把她老人家给吓个够呛呢。” 林子衿泪眼汪汪地望着面前的周星旭,这才猛地想起自己一直在哭,只怕早上夏竹精心给自己画的好好的妆容,这会儿早已经毁掉大半了吧。她扭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夏竹,问道:“是真的吗?夏竹,你快帮我瞧瞧呀。” 林子衿这会儿心里既委屈又焦急,她担心要是哭毁了妆容,来不及赶上皇后的宴席,万一皇后因此而责怪下来,恐怕还会连累到自己的父亲呢。夏竹这丫头见林子衿受了委屈,可在这皇权的威压之下,她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呀。毕竟在这皇宫里,随便哪个人都能像捏死一只小虫子似的拿捏她这样的丫头。她心里明白,刚才周星旭是故意把这实情告诉林子衿的,就是为了免得在宴席上皇后再公布这个消息,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恐怕林子衿的处境会比现在还要难堪上百倍呢。她一路就这么默默地跟在林子衿的身后,偷偷地抹着眼泪。 林子衿看着她那哭得花里胡哨的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得了,你也弄成这副模样啦。” 夏竹赶忙走上前,紧紧抓住林子衿的手,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小声嘟囔着:“小姐,您都已经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呀。皇后娘娘执意要您进宫,那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您呢,就是想让您彻底死了对王爷的那份心思啊。夏竹真替您不值,凭什么他们皇家的人就能这么肆意践踏我们的真心呀,真是太过分了!” 林子衿略微抬起眼眸,瞧着眼前如松般挺拔、刚刚才解救自己出来的周星旭,心里有些胆战心惊的,她小声说道:“殿下,夏竹她只是替我难过,她的意思并不是……并不是说您也是那样的人呀。” 周星旭瞧着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一下子又来了兴致,忍不住想要去逗弄她一番。于是,他上前几步,缓缓靠近林子衿,低下头来,极为漫不经心地轻轻嗅了嗅她脖颈处的香味。林子衿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只听他那浑厚的声音传来:“不许躲。” 他像是带着威胁之意般,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竹。林子衿顿时怔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心里想着这太子还真是如外人传言的那般,脾性让人难以捉摸,时好时坏的。她只得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乞求的口吻说道:“殿下,好了吗?” “本宫很满意。”周星旭应道。 “那殿下能否带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让我们梳妆整理一下呀?我们主仆俩这副模样要是出现在宴会上,恐怕会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的。”林子衿小心翼翼地说着。 “好。”周星旭简短地应了一声。 林子衿和夏竹便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翠微宫。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正在里面打扫着,见周星旭带着早上的那位小姐进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跪在了地上。周星旭自顾自地走进了左边的偏房,林子衿赶忙紧随其后。 他指着桌上摆放着的脂粉以及首饰金钗等物件,大方地说道:“随便用。” 林子衿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那模样好似在表示感激,接着便坐了下去。夏竹手脚麻利地替林子衿补好了妆容,自己也简单收拾了一番。 周星旭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根紫金钗,那动作仿佛是练过千百遍一般,极为熟练地插在了林子衿素净的头上。林子衿惶恐不安地伸手想要取下那根紫金钗,嘴里不停地说道:“殿下,这可不行呀,子衿可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了,这是哪位娘娘的首饰呀,子衿怕要是让那位娘娘看见了,会把气撒在我身上的。” “你不用害怕,这些都是我母妃的。”周星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悲伤,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林子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怪不得他对这里如此熟悉,怪不得这个地方虽说偏僻又无人居住,却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负责打扫和看护呢。 林子衿并没有亲身感受过自幼丧母的那种锥心之痛,可她也有过失去亲人的悲伤经历。她自幼便在姑苏舅母王氏的身边长大,王氏只有一个独子张子文,而她的舅父张白圭又没有偏房妾室,所以舅父舅母膝下就只有张子文和林子衿这两个孩子相伴。王氏向来喜欢女儿,一直把林子衿当作亲生闺女般悉心养育着。所以去年王氏去世的时候,悲痛万分的林子衿没有立刻赶回京都,而是留在了姑苏为王氏守孝了一年。 “殿下,可是在想念姬皇后了?”林子衿似乎能够体会到周星旭此刻心里那份悲痛的感觉,毕竟她自己也才刚刚失去了最为疼爱的舅母王氏。她微微抬起眼眸,偷偷地看着站在身边如松如柏般挺拔的周星旭,只见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了,明明已经氤氲起了水雾,却又硬生生地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林子衿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又得罪了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太子爷,便小声地问道:“殿下,可是子衿僭越了?子衿不该提先皇后的,对不起呀!” 只见他眉头猛地一皱,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可他停顿了片刻之后,却忽然间松散开了紧蹙的眉头,脸上的神情也随之舒缓了许多。过了半晌,他才缓缓低头看向林子衿,此时他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氤氲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情似水。林子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脸一下子就绯红了起来,慌忙间便撇过头去。 周星旭则是微微笑着说道:“本太子不怪你,反而还要谢谢你。” 第23章 先皇后 他说话的嗓音恰似春天里潺潺流淌的溪水声一般,轻柔且舒缓,让人聆听之后,内心油然而生一种静谧的安宁之感。 林子衿不禁一时之间有些失神,她已经许久未曾体会过这般安然的感觉了,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格外温暖。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追问道:“殿下,为何要这么说呀?” 周星旭故意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日后你自会知晓。”说罢,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几年前在法华寺的那个夜晚,在那梅花树下,有一个如芝如兰般宛如精灵的女子。他的生母在未曾生病之前,也是这般模样,天真烂漫,仿若不沾世俗的半点尘埃,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春日里的朝阳一般,温暖而又美好。 彼时,那女子回过头来,朝着他莞尔一笑,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翦瞳之中,倒映着他俊逸的面庞,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在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庞,面容恰似芙蓉般娇艳,眉如弯弯细柳,肌肤白皙胜雪,那比桃花还要娇艳动人的双眸,仿佛带着勾人心弦的魔力。那支紫金钗插在她的发髻之间,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高雅与从容的气质。 周星旭不禁愣神了许久,随后才压低着嗓音问道:“还难受吗?” 林子衿听闻此言,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她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难过的事情渐渐忘却了,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又提起了。 于是,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重新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有些顾影自怜起来,说道:“怎能不难受呢?又谈何能够轻易就不难过呀?” 周星旭赶忙安慰道:“无妨,时间会慢慢抚平一切伤痛的。”他虽然这般安慰着她,可实际上,在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时光,等待了那么久之后,他却从未曾将她淡忘过哪怕一丝一毫。 接着,他又在那张精致的红木床头翻找了许久,终于拿出了一个极其精美的首饰盒子。他如获至宝一般,将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然后放到林子衿的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期许的神色,说道:“打开这个盒子瞧瞧吧!” 林子衿不明就里,但心里想着这或许是他生母生前留给他的,定是极为宝贵的东西吧。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他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毕竟方才他也着实帮了自己不少忙。于是,她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精美的首饰盒,只见一支栩栩如生的凤凰步摇赫然映入眼帘。林子衿见状,惊得赶忙将盒子紧紧合上,急忙说道:“殿下,这……这可是先皇后的遗物呀,恕臣女实在不敢收下,您还是收回去吧!” 周星旭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回应,只见他神情忽然变得深邃而又神秘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将那耀眼夺目的凤凰步摇取了出来,而后俯下身子,贴近了林子衿的耳畔,依旧是那熟悉的带着几分邪魅的笑声,说道:“你莫不是忘记方才答应本宫的交易了吧?” 林子衿听闻这话,不禁一惊,这才猛地想起他方才在答应带自己离开的时候,确实曾提及要做什么交易,她原本还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罢了,没料到他所说的交易竟然是这个呀。可这么贵重的凤凰步摇,她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收下呀!这可是先皇后的遗物呀,再者说了,她这样的女子又怎敢佩戴这样的步摇呢,那可是要被诛九族的大罪呀。 她惊慌失措地回首,想要解释清楚,可一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此刻那如同魔鬼般的人物正俯着身子紧紧贴在自己的耳畔呢。四目相对之时,他那灼热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儿地吃进肚子里一般。 她吓得惊慌失措,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又惊又怕,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求求您不要再逼迫子衿了,子衿真的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啊!要不然……要不然子衿就收下那支紫金钗,这支凤凰步摇就不要了吧!” 他微微挑起眉头,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带着玩味的神情,注视着正捂着脸的林子衿。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她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开口问道:“你就这般怕死么?” 林子衿急忙从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小手,喃喃低语道:“这世上又有谁是不怕死的呢?即便只是贱命一条,可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呀。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就连蝼蚁都晓得要苟且偷生,更何况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呢?” 他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目光再次停留在林子衿的脸上。林子衿见状,赶忙撇过头去。就在这时,他像是怔了一下,随后怔怔地吐出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他直起身子,那身形显得高大且挺拔,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梳妆台前。眼神却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只见他那骨节分明、如白玉般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放在那个盛放着凤凰步摇的精美首饰盒子上,一下、两下、三下……有节奏地敲击着。 林子衿不禁关切地伸手抓住他那只不停敲击的手,轻声唤道:“殿下。” 经她这一唤,他才停了下来。黯淡的眸子又渐渐恢复了明亮,缓缓开口说道:“这里,曾经是我母后人生的最后一刻所待的地方。这些首饰呢,也都是她生前最为钟爱的物件。她曾经叮嘱过我,如果将来有朝一日,我找到了自己深爱的女子,就把这些都送给那个人。” 林子衿听闻此言,诧异地赶忙缩回了原本抓住他那只大手的手。此时的他,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不再是先前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仿佛恶魔褪去了那层让人胆寒的外衣,而是用一双温和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林子衿,轻声说道:“这一幕,和我母后在世时是何其相似啊。” 然而,他的眼神忽又黯淡了下去,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只是,到最后她直至离世,也未曾等到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殿下,您说的可是陛下?”林子衿试探着问道。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应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林子衿听了这话,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了,生怕会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于是,她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想必皇后娘娘恐怕都已经到了呢。殿下,我该走了。” 说着,林子衿便起身准备离开。无意间,她瞥见了周星旭那张白净俏脸上被自己手上戒指划伤的痕迹。她顿时有些畏畏缩缩的,赶忙从袖子里掏出藏着的锦帕,将锦帕递到周星旭的手中,小声说道:“殿下,这个锦帕留给您擦脸上的血渍吧!” 那锦帕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瞧着很是应景。周星旭微微一愣,脸上虽说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情来,可心里却像是一下子开了花一般,美滋滋的。他赶忙接过锦帕,那模样,生怕林子衿会突然反悔。 第24章 宫宴 夏竹在一旁默默瞧了许久,始终没敢插嘴说上一句话。 眼见林子衿把姑苏舅母王氏留给她的遗物就这么送了出去,这才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小姐,那可是王夫人留给您的遗物呀!如此贵重的物件,您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送人了呢?” 林子衿这才如梦初醒,待要回那锦帕时,却见周星旭已然将锦帕揣进了怀里。他微微挑起唇角,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既然已经送给本宫了,那便成了本宫的东西,哪有你再要回去的道理。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去吧!去晚了的话,皇后估计又要找由头责罚你们了。” 林子衿只得微微颔首,又恭恭敬敬地向他作揖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开。 周星旭望着林子衿远去的背影,缓缓在林子衿方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个面色惨白、神情落寞的青年,早已没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追在病重的娘亲身后讨要糖果的少年模样。 自从姬皇后离世之后,周星旭便再也没有吃过那种甜腻的糖果了,因为那些糖果在他嘴里,已然如同苦涩的药一般难以下咽。 在姬皇后病重的最后那段日子里,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一次都未曾再踏进过这翠微宫一步。 他的生母为了那个拥有无上权威、高高在上的皇帝,毅然搬出了象征着中宫之主地位的未央宫,搬进了这偏僻又荒废的小小翠微宫,一切只为了巩固皇帝的皇权,为了那个他心爱的曹妃。 周星旭不禁勾唇,露出一抹惨然的笑意,随后将林子衿没敢带走的凤凰步摇重新放回了床头的暗格里,接着躺到林子衿早上躺过的地方,细细感受着她残留下来的香味,这香味与他生母姬皇后身上的味道竟是那般相似。他不禁暗自感叹着,回味着,只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心中满是怅惘。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枕头上。其实,自从生母过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他把自己变得坚强得有些可怕,将内心的软弱、所有的委屈以及那满腔的恨意,全都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曹皇后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他早就看腻了,背地里她和曹氏家族所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心想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他又岂能如他们所愿呢? 他就这么抱着被子,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黑。 小桂子见他醒来,慌忙去掌灯,一边掌灯一边说道:“太子殿下,您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呀?莫不是白天太累了吧。”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也是呢,一大早就跟着林小姐进了宫,还一路护着人家,可人家倒好,不但不领情,还打了您两次呢。然后,又送人家到先皇后的这翠微宫来,太子殿下您啥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呀!” 周星旭从床上起身,睡了这一觉,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他心想,大概是被子上留存着林子衿身上的香味,所以才让自己睡得如此香甜吧。他抬手抚了抚额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桂子赶忙回道:“回殿下,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酉时三刻?”周星旭又接着问道。 小桂子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正是酉时三刻呢,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开席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呀?” 周星旭一听,面色顿时不悦起来。他向来都不愿意踏进皇后的寝宫,只因为那里曾经是他生母居住过的地方,后来却被逼着搬离了。 小桂子在一旁嘀咕着:“殿下不去看看林小姐吗?您今日好不容易才和林小姐说上话,她那样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恐怕和殿下您一样,也不喜欢那样吵闹的宴会吧!” 是啊,林子衿此刻正在那里,在他最为厌恶的那个地方。虽说他对那个地方厌恶至极,可他喜欢的、深爱的人却在那里呀。 “去未央宫。”周星旭淡淡说道。 小桂子一听这话,顿时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还生怕自己是听错了,于是又赶忙再次确认了一遍:“殿下方才说的可是要去未央宫呀?”周星旭却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径直走了出去。 小桂子只好一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都在暗自感叹,这向来冷酷无情的太子,怎么就突然像是转了性子一般,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子吗? 林子衿跟着众大臣家的小姐们一同给皇后行了礼之后,便找了个位置落了座。她特意挑了个宴席下方最末端的位置坐下。而郭若雪和齐婕的座位则靠近皇后正座的位置,她们两人的位子分别位于皇后下方的左右两侧,明眼人一看便知晓皇后这般安排的用意所在。 林子衿自顾自地低垂着头,在这里,她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谁认识她,唯一算得上认识的,也就只有坐在皇后身边的湘王了。 湘王却一直痴痴地望着端坐在宴席末端的林子衿,林子衿可不敢抬头,她生怕一抬起头来,便会对上湘王那双深邃的眸子。 郭若雪则静静地看着坐在皇后身边、那举世无双的湘王。只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眸自从入席之后,就再也没有从林子衿的身上移开过。她又瞅了一眼坐在末端的林子衿,不禁在心里感叹,能让堂堂王爷如此牵肠挂肚的,果然是个姿容极为出众的女子呀。 她以前从未在皇家的宴席上见过林子衿,还特意朝一同前来的那些千金小姐们打听了一圈,结果居然大家都不认识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仿佛她真的是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神秘得让人难以捉摸。再细细回想起下午在御花园里,太子那般亲密地将她搂在怀中的情景,经过一番仔细推敲之后,她断定这女子应该是太子看中的某个小官家里的女眷罢了。 此时,端坐在上方的皇后,瞧见坐在自己身边闷闷不乐的湘王,一直盯着宴席末端的林子衿看个不停,心里不禁气恼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寻思着得好好挫挫林子衿的锐气,好让她知难而退。 她朝着身边站着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心领神会。可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进了大殿,然后跪在地上禀报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皇后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就又恢复了平静。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向来都不愿意踏进她这未央宫的太子,今夜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呢? “来人呐,给太子加席。”皇后高声吩咐道。 第25章 追妻至宫宴 席间的各位女眷们一时间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今儿个这赏花宴明摆着就是给湘王殿下选妃而设的呀,难不成这会儿太子也要来选侧妃啦? 这么一想,席间的女眷们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个个都怀揣着这样的幻想:即便不被皇后选中成为湘王的王妃,可要是能被太子看中,选进太子府里当个侧妃,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啦。 毕竟将来这整个天朝的天下可都是太子的呀,等太子登基做了皇帝,那他府上的侧妃们好歹也算是后宫里身份高贵的娘娘。 再说这太子,那也是生得一张绝世邪魅的脸庞,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仿佛能把人的前世今生都给看穿似的,身姿挺拔,足有八尺有余,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又禁欲的气质。而且他成婚都两年了,太子府里也不过就只有一个正妃和一个侧妃而已,据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就这么着,席间一下子就热闹非凡起来了。这些平日里向来注重自己高贵身份的大家闺秀们,这会儿也全然顾不上了,一个个兴奋地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见此情形,高高在上的曹皇后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气急败坏地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训斥道:“够了!你们这些个名门闺秀,当哀家的未央宫是菜市场不成?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完没了,谁要是再敢吵吵,就给哀家立马滚出去!” 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哗然,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 就在这时,太子不紧不慢、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朝着席上的曹皇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了。” 曹皇后不禁有些吃惊,要知道这太子平日里可从来都没称呼过自己“母后”呀,今天这是改性子了?曹皇后便说道:“太子殿下免礼吧!” 待太子起身之后,曹皇后这才发现他脸上明晃晃地有一道口子,于是又问道:“太子,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儿呀?” 太子缓缓地回答道:“儿臣在路过翠微宫的时候,不幸被一只小野猫给挠伤了。” 说完这话,他还不忘狡黠地朝坐在席间的林子衿看了一眼。林子衿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顿时慌乱地垂下了眼眸,压根不敢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曹皇后一听他说这伤是在翠微宫受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要知道,那里曾经可是周星旭生母姬皇后住过的地方呀。 想当年,她可是费尽心机地想要登上皇后的宝座,还动用了自己母族的势力,硬是逼着姬皇后搬去了那偏远又荒凉的翠微宫,结果导致姬皇后郁郁寡欢,最终含着悔恨病死在了翠微宫里。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太子今天怎么会突然跑去那儿,而且还被一只野猫给伤到了呢?于是,她继续问道:“太子可把那畜生给杖杀了?” 林子衿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再一听曹皇后说出“杖杀”这两个字,更是吓得赶忙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赶紧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太子见她这副模样,好像已经知道伤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便说道:“那小野猫想必也知道自己错了。” 他又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朝席间的林子衿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接着说道:“母后,依儿臣看呐,这次就算了吧,不过若是下次再碰到这事儿,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它了。” 林子衿有些懵懵地看着那个方才还在维护自己的人,只见他正朝着自己这边大步走来,然后在自己身边落了座。 林子衿下意识地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不敢看他,倒是满含深情地偷偷瞅了一眼坐在曹皇后身边的湘王。 只见此刻的湘王也是浑身不自在,好几次都想站起身来,却都被曹皇后给硬生生地拦住了。曹皇后看着林子衿的眼神,那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警示着她,告诫她不可逾矩,切不可有什么非分之想。 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林子衿满心委屈,索性将满满一杯的酒水一股脑儿地灌进了腹中。那辛辣的味道猛地直往上冲,呛得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太子瞧着她这副好似有些不争气的模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她比她那个顽固的爹爹还要能忍,提醒道:“不会喝酒就别喝……何必折磨自己?” 林子衿微微抬起头来,一双原本就好看的眸子在辉煌璀璨的灯火映照之下,显得越发美丽动人,也更具诱惑之感。她嘴里喃喃低语道:“像太子殿下您这样把感情当作儿戏的人,又怎么能明白此刻子衿的心情呢?” 小桂子在一旁将这话听得真真切切,忍不住有些抱怨地说道:“旁人或许可以这么说我们太子殿下,但是林小姐您可绝对没有这个资格这么讲呀。我们太子对您……” “小桂子。”太子及时出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小桂子赶忙微微慢慢地,移动着身子往后退了又退,凑到太子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是小桂子多嘴了。” 太子的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酸涩之,不过,这抹酸涩转瞬即逝…… 他向来都将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得很深很深,深到让林子衿都误以为他是个轻佻放荡、对感情毫不在意的人。 他看着虽然和自己同坐在一处,可身子却刻意与自己保持着一些距离的林子衿,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轻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子衿就像是没听到他这话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自斟自饮起来。 本来就不怎么爱饮酒的她,这会儿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朦胧的感觉。 恍惚之间,林子衿觉得身边的太子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狂妄且放荡的男人,也不再是那个仗着自己身为太子的权势,处处欺负自己的男人…… 第27章 一舞惊情 林子衿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小时候曾学过几年舞曲。” “那便再好不过了,就请林小姐为在座的诸位献上一曲吧。”曹皇后说道。 林子衿心里想着要找借口推脱,可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随后,她便退了下去,换了一身衣裳。 在乐师奏响的鼓乐声中,林子衿翩翩起舞。她舞动着双袖,那衣袖仿若雪花一般,在空中轻盈地飘摇着,又好似蓬草迎着风欢快地飞舞。 湘王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席间正舞动着的林子衿身上,只见她那原本洁白无瑕的脸上,此刻已然爬上了几分微醺的色泽,然而这却丝毫不减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半分。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一种难以言尽的妩媚之态,当真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宴席之上,那些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们,在林子衿的映照之下,仿佛都变得黯淡无光了许多。 虽说林子衿带着几分醉意,舞步也因此有了些许凌乱,但她仍旧咬牙坚持着。她心里明白,曹皇后分明就是故意想让醉酒之后的她当众出丑,她可绝对不能让曹皇后的如意算盘得逞,即便她无法与湘王长相厮守,那也绝不能丢了宰相府的脸面呀。 就在恍惚之间,林子衿不慎扭到了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猛地向上蔓延开来。 可她性格倔强,硬是强撑着将那曲惊鸿舞完整地跳完。疼痛感让她的额头不自觉地渗出了些许汗珠。 周星旭就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眉间那细密的汗珠。 待林子衿刚刚停下舞动的脚步,周星旭便不顾她如何强烈的反对,径直上前,强硬地将她抱回了座位上。 湘王眼睁睁地看着林子衿被太子在众人面前抱回了席间,顿时,一股强烈的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他猛地站起身来,便要往堂下走去。 曹皇后见状,赶忙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提醒之意,告诫他可不能像周星旭那般肆意妄为。然而此刻的湘王已然被心中那汹涌的妒意冲昏了头脑,他狠狠地甩开了曹皇后的手,全然不顾不顾地拎起一壶酒,径直来到了宴席最末端林子衿所在的席位上。 他举着酒杯,脸上也带着几分醉酒之后的迷离之意,说道:“林小姐这舞跳得可真是太好了啊!”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坐在林子衿身边的周星旭。 林子衿见状,想要起身,可无奈周星旭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正按压在她受伤的脚踝处,丝丝疼痛瞬间涌上心头。 她不禁狠狠地瞪了周星旭一眼,用力将他的手甩开,执意站了起来。脚踝处那持续不断的痛感,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自己绝不能低头示弱。于是,她学着湘王的样子,举起那满满一杯倒好的酒水,然后将杯中酒一口气全部灌进了腹中。一时间,那辛辣的刺激感伴随着滚烫的灼烧感,立刻在林子衿的喉咙处猛地迸发了出来。 林子衿强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说道:“王爷过奖了,子衿不过是在这么多世家小姐面前献丑罢了!”她这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对曹皇后的不满之情。 她其实是在借着这话告诉面前的这些人,你们强行逼迫着一个刚刚涉足世俗的小姑娘来参加这赏花宴,不就是为了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的吗? 湘王心里也清楚自己理亏,他那强势的生母,见林相家并不能给他们曹家在朝廷中的势力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便直接将林子衿这样的女子排除在了选儿媳的名单之外。 她还特意将郭将军之女郭若雪和齐国公府的郡主齐婕的席位,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其目的可谓是显而易见。 湘王自知理亏,见林子衿赌气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便也陪着她,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一股脑地全部倒进了嘴里,可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拎起手中的酒壶,直接就往嘴里倒酒。 郭若雪见状,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曹皇后,心领神会地从席上走了下来,来到湘王的身边,轻轻搀住已经酒意上头的湘王,柔声说道:“王爷,您醉了。” 林子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另外一个女子如此亲昵地搀扶着,心里的那份痛楚,可比脚踝上的伤痛要强烈得多了。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王爷,您有若雪小姐这样的佳人做王妃,子衿在此祝福你们!” 郭若雪睁着一双清亮透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林子衿,随后微微朝着她点了点头,用柔柔的嗓音说道:“谢谢林小姐的祝福。” 然而湘王却仿佛什么都未曾听见一般,他猛地将郭若雪的手用力推开,然后摇摇晃晃地朝着林子衿这边靠近过来,一把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嘴里嘟囔着说道:“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想要你。” 曹皇后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忙示意身边的两个嬷嬷上前去搀扶已经酒醉的湘王,她着实是担心湘王再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恐怕又会说出什么让她难堪不已的醉话来。 林子衿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酒醉后嘴里不停说着醉话的湘王,正出神之际,周星旭却又不小心按到了她脚上的伤处,她顿时疼得“哎哟”一声,赶忙坐了下去。此刻她的脸上,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身体伤痛而渗出的汗珠,还是因为心痛难忍而滑落的泪珠了。 曹皇后将郭若雪和齐婕唤到身边,吩咐下人拿来两个上好的碧玉镯子,分别赏赐给了郭若雪和齐婕。齐婕年纪虽说尚小,在来宫里参加宴会的时候,齐国公夫人其实已经将此次皇后举办酒宴的目的明确地告知过她了,可她当时只觉得好玩,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不过也亏得她年纪还小,皇后虽说有意将她指婚给湘王做侧妃,只是奈何她年纪实在太小又不懂事,所以最后也只是在宴会上宣布了郭若雪将成为湘王王妃的消息。 周星旭扭头朝着身后的小桂子低声交代了几句,小桂子听后,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曹皇后当着众人的面,正式宣布了湘王和郭若雪的婚事。随后,她又看了一眼齐婕,眼下这齐婕确实年纪还太小了,也就十三岁的模样,原本预定齐婕为湘王侧妃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搁置下来了。 此时,夜幕沉沉地笼罩着大地,一弯朦胧的残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散发着银色的清辉。林子衿的脚此刻已经是彻底无法行走了,况且她在宴席上还喝了那么多的烈酒,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夏竹一个人搀扶着她,着实是有些吃力。 周星旭看着林子衿那副狼狈的模样,不禁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他全然不顾在场众女眷那异样的目光,动作轻柔地将林子衿抱在了怀中,然后径直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将林子衿轻轻放进了马车里。 有几个多嘴多舌的小姐瞧着林子衿这般模样,心里很是看不惯,暗自觉得她这是耍了些手段,勾引了一个王爷还不够,居然还能让当朝的太子如此不顾身份地一次又一次地护着她。于是,这几个小姐便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周星旭听到了她们的嘀咕声,顿时回首,眼神阴鸷地朝着那几人看了过去。他那眉目之间,瞬间透露出一股子阴森的冷冽之气,吓得那几个在背后嚼舌根子的千金小姐们,顿时惊慌失措,“扑通”一声,全都跪到了地上。 第26章 惊鸿舞 众大臣家的那些千金小姐们,瞧见向来高傲无比、目中无人的太子爷,竟然坐在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女子身旁,一时间便又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各家的小姐们借着酒劲儿,纷纷朝着林子衿这边凑了过来,争着向她敬酒。这些平日里注重仪态的大家闺秀们,表面上还佯装着矜持,不敢直接向太子敬酒,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迂回的办法,给太子身边的这个女子敬酒,如此一来,既能达到敬酒的目的,又能趁机靠近太子,这可不就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的事儿嘛。 林子衿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往肚子里灌,不多会儿,脸色就微微泛起了红晕。周星旭心里明白,她这是在和坐在曹皇后身边的湘王赌气呢,便伸手拦住她正要举起的酒杯,问道:“你就这么难过呀?”林子衿却一把推开他的手,带着三分醉意,嘟囔着说道:“不用你管。” 就在席间众人正觥筹交错、喝得酣畅淋漓的时候,站在曹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突然开了口:“林相爷之女——林子衿可在?” 林子衿听到呼唤,缓缓站起身来,迈着从容的步子走上前去,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曹皇后面前,轻声回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在呢,子衿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这一下,宴席上的那些贵女们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多半人都不相信这个衣着素净的小丫头,居然会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就是那个从来都没参加过宫里大小宴会的、显得有些神秘的女子。 大家更好奇的是,她有着如此高贵的身份,还生得这般绝色的容貌,居然甘心屈居在宴席的末端,这可真和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父亲林浦如出一辙啊,都是那种默默奉献、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性子。 林浦本就是个不会见风使舵的老顽固,没想到这女儿倒也是个低调内敛的人呢。一时间,席间既有对林子衿表示赞许的声音,也有嗤之以鼻、暗自骂林子衿做作的。不过林子衿对这些议论全然不在意,就当没听见一样。 老嬷嬷见小姐们议论个不停,忍不住大喊一声:“够了!席上的小姐们可都是前朝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这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成何体统!” 席上的小姐们见老嬷嬷发了火,瞬间便都闭上了嘴,鸦雀无声起来。 曹皇后则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了林子衿一番,随后夸赞道:“以前还从没见过林小姐呢,林相和林夫人可真是把林小姐藏得严严实实的呀,林浦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呢。” 林子衿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她似乎听出了曹皇后这句“林浦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的话外之音,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在夸赞她,可在她听来,却觉得这话里透着一股讽刺劲儿,仿佛是在讽刺她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图高攀她那身为王爷的儿子罢了。 曹皇后笑了笑,接着问道:“林子衿,你可学过什么舞曲呀?” 林子衿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小时候曾学过几年舞曲呢。” “那太好了,就请林小姐为在座的诸位献上一曲吧!”曹皇后说道。 林子衿心里本想着找借口推脱,可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随后,她便退下去换了一身衣裳。 在乐师奏响的鼓乐声中,林子衿翩翩起舞。她舞动着双袖,那衣袖就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轻盈地飘摇着,又好似蓬草迎着风欢快地飞舞。 湘王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席间正在舞动的林子衿身上,只见她那原本洁白无瑕的脸上,此刻已经爬上了几分微醺的色泽,然而这却丝毫不减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半分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一种难以言尽的妩媚之态,当真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宴席上的那些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们,在林子衿的映照之下,仿佛都变得黯淡无光了许多。 虽说林子衿带着几分醉意,舞步也因此有了些许凌乱,但她仍旧咬牙坚持着。她心里明白,曹皇后分明就是故意想让醉酒之后的她当众出丑,她可绝对不能让曹皇后的如意算盘得逞,即便她无法与湘王长相厮守,那也绝不能丢了宰相府的脸面呀。 就在恍惚之间,林子衿不慎扭到了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猛地向上蔓延开来。可她性格倔强,硬是强撑着将那曲惊鸿舞完整地跳完。疼痛感让她的额头不自觉地渗出了些许汗珠。 周星旭就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眉间那细密的汗珠。待林子衿刚刚停下舞动的脚步,周星旭便不顾她如何强烈的反对,径直上前,强硬地将她抱回了座位上。 湘王眼睁睁地看着林子衿被太子当着众人的面抱回了席间,刹那间,妒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他心底横生而起。 他猛地站起身来,便要朝着堂下走去。曹皇后见状,赶忙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在提醒着他,可不能像周星旭那般毫无顾忌、肆意妄为呀。 然而此刻的湘王,已然完全被心中那股强烈的妒意冲昏了头脑,他竟全然不顾曹皇后的阻拦,狠狠地甩开了曹皇后的手,随后不管不顾地拎起一壶酒,径直朝着宴席最末端林子衿所在的席位大步走去。 他来到林子衿跟前,举着酒杯,脸上已然带着几分因醉酒而产生的迷离之意,大声说道:“林小姐这舞跳得可真是太棒啦!”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斜着眼睛,不忘狠狠地瞥一眼正坐在林子衿身边的周星旭。 第27章 湘王无梦,太子有情 林子衿欲起身,可周星旭放在桌下的手正压在她那受伤的脚踝处,丝丝痛楚瞬间涌上心头。 她不禁狠狠瞪了周星旭一眼,用力将他的手拨开,而后执意站了起来。 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痛感,时刻在提醒着她,自己绝不能低头示弱。她学着湘王的模样,举起那斟满酒水的杯子,而后将杯中酒一股脑地全都灌进了腹中。 刹那间,辛辣的刺激感伴随着滚烫的灼烧感,猛地在林子衿的喉咙处爆发开来。 林子衿故作淡然地说道:“王爷过奖了,子衿不过是在这诸多世家小姐面前献丑罢了!”她这话里话外,满满都是对曹皇后的怨愤之意,分明是在告诉眼前的男人,你们硬是逼迫一个初入世俗的小姑娘来参加这赏花宴,不就是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吗? 湘王心里也明白自己理亏,他那强势的生母,见林相家无法给曹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再添助力,便直接将林子衿这样的女子从选儿媳的名单中剔除了。她将郭将军之女郭若雪和齐国公府的郡主齐婕的座位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其目的不言而喻。 湘王自知理亏,见林子衿赌气般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也陪着她,将自己手中的酒一股脑地全倒进了嘴里。 似乎还觉得不够过瘾,他又拎起手中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酒。郭若雪见状,看了一眼座上的曹皇后,心领神会地起身走下席位,来到湘王身旁,轻轻搀住已然酒意上头的湘王,柔声说道:“王爷,您醉了。” 林子衿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仪的人被另一个女子如此亲昵地搀扶着,心中的痛楚远比脚踝上的伤痛更甚,脑袋也变得蒙蒙的,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王爷,您有若雪小姐这般佳人做王妃,子衿在此祝福你们!” 郭若雪那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林子衿,微微朝她点了点头,轻柔地回应道:“谢谢林小姐的祝福。” 然而湘王却好似什么都未曾听见一般,他一把将郭若雪的手推开,摇摇晃晃地朝着林子衿靠近,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说道:“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想要你。”曹皇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示意身旁的两个嬷嬷去搀扶酒醉的湘王,生怕他再继续待在这里,恐怕又会说出什么让自己难堪的醉话来。 林子衿就那么突兀地站在那里,看着酒醉的湘王嘴里嘟囔着醉话,而此时周星旭又不小心按了一下她脚上的伤,她吃痛地坐了下去,脸上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身体疼痛而渗出的汗珠,还是因心痛而落下的泪珠。 曹皇后将郭若雪和齐婕唤到身边,命人将两只上好的碧玉镯子分别赏赐给郭若雪和齐婕。 齐婕年纪尚小,在进宫参加酒宴之时,齐国公夫人虽已将此次皇后举办酒宴的目的明确告知于她,但她只觉得好玩,并未真正听进去。 不过也好在她年纪幼小,皇后虽有意将其指婚给湘王做侧妃,无奈年纪太小又不懂事,所以也只能暂且将原定齐婕为湘王侧妃的事情搁置下来。当下,只是在宴会上宣布了郭若雪将成为湘王王妃的消息。 周星旭朝着身后的小桂子低声交代了几句,小桂子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夜幕沉沉,一弯朦胧的残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洒下银色的清辉。林子衿的脚此时已经彻底无法行走了,况且她还在宴席上喝了那么多的烈酒,夏竹一人搀扶着她,显得颇为费力。 周星旭看着林子衿那狼狈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全然不顾众女眷投来的异样目光,温柔地将林子衿抱在怀中,径直将她放进了自己的马车内。 几个多嘴多舌的小姐看不惯林子衿这般行径,觉得她勾引了一个王爷还不够,竟然还让当朝的太子如此不顾身份地一次又一次地庇护她,于是便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周星旭回首,目光阴鸷地扫了那几人一眼,眉宇间透着一股阴森的冷冽之气,吓得那几个嚼舌根的千金小姐们惊慌失措,赶忙跪到了地上。 见她们终于闭上了嘴,周星旭这才登上马车。小桂子很是贴心,忙将手中的跌打酒和醒酒药递了过去,周星旭接过,紧紧攥在手心。 马车里,林子衿已然不省人事。周星旭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撩开她的裙摆,只见她的脚踝肿得厉害,淤青十分明显。周星旭一边满心心疼地为她擦拭跌打酒,一边忍不住数落她那倔强好强的性子。 林子衿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醉话,一会儿说着“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一会儿又念叨“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周星旭听了,气得停下正在按揉她脚踝的手,伸手捏住林子衿那白皙的下颌,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她说道:“林子衿,你可看清楚了,本太子乃是当朝的太子爷,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缩头缩脑的湘王。” 林子衿只觉得浑身沉重无比,身子一歪,便倒进了周星旭的怀里,嘴里喊着:“难受,好难受呀,难受死了。” 周星旭没好气地捏住她的嘴巴,把手中的醒酒药往她嘴里灌去。他生怕林子衿嫌药苦会吐出来,便用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林子衿果然觉得药太苦,挣扎着弯腰想要吐出嘴里的醒酒药,可周星旭的手捂得紧紧的,一阵疼痛从他手上袭来,他却依旧没有松手。 嘴上带着几分恼怒地说道:“真搞不懂林相那样一个傲气十足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来,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好在最后,虽说他的手被弄伤了,可林子衿也总算把醒酒药咽了下去。 通往相府的长街上,一片静谧,唯有马车的轮子碾过石板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马车上的帷幔轻轻晃动着,时不时会吹进来一阵春末夏初的暖融融的风。 林子衿靠在周星旭的怀里,安静了许多,想必是醒酒药开始发挥药效了,这会儿正睡得香甜呢。周星旭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温柔地将被风吹起的她的发丝轻轻撩至耳后,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这仿佛是一场梦,一场自己已经做了好几年的美梦…… 第28章 定情物,虽然是争抢来的 周星旭目光落在林子衿老老实实地戴在头上的那支紫金钗上,不禁又将她原本并不想送给他的锦帕取了出来,放在手心之中,极为细致地端详着。 只见那锦帕之上,绣着的一对鸳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展翅欲飞一般。周星旭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虽说此刻她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可他满心自信,坚信自己定能让她将那人忘却,从而让自己住进她的心房之中。 林子衿向来是不喜欢饮酒的,往昔在姑苏舅母身边时,她和表哥张子文便被明令禁止饮酒。 这次要不是皇家的那些人做得太过火,欺人太甚,若不是湘王那般软弱无能,她又怎会遭受如此的委屈,平白受了这许多的气呢?看到郭若雪和湘王在宴席上卿卿我我的模样,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 酒醉之后的林子衿,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还好有夏竹在身旁照料着,否则的话,她可真要给相府丢尽脸面了。 等到她酒醒过来,已然是次日的下午了。 夕阳仅剩的那一抹余晖,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屋子里面。林子衿缓缓地微微坐起身来,此时夏竹正专心致志地忙活着手里的刺绣活儿,见林子衿醒来,赶忙将事先准备好的茶水端到她的面前,关切地说道:“小姐,头疼可好些了呀?来,先喝口水吧!” 林子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仿佛这一觉睡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将前世今生的诸多事情都给忘得差不多了,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迷糊糊的。 她望着夏竹,轻声问道:“夏竹,我这一觉睡了多久呀?”说着,她接过夏竹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却没有继续再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夏竹的回应。 夏竹回答道:“小姐,现在已经是次日的下午啦,您这一觉可是从昨夜一直睡到现在呢。昨夜呀,是太子殿下送您回来的,而且还把这醒酒茶一并交给了我呢。” 林子衿刚想提及今日这茶水的味道和往日不太一样,一听夏竹这么说,顿时将原本准备送入口中的茶水又给吐回了杯子里,满脸悻悻然的神色,说道:“夏竹,你说什么?这醒酒茶竟然是那个人给的?我……我真的是那个人送回来的吗?” 她的脑海之中,瞬间就浮现出那天在皇宫里,周星旭那副玩世不恭、放浪不羁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还那般举止轻浮。一想到这儿,林子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忙不迭地将茶盏递到夏竹手里,满脸焦急地说道:“那可是恶魔太子的东西呀,夏竹,你怎么就敢收下的呢?这要是他在茶水里偷偷下了什么迷魂药,那我可就惨啦!” 夏竹接过茶盏,回应道:“小姐,依我看呐,这太子殿下可比湘王爷靠谱得多啦。好在他还晓得处处护着您呢,可那湘王爷在皇后娘娘跟前,连句硬气点儿的话都不敢说呀。”“夏竹,别说了,都过去了。” 林子衿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说完便又躺回被窝里头去了。 她又何尝不清楚湘王并非良配呢?又怎会不明白皇后压根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只是,感情这事由不得人呀,谁让她先动了心呢,这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对一个人如此念念不忘、割舍不下呀。 夏竹瞧着她,便贴心地将锦被仔细掖好,轻声说道:“小姐,我去厨房给您准备点儿好吃的吧。您这宿醉之后要是不吃点儿东西,身体可会吃不消的呀!”林子衿从被窝里探出点头来,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夏竹还想再劝劝她吃点儿东西呢,却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春桃给打断了。只听春桃说道:“小姐,夫人问您起来了没呢。国公府的齐婕郡主来啦。” 林子衿惊讶地问道:“是她呀,她来做什么呢?”春桃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夫人让我来看看您醒了没,要是醒了,就叫您去前厅呢。”林子衿思索了一下,还是起了身。夏竹和春桃赶忙伺候着她梳妆打扮,她坐在梳妆镜前,一眼就瞧见了那日太子送她的紫金钗,想起这可是太子生母的遗物,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精美的钗,放进了一旁的首饰盒中。 就在这时,林夫人已经领着齐婕走了进来。正在对着镜子梳妆的林子衿急忙起身行礼作揖,齐婕见状也忙笑着回礼,还爽朗地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嘛,林姐姐可别这么多礼呀!” 林子衿问道:“郡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找子衿呀?”齐婕笑意盈盈地回答道:“那日在皇宫里头第一次瞧见姐姐,我就特别喜欢姐姐呢。所以呀,这会儿都这个点儿了,还是想来相府瞧瞧姐姐您呢。” 说着,她还不忘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回头看着林夫人说道:“林夫人和我母亲关系可好了,所以呀,夫人不会怪罪齐婕这么晚了还来府上打扰林姐姐的吧?”林夫人面带微笑地说道:“你这小丫头,来了就来了呗,哪会有人怪罪你呢?子衿她平日里很少在京城待着,更别说在这京城里能有个三两个朋友啦。你能来相府看望她,那可是她的福气呀!” 齐婕开心地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呀,往后我可就是林姐姐在这京城里的第一个朋友啦。姐姐以后要是想去哪儿玩了,只管叫府上的下人到国公府知会我一声就行,我呀,一定要好好地带姐姐出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玩好多好多好玩的呢!” 林子衿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一个豁达开朗的女子呢。想当初她在姑苏的时候,总是跟在表哥张子文的身后,偶尔的时候虽说也曾为了张子文出头,和邻居家的孩子打过架、吵过嘴,后来在舅母王氏的悉心教导下,再加上年纪渐渐大了些,便成了如今这般沉稳内敛的乖乖女模样。如今见着齐婕这样性格的女孩子,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从前的模样…… 第29章 齐国公家的小郡主 齐婕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挽住林子衿的臂弯,说道:“林姐姐,怎么还老是称呼我郡主呀?林姐姐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喊我妹妹也行!正好我都没有姐姐呢,我们家族到了我这一辈当中,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娃娃啦,我只有哥哥,还有好多好多的堂哥哥。” 说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惊叫道:“哎呀!林姐姐,您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就把正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啦!” 林夫人不禁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呀,能让你这丫头如此挂心?”齐婕调皮地朝林子衿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故作神秘地说:“林夫人您就别问啦,等明天林姐姐出去了就知道啦!”林子衿一脸茫然,疑惑道:“和我有关系吗?” 齐婕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当然啦,我这么晚来府上找姐姐,其实就是替人来传话的呢!明天呀,有人要邀请姐姐出去泛舟湖上,一起去赏花,欣赏那美丽的景色哦!” 说完,她又是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笑了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让林子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之心,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要邀请我呀?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齐婕笑着说:“姐姐就别再问啦,那人担心姐姐不答应,还特意叮嘱我要亲自到相府跑这一趟呢。虽说我自己心里也特别想见到姐姐,可这么晚来相府,打扰到相爷和夫人,确实也不太好呢。但那人非要我来府上传这个话,姐姐,您可千万不要拒绝哦!” 林子衿着实喜欢这小妮子的性子,尽管她还不清楚到底是谁非要约自己出游,但看在这小郡主的情分上,还是点头应允了。 齐婕见林子衿答应了,脸上笑意更浓,准备告辞回去。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回过头来,凑到林子衿耳边,小声地八卦起来:“林姐姐,昨夜可是太子殿下送您回府的呀,他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呀?” 林子衿身子猛地一颤,她没料到这小丫头居然这么爱八卦,赶忙摇了摇头,怕她没看清,又补充道:“那个太子殿下呀,只是顺路送了我一下而已,可不是齐妹妹你想的那样。” 齐婕爽朗地大笑起来,偷偷地瞅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林夫人,压低声音说:“可是呀,太子府和相府是在东西两个方向呢!” 一瞬间,林子衿的脑子顿时一片混乱,心里也满是惶恐,她刚回京城,确实不知道太子府在什么方位呀,只能胡乱地回应着齐婕心中的疑问,结果反倒被齐婕将了一军,她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啊,啊,是吗?我还以为太子殿下只是顺路。” 齐婕那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又在琢磨着什么八卦事儿呢,紧接着,她又悄悄凑到林子衿耳边问道:“那姐姐你是喜欢太子殿下呢,还是喜欢湘王爷呀?”林子衿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不禁有些失神,脚底一个没留神就滑了一下,昨夜在皇宫里扭伤的伤处顿时又疼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前一晚回来之后,脚脖子那儿不过睡了一夜,疼痛就消失了,虽说淤青还在,可那种痛感却已经没了。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夏竹和春桃趁她熟睡的时候给上了药呢。 齐婕、夏竹和春桃赶忙扶住了她,林子衿生怕齐婕再接着问下去,便借着这扭到脚的由头,把齐婕给打发走了。 夏竹满脸担忧地说道:“小姐,您这脚又扭伤了,明天要不就别去赴约了吧!” 林子衿看了一眼那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问道:“太子殿下送的药酒还有吗?”夏竹回答道:“小姐是要用太子殿下昨夜留下的跌打酒呀?有的呢,太子殿下让小桂子公公准备了不少呢,说是怕您乱动再伤到筋骨,还特意让宫中的太医给精心准备了好多。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说着,夏竹便转身出去取药。林子衿不禁暗自感叹,这周星旭考虑得还真是周全呐。她正发愣间,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窗外墙边的那株海棠花,才不过到了五月份,这海棠花却已经七零八落,只剩下叶子了,让人瞧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不由得生出几分感伤来。 她不禁想起那个傍晚,湘王不顾一切地将自己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还有那样寂静的夜晚,他又不顾身份地带着太医来给自己看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她又怎么能轻易就忘掉呢?她也想控制住自己这份思念之情,可思念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找上她。 她眉眼间带着些许伤感,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念道:“昨夜东风愁不语,海棠花下人何许。” “小姐,您又在想王爷啦!”春桃轻声地问她。 林子衿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想又有什么用呢?就凭我这样的身份,再加上父亲所处的立场,恐怕和他是再也没有缘分喽!” 春桃微微一愣,说道:“小姐您这样的身份怎么会配不上王爷呢?戏文里不都老是唱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小姐和王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没有人会比小姐您更配得上王爷那样英俊潇洒的男子。” “春桃,你不用安慰我啦,没关系的。有人说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熬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就不会再痛苦了。也许,过段时间我就不会再去想,也不会再去思念了。” 林子衿忽然想起太子周星旭,那天在宫里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说不定,真的就会像他说的那样,忘记一个人也不过就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这时候,夏竹拿着好几个瓶瓶罐罐走了进来,放到林子衿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小姐,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给留下的,我这就给您上药。” 林子衿微微点了点头,将裙角轻轻掀了起来,只见那扭伤的地方又有些红肿起来了。 她不禁暗自懊恼,若不是自己这要强的性子,怎么会执意去跳那支舞呢?若不是和曹皇后母子赌气,又怎么会把自己给伤到? 第30章 醋坛子已翻 夏竹动作轻柔地给林子衿涂抹着药,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感缓缓袭上心头,林子衿顿时觉得那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没过多久,原本红肿的地方便渐渐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样,只是那淤青依旧还在。 夏竹和春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子衿上了床,夏竹又极为细致地将锦被好好地盖在她身上,随后轻声问道:“小姐,您这会儿可觉得有些饿了呀?”林子衿应道:“不饿呢,从昨夜开始,心里就总感觉好像没了饥饿感似的,一会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会儿又好似快要满得溢出来了。” 夏竹心里明白她的苦楚,知道她是因为伤心难过,所以才没了食欲,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劝道:“小姐,您还是多少吃点儿东西吧。这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能一点儿东西都不吃呢?您这样身体可会吃不消的呀。” 说着,她朝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心领神会,立刻转身下去准备食物了。林子衿拗不过夏竹的好意,只好点头答应了。 可没想到,等春桃端着米粥上来的时候,林子衿却已经沉沉地睡熟了。夏竹和春桃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熟睡中的林子衿,实在不忍心再将她唤醒。夏竹便让春桃把米粥先放到一旁,想着林子衿要是半夜醒来,再热一热给她吃几口也好。 随后,夏竹吩咐春桃先下去休息,自己则留在卧榻旁守着。谁能想到,林子衿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天明时分。 她坐起身子,一眼就瞧见夏竹昨夜竟然守了自己整整一夜,心里不禁有些自责。这两个丫头自幼就跟在自己身边,如今还要为了自己这般劳神费心。 林子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把床上的锦被抱在怀里,而后又轻轻地将锦被盖在了夏竹的身上。 夏竹被这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看见是林子衿站在眼前,赶忙坐起来说道:“小姐,您怎么起床啦!”说着,她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几只鸟儿正站在窗前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便接着说道:“小姐,您是被这几只鸟儿的叫声吵醒的吗?我这就起来把它们赶走。” 说完,她起身就要去驱赶那在树枝上叫得正欢的鸟儿。林子衿忙拉住她的手,抬眸笑着说道:“人家鸟儿在树上好好栖息着呢,你又何必去打扰它们呀,由着它们去吧。再说了,我也不是被它们吵醒的。” 林子衿看了一眼天边已然冒出鱼肚白的太阳,说道:“我瞧着这会儿时间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夏竹见她脸上有了笑意,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米粥,说道:“小姐,我已经睡醒啦,我这就去厨房给您弄点儿吃的来。您这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林子衿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有点儿饿了。”夏竹说道:“知道饿了就好呀,小姐,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夏竹这就去给您弄点儿吃的来。” 林子衿点了点头,走到卧榻边坐下,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盯着挂在房檐边上的那只“多嘴”鹦鹉,忍不住逗弄了起来。 等春桃和夏竹端着饭菜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正心情大好地逗着那只多嘴多舌的鹦鹉呢。春桃忍不住打趣道:“小姐,这‘多嘴’可真是挺会哄人开心的呀,居然把小姐您逗得这般开怀。” 林子衿见她们进来,便收起了几分笑意,说道:“那个人送的东西里,也就这件最合我的心意了。” 夏竹赶忙朝春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了,免得一会儿要是提到关于湘王的什么事儿,又惹得林子衿伤心难过起来。 她把手中端着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米粥放到林子衿跟前,说道:“小姐,这小米粥最是能暖胃的,您趁热吃点儿吧!” 说着,又顺手将春桃手里端着的素菜也放到了林子衿跟前。林子衿接过碗筷,随意吃了一些,只觉得身体上舒坦了不少,连带精神头儿也好了许多。 等林子衿吃了些东西后,丫鬟们才又服侍着她洗漱,随后给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愈发显得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三千如墨的青丝微微挽起,别上了一支淡雅别致的钗,恰有一种“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韵味。 春桃笑着夸赞道:“小姐可真是好看呀!”林子衿却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忽然飘忽了一下,思绪也随之飘远了…… 待一切妥当,林子衿带着两个小丫头出了门,她们同乘着一辆马车,赶去赴齐国公家小郡主的约。 此时,周星旭正带着人在禁军军中巡视呢。小桂子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朝着周星旭行了礼,弓着腰,头都没敢抬,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林小姐她……她和齐国公家的小郡主,还有……去游湖了。” 周星旭一听,当即停下了巡视的脚步,把跟在他身后巡营的禁军统领罗聿以及钱淑慧的弟弟钱于寒都打发走了。等他俩走远了,这才问道:“她和国公府的谁去游的湖?”小桂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齐小郡主,还有齐小公爷呢,据说呀,今日去游湖的还有……” “还有旁人?”周星旭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极为明显的不悦之色。 小桂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稳了稳心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应道:“湘王和郭将军家的嫡女郭若雪小姐好像也去游湖了,只是没和林小姐她们在一块儿罢了,殿下,您还继续巡营吗?” 周星旭没有吭声,眼睛里透着满满的冷漠,仿若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深邃得让人看不到底,那可怕的冷漠之中还隐隐带着一丝疯狂的嗜血之意,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令人不禁不寒而栗。小桂子小声地提醒道:“殿下,时间可不早了呀。” 周星旭紧紧地握着拳头,冷冷地说道:“去给本太子牵马过来。” 小桂子听了,立马像飞一样跑走,直奔马厩去牵马,不一会儿又风驰电掣般地把马牵了过来。周星旭从他手中接过牵马绳,身形一跃,便敏捷地跨上了马,接着便策马疾驰而去。 只留下小桂子在原地,被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脸,他撇了撇嘴,满心无奈地说道:“这林小姐脚伤还没好呢,才消停了不到两日,怎么又出去了呀?” 第31章 凭本事争来的独处机会 钱于寒从马厩里牵出一头小马,把缰绳递到小桂子手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讪讪说道:“我这太子姐夫今儿个这是咋啦?平日里在营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今儿倒好,连巡营都没巡完,就骑着马跑没影了。难不成是他媳妇让人给拐跑了呀?” 小桂子接过他递来的缰绳,嘴里嘟囔着回应道:“可不就是嘛,去晚了的话,说不定真就跟人跑喽。” 小桂子身形本就瘦弱矮小,又因为年纪轻轻就净身做了太监,力气自然没法和周星旭相比。 钱于寒虽说贴心地给他牵了一匹个头稍小些的马,可就凭小桂子这身形和体力,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爬上马背。 钱于寒就那么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着,他向来不爱掺和太子府里的那些事儿,不过这几年,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钱淑慧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过得越发沉闷起来。 这两年多来,太子虽说和他姐姐相处时相敬如宾,对他姐姐也是宠爱有加,可就是一直没见他俩有个一儿半女的。 刚才他故意问小桂子,太子那么急匆匆地骑马离开,是不是因为小媳妇要跟人跑了,小桂子这人实在,他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看着小桂子那骑在马上、动作还很不熟练地离开的背影,钱于寒叫了个小兵来到身边,把挂在自己腰间的腰牌交到那小兵手里,吩咐道:“你拿着我的令牌,赶紧去太子府找太子妃,见到太子妃就告诉她,太子爷去镜湖游船了,让她也赶快去那儿。”小兵恭敬地拱手领命,拿着他的腰牌便匆匆离去。 罗聿瞧见钱于寒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走过来,闷声闷气地说道:“钱爷您这么干,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恐怕得受责罚呀。” 钱于寒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要责罚就责罚吧,就当是为我那成天闷闷不乐、开心不起来的姐姐尽点儿绵薄之力喽。” 齐婕在河岸边静静等着林子衿,不多时便见相爷府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待那马车到了跟前,她忙迎上去,林子衿从马车里探出身来。冲着她盈盈一笑,齐婕领着她准备上床。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阵阵哄乱声,林子衿来不及细看发生了什么,她渐渐被人群冲散。 太子周星旭刚赶到河边,便瞧见乱哄哄的人群。他生怕林子衿受到伤害,寻了一个高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站着,不多时,果真在人群当中找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 只见她此刻孤零零地坐在一个石凳子上,脚上的一只绣花鞋也不知道啥时候被谁给踩掉了,这会儿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兴许是在船上的时候被那几个刺客惊吓到了,又或许是刚刚被人群踩踏给伤着了,此刻正呆呆地坐在石凳子上呢。周星旭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声唤了句:“林小姐。” 这才让林子衿略微回过些神来,她惊愕万分地看着来人,微微仰起脸庞,眼中泛着点点泪花,那绝美空灵的容颜,因为惊吓过度,此刻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瞧着娇弱极了,真叫人忍不住心疼。 周星旭看了看她丢了鞋子的那只脚,不禁叹息道:“你这只脚前几天才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这就又忍不住和别人一块儿出来游玩了。” 他的语气里既透着心疼,又带着几分隐隐的愠怒,还强压着晌午那会儿就冒出来的腾腾醋意。 说完,他便蹲下身子,说道:“来吧,本太子背你回去。”林子衿咬着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满是娇矜之色,过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殿下,使不得呀,子衿自己能走的。” 说罢,她倔强地忍着脚上的疼痛,想要站起身来。可脚上那钻心的痛感压根就不允许她逞强,伤口处传来的撕裂感猛地袭来,硬生生地压得她身子直直地往下倒。 周星旭赶忙伸手将林子衿接住,随后看着怀里的林子衿,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眸底满是柔情。 他那出尘绝美的容颜,映照在最后一寸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的芳菲诱人,林子衿一时竟看得入了神。 但见周星旭将林子衿轻轻地扶着坐下,依旧是背对着她,然后又蹲下了身子。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即便此刻蹲得极低,在林子衿这样娇小的女子面前,仍旧显得那般高大。 林子衿仍矜持着,怎么也不愿意让周星旭背自己,嘴里喃喃说道:“殿下,臣女实在不敢,也不能让您如此屈尊降贵来背臣女呀。要不您去帮臣女找找家人来吧,臣女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周星旭单手撑着地面,脑袋微微斜歪着,只是用余光瞥见身后的林子衿,说道:“你要是再这么犹豫下去,天可就要彻底黑了哦。” 林子衿望着越发暗沉的天色,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刚刚被人群那么一冲,就离自己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远了,此刻四下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身处这荒山野岭之地,她一时之间真的是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满心犯难、迟疑不决呢。周星旭轻轻拍了拍自己那宽广厚实的后背,催促道:“快上来吧!”林子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缓缓趴到了那宽广结实的后背上。 林子衿本就身形瘦弱,再加上前些日子和湘王闹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儿,整整两天都未曾好好进食,就显得更加瘦弱不堪了。 周星旭轻轻松松地就站起身来,他担心林子衿会觉得尴尬,所以两只手不敢去抓她的脚脖子,只是将有力的臂弯弯曲在身后,这样一来,林子衿既不会觉得难为情,也不会从他背上滑落下去。 林子衿那柔顺的发丝随风轻轻飘散开来,有几缕落在了周星旭的耳畔和脖颈处,他的脸上顿时涌起一阵燥热之感,紧接着连耳根子也微微泛红了。 林子衿不明所以,便问道:“殿下,可是背子衿让您觉得有些吃力了呀?要不,放子衿下来吧!”周星旭听了,双臂反倒收得更紧了些,还将她往上托了托,说道:“就你这小身板,还不足以让本太子吃不消呢。” 夜渐渐变得漆黑一片了,林子衿满心担忧地问道:“殿下,天已经这么黑了,您可认得回城的路呀?”周星旭本来就没打算这么轻易地就带她回城,他就想着能和她好好地单独相处一会儿呢,而且这独处的时间自然是越久越好啦。 于是,周星旭一本正经回道:“不认识。” 林子衿一听,顿时一惊,说道:“殿下您也不认识回去的路呀?那可怎么办呢?我们就这么消失了一下午,家里人恐怕要急死了呀。还有齐婕兄妹,恐怕也要后悔带我出来游湖了吧。 还有夏竹和春桃那两个丫头,要是找不到我,肯定要急哭了呀。”周星旭听了她这话,眼角眉梢不禁泛起了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是背着林子衿的,她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直到月亮爬上了柳梢头,四周静谧得有些吓人,偶尔只能瞧见几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周星旭这才说道:“看来咱们是走不出这个地方了,不如找个农户家借住一宿吧!”林子衿此刻正趴在周星旭的肩上呢,早就被这寂静无声的夜吓得不敢乱动了,一听周星旭说要找户人家歇脚,便赶忙答应了下来。 第32章 难得同房共处 “有人吗?”周星旭轻轻叩打着门扉,声音也放得格外轻柔。 不多时,一位老妇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用那有些浑浊的嗓音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呀?”周星旭和声细语地说道:“老人家,我们是赶路途中迷了路的人,想在您家借住一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呀?”老妇听了,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屋。 周星旭见老妇的眼睛仿佛看不见东西一般,便伸出一只手在老妇人面前轻轻晃了晃。这时,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童迈着小步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公子,不用再试啦,我奶奶的眼睛早就看不见啦。” 周星旭随即将林子衿轻轻放到一张破旧的椅子上,说道:“多谢老人家收留我们呀,不然今夜我和内子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呢。”林子衿一听他这般称呼自己,一张俏脸顿时羞得绯红,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只好由着他这么信口胡诌下去了。 老妇听完周星旭的话,不禁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在我们这等偏僻的地方,已经没剩下几户人家喽,剩下的也就是些飞禽走兽啦,还有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不知该去往何处的可怜人呐。” 老妇说完这话,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公子和夫人想必还饿着肚子吧?”周星旭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回应道:“不瞒您说呀,清早出门的时候有些仓促,身上没来得及带干粮,这会儿确实是有些饿了呢。”那位眼盲的老妇人听了,便将小童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只见小童一溜烟儿地跑进那破败不堪的厨房里,没一会儿工夫,就端着一大碗粥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林子衿跟前,怯生生地说道:“夫人,这是我和奶奶吃剩下的米粥,给您。” 林子衿细细打量着那碗实在称不上是粥的粥,偌大的一个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粒饭粒沉在碗底,其余的便全是清水了。林子衿见状,心里顿时一阵酸楚,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星旭,只见他那好看的眸子里已然泛起了泪花。周星旭实在不忍拒绝这位盲眼妇人和小童的一番好意,便接过那碗粥,问道:“小弟弟,你和奶奶就吃这个当晚饭呀?” 小童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赶忙躲到盲眼老妇人身后去了。老妇人知道周星旭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那满是褶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道:“公子和夫人可千万别嫌弃呀,小妇人家中也就只剩下这些了,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才好。” 林子衿眼中噙着泪水,说道:“奶奶,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嫌弃呢?”说着,她便举起碗,在嘴边喝了一口那清汤寡水的汤水,却没舍得吃底下少得可怜的米粒,随即将碗推到周星旭身边。 周星旭笑了笑,又把碗推回给林子衿,说道:“我不饿,还是你吃吧!”林子衿在得知这是老妇人和那瘦小的小童仅有的粮食后,心里愈发不忍再吃了。僵持之下,她转而问老妇人道:“奶奶,您家里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老妇人坐在一旁,又是一声叹息,缓缓说道:“老身早年就没了丈夫,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大了。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娶妻生子,原以为从此就能一家四口人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了。谁能料到,前几年天朝征兵,把我那唯一的儿子给征到军营里去了,结果没到两年,他就死在了战场上。再后来呀,我这小孙子的母亲去城里卖菜,在返回家里的途中,竟被野兽给拖走了。如今就只剩下我和这年幼的娃儿,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地活着。” “就剩下我和这年幼的娃儿,还在这世上勉强挣扎着活下去呀。” 林子衿此时早已是泪如泉涌,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为何整日为家国大事操劳的父亲,一直都要将天下苍生的福祉视为己任,始终秉持着以民为天的理念。这世间的人们,即便明知有些事情无可奈何,却也只能安于命运的安排啊! 她伸手将早上夏竹插在她头上用来装饰的金钗轻轻取了下来,递到老妇人手中,可似乎又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于是又把耳饰以及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那些头饰全都一一取了下来。一时间,她那如墨的青丝有些散乱地披在脸上,发丝上还浸着泪水,她把这些首饰一并都放到了老妇人的手里,说道:“奶奶,这些东西虽说算不上是什么名贵之物,可拿去当铺典当了,应该也够您祖孙俩用上一段时间的了。” 老妇人本就心地善良,又怎肯收下她这些东西呢,赶忙慌乱地推辞着,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的周星旭,这时缓缓开口说道:“子衿,你即便能帮得了她们一时,可又怎能护得了她们一世呢?”林子衿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可……可要是现在都不帮这一时,她们明天又该怎么活下去呢?”老妇人却笑着说道:“像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呀,就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能多活一日,那就算是多挣了一日喽。” 林子衿忍不住呜咽起来,趴在周星旭的肩头,一颗颗泪珠不断地滚落,打湿了周星旭的肩膀。周星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若想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那就得有一位施行仁政的明君呀。国家少些战乱,减轻赋税,让百姓们都有地可耕,劳作之后能有所收获,这样的话,百姓们的疾苦才不会再有啦!” 林子衿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仰望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庞,问道:“那殿下以后会成为这样的君主吗?”周星旭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一双深邃而又好看的眼眸之中,满是炽热的柔情,一刻也不放松地注视着林子衿,说道:“如果我说我会成为这样的君主,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林子衿只觉得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此刻听了周星旭这样直白的表白,脑子里空荡荡的,唯有一颗跳动不停的心脏,在时刻提醒着她要保持清醒。 她用力推开周星旭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同时还带着一种想要立刻逃脱的神色。可无奈自己的脚受了伤,行动不便,只能悻悻地说道:“殿下,您又在开玩笑了。” 一想起白天太子妃钱淑慧那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她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去争抢什么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再怎么优秀,哪怕他将来会成为统御天下的王者,她也不想。于是,她刻意躲闪着周星旭的眼神。 这时,老妇人在一旁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二位贵客早些休息吧!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点儿的床铺,今夜就只能委屈二位将就着睡在老妇人我儿子和儿媳以前住的那间屋子啦!”林子衿赶忙说道:“无妨,无妨,我们不嫌弃的。”说完,便一蹦一跳地跟在老妇人身后。 到了门前,看着那墙上原本张贴的喜字,如今已被岁月侵蚀得几乎都快看不出来了,林子衿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老妇人将他们领进屋子后,便退了出去。林子衿有些尴尬地看着屋子里那小小的一张床铺,呆呆地立在原地。 周星旭却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大步走到床前,大大咧咧地躺了下去,还不忘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调侃道:“本太子的爱妃还不快点儿过来,陪本太子就寝呀?” 第33章 要跑也得带着你一起 林子衿并不理会他,只是眼神干巴巴地盯着他看。周星旭见拗不过她,便下了床,径直走到她的身旁,全然不顾她的反抗,一把将她抱到了床上。 见她依旧在不停地挣扎反抗,周星旭邪魅地一笑,随即将她摁在床上,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林子衿因挣扎而弄乱的发丝,还悠悠说道:“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我把这事儿宣扬出去,恐怕我那痴情的弟弟,往后可就再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心思了吧!” 林子衿被气得浑身发抖,心想这太子爷果然还是改不了那放荡不羁的性子,气愤地说道:“我今夜看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殿下您的手掌心了。” 说着,她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那红肿的脚踝,接着说道:“脚伤成这样跑不了,路又不认识,外面更是漆黑一片,就算跑出去恐怕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死在殿下您的手里算了。但是,殿下您得答应我,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好心的老婆婆和小弟弟,还有,将来一定要做个好皇帝。”说完,她便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周星旭接下来的举动。 然而,周星旭却只是玩味地笑着,然后从她身上移开,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说道:“你还未曾破身,本太子可不忍心就这么强行占有了你。今夜咱们就各睡各的吧!” 微弱的烛光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那里面似有虚虚实实的光影在闪动,他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配上那略显单薄的嘴唇,此刻竟透着几分凉薄之意来。林子衿见状,赌气似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紧闭双眼,手里依旧紧紧攥着要送给盲眼老婆婆的那些首饰。 那绝美的夜色透过这简陋房屋的门窗照了进来,林子衿满心都是心事,哪里睡得着觉。周星旭躺在生硬的地上,被那凹凸不平的地表硌得后背生疼,其实他和林子衿一样,也被这祖孙俩的身世深深震撼到了。 林子衿又翻了个身,转过来正好对上周星旭那张美得有些妖冶的脸,整个人瞬间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耳廓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娇嗔地说道:“殿下,您……您怎么还没睡呀?” 周星旭嘴角含笑,那笑容如同春日微风般轻柔,眼中柔情似水,他上下打量了林子衿一番,说道:“你不也没睡吗?”林子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是因为想到了老婆婆和她那小孙子,一想到他们以后恐怕要艰难地生活下去,我这心里就特别难受,所以才睡不着的。” 周星旭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说道:“不愧是林相的女儿呀,这骨子里悲悯天下的性子和你爹爹如出一辙呢。”林子衿一愣,问道:“太子殿下很了解我爹爹吗?” 周星旭神色淡然地说道:“算是比较了解吧。毕竟他也曾是本太子的老师呢!”说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之色,又接着说道:“可惜呀,老师他的眼里……睡吧,时候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回去吗?” 林子衿沉默不语,目光落在手中那些没能送出去的首饰上。这些物件对她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可对于那位老婆婆祖孙俩来说,却能换来好几个月的救命口粮呀!她轻轻侧过身去,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在枕头上。就这样,一夜过去,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次日,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林子衿的脸上,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周星旭不见了踪影,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他撇下我,一个人回去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扭伤的脚,那红肿的地方在没有药物治疗的情况下,依旧肿得厉害。她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顿时一阵疼痛感袭来。 她强忍着疼痛,一蹦一跳地走出了屋子。单婆婆听到动静,便对着身旁的小孙子说道:“狗儿,去扶扶周夫人。”狗儿应了一声,赶忙跑过来扶住林子衿。 林子衿微微一笑,说道:“狗儿可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呀!狗儿,你可曾上过学呀?”狗儿摇了摇头。单婆婆在一旁说道:“咱穷人家哪有那闲钱供孩子读书哟,每日里能填饱肚子就已经是万幸啦!”林子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低沉着头。 过了片刻,她才想起周星旭,于是问道:“婆婆,昨夜和我一同来的那位公子,您可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单婆婆笑着说道:“夫人这是在找您的相公吧!他一大早就上山去了,说是要给您寻一根趁手的拐杖呢。 他说早上见夫人您睡得太熟,不忍心叫醒您,这才托老夫人我给您传个话。”说着,她那张历经风霜、布满沟壑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夫人,您这位相公可真是个会疼人的好相公呀!听狗儿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您这位相公就出了门,这会儿怕是该要回来啦!” 林子衿听了若有所思,心里想着周星旭天刚亮就出去了,如今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居然还没回来,难不成是独自一人跑了不成?她这会儿就算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让狗儿扶着她来到了院子当中,找了个小木凳子坐了下来。 一抬眼,便是那刺眼的阳光,天空湛蓝如洗,院子里的槐花正迎着风绽放,微风轻轻拂过,一阵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勤劳的蜜蜂在枝头上嗡嗡地忙碌着。 院子里的篱笆栅栏许久都没人打理,早已瘫倒在地上。 这小小的院子虽说不大,可能够使用的土地却都荒废了下来。林子衿心头不禁一动,想着单婆婆眼睛看不见,狗儿年纪又尚小,这附近除了单婆婆一家,也再没见到别的住户,单婆婆和狗儿平日里的生活该是多么艰苦呀! 这时,单婆婆从里屋端了一盆水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农家贫寒,比不得大户人家,只有从山上打来的水,您就将就着洗洗脸吧!”林子衿急忙站起身来,一蹦一跳地想去接那盆水,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赶在她之前接过了水盆。 林子衿瞥了一眼刚赶回来的周星旭,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偷偷跑了呢!” 周星旭笑着回应道:“我就是要跑,那也得带着你一起跑吧!” 第34章 尘埃里的高贵 周星旭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伸手接过单婆婆手中的水盆,礼貌地道了声谢,接着,一只手稳稳地端着水盆,把拿在另一只手中的拐杖递到林子衿手里,还笑着催促道:“快试试吧!” 林子衿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地接过那根拐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好奇问道:“这拐杖是你自己做的呀,还是从哪儿买来的呢?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周星旭狡黠地一笑,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猜呀。” 说完,他便将水盆放到林子衿跟前,然后转身去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粮食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种子往屋内搬去了。 林子衿洗漱完毕后,这才留意到周星旭昨日穿的那身华丽的锦衣华服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林子衿刚想笑话他,怎么一夜之间连象征身份的衣服都给换掉了,可再看到他刚刚搬进去的粮食、那些不知名的种子,还有递到自己手里的拐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周星旭忙完这一切,坐到她旁边的一个小木凳子上时,林子衿才开口说道:“我原以为殿下您身为尊贵之人,只会顾着自己,是个独善其身的人呢。” “殿下,您的衣服呢?”林子衿忍不住问道。周星旭笑了笑,回答道:“那身衣服太扎眼了,反正也就是身外之物罢了,倒不如脱下来,给单婆婆和狗儿换些能用得上的东西呢。” 林子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没想到他的想法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顿时,一股暖流缓缓涌过林子衿的心头。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像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又孤傲的太子,反倒像是这春日里那温暖宜人的阳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着。 就在这时,狗儿兴高采烈地从屋内端出了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分别送到周星旭和林子衿的面前,他那枯瘦干瘪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欢快地说道:“奶奶说这是给二位做好的饭,还让狗儿谢谢周公子买来的这些东西呢。” 周星旭脸上挂着笑容,伸出一只大手,宠溺地摸了摸狗儿的头,说道:“狗儿不用谢,这些东西就当是我和夫人在此借住的报酬啦。”单奶奶也从屋子里缓缓走了出来,说道:“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老夫人本就没什么可招待二位的,却又让二位如此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周星旭露出温和的笑容,回应道:“婆婆您不必这么客气的!”狗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熟悉又温馨的场景,忽然幽幽地说了句:“我们好像一家人哦。” 林子衿本来脸上还洋溢着笑容呢,听到这话,神色猛地一顿,下意识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周星旭,只见他那明亮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之色,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赶忙将头扭向别处,思绪也变得一片混乱,眼睛慌乱地在槐花树上乱看,一会儿看着那些忙碌的蜜蜂,一会儿又盯着那如白雪般散发着沁香的槐花。 周星旭瞧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想要枝头的槐花呢,于是起身,抬手轻轻一伸,便将那高高挂在枝头的槐花折了下来,递到林子衿的手中。 待林子衿接过槐花时,才发现他的手刚才好像是被槐树上尖锐的刺给扎破了,此时正有鲜红的血在往外流呢。“殿下,您,您这手是刚才折花的时候被树上的刺扎伤的吗?”林子衿焦急地问道。周星旭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从身上撕下衣服的一角,简单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便带着狗儿一起进了屋,不一会儿,又扛着锄头,拎着他刚买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种子走了出来。 林子衿被他这副样子给逗得不行,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的,边笑边说道:“你这入乡随俗的速度可真快呀!殿下,您还会干这些庄稼活呀?” 周星旭没有搭理她,径直带着狗儿去开垦院子里那小小的一块荒地了,一个负责用力开垦土地,一个负责跟在后面播撒种子,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呢。林子衿忍不住调侃道:“真是想不到啊,高高在上的人中龙凤居然会干这些庄稼活儿,您可真是让子衿大开眼界啦!到底还有什么是殿下您不会的?” 周星旭停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儿,抬起眼眸看向正悠然自得地晒着阳光的林子衿。她那如墨的黑发犹如瀑布一般,随意地散落在略显瘦削的肩膀之上,肌肤白皙得如同冬日初雪,那绝美的容颜在温暖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是一幅瑰丽无比的画卷,晶莹剔透,让人不禁反复品味,越看越觉得韵味无穷。 就在这一瞬间,周星旭突然就沉醉在了这悠然闲适的一刻之中。身旁有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在帮着自己忙前忙后,不远处还有一位娇艳如花的妻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而疼爱自己的老母亲正在屋子里默默地埋头收拾着屋子,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而温馨,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心之所向的生活场景吗? “周叔叔,你在想啥呢?你看狗儿播种播得咋样呀?”狗儿播完种子后,迈着小步凑到周星旭的身边,轻声地唤着他。周星旭垂眸看了一眼狗儿撒下的那些种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狗儿撒的种子可都很不错呢,等会儿再浇上些水,过不了多久呀,就能长出蔬菜来啦。” 狗儿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周星旭的腿。或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他的身高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矮上不少呢。站在高大挺拔的周星旭身边,他那小小的个头才刚刚到周星旭的大腿部位。 林子衿拄着拐杖,缓缓欠起身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来到那刚刚被开垦出来的田垄前,探着身子张望了一番,语气里满是赞叹之意,说道:“殿下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呀,居然真的能把这荒废已久的土地打理得有模有样呢。” 此时的周星旭早已是满头大汗,他下意识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条精致的锦帕,拿在手里看了看,却又实在舍不得用这条锦帕去擦汗,于是便又小心翼翼地将锦帕叠好,重新放回了怀中。 林子衿一眼就瞧见了那条锦帕,正是上次在皇宫中她无意间送给周星旭的那条。她不禁说道:“你怎么不用呀?要是这帕子弄脏了,我可以帮你洗洗嘛。反正帕子本来就是给人用的呀。” 周星旭回应道:“不擦这汗也没啥妨碍的,反正以前我在兵营里的时候,情况比这还要糟糕许多倍呢。那时候我穿着和士兵们一样的衣服,和他们一起同睡同吃,身上可比现在脏多了。” 林子衿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愣。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姑苏舅父家,对于京城里这些公子哥的生活情况了解得实在是少之又少,平日里也从没听谁谈论过这位太子爷的过往经历,大家平日里谈论最多的,也不过是他幼年丧母,在东宫的时候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地活着。 第35章 神仙眷侣 单婆婆从屋子里拿了一件洗得都有些发白的旧衣服出来,狗儿见状,赶忙放下手里还没播种完的种子,小跑着过去搀扶单婆婆。单婆婆将手中那件虽破旧却极为干净的衣服递给周星旭,说道:“周公子可别嫌弃呀,老婆子家里就只有儿子在世时穿过的这些旧衣服能派上用场了。 周公子为了我和狗儿忙了这大半天的活儿,连个能擦汗的东西都没有,还望公子千万别嫌弃啊!” 周星旭可没有一点儿太子爷的架子,他伸手接过单婆婆递过来的旧衣服,便用它擦起了汗,一边擦着汗,一边还和善地说道:“我们也是从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不会在乎这些的。反倒要感谢婆婆您照顾我和内子呢,内子脚受了伤,这阵子恐怕得叨扰婆婆和狗儿了,还望婆婆别嫌我们烦呀。” 林子衿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眼前这一幕显得格外祥和。她小时候就曾憧憬过,将来长大了,要是能有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该是多么美满幸福的生活呀。而眼前这场景,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却又从不敢奢望能拥有的。 她看着浑身衣服都已被汗水浸湿的周星旭,朝他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衣服怕是不能再穿了呀,单婆婆眼睛又不方便,不如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周星旭听了这话,应声抬起眼眸,恰好与她那温柔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瞬间竟有些恍惚起来,他那双如璨若星河般的眼睛里,满是难以言说的情愫。仅仅是稍微愣了那么一小会儿,他便毫无顾忌地当着林子衿的面,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直接就甩到了林子衿的手里。 林子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急忙捂住眼睛,不但没接住他扔过来的衣裳,还把手中的拐杖给弄掉了。 脚上一下子没了重心,她便“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揉着摔痛的腰部,这时,一只大手朝躺在地上的她伸了过来。林子衿依旧不敢直视周星旭,只是借着那刺眼的阳光,隐约模糊地看到他那健硕的胸肌,那完美的身躯仿佛天神一般,林子衿吓得赶忙又捂住了脸,不敢再看下去。 周星旭则是温柔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还不忘关切地问道:“摔疼了吧?”林子衿的脸紧紧贴在他那宽阔而又坚韧的胸口处,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她白皙的脸庞烫得吓人。 她简直不敢想象,此刻要是单婆婆的眼睛能看见的话……林子衿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敢去想,只是用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殿下,求您快放我下来呀,狗儿和单婆婆还在看着呢。” “狗儿年纪还小,不会懂这些的,再说单婆婆眼睛不好,也看不见呀。”周星旭说这话的时候,心跳明显比平常快了几拍。林子衿惊慌失措地拍打着他的胸口,那红唇轻轻开启,发出娇软甜糯的声音喊道:“你的衣服还没洗呢,不然……不然你明天就只能这么光着啦,要是让外人瞧见了,恐怕会有损殿下您的威名呢!” 周星旭只觉得她此刻这副乖巧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于是便索性将她放了下来,又把衣服和拐杖一一捡起,一并递到还捂着眼睛的林子衿手中,然后戏谑地看着她匆匆接过,又狼狈地拄着拐杖往小溪边走去。单婆婆担心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不会洗衣服,便让狗儿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了。 林子衿手里拿着周星旭脱下来的那身衣服,衣服上的汗水还尚未干透,一丝潮湿且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手间划过。她有些勉强地蹲下身子,在小溪中极为细致地清洗着那件衣裳。 狗儿瞧见她费力地拧着衣服上的水,便凑了过去,说道:“林姐姐,还是让狗儿来帮你吧,你的力气太小啦,一个人可拧不动呢。”林子衿那清凉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她抿着嘴唇,露出了温婉而又迷人的笑容,说道:“你这小娃儿,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儿呢,居然还取笑姐姐力气小呀。” 狗儿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懂得人世间的美丑之分。看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忍不住夸赞道:“林姐姐,你可真好看呀,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女子啦。林姐姐,等我长大了,娶你做我的媳妇,你可愿意呀?” 林子衿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屁孩,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回应道:“你这小屁孩,小小年纪竟然就想着娶媳妇啦,可真是了不起呢!不过呀,姐姐不能嫁给你哦,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等你长大了,姐姐给你介绍一个更漂亮的女子做媳妇儿呀。” 狗儿好奇地问道:“林姐姐,你喜欢的人是谁呀?是你的夫君吗?”林子衿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湘王,可奇怪的是,心里好像并没有像以前那般疼痛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处,心跳依旧还在,只是从前只要一想起湘王就会有的那种悸动劲儿,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微微撇了撇嘴,将拧干的衣服递到狗儿的手中,随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杖,缓缓说道:“小孩子家,不要问那么多啦。” 狗儿接过衣服,顿时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追在林子衿身后问道:“林姐姐,你不喜欢你的夫君,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呀?”林子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孩子的问题了。 她心里纠结着,不知道是该跟他说实话呢,还是像周星旭那样说些糊弄人的话来骗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拄着拐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姐姐和你周叔叔之间的事儿呀,等你长大了便能明白。” 第36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周星旭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素净的粗布麻衣,即将落山的太阳余晖洒在他白皙的面庞上,那墨黑修长的眉毛、清亮澄澈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再配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身形修长挺拔,仿若纤尘不染一般,恰似那下凡历劫的谪仙人物。 狗儿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将手里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递到他手中,而后伸出一只小手紧紧牵住他的大手,欢快地蹦跳着,拉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林子衿见状,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道:“到底是皇宫里的龙凤之姿呀,就算是在泥地里打几个滚儿,也依旧改变不了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可叹呐,这般人物居然还能带着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呢!”她想着,怕是等会儿周星旭又要取笑自己方才的那番感慨了吧。 到了晚上,周星旭和林子衿陪着单婆婆和狗儿一起吃了晚饭。 饭后,单婆婆便独自带着狗儿去休息了,只留下坐在桌前、面面相觑的他们两人。周星旭抬眼望了望天上那轮皎洁的圆月,开口说道:“难得见到如此好看的月亮呢,林小姐,要不要出去瞧瞧呀?” 林子衿微微垂下那长长的睫毛,将眼眸中的流光悄然掩去,语气轻柔地回应道:“嗯。” 说着,周星旭便在前面走着,林子衿则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两人来到了那棵开满槐花的树下,并排坐了下来。 林子衿无比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祥和。 远处的小溪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那声音犹如鸣佩环般,清脆悦耳,动人心弦;近处那一片片浓郁的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的叫声,叫声虽不知名,却十分好听,悠扬婉转,让人百听不厌。 五月天的夜晚,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丝丝微风偶尔轻轻拂过。林子衿慵懒地靠在那张破旧的藤椅上,显得格外惬意。周星旭不禁感叹道:“真是山中若有眠,天可为被,地可为床,漫天星辰便当作灯呐。 只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呀。”林子衿微微眯缝着双眼,悠然自得地说道:“殿下,难得能出宫一趟,就别去想那些让人烦恼痛苦的事儿啦。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毕竟要是再去纠结的话,只会让自己不停地内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呀。” 周星旭微微一笑,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又透着些许探究的意味。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随意地摘了一簇槐花拿在手中,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说道:“本太子曾经和你说过,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如今看来,这话在你身上倒是得到了印证呢。” 林子衿听了,睁开双眼,知道他又在拿自己寻开心了,便喃喃说道:“殿下,偏要在这么美的月色之下,说这样扫人兴致的话吗?” 周星旭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中那簇纯洁无瑕的小白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身来,月色之下,他那清隽的身影卓然而立,只是面容看上去有几分惨淡。 他问道:“你的脚好些了吗?”林子衿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好许多了,再过个一两日,差不多就可以不用这拐杖了吧。”他听了,缓缓垂下了头,静静地、傲然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才又开口说道:“嗯,能走了便好。” “再不能走的话,恐怕宫里的人和相府的人都要急疯了呀。殿下,这里离京城是不是很远呀?要不,您先回去吧,顺便给子衿的爹爹和娘亲捎个口信,也好让他们放心呐。” 周星旭听了,眉头微微一蹙,欲言又止,目光停留在她那光洁的脸上。林子衿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讲,却又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在那水影婆娑的映照下,他那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显得熠熠生辉,精美绝伦。 见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林子衿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啦?”周星旭这才缓缓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应道:“放心吧!”林子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又接着问道:“殿下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地方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地弯下腰去,将手中的那簇槐花轻轻插进了白日里他刚刚开垦完的那片土壤之中。 他的手指白皙且修长,指骨精致,与那片灰暗的土壤显得格格不入。林子衿看不到他脸上此刻的神情,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悲是喜,不过看他如此细致地将手中的小白花插入土壤当中,心里似乎也已经明白了几分。 “您是太子殿下呀,可不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孩子,您肩上所担负的责任很重,很重的。这可不是您想任性就能任性的事儿,即便您再怎么不想回到那满是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可终究还是逃避不了您身上肩负的这份重担,也逃不过您身为太子爷的宿命啊。” 林子衿虽然实在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可一想到天下还有那么多像单婆婆一家这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该何去何从的穷苦百姓,还有很多很多呢。所以,即便她再怎么不想说,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意听,她也还是觉得必须得提醒他一下。 周星旭突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朝着林子衿走了过去,然后微微倾着身子,将两只手搭在林子衿所坐躺椅的两边。 林子衿坐在躺椅上,吓得不敢动弹,他离她贴得那么近,近得她都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花香味了。林子衿心里有些害怕,赶忙用一双手护住胸前,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呀?是要杀人灭口呢,还是要毁我清白呀?” 他那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坚定的神色,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扛下这份担子呢?” 林子衿这次没有再像以往那样躲避他的目光,而是直直地盯着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不愿意。”她虽然没有像周星旭那样经过深思熟虑地去考虑这个问题,可这下意识给出的回答,恰恰就是她心中最真实、最想给出的答案。 周星旭听了她的回答,便直起腰杆,一句话也不再说,任凭屋外的景色此时再怎么美好,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了。随后,他便径自转身回到了屋子里。这一夜,两人之间再无其他话语。 第37章 小小的坟墓 待到天明时分,周星旭依旧像昨日那般,在林子衿醒来之前,就已经在屋外忙活起来了。他先是细心地将那许久都无人修缮的篱笆栅栏重新修补好,接着又帮单婆婆砍了许多的柴火。 昨日和狗儿一起种下的菜种子,他也没忘,认真地给它们重新浇了一遍水。 林子衿透过窗户望着院子里那忙碌的身影,此刻的周星旭看起来就像是这家的男主人一般。 而她自己的脚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已经可以舍弃拐杖,自己独立行走了。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了几分不舍之情。她想着周星旭种下的那些菜,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长出来呢。 于是,她叫来狗儿,让狗儿带着她去山林里采些蘑菇和野菜。这样的话,即便他们离开了,单婆婆和狗儿也能有饭菜可吃。狗儿在前面欢快地带着路,林子衿则挎着一个小篮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走着。她今日和周星旭一样,换下了来时所穿的那身绫罗绸缎,穿上了狗儿娘生前留下来的衣裳。 脱掉了往日里那身华丽的服饰,林子衿反倒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被那身衣服束缚着自己的行动,也不用时刻被提醒着身为大家闺秀该有的一言一行,更不用时刻端着那份身份架子了。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周星旭为什么要脱下那身精美的服饰,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冷冰冰的距离感,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林子衿埋头专注地采着蘑菇,狗儿则在不远处认真地挖着野菜,他们俩就这么一大一小,不远不近地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儿。 就在林子衿专心采蘑菇的时候,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骑马的声响,紧接着又听到了狗儿的惨叫声。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便朝着狗儿挖野菜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背着箭篓子的男子,正肆意地大笑着,齐刷刷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林子衿顿时感觉情况不妙,急忙朝着狗儿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狗儿的名字,可却听不到狗儿有丝毫的回应。 林子衿的嗓子都快喊破了,声音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好不容易,她才挤进了那群骑马的大汉所围成的圈子中间。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懵了。只见狗儿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身上、头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那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根本就遮不住那些汩汩往外流淌的鲜血。 林子衿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用手紧紧捂着他的肚子,又将他小小的脑袋紧紧捂在自己的胸口处,嘴里不停地呼喊着:“狗儿,狗儿,你这是怎么了呀?”此时的狗儿,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那只瘦弱的小手,颤抖着指向面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嘴里只是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 林子衿看着这群包围着狗儿的冷血无情的畜生,愤怒地大声喊道:“是你们这些畜生伤了他?”为首的一个穿着上等刺绣水墨丹青长衫的男子,听了她的话后,却张狂地大笑道:“是我们又怎样?谁让这小子不长眼,偏偏要在我们射猎的地方蹲着,本少爷这马儿只是不小心踩到他罢了,谁知道他的命这么贱,连我这宝驹踩一下都经受不住?” “你这个畜生,你赔狗儿的命!”林子衿一边拼命捂着狗儿肚子和头上的伤口,一边愤怒地骂着。 她用手拼命地擦着狗儿小脸上的鲜血,可是不管她怎么擦,那血就是擦不干净。眼泪一次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停地呼唤着已经快要闭上眼睛的狗儿,她的手上、身上,都已经被狗儿流出来的鲜血染得通红。 她紧紧捂着狗儿被那畜生踢破的肚子,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怒骂着,可狗儿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在林子衿的耳边,颤抖着说了句:“姐姐,我好疼。”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林子衿像是疯了一般,猛地抄起狗儿挖野菜的工具,朝着那些人狠狠地砸了过去。几个大汉见状,立刻跳下马来,迅速将她给擒住了。 为首的那个男子却张狂地大笑着,随后从马上缓缓下来,径直走到林子衿跟前,伸出手恶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颌,满脸淫邪地说道:“这小娘子长得倒是一副花容月貌,脾气居然还这么冲。来人呐,给本少爷带回去,做个收房的姨娘吧。” 林子衿双眼满是恨意地瞪着这个人,愤怒地大骂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那男子却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王法?哼,王法在我曹家人眼里那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王法不过是用来对付你们这些低贱的刁民的,这天下将来迟早是我曹姓的天下。” “曹桧,你好大的胆子!”一声铿锵有力的呵斥声猛地在这片树林中回荡开来。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周星旭正用那冷冽无比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为首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一见到周星旭,顿时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惊慌失措地赶忙带着他那群手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刚才那股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结结巴巴地喊道:“太子殿下……” 周星旭虽说身上还穿着狗儿父亲生前留下的那身破旧衣裳,可那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却丝毫没有被这身寒酸的衣服所掩盖住。林子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此时的她满身都是血污,嘴角还不停地打着颤,因为过度的悲痛,她哽咽得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地说道:“殿下,狗儿……狗儿他……他没……” 周星旭听闻此言,也是心中大为震惊。他顺着那群人的身后看了过去,果然瞧见那里躺着狗儿小小的身躯。那孩子才六七岁,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小得如同五岁的孩童一般。 周星旭一边紧紧搂着林子衿,一边满脸不敢置信地缓缓走向那具已经没了生气的孩童尸体。 他绝望地蹲下身子,伸出的手指又举起又放下,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将手指轻轻放在那具小小的身体的鼻子处,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然而,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鼻息,也感受不到一丝热气,狗儿是真的没了。 再当他的目光移到那具瘦小身体的肚子上时,只见有一节肠子竟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而小小的脑袋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踢了一个洞。 周星旭的手颤抖着,缓缓将那节外露的肠子轻轻放回到狗儿那小小的肚子里面,又用一只手轻轻地将狗儿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给合上。 随后,他默默地脱下了本就属于狗儿父亲的那件衣裳,轻轻地盖在了狗儿那破烂不堪的身体上,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抱起。这孩子的身体是那样的轻,又是那样的小,不过才出门片刻的功夫,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永远地逝去。 第38章 冰冷的皇权 在路过曹无名身侧的时候,周星旭满心愤怒,猛地一脚将他狠狠地踹翻在地,厉声质问道:“这事儿可是你干的?” 曹无名被踹翻之后,捂着那疼痛难忍的肚子,赶忙又哆哆嗦嗦地重新跪好,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回……回太子殿下,是这小子挖野菜的时候不看路呀,挡住了我们哥几个前行的路,所以……所以才被我的马给踩到了。” 周星旭见他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知悔改,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紧接着又是狠狠地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这一脚的力道可比上一脚更重了许多,直接就把曹无名给踢出了老远。 曹无名被踹得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好不容易才捂着被踢的地方,又狼狈不堪地跪回到周星旭的脚下。此时,他头上的汗珠如同豆子般不停地往下滚落,心里害怕得要命,生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山林之中了。 慌乱之下,他急忙把自己那在中宫做皇后的姑姑给搬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太子殿下,小人的姑姑前几日还曾提到过您呢!” 周星旭眼中那浓烈的杀意这才稍微消减了一些,不过他并没有理会曹无名的这番说辞,而是径直走到旁边,抽出了跪在他身边的一个大汉腰间的佩刀,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佩刀直接架在了曹无名的脖子上。 曹桧见状,顿时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边缘一般,战战兢兢地哀求道:“太子殿下,您可千万别杀我呀!您要是杀了我,那曹皇后那边可就过不去了,还有我父亲曹国舅也不会放过您的,到时候就是和我们整个曹氏一族都过不去了呀。” 周星旭满脸都是怒容,眼神阴沉得极为可怕,他紧紧地握着那刀柄,因为用力过度,手指关节处都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他此刻真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给千刀万剐,然后再挫骨扬灰了才好。 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目前的权力实在是有限得很。他若是现在就杀了曹桧,曹桧身后的曹氏集团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太子的。毕竟他自己的羽翼尚未丰满,真正的权柄还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而皇帝向来又是护着曹皇后和曹家一门的。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将曹桧就地正法了,不但没法保全自己,就连林子衿也会因此受到牵连的。 林子衿见周星旭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心急如焚,忍不住催促道:“殿下,快杀了这畜生呀,快杀了他啊!” 曹桧听了,面带恨意,愤愤不平地看着林子衿,呵斥道:“哼,太子殿下杀不杀本少爷,还轮不到你这个山野村妇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林子衿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愤怒地大步上前,狠狠地朝着曹桧甩了几个耳刮子,边打边骂道:“山野村妇又怎么了?山野村妇就不配替自己的弟弟报仇了吗?你这罔顾王法、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就算是到了衙门里,你也得偿命!” 说着,林子衿便伸手去夺周星旭手中的长刀,气势汹汹地就要举刀砍掉这畜生的脑袋。曹桧被她这副气势吓得赶忙跪伏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嘴里不停地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周星旭见状,急忙伸手按住她拿着长刀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子衿,不可!” 林子衿此刻已经恨到了极点,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哪里肯轻易罢手。 她血气上涌,不顾一切地提着刀就要再次朝着曹桧砍去,非要砍掉这畜生的脑袋不可。周星旭见势不妙,赶忙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刀刃,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将他那白净的手给割破了,鲜血顺着刀刃不停地滴落到他怀里抱着的狗儿身上。 而他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漠然。 林子衿仿佛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才认识这个人,可现在又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样。 就在她失神的那一瞬间,周星旭趁机猛地将长刀夺了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朝着曹桧砍了下去,一下子就砍下了曹桧的左腿。曹桧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魂飞魄散,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被长刀砍下,滚落在一旁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大声喊疼。 刹那间,整个山林里都响彻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林子衿见状,更是气急败坏地上前,狠狠地踩在他那丢失了左腿的伤口处,连着狠狠地踩了好几脚,直疼得曹桧在地上吱哇乱叫。 林子衿边踩边骂道:“你还知道疼?狗儿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呀,就被你这畜生的马活生生地给踩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他死前比你现在可要痛苦百倍千倍?” 和曹桧一同前来的那十几个下人,见状赶忙纷纷跪到林子衿身旁,满脸哀求地说道:“小姐,求求您就别再折磨我们家少爷了呀。您看,我们少爷已经受到了太子殿下的严惩,都已经失去一条左腿了呀。求您发发慈悲,就让我们带少爷回去吧!” 周星旭冷冷地看着那因为失去左腿,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滚的曹桧。他这失血的状况都已经持续好一会儿了,虽说周星旭没办法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可就惩治他一下,让他失去一条腿,对周星旭来说倒也并非难事。 他脸色阴沉地说道:“回去告诉国舅爷,让他好好管管自己养的这条狗,要是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十几个家丁听了,赶忙七手八脚地抬起疼得龇牙咧嘴的曹桧,慌慌张张、连路都顾不上看地跑走了。周星旭随后轻轻拉过林子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 林子衿心里实在气不过,一边声嘶力竭地痛哭着,一边又用手不停地在周星旭的胸口上捶打着。 周星旭也不躲闪,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她这般毫无顾忌地捶打自己,直到林子衿哭累了,手也捶打累了。她抽噎着,不停地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放他走?” 周星旭将仍旧在抽泣着的林子衿轻轻地搂进怀里,微微张开嘴唇,脸上满是万般无奈的神情,低声说道:“他的父亲可是曹国舅,姑姑又是曹皇后呀。我要是真的把他给杀了,等父皇追究起来,到时候不光是我,就连林相和你,恐怕都得受到牵连。” 林子衿并不了解朝廷之上那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所以自然也没法理解周星旭说的这句话。 她用力推开周星旭,然后从他怀里接过狗儿那早已变得冰冷的身体,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一边朝着单婆婆的小屋走去,一边不停地流着泪。 第39章 天道不公 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紧接着,一阵细细碎碎的小雨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上。 周星旭怔怔地伫立在雨中,目光紧紧追随着林子衿那瘦削的身影。只见林子衿正艰难地抱着狗儿的尸体,在前方一步一步缓缓前行着。 周星旭满心悔恨,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此前为何会有放下太子身份的念头。 他一拳又一拳地狠狠砸在身旁的大树上,那被刀刃割破的伤口,此刻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却只让他觉得一阵麻木。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深切地领悟到了皇权的意义。 没有皇权,他谁都保护不了啊。他保护不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狗儿,同样也保护不了身为相府嫡女的林子衿。倘若没有这看似虚无缥缈却又至关重要的皇权,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单婆婆此时正站在门前,撑着一把破旧的雨伞,静静地在那里等待着。她在等林子衿和周星旭他们回来,更在等她唯一的亲人——狗儿。 林子衿紧紧地抱着狗儿,只感觉胸腔仿佛被压着千斤重的石头一般,沉重无比。她缓缓地走到单婆婆跟前,单婆婆依旧像平日里那样,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还特意将手里的雨伞往林子衿这边倾斜着,说道:“你们回来啦!狗儿可曾给夫人添什么麻烦呀?” 林子衿的眼泪瞬间又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她的声音早已因为过度哭泣而变得嘶哑,艰难地说道:“婆婆,狗儿……狗儿他……” 单婆婆似乎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撑着雨伞的手再也无力支撑,那把雨伞顺着她的手心滑落,掉落在了泥泞之中。她慌乱地伸手在林子衿身上摸索着,直到摸到林子衿搂在怀里的那具小小的身体。 她的手是那样的粗糙,且布满了皱纹,可此刻在抚摸那具小小的身体时,却又是那么的温柔。她那颤抖着的嘴唇,不断地呼喊着:“狗儿,狗儿,奶奶的好孙儿呀,你回应一声奶奶啊!” 林子衿紧紧地咬着嘴唇,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许久之后,才哽咽着说道:“婆婆,狗儿他……已经不在……” 单婆婆颤抖着双手,从林子衿怀里接过那具已经冰冷的小小的身体,那一刻,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她的身体就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草上的寒霜,仿佛随时都会消逝不见。她颤颤巍巍地将狗儿抱进了屋子里面,轻轻地放到床上,那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泪水都已经哭干了,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念叨着:“狗儿,奶奶的好狗儿呀,快睡吧,睡吧,等睡醒了,就又可以追着奶奶的屁股后头疯跑了!” 林子衿默默地跟在她的身旁,悲伤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林子衿顿时大惊失色,还以为是曹桧又带着人折返回来,要对她们进行报复呢。 她慌乱地赶忙护在单婆婆的身前,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一袭华丽翩然的白色软袍,那衣袍上竟然没有沾染半点泥点子,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满是惊诧的神情,只听他喊道:“子衿。”林子衿看清来人是湘王之后,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可一想到是他舅舅家的儿子害死了狗儿的性命,顿时又气不上去,声嘶力竭地冲着他喊道:“你滚,快滚!” 原来,湘王方才在国舅府看到自己表弟曹桧那凄惨的样子,又从他口中的描述,猜到了站在太子旁边的女子就是走失的林子衿。他担心林子衿会无端被牵扯进曹家和太子府之间这场不可避免的争斗当中,所以才急忙赶来,想要将林子衿带走。 然而,不管林子衿此刻是多么的抗拒,湘王还是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你快跟我离开此地吧,我母后的人恐怕一会儿也要到了,他们是来向太子兴师问罪的。” 林子衿听了,心中更是愤恨不已,她狠狠地撇开湘王的手,说道:“他们兴师问罪?他们还有脸来兴师问罪?兴的哪门子师,问的哪门子罪?那禽兽不如的东西不过是丢了一条腿,可狗儿丢的是一条命啊,是活生生的、鲜活的一条命呀!” 她越说越激动,根本就听不进湘王的任何劝导,还猛地抽出湘王腰间配着的宝剑,她的眼里满是无尽的哀伤,拿着剑抵住湘王的胸口,用那沙哑的声音不断地哭喊道:“你快滚,滚!” 湘王心中既担心她会失手误伤自己,更忧虑一会儿皇后的人赶到此地后,会把责任追究到林子衿的身上。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就那么怔怔地望着面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哪怕那把剑正一点点地往他的胸腔里刺进去,他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就在林子衿愣神的刹那间,湘王猛地一掌挥出,将她给打晕了过去,随后便将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他把在外面守候着的刀燃喊了进来,刀燃一进屋,就瞧见湘王胸口正流着血,那原本洁白的长袍都已经被染得大半片都是红色了,不禁惊讶地问道:“王爷,这是谁把您给伤着了呀?” 湘王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被打晕的林子衿,满脸尽显无力之色,回应道:“本王没事儿,不碍事的。” 刀燃这才留意到瘫坐在床上、守着一具孩童尸体的那位盲眼老婆婆,便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这婆婆是不是要……”说着,他还在自己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 湘王扫视了一眼这屋子里的凄惨景象,不禁叹了口气,说道:“丢些钱财给这位婆婆吧,至于她是生是死,就看天命如何安排了。”刀燃听了,立刻领命,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随手就丢到了床头。 单婆婆见状,却一把将那钱袋子丢到了地上。方才她听着林子衿和这些来人的谈话,心里已然明白,害死自己孙儿的人,是和这些人认识的,而且彼此之间关系还颇为密切呢。 这会儿她听不到林子衿的哭声了,还以为林子衿也遭遇了不测,便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嘴里叫嚷着:“你们这些禽兽啊,把周夫人怎么啦?天杀的,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快把周夫人放了……” 第40章 曹家人 湘王听到她对林子衿的称呼,已然猜到他那兄长竟瞒着这盲眼婆婆,谎称为林子衿的丈夫。 他脸色一沉,神情满是不悦,朝着单婆婆冷冷喝道:“放肆!那林子衿绝非什么周夫人,她是当朝宰相之女,至今仍是待嫁之身。”单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复杂关系弄得晕头转向,可她一心只想保护好自己眼中的“周夫人”,干枯的双手挥舞着冲了过来,似要与湘王等人拼命。 刀燃见状,迅速抽出明晃晃的刀,湘王赶忙将他拦下,微微摇头。 单婆婆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在她看来,这些人是害死自己孙儿的凶手,还带走了林子衿,她哪怕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护住林子衿。刀燃见这盲眼老婆婆纠缠不休、非要拼命,实在没了办法,心一狠,用刀背将她敲晕,然后把她抱到床上,与那具瘦小的尸体放在一起。 林子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却干净整洁、古香古色的房间。几个伺候在旁的小丫鬟见她醒了,急忙打水过来,准备伺候她洗漱。 她有些茫然,傻傻地坐起身,用沙哑的声音问小丫鬟:“这是哪里?”为首的小丫鬟笑着回答:“回小姐,这里是湘王的王府,王爷吩咐奴婢们要好生伺候您。”“湘王的府邸?”林子衿难以置信地反问,几个小丫鬟笑着点头:“是啊,是王府。” 林子衿顿时气血上涌,气恼地将丫鬟们端来的水打翻,大声嚷道:“出去,都给我出去!”几个小丫鬟一脸茫然,不明白如此美丽的姑娘,怎会一醒来就这般暴躁。她们是奉湘王之命行事,没有湘王的命令,断然不敢离开。 林子衿见她们没有离开的意思,气得下床就走。任凭几个小丫鬟如何劝阻,她都不听。走到门口时,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几个小丫鬟见状,齐齐向来人行礼:“王爷。” 湘王朝丫鬟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丫鬟们赶忙退了出去。林子衿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管来者是谁,只顾着要离开,湘王一把拉住她,语重心长地问:“你要去哪里?”“回相府,回家。”林子衿脸色阴沉。“你现在不能回相府。”林子衿质问:“为什么?”“曹国舅在相府。”湘王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歉意。林子衿一听,恨得咬牙切齿:“好啊,那禽兽的父亲果然上门了,他还有脸去相府?” 湘王神色凝重,俊朗的脸庞仿佛被愧疚所撕裂。他既不想林子衿受到牵连,又不想公然得罪曹国舅,毕竟那是他的亲舅舅,而失去左腿的曹桧是他的亲表弟。“子衿,事已至此,你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况且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又牵扯到太子,恐怕母后和舅舅不会善罢甘休,就连林相也会被卷入其中。” 林子衿只觉得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蹲下身子,放声恸哭,喃喃自语:“为什么犯错的人不用受罚,反而恶人先告状,去诬陷别人?难道我们生来就注定要遭受‘不公平’吗?难道底层之人,就没有活着的权利吗?”湘王怔了一下,心中无端涌起一阵心酸,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蹲下身子,将她扶起:“这世道的不公又何止这些?你以为生在皇家就有权力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即便站在巅峰,也有身不由己之事,你别再哭了,再哭嗓子要坏。” 她仿若未闻他的话语,依旧哭泣着,眉梢尽是绝望之色。“我何时能回家?”周星旭低垂眉眼,望着她,目光深邃而静谧,其中夹杂着一丝不舍与眷恋,“过几日,等太子府把这事压下去,等舅舅气消了些,你若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林子衿甩开他的手,独自走到床边躺下,眼神空洞地盯着随风轻舞的纱帐。湘王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却又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安慰,只得吩咐门外候着的几个丫鬟好生伺候着,又满含怜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子衿,轻叹一声后离去。 湘王刚踏出房门,刀燃便匆忙赶来禀报,说曹国舅正气势汹汹地在大厅等着他。湘王深知舅舅的脾气,曹国舅就曹桧这一个嫡子,从小就宝贝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如今曹桧打猎时无端被太子砍了一条腿,曹国舅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想必是不知从哪儿听说自己把林子衿接走了,所以才上门问罪。果然,当湘王赶到大厅时,曹国舅已是满脸怒容地坐在那儿等着,见他进来,便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湘王,竟然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兄弟,你翅膀硬了?胳膊肘往外拐,你表弟丢了一条腿,你还把帮凶藏起来。枉我为了你的前程处处费心、事事谋划,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湘王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说道:“国舅来了,怎么没人上茶?去把本王私藏的好茶拿来,给舅舅尝尝。”说着,他上前把曹国舅扶回座椅,轻声细语地劝道:“舅舅,消消气。” 曹国舅听了这声“舅舅”,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坐回椅子上,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舅舅啊?你都要把我气死了,居然帮着外人来气我这个亲娘舅。”湘王赔笑着回答:“外甥不敢。”又朝门外喊道:“本王的好茶怎么还没端来?是要渴着国舅爷吗?” 小丫鬟急忙从外面端着茶水进来,轻轻放在曹国舅面前。曹国舅先前在相府已经骂了半天,林相本就是个沉稳之人,虽不清楚曹桧为何丢了一条腿,但也从下人口中听闻了曹桧欺男霸女的恶行。 曹国舅在相府气焰嚣张地骂了许久,林相并未理会,只当曹桧丢腿是报应。林相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何况曹国舅骂的是自己女儿,他自然连口水都不想给曹国舅,也不愿与其争论,只想着让他骂累了自行离开。 第41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国舅在相府碰了一鼻子灰,又不知从哪儿听说帮着太子要曹桧性命的林子衿被他这个好外甥接走了,顿时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来到湘王府,誓要让湘王交出林子衿。一进门,却被湘王一声声“舅舅”叫得晕头转向,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减不少。 他端起丫鬟送来的茶水,轻抿一口,那沁人心脾的茶香,让他的火气又消了许多,“星辰,这茶是从哪儿弄来的?怎会如此爽口。” 湘王见他火气渐消,微微一笑,“舅舅,这茶是禁卫军统领罗聿从家乡带来的白茶,还加了些决明子。舅舅要是喜欢,就多喝点,一会儿外甥让下人给舅舅准备些,这样舅舅回家也能喝上这去火的好茶。”曹国舅正忙着品茶,没听出外甥话里有话,只是点点头,“嗯,是好茶。方才在相府,那老顽固竟然连口水都不给老夫喝,老夫都渴了一上午了。” 周星旭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他虽料到曹国舅在林相府讨不到好,但没想到林相竟连口水都不给,难怪曹国舅气急败坏地又来王府找他。曹国舅又让下人端来一杯茶,猛喝几口后,缓缓说道:“老顽固家的那个小丫头,是被你带走了吧?”湘王也不隐瞒,点头道:“是外甥带走的。”“把这小贱丫头交出来,老夫动不了太子,还动不了她这个帮凶?”曹国舅气得握紧拳头,向湘王要人。 湘王神色淡淡,“舅舅,林子衿恕外甥不能交给您。”曹国舅怒道:“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这个外人?”湘王目光坚定,“舅舅,子衿不是外人。”“不是外人?她是那顽固不化之人的女儿,她父亲更是个难缠的主,你把她留在身边,只会害了你。” 曹国舅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接着说:“我的好外甥,再厉害的人,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那都是废物。不是盟友,便是敌人啊!”“舅舅,您别管了,总之林子衿您不能动,外甥不管您动谁,但她,您绝对不能动。” 湘王目光犀利地盯着对面的曹国舅,曹国舅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执着,不禁摇头叹息,“你这孩子从小就倔,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样!唉……”说完,他无奈地起身,这时下人正好将包好的茶叶送了上来,他接过茶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 夜深人静,林子衿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再看到湘王安排伺候自己的几个丫鬟,更是烦躁不已,索性起身来到院子里。湘王府虽大,但院落没有皇宫那般金碧辉煌,不过也是雕栏玉砌、珠围翠绕,假山、荷花池、花丛、凉亭应有尽有。 她莫名地烦躁,也不顾相府千金的身份,爬到了假山的最高处。举目四望,只觉得眼前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无奈地坐在假山石上,望着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想起这段日子遭遇的种种,心情沉重得像压了块大石头,不禁哀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一想到逝去的狗儿,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低声啜泣起来。湘王站在假山下,静静地看着她,不敢出声,生怕吓到她,让她从假山上摔下来。 索性他也不顾身份,爬上假山顶端,在她身边坐下。 林子衿见是他,忙问:“单婆婆怎么样了?”湘王回答:“我没伤她,刀燃给她留了些钱财。”说完,他顿了顿,觉得不该有所隐瞒,轻叹一声,“只是不知后来母后派去的人有没有……”林子衿顿时激动起来,追问道:“有没有怎样?难道皇后娘娘会对一个老人下毒手?”湘王没有回应,林子衿急得要从假山上跃下,被湘王一把抱住,“你干什么?从这儿跳下去,你那条伤腿还要不要?我好不容易保住你,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她拼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透着倔强与高傲,“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皇家向来把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生死当作蝼蚁,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 湘王拉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脸色白得吓人。他为了保住林子衿,公然忤逆了母后,又和最疼他的舅舅作对,如今却被说成是“惺惺作态”。 “林子衿,你能不能冷静点?就算我放手,你认识路吗?现在是深夜,你怎么走?”她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嗓音低沉嘶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凄惨地倒下,浑身是血,肠子都被那畜生的马践踏出来,脑袋也……”她不敢再想,也不愿再说,捂着脸,呼吸间满是凄凉的呜咽。 湘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也没经历过血腥恐怖的画面,但从她的描述和悲戚的哭声中,能想象到那场景有多可怕。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子衿,都是曹桧的错,是我们皇家的错。”他看着她面色苍白,泪珠如断了线般,落在两人的手上,滚烫炽热。 “王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狗儿的命?”湘王一愣,瞬间觉得此时说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毕竟不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任凭他再怎么想弥补,都无济于事。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推开湘王,说道:“王爷,您已有婚约在身,子衿这样是僭越了。”湘王整个人呆住了,他不敢相信短短几天,曾经熟悉的她竟像变了一个人。他脑袋昏沉,心中满是疑惑,很想知道林子衿和周星旭在那破旧小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微微张嘴,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和太子在那婆婆家……我听婆婆称你‘周夫人’?”林子衿回答:“嗯,婆婆是这样称呼我的。” 湘王听罢,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胸腔被人穿透,好看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如星辰大海般的眼眸里满是失落与伤感。他憋了许久,才继续问:“那你和他……可有夫妻之实?”他不敢再问下去,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等她回答。 “没有,太子殿下一直对我以礼相待,没有强迫我,也没碰过我,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第42章 重返故地,物是人非 湘王一直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能安然放下。他虽信她,可方才她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迥异,这让他满心担忧,害怕她不仅心思有所偏移,甚至连身子都给了那人。好在,她依旧是清白之身。 林子衿瞅着他们所在的假山,这假山离地面足有一丈高呢。她这会儿满心疑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爬上这高高的假山顶的。 或许,人在极度悲伤之时,真的会无视身边所有的危险吧!她懊恼地盯着地面,湘王见她这副窘迫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温柔地打趣道:“方才爬上来的时候那般奋不顾身,这才一会儿,就害怕啦?”林子衿眨着那双水汪汪、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看向他,湘王只得收起调侃的心思,唤了一声:“刀燃,拿梯子来。”话音刚落,假山后头便闪出一个人影,拱手应道:“是。” 林子衿骇然地看着这个叫刀燃的侍卫,“他……他什么时候藏在假山后面的?简直像个鬼影。”湘王呵呵一笑:“他是本王的暗卫,自然要像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不然很容易被敌人发现。” “暗卫?敌人?” 林子衿气恼地瞪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你居然把我比作敌人,敌人是你们老周家,是你们曹家,除了那个……”她本想说除了周星旭不是敌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湘王猛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柔情,“你不是敌人,你很好,特别好,我心悦你许久了。子衿,你心里可有我的位置?” 林子衿正不知如何回答,耳畔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王爷,梯子拿来了。”林子衿满心感激,忙低头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咦,这姑娘力气可真大!还是个穿黑衣、容貌清秀的女子呢。” 待那黑衣女子将梯子摆好,林子衿顺着梯子慢慢爬了下去,她抑制不住好奇心,边下梯子边细细打量那女子,见她腰间也配着武器,便朝着随后下来的湘王追问道:“王爷,这也是您府上的暗卫吗?” 湘王嘴角含笑,宛如春风拂面,一脸宠溺地看着林子衿道:“你觉得?” 林子衿歪着脑袋,围着那女子转了一圈,“是暗卫没错吧!”湘王目光温柔如水,漆黑的眸子里只有眼前可爱的林子衿,轻声道:“是啊,你猜得没错,她是我府上的暗卫,姚琴和刀燃都是自幼跟在我身边,他们都很厉害。”“啊,她叫姚琴吗?‘欲将心事付瑶琴’,这名字真好听。” 姚琴凝视着面前这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她粉黛未施,身着一件农家妇人的粗布麻衫,没有任何华丽的点缀,却更衬得姿容绝美。 姚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自卑之情。她本来就因为湘王看林子衿的眼神而吃醋,又得知王爷不顾身份陪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爬这么高的假山,从刀燃那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就震惊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堂堂王爷如此不顾身份。 她从刀燃那儿接过梯子来到假山下时,正好听到自己仰慕之人对这女子说出那句情话,她自幼便倾慕湘王,此刻听到他对别的女子表白,顿时心酸难耐。 她实在怕这女子接下来的回答会让自己承受不住,便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姚琴,不得无礼,子衿是本王的贵客。”湘王出声呵斥。 姚琴眼见王爷如此维护眼前这个女子,委屈地耷拉着小脸,垂着头,小声回道:“是,王爷。”“姚琴和刀燃不是杀手,是暗卫,平日里只负责我的安全。”湘王耐心地向林子衿解释。林子衿不太懂,不过她想了想,脱口而出:“那太子殿下也有暗卫吗?” “据我所知,应该是有的。至于他平日出行有没有带在身边,我就不清楚了。”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林子衿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就是随口问问。” “哦,时间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明天我抽空带你去看看你挂念的那位婆婆。”湘王说道。林子衿点点头,月色下的她比满院子盛开的花儿还要娇艳几分。姚琴看着那娉婷的身影渐渐走远,才低声道:“王爷,此女与您并不相配。” 湘王微微抿唇,似笑非笑,“哦?是吗?”姚琴一脸郑重,侃侃而谈:“这女子确实美貌,可属下听闻她曾与太子殿下独处多日,如此水性杨花之人,怎配得上王爷您的青睐。”“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湘王眼中杀意顿现,语气寒冷如冰。 姚琴顿时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谁告诉属下,是属下胡乱猜测的。”湘王面容冷峻似霜,颀长的身形在月色下被拉得更长,一袭素白长袍随风而动,他怒目注视着跪地的姚琴,冷冷道:“你最好只是猜测。”言罢,衣袖一甩,傲然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天色尚灰蒙蒙一片,湘王已命人备好马车。林子衿换了身衣裳,单婆婆儿媳的那些衣物,湘王早已派人洗净晾干,并交还给她。林子衿小心翼翼地将衣物叠好,放入包裹,包裹里还有从湘王那儿借来的银两,一并被她带上马车。 马车行至半途,天空飘起了小雨。林子衿却莫名地心烦意乱,左眼眼皮不停地跳动。她忍不住掀开帘子望向外面,约一炷香的工夫,她看到了那日被人群冲散时自己曾坐过的石凳。 周星旭便是在此处俯身背她的,看到这石凳,她不禁自嘲起来,嘲笑自己的愚笨。原来此处距京城不过一炷香的行程,若是步行回去,顶多两炷香时间,只因自己对京郊不熟悉,才被周星旭骗了,被他背到单婆婆家。她实在想不明白周星旭为何要这样做,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在想什么呢?”湘王见她脸色不佳,似有心事的模样,忍不住询问。 林子衿放下帘子,神色一敛,“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往,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湘王能察觉到她话中有话,料想她定是想起了某个人或者和某人相关之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却又不便明说,嘴唇轻启,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 马车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半炷香时间,终于抵达目的地,此时天空半晴半雨,太阳高悬,却仍有细雨飘落,更添几分烦躁。 第43章 小小坟冢,埋儿郎 马车稳稳地停在那棵槐花树下,仅仅几日的时间,槐花已然凋零大半,花香也远不如从前那般浓郁。 只有那些勤劳的蜜蜂,依旧不死心,在仅存的槐花上苦苦挣扎,不舍昼夜地忙碌着。 林子衿下了马车,径直朝着单婆婆和狗儿曾居住的那几间破旧茅草屋奔去,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边走边朝着屋里呼喊:“婆婆,婆婆……”可她喊了许久,却没得到半句回应,顿时心慌意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茅屋。映入眼帘的还是初次相见时那破败不堪的景象,只是再也没有那亲切的呼唤,没人唤她“姐姐”,也没人称她“周夫人”了。 她心急如焚,在屋里屋外找了好几遍,又喊了十几声,却无人应答,也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她把满腔的怒火都撒在为自己撑伞的湘王身上,用力推开他,眼泪和着毛毛细雨,哭诉道:“都怪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认为是天下主宰的人,总是把我们这些小人物踩在脚下,甚至把我们碾进泥淖里还不罢休,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对待我们。 现在好了,单婆婆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没了儿媳,连唯一的小孙子也没了,就连她风烛残年的命都没保住,你们还想怎样?” 湘王垂下眼眸,却依然将伞向林子衿倾斜,轻叹道:“子衿,你别哭了。事已至此,你怨恨谁都无济于事。那天我真的没让人动那婆婆,要是宫里派来的人动手,你我都阻拦不了。” 他顿了顿,看向院落里一座小小的新坟,“婆婆能和小孙儿葬在一起,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慰藉。”林子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子的一角果然有一座新坟,坟上插着一簇槐花,只是槐花已然干枯、凋敝。她哽咽着走过去,跪在地上,用双手刨着土,嘴里不停地念叨:“婆婆,狗儿,子衿这就带你们离开。” 湘王为她撑着伞,朝身边冷眼旁观的刀燃和姚琴使了个眼色,二人这才蹲下身子,帮林子衿一起用手扒那小小的坟。 刀燃和姚琴从小被训练成杀人机器,见惯了死亡,无法理解林子衿为两个普通百姓如此撕心裂肺。他们身为皇家暗卫,不是在保护皇家子孙,就是在为皇家子孙清除障碍,甚至随时取人性命。 刀燃和姚琴麻木地扒着那小小的土堆,只有林子衿一人小心翼翼地用那双纯洁干净的手用力刨着泥土。 姚琴忍不住小声嘀咕:“不过死了两个人,有什么好哭的,值得这样挖吗?死了就是死了。”刀燃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刚才湘王把这话听得真切,脸色已经有些阴沉。 他从小就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曹皇后为助他上位,背地里残害了许多人。皇宫里的阴险手段,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枯井里沉个皇帝看上的宫女,冷宫里死几个被废黜的妃子,荷花池里淹死几个没长大的皇子皇孙,生在皇家,他的双手过早地沾满鲜血。 在外人眼中,他是光风霁月尊贵的王爷,可实际上,他又比曹家人干净多少呢?纯洁无瑕的林子衿,就像他生命中的一道光,在他彷徨无助、躲在阴暗角落时,照亮了他通往权力巅峰的黑暗之路。 “王爷,挖到了。”刀燃兴奋地说道,和姚琴停下手中动作,手指上沾满泥土,二人一边弹着手上的泥,一边静静地看着坟里的尸体。 林子衿也停了下来,悲悯地望着眼前的景象,那是一副小小的棺材,林子衿不用打开这小小的漆木棺材就猜到,单婆婆不可能躺在这么小的棺材里,她心中半是欢喜半是哀伤,哽咽着说道:“天不明,雨不休,小小坟塚,埋儿郎!” 湘王叹气道:“想必有人已经把婆婆接走了,既然还活着,就不用担心她再遭遇不测。人只要活着,总有找到的一天。”林子衿有气无力,哭肿的双眼看着湘王:“王爷,能帮忙把狗儿的棺椁带走吗?我想给他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 “这里是他的家,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父母所在之地,你若把他换到别的地方,他父母在阴司恐怕难以找到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林子衿说完,点了点头,将狗儿娘亲的衣裳和自己带来给单婆婆的银两一起放进坑里,然后一捧土一捧土地仔细填埋那小小的棺材。这次湘王没再让刀燃和姚琴帮忙,因为他们和自己一样,双手早已不再干净。 待林子衿将小坟填埋好,又摘了几簇槐花插在坟堆上,神色萎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周星旭和狗儿种的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蔬菜,很多都已经发芽了,她不禁又是一阵悲凉,感叹这些蔬菜生命力如此顽强,无人打理,靠着天地滋养就能生长,如果无人干涉,它们自会茁壮成长吧。 湘王看着刀燃和姚琴手上的泥土,说道:“你们去河边把手洗净。” 刀燃和姚琴领了命令,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小溪走去,不多时回来,手上已是干干净净。湘王拿出随身带着的锦帕递向林子衿,想让她擦擦手,林子衿却没有接,独自走进屋子。 在那贴着破旧喜字的房间床上,她翻找出之前留给单婆婆和狗儿的首饰。这些原本是她出于好心留下,希望能帮助单婆婆和狗儿维持生活的物品,可如今看来,却仿佛是一种讽刺,单婆婆没机会发现,狗儿更是用不上了。 湘王静静地站在门前,墙上那大大的红喜字,像针一般刺痛他的心。他不愿踏入这间屋子,不想看到那刺眼的“喜”字。林子衿收拾好首饰后,来到那棵槐花树下,将首饰埋在那里。 此时雨过天晴,阳光终于驱散了阴霾,她仰头望着高大的槐树,只见花落之处,结出了许多果实。 林子衿在湘王府一住就是七八日。林夫人发觉这些日子曹国舅安静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来相府吵嚷着要把林子衿送进衙门。之前太子在镜湖边找到了被人群冲散的林子衿,还派人送信到相府,让林夫人和林相安心。 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再加上曹国舅一家来相府大闹,曹皇后和曹氏一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朝堂都为之震动了好些天。 第44章 回家 林夫人心里明白,林子衿老是躲在湘王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湘王虽能护她一时,可又怎能护她一世呢?更何况湘王还有个位居中宫、强势无比的生母曹皇后,林子衿在曹皇后面前就像弱小的小鸡崽子,怎么敌得过在天上盘旋的老鹰。 于是,林夫人让林相提前写了一封信,在前一天就命府里的下人送到了湘王手上。信中不仅对湘王这段时间对林子衿的维护表达了感激之情,还顺便提到了隔日要接林子衿回去的想法。林相在信里说得言辞恳切,根本没给湘王回绝的余地。 隔日清晨,相府的马车果然如约而至,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停在了湘王府的大门口。湘王无奈,只得借口说要先问问林子衿的意思。相府来的几个下人是奉命行事,不敢多问,只好在王府外面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 几个下人等得有些着急了,他们担心回去晚了会被林夫人怪罪。为首的那个下人看着守在王府的几个侍卫,满脸堆笑,客气地说道:“麻烦几位大爷再到府里问问王爷,我们几个在这儿都等半天了。我家小姐到底是愿意跟我们回去,还是不愿意,您给个痛快话,这样我们也好向老夫人交差啊。” 领头的侍卫看了看在太阳底下站了许久的几个大男人,确实等得够久了,于是拱手说道:“各位稍等,我这就进去问问王爷。” 那为首的下人感激地点点头。此时,湘王正端坐在书房里,守门的侍卫匆匆进来,拱手行礼后说道:“王爷,相府的人问林小姐今天是否愿意跟他们回去?”湘王回答道:“你去跟相府的人说,林小姐要在王府多住几日,过些日子,本王会亲自送她回相府。”侍卫领命,正准备退下,却被姚琴叫住了。 “王爷,您这样欺骗林夫人,要是日后被林小姐知道了,恐怕她再也不会信任您了。”湘王沉思片刻,觉得姚琴说得有道理。林子衿那样纯洁无瑕的人,要是知道自己骗她,以后恐怕真的会躲着自己了。 这些日子,他的母亲和舅舅都安分了不少。林相在朝中周旋了好些日子,他虽是中立派,但毕竟是朝廷的股肱之臣,门生遍布天下,稍微动动脑筋,曹氏一党都得给他让路。太子至今还被禁足在太子府,林相确实是护犊情深,只顾着保护林子衿,对太子这个主犯的死活倒是没怎么在意。 湘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林相没有因为曹桧的事和太子牵扯在一起,不然曹皇后谋划了一辈子的大事可就功亏一篑了。“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林夫人派了相府的人来接她……”湘王吩咐姚琴,姚琴领命退下。刀燃小声提醒道:“王爷不去送送?”湘王长叹一声:“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区别呢?总不能把她一辈子困在湘王府啊!” “王爷何不求陛下将林小姐赐给您做侧王妃呢?”刀燃虽然性格憨直,但他看在眼里的事可不少,他知道湘王不敢亲自去和林子衿说,是因为心中不舍,不愿相送也是因为不忍心看她离开。 “就算陛下同意了,皇后也不会答应。况且人家是相府的千金,怎么能让她屈居侧妃之位呢?就算她本人答应,林相爷和林夫人也不会同意啊。”话说到这个份上,刀燃再怎么憨厚,也能明白七八分了。 林子衿听了姚琴的话,恋恋不舍地环顾了一眼这些日子所住的屋子。屋子雅致清净,离繁花盛放的园子很近,她在王府里的待遇就如同女主子一般。王府的丫鬟们私下都在议论,说她要抢走郭将军之女郭若雪的王妃之位。 可她心里明白,那个她心仪的人,即便能娶她,自己也只能是侧妃。 她来的时候身无长物,走的时候,同样没有什么可带走的。走到回廊处,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景色,暗自叹息,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郭若雪那样聪慧美丽的女子。如今,自己不过是在湘王府借住了几日罢了。 同样身为女子的姚琴,自然看得出林子衿心中的不舍。像林子衿这样的高门千金,无论如何都不会甘愿嫁到湘王府做个侧妃的。而自己这样身份低微之人,若是能嫁给湘王做侧妃,那都算是高攀了。 “林小姐,林夫人派来接您的人在王府门前已经等得很急了,咱们还是快些出府吧!”林子衿轻声应道:“嗯。” 当行至王府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正默默凝视着她。 林子衿愣住了,微微张开嘴唇,却没留下只言片语,便随着家里的下人登上了马车。湘王缓缓走到王府门前,望着那道倩影消失,努力压抑着内心深处如潮水般的不舍。在盛怒的生母曹皇后和舅舅的眼皮底下,他能护林子衿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答应过曹皇后,等风波平息,就和郭家之女郭若雪成婚,不再对林家女有任何念想,这是他对生母的承诺。 林子衿回到相府的时候,林夫人已经在门前张望许久了,她满心惴惴不安,不停地来回踱步,就怕林子衿在这返程途中再出什么意外。此刻眼见自家的马车离相府越来越近,她也顾不上相府夫人的身份,急忙走下台阶。 待马车停稳,她亲自掀开帘子,看着马车里身形消瘦的女儿,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林子衿抿着嘴唇,见母亲泪流满面,忍不住哭着小声说道:“母亲,女儿回来了。”林夫人流着泪点头,伸出一只手牵她下了马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呜咽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子衿扑进母亲怀里,声音轻柔而微弱,宛如晨间洒在松竹上那微茫的露水。 “母亲,女儿让您和父亲操心了,女儿不孝。”林夫人轻轻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爱女心切的她又怎会责备林子衿呢,只是搂着她进了相府。 林子衿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院落和房屋,心里安稳了许多。 她和林夫人坐在一起,府里的丫鬟们端上茶点。她环顾四周,疑惑地问母亲:“母亲,怎么没看到春桃和夏竹?”林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气道:“自从上次你在镜湖边上被人群冲散,她们没找到你,你父亲一气之下就把她们关进后院的柴房了。后来你父亲气消了,可曹国舅来这么一闹,忙得把这事儿都忘了。你这一问,我才想起这两个苦命的丫头。” 说完,她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拿着钥匙去后院柴房把春桃和夏竹放出来。“母亲,还是女儿去吧!春桃和夏竹跟着女儿却无端受了父亲的责罚,是女儿的错。”林子衿用锦帕擦着眼角的泪,她心疼春桃和夏竹,那日在镜湖走失,本就不是她们的错,让她们因此受罚,自己于心不忍。 林夫人了解女儿和这两个丫头的感情,微微点头:“你去吧!她们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第45章 道是无情 相府的柴房,向来是个冷清之地,除了几个忙碌于炉灶之间的厨娘,鲜有人至。 林子衿站在柴房前,望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锁,伸手接过身边小丫鬟递来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她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柴房内,春桃和夏竹正躺在柴草堆上。所幸林夫人心地善良,并未过分苛待她们。为她们准备了暖和的床褥,一日三餐也按时送来,让她们并未遭受太多苦楚。 林相和林夫人不过是想给这两个冒失的丫头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 春桃和夏竹听到柴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吃惊地抬起头,又赶忙使劲揉揉眼睛,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她们站起身来,飞扑向进来的林子衿,一把将她抱住。春桃和夏竹泣不成声地问道:“小姐,真的是你吗?” 林子衿伸出双手,左边抱住春桃,右边搂着夏竹,同时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是我,是我啊!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春桃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可把我们吓死了。那天在镜湖边突然出现那么多刺客,我和夏竹都以为……后来又听府里的人说,太子爷派人送信到府里,说你只是扭伤了脚,这些日子一直是他在照顾你。” 说着,春桃警惕地瞧了瞧柴房外,见没有林相和林夫人的身影,这才继续说道:“相爷也真是的,您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怎么能放心让你和那性情阴晴不定的太子在一起呢?” 夏竹吸了吸鼻子,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劝道:“春桃,你就别再说这些了,万一被老爷听到,你又要被关在这柴房里啦!小姐能安全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春桃撇撇嘴,没有再言语。夏竹向来心细如发,她围着林子衿转了一圈又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还从上到下轻轻摸了一遍林子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还好,还好。” 林子衿见状,不禁好笑地问:“夏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神婆似的?什么‘还好,好好的’?” 夏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又泛起泪花,说道:“前几日听府里的下人说,曹国舅来府上大闹了一场,说是太子爷带着你把他嫡子曹桧的腿给砍了。曹国舅在相府放狠话,要把小姐你的腿也砍了,给曹桧报仇呢。我就怕小姐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身上少了什么,还好,现在看来都没事。” “是啊,都还在。”林子衿忍不住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只是有些人,却连命都没了。” 春桃和夏竹急忙追问:“小姐,你在说谁呢?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人无端丢了性命呢?” 林子衿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回忆那段惨痛的经历,无奈地低声说道:“天子脚下又如何?有王法又怎样?算了,都过去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单婆婆的身影,如今她孤苦伶仃,没了狗儿,就像失去了眼睛,她要怎么活下去呢?林子衿忍不住用锦帕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水,对春桃和夏竹说道:“春桃,夏竹,我有个找人的任务交给你们。” 春桃和夏竹轻轻点头。林子衿便详细地向她们描述了单婆婆的样貌,可又觉得光用嘴说不够清楚,怕她们记不住,于是回到闺房,取来纸笔,画出了单婆婆的模样,画了好几张,直到画出最像单婆婆本人的画像,才放下手中的笔。 春桃看着林子衿递过来的老婆婆画像,好奇地问:“小姐,这婆婆是谁呀?” 林子衿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是个好人。” 林相在宫中与皇帝商议国家大事,直至夜幕完全降临,才回到相府。 林夫人和林子衿正坐在饭桌前用餐,眼见林相脸色铁青地步入饭厅,在饭桌前坐下,一旁伺候的春桃赶忙去厨房又取了一副碗筷。林相接过碗筷,径自吃起饭菜。 林夫人知道夫君定是在宫中与皇帝意见不合了,便朝低头默默吃饭的林子衿使了个眼色。林子衿会意,起身坐到林相跟前,小声说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林相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了一眼林子衿,神色淡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完,却没有继续动筷子,再次抬头看向身边的林子衿,那布满纵横沟壑的脸上,虽仍如往常般严肃,不苟言笑,可眼中却藏不住对女儿的疼爱。“这些天委屈你了,为父虽身居高位,却差点连你都保不住。”说着,他深吸一口气。 林子衿心里明白,虽说自己从小被送到姑苏舅父家养着,但林相和林夫人是深爱着自己的。 林相整日忙于朝政,林夫人身体又不好,他们老年得女,其实很想把她留在身边,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知道,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深爱子女的,林相只是为人固执、古板了些,不擅长表达对女儿的疼爱罢了。 林夫人在一旁轻声说道:“老爷,女儿已经回来了,就别再说这些丧气话了,吃饭吧!” 林相闻言,又拿起眼前的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夫人说的极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入夜后,林子衿趴在窗边,静静地发呆。春桃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窗边,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林子衿单手托腮,她此刻的思绪纷繁复杂,很难向春桃解释清楚,只是缓缓说道:“没想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这丫头,自己此刻满脑子都是太子爷和湘王这一对水火不容的兄弟呀!她这脑子里一会儿是温文尔雅的湘王,一会儿又是冷峻,邪魅有着一双好看桃花眼的太子爷,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静谧的夜里,烛火在书房中摇曳,林相仍在案前埋首,处理着朝堂上那纷繁复杂的政事。 林夫人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亲自煮好的汤圆走了进来,她看着案桌前眉头紧锁的丈夫,眼中满是疼惜,嘴角却带着笑意说道:“老爷,您这又是为何事如此忧心呢?您瞧瞧,您这眉头都快皱到天上去啦。快别忙了,放下手中的折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说着,林夫人将汤圆轻轻放在林相的桌子上。 林相却没有立刻伸手接过汤圆,只是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捏着眉心处,仿佛这样能将那深深的忧愁驱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不容易将紧紧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长叹了一口气道:“朝廷中的事错综复杂,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少问为好,就算我和你说了,又有何用?” 第46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夫人轻移莲步,缓缓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轻柔地说道:“老爷,您莫要嫌我多嘴。我一介女流,自是不懂朝廷之事,也无权过问天下大事,可咱们的女儿,我怎能不管呢?” 林相看着那碗汤圆,热气已不如先前那般腾腾冒起,稍凉了些,这才执起汤匙,舀起一个圆滚滚、晶莹剔透的小汤圆送入口中。 轻轻一咬,甜腻的馅料在齿间散开,那丝滑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绽放,令人回味无穷。 他连着吃了三个,正欲舀起第四个时,林夫人的声音传来:“老爷,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妾身说话?咱们的女儿下个月就到及笄的年纪了呀!您这心里究竟是作何打算的?” 林相微微一笑,还是将碗中最后一个汤圆放入口中,又就着碗喝了几口甜汤,才放下碗筷,伸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夫人,你想说的是子衿的婚事吧?” 林夫人面露惊讶,看着案桌前的夫君,道:“老爷真是睿智,妾身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您。既然老爷已知晓,不妨说说您的想法?” 林相又看了一眼面前空空如也的碗,道:“这世间小儿女的情事啊,就如同这碗中的汤圆。若是在意,便会爱不释口;若弃之不理,也就只能任其热气消散罢了。更何况,那两位皇子,都入不了老夫的眼。” “老爷,您这是何意?太子殿下您不满意,湘王殿下您也不认可?”林夫人问道。 林相轻叹一声,道:“夫人难道忘了?太子府已有太子妃,湘王府也即将有湘王妃。‘宁为贫妻,不为贵妾’,以老夫的性子,怎会让女儿嫁入皇家受委屈?” “如今的局势对太子不利,湘王的势力却如日中天,陛下本就想让这两位皇子相互制衡。” 林相说着,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说道,“这两位皇子,缺的恐怕就是老夫这枚棋子了。不管子衿嫁给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意味着老夫要站在其身后辅佐,可这有违老夫的本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子衿远离朝廷,远离京都,嫁入寻常人家,如此方能保她一生安宁,也能保咱们家平安无虞!” 林夫人静静地坐着,沉思许久,才又开口:“老爷,太子如今还在太子府禁足吧?”林相点头道:“太子虽被禁足,但老夫看来,这是陛下有意为之。陛下看似惩罚太子,实则是在保护他。毕竟太子是先皇后留下的独子,陛下怎会轻易让人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林夫人起身,走到林相跟前,收拾起案桌上的空碗,道:“待子衿的及笄礼结束,还是将她送回姑苏吧。远离这皇城的是是非非,方能安稳度过此生。” 林相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低头审阅手上的折子。这些折子他看完后,明日一早还要送去太子府,而太子府批阅的折子,他在皇帝那儿早已看过多次,太子处理朝政的能力已日渐成熟。 太子爷因私自砍了曹国舅之子曹桧的一条腿,在曹皇后和曹家的重重施压下,皇帝不得已将他禁足在太子府内。 夏至未至,天气却已有些闷热。太子在案桌前全神贯注地翻阅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皇帝虽狠心地限制了他的自由,却未剥夺他处理天朝政务的权力。 小桂子从外面端着解暑消渴的绿豆汤,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轻声说道:“殿下,您歇息会儿,喝点绿豆汤吧!” 太子头未抬,仍继续忙碌着。 “殿下,您都被禁足这么久了,陛下还没放您出去的意思呢。您可别再这么憋着气了,会伤了身子的呀。” 小桂子实在不忍见他如此废寝忘食,本想劝慰,却不想自己这笨嘴拙舌,反而让周星旭原本就紧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分。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朱笔,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语气异常平淡地问道:“她回相府了?” 小桂子赶忙点头,将那碗凉意已差不多合适的绿豆汤端到太子跟前。 他低声说道:“回太子殿下,林小姐前几日就回相府了,国舅爷也没再去相府闹事。国舅爷和相爷同朝为官数十载,想必是深知相爷的脾气,相爷一向刚正不阿,绝不会无缘无故偏袒自家孩子。 曹桧在京都的口碑向来糟糕,就算相爷再怎么不愿意掺和殿下您和湘王的权力争斗,这次为了林小姐,为了维护公正,在朝堂上恐怕也得和曹家势力起冲突,以相爷在朝中的威望,曹家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 太子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几分,他接过小桂子手中的绿豆汤,喝了几口,问道:“放糖了?” 小桂子回答道:“嗯,是太子妃亲自煮的,她说您这些日子胃口不好,想着放些糖,您能吃得顺口些。”太子微微挑眉,将绿豆汤放在桌上,又端起右手边的茶水,喝了几口,道:“她倒是费心了。” “殿下,太子妃说那日在镜湖边她不是故意的,还希望您能消消气……”小桂子小声说道。 太子冷哼一声,神情冷漠,起身走到窗前。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燥热拂来,他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双深邃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散发着丝丝寒意,目光幽幽地朝着太子妃所住的方向望去。 若不是太子妃那日在镜湖边捣乱,致使刺客趁乱冲散人群,林子衿也不会扭伤脚,他今日又怎会被皇帝禁足在太子府呢?他在心中反复思量,对太子妃的情感可谓是恨意与感激交织。 太子妃那日在镜湖边的一闹,反而让他有机会和林子衿独处了几日。虽说他是有意骗林子衿,说自己也不认识回京城的路,然后偷偷回京都当了衣服,给林子衿买了拐杖,还为单婆婆买了粮食和种子,他当时不过是想多和林子衿相处几日罢了。 小桂子端着尚有余温的绿豆汤,站在太子身后,轻声询问:“殿下,这绿豆汤还要不要再喝点?”“端走,这种甜腻的东西,以后别再拿来了。”小桂子会意,正准备端着绿豆汤退下,却又听到周星旭叫住他,赶忙欠身走了回来。 “单婆婆安排妥当了?” 小桂子回答道:“殿下吩咐的事,小的怎敢忘记。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近郊给单婆婆找了一处安静的宅子,又寻了两个贴心可靠的丫头贴身伺候。据来传信的丫头说,单婆婆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时常挂念林小姐的安危,还在自责那日没能保护好林小姐,让林小姐被歹人带走,觉得对不起殿下您呢。还说就算拼着一口气,死也要找回‘周夫人’。” 第47章 强人之所不能,势必不立 小桂子犹豫许久,才轻声道:“殿下,那盲眼婆婆口中的‘周夫人’,会不会是林小姐?您和林小姐难道……已有了夫妻之实?” 周星旭猛地回身,目光如电般射向欠身的小桂子,厉声呵斥:“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小桂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头,不敢再言语,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周星旭再也没心思坐在案桌前批阅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锦帕,阳光下,一对鸳鸯活灵活现,愈发显得逼真。 荷花池里,已有几朵荷花含苞待放,他站在静心亭中,望着平静的池面,手中紧紧握着那绣着鸳鸯的锦帕,不禁陷入沉思,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这些日子,他一直被困在太子府,自从在单婆婆家分别后,就再没见过林子衿。那时,他自身难保,听到她被湘王带走,心中既有些安心,又有些不安。 安心的是,她不用回相府面对曹国舅的兴师问罪,也不会被曹皇后的人抓走用刑;不安的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她的心思实在难测。但在当时,保住她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她被湘王带走,就算曹皇后和曹国舅知晓,在湘王府,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在曹家人眼中,湘王是他们扶持来与太子争夺皇位的关键,若把湘王惹急了,恐怕他会做出与曹家相悖的事,到时候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太子妃钱淑慧和太子侧妃吴秀丽在远处就看到了站在静心亭中的周星旭。周星旭被禁足的这半个月,从未离开过书房,她们也不敢贸然打扰。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太子自从被皇帝禁足后,心情差到了极点,除了贴身伺候的小桂子公公,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去惊扰书房里的他。 如今见他主动走出那困住他的书房,钱淑慧和吴秀丽像是看到了难得的机会,急忙从远处悄悄走进静心亭。 钱淑慧和吴秀丽朝着背对着她们的周星旭欠身行礼,齐声说道:“淑慧和秀丽给太子爷请安。”周星旭转过身,犀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最后落在钱淑慧身上,淡淡道:“都起来吧!” 二人起身,一眼就瞧见了周星旭手中的锦帕,尤其是那绣得栩栩如生的鸳鸯,格外引人注目。钱淑慧心里清楚,这锦帕定是林子衿所送。 她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冰清玉洁、高风亮节的相府千金,竟然私下将女儿家贴身的锦帕送给男子,心中不禁对林子衿有些鄙夷。 吴秀丽从未见过林子衿,自然猜不出这锦帕是哪个女子送的。她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爱吃醋的人,仗着父亲在朝中的权势,从不把其他女子放在眼里,就连尊贵的太子妃,她也常常不放在心上。 当年在宫中宴会上,她只在人群中看了周星旭一眼,就被坐在皇帝一侧邪魅狂狷的太子吸引,哪怕做不了太子妃,能成为太子侧妃,她也心甘情愿。 她和钱淑慧一同嫁入太子府,太子妃在新婚夜就与太子有了夫妻之实,可她深爱着太子,至今却还是完璧之身。 她本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现在看到周星旭对这锦帕爱不释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尖声说道:“殿下,这锦帕是哪个下贱的狐媚女子送的?” 钱淑慧比吴秀丽年长一岁,又在宫中和镜湖边见过周星旭对林子衿的态度,此刻虽然心里也对林子衿送锦帕一事有些不屑,但她深知林子衿在周星旭心中的地位。如今吴秀丽这个醋坛子竟敢当着周星旭的面辱骂锦帕的主人,恐怕周星旭又要找理由责罚她们了。 她轻拽吴秀丽的衣角,小声提醒:“殿下心情不佳,妹妹莫要多言了。”周星旭本就打算惩处钱淑慧跟踪自己去镜湖之事,没料到吴秀丽先惹得他满心怒火。 他仔细叠好锦帕,放回怀中,眼神冷厉得似要将人吞噬,“锦帕的主人岂容你这般诋毁?吴妃在太子府中怕是太过肆意了,竟敢如此口无遮拦?” 吴秀丽见他面色清冷如霜,那股寒意几乎令人窒息,慌忙跪地,“太子殿下息怒,秀丽不知是哪位妹妹能让殿下如此挂怀,若知晓,便是给秀丽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般诋毁她啊!” “你知不知道又有何关系?” “臣妾若是晓得是哪位妹妹令殿下茶饭不思、魂牵梦绕,定当把她请来府中,以解殿下相思之苦啊!” 周星旭眼神冰冷如水,并未对她的话起过多疑心,“起来吧!”吴秀丽这才刚起身,手心已沁出些许汗水。 虽已入夏,天气有些燥热,但方才被周星旭一吓,她身上冒出的全是冷汗。 周星旭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旁人很难靠近,别说是太子妃和已在太子府两年多的吴秀丽,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极少能近周星旭的身。平日里,只有小桂子能在他身边伺候,小桂子从小就侍奉他,深得其信任…… 钱淑慧低垂着头,她本就是来向周星旭道歉的…… 上次她弟弟钱于寒派人报信,她一时昏了头,想都没想就带人去了镜湖边。虽从黑衣人手中救下了周星旭,可也暴露了自己。 周星旭很是反感她这样的自作主张,钱淑慧犹豫了许久,她才敢开口,说道:“殿下,那日在镜湖边,臣妾并非有意跟踪……臣妾只是,只是想看看那位让您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儿,究竟是谁?” 她更想告诉他,她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太爱他,她那么在乎他,也只不过是想去看看一向日理万机的太子爷,因为何事连巡营这种大事都能被搁置…… 他为了那个才相识几天的女子,连个护卫都不带,就孤身一人去人潮汹涌的镜湖边。他全然没顾自身安危,他这样的身份,将来是要掌管这天朝的天下的,怎能以身犯险,只身一人去人潮复杂的镜湖。钱淑慧深知“强人之所不能,势必不立!” 第48章 二十四孝 “你不必再解释什么,那日的事,也不必再提。”吴秀丽不明白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在说什么,她脑袋里装的不是醋就是醋,怎会像钱淑慧这般事事放在心上,又事事斟酌,眼珠子提溜地一转,看了一眼身旁的钱淑慧,又看了一眼依旧是冷眼看荷花的周星旭,贴近了钱淑慧。 她小声地嘀咕道:“太子妃姐姐,你和太子殿下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吗?怎地我越听越迷糊了啊!什么镜湖,什么跟踪?难不成姐姐私底下派人偷偷跟踪了殿下不成?” 一想到有人敢跟踪天朝的太子爷,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大地看着身边的钱淑慧,像是明白周星旭为何这些日子,不愿意见她们这太子府里仅有的两个妃子,原来是钱淑慧踩了周星旭的雷。 嘴上虽未敢当着钱淑慧的面抱怨她,可心里已是将钱淑慧祖上的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个遍。气她往日里看着很精明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候竟然干出派人监视太子这样的糊涂事来。 钱淑慧看着板着脸的钱淑慧,也不解释什么,只觉得有些憋屈,可又无法言说,只得拉着吴秀丽向周星旭行礼,离开了静心亭。 盛夏的晚霞,撒在盛放的荷花上,柔柔的余晖将相府的荷花池点缀的好似铺上了一层黄金,几条锦鲤偶尔跃出水面,偶尔在水中摇摆着鱼尾四下探查着。 林子衿坐于凉亭内,手中的团扇时不时地晃动几下,她低垂着头望着水面的倒影,一双翦水秋瞳里映着顾影自怜的美人儿。夏竹端着一盘洗净了的葡萄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小姐,吃点葡萄。” 林子衿回相府的这些日子,心情舒畅了许多,团扇在手中摇动着,拾起盘中的一粒葡萄送入口中,葡萄的酸甜感侵袭着林子衿的味蕾,她将葡萄籽从口中轻轻地吐出,放到夏竹递过来的帕子中,眼中浮起笑意来,“夏竹,你从何处弄来的如此香甜的葡萄啊?” 还未等夏竹回答,春桃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从夏竹端着的盘中挑了颗最为大的葡萄放入口中,边吃边娇笑着说道:“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吗?夏竹姐姐那位心上人来咱们相府啦!” 夏竹娇羞地推开春桃继续伸过来拿葡萄的手,“你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这葡萄是表少爷特意从姑苏带来给小姐的,你这样没规矩,小心老爷又要罚你。”春桃悻悻地缩回手,林子衿微微笑着,问夏竹:“你方才说这葡萄是表哥带来的吗?那他人呢?怎么不来见我呢?” “表少爷这会正在书房和老爷谈事,他让我先把给小姐你带的葡萄先洗净了送过来,说是一会和老爷谈完事便过来找小姐你啊!” 林子衿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边摇边琢磨着,她这表哥是姑苏舅父张白圭的独子张子文,自幼便聪敏好学,小小年纪便三元及第,他不肯入仕为官,又不肯为民请命,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同时他又是姑苏出了名的神童,用她父亲的话说,这张子文就是千百年难得的奇才,可惜成天不务正业,总以自己为中心,没有大的目标和抱负。 他和林子衿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打去年他母亲王氏过世后,连替母王氏守孝都未曾守,便离开了姑苏四处游历,这一年来和林子衿也是断断续续的凭着书信联系着,据说是上山寻了位厉害的师父研习兵法去了。 林子衿想起夏竹原先本是表哥张子文房里的丫鬟,奈何后来舅母王氏觉着夏竹这个丫头机灵,办事又稳妥,怜爱林子衿去姑苏之时身边只有一个半大的春桃,春桃的个性又是大大咧咧的,说话做事没什么分寸,这才忍痛将张子文身边的夏竹赐给了林子衿。 她不禁想起她们几个在姑苏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姑苏不像京城这般繁华热闹,就像古人笔下的那般“烟水吴都郭,阊门架碧流。绿杨深浅巷,青翰往来舟。” 在林子衿的眼中烟雨朦胧的姑苏也的确是那般柔美,烟水芙蓉柳,绿水浅依依,她喜欢姑苏的烟雨,姑苏的青石板路,姑苏河岸边随风飘扬犹如绿丝绦般的垂柳……“表妹,表妹……”林子衿抬眸朝着这声音看去,便瞧见那一袭轻紫色长衫,墨眉似剑,青丝随着他步伐的迈动,左右摆动着,面冠如玉,声音却不似从前那般低沉,而是越发的清朗。 林子衿缓缓起身,举着团扇挡住笑脸,娇笑道:“吆!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张子文吹到这京城相府来的啊?” 张子文微微一笑,说道:“还能是什么风,当然是来去自如风……” “好一个来去自如风,你可知去年你没有替舅母守孝,将舅父都气病了,倒是苦了妹妹我留在姑苏代你在舅父跟前伺候着呢!”张子文嘿嘿笑着,边笑还边从夏竹端着的盘子里拿葡萄往嘴里送,他当真与常人不同,别人吃葡萄总要吐个葡萄皮或是葡萄籽,又或是葡萄皮和葡萄籽都要尽数吐了出来的,但他却将这些一股脑地全嚼碎了咽进了肚子中。 “人都已经去了,再如何的在坟前尽孝道又能如何?更何况我母亲跟着固执的父亲,那些年没少吃苦。” 林子衿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又气又恼,“哥哥怎能这么说呢?若是天下人都是像你这么想的,那二十四孝中的‘卧冰求鲤,温枕扇席、怀橘遗亲……’在你的眼中都是愚昧之举咯!”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舅父这许多年的教导,看来哥哥是一句没听进去,私塾老先生的教诲也是一句没学进去啊!你这姑苏的神童,别人将你奉为大罗神仙,可在妹妹眼中,你就是个不入流的不孝子。” 说完,还气愤的夺过夏竹端着的盘子,将葡萄尽数倒进了荷花池子里,张子文见林子衿这是真的有些气恼了,忙起身假模假样地拱手说道:“好妹妹,你怎么能将这么美好的东西全都倒进池子里呢?真是暴殄天物,如若哥哥真的不在乎双亲,你这好吃的葡萄又从何处得来的呢?” 他尽挑着好话说,拱着手微微曲着身子,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林子衿,见她似乎有几分明白了,脸上的怒色也缓和了不少。 这才敢坐下来,嗫嚅道:“这葡萄可是你那姑苏的好舅父让我带给你的,我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瞧他老人家,那固执的老头还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他身体很好,让你不必挂念,若是在京城待的烦了,姑苏永远是你的家。” 林子衿的心像是停跳了半瞬,她这舅父和舅母一直都是只有张子文这一个孩子,舅母常年卧病在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便再无生育的可能。 第49章 夜探湘王府 她这舅父又是个专情之人,不愿意再娶小妾,林夫人将林子衿放在这姑苏胞弟张白圭家中养着,但人家张白圭夫妻俩却是真真实实地将林子衿当成自己个的亲闺女养。 林子衿微微抬起头,眼角噙着泪花,默默地看着张子文,许久,“舅父的身体真像你说的这样,很好?” “当然啦!身体很好,脾气也很固执,一切都没变啊!”张子文不紧不慢地回着。 “这次我来京城不光是来参加你的及笄礼,顺便还要将母亲生前替你准备的嫁妆给送过来。” “嫁妆?”林子衿疑惑地问,她只是到了及笄的年纪,可男婚女嫁总觉得离自己还太遥远,心中虽是早有良人,那人毕竟不能娶她为正妻,若为人妾室,恐要让天下人笑话堂堂相府独女沦为一个妾嫔。 她不等张子文再开口,便表情凝重地说:“我想我这辈子恐怕是用不到了,哥哥,将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去吧!” 张子文一愣神,他最是了解林子衿的性子,她能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来,说明她肯定是被什么人伤了心。 张子文着急地问道:“子衿,是何人伤的你,你告诉哥哥,哥哥非剥了那人皮不可?” 林子衿惨淡一笑:“哥哥,连这都能看出来,你到底是在外历练的一身识人面相的好本领啦!其实也没什么人伤我,而是我自己看透罢了。这人世间的儿女情长最是伤人,一旦沾染便会像毒物一般腐蚀人的心智,我这样一个人……挺好的。” 她望着窗外,眼中皆是茫然,从小到大她总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有疼爱自己的双亲,还有将自己视如己出的舅父舅母,可她总要长大,总要面对长大后的诸多困扰。 张子文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子衿,虽然我不知让你如此悲伤的人是谁,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下去……”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对眼前这个表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他不能告诉林子衿心中的爱意,只想着能陪在她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护着她便心满意足了。“夜深了,夜深了……” 挂在房檐下的鹦鹉“多嘴”不合时宜地不停叫唤着,张子文抬头寻着声音望去,见是只会说话的鸟,笑道:“你这回了京城怎地还有雅兴养起鸟来?” 林子衿看着那挂在房檐下的“多嘴”,本是留着这鸟儿打发时间,解解闷的,湘王送她的那些个稀罕的玩意,她都一一退了回去,独留下这么个能言善辩的鹦鹉,此番张子文问起,却是觉得有些尴尬。 春桃乐笑呵呵地说道:“表少爷您方才不是问是谁伤的小姐吗?您何不问问这鸟儿的主人?” “这鸟的主人是谁?”张子文问。 春桃回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皇城里那位刚刚订了亲事的王爷呗!” “春桃。”夏竹怕春桃这嘴继续说下去,怕是又要惹的林子衿想起一些伤心事来,再说她曾伺候过张子文几年,他那嫉恶如仇的性格,怕他知晓林子衿和湘王的事,恐怕要去湘王府闹事,这才忍不住叫住春桃。 春桃看着林子衿脸上忧伤的神色,赶紧低下头,退后了几步,不敢再多言半句。 林子衿轻声地说道:“此事,哥哥就不要再问了,反正,我过了及笄之年还是要回到姑苏的,往后这京城里的一切,除了我的父亲与母亲,所有人都再与我无关。” 张子文叹道:“你若是真的能如此想,便也好!”夏竹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少爷,小姐,夜深了,该休息张子文入夜偷偷潜入了湘王府,他倒想看看能让林子衿动心的男子是个什么样子的。 湘王府虽然很大,可张子文到底是官宦世家的子弟,偌大的庭院和繁杂的屋舍却是难不倒他的,他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湘王,此刻他正趴在房顶看着书房内的湘王和刀燃两人。 这书房内虽光亮不如白日,但那端坐在案桌前的人,却如星辰般明媚照人。 一身水蓝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面目洁白无瑕,一双剑眉星目格外惹人注目。 张子文暗叹:“如此贵气俊朗的皇家子弟,也难怪林子衿要动了心。” 刀燃对着端坐在案桌前的湘王道:“王爷,您交代的事,刀燃已经查到了。”湘王问道:“人可还活着?” 刀燃回道:“回王爷,那婆婆还活着。” 湘王这才松了口气,前些日子,他听府里的人说,林相府有两个小丫头一直在四处打听一个盲眼老婆婆的事,他一听便知,那两个丫头肯定是在替林子衿寻曾住在郊外的那个瞎眼婆婆。 “那婆婆现在居于何处?”湘王继续问,刀燃凝神思索了片刻,才回道:“王爷,那婆婆现在就在城外一处偏僻幽静的小院里住着。那院子小的去过,像是有人刻意将那老妇人安排在那的。” 湘王疑惑地问道:“你可知道是谁安排的?”刀燃摇了摇头,他曾伪装成卖菜的老农路过那院子,旁敲侧击地问询过那两个照顾老妇人的丫鬟,奈何那两个丫头口风严的很,连半点话都套不出来。 刀燃低着头,小声地说:“王爷,那两个照顾盲眼老妇的丫头,好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任凭小的如何的威逼利诱都不曾透露半点讯息来,您看会不会是......” 他谨慎地看了看窗外,却没有将话说明。 湘王已是了然于胸,轻叹一声说道:“他到底是先我一步,难怪那日我带她去那婆婆的住处,既没寻到那婆婆的人影,也没挖到那婆婆的尸身。” 他暗自庆幸那盲眼的老婆婆还活着,那日他带林子衿去寻那婆婆之时,一路都在担心,若是盲眼的婆婆死了,他怎么和林子衿交代,皇后的为人他惯是清楚的很,为了扳倒太子,肯定要对这老太太施以各种可怕的刑罚,必要时连这婆婆的性命都会不保。 他不想让林子衿伤心难过,更怕林子衿用痛恨的眼神看他,现在,在得知那老婆婆还在人世,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第50章 势均不敌 刀燃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既然已帮林小姐寻到那盲眼老妇的住处,是否要带林小姐过去?” 湘王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他既然已将那婆婆安置妥当,我又何必多事?你先回去歇息吧。” “王爷,您也早些安歇。”刀燃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他的心思刀燃最是清楚,事到如今,那单婆婆已被太子的人接走,湘王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那婆婆…… 湘王没作声,刀燃缓缓退了出去…… 张子文正趴在屋顶听得入神,脚下的瓦片许是久未换过,竟突然松动,一阵阵“噼里啪啦”地从房顶滚落地面,这声响引得刚出门的刀燃和一队王府巡逻侍卫齐刷刷朝屋顶望去。 刀燃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屋顶,一眼便瞧见还蹲在书房顶上的张子文,厉声喝道:“什么人?” 湘王闻声从屋内走到院子,抬眼看向那端坐屋顶、被侍卫团团围住却毫无慌张之色的白衣俊秀少年。 这少年气度非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风范。湘王拦下正要上屋顶捉拿张子文的刀燃和侍卫,朝着张子文微微一笑:“看少侠这般模样,不像是鸡鸣狗盗之徒,为何半夜出现在我湘王府?” 张子文见湘王说话如此客气,赶忙拱手道:“在下深夜冒昧打扰,只是来看看故人牵挂之人,如今已经看到,这便告辞。”说罢起身欲走,刀燃一个箭步冲上屋顶,拔剑横在张子文身前。 这次湘王并未阻拦刀燃,毕竟深更半夜躲在人家屋顶偷听,未必是善类。眼前之人虽相貌堂堂,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如先让刀燃擒住,再审问一番,说不定是太子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张子文看着满脸怒容的刀燃和他手中明晃晃的宝剑,笑道:“剑是好剑,只是不知持剑之人是否也如这剑般锋利?”刀燃见这少年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也不多言,迅速出剑刺向张子文。 张子文毫无惧色,身形灵活地躲避开来。刀燃不服,再次攻向他,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 张子文虽未携带兵器,却凭借灵巧的身法,让刀燃占不到丝毫便宜,刀燃胸前还硬生生挨了张子文几掌,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痛。 张子文嬉皮笑脸地看着,很是吃痛的刀燃,脸色极为难看,他闪退到刀燃身后,笑道:“这位兄台,咱们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况且你拿着武器,对小弟我实在不公。要不就此罢手,改日有空,咱们再好好切磋。” 说完,也不管刀燃是否愿意,纵身跃下屋顶,速度奇快,眨眼间便隐没在黑暗的巷子里。刀燃欲追,被湘王及时喊住。不知是被张子文那几掌震得,还是被张子文的乖张性子气得,刀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将宝剑入鞘,低头道:“王爷,属下无能,让那贼人跑了。” 湘王微微含笑,继而轻叹了一声:“刀燃,你若继续与那少年纠缠,不但捉不住他,吃亏的只会是你。本王在下面看得清楚,那少年明显处处容让于你,对你胸前回击的那几掌,也都手下留情了,并未使出全力。这少年气宇轩昂,身手又如此高强,日后必成大器!” 刀燃小声说道:“王爷,此人如此厉害,要是将来不为我们所用,岂不是会成为您成就皇权霸业的最大阻碍?” 湘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望向那少年离去的方向,道:“是敌是友尚不清楚,方才听他的语气,他是为了某人才来王府的。” 他略一思索,目光落在身旁仍低着头的刀燃身上,问道:“刀燃,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 刀燃一听,赶忙解释:“王爷,您怎能这样想属下呢?属下自幼便追随您,属下的为人您是清楚的。莫说什么风流债,属下至今都未曾对哪位女子动过心,除了……除了……”他难为情地把头埋得更低了,吞吞吐吐,不敢再言语。 湘王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刀燃和姚琴自幼便跟随他,不但护卫他的安全,平常也都与他形影不离,刀燃对姚琴的感情,湘王早就看在眼里。 湘王轻轻拍了拍刀燃的肩膀,道:“本王明白你心里装着谁,待本王大业告成,便立刻赐婚于你们二人,如何?” 刀燃这么一个大男人,被湘王这么一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向来果敢的他,此刻竟扭捏起来,声音也变得更轻了些:“王爷,您怎么知道属下的心意?再说了,人家姑娘还不知是否愿意呢。” 刀燃心里明白,在姚琴心中,自己并无位置,姚琴从小有什么话,却是更喜欢和湘王说,一直都把他当作兄长,她看湘王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截然不同,他有自知之明。 湘王将手背在身后,遗世独立般站着,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刀燃,你说这少年会不会是林相府的人?既然不是你的桃花债,那便可能与本王有关了。” 刀燃挺直了些身子,脸上的羞涩褪去,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依属下看,大概和林小姐有牵连。看那少年的气质,有几分林相的影子,那狂妄的口气,和林相如出一辙,甚至比林相还要盛气凌人!难道是林相家的亲戚?” 湘王刚要说话,却又咽了回去。若真和林浦有关系,他一时想不通林浦府里的人为何会“夜访”,他这王爷府?难不成,林浦已经选定辅佐他那位太子哥哥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次日清晨,齐国公府的小厮就送来了齐婕邀请林子衿去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醉香楼”的帖子。 林子衿虽不是在京城长大,但这“醉香楼”的名气,她还是从相府下人口中也听说了不少。 这京都的世家公子们平日里最爱光顾“醉香楼”,醉香楼的酒菜堪称京城一绝,就连醉香楼的老板娘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 张子文初到京城,还没好好游玩过,这次齐国公的小郡主约林子衿出游,他倒是很乐意陪林子衿一同前往。 第51章 河清海晏 林子衿让夏竹找来平日里出去穿的男装,素色的长衫,头发略微挽起,不施粉黛的脸蛋,更显得一尘不染,仿若初入世俗的世家小公子。 张子文早早地等在门口,待到林子衿一行人到了跟前,他看着林子衿等人的男装打扮,不禁笑了起来:“你们几个今日的打扮倒是新潮的很啦!” 林子衿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不理他,自顾自地上了马车,春桃紧随其后,夏竹略微放缓了脚步,朝张子文微微施了一礼,轻声道:“少爷真是见笑了,小姐这般打扮,也是怕惹人非议,给相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子文看着林子衿上了马车,又看了一眼夏竹,笑着说:“也是,凭着子衿这般才貌,若是以女儿家的身份示人,恐怕这顿饭要吃的不安心,我听闻那醉香楼是京城世家公子们最爱相聚的地方。” 夏竹点点头,道:“少爷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随即转身也上了马车,下人牵了一匹白马,走到张子文跟前,这白马,神采奕奕,一身白毛油光锃亮,英姿飒爽。张子文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匹好马。 那下人将牵马绳交到张子文手中,低声道:“表少爷,我们老爷说以后这宝驹‘闪电’便是您的了。”张子文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马绳,忍不住赞道:“嗯,是匹好马,名字也是个好名字。”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疑惑问:“你说这宝驹,我姑父真的送与我,不会再要回去?”那下人低头答道:“老爷说了,是送给表少爷的,不会再要回的。” 张子文听罢,兴奋地跨上那白马,快骑几步,跟上林子衿的马车,心里还是忍不住夸赞这胯下白马的风姿。 林子衿撩开帘子,见张子文骑着白马追了上来,笑着打趣他道:“哥哥,我父亲这‘闪电’可叫你骑着舒坦?” 张子文弓下腰来,喜不自禁地抚摸着那白马的鬓毛,笑道:“可不,这‘闪电’一看就是匹好马啊!姑父怎么舍得送给我了呢?” 林子衿道:“父亲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好马配好鞍,宝驹当然要配名将啦!” 张子文身子一怔,他隐姓埋名从军的事,一直都没告诉任何人,他这常年坐镇京都的姑父怎能知晓的?“姑父,他老人家都知道了啊!” 林子衿轻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先前我还纳闷哥哥怎地不替舅母守孝就匆匆离开了家,原来是听闻边关告急,连夜前去投军,保卫边疆啦!昨晚,我真是错怪了哥哥。” 张子文笑着摇摇头,道:“被你误会倒没什么,就是这姑父的消息也真是灵通的很啦!我瞒着家里人投的军,本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军中又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出身,这,这都能被姑父知晓,不得不说姑父可真厉害!” 林子衿道:“哥哥既然知道你这姑父的厉害,还敢偷偷摸摸的去投军,以后可不要再干这些偷摸的事啦!”性子相似,那才真叫人难办! 张子文不答她,打眼瞧着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行人,琳琅满目的铺子,安居乐业的老百姓,繁花似锦的京都,他满眼的欣慰。 眼前的景象不正是他在边关拼死守护得来的吗?河清海晏,兆天下之太平,就是他毕生所追求的大抱负,大理想啊! 齐鸣和齐婕两兄妹早早地站在醉香楼门前等着,打远瞧见林家的马车朝着这边来了。 齐婕抓着身边齐鸣的胳膊兴奋地说:“哥哥,怎么样,我就说林姐姐会出来的吧!你居然还说她那样端庄贤淑的女子,不会和我一样,爱凑热闹,瞧你看走眼了吧!” 齐鸣刚想反驳,又被齐婕激动地摇晃着抢了话语权,“哥哥,你快看,那骑在马上的少年真好看,他是谁啊?怎么会和林家的马车一起啊!” 齐鸣瞧着那踏马而来的少年,那股子英姿勃勃的劲,恍惚间竟有几分林相身上的影子,却又截然不同,这少年身上七分武将气,三分文人的雅气。 齐鸣迟疑的片刻,林子衿等人已到了醉香楼门前,醉香楼里的两个小厮急忙上前。 林子衿下了马车,张子文将牵马绳递到醉香楼的小厮手里,不忘嘱咐小厮给“闪电”备上上好的草料。 齐婕娇笑着上前搀扶,准备下了马车的林子衿。 “林姐姐,你们来啦!”说话间,不忘悄悄地看着林子衿旁边的张子文。 林子衿瞧出了齐婕的小心思,莞尔一笑道:“小公爷,齐婕妹妹,这位是子衿姑苏舅父家的表哥张子文。 前几日,才从边关赶来京城的。”齐鸣看着林子衿和张子文微微拱手,温柔地说道:“张公子这不凡的气度,果然是军中之人,小小年纪便从了军,齐鸣真是佩服!” 张子文笑着拱手回礼道:“哪里,哪里,只不过为这太平天下出一份微薄之力罢了,不值得一提!” 在林子衿身旁一直偷偷盯着张子文的齐婕,见眼前的少年不仅长得漂亮,十五六岁的年纪便早早投了军,说出来的话竟也是这般大的抱负,瞬间对他的喜爱之情更添了几分敬佩。 齐鸣看了一眼高挂于空中的太阳,道:“张公子,林小姐,这外面有些闷热了,我们还是上楼说吧!” 齐婕喜笑颜开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林姐姐外面有些热了,我们进醉香楼吧!” 林子衿微微颔首,随着齐鸣等人进了醉香楼,一同上了醉香楼楼上较为僻静且靠着窗户的位置,一道道美人屏风将食桌与食桌间隔了开来,林子衿仔细地瞧着,倒觉得有几分雅趣。 齐婕领着林子衿等人落了座,一个身着大红色裙衫的千娇百媚的女子,走到食桌前,朝着齐家兄妹作揖行礼,“小女子万娘给齐小公爷,小郡主行礼了。” 齐婕笑着将她扶起道:“今儿个万老板就不必多礼了,只管好酒好菜上来便是,可别怠慢了我们兄妹俩带来的这两位客人啊!” 万娘起身细细地打量着坐在食桌前的林子衿和张子文,娇笑道:“吆!小公爷和小郡主今儿个带来的这两位客人,可真是头一回见着,长得跟画上的人似的,啧啧啧,真真漂亮的很啦!” 齐婕很是吃惊,她很少见到这醉香楼的老板娘这般夸赞一个男子。 齐婕暗叹“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她那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娇羞地说道:“老板娘真是慧眼识珠啊!” 她忍不住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张子文,万娘瞧着齐婕看那对面张子文的眼神,心下马上明白过来,调笑道:“吆!这白面的小公子竟是我们高贵的齐国公郡主看上的人啦!那这位小公子真是好福气了。”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摇摆着手中的帕子扫过张子文那张俊美的脸庞,张子文哪见过这么妖娆的女子,下意识地身子往后躲。 夏竹气不过,慢慢地挪到万娘身前,夺过她手中的帕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够了,老板娘你只管上酒上菜便是。” 齐家兄妹忙解围道:“是啊,老板娘快让伙计们上菜吧!再晚些恐怕要饿坏我们带来的这两位贵客。” 第52章 齐聚醉香楼 万娘这才就此作罢,目光又扫了一眼坐在齐婕身旁的林子衿,这才下楼去,吩咐伙计上菜上酒。伙计将酒菜逐一摆好后,齐婕忍不住给对面的张子文夹菜。 齐鸣碍于男女有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给心仪之人夹菜倒酒,只得嘴上招呼林子衿多尝尝这些酒菜。 齐鸣的性子要比齐婕稳妥些,他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却迟迟没有选定好哪家的姑娘,直到见了林子衿,他的心里便再放不下别人…… 齐婕最是懂他的那点小心思,这才三番五次地约林子衿出来。 林子衿点头,轻抿了一小口面前的酒,辛辣之感呛得她忍不住轻咳一声,眼泪也随之涌上眼角。 齐婕立刻埋怨起哥哥来:“哥哥,林姐姐不会喝酒,你还劝她。赏花宴那天她被太子殿下灌醉了,我回来还和你说过呢,你都忘了?” 她不禁责怪哥哥记性差,还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竟劝女孩子喝酒,那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 林子衿忙道:“齐妹妹,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想尝尝这酒是不是像你们说的那么好,只是浅尝一口,刚入口时觉得辛辣无比,可辛辣味过去后,回味起来竟是甘甜呢!这可真是先苦后甜。” 张子文却像没听到她对酒的夸赞,听到齐婕提及林子衿被太子灌醉一事,便暗暗将这笔账记在了太子头上。 齐婕给林子衿夹了些看起来清淡的素鸡放在她碟子里,笑着说:“林姐姐,尝尝这素鸡,吃了这个喝酒就没那么难受了。” 林子衿点头,低头尝了一口,赞叹道:“这醉香楼的酒菜果然像外面传闻的那样,色香味俱全,难怪京都的达官贵人都爱来这儿。”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身后跟着打扮俏丽的郭若雪。林子衿等人见到来人,赶忙起身行礼:“见过湘王!” 湘王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齐婕身后的林子衿身上。她今天的打扮和上次落水时差不多,不同的是今日头发没被河水弄乱,朴素的装扮也掩不住她明艳动人的姿容。 林子衿下意识地往齐婕身后躲了躲,避开湘王那炽热的目光。 湘王说道:“不必多礼!刚才在楼下听万娘说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和小郡主在这儿,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说完,湘王自顾自地坐下,让面前面面相觑的几人也都坐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郭若雪也跟着坐下,而且紧挨着湘王。 原本只能坐四个人的小食桌,一下子挤了六个人,大家只能互相挨着坐。湘王看了一眼张子文,笑道:“少侠果真是相府的贵客啊!子衿,为何不介绍一下这位?” 林子衿一抬头,就对上了湘王那双漂亮的星眸,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回王爷,这位是小女子姑苏舅父家的独子,张子文表哥。” 张子文微笑着看向湘王,起身举杯,欠了欠身道:“昨夜打扰王爷了,子文自罚三杯,还请王爷恕子文昨夜无礼。” 张子文自罚,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三杯酒已下肚,然后坐下。 湘王淡然一笑:“既是子衿的表兄,那就是自家人,张兄不必如此客气。昨夜的事,本王并未放在心上。” 说着,他陪着张子文也饮了三杯酒。张子文见他如此豪爽,顿时来了兴致,举杯想和他继续畅饮。 林子衿默默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表哥,这酒虽好,但不能贪杯。” 张子文放下酒杯,笑道:“王爷,今日我妹妹在,饮酒多有不便,我看还是改天吧!等改天有空,咱们再喝个痛快,您意下如何?”湘王默默点头。 张子文斜睨了一眼紧挨着湘王而坐的郭若雪,道:“这位小姐是……”其实他心里已猜到了大概,但为了让湘王亲口证实,即便知道林子衿会不开心,还是问出了口。 湘王脸上的笑容一僵,神色略显不自然,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林子衿。 还没等他为难地开口,身旁的郭若雪已笑盈盈地说道:“小女子郭若雪,家父是护国大将军郭镇。” 说着,她又含情脉脉地看向湘王,面若桃花,羞涩万分,低声道:“我是湘王未来的王妃。” 林子衿听闻此言,努力装作不在意,可手中的酒盅却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顿时,辛辣与酸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食桌前的气氛仿若瞬间凝固,半晌,湘王打破了这尴尬:“本王先行告辞了,改日若有空,各位可来湘王府一聚。” 湘王的声音平静无波,可目光却不停地看向一直沉默的林子衿,只见她身体紧绷。 张子文下意识地从桌下伸手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要镇定。 齐家兄妹率先起身,张子文拉起仍坐着的林子衿一同起身,拱手行礼:“多谢王爷盛情,我等感激不已!”湘王微微点头,含笑注视林子衿,见她依旧不语,这才转身离开,郭若雪紧跟其后。 郭若雪似挑衅般回头看了一眼呆愣的林子衿,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林子衿的身体微微颤抖,张子文赶忙扶住她,让她坐下,轻声询问:“没事吧?”林子衿无力地摇了摇头:“哥哥,我没事。” 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再次被呛得流泪,她也分不清这眼泪是因为酒太辣,还是心中苦涩。 齐婕噘着嘴,看向湘王和郭若雪离开的方向,不满地说:“这个郭若雪真是的,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她明明知道湘王心里有林姐姐,还来抢,明知道我们在这儿吃饭,还非要跟上来,真是不安好心!” 齐鸣狠狠瞪了她一眼:“平日让你好好读书识字,你不听。你看看,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话的,林小姐都被你……”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朝林子衿拱手赔礼:“舍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平时不爱读书,竟把……实在抱歉!” 第53章 酒楼外的男子 张子文笑道:“无妨,无妨,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再说了,凭着我妹妹这姿容,才情何愁没有好儿郎!” 齐婕嬉笑着靠近林子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林姐姐,瞧瞧我这憨傻的哥哥可还好?” 女儿家的娇羞,让林子衿不敢去看坐在对面的齐鸣,只觉得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她低沉着嗓音,道:“齐妹妹,可别再拿姐姐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的心已死。” 齐鸣见林子衿这般说辞,心知恐怕很难得她的心,只得尴尬地将话题岔开,举着酒杯道:“难得遇到张兄这样豪爽的好男儿,今日便要不醉不归!” 他说着便举起酒杯向张子文敬酒,张子文会意,陪着他喝了起来。 此时,在角落里坐着的钱于寒和罗聿正偷偷地观望着这边,钱于寒小声嘀咕道:“那坐在齐婕身边着男儿装的便是相爷家的小姐吗?” 罗聿不置可否地点头,钱于寒虽然已经猜测到林子衿的身份,见了林子衿的真容,不免还是震撼了几分,他喃喃道:“难怪我家姐姐会输,也难怪太子殿下会这般痴迷。” 罗聿笑道:“据说这林小姐从小是长在江南一带的,相爷和林夫人又都是江南人士,江南女子大多娇俏乖巧,现在见了这林小姐,果真是江南美女多娇俏啊!” 钱于寒一本正经地问:“罗兄说的可是真的?江南果真出的美人都像林家女儿这般,娇俏惹人怜爱?” 罗聿见他问的起劲,来了兴致,“当然是真的。” “不过,不瞒小兄弟,我迄今也还是个单身呢?若是钱老弟哪天去江南了,有相中的姑娘,顺便给老哥哥我也相一个呗!” 钱于寒年纪尚小,还不懂得这男女情事,小声地说:“哥哥呀!小弟还是实在太年轻,一腔热血都在太子府和太子姐夫的大业上,怎有那心思替哥哥寻小媳妇呢?” 罗聿嬉笑着独自饮了一杯酒,道:“像我罗聿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家里没人张罗着婚事也就罢了,难道兄弟这样的高门世家还没有媒婆上门说亲吗?” 钱于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也是有的,只是一般的女子我又瞧不上,家里人又都将希望放在家姐的身上,她如今贵为太子妃,太子将来登基为帝,便是这天下最高贵的女人皇后。更何况,我年纪尚小,不急此等事!” 罗聿四下张望了一番,天色已渐黑,醉香楼的客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虽是每张食桌前都有绣着美人的屏风格挡着,凭着声音,他也能大概判断出坐在旁边一桌是否是相识的人。 他压低了嗓音,“听闻皇后娘家的势力近来打压太子殿下越发的急切,自上次殿下被禁足已过去一个多月了,这禁军营,殿下也是许久未曾踏入过,也不知殿下现在怎样了?” 钱于寒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四下并无相熟之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太子姐夫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圣上已经解了他的封,可好些天不见他出门。他最近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深居简出,也更加的……更加的勤政了。” “我父亲和吴柳吴大人虽然一直在暗地里帮着太子拉拢各方势力,但近年来曹家的势力扩张的实在是迅猛,加之曹皇后这个中宫之主,以前投靠在太子门下的那些个大臣们,竟然在背地里都投靠了曹国舅。” 罗聿听罢,气愤的重重一拳锤在桌上,脸上带着愠怒,“这些个墙头草,见风使舵的小人,稍有风向便调转方向。枉太子仁德,不追究他们以往犯的过错,此番太子只是砍了曹家子孙的一条腿,受了陛下的责罚,便立马重新押注,真是可恨!” 钱于寒慌忙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无人看向他们,大家都自顾自地饮酒吃菜,谈笑风生,才放下心来。 他殷勤地帮罗聿斟满酒,道:“罗兄消消气,这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你我虽为陛下的禁军,却不入朝堂,不管朝堂之事,若要扭转局势,恐怕得……” 他打眼瞧靠着窗户的齐家兄妹那个方向,低声道:“听我父亲说,太子殿下若想顺利登上帝位,恐怕得相爷出手,只要相爷肯背地里帮着太子。世人皆知,出自相爷门下的桃李早已满天下,朝中不免有能说的上话的权臣是林相曾经的门生。” “可林相爷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罗聿紧皱着眉头,林相固执的脾气,不偏不倚的性子,满朝文武皆知。 钱于寒叹道:“是啊,难就难在此处,太子又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上门去找林相,固执遇到固执……”罗聿笑道:“依我看,太子殿下干脆娶了相爷家的小姐得了,待林家的姑娘怀了殿下的孩子,不怕相爷不帮衬着太子府。” 钱于寒摇摇头,道:“罗兄倒是说的轻巧,太子殿下若是娶了林家的小姐,让相爷家的独女做小,相爷答应吗?林家小姐答应吗?若让我那好强的姐姐让了太子妃的主位,先不说我姐姐不答应,连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罗聿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来,不再答话,闷着头喝着烈酒来。 那个林子衿小酌了几杯烈酒,觉得胸口闷得慌,头也有些昏昏沉沉,面色也因酒劲上来了而被渲染的绯红,她倚靠着窗户,面向外面的不知何时已灯火辉煌的长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胸口没有那么的闷。 一低头却看到周星旭一袭青衣,长身玉立地站在醉香楼的门前,正仰着头看向探出头来的林子衿,四目相对,林子衿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更甚了些。 她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前些日子一直听家里的下人说这太子被禁足,才解封没多久,这会她倒是像是见了鬼般,不敢再去看楼下的人。 可好奇心作祟,又总觉得是错觉,又趴到窗前,朝楼下看去,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子衿诧异地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地在繁杂的人群里寻找了一番,那如青松般的身影的确是再也寻不见。 第54章 终是敌不过相思 张子文看到她脸上的一丝怅然,低声地问道:“妹妹,可是看到认识的人了?” 林子衿回道:“只是一位称不上友人的友人罢了!” 她说完这句,脑海里忽又想起在单婆婆家那些快乐的日子,有鸟语花香,有安静祥和,有山有水,有好风光,还有乖巧懂事的狗儿,慈善和祥的单婆婆,还有没有戾气的周星旭。 她一时间不知是在怀念那样美好的日子,还是怀念在那里的人。 齐婕也凑了过来,紧紧挨着林子衿,一只手还搂上林子衿的肩膀,朝着林子衿发呆的方向看去,笑着说:“林姐姐是在看这长街的热闹吗?姐姐是稀罕什么,不妨让妹妹带你去啊!” 林子衿从繁杂的人群里收回目光,温柔地笑说道:“我和哥哥出来多时,回去晚了,恐母亲要担心。” 她想想成日里忙着国家大事的父亲,想必没有空像她母亲那样担心自己晚归吧!张子文在一旁笑着说:“有哥哥在,姑母是不会担心的。妹妹,你回京城这么久了,怕是连京城这些好玩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吧!何不趁此机会玩个尽兴呢?” 齐婕瞥了一眼默默关注着林子衿的齐鸣,向他使了个眼色,齐鸣这才会意,温声道:“林小姐久居深闺,不像我和齐婕这般贪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不如张兄说的那般,就此玩尽兴了再回?” 齐婕又使劲地撺掇了林子衿一番,她这才松了口,答应下来。 齐家兄妹去柜台结了账,张子文兄妹则站在边上等着他兄妹二人,万娘走了过来,满面笑容,意味深长地又打量了一番一身素衣男装的林子衿,道:“林小姐真是好福气啊!方才有位贵人让我将这束不知名的小白花交到小姐手上。” 她撑开手掌,布满茧子的手掌赫然放着一簇干枯的槐花,林子衿看着那簇已经干枯了的槐花,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眼下早已不是开槐花的季节。 可见周星旭为了留住那一刻的美好,竟费了心思将那簇小小的槐花做成了干花的样式。 片刻后,她又很快地调整过来,故作镇定道:“他已经走了吗?” 万娘娇笑一声,声音清脆响亮,道:“走了,我的那位贵人见小姐在此处喝的畅快,送了这花儿,便匆匆地离开了。”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垂了垂浓密的睫羽,微微抿了抿唇,转而又是一脸的淡然道:“哦!”齐家兄妹在柜台处饭钱,走向张子文和林子衿,见万娘也在。 齐鸣拱手道:“今日劳烦万老板的招待,还免费赠了那些个好酒好菜,改日有空,我多带些亲朋好友来,替万老板都招揽些生意。” 万娘娇笑着回着礼,道:“来我这醉香楼的贵客倒是很多,能像齐小公爷这般不将我等当做下人呼来喝去的,真是少之又少。小公爷这般多礼,倒是折煞万娘等人了。” 齐鸣温柔一笑,齐婕则拉着微醺的林子衿出了醉香楼,张子文同齐鸣跟在她们身后。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满是行人,马上就是中元节了,卖各式各样纸灯笼的到处都是,还有一些林子衿没见过的面具,有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有可爱的小兔子面具,还有鬼魅妖艳的狐狸面具,有挂着铃铛的,不挂着铃铛的。 齐婕瞧着那小兔子面具很是可爱,毫不犹豫地向店家买了一个,又瞧着那鬼魅妖艳的狐狸面具很像身边的张子文,索性将小狐狸面具也买了下来。 忽又觉得有些不妥,假模假样地问身边的林子衿,“姐姐可有相中的?妹妹一并买了来。” 林子衿看着她手里的小兔子和小狐狸面具,莞尔一笑道:“妹妹,这小狐狸是送给我哥哥的吗?这奸诈的小狐狸倒是很符合我哥哥呢!” 她又瞥向张子文,张子文有些意外,叫嚷道:“哪里像我?” 林子衿道:“从前舅父总是说你和父亲很像,一个是老狐狸,一个是小狐狸。现在看来,真是一点没错,偷偷摸摸去从军,还用了假名假姓,生怕旁人知道你的家世吗?还说自己不是个小狐狸。” 齐婕羞涩地将手里拿着的小狐狸面具递给张子文,张子文也不客气,接过去便戴了起来,闷声道:“你说是就是吧!我说不过你。” 戴着面具往前继续走去,齐婕看了一眼齐鸣,道:“哥哥,林姐姐就交给你照顾啦!” 齐鸣点点头,齐婕快步追上已走远的张子文,夏竹沉着脸,想跟在张子文身后,但又放心不下林子衿。 林子衿浅浅地笑着说道:“你若想去便一并去吧!” 她自然是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张子文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夏竹见一次他不容易。春桃在一旁嘀咕道:“小姐,夏竹姐姐去寻表少爷了,是不是他们那里有好玩的啊!春桃也想去。” 她向来很宠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丫头,看着还没走远的三人,道:“你想去,就去吧!我这里有小公爷在,不会有事的。” 待林子衿身边的人都走光了,齐鸣略显怔怔地地看向林子衿,平时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这下在心仪女子的面前,更显得嘴笨,说不出话来。 他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可嘴唇就像是被针线给缝起来一般,说不出口来。 林子衿看着他这副憨傻的模样,忍不住用锦帕遮住欲笑出声的樱桃小嘴,柔声道:“小公爷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不必如此拘谨。” 齐鸣见心思被看穿,尴尬地挠了挠头,温声道:“林小姐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无聊,我这个人嘴笨,做事又有些愚笨,希望小姐不要见怪。” 林子衿微微笑着,道:“像小公爷这样的男子,应是很多女子想嫁的好郎君,我又怎会嫌弃呢!” 齐鸣明亮的眸子里柔意泛起,道:“林小姐真的这么认为吗?”林子衿微微颔首,齐鸣瞬间开心的像个孩子,脸上的笑意瞬间炸开了花。 半晌,才开口道:“方才我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个卖小糖人的,觉得很是好看,不知道林小姐喜不喜欢?” 她方才路过那个卖糖人的地方也注意到了,想起在小时候在姑苏之时,每次哭闹想爹娘时,舅母总会买个好看的糖人哄她。她那时虽小,可每次尝到了糖人的甜头,便会忘记去想远在京城的爹娘,还会美美的睡个好觉。 她微微地点头,说道:“好,劳烦小公爷了,子衿在此处等你回来。” 齐鸣笑着离开,去给林子衿买糖人。林子衿被他这憨傻的模样逗笑。 恍神间,一只大手迅速地拉着她挤出人群,她惊惧地看着抓住她手之人,那身熟悉的青衣,熟悉的背影,只是脸上带着渗人的魔鬼面具。 太子周星旭终是没有敌过相思…… 第55章 小巷 林子衿就这样安静的任由那个熟悉的身影拉着到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那只抓着她的大手这才放开,取下青面獠牙的魔鬼面具,微黄的月光下,一张邪魅妖冶的俊脸映入林子衿的眸子中。 她赶紧一边行礼,一边说道:“给太子殿下行礼了。” 周星旭看着面前脸上还挂着微醺的红润之色,一双好看的眸子柔情的好似要溢出水来,半天才缓缓道:“别后月余,殊深驰系。你可是和我一样?” 林子衿愣愣地看着他,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答话,街道上传来鼎沸的人声,他们似乎一点也没听见。 周星旭微微倾身,直逼着林子衿后退着,身子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眸,那双深情的眼中仿佛藏着深不可测的情意,一如白昼里耀眼的阳光,闪耀而刺目。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用糖纸仔细包好的糖人,一对小小的金童玉女正嬉笑着看着对方。 他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温声道:“给你。” “给我的吗?”林子衿的声音仿佛微风轻拂,又如细雨飘落,轻柔而充满了疑惑。 他没有回答她,就只是将那对活灵活现的金童玉女糖人交到她手里,一只手撑着墙面,空出的一只手慢慢地抚过她的发丝,指尖轻柔地划过她微醺的脸庞,她心尖上仿佛被一阵温柔无比的清风吹过,荡起一阵涟漪。 “你当真如此放不下他吗?” 林子衿没有回答他,低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周星旭懊恼地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怒容顿起,“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殿下……”林子衿轻轻地唤了一声,却仍是低垂着眼眸,回避着他的目光。 一瞥眼,才发现他垂下来的手在滴血,心绪一瞬间乱了起来,又是怕又是担心,拖起周星旭受伤的手,手掌中间那道刀口,好似才刚刚长好。 这刀口是狗儿死的那天,她气不过拾起地上的刀刃要砍了曹桧,周星旭怕她会被曹氏一族问责,徒手接了她的刀刃,留下的伤口。 她后来回到相府细想了几天,才明白他那日不让她去砍了曹桧的狗头,是在保护她。后来他又亲自动手砍了曹桧一条腿,那亦是在平她心中的怒火,在替狗儿报仇。 他如今的羽翼已折了大半,若再擅动曹家的人,恐怕曹皇后和曹氏一族都要容不下他这个名义上的太子。 想到这,她又觉得他很可怜,无依无靠,只有一个身为帝王冷酷无情的父亲,生母在他幼年便离世,朝中上下又没有个亲戚能帮衬着他。 她心下不忍,眼神里带着几丝怜悯,用锦帕小心地将他滴血的伤口包扎好,又温柔地吹了吹那伤口。 周星旭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阴晴不定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那笑容好似阳光一般温暖,一双邪魅好看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温柔的光。 一双大手忍不住抚上林子衿瘦削的肩,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稳定,再稳定些,可仍是带了几分颤抖,“你,其实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他尽量克制着此刻躁动的心情,连呼吸声都放缓了许多,生怕动静太大,听岔了她给的答案。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想起父母的谆谆教诲,想起皇家的无情,想起这京都乃是皇权的天下。 她如果不是林相的女儿,那她的命将贱如草芥,只能任人践踏,宰割。 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父亲,又能护她到几时,深宫之中,嫔妃们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她想起那日曹桧那样的人,竟在光天化日下活生生地将几岁的孩童给虐杀了,一阵心寒与畏惧。 她缓缓地摇着头,一滴滚烫的热泪打在放于她肩膀处的手上,许久才紧咬着唇,挤出几个字来:“对不起!” “好一个‘对不起’!” 面前的男人像是疯魔了一般,撤回放在她肩膀处的一双手,自嘲的大笑道:“好啊,真是好啊!我自以为付出了一切,便能得到对等的回应,到头来,我可真是高看了自己。” 林子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最先爱上的湘王,可湘王被皇权束缚着要娶镇国大将军之女郭若雪…… 她以为她不会再对另外的人动心,可此刻她明明觉得有些难受,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动了心,还是对面前的男子仅仅只是怜悯! “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从此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周星旭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绝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她不敢应声,缓慢地挪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朝着巷子外的人潮走去,快到巷口的时候,周星旭快步地追上她,不容她多说半句,从背后抱住了她,用带着乞求的口吻在她耳畔轻声地说道:“让我抱一会可以吗?” 林子衿身子一僵,没有作出反抗的举动,也没有说半句“不”字。 直到巷口张子文的叫喊声,才让林子衿如梦初醒,她使劲地推开周星旭,张子文在巷口见着有个陌生的男子紧搂着林子衿,以为是什么市井流氓,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重重几拳打在林子衿身后的周星旭脸上。 张子文从小习武,正值青年,手上的力道难免要大于常人,这几拳直打的周星旭眼冒金星,嘴角溢出了血渍。 林子衿惊慌失措地解释着,奈何张子文已怒上心头,根本听不到林子衿在说什么,齐鸣和齐婕借着月色看清被张子文打的人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慌里慌张地上前去拉架。 齐婕惊的大叫道:“子文哥哥,你快住手啊!他是太子殿下,不能再打了啊!” 张子文听到齐婕的叫喊声,这才停下拳头,林子衿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周星旭护在身后,已是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道:“哥哥,别再打了,他真的是太子殿下。” 张子文懊恼至极,道:“太子殿下就可以轻薄我妹妹吗?不行,妹妹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说完,又举起拳头要打林子衿身后的周星旭。 月光照在周星旭俊逸的脸庞上,让他本就邪魅漂亮的脸蛋更添几分阴森,他冷笑着道:“让他打吧,是我不知死活。” 林子衿回过头来,捂住他的嘴,软软的手触碰到他嘴角渗出的血,又着急忙慌地从衣角狠狠地撕下一块布来,小心地擦拭着他嘴角的血。 “殿下,您少说两句吧!” 周星旭倒是乖巧地不再说话,任由她手上的动作在自己嘴角处不停地动着。 张子文放下拳头,眼下林子衿这般轻柔地待轻薄她之人,一时间却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这妹妹不是喜欢湘王吗? 怎地突然又杀出这个太子来,想起白日里齐婕提到的这太子曾在宫里将林子衿灌醉过,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思。 他蹲下身子来,林子衿下意识地用身子挡住身后的周星旭,道:“哥哥,你要做什么?” 张子文哑然失笑道:“妹妹,我不打他了,我就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林子衿这才放下心来,张子文的目光落在靠在墙角的周星旭道:“你方才轻薄了我的妹妹,按理说我应该剁了你的手脚。即使你是太子殿下,在我张子文的眼里,你与普通人无异!” 第56章 渐生情愫 林子衿拦住张子文,着急地说道:“哥哥,你误会太子殿下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子文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好看。他宠溺地笑道:“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都依你。” 说着,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拭去林子衿脸颊上的泪珠。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瓶,不由分说地塞到周星旭手里,道:“这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是我从军时一位小军医传授于我的。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就送给你了。” 送完药,张子文起身,顺势拉起仍在地上的林子衿,拉着她的手往巷口走去。林子衿一步三回头,目光担忧地落在瘫坐在墙边的周星旭身上,可又怕他误会,便倔强地转过头,不再看他。 齐家兄妹见张子文兄妹走远,赶忙跪到地上,齐鸣低声哀求道:“求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要与张兄计较。他初来京城,对京城的规矩尚不熟悉,也不懂皇家礼仪,还望殿下不要责罚他。” 齐婕早已泪流满面,她埋着头,泣不成声地哽咽道:“求殿下开恩,莫要怪罪张公子,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以为殿下您是欺负林姐姐的人。” 周星旭斜睨着这齐家兄妹,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惩罚张子文的念头。因为他明白,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的人,定是和他一样,深深在乎林子衿的。 他也清楚张子文不过是林子衿的表哥,张子文到相府的消息,早有暗卫告知于他。他不让暗卫现身保护自己,一是因为心已如死灰,二则是不想与林子衿的亲人起冲突,他不愿让林子衿陷入两难之境。 周星旭嘴角微微勾起,玩味地看着齐家兄妹,道:“快去吧!他们已经走远了。”齐家兄妹仿若未闻,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齐婕小声抽泣着问:“殿下,您不会惩罚张公子的,对不对?”周星旭费力地撑起身子,往墙边靠了靠,语气坚决地回答:“不会。” 齐家兄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鸣满脸惊愕,又低声问了一句:“殿下,您刚才是说不会惩罚张公子?”周星旭都要被这兄妹俩气笑了,他们再这么僵持着,藏在暗处的暗卫怎么能把自己这个狼狈的太子抬回府去。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本太子说了,不会惩罚张子文,也不会计较他今晚对本太子做的这些蠢事,你们俩还不快滚!” 齐家兄妹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向周星旭磕头谢恩,然后倒退着离开巷子,去追赶张子文兄妹。 此时,两个暗卫从暗处现身,朝着靠墙瘫坐的周星旭行礼,其中一人问道:“殿下,方才为何不让属下等现身?” 周星旭冷冷一笑,道:“本太子不让你们现身,自然有我的道理,何时轮到你们来质问?”两个暗卫赶忙低下头,齐声应道:“是,殿下。” 周星旭从地上站起,嘴角的血迹已干,只留下淡淡的血渍,可那擦血时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脸上。他登上马车,撩起帘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 只一眼,他便看到了在巷子里拒绝自己的林子衿。他沉默片刻,低声唤赶车的小桂子:“小桂子……” 小桂子回应道:“殿下,何事?”手上赶车的动作却丝毫未停。周星旭自嘲地笑了笑,道:“没事,回府吧!” 小桂子应了一声:“是,殿下。”说着,手上抽打马匹的鞭子挥得更用力了些,马车穿过人群,朝着太子府疾驰而去。 张子文带着受惊的林子衿回到了相府。夜幕如墨,悄然笼罩了整个府邸,静谧中透着一丝神秘。林子衿独自一人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宛如一朵在夜色中沉思的娇花。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晚上在巷子里与周星旭相遇的那一幕幕场景。周星旭受伤后那略显狼狈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始终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她满心担忧,不知道他被张子文打伤的地方怎么样了,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她就那样怔怔地坐着,眼神有些空洞,思绪早已飘远。 这时,张子文迈着悠闲的步伐信步走来。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姿。他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问道:“你这又是在想哪家的小郎君呀?” “哥哥……”林子衿娇嗔一声,脸上瞬间泛起羞涩的红晕,宛如天边的晚霞。 她怎会将心中所想告知于他,那是她心底最隐秘的情感,如同珍宝般被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她缓缓起身,莲步轻移,作势要离开,还不忘回头说道:“我懒得和你说,以免你这张嘴又要胡说八道……” 张子文看着林子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隐隐猜到了几分。他和她在一处一同长大,又怎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呢? 林子衿回到房中,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周星旭,他的脸,他的笑无时无刻不浮现于眼前,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深知自己与周星旭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身份、家族、宫廷权谋,每一项都如天堑般横在他们面前。 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生根发芽,便如野草般在心中肆意蔓延,难以遏制。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她望着天上的明月,默默祈祷着周星旭安然无恙。 而在太子府中,周星旭同样难以入眠,他坐在床榻上,回想着林子衿决绝又带着担忧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与她的不期而遇,都不过是他的暗中安排罢了! 当初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他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关系,他是太子,不能随心所欲。可是,现在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他想任性一次,他想让她住进自己的太子府,做自己的太子妃,他想要她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他想和她共同执掌这天下…… 第57章 送别 已入年关,距林子衿行完及笄礼已有数月之久。自那日过后,太子和湘王倒是安静了下来。 林子衿听闻外面传言,周星旭为求皇帝赐婚,在朝阳殿外长跪一日,直至晕死过去,皇帝却依旧未允。 她暗自思忖,皇帝不答应赐婚,或许与自己那身为宰相的父亲有关,林相不愿卷入皇子夺位的纷争。 林子衿坐在火炉旁,张子文搓着手、跺着脚从外面进来,在林子衿对面坐下,说道:“妹妹,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整日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府里闷太久,人都闷傻啦?” 她脸色微变,打趣道:“我哪比得上哥哥,齐国公府的小郡主常来找你玩,恐怕这京城的好玩好吃之处,哥哥都领略遍了吧!” 张子文轻叹:“也就这几日罢了,明日我便要回边关,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 林子衿一惊,眼中满是不舍:“哥哥,再过一个月便是除夕了,何不等过完除夕再走?还有舅父,他独自在姑苏,肯定一直盼着哥哥回去团圆呢!” 张子文无奈地摇头,起身走到窗前。寒风吹来,他不禁打个寒颤,窗外已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雪花,因雪势小,落在地上便化了。 他沉默许久,才道:“林将军来信,说这几日边关外的鞑子有异动,将军担心他们会趁除夕举国欢庆之时突袭。我也想陪父亲过个团圆年,自母亲去世后,他一人在姑苏生活,我劝他纳妾或续弦,可这老顽固就是不肯。”寒风更猛,他却倔强地挺立着。 林子衿拿了个暖手袋递给他,问道:“哥哥,真的要去吗?” 张子文接过暖手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暖乎乎的物件,道:“去,如果每个军人都因眷恋小家而不上战场,国家怎么办?百姓怎么办?还有你和家人怎么办?我既已从军,便早已将生死和小家置于身后。” 林子衿不舍地抱住他:“哥哥,你此去千万要小心。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太平的大志,虽然我不太懂,但我永远支持你。你放心,舅父有我照顾,等过完年,我就回姑苏。” 张子文轻抚她的背:“有你在姑苏,我很放心。日后我不在,家里就靠你了。”林子衿坚定地回答:“嗯,哥哥放心!”窗外雪花渐大,转瞬间,树枝便挂满白雪,地上也积了薄薄一层。 张子文搂着林子衿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皇家子弟,咱们招惹不起,若是遇到其他好人家的男子,可以考虑考虑。” 林子衿仰头看着他,张子文不过十七岁,却已有八尺身高,比她高出许多,身姿如松柏般挺拔。 “那你呢?齐国公府小郡主对你的情意,哥哥应该也明白,还有夏竹,哥哥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张子文笑了笑:“我这种随时可能战死沙场之人,不能耽误那些好姑娘。我的事,妹妹别操心了。”林子衿从他怀里挣脱,喃喃道:“那可不行,你这样舅父更要担心了。” 张子文只是一笑,并未多言。在他心中,始终放不下眼前这个妹妹。他幼时身体虚弱,一直是林子衿护着他。 只是如今林子衿长大了,心里有了别人,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她一生的依靠,即便她日后嫁为人妇。 翌日清晨,雪后初晴,地上积了厚厚的冰雪,冬日慵懒的阳光洒下丝丝缕缕的光芒,空气清冷凛冽。 府中的下人早已将那匹名为“闪电”的白马牵至门前,林府上下都聚在相府门前,为张子文送行。林子衿站在“闪电”旁,紧紧拽着张子文的手,默默流泪。 不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喊:“子文哥哥,子文哥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齐婕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朝张子文赶来,步伐艰难。 林子衿含泪道:“齐婕妹妹到底还是来送哥哥了。”说着松开张子文的手,让夏竹去搀扶齐婕。夏竹领命,小心地扶着她来到张子文跟前。 张子文从马上跃下,看着刚刚摔在雪地里、满身白雪的齐婕,心中有些触动,唤道:“小郡主。”齐婕不顾女儿家的羞涩,哭着扑进他怀里。 张子文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林子衿,双手悬在空中,不敢有丝毫动作。 齐婕抽噎着问:“子文哥哥,你怎么又要走了?”张子文身体有些僵硬,回答:“林将军传令,命我速回军营,不得不回边关啊!”他顿了顿,又疑惑地问:“小郡主从哪儿得知我今日离开的?” 齐婕紧紧抱着他,哭诉道:“是林姐姐昨夜派人送的信,你是不是想瞒着我偷偷走?” 张子文看了一眼林子衿,虽对她此举有些不满,但此时也不好明说,毕竟怀里还有个哭得肝肠寸断的人,只得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我这次走又不是不回来,等边关太平了,明年就能回来了。” 齐婕听他这样说,才从他怀里出来,边抹眼泪边说:“真的吗?子文哥哥不是为了哄我才这么说的吧?”张子文笑道:“真是个傻丫头,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林姐姐。” 林子衿微微一笑,说道:“齐妹妹真是多心啦,我哥哥向来一言九鼎,说的话肯定算数,不会骗人的。” 夏竹在一旁轻轻为齐婕掸去身上的白雪,附和道:“是啊,我们少爷言出必行。”齐婕闻言,虽还在抹泪,但神色已舒缓不少。 她嘟着嘴问:“那明年子文哥哥回来,可要来找我呀!我要是想你了,可以给你写信吗?” 张子文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我平日忙起来没个准,要是没及时回信,小郡主可别埋怨。” 齐婕听了不太高兴,皱起好看的柳叶眉问:“为什么不回信?难道子文哥哥晚上都没时间休息吗?” 林子衿和夏竹在一旁露出狡黠的笑容,林子衿忙打圆场:“好啦,好啦!齐妹妹别纠结这个了,哥哥有空肯定会回你信的。时间不早了,得让哥哥走啦!” 齐婕像是没听见,双手拽着张子文雪白的狐皮大氅,不停地叮嘱:“子文哥哥,一定要记得想着我啊!” 张子文顿时羞红了脸,不知如何回应,还是夏竹过来轻轻拉开齐婕拽着大氅的手,轻声道:“小郡主别担心,少爷肯定会记着您的。” 第58章 与闺蜜闲话家常 张子文翻身上马,拜别众人后,策马而去。只留众人在原地,久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齐婕看着张子文消失在路的尽头,泪水又一次决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夏竹对张子文的情意不比齐婕少,此时也忍不住抽噎。林夫人站在石阶上看着这两个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府。 林子衿虽也难过,但她对张子文的感情与她们不同,只是纯粹的兄妹情,而齐婕和夏竹是将张子文当作情郎,真有几分“愁人怨离别”的意味。 林子衿将两人搂在怀里,一手轻拍一人的后背,说道:“他已经走远了,你们再怎么伤心不舍,他也看不到了。而且,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夏竹一向聪慧,她不敢在身份尊贵的齐婕面前过于表露对张子文的情感,努力克制着,说道:“我只是担心少爷独自在外,没有贴心之人照顾。更何况少爷去的是战事频繁的边关燕城,凶险万分!” 齐婕本就伤心,听夏竹这么一说,顿时没控制住,又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抓着林子衿的胳膊摇晃,嚷道:“林姐姐,你快把子文哥哥叫回来吧!好不好?” 林子衿被她晃得都快站不稳了,抚着心口缓了口气说:“军中大事,不是我能左右的。哥哥志向远大,我们既然爱他,就该尊重他的选择,支持他的抱负。” 齐婕嘟囔着:“可是,打仗太危险了,我害怕……”林子衿微笑着安慰她:“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那,好吧!”齐婕抹了抹眼泪。 这时,春桃从相府跑出来,走到林子衿跟前,向齐婕行礼后说:“小姐,郡主,夫人准备了茶水和糕点,差我来请您二位回府暖和暖和。” 林子衿道:“齐妹妹,外面寒冷,我们进府吃点茶水,围炉烤火吧!”齐婕道:“嗯,多谢林夫人费心,我也好久没和林姐姐聊闺房话了,今日正好有空,一起围炉煮茶。” 林子衿和齐婕携手进了相府,进屋一看,林夫人早已备好烤炉、糕点,茶水也已煮好。林夫人叮嘱了下人几句便离开了。林子衿和齐婕围着烤炉坐下,林子衿让夏竹也一起坐,烤烤火。 夏竹摇头轻声道:“小姐,有贵客在,我这身份,不能和郡主平起平坐。”齐婕倒是不在意,笑着说:“夏竹,你来一起喝茶吧!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身子恐怕早冻透了。” 夏竹仍固执地摇头:“谢郡主好意,我从小伺候少爷,少爷习武时我也陪着,身体虽没少爷好,但比小姐们还是强些。” 齐婕见劝不动,林子衿便把手中的暖袋递给夏竹:“你不愿和我们同坐,就拿着这个暖袋取暖,别冻病了。”夏竹默默点头。 齐婕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又拿了一片方糕放入口中,慢慢嚼起来。林子衿见状问道:“你怎么了?早上没吃饭吗?” 齐婕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又喝了口茶才回答:“昨夜你派人传信说子文哥哥今早走,我一夜没睡,连早饭都没吃就赶来了。幸好赶上送子文哥哥,不然我肯定后悔死。” 林子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抿了口茶水,将一双葱白似的手放在烤炉上缓缓烤着,低声说道:“你这丫头,能如此对待我哥哥,是他的福气。但你不能不睡觉、不吃饭呀!得先爱护自己,才能让别人来爱你。” 说完,她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拿着暖袋的夏竹,见她被冻得通红的脸色已好转许多,接着道:“以后不管多爱一个人,都要先看清眼前的状况,千万别一股脑儿扎进去,到最后却不知对方心意如何。”这话像是在劝齐婕和夏竹,又像是在劝慰自己。 齐婕道:“我才不管他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呢,我自己喜欢就行。再说了,男人又不是石头,你一直对他好,难道还捂不热他的心?” 林子衿听了,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湘王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周星旭的脸庞,来来回回数十次。 她想起姻缘桥,想起河边那温柔的一吻,想起深夜那个不顾身份从后院带人来为自己治病的人,紧接着周星旭那邪魅狂狷的面容又冒了出来。 齐婕见她陷入沉思,猜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道:“林姐姐,前几日我听父亲说,除夕夜陛下要宴请群臣,家眷好像也要参加呢。” 林子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神色一敛,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盯着面前烤炉中偶尔蹿出的火苗,淡淡回道:“是吗?”她表面看似镇定,心里却已乱成一团。 自她及笄礼之后,那两人仿佛从她生命里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过。那样尊贵的凤凰步摇,她一次就收到两个,还是皇帝最器重的两位皇子所送,不光她害怕,就连向来沉稳的林相也因此好几夜没睡好觉。 周星旭为了求皇帝将林子衿赐给他,在朝阳殿外跪了一整天,要不是林相早早就拒绝了赐婚之事,恐怕皇帝会因周星旭的执着而动恻隐之心了。 “林姐姐,你喜欢的是湘王,可我听外面传言,说太子殿下为了你公然违抗陛下和皇后,甚至还得罪了权势极大的曹家。姐姐,难道你对太子殿下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她想起中元节前夕,在那夜的巷子里,她别过脸,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冲着春桃说道:“茶没了,快去再拿些来。要相爷品尝喝的那种。” 又看向夏竹问:“夏竹,你去看看我父亲回来了没?表哥去边关,他怎么都不回来送送?” “林姐姐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吩咐,这茶水明明还有很多呢,怎么就叫人重新去取了?” 林子衿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这才敢回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炉子上的茶水,又打开查看一番,故作镇定地说:“哦!是我看错了呀!” 齐婕愣愣地看着林子衿,说道:“姐姐,你今天怎么了?和平时不太一样,感觉怪怪的!” 林子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哪里不一样啦?我还是原来的我,没什么奇怪的。” 齐婕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边嚼边小声嘟囔:“就是感觉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同。” 林子衿挑了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在她手上,嗔怪道:“你快吃点垫垫肚子吧!别饿坏了,不然哥哥从边关回来可要心疼了。” 齐婕顾不上嘴里还没嚼完的糕点,兴奋地问:“子文哥哥真的会心疼我吗?”林子衿笑着点头。 第59章 翠微宫再相见 齐婕在林相府用过晚膳后才回去。林相在宫中与皇帝议事直至深夜,待他归来时,林夫人早已睡下。 林相忙碌整日,疲惫不堪,简单洗漱后便上了床。林夫人听到动静醒来,轻声问道:“老爷,您回来了?在宫里用过晚饭了吗?” 林相闷声应了个“嗯”。林夫人见林相神色极差,关心地问:“老爷,您是累了吧?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林相翻身朝向另一侧,带着半分疲惫、半分忧愁地说道:“看来得早点把子衿送走了,等开春,就送她回姑苏,再也别接回京城了。” 林夫人担忧地坐起身,看着林相的后背,问道:“老爷,是皇后不肯放过咱们女儿?还是太子殿下和湘王他们……”“马上就到除夕夜了,陛下要宴请群臣和群臣家眷。”林相无奈地说道。 他之所以没把这消息告诉林子衿,是想凭借自己多年为皇帝分忧的情分,让皇帝开恩,不让林子衿出现在皇宫,避开太子和湘王兄弟。 林夫人叹道:“我知道老爷您在担心什么。平日里您虽是严父,但对女儿的爱并不比我这个母亲少。我们能管住自己的女儿,可终究敌不过皇权啊。俗话说‘君要臣死’,臣哪敢不死?”林夫人压低声音,“这皇城的尔虞我诈,老爷您见得多了,但凡我们稍有差池,随时可能掉脑袋。” 林相轻声叹气,道:“我就这一个女儿,从前为了不让她卷入京城权力漩涡,忍痛送她去姑苏。没想到回来才一年左右,就出了这么多事。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林夫人鼻子发酸,重新躺下,叹道:“就依老爷的,过了年,就送女儿回姑苏吧!”林相没吭声,心中却满是不舍。 他盼了这么多年,希望女儿能在身边尽孝,如今却因畏惧皇权,又要面临父女分离,这一别,恐怕要等他退出朝堂才能再见林子衿了。 到了除夕那天,林相亲自带着林夫人和林子衿入宫。 刚入宫,林相就被皇帝派人叫去了御书房。林夫人只好带着林子衿前往皇后宫中。此时,大臣们的家眷基本都已到齐,只等开宴。 林子衿向来觉得这种热闹场面与自己格格不入,这是她第二次入宫,仍有些不适应。找了个借口,她离开皇后寝宫,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翠微宫。 她裹紧身上披着的墨色狐皮大氅,只觉得翠微宫透着阴森之气,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这时,两个小太监急匆匆朝她走来,她怕太监询问身份,嫌麻烦,索性硬着头皮进了翠微宫。 宫里的花草早已被雪掩埋,只有走廊和台阶等行人经过的地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积雪。 林子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宫的女主人早已过世,清冷的翠微宫常年闲置,除了打扫的宫人,根本无人问津。 活着的时候没得到公平对待,死后却要日日清扫打理,她不知该说皇帝冷漠无情,还是痴情深长。 见四下无人,她想起初入皇宫时曾在此落脚,心想既然进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门“吱呀”一声被她推开,“谁?”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响起,其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与愤怒。 林子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朝着屋里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我这就走。”“别,你进来。”屋里的人再次开口。林子衿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只是此时带着几分沙哑,像是刚大哭过。 林子衿缓缓迈步走进屋子,那藏在幽暗处的邪魅双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张精美且凌厉的脸庞上挂着泪痕。 林子衿微微欠身行礼,客气地问:“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周星旭此刻蜷缩在幽暗墙角,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 他眉头一皱,用低哑的嗓音说:“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仰头轻闭双眼,神色茫然。 林子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他身旁坐下。她理解失去至亲的痛苦,悄然凝视周星旭的眉眼。 他才刚到弱冠之年,就没了生母。朝堂上处处是排挤他这个太子的声音,曹皇后、曹氏一族,还有那些摇摆不定的追随者,他就像立在悬崖边孤立无援的巨石,无需人推,一阵风就能让他坠入万丈深渊。她把锦帕递过去,轻声说:“殿下,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周星旭没接锦帕,从怀里掏出她第一次送的手帕,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我有这个。” “殿下和往日不太一样呢。”林子衿的声音带着一丝甘甜,半开玩笑地说道。 周星旭看着她那灿若星河、明亮幽深、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明媚的笑容如暖阳照进他苦涩的心,他失神地望着林子衿,呼吸越发急促,忍不住想要靠近品尝那诱人的甜蜜。林子衿惊慌地推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周星旭,叫道:“殿下,太子殿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咽了口口水,此时他和林子衿面贴面、鼻子相碰,林子衿慌乱地往后退,直到两人之间能放下一张桌子的距离。 周星旭满脸歉意:“抱歉,刚才一时失态。”“殿下,你刚才差点……”林子衿心有余悸,可又不忍心让伤心的周星旭更难过,便没继续说下去。“你不愿意?” 他试探地问。林子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你是愿意的?”他声音温和,语调舒缓,窗外月光洒进来,光辉落在他妖冶的俊脸上,黑色的袍子让他更显神秘。 林子衿小声回答:“殿下,那晚在巷子里,子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往林子衿身边挪了挪,林子衿害怕地想站起来,却被他伸手紧紧抓住。林子衿触到他冰凉手掌里那长长的刀疤,身子一颤,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殿下,地上凉。” 周星旭知道她不会离开,这才松手。他很懂得利用她的怜悯,把伤口展现给她看,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软。他虽觉得这样不好,可她总是想逃,他没有别的办法留住林子衿,只有手上的刀疤能让她对自己态度稍好。 第60章 修罗场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大概是在地上坐久了,这会儿浑身发冷,忍不住背过身打了几个喷嚏。林子衿把锦帕递过去,说道:“瞧,都要冻生病了。您身为太子,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周星旭没接帕子,怕弄脏了她的东西,只是专注地看着林子衿,眼神清亮,脸上笑意满满。 林子衿一怔,半晌才带着嗔怒说道:“殿下都快病了,还笑得出来。您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怎么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 周星旭温柔地笑着说:“要是生病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宁愿一辈子都病着。”林子衿急了,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快把这话收回去,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快呸呸呸!” 周星旭挑挑眉,眼中和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故意用有刀疤的手握住林子衿的手,语气暧昧地说:“我就不。”林子衿又气又恼,用力甩开他的手,抱怨道:“人家好心关心你,你却不当回事。既然你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我走了。” 周星旭一听她要走,急了,赶忙挡在她身前:“呸呸呸,行了吧?”林子衿见他这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边笑边说:“殿下真乖!”周星旭有些下不来台,愤愤地说:“你不是要走吗?那你走啊,不送!” 林子衿见他真生气了,赶忙诚恳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逗你的。我刚进来的时候,你那么伤心,还诅咒自己。我想如果先皇后还在,肯定不愿看到你这样伤心难过,更不想看到你诅咒自己。”周星旭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有时候真像我母亲,温柔、善良,总是为别人考虑。”他深吸一口气,“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母亲才处处受人牵制,在深宫里吃尽苦头,到死的时候,她深爱的人都没来看她最后一眼。她处处为那人着想、忍让,最后却含恨而终。”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什么,抓住林子衿的肩膀问:“你是因为害怕和我母亲一样,才躲着我的吗?”林子衿觉得鼻子发酸,眼眶湿润了,却还是固执地摇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周星旭急了:“我不会像父皇那样冷漠无情,更不会让你像我母亲那样在深宫受尽屈辱,只要有我在,我会护你一生一世,子衿,相信我。” 她拨开他的手,月光下,她的面容更显清冷,墨色狐皮大氅让她看起来越发冷漠,她淡淡地说:“殿下,我只是个平凡女子,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姑娘千千万万,她们都比我好、比我优秀,容貌也比我出众。我对殿下并无爱意,请殿下放过我吧。”周星旭顿时感觉如坠冰窟,全身冷得像要结冰了。 林子衿不再理会周星旭的感受,径直出了门。湘王身着一身雪白大氅,宛如刚下凡历劫的仙人般站在门前。 她吃了一惊,低声问道:“王爷何时来的?”湘王温和地说道:“刚来不久。我在母后宫里只见到了林夫人,没瞧见你,想着这宫里你是第二次来,你熟悉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先皇后曾住过的翠微宫了,所以就找了过来。” “王爷来这儿找子衿,是有什么事吗?”林子衿明知故问,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其实湘王早就来了,从林子衿踏入屋内那刻起,他就站在了屋外。他并非有意要偷听林子衿和自己哥哥的谈话,实在是好奇林子衿会不会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他的猜疑与嫉妒源于对林子衿的不信任,可他又毫无办法。 他反抗不了曹皇后,也无力对抗皇权,更改变不了即将迎娶镇国大将军之女郭若雪的既定事实,只能在雪夜里站在翠微宫门外,偷偷关注着屋内的动静。他强压着满心的醋意与怒火,说道:“走吧,快开席了。” 林子衿走下台阶,或许是夜晚温度太低,白日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台阶这会儿结了一层薄冰。林子衿没留意,脚下一滑,身子朝前栽去。 湘王顾不上生气,迅速伸手将她接住,林子衿一下跌进了湘王怀里。她慌乱地从湘王怀里挣脱出来,满脸绯红,低垂着眼帘,小声说道:“谢谢。”“你跟我,不必如此客气。” 湘王愣愣地看着她,有些出神。她今日和往日一样,穿着素衣素衫,发髻上简简单单插着一支稍显贵气的紫金钗,墨色狐皮大氅在月色下衬得她更添几分妖媚。 林子衿察觉到他目光的炽热,又想起屋内还有个难缠如恶魔般的周星旭,随即说道:“王爷,走吧,再晚些,恐怕长辈们要着急了。” 湘王微微点头,怕她再摔倒,伸手想去牵她的手,林子衿微笑着婉拒:“王爷,不必了。有了刚才的教训,子衿可不能再摔倒了。” 林子衿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走出的屋子,那里又恢复了先前死一般的寂静。湘王看在眼里,心中虽五味杂陈,难受不已,却也只能装作不在意。 林子衿和湘王并排走着,钱淑慧此时正领着郭若雪朝着翠微宫的方向而来。看这两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就好像被人偷了东西似的。林子衿自然是不怕的,她与太子、湘王兄弟俩本就清清白白,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她这么想,钱淑慧和郭若雪却未必如此,女人要是吃起醋来,那可是要闹得翻天覆地的。 待与她二人碰面,林子衿微微欠身向钱淑慧行礼道:“子衿见过太子妃。” 钱淑慧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得理不饶人的姿态,夹枪带棒地说道:“哟!勾引了太子爷还不够,还要来勾引湘王呀?真不知道林相爷平日里是怎么教育女儿的,竟教出这般下九流、不知廉耻的人来。”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郭若雪,郭若雪立马附和道:“是啊,明知道别人已经有了正妃,还使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湘王在一旁听着,心里很是不舒服,不等林子衿开口,便略带愠色地说道:“够了,本王和子衿只是碰巧遇见而已。” 郭若雪见湘王有些生气,便不敢再多说什么,钱淑慧却不怕,她毕竟不是湘王的妻,身为太子妃的她,自然不会怕一个王爷。 “啧啧啧,与皇弟定亲的可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也就是本宫身边的这位美人儿,皇弟怎能帮林子衿这样的小狐狸精欺负自己的王妃呢?皇弟莫不是被这个小妖精喂了什么迷魂汤吧!” 第61章 金丝笼,谁爱住谁住 湘王说道:“皇嫂还是先把自己的夫君管好再说吧,何必来管别人的闲事。况且我和郭小姐不过是定了亲而已,她尚未过门,还算不得湘王府的王妃呢。还请皇嫂说话之前斟酌斟酌。” 钱淑慧被这话一怼,顿时瞪起杏眼,懊恼地说:“你,你这小子,居然为了个外人顶撞自己的皇嫂,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周星旭在翠微宫里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慢慢平复了悲伤的情绪后才走出来。一出来,便瞧见不远处林子衿等人正站在那儿,他不用猜也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女人们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罢了,他本觉得这事无趣,想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离开,可转身之后,细想一下,又担心林子衿这般柔弱的性子会吃亏。 林子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太子妃可真是高看子衿了,子衿哪有那样的本事,能把两位皇子迷得神魂颠倒呢?再说……”她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矗立的红墙,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轻笑一声道:“您瞧瞧这红墙高楼,还有这看不到尽头的甬道,这分明就是个涂了金黄色的巨大牢笼,能把想待在这儿的人折断翅膀,困在这儿一辈子。这样的牢笼,你们要是喜欢,就尽管住个够好了,我林子衿可一点儿都不稀罕。” 她的确是不在乎住在这样的金丝笼,做一只金丝雀,她向往的是自由…… “哦,你不稀罕?”周星旭站在几人身后,冷冷地问道。几人赶忙作揖行礼,周星旭却没理会,而是加重语气对着林子衿又问道:“你为什么不稀罕?”林子衿缓缓地往湘王身后退了两步,湘王便挡在她身前,拱手说道:“皇兄,别再逼子衿了。她已经说了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什么?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本太子,又或者是不喜欢这皇宫?”周星旭眼神阴翳,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一字一句地逼问着,拳头也紧紧地握了起来。 他分明记得在翠微宫里,她对自己明明是有感觉的,待自己那般温柔,自己靠近她时,都能清楚地听到她那扑通乱跳的心跳声。这才离开翠微宫没多久,怎么见了湘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林子衿也同样觉得此刻的周星旭阴冷得可怕,他刚才在翠微宫里明明表现得那么无助、彷徨,又悲凉、凄惨,怎么一离开那座黑暗静谧的屋子,就变成吃人的老虎了呢?林子衿不敢答话,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说错什么,惹恼了周星旭。 钱淑慧娇笑着走上前去,挽住周星旭的胳膊,平日里周星旭连让她碰一下都不行,这会儿倒是很反常地任由她挽着胳膊。 钱淑慧见此情形,更是变本加厉地往周星旭身前靠,几乎是依偎在周星旭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童一般,看着低垂着眸子沉默不语的林子衿,嘴角扬起一抹颇为得意的笑意,说道:“殿下,何必跟这样一个不识抬举的野丫头一般见识呢。快开席了,再晚些,恐怕父皇要责怪了。” 周星旭冷不丁地又瞅了林子衿一眼,见她依旧低垂着眸子,不敢看自己,便没再过多停留。湘王轻声问道:“子衿,你还好吗?”林子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子衿没事。” 湘王说道:“没事就好。其实太子并非针对你。”林子衿轻叹了口气,回应道:“他是否针对子衿,对子衿来说并不重要。子衿本就不常与太子殿下接触,和他也并无往来。”湘王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不少。 郭若雪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气又恼,撒着娇走上前挽湘王的胳膊,却被无情地甩开了。“你现在还不是湘王府的王妃,郭小姐还请自重!”郭若雪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好发作,只能把气憋在心里,原本娇艳如花的脸蛋憋得通红。 几个前往翠微宫掌灯的小宫女路过此地,她们手里都提着灯笼,向湘王等人屈膝行礼。 湘王从一个宫女手中拿过一个灯笼,又吩咐一个宫女领着郭若雪先走。郭若雪虽不情愿,但她也明白,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法赢得心爱之人的丝毫怜爱。 湘王见她走远,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去搀扶林子衿,温柔地说:“子衿,天黑路滑,还是我扶着你走吧。”林子衿微笑着回答:“王爷,子衿不会再摔倒了,您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就好。”湘王见状,只好点点头,不再强求。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宴席上。湘王以往也走过翠微宫前的路,往日不觉得这路短,可今晚却感觉这条路格外短。 湘王按惯例坐在周星旭对面,他们兄弟二人的位置离皇帝和皇后最近。林子衿作为当朝宰相的家眷,和林相一样,座位也离帝后很近。 林相家的酒桌紧邻太子那桌,从林子衿进来开始,周星旭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就连邻桌林相向他敬酒,他都忘了回敬。林子衿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邻桌那道炽热的目光。 林夫人拍了拍林子衿的手,小声询问:“子衿,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回母亲,女儿刚才在宫里迷了路,是湘王带的路,这才及时赶回来参加宴席。”林子衿慌忙找了个理由应付。 林夫人说道:“还好只是迷路,你这一去半天,娘都担心死了,身边也没个丫头跟着,这宫里规矩又多,娘就怕你不小心冲撞了哪位娘娘。” 林子衿勉强笑了笑,说:“母亲放心,女儿虽然很少进宫,但上次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时,您教给女儿的规矩,女儿都记着呢,您别担心。” 林夫人欣慰地说道:“你能记住就好,这宫门里深似海,不比在家里,凡事要小心。”林子衿轻声应道:“母亲,女儿知道了。” 第62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皇帝在宴席上唤了一声林相,林浦听到后,赶忙起身行礼。 老皇帝笑着说道:“听闻相爷家的千金才貌双全,堪称天下无双啊,相爷可真是好福气呀!”林浦回应道:“陛下过奖了,不过是世人言过其实罢了。” 老皇帝又道:“既然令千金也来了,相爷何不引荐一下呢?” 林子衿随即起身,从席上走下来,跪到大殿中间,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与优雅,轻声说道:“臣女林子衿,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了!” 老皇帝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周星旭兄弟俩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钱淑慧则在一旁瞧着好戏,还不忘小声嘀咕:“看来父皇也看中林家女了。” 周星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惨白得可怕。林子衿也惊慌不已,可皇帝的威严不容冒犯,她只得佯装镇定,缓缓抬起头来。 老皇帝见多了宫中形形色色的美人,像林子衿这般出尘脱俗、娇而不艳,一颦一笑间自带媚骨天成韵味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不禁赞叹道:“果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呀,真可谓是‘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啊!”说完,老皇帝看向坐在下方左右两边的太子和湘王。 宴席上的众大臣纷纷猜测着皇帝这话的用意,都觉得皇帝莫不是有要把林子衿纳入后宫的想法。 周星旭和湘王听着大臣们的窃窃私语,愈发烦躁起来。周星旭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恭敬地跪倒在林子衿身旁,说道:“儿臣恳请父皇能将林家小姐赐给儿臣做太子妃。”老皇帝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林相本就无意帮衬太子,一个向来两不帮、从不站队的宰相,他的女儿又怎能做太子妃呢?老皇帝正要发怒,林相及时下场解围道:“陛下息怒,太子只是年轻气盛,这才触怒了龙颜。” 连林相都出面替太子求情了,在座的众大臣哪有敢不跟着起身一起求情的。老皇帝看着朝堂下的大臣们,心中不禁暗自冷笑。 他原本就没打算纳林子衿入后宫,只是想看看太子和湘王的反应,试探一下他们兄弟二人到底谁会冒着被废的风险,公然反抗自己。他还真是高看了自己的二儿子,有那么一瞬间,皇帝分明看到湘王也想起身表明心意,可终究还是没起身。 老皇帝心里暗自盘算着,此次宴请的朝臣可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没想到林相居然有如此大的魄力,一呼百应。 虽说这些起身的大臣里也有一些和林相对立的,但此刻竟都迫于林相的威严,与他站到了一起。 皇帝见目的已经达到,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说道:“众爱卿这是做什么?朕并未说要纳相爷家的千金入后宫,也没说要惩罚太子呀。” 周星旭和湘王那被惊吓得出窍的三魂七魄,这才总算归位。林相自然是看出了皇帝的意图,知道他这是要来一招试探臣子,自己身为一朝宰辅,自然得配合着。 众人纷纷回归坐席,林子衿不禁一阵唏嘘。再看林夫人,眼中已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盈盈欲坠。 她一边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轻拍自己的胸口,一边又止不住颤抖着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也顾不上宰相夫人的尊贵仪态了,将酒一股脑儿倒进嘴里,那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大脑清醒了许多。 她还想再颤抖着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却被林子衿及时按住了那还在哆嗦着的手,林子衿轻声说道:“母亲,别怕!” 林相看着被方才那一幕吓得不轻的林夫人,笑着安慰道:“夫人,莫担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林夫人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这皇宫就像个水深火热的深渊啊,陛下不过一句话,咱们的女儿就差点坠入其中,老爷,叫我怎能不怕?”林相并未告诉她这是自己和皇帝事先商量好的,虽说他同意林子衿与皇家子弟成婚,但他更乐意辅佐皇帝。 周星旭望向林子衿,眼中泛起微微波澜,透着淡淡的温柔。只是他们之间隔着林相和林夫人,宛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墙,他过不去,她也不想过来。 钱淑慧因周星旭当众求娶林子衿、欲让林子衿取代自己太子妃之位而气得面容扭曲,独自闷头喝酒,已有了几分醉意,嘴里不停地说着醉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殿下休想娶那个狐媚胚子,本宫不答应,不答应……” 林相和林夫人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周星旭满脸尴尬,只好命人将钱淑慧强行带出去醒酒。 林相叹气摇头,说道:“太子殿下莫怪老夫多嘴,儿女情长虽是人之常情,但糟糠之妻不可弃啊!况且太子妃并非寻常人家之女,她是掌管天下钱仓的户部侍郎钱显钢的嫡女。” 他停顿片刻,接着道:“天地生人,无外乎大仁大恶两种,其余之人皆无太大差别。大仁者应运而生,大恶者应劫而生,劫生则世危。尧、舜、禹、汤、文、武都是应运而生之人,蚩尤、共工、桀、纣都是应劫而生之人。大仁者以治理天下为己任,大恶者则扰乱天下。殿下生于帝王之家,贵为太子,却偏偏要做被世俗羁绊的痴情人。殿下自幼聪颖过人,希望老夫这番话能被殿下听进去。” 周星旭尴尬地赔着笑脸,林夫人在桌下轻轻拉了拉林相的衣服,林相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他将面前的酒杯倒满,朝周星旭举起:“太子殿下,老夫方才说了些醉话,还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老夫敬殿下一杯,希望殿下日后能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完,一饮而尽。 周星旭听后,已然明白林相之意,在林相心中,嫡子继承大统乃天命所归,他虽为中立派,但骨子里还是支持自己这个太子的。周星旭笑道:“谢相爷抬举,星旭定当不负所望!”林家三口听到他这句自谦之语,都吓了一跳。 她暗自思忖,父亲说了那么多大道理,他好像就只听进去了身为太子的职责,其他的似乎全没入耳。林相无奈地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林子衿只觉尴尬,便借口离开宴席。她靠在假山下,一阵风吹过,忍不住打寒颤。因出来得急,连大氅都没披,这会儿又懊恼起来,后悔为了避开那吵闹氛围,竟忘了此时还是寒冬。 第63章 暗影里的他 正独自犹豫要不要回宴席的时候,一件温暖的狐皮大氅披在了她身上。她虽没回头,但瞥到大氅颜色,和她来时所穿的墨色一样。她缓缓转身,刚要喊“母亲”,却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灯火的光亮。 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她仍能看清对方脸上那抹邪魅的笑意…… 林子衿下意识地往后退,退了两三步,与那修长的身影拉开些距离才停下,微微欠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周星旭玩味地笑着,一步就走到她跟前,她的头刚好到他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林子衿脸色渐渐变白,身体微微颤抖,想立刻离开,可周星旭怎会给她机会,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瘦弱的臂膀。她试图挣脱,可他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她有些着急地说:“殿下,这里是皇宫,请您自重!” 周星旭低头俯视着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缓缓笑道:“听你的意思,是因为在皇宫才需要自重?”林子衿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急忙辩解:“殿下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说完,她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有种越解释越糟糕、百口莫辩的感觉。 周星旭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一只手落在她温热的脖颈处。大概是把自己的狐皮大氅给了林子衿的缘故,他的手冰冷得吓人,放在林子衿温热的皮肤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帮她把大氅裹紧,笑道:“你父亲的话,本太子怎会不明白。但我怎会轻易放过你呢?”他垂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子衿,眼神极具威慑力,深邃妖冶的眼眸里满是势在必得。 林子衿微微皱眉,说道:“天下之事,岂是殿下强求就能有结果的?古人常言‘万事随缘无所为,万法皆空无所思’。一切随缘就好,适可而止,何必强求!” 周星旭神色一沉,说道:“本太子就是要强求,即便结果是苦的,我也绝不后悔!”说着,他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些,林子衿感觉疼痛,说道:“殿下,您弄疼我了。”可他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湘王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忙冲过来喊道:“皇兄,你快放手!”他手里拿着一件雪白的大氅,走到两人跟前,周星旭这才松开了手。 周星旭冷笑着,看了一眼湘王手里拿着的雪白色狐皮大氅,讥讽道:“皇弟对她倒是悃愊无华,毫无半点虚情假意啊!”湘王道:“那也总比皇兄这般处处刁难着她要强的多。” 林子衿站在光影里,眼见他们兄弟俩又要争执起来,神色一僵,将身上的墨色大氅给取下,递到周星旭的手中,见他不接,说道:“请太子殿下收回自己的大氅,子衿受之不起!”周星旭背转身去,冷冷地说:“既送出去,岂有收回之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子衿沉思片刻,还是捡起了地上的墨色大氅,已沾了些泥泞,好在颜色很深,分不出干净还是脏。湘王将手中的雪白色大氅递过去给林子衿,温声道:“穿我的吧!方才我见你离席的时候没有带大氅,怕你冻着,这才拿着自己的出来寻你,却在此处撞见你和皇兄......”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故意想要窥视你们,希望你不要生气。”林子衿见他如此自责,心中从容,微微地笑着道:“王爷刚才替子衿解了围,子衿又怎会怪您呢!林子衿将他递来的雪色大氅又推了回去,道:“王爷身子金贵,这大氅还是您穿着吧!子衿,这就回席上了。” 湘王见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看了一眼她拿在手里的墨色大氅,俊逸的面容好似染上了一层白霜,可随即又将这层白霜给隐藏了起来,温声道:“一切皆听你的。”林子衿笑道:“王爷真是位好说话的王爷,子衿退下了。” 旋即转身换了条路回宴席上,湘王怕她不识道,跟在她身后。林子衿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低声道:“你这样跟在我身后,若是让人瞧见,又要惹人非议了。那我这般苦心想着换条路,避开太子殿下,避开王爷您,岂不是白费?”湘王道:“你可认得回去的路,若是不认得道可如何是好?我想还是我跟着你,比较放心些!”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只远远的跟着,待你安全回到席上,我再从原路回。”他目光灼灼,语气里又满是诚恳,仿佛像一团小火苗,在林子衿心中再次点燃。 林子衿语笑嫣然,脸上的柔情像绽开的花一般好看,“王爷,谢谢!”湘王闻言,亦是开心的不能自已,口中谦道:“你我不必言谢!”他本来出来之时还在懊恼,懊恼在宴席上之时,没有勇气像周星旭那般站起来,公然求娶林子衿。 皇后娘娘只一个严厉的眼神,便将已经起身的他吓退了回去,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来自这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皇后生母。 林子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幽暗的小道尽头…… 湘王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是郭若雪。她脸上已被冻红一大片,眼里还噙着晶莹的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湘王问道:“你何时来的?” 郭若雪脸上的委屈尽显,强忍着不哭出声来,但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回王爷,只是片刻罢了。”她明明那么爱他,可是,他为什么一直就看不见她的真心,为什么不能回头看一看,在他的身后还有她——郭若雪啊! 她这么一哽咽,更显得湘王好像做错事了一般,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快回去吧!别冻坏了。” 他说完,只是自顾自地原路往回走,独留郭若雪无助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颗颗从脸颊滑落,直落到地上,无声无息。 第64章 离开京都 皇家宴席散后,众人各自乘各家马车回去,周星旭遥遥看着相府的马车,小桂子小声地说道:“殿下,咱们该回府了。” 周星旭无动于衷地站着,小桂子摇摇头,小声地叹息道:“殿下,这又是何苦呢?陛下,相爷,都在反对您喜欢林小姐,都不答应您娶林小姐,您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许久,他才说道:“元英已至,东皇自不会远!”小桂子无奈地说道:“殿下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头破血流才高兴呢!”周星旭一笑置之,看着远处那道熟悉的倩影进了马车内,又疾驶而去,这才进了自家府里的马车。 林子衿在宴席上因着父母亲在身边的缘故,并未饮酒,她本就不喜饮酒,此番回府的路上,到处是放烟花炮竹之声,情不自禁地撩开了帘子,循声望去,虽已是亥时,街道上的人群仍不见少,到处是张灯结彩,嬉嬉闹闹的欢笑声。此起彼伏的烟花炮,将街道照耀的如同白日一般明亮。 林子衿忍不住笑道,“这京都皇城还真像书中写的那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母亲,您快瞧瞧啊!外面好不热闹。” 她这么一撩开帘子,冷风呼呼地直灌进了马车里,林相和林夫人只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顺势将林子衿拿在手里的墨色大氅给盖到她和林子衿的腿上。 嘴里止不住地说道:“快放下帘子吧!这大半夜的冷风吹的直叫人头疼。”她看着腿上盖着的大氅,背面的龙凤刺绣醒目的不得了,惊的她赶紧将大氅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又觉得讶异,冲着身边端坐着打盹的林相问道:“老爷,您看这大氅是不是陛下的?” 林相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能有片刻放松,又被林夫人给叫醒,他疲惫地微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大氅上明晃晃,似乎要腾跃而起的龙凤,微睁的眼睛此刻也彻底睁开了,道:“这不是陛下的,倒像是太子殿下的。” 林夫人惊魂未定,估摸着是林子衿带回的,道:“子衿,这可是你拿回来的吗?”林子衿不置可否,应声道:“回父亲,母亲,的确是女儿带回的。可这并不是女儿有意的,女儿也是被逼无奈,是......” 她左右思索着,也不知该如何向林相和林夫人解释清楚,只得继续说道:“父亲,母亲,女儿不知该如何向您二位解释,总之,请您二位放心,女儿和太子殿下是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至于这大氅,明日让府里的人送还回太子府便是。” 林相默然,林夫人却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女儿,你的终生大事,按理说为娘和你父亲是会按你的意思来的,只是,这皇家的水太浑,你这样的性子,若真入了皇家的门,恐怕要吃亏的。我与你父亲,只想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一日三餐,春夏秋冬,四季平安,无忧!你父亲为这周家的天下,辛苦了一辈子,只想过几年能安安稳稳的退下来,早些回姑苏老家,每日侍弄花草,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林子衿微微一笑,想起温润如玉的湘王,语中不禁带了些许凄凉之意来,“父亲,母亲,女儿明白!”林夫人将那件华美的墨色狐皮大氅折叠整齐,轻轻地放到林子衿的手中,轻叹道:“但愿,你能真的明白!” 已是次年的二月二,正所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林子衿坐在回姑苏的马车里,微闭着眼睛,凝神静气。 可脑海里总是出现湘王那样温暖的笑脸,拂之不去。马车离高大的皇城墙越发的远了,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波谲云诡的皇宫,尔虞我诈的权力之争,为了荣宠,拈酸吃醋的妃子们,她断然是融入不了这样的世界的。 不禁感叹,离开也好,走的远远的,便不会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侵扰。夏竹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舍不得离开?”林子衿屏气凝神片刻,缓缓道:“生向空来,死从空去。有何喜?又有何忧?我又有什么好舍不得呢?除了父亲和母亲,这皇城里再无我牵挂之人。” 春桃悄悄凑过来,道:“老爷和夫人为什么非要挑二月二龙抬头这天,送小姐回姑苏老家啊!”夏竹笑道:“因为龙抬头这天,陛下和皇子们都要去法华寺敬香。” 春桃更是疑惑了,歪着头问道:“小姐离开皇城,跟皇家敬香有什么关系啊?”夏竹哑然失笑,忍不住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瓜子,道:“皇子们都去敬香,就不怕有人能拦住小姐离开啊!”春桃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林子衿轻声地笑着,她笑春桃的单纯与可爱,又笑父亲和母亲着实多虑了。 半晌后,神情才渐渐才沉静下来,缓了缓道:“父亲和母亲经常说我是没心没肺,没有半分害人之心,又无半分防人之心!哪知春桃你这丫头比我心思更为单纯,好赖话听不出,话里话也听不出来?”春桃脸上红晕一片,娇怒道:“小姐,春桃平日里读书就少,接触的人和事也很少,怎能比得上你和夏竹姐姐呢!” 夏竹轻拍着她的手,笑道:“你这样的性子是很讨人喜欢的,不要因为听不出好赖话便这样自卑,再说了,有我和小姐在,不会有人敢在你面前说些不好的话的。” 马车不疾不徐地朝前行驶着,林子衿满怀心事地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发芽的发芽,迎风摇曳的摇曳,鸟雀叽叽喳喳地在枝头处,吵闹个不停。 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许是都跑去烧香拜佛了吧!林子衿没有多想。行至太阳快下山,朝霞未满天之时,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去树林子里小解。 她们主仆三人出了马车,春风吹起零散的树叶发出沙沙声,不知是何缘故,林子里被惊起大片的鸟儿。夏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道:“小姐,还是回马车里吧!”春桃道:“可是,那个车夫还没回来,咱们回马车里也只能干坐着,还不如在这林子里透透气呢!” 夏竹瞪了她一眼,道:“刚才林子衿的鸟被惊飞了一大片,我总觉得这林子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或是......” 林子衿点头道:“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心里有些不安。一会若是车夫没回来,我们丢些银两在此处,留给他,自己赶车离开吧!”夏竹和春桃微微颔首,应允道:“嗯。”林子衿三人刚转身要回马车里,只听得树林子里冲出一群黑衣蒙面人,各个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利刃,将林子衿主仆三人围的水泄不通。 突如其来的蒙面人,将三人惊吓的抱在一处,林子衿怒斥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为首的黑衣人问道:“你可是相府的林小姐?” 不等林子衿回答,夏竹毅然决然地站出来道:“她不是,我才是相府的小姐。你们找我何事?” 林子衿欲上前,被春桃死死地抱着,只因夏竹和春桃都明白,这些蒙面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持利刃拦住她们的去路,分明是来取林子衿等人的性命。 第65章 半路杀出的刺客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姑娘这姿容还算不得天下无双,倒是你身后护着的那位......”他将冰冷的利刃驾到夏竹白皙的脖颈处,盯着春桃死死抱住的林子衿,道:“林小姐,小的猜没错吧!” 林子衿厉声道:“你们要的人不过是我罢了,这两个丫头是无辜的,我跟你们走,请你们放了她们!” 为首的蒙面人缓缓地将利刃从夏竹的脖子处拿开,失声大笑道:“林小姐,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插翅难飞,竟还与我等谈条件?”说罢,便身边的三个蒙面人将林子衿主仆三人给押进了林子深处,夏竹和春桃惊惧地抱住林子衿,哭喊着:“救命......” 那三个负责解决林子衿三人的蒙面人,只是冷眼看着,待到了林子衿深处,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她们三人举刀便砍了下去。眼见林子衿主仆三人性命不保,从树上跳下两个穿黑衣的持剑青年男子,这两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解决了这三个蒙面小喽啰。 林子衿大骇,那两名黑衣男子收了手中的长剑,朝着林子衿拱手作揖道:“小姐莫怕,小的叫苗心,这位是我的胞兄苗仁。”他指了指站在一旁警觉地看着四周的另外一位稍年长些的黑衣人。 她不解地说道:“方才多谢二位大哥相救,可是我们并不相熟。你们……”苗心道:“不瞒林小姐,我们是太子殿下的暗卫,是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保护小姐等人的。”林感激地点了点头,又道了声谢,苗仁机警地抽出腰间的佩剑,苗心道:“林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嗯,还劳烦二位大哥前面带路。” 苗心点头默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和苗仁小心地护着林子衿等人,还未等他们走出林子,那些蒙面人就已追上了他们,再次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为首的蒙面人很是吃惊,看着苗仁和苗心,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救下我们主子要杀之人,好大的胆子啊!”苗心道:“我不管你身后的主子是何人?但是,今天林小姐等人的命,我们是救定了。” 那为首的蒙面人被激怒,一窝蜂地冲向林子衿等人,苗仁奋力阻挡着,苗心则一边应付着冲杀过来的蒙面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林子衿主仆三人的安全,奈何蒙面人实在太多,即使苗仁和苗心兄弟俩是身手不俗,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况且那些蒙面人各个身手不凡,好似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很快苗家兄弟俩身上便挂了彩。 为首的蒙面人只想取林子衿的首级,命手下的蒙面人们竭力拼杀林子衿,眼看着林子衿就要做刀下亡魂之时。正砍向林子衿头颅的利刃,被飞奔而来的周星旭用后背硬生生给挡住了。周星旭紧搂着林子衿,脸上还是邪魅且温暖的笑容,“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你的小命恐怕要不保了。” 林子衿看着他后背上被刀砍伤的伤口,心在瞬间如同被触电般跳动的厉害,既心疼又难过,颤抖着声音,道:“傻子,你就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半点伤害。” 他嘴唇泛白,脸上因疼痛流着豆大的汗珠,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三月里的暖阳,温暖异常。林子衿已是泪眼朦胧,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控制不住地哭着喃喃道:“谁要你救了,你是太子,死了一个我不要紧的,真的。” 哭成个泪人似的,苗心退到周星旭身边,低声道:“殿下,先带林小姐走吧!这些蒙面人都是受过训练的杀手,趁小的和哥哥还能拖住他们,殿下赶紧带林小姐走。” 夏竹从地上捡起两把明晃晃的刀来,自己拿着一把,另外一把递到春桃的手中,摆出视死如归的样子,颤抖着声音对林子衿说道:“小姐,我和春桃帮您拖住这些人,您和太子殿下快逃啊!” 她自然不肯独自离去,夏竹小声道:“小姐,太子殿下若是在此处有个三长两短,不光你我,还有春桃,甚至整个林相府,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啊!为了老爷,为了夫人,还有整个相府,求您快和太子逃吧!” 林子衿看了一眼因失血过多,疲于应付冲上来的蒙面人,周星旭一路从法华寺驾马而来,来时除了带着的这两个暗卫,再没带任何亲卫在身边,他这样身份高贵的储君,一旦离京,将生命堪危,不仅仅是曹皇后,曹氏一族,还有扶持湘王上位的那些势力,全都是虎视眈眈地在盯着周星旭 。林子衿固然是明白周星旭离京将会有多危险,眼下他又受了伤,她舍不得丢下夏竹和春桃,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星旭为了救自己死在这荒郊野外,只得一咬牙,道:“夏竹,春桃,你们俩可要保护好自己,待脱了险,我们在姑苏城下会合。” 夏竹和春桃含着泪,只因她们知道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分别了不知道是否能活着回到姑苏城。”萧然道:“将那两个丫头保护好。” 林子衿瑟缩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布满汗水的额头,眼神里满是感激。天色渐暗,周星旭后背的伤口实在疼的不行,许是流血过多加之这一路的奔逃,使得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他脚下的力也是虚浮着,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只望了一眼在前方走着的林子妗便重重地倒在了草丛里。在前方开路的林子妗听到轰然倒地之声,惊的回过头来,正见倒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周星旭。 大骇着跑过去,将倒地不起的周星旭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叫喊着他的名字,喊了数次,仍不见他醒来。又恐后面有杀手追上来,不敢高声呼救。眼下只能找个僻静之地,再想办法去给他寻个大夫救治。 她试了几次想把周星旭背起来,奈何周星旭本就身的高大,加上林子衿瘦小,林子衿只得作罢。急中生智下,去寻了块板腐朽的板子来,又从身边扯了草芥,细细地结了草绳,反复试了试,不会断裂,才用这草绳将晕厥过去的周星旭绑在木板上,自己则用双手拖着木板的一端,吃力地亦步亦趋地往前移动着。 天色渐黑,夜晚的森林里不断地传来可怕的动物叫声,林子衿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来,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只有天上星星点点的星辰之光,照耀着林子衿脚下的路。 周星旭已昏迷多时,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眼下只能先寻个能庇护他们的地方。 不知行了多久,疲惫不堪的林子衿终于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洞,她早已全身力竭,却顾不上手上因负重被磨出的水泡,脚上的鞋子也不知在何时跑丢了一只,许是担心周星旭的伤势,连鞋子丢在何处都忘记了。 第66章 露宿山头 她将绑着周星旭的草绳解开,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周星旭,颤抖着用手指头在他鼻梁处探了探鼻息。 在感受到那一丝温热的进出气之时,才松了口气,立时瘫坐到了地上。她想出山洞去给周星旭寻些水来,又怕离开了,会有山精野怪会伤害昏迷着的周星旭,忽地想起小时候和张子文因贪玩迷失在山林里,张子文曾教过她钻木取火的法子,登时有了主意,从山洞边捡了些木柴回来,试了好几次才点燃火来。 虽是已入了春,到底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山洞里出奇的寒冷,林子衿将火堆靠近躺在木板上的周星旭,怕木柴不够,又跑出去捡木柴了。 待她捡了一大捆木柴回来之时,周星旭已从昏迷中醒转了过来,他看着灰头土脸的林子衿,嘴角噙着笑。林子衿抱着木柴放到地面上,看着已醒过来的周星旭,说:“殿下,你终于醒啦!” 周星旭邪魅地笑着,调侃道:“是你救了我的命,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啊?”“可是,是殿下先救的我啊!我都还没问殿下要子衿怎么报答呢?”林子衿喃喃道。“要不,以身相许吧!”周星旭道。林子衿惊的从石头上弹了起来,忙摇头,摆手道:“殿下,不可?”周星旭问道:“有何不可?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们互相救赎,这难道不是天赐的缘分吗?” 林子衿迟疑了半晌,才道:“我已经答应父亲和母亲,要远离皇城,远离你们。既已答应家人,便不可以再食言的。”周星旭自然是明白林相和林府的意思,也明白她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无非是他们这些皇家子弟们。 他装做要起身的样子,一动弹,后背的刀伤便像撕开肉一般的疼,他虽觉得疼痛,可这痛感于他而言还是能忍忍的,只是在林子衿面前,他装做疼痛难忍的样子,龇牙咧嘴,不停地叫喊着:“疼,好疼......”林子衿本来正凝神看着他的,见他要起来,又疼的这般死去活来的,又心软地跑过去扶住他,说:“殿下,您还是躺着啊,您这伤口有些深了,不要妄动,不然伤口再撕裂开,可就不好了。” 周星旭奸计得逞,一双妖冶的黑瞳灼灼地看着面前蹲下身子的林子衿,手还不老实地一把抓住了林子衿,眼波流转,盯的林子衿神思恍惚。林子衿推开他的手,坐到他身边,一边往火堆里丢木柴,一边嘟囔着嘴说道:“殿下,惯是会利用别人的弱点。” 周星旭道:“子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笃定你就是照耀我这悲惨一生唯一温暖的光明,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我对你,自始至终都只有情,没有半分利用之心。不管你相不相信,哪怕你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只要是你,我都会像现在这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地看着霞红直烧到耳根子的林子衿,不断窜起的火苗映射着两个人的影子,在清冷的石壁上重叠在一处。 周星旭看着在莹莹火光照耀下的林子衿,仿若洛神下凡,白璧无瑕,神圣高洁。已是深夜,洞外的烟雾升起,整个洞口都被雾气包围着,冷冽的风在洞外嘶吼着,偶尔传来几声像是猛兽的吼叫声来,林子衿畏缩地往周星旭身边靠了靠,周星旭见她着实是被吓着了,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是深夜,飞禽走兽的叫声,瘆人的很。 他索性坐起身子,将林子衿拥入了怀里,道:“你既然害怕,便来我怀里吧!这样会好过些。” 林子衿这次却没有拒绝,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和张子文迷失在林子里的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 周星旭这次起身虽没有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可起身的刹那还是轻微的呻吟了一声,直起的背不断传来皮肉分裂的撕开感,直疼的他紧咬着唇,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声响来。林子衿听着他很有节奏的心跳声,期期艾艾地说道:“也不知道夏竹和春桃她们脱险了没有?”周星旭强忍着疼痛,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道:“她们会没事的,相信我。” 林子衿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吗?她们真的会安然无恙回到姑苏和我会合吗?”“嗯,苗仁和苗心跟随我多年,她们既是你的丫鬟,自然会护着她们像护着你那般,即使是自己生死,也会想法子护好她们的。” 林子衿这才释然,稍微放心了些,忽又叹道:“也不知道是谁要我的这条小命,居然派了那么多杀手来。”周星旭思忖了片刻,道:“看那些蒙面人的身手倒很像宫里受过训练的侍卫。” 林子衿一惊,从仰着头看着周星旭,道:“殿下的意思是,皇宫里有人要我的命?”周星旭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叹道:“只怕是身居后宫高位的那位。” 毕竟能调动宫中受训过的侍卫,只有皇帝和皇后两人。林子衿心中大骇,想起高坐于大殿之上,不怒自威的曹皇后,一阵后怕,若是她想要自己的小命,恐怕是谁都保不住自己。 她神情憔悴,苦笑着说:“我已经离开了皇城,下了决心不再对皇家的任何事,任何人抱有任何的希冀与期待,为何曹皇后还不愿意放过我?”周星旭道:“她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不然我父皇又怎会子嗣单薄,到如今年逾花甲却只有我和湘王这两个皇子?” 他说的激动了些,轻咳了几声,嘴角竟有一丝血迹流了出来,林子衿这才注意到他这才坐了这么一小会儿,脸上便已布满了汗珠,本就因失血而干涸的唇瓣,此刻更显得苍白。“殿下还是躺下吧,我去外面找找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草药,寻些回来给你敷上,顺便再取些水来。” 周星旭道:“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还是等到天亮些时,你再去吧!”林子衿瞧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洞外,伸手不见五指,偶尔又传来几声狼叫声,她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道:“殿下,要不您还是躺下吧!” 周星旭点头应允,慢慢地躺下,又觉得躺着不易于伤口愈合,翻了个身,趴在那张腐旧的木板上。许是为了赶着见离京的林子衿,骑着马儿一路飞奔着出的京,再者又负伤在身,他才躺下没多大功夫,便沉沉地睡着了。林子衿不禁感叹,他睡眠如此之好,完全没有想过,其实周星旭仅仅是在强撑着,想陪着她,和她多说几句话,才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身体的疲惫,撑了这许久。 林子衿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木柴,这才紧靠着周星旭身边的一块大石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67章 不知名的野果子 等她再醒来之时,天已微微亮,她看着透过薄雾照射进来的光亮,深叹,纵使黑夜能吞噬一切,太阳还是可以重新回归的。 周星旭往熊熊燃起的火堆里一边添着木柴,一边温柔地笑看着她,道:“你醒啦!”林子衿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着的火堆,想起昨夜自己竟然没有被冻醒,二月里深夜的气温,恐怕不会让露宿山野的旅人睡的太舒服,即使野兽不会闻着气味攻击他们,这深夜里的低温总会要将他二人冻的大病一场。 林子衿看着周星旭眼眸下的一层层的黑影,道:“殿下是何时醒的?这火堆怎燃烧了一夜?”周星旭淡淡地笑着,停下了往火堆里投递木柴的动作,道:“你睡着后,不久我便醒了,怕你夜里害怕,又恐这火堆燃尽,会引来野兽,会冻醒你,索性就没再让自己睡着。”林子衿闻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满眼的感激和不可思议,他都那样疲惫了,居然为了不让她,熬了一夜。 “殿下,您......子衿,真的不值得您如此!”“这世间之事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罢了!我待你如何,自是我愿意,不用你难为自己。” 他停了片刻,一抹玩味的笑意挂至嘴角,道:“你若真的过意不去,那就随我一同回京好了,我不勉强你以身相许,只希望你能跟我回去。”“殿下,恕子衿不能......”林子衿急促地说道,又故作镇静地说道:“殿下,天亮了,我出去给您寻些吃的和干净的水来吧!”周星旭默然点头,看着林子衿仓皇地出了山洞,消失在薄雾之中。 良久,才对着洞外吹了几声口哨声,苗仁和苗心两兄弟风尘仆仆地赶来,拱手跪在周星旭面前,道:“殿下。”周星旭微微坐起身来,“相府的那两个丫头可安顿好?” 苗心回道:“已派人护送着她们往姑苏去了。”苗心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来,说道:“殿下,这是给您带来的药,要给您敷上点吗?” “这药粉敷上可容易被看出来?”周星旭缓缓问道。苗心摇了摇头,道:“不易被发现,这药粉无色无味,撒到伤口处,不仅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愈合和止疼的效果极佳。”周星旭道:“如此甚好!苗心你快帮在本宫的伤口处撒些药粉,苗仁你去洞口守着,若是发现子衿回来了,立刻通报!” 苗心和苗仁分工明确,即刻着手起来,一个负责上药,一个负责把风,配合的天衣无缝。苗心帮周星旭处理完伤口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小桂子公公也来了,就在山下候着,可否让他来伺候您和林小姐?”周星旭凝神思忖片刻,道:“不用。” 他好不容逮着机会能和林子衿独处,自然是极不乐意别人来破坏这难得机遇。周星旭继续说道:“那些蒙面人可留有活口?”苗心道:“留了几个,此刻正关在太子府的地下大牢里,只等殿下您回京后,亲自审讯。” 周星旭点头,让苗心和苗仁退回暗处。不多时,林子衿兴冲冲地抱着几颗干瘪的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子,叫不出名字的草药还有用树叶盛的山泉水回来了,将果子一个不落地全都放到了周星旭身边,又贴心地扶起他,喂了些水。 又拿了一颗干瘪的果子往衣服上擦了又擦,才递到周星旭面前,面带愧意,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只寻到这几个干瘪的野果子,殿下,您将就着吃些吧!”周星旭浅笑着,接过果子来,放了一颗在嘴里,果子的酸涩味一瞬间充斥在口腔中。 他将果子缓缓地吞了下去,酸涩味不停地刺激着味蕾,他咽了几次口水。林子衿试探性地小声问道:“殿下,这果子是不是很难吃啊?要不,我再出去给你寻些别的吃的吧!” 她起身就要走,被周星旭一把拽住,道:“子衿,你别去了,没事,我觉得还好。”林子衿急急地说道:“真的吗?这果子真的好吃吗?”周星旭温软地笑着,点了点头。林子衿不相信,捡了一颗果子,擦了擦,放进口中,只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紧蹙着眉头,道:“这,这也太难吃了,怎么比毒药还难吃啊?” 周星旭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傻丫头,现在刚入春啊,树上挂着的果子都是去年没有被寒霜打下来的,熟透了的早已落地生了根,只有那些没有熟透的,既没有鸟儿来食,也没有瓜熟落地。所以,这才挂在树上,被你这样的小傻子给摘来食用了啊!”林子衿懊恼地盯了他一眼,说:“你还笑,枉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下来的果子,居然不能吃,那我这半天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啦!” 周星旭径自捡起一颗果子放进了口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连带着果子里的核一并咽进了肚子里,用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衿,温声道:“你看,还是挺好吃的,虽然有些苦涩,可好在可以果腹。” 林子衿有些难为情,明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可她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去弄到什么好吃的来。仅仅几日的光景,本就清瘦的两个人,更加的面黄肌瘦了。 好在苗心和苗仁日日都能替周星旭上药,林子衿采来的那些草药不但不能治好周星旭的伤,敷上只会适得其反,加重周星旭的伤势。 苗心一边给周星旭上着药,一边不解地说道:“殿下,林小姐这草药您用多了,会留疤的,何不告诉她,她的那些个草药根本没有用。”周星旭淡然笑道:“无妨,若是不用她采来的这些药,本宫这伤口不药自愈,她恐怕要怀疑了。更何况,溜了疤痕也好!” 苗心和苗仁听完,很是不解,又不便多问。周星旭心里的小九九,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他为林子衿留下的伤疤越多,就越是能握住她的心,这些疤痕留在他身上,只要她每每看到,心里便会多一分愧疚,这些愧疚攒的多了,怜悯之心垒的高了,她便不会再爱上别人。 第68章 姑苏的舅父 林子衿细瞧了瞧周星旭后背上的伤口,眼见他这伤口已结了疤,他的脸色也不似昨夜那般的苍白,只是眼下的疲惫不减,只是这破败褴褛衣衫和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了心酸,正兀自感叹。周星旭见她面带忧虑,笑问:“你是在担心我吗?”林子衿从忧伤中回过神来,慌忙解释道:“殿下莫要再自作多情,我只是担心殿下离开京都时间太久,朝廷上下恐怕又要动荡不安了。” 周星旭自然是懂得她这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他若离开京城时间太长,湘王之党,恐怕会有所行动!可眼下他很是舍不得这舒适,自在的山中生活,他将这山洞当作家,美人在侧,虽只能躺着看着眼前之人忙碌,吃着她采来的干瘪且酸涩无比的果子,仍是觉得幸福无比。 可每每想起含恨而终的生母和无辜惨死的狗儿,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是这大天朝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身上的担子,不是他想甩掉便能甩掉的。林子衿看着若有所思的周星旭,道:“殿下,我采来了一些草药,或许对您的伤有用,给您敷上吧!待您的伤好些,咱们尽快下山去,您也好早些赶回京都。” 她怎知周星旭的伤早就用了苗家兄弟带来的药粉,他的伤已有好转,根本用不上她采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药草,但周星旭还是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就这样林子衿每日出去寻草药,摘野果子,夜晚和周星旭点着柴火堆子入眠。 山中岁月很是寂寞,躺着装不能动的人更是寂寞,好在苗家兄弟俩每日都来替周星旭上药,偶尔带些加急的公文来给周星旭批阅,待他批阅完,又急急地送回京都。林子衿眼瞅着周星旭后背的伤日渐恢复,莫名的有了几分失落,可失落归失落,夜晚想起在姑苏城等着自己的夏竹和春桃,她又心急如焚的想着尽快的离开。 周星旭这些日子已看出她想离开的想法,翌日一早,林子衿像往常那般出去寻草药,摘果子,周星旭便朝着林子里吹了口哨,苗家兄弟听到召唤,立刻从高大的树冠子上跳了下来,跪在他面前,道:“殿下,可是准备好要离开了。”周星旭默然点头,道:“去唤小桂子上来。另外,将京中的罗聿带来。” 苗家兄弟领命,快速地退了出去。隔天,下午林子衿寻草药和野果子回来之时,遥遥地看见苗心站在山洞前,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六七,身材与周星旭倒是相仿,长相却比周星旭差了许多,但胜在骨相周正,恰有一种琨玉秋霜的感觉。 待到跟前,苗心带着那男子朝着林子衿拱手行礼,道:“林小姐,这位是太子殿下给您安排的罗聿罗统领,他是禁卫军的统领,此次奉殿下之命,护送您回姑苏城的。”林子衿点头道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山洞里,除了拖着周星旭来时的破木板,就只剩下燃尽了的柴灰,一阵风而过,柴灰扬起,散往四处。林子衿带着几分失落,问道:“殿下,他可是已经返京了吗?”苗心回道:“ 回林小姐,是的。” 林子衿落寞地“哦”了一声,随着罗聿一同下了山,进了周星旭早已替他安排好的马车内。周星旭站在山顶处,远远地看着她入了马车内,在罗聿等人的护送下越走越远。小桂子在一旁忍不住叹道:“殿下,怎么不和林小姐道声别?” 周星旭看着远去的马车,他怎会不想和林子衿道别,前一天深夜里,她梦里呓语的全是她的那两个丫头,在她的心里,他根本比不上她的两个小丫鬟,他又何必再自讨没趣。 进了大堂,众人落了座,张白圭才注意到林子衿身边的罗聿等人,见他们这些人神采飞扬,与一般普通的家仆相较而言,却是矫矫不群,尤其是领头那位,更是英姿勃勃,不像是林相府中的家仆。张白圭命人领罗聿等人去厢房休息,又命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菜,好生地伺候着。待一切准备妥当,才问林子衿道:“子衿,护送你来的那些人,不像是相府的家仆。” 林子衿微微地笑着,说道:“姑父,您看出来了啊!”张白圭点了点头,道:“尤其领头的那位姓罗的,在京都怕是位将军吧!”林子衿道:“不瞒姑父您,那位罗大哥的确是在京中述职,具体是不是将军,子衿也不,但他好像是太子殿下府里的。” 张白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原来是太子府上的,难怪这气势与常人不同。”林子衿笑了笑,想起远在京都的周星旭,料想他的伤势大概也好的差不多了。 她缓了缓思绪,道:“子衿,有个不情之请,明日还劳烦姑父寻些姑苏的碧螺春茶和上好的苏绣锦缎,交由罗大哥他们带回京都,他们这一路护着外甥女,属实不易,这些姑苏的特产权当是报答了他们啊!” 张白圭笑道:“子衿到底是长成了大姑娘了,人情世故倒是想的比姑父还周到,姑父,这就命人去办!”他欲往走,忽又停下,道:“你这舟车劳顿了好些日子,快早些回自己的房间歇歇。虽然你离开姑苏有快两年,但你往日的院子和房间,舅父还是日日让人将你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带着你所在的院子里的花草也是让人日日前去照料,要知道,你在舅父和舅母心里永远是张府的一份子,是张府的小姐。”他又叹了口气,满面哀愁,“只可惜,你舅母没能熬到你及笄之礼,便抛下我们先去了。” 林子衿心中一阵悲伤,这里一切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少了一个和舅父一样将其视作亲女的舅母。她面色忧郁,想起待自己如亲生母亲的舅母王氏,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 张白圭走过去,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快溢出来的泪,道:“是舅父不好,好端端的又提你舅母作甚,又让你这般难过了。你父母亲在信上说,你以后要常住在姑苏了,也好,在姑苏城好歹舅父还能护好你。你在京都的一些事,舅父也听闻了一些,眼下既已回了姑苏的家,便放心的住下。” 他沉默了片刻,想到远在边关,一年也回不来两次的张子文,笃定道:“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常年不归家,从了军,只当自己是国家的人。把生养他的父母亲都抛之脑后了,原本舅父和舅母给你哥哥准备的田产,铺子本是要你和你哥哥对半分了去的,现在他不回家,以后便都留给你作为嫁妆,也算是舅父舅母的一片心意。”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张白圭,摇了摇头,哽咽道:“舅父,子衿什么都不要,子衿只想常伴您膝下,孝敬您,陪着您。”张白圭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叹道:“傻孩子,舅父只是在给自己的女儿谋划一份好的未来,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你一份,待到你出阁那边,便一并交给你。” 林子衿哭的更伤心了,张白圭又安慰了一会,眼见天色不早了,吩咐着府里的下人好生照顾着林子衿,这才出去办事。 第69章 翻墙的小子 林子衿被几个丫鬟领着回了原先自己所住的西厢房,路过竹林馆之时,一阵风略过,吹的竹林内发出沙沙声,王氏在世时最爱领着张子文和林子衿来这竹林馆内玩,这竹林馆里的竹子也大多是她亲手种下的,她的性子向来安静,在这竹林里一待便是整日。 林子衿小时候最爱在这竹林里看张子文习文练武,跟着舅母王氏学刺绣,又跟着教习张子文的老师识文断字,可以说她人生当中最为重要的导师便是这舅王氏。林子衿止不住地往竹林馆内走去,脚下的小石径通往幽处,石径两边的竹子已长得越发的高,不过是速生型草本植物,却比人的生命力还要顽强。 眼下正是三月春,竹林里的竹子越发长得茂盛,林子衿倚靠在竹林馆内的潇湘亭下,颓然地听着竹子之间互相摩擦发出的声响。 夏竹见她又思念起了已过世的王氏,小声地安慰道:“小姐,可是又想起夫人了?”林子衿叹了口气,“夏竹,你倒是会一语双关啦!”夏竹不解,林子衿见她没明白,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以为你是怕我怀念舅母,又想念起生母。” 夏竹脸上泛起了一丝涟漪,声音本就细弱,此刻更是小了很多,缓缓道:“小姐,我本来就是张府里的丫鬟啊,原来是伺候少爷的,后来夫人觉得春桃年纪太小,照顾不好您,这次日送走了罗聿等人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子衿一直待在竹林馆内,偶尔刺刺绣,养养花,看看书,好不惬意。 夏季的庭院内开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有芬香的茉莉、有绕梁不觉的金银花、孤芳自赏的芍药、怒放的栀子花、向阳而生的太阳花,还有一些葱翠的绿植。整个小院里最属墙角的芭蕉最为惹人注目,芭蕉树的叶子像极了超大的毯子,又像极了一面大扇子,起风的时候,片片叶子在风中舞动,恰有摇曳生姿之美态。 林子衿怔怔地站在芭蕉树下发着呆,夏竹悄然靠近,将手中的团扇地道林子衿手中,轻声道:“小姐,怎地兀自在此发呆啊?”林子衿苦笑,说道:“这芭蕉树还是当年的芭蕉树,如今看来,倒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舅母不在了,哥哥也去了边关。” 夏竹道:“小姐,可是在姑苏待的寂寞了?何不约姑苏的友人出来聚聚啊!” 林子衿思忖片刻,道:“姑苏的友人,恐怕都要忙着自己家的事吧!”姑苏的生活虽然安逸平淡,却枯燥乏味,没有京都的喧闹,没有京都的繁华热闹。她抬头看着随风摇摆的芭蕉叶,叹道:“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 她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扇了两下,转过身去准备回屋子里。春桃凑近夏竹,在她耳边喁喁细语道:“夏竹姐姐,小姐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变得如此哀愁?”夏竹在春桃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低声道:“你这丫头什么都要问,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便懂了。” 春桃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夏竹小声地叹道:“小姐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当然会变得多愁善感些啊!你以后到这个年纪,也会这样的。”春桃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既然这么难过,那我还是不要嫁人,也不要去喜欢别人好了。”夏竹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能一辈子不嫁人呢?春桃,你不要说傻话啦!” 春桃嘟囔道:“既然嫁人那么痛苦,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夏竹忙捂住她的嘴,嗔怪道:“你这丫头惯是口无遮拦,‘死’这个字岂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墙头传来一阵嬉笑声,冲着林子衿等人喊道:“什么死不死的,何不说来于我听听?” 林子衿这才停下脚步,主仆三人齐刷刷地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芭蕉树之后的墙头处正坐着一位悠闲耷拉着腿,扶着下巴,看着林子衿的白衣少年,肤色白皙,长发漆黑,身形偏瘦。 芭蕉叶随风飘荡在他面前,不容易让人察觉他的存在。 那白衣少年高大的墙头直跳到芭蕉树上,忽如其来的重量,撑的芭蕉树上下晃动了起来,林子衿身子一怔,嗔怪道:“含秋哥哥,你快从芭蕉树上下来,莫要弄坏了这棵芭蕉树。”来人正是同张子文和林子衿一块长大的邻居范含秋,与张子文同岁,不过十七八岁,又与张子文同年中的进士,后来入仕为官,留在工部做了主事。 此人性格向来乖张,又同张子文是邻居,又同窗好些年,虽在朝中为官,可身上的那骨子张扬不羁,倒是同张子文截然相反。范含秋从芭蕉树上跳了下来,笑着走到林子衿跟前,道:“你回来多日,怎地也不叫人通知我一声。”林子衿悻悻道:“你如今已是工部的主事,眼下正值水患肆虐之时,子衿,怎敢再去打扰你啊!” 范含秋一把夺过林子衿手中的团扇,也不管林子衿气恼,径自轻摇着,笑道:“你怎地还和小时候一样,总爱得理不饶人,小的时候欺负我也就罢了,现如今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了,还是这般。”才将我放在您身边的啊!” 春桃没好气地从他手中将团扇夺了过来,一边将扇子递回到林子衿手中,一边替打抱不平地说道:“范少爷还是当年那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这爱翻墙头的听墙根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 范含秋并不恼怒,只是笑看着林子衿,凑上前去,还像小时候那般贴着林子衿,林子衿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有些生气,“你,你怎地还像小时候那般?我如今已过了及笄之年,你不可再像从前那般放肆。” 范含秋哑然失笑道:“怎地想嫁人了吗?明日我便让媒婆上门提亲,娶你回家做大老婆。”林子衿不想再理他,施施然地往廊下走去,范含秋紧追几步,跟在她身后,夏竹和春桃拦在他跟前,道:“小姐要回闺房歇息了,范少爷请回吧!”范含秋只得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林子衿等人离开,张白圭从外面办完事刚回张府,刚进门便听家里的下人来报,隔壁的范含秋又翻墙进来骚扰林子衿了。 一想到这小子打小便对林子衿有不轨的心思,便气不打一处来,从柴房寻了根极粗的木棍子,气冲冲地跑到林子衿的院落里,见着范含秋还痴傻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不顾仆人们的阻拦,举着大木棍子便朝范含秋打去,范含秋小时候翻这墙头没少挨张白圭的棍棒,见他此番又拿着根极粗的大木棍子冲着自己来了。 第70章 提亲 他极其熟练地爬上芭蕉树,一跳便跳到了墙头上,冲着站在墙内叫骂的张白圭,大笑道:“张伯伯,子衿,如今已经长大了,您再也看不住了,她早晚是要嫁入我们范家的,明日我便让家父上门来提亲。” 他一边笑着,一边跃下墙头,独留下站在原地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张白圭,下人们一边帮着张白圭顺着气,一边劝慰道:“老爷消消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范家的少爷,打小便对小姐动了心思。小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婚配的年龄,您既然有心留小姐在身边,何不将小姐许给范家,岂不两全其美。” 张白圭将手中的大木棍子轻轻地放下,瞧了一眼刚才范含秋翻越的墙头,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可是这范家是商贾之家,这样的家世怎能配得上子衿?”“老爷,这范少爷如今已是工部的主事,他已跳过龙门,不再从商而是从政,依老奴看,这范少爷年少有为,不失为小姐的良配啊!”张白圭将手中的大木棍子递到下人手中,叹着气。 此时,天已黑,林子衿屋子里已掌了灯,张白圭站在窗外,静静地站在林子衿的屋外,长吁短叹着,到底是女大不中留,更何况林子衿也不能回京都,若是放她回京都,皇城里的那些人恐怕是不会放过她的,与其让她再陷进皇城的尔虞我诈的漩涡之中,不如将她留在身边。更何况他膝下独子张子文常年征战在外,自己如今又是寡居着,他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岁月太过漫长,人生都是灰暗的。 想到林子衿日后留在姑苏长居,寻一个好人家嫁过去,再给生个三五个小娃娃,张白圭想着到时候将小娃娃们接到府里亲自抚养,倒觉得其乐无穷。翌日,果然有范家找的媒婆来张府说亲,范含秋还怕媒婆说不动张白圭,连着将其常年在外忙生意的父亲范金鸿一起叫了来。张白圭自是乐意的很,只是这林子衿的想法,他也是摸不透。 他和范金鸿寒暄了几句,只说要和林子衿商量商量。范金鸿领着媒婆悻悻而归,倒是急坏了范含秋。林子衿在京中经历的那些事,他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着急,急着让媒婆上门提亲。 林子衿一日不答应他的求亲,他便一日不得安宁,只怕夜长梦多,京城里的那两位皇子,会来姑苏和他抢人。 张白圭将林子衿叫到跟前,告知她范家上门提亲的事,林子衿倒是波澜不惊,可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放不下京都所发生的种种,没有明确的拒绝范家的提亲,只让张白圭和范家知会一生,人生大事,需让她考虑几天。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考虑什么,按理说这嫁给京都以外的男子,当是她心中所期盼的。 可当真的有人来提亲,她心里反倒觉得空落落的,或许她是在等。林子衿说着考虑和范含秋的婚事,这一考虑便又过去了些时日,夏日多雨,临江的几个城镇已水患肆虐,范含秋忙着应付修筑堤坝的事,虽有心再想见一见林子衿,奈何身为工部主事,却分身无术。 朝廷对于这些个被洪水淹没的城镇很是重视,连带着张白圭这样的一方首府都去堤坝上勘察了起来。 自古修堤筑坝本就是利民利生的国家大事,张白圭虽无大志升迁至离皇帝近的皇城,但他和林浦为国为民的心倒是相同。林子衿站在竹林馆内的听雨亭下,看着雨势渐大,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张府的丫鬟提了一个鸟笼子撑着油纸伞一路淌着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听雨亭来。 待到那丫鬟进了听雨亭,林子衿才看出她手里提的正是她放在京都相府的鹦鹉“多嘴”,神色却是紧张了起来,春桃上前从那丫鬟手里接过鹦鹉,林子衿忙问那丫鬟道:“这鹦鹉可是相府的人送来的吗?” 那小丫鬟抖了抖身上的水滴,这才朝林子衿作揖行礼道:“回小姐,不是相府的人送来的,听看门的老李头说是一个穿黑衣服,腰间别着一把宝剑一脸严肃的青年送来的。”林子衿暗自忖度着,细想下,又继续追问道:“那人可在府上?”小丫鬟摇了摇头,道:“并未在府上,听老李头说那青年人将这鹦鹉交到他手上,便匆匆离开了。”“什么?已经离开了吗?”林子衿语气里带着些许焦急。 “回小姐,是的。”小丫鬟缓缓回道。“那他可曾留下什么话?”林子衿着急地问着,又觉得有几分失态,小丫鬟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表小姐,今天这是怎地了,会如此在意一个陌生的男子。 可奇怪归奇怪,她仍是回道:“没有,那个人奇怪的很,什么话都没说,就只交代老李头一句,说这鸟儿是小姐落在相府的,相爷特意命他送来给小姐解闷的。” 林子衿脸上却是多了些许失落之情,“春桃你带她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这么大的雨……”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想到这么大的雨,这府里的丫鬟仅仅是从前厅走到这西厢来,便已是浑身湿透,可想而知那送鹦鹉从京都赶到姑苏之人,恐怕也是浑身湿漉漉地来到张府的。夏竹小声地说道:“小姐,送鹦鹉来的会不会是刀燃?” 林子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叹道:“这鹦鹉本就是湘王送的,除了刀燃还能有谁呢?”不禁感叹湘王倒是有心了,可她注定是回不了京都的人,与他也是注定要天各一方的。大雨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越发的滂沱,整个竹林弥漫着水汽,雾气蔼蔼一片,仿佛要将这世界给包裹住一般。 她置身于这听雨亭下,早已看不清来时的道,不仅看不清来时的道,连四周的环境一时也是模糊的。夏竹小声地说道:“小姐,可是又想起湘王爷了吗?” 林子衿没有作答,只是哀婉地看着滂沱的大雨,仿佛只有这无尽的雨水才能将她的思念带回远方。 第71章 她,居然要与人定亲 周星旭站于窗前,淡淡的灯火映得他脸庞越发的清冷与邪魅,他看了一眼跪在身后满身泥泞的苗心,声音低沉又赋有磁性,“那只叫‘多嘴’的鹦鹉可完整的送到姑苏张大人的府上?” 苗心低声道:“回太子殿下,已按殿下吩咐,完完整整地活着送到了张府。”周星旭道:“听闻姑苏这几日正下着大雨,长江水位只涨不降,那工部的范主事近来一直在忙着修筑堤坝?”苗心道:“殿下所言不假。” 他顿了顿,小声地问道:“殿下,自从上次您从法华寺私自下山,去见林小姐,被陛下禁足在太子府,眼看已数月有余,难道陛下还不想放您出去吗?”周星旭冷冷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苗心,眼神冷峻异常,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鸷之色,道:“皇帝的旨意,岂是你能擅自揣测的。” 苗心低垂着头,道:“殿下,苗心知道,您不让我等私自讨论朝中之事,可是,这陛下再不解了您的禁足,只怕林小姐真要嫁给那工部的范主事了呀!殿下,辛苦谋划这么些年,又等了这么些年,我等都看在眼里,难道您真的舍得将林小姐拱手让人吗?” 周星旭坐回椅子上,眼睛微闭,轻叹道:“行了,你先退下吧!”苗心退了出去,小桂子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瞧见苗心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小声地问:“林小姐当真要嫁给别人了吗?”苗心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小桂子叹息道:“难道太子殿下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苗心道:“殿下怎会不在乎?小桂子公公,您瞧瞧我这一身的狼狈样,殿下若是真的不在意林小姐,又怎会命我去相府偷那只鹦鹉,又怎能让我连夜赶去张白圭大人的府上送只多嘴的鸟儿?”他低声叹道:“这难道不是殿下在提醒林小姐,在京都还有人在等她吗?” 小桂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冷清的太子府,压低了嗓门,“苗心兄弟,你瞧瞧这冷清的太子府,往日里门可罗雀,迎来送往的。自打太子爷被陛下禁了足,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次禁足已有数月,陛下是一点都不想放咱们太子爷出去了啊!”苗心不再多言,拱了拱手,离开了。 小桂子赶紧将饭菜给端了进去,来到桌子边,将饭菜放于桌上,低着头小声地说:“殿下,您该用膳了。” 周星旭并未瞧他,也未瞧放在桌子上的饭菜,而是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画像,画上女子娉娉袅袅,婀娜多姿,仿若天宫仙子。小桂子瞧着他手中的画像,敛了敛神色,道:“殿下既是放不下,何不将林小姐抢回来?您日日夜夜看着画像,思念着姑苏的那位,可姑苏的那位未必知道您在想她啊!” 周星旭自然明白,可他又能有何办法呢?他如今被禁足在府里,转眼已数月过去了,鼓动了那么些个大臣帮自己说情,依然没有得到赦令,眼看着那姑苏范家已向张府求亲了,眼看着林子衿马上就要答应了,他心急如焚。 小桂子将饭菜递到他跟前,道:“殿下吃些东西吧!”周星旭道:“将这些东西端下去吧!”小桂子有些急了,“殿下,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再不吃些东西进去,身子恐怕要吃不消的。” 周星旭自那日看了苗仁飞鸽传书回来的信,便一直没有吃过东西,那信上内容正是范家求娶林子衿的内容。周星旭脸上带了几分怒容,道:“本太子让你端出去,你没听到吗?”小桂子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将端进来的饭菜又给端了出去。 钱淑慧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小桂子匆匆将饭菜端进周星旭的书房,又很快地从里面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她看着这一切,问贴身的丫鬟小翠道:“殿下是不是这几日都没有用过膳?” 小翠低声道:“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经多日没有吃过东西了,听府里伺候太子殿下的小太监们说,近来太子殿下睡眠也很是不好,总是半夜惊醒,然后就来到书房枯坐着,一坐便是一夜。” 钱淑慧大惊,失语道:“什么?太子殿下连觉都睡不安稳了吗?”小翠回道:“是的,太子妃。”钱淑慧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周星旭所在的书房,眼中难掩的担忧。 周星旭从不让她和柳艳丽去他的书房,她们偶尔去了,也会被他无情地轰出来,她知道那间书房肯定是藏着他跟林子衿的什么秘密,可她向来尊重他,爱慕他,即使他的心里从未有过自己。钱淑慧哀叹道:“他居然为了那个丫头寝食不安,居然为了她不在乎自己高贵的太子身份,为了她连皇位都不想要了吗?” 她身边的小翠小声嘀咕道:“那个小狐狸精有什么好的?相爷那样言辞果决地拒绝了太子殿下的凤凰步摇,林子衿那个小妮子为了避开太子殿下,都躲到姑苏城去了,太子殿下怎地还是如此执着呢?”钱淑慧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小翠,道:“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妄议的吗?你如此嚼舌根子,就不怕本宫让人剪了你的舌头吗?” 小翠惊慌失措地跪到地上,埋着头乞饶,“求太子妃开恩,小翠不是故意的,小翠只是替太子妃感到不值啊!” 钱淑慧冷冷地说道:“值不值,由不得你们这些下人说的算,起来吧!”小翠感激涕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站到钱淑慧身后。钱淑慧轻声叹息着,自言自语道:“既然你出不去,那就只能将她请来府上了。”她板着脸,看向身后的小翠,道:“一会你从后院的小门出去,替本宫传个口信给本宫娘家的胞弟钱于寒。”小翠作揖道:“小翠一定好好完成太子妃您交代的事。” 钱于寒在接到小翠带来的口信后,便带了几个比较得力的部下,急匆匆地从京都出发,前往姑苏城。 他虽然顾忌着相府的威严,也不敢轻易得罪林相,可这毕竟是他的亲姐姐第一次开口求他,他虽有千万个理由可以不去姑苏,但他不得不去,他怕如果他不去姑苏,以钱淑慧的性格,肯定会为了太子爷,不顾皇帝的禁足令,亲自前往姑苏城的。 第72章 绑回京都 他不能让自己的姐姐以身犯险,所以甘愿自己冒着得罪相府的风险,也要去替钱淑慧办她交代的事。钱于寒赶到姑苏之时,未曾休息片刻,便身边的几个部下蒙着面,连夜潜入张府,将林子衿给掳了来。 姑苏城大雨未停歇过,林子衿被打晕后一直放在马车内,钱于寒一刻不敢耽搁,道路泥泞不堪,于马车和轿撵而言,是寸步难行。钱于寒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骑在马上,俨若落难的公子哥,眼巴巴地看着几个部下在大雨中奋力地推着马车,艰难地前行着。 好不容易出了姑苏城,林子衿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马车吱吱呀呀发出的声响,惊恐之余,想要发出呼救声,发现嘴被堵住了,手脚也被捆绑着。脑子里忽然想起离开京都那日被一群黑衣蒙面人追杀的场景,惊恐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奋力地用身体撞着马车,发出咣咣声,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想在那马车的帘子下寻得一丝光亮。帘子被她撞的晃动了起来,连带着行驶的马车钱于寒叫停马车,此刻他们早已出了姑苏城,离姑苏城已很远,姑苏的大雨并未波及到别的地方,他脱下身上还穿戴着的斗笠和蓑衣,露出七分俊秀,三分机敏的脸蛋来,眉目干净,嘴角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看便知是个乖巧伶俐之人。他到底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子,气度从容,又是武将出身,武将的那股子不容侵犯的威势,又给他平添了几分气势来。 他撩开马车的帘子,弓着身子,进了马车内,正见全身都被束缚住的林子衿,因方才用身体撞击马车,此刻正满头大汗地缩在马车的一角。 他这是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见的时候只是远观,便已惊觉她像天人一般的美好,而今再见,却是靠的如此的近,眼前的美好,近乎让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入了仙界蟾宫,见到了蟾宫里孤冷清傲的仙子。他那狂跳不止的小心脏,就快要跳出他的身体了,眼见林子衿头上香汗四溢,还是忍不住颤抖着一只手要去替她擦拭。林子衿下意识地躲开,眼睛里满是惊恐,嘴里被东西塞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来。 他心下不忍,将堵住她嘴巴的东西给拿掉,林子衿大声的惊呼着:“救命……”钱于寒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状,调皮地笑道:“林小姐在这荒山野岭,就算是喊破了喉咙,恐怕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倒不如乖乖的听在下的,你若不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在下可保不伤你性命。”林子衿瞥了瞥帘子外的几个黑衣大汉,深知眼下保住性命要紧,不敢再出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沉默半晌,低声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钱于寒微微地笑着,道:“自然是受人之托,不然,你这样惹人怜爱的大美人,谁能舍得让你受这般苦!”他说完竟忍不住用手轻抚了一下林子衿光洁无瑕的面庞,林子衿畏惧地退到一边。钱于寒怜爱地说道:“林小姐莫怕,我等是不会伤害你的。更何况,小姐还是那个人看上的。” 林子衿道:“你们是为了利益,才抓的我吗?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吗?”钱于寒浅笑道:“林小姐想多了,这世间除了利益关系外,还有另外一种关系,可以让人不顾生死,不顾个人利益,去做一些违心之事。”林子衿知道再追问下去,眼前之人也不会告诉自己是谁要抓自己,索性不再挣扎,也不再理他。 钱于寒见她不再伤害自己,撇着头,不愿意再同自己自己说话,只得讪讪地出了马车。入夜后,钱于寒从马车上将林子衿抱了出来,钱于寒不管林子衿拼命的挣扎,将其从马车内抱了出来,与他同行的几个部下,早早地生好了火堆,钱于寒命人贴心地在地上铺好了较为柔软的草垛子,好让林子衿坐的舒服些。钱于寒等人不敢打尖住店,只因林子衿是被捆缚着的,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在身边,恐要遭人非议,于他们不方便,更有损林子衿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其实,他想了想,倒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他们既然已经将林子衿掳走,要送到太子府去,这事难免以后要被传扬出去,到时候她的名声一样会受损。 钱于寒的部下将放在火上烤好的肉递到钱于寒手中,他没有立刻吃起来,而是将手中的肉送到了林子衿的嘴边,道:“林小姐吃些东西吧!”林子衿看了一眼面前的肉,虽然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可仍是倔强地扭过头去,不肯吃他送到嘴边香喷喷的烤肉。赌气道:“本姑娘从不吃嗟来之食,就是饿死也不会吃的。”钱于寒唇角噙着笑意,道:“林小姐这都走了一道了,肚子恐怕早就饿了吧!”更加的摇摆。钱于寒暗叹道:“不好。” 林子衿仍旧撇着头,钱于寒嬉笑着将肉扯下来一块,津津有味地在嘴里咀嚼着,一边咀嚼一边笑道:“这烤肉可真是烤到了火候啊,某些人不爱吃,那我等兄弟便自己吃。”待他们吃完,林子衿已倒在草堆子上沉沉的睡熟。 钱于寒望向披着月光睡的香甜的林子衿,月辉下的女子仿若新生的婴儿,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保护,疼爱。他命人打包好一块看上去较好的烤肉来,又小心地收好,这才放心地躺在林子衿身边,缓缓睡去。 天刚蒙蒙亮,林子衿被绳子束缚了一夜,手脚都麻木了,她很是难受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对上钱于寒一双漆黑的眸子,她机警地往后退去,怒斥道:“你干什么?”钱于寒醒得早,他见林子衿被绳子束缚着手脚,睡的很是不舒服,想靠近了,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却不想她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钱于寒身子一僵,心跳也是越来越急,好似马上就要蹦出来。 脸一下子被红霞铺满,尴尬地冲着林子衿笑了笑,身子也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林小姐您别误会,我没有想对你行什么不轨之事,就是,就是想替您解开绳索,好让你舒舒服服地睡觉。” 第73章 太子府 林子衿仍是后怕,她踉踉跄跄地勉强站起了身,钱于寒起身想上前去扶着她站稳,奈何林子衿犹如惊弓之鸟般,嚷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面前的这棵大树上,让你们无法向幕后主使者交代。” 钱于寒立刻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半步,他怕林子衿真的要寻死,只得细声细语劝道:“好,好,好,我不过去,请你也不要伤害自己可以吗?”林子衿见他真的不再上前,稍微放松了些,厉声道:“我要回马车里,请你将马车牵引过来。” 林子衿生怕钱于寒再靠近自己半步,便让他将马车牵引过来,自己则是蹒跚地一步步挪进了马车里。钱于寒见林子衿进了马车内,这才敢动弹,将藏在包裹里事先收好的烤肉,交代自己部下的手里,让其递给马车内的林子衿。 马车内只沉默了一瞬,就见这包的好好的烤肉又被林子衿给扔了出来。钱于寒将烤肉又给捡了起来,叹气道:“林小姐这又是何苦呢?”马车内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我不吃,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们的东西。”那声音听起来虽然还是那样婉转如莺歌,可分明是带着气急败坏的情绪。 钱于寒不敢强迫她,又不敢再将食物送进去,只得命人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给递了进去,林子衿仍是不接,生无可恋地靠在马车的窗户边,随着疾驰着的马车摇摆,隐约能透过晃动的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象。这条道分明是回京的必经之路,他们居然要将自己带回京都,她细细地揣摩着到底是谁,要将自己抓回京都。 她是一朝宰辅之女,这些抓他的人分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敢冒着生死,抓她回京,她越想越觉得后怕,总觉得抓她的人不简单,必定是权力滔之人。 直到深夜,马车悄悄地停在一座宅子的后门,她的眼睛被一个上马车的老嬷嬷用黑布条给蒙了起来,连带着嘴巴也再次被封住了。只有耳朵还能听到些声响,钱于寒来到她身边,拱手道:“这一路上多有怠慢小姐,请小姐恕罪!”林子衿无法说出话来,事到如今,她绝望到只求速死。 两个老嬷嬷搀扶着被蒙住眼睛的林子衿从太子府的后门,一路来到太子妃的住处,太子妃早已等她多时,眼下见钱于寒终于将她从姑苏接了过来。她虽痛恨林子衿,可她更不愿意看到周星旭这样日日夜夜折磨自己。 太子妃让人解开了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林子衿眼前的光从最初的朦胧到彻底亮了起来,只在瞬间。她看着端坐着的钱淑慧,一脸的不可思议,“是你。” “是我又怎样?”钱淑慧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一种身为太子正妃的威仪,以及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言语之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命令语气。林子衿道:“我已经离开京都,离开皇城,离开太子殿下,躲的远远的,为何你们还不肯放过我?”钱淑慧轻叹道:“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有人不肯放下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是不解与忧伤。林子衿眸色骤冷,问道:“是谁?”“还能有谁?”钱淑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又有几分无可奈何。林子衿道:“是太子殿下?”她不敢肯定,但从钱淑慧所做的这一切,和所说的这些话来判断,那个不肯放过她的人,或许就是太子周星旭。 钱淑慧见她已猜到,道:“这都是命啊!我爱他,他不爱我,却爱上了你。呵呵,‘人生如梦,梦却不遂人愿’。世人皆要问情为何物,这情在我看来犹如毒药,尝之便会无法自拔!”钱淑慧示意下人伺候着林子衿洗漱用膳,她失落地退了出去。 又命人去通知小桂子,告知林子衿在太子府的事。小桂子听闻林子衿在太子府中,着急忙慌地跑到周星旭所在的书房内,连行礼都忘记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殿下,林小姐,林小姐,她在咱们太子府里。” 周星旭端坐于书桌前,此前正忙着处理朝中政务,见小桂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提到了姓林的小姐,不敢相信地问道:“小桂子,你口中的林小姐可是相府的林子衿?” 小桂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重重地点了点头。周星旭从椅子上站起,继续问道:“她在何处?”小桂子回道:“就在太子妃的房内。”小桂子知道他心里很是记挂林子衿,道:“殿下,请随我来。” 周星旭跟着他一路来到钱淑慧的住处,他平日里很少来这里,似乎记忆里早就忘记了,他平时住的地方离太子妃的住处,本就相隔甚远,脚下的步子未曾敢停下本分,心里却懊恼起从前怎么会让钱淑慧住这么远,他若早算到,林子衿今日会在太子妃钱淑慧的房中,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住这么远的。 林子衿此时已洗漱完毕,正在桌子前吃着饭,这一路的颠簸,她早就饿坏了。心里虽是有着气,可太子妃派去掳走她的人,不但没有苛待她,反而处处让着她,处处替她考虑。 她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白粥,门却被人重重地推开来,她将手中的碗筷轻轻地放下,怔怔地看着推门而入之人,缓了缓神,道:“太子殿下。” 周星旭对林子衿的思念之情再也抑制不住,径自走过去,将站起身欲向他行礼的人儿搂入怀中,小桂子识趣地屏退房间中伺候林子衿的两个丫鬟,他则退出屋外,轻轻地将门给关上,守在门口。 林子衿虽是不情愿嫁给范含秋,可也不愿和周星旭再有任何的纠缠,她等周星旭的情绪缓和下来,才轻轻地推开他,说道:“殿下,现在已经见过我了,可以放我回姑苏了吗?”周星旭见她如此没心没肺,压根不在乎他这一片痴心,赌气地说:“不放。”林子衿面对他的拒绝,微启朱唇,思忖片刻,没有说话,又坐回饭桌前,继续吃碗里剩下的饭菜。 周星旭看着她又坐回饭桌前,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气恼地坐到她身旁,正想冲她发火,质问她,却瞥到她手腕处被绳索捆绑,而勒出的条条血痕。顿时眼中的怒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满是心疼,语气更是缓和了许多,“你这手腕,可是太子妃弄的?”林子衿将手中的碗筷再次轻轻地放回到桌子上,想起刚才太子妃脸上的失落,缓缓说道:“不是她,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第74章 隐忍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请您不要责罚太子妃,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爱错了人罢了!”她的脑海里反复地出现湘王温柔的笑容,挥之不去,自是明白爱错了人的苦楚,太子妃也只不过是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身为太子的正妻,不仅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还要勉强自己派人千里迢迢赶去姑苏,将夫君心中所爱之人接到府上,林子衿能感受到太子妃的痛苦。 “太子殿下早已有了太子妃,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侧妃,何必再在子衿身上浪费时间?”林子衿紧咬着唇,字字泣血,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周星旭从没想过从她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当她是软绵好欺的羔羊,原来她也会说出这样满是醋意的话来。他在惊讶的一瞬间,痛意也在撕扯着他的心,他曾经在暗夜里默默地付出了许多,在无数个等待的黑夜里,悄悄地观望着。 林子衿见他不说话,没来由地又是一阵心酸,眼睛里隐隐有泪光要涌出来,仿佛有人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放在盛满陈年老醋的坛子里泡个十年八载的,只觉得窒息的要命,她仰起头,尝试着不让泪水滑落下来,沉默良久,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太子殿下,请回吧!”周星旭仍是没有说话,只是拽着她的手臂,只一用力,便将那个娇小的人儿揽入了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膀,手中的力道加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心里。 林子衿挣扎着,想要逃脱出来,奈何周星旭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将她箍的太紧,她气急,狠狠地咬上他箍着的手臂。周星旭吃痛,可手上仍是没有要放走她的意思,林子衿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哭道:“太子殿下难道要让子衿做您的妾室吗?”周星旭整个人怔住了,他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林子衿做自己的侧妃,可太子妃之位是连他也动不了的。 对于别的女子而言,即使是做太子的侧妃那也是无上的荣耀,可于林子衿,于整个相府而言,太子的侧妃,就像一个莫大的笑话,不仅林子衿抬不起头来,连一向高傲如孔雀的林相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的。 他手上的力道终于松散开来,无力又绝望地后退了几步,轻启嘴唇,缓了缓,还是闭上了嘴。林子衿看着失神的周星旭,哽咽道:“殿下,你我都无法与皇权抗争,即使,您是未来的储君。您的太子妃早已是陛下钦定的,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子衿,我不愿意为湘王爷的侧妃,更不愿意做您的侧妃,因为妾终究是妾。” 当她轻轻地说完这些,泪水已挂满了脸庞。周星旭颓然地看着满脸泪痕的林子衿,他从未觉得如此的挫败和无力,那个高高在上,万民敬仰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即使他再如何的恨他,也不能弑君篡位,即使,他在心里想过一万次,为了心爱之人抛下这一切,可他又能带着她逃到哪里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子衿,我从未想要你仅仅只是做我的侧妃。”周星旭一字一句地说着,他一直都是想要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光明正大地将她娶进太子府,做他的妻,做他的太子妃,做他未来的皇后。 林子衿轻轻地擦着脸上的泪痕,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是吗?”周星旭身体僵硬,两耳一鸣,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的冷笑声,她的质疑声,都像根根尖锐的刺扎在他柔软的心上,许久,他都没有恢复过来。林子衿见他这副面如死灰,形若槁木的模样,再无往日那般潇洒恣意,邪魅狂狷的狂妄之态。 又有几分不忍,收敛了面上的冷色,道:“太子殿下,你我本是两条道上的人,何必要做些勉强不来的事?太子妃,她待你很好,何不好好的珍惜眼前人,要在不爱你的女子身上浪费时间?”周星旭听着她那句淡漠的“不爱”,冷呵一声,道:“好一句‘不爱’。” 他气愤地抓住她的手,一双妖冶到极致的眸子,此刻里面已盛满了怒火,他愤恨地盯着面前的人儿,不再管她的挣扎,也不管她如何的喊着痛,紧紧地攥着她的一双手,直接拖着她来到里间的床上,夏日的凉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直吹的轻纱漫舞,烛火似暗还明。林子衿叫嚷着,让周星旭放开她,奈何他此刻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根本听不到她在他身下声泪俱下地哭诉声。小桂子守在门口,任何人想靠近此处,都被他老远就给赶跑了。 他在门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暗自替周星旭感到高兴,他感叹着周星旭这脑瓜子终于开窍了,对林子衿软的不行,终于想到要来硬的了。他想只要周星旭和林子衿生米煮成熟饭,林子衿就算回了姑苏城,那也无法再嫁与旁人的。 屋子里的林子衿已挣扎了许久,仍是逃脱不开,她那小小的力气,怎敌一个成年男子,又怎能敌得过眼前身材高大的周星旭,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索性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可眼角还是忍不住挂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不大不小,刚刚好落在了周星旭本就酸楚的心间。可他还是恨的,他恨她如此无情,他发了疯一般狠狠地亲吻着林子衿,薄薄的唇部刚一触碰到林子衿那温软香甜的樱桃小口,身体竟不自觉地一阵躁动,像触电一般,停不下来。 他的瞳孔蓦然放大,身下娇小的人儿,微微张开香甜的小嘴,周星旭攥着林子衿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好像要将林子衿生吞活剥了一样,林子衿有些吃痛,软若无棉地喊了一声“疼。” 周星旭仍是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与其唇舌交替间,腾出一只手来,去剥林子衿身上的衣裳,他不管林子衿如何的阻挠,躲闪,此刻,他只想立刻,马上占有她。 直到他像洪水猛兽般将林子衿身上的衣物剥了干净,皎白无瑕的寸寸肌肤暴露在他已经充血的瞳孔中,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埋下头来,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肌肤上,疯狂地啃食着。 直到林子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周星旭,现在在她眼前的人好像一个饥饿了很久的饿狼,她再也无法迎合他,无法奉承他,内心里的抗拒和害怕,让她哭出了声来。周星旭听到她如此痛苦,凄婉的哭声,一瞬间清醒了许多,再看看身下那一片被自己啃食的有些发红发紫的肌肤,满眼的心疼。“子衿,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控制我自己。” 他颓废地从林子衿身上移了下来,坐到一边,不敢再去直视寸寸光洁的林子衿,撇过脸去,将方才被自己愤怒撕扯下来的衣物,一一递到林子衿跟前。林子衿畏缩地拿过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隙。 第75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刚才真的是被他吓到了,手脚和身体此刻不听使唤地哆嗦了起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混蛋。”周星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情到浓时,自然难以自制。 半晌,才说道:“我送你的凤凰步摇,你不肯收,我的心,你也不肯收,我送你的一切,你都拒之千里。唯独那只会说话的鸟儿,你却养的好好的。” 林子衿的手脚和身体已不似先前那般不听使唤了,当听到周星旭提到那只会说话的鹦鹉,才道:“那只会说话的鹦鹉,是你送的吗?我还以为是……”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又感叹世事无常。周星旭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肯定以为那只鸟儿是湘王送的,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他不明白为何林子衿总是忘记不了湘王。 明明一直想着要利用她的人是湘王,明明湘王也是不能娶他正妻的,明明自己对她情深一片,为了她可以不要一切,可以失去一切,为何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心里。周星旭缓缓脱下自己的衣裳,露出上次替林子衿挡下利刃的刀疤,林子衿慌乱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可隔着手指尖的缝隙,仍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条瘆人的足有八九公分长的刀疤。 周星旭回过头来,将手中的刀疤放在林子衿紧紧捂着的眼前,晃了晃,轻笑一声道:“难道我和你经历了这么多,在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吗?如果是,那我也不再勉强你什么。” 林子衿还是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地说道:“殿下,请送我回姑苏吧!”在她心里,即使没有这些伤疤,没有一起经历那些事,或许,他早已在她心底,只是爱而不自知罢了!苍茫大地崛起山峦之时,在雾霭没有散尽之时,唯见四面崎岖不整,当簌簌泉水搏击堪岩,却只闻其声,不见其状。 周星旭将衣服披在身上,对着守在门口多时的小桂子喊道:“来人。”小桂子以为里面的两人完事了,缓缓地推开门,低着头,小声地道:“殿下,小桂子在。”周星旭紧蹙着眉头,极不情愿地说道:“让苗心和苗仁将林小姐马上送回姑苏。”小桂子还未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地问道:“殿下,您方才是说,要将林小姐送回去吗?”“本太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周星旭又补充了一句。 小桂子知道他这是在发火,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刚才他在门口处明明听的真切,里间发出的声响,明明是欢快的,这会怎地转眼就都变了呢?眼下只得听命行事,他站在门外应声道:“殿下,小桂子听明白了,这就去叫人准备。” 周星旭听到小桂子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远,直到他听不到一丝声响,心却突然没来由的痛了起来,他在心里是恨林子衿的,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却始终入不得她的眼,可眼下他实在没有任何法子,或是理由,能将她留下来,只能尽快将她送回姑苏。 钱淑慧站在暗处远远地看着本属于她的房间,那里应该是属于她和她心爱的男人的,现在却为了讨好,取悦于周星旭,不得不将属于自己的房间,属于自己的男人,拱手送人,此刻她心如刀绞。 可她又能如何?两年前她嫁来太子府时,便已经知道他不爱她,她以为只要自己默默的付出,默默的爱着,一如既往,不改初心,总有一天会融化掉他那颗冰冷的心。 可时间越久,她得到的失望就越多,两年多了,他从不去碰她,不去过问她的一切,不关心太子府的一切。她不禁冷笑一声,她明明是他明媒正娶进太子府的正妻,却只在她嫁进府里的那夜,和他圆过一次房,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跟在钱淑慧身后的丫鬟小翠,见她脸色很是不好,低声地劝慰道:“娘娘,您在此处已站了许久了,该累了,您还是回屋歇息吧!”钱淑慧已站在此处多时,眼睛一刻不曾离开过那间烛火忽明忽暗的房间,脸上哀婉绵绵的神色,没有一丝减少。 她的眼睛有些发涩,久站着的腿也有些发酸,后院的荷花池里传来三两声青蛙的叫声,往日里倒是没觉得这声音有什么特别之处,今夜听着,却是十分的聒噪。 她沉默半晌,叹着气,道:“罢了,今夜本宫就住到别处去吧!”小翠忙上前搀扶住她,她在这外面站了这许久,腿都有些麻了,之前未曾感觉到,此刻走动起来,方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暗自叹息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好一个‘为谁风露立中宵’啊!姐姐,真是大方,竟然将殿下推给别的女人。”柳秀丽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满。钱淑慧被小翠扶着,看着柳秀丽带了几个丫鬟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看她这阵仗怕不是要找里屋的那位干架吧! 钱淑慧怕她节外生枝,又恐她打扰了周星旭的雅兴,忙横在她的前头,拦住她,说道:“柳妹妹,带了这么些个人,这是要去做什么?”柳秀丽是盐道使柳大人家的嫡女,未出阁之时,便以泼辣出名,亦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知她在何处得来的消息,竟得知周星旭在太子妃的房中幽会相府家的小姐,顿时火冒三丈,遂带了几个自己房中颇为彪悍的丫鬟,前去太子妃房中找林子衿理论。 柳秀丽冷笑一声,道:“姐姐身为太子妃,这太子府里的女主人,怎能容忍得了太子殿下在您的房中,私会一个外来的狐狸精。 您大人有大量,我柳秀丽可没有那宰相般的大度量。”说着,便要推开钱淑慧,带人冲向钱淑慧的房间。却听得太子妃的房门吱呀一声被小桂子给推开了,不多时,周星旭面带怒容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柳秀丽一看,没憋住笑意,道:“吆!这殿下怎地这般生气,怕不是那相爷家的小姐没有伺候好他吧!也是一个未开苞的雏儿,怎敌我等姐妹的这般风情呢!”她的语气里满是冷嘲热讽,可她却忘记了,她上一次的侍寝不过是耍了花招,用了催情的迷迭香才得以让周星旭碰了她的身子。 第76章 送她离开 为此,周星旭还罚了她关禁闭半年。钱淑慧没有落井下石的毛病,对她对周星旭使的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挑明罢了。 钱淑慧好言劝道:“殿下已经从里面出来,柳妹妹就不要再过去了。”柳秀丽虽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可眼下她也看到了周星旭方才脸上的不悦,若是此时再去找林子衿的麻烦,被周星旭柳秀丽识趣地同钱淑慧站在一处,片刻后,林子衿也从太子妃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晕黄的灯火映着影影绰绰的一条孤寂而苗条的身子。柳秀丽止不住的赞叹道:“这小狐狸精倒真是生了一副勾人摄魄的好皮囊啊!” 钱淑慧没有说话,此前她跟随在周星旭身边,已见过林子衿好几次,林子衿的绝色她自然知晓,不过这赞叹声能从一向骄矜,自视甚高的柳秀丽嘴里说出来,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她二人沉吟的这会功夫,小桂子已领着林子衿悄悄地去了太子府的后院。 钱于寒二人觉得奇怪,怎地好端端的这小桂子要领林子衿走后院,而且还是深更半夜。她们想知道周星旭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悄悄地跟在小桂子和林子衿的身后,直到小桂子打开了太子府后院的后门,后院的门外不知何时已停好了一辆马车,只等林子衿上去。 柳秀丽正想开口说话,被钱淑慧捂住了嘴,她贴近柳秀丽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别出声,看假山后面。” 若不是她的嘴被钱淑慧捂的严实,怕是会“哇”的一声叫出来,假山后面站着她们都熟悉且爱慕的男子,身形高大伟岸,即使是站在暗处,也能看清棱角分明俊俏非凡的脸。钱淑慧在她耳边悄声道:“看来殿下很是不舍啊!” 柳秀丽微张着嘴,又合上,只是点了点头,她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会惊到假山后的周星旭,待林子衿乘坐的马车离开,小桂子将后院的小门重新锁上,又吩咐着看护后院的护卫几句,这才匆匆地回头找周星旭复命。 他刚路过假山,只一眼便瞧见了假山后的站着的周星旭,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上前行了礼,不解地问道:“殿下,您既然舍不得林小姐,为何又要让人将她送走?您可知道,林小姐这一走,恐怕就要答应嫁给旁人了啊!”周星旭默不作声,他何尝不知今夜放她离开,她转头便要嫁给别人。 他如今还被禁足在太子府,钱淑慧又私自派人去姑苏张白圭的府邸掳走林子衿,张白圭虽只是一省的知府,若是让他发现林子衿被人掳走,再告到林相府,事情越闹越大,先不说他该如何向相府解释。单单那些暗地里想置他于死地,看着他这个太子爷垮台的人,在暗地里拿此事做些文章,只怕他这太子府上下都要鸡犬不宁,连带着京都城都要晃三晃。 至于钱淑慧私自派人去姑苏掳走林子衿之事,他无法深究,更不能责怪于她,毕竟她的本意是好的。 为解周星旭的相思之苦,她甘愿冒着风险将林子衿接入太子府,可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私自掳走朝廷重臣家的小姐那可是死罪,她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其实,他早已发现一路跟随林子衿过来,躲在暗处的钱淑慧和柳秀丽等人,只要她们不去招惹,欺负林子衿,其他的事,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星旭举头看了一眼即将放亮的东方,深吸一口气,转身踱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又疲又乏,已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夜难得见到了思念千遍的林子衿,此刻,他只想回到书房好好的补个觉。柳秀丽见周星旭渐渐走远,这才敢开口说话,“钱姐姐,你说殿下他这是怎么了啊?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殿下的心上人接来,他居然又给放出去了。” 钱淑慧也很是不解,强笑道:“殿下他日理万机,身为一朝太子,未来的储君,他的想法岂能同常人相比?柳妹妹,这眼瞅着天色放亮了,折腾了这大半宿的,咱们还是回去好好的补个美容觉吧!” 柳秀丽仰望着连绵起伏的朝霞,流光溢彩,仿若深夜里她初见的那个女子,道:“是该回去补个美容觉了,不然人老珠黄,花残柳败的,更会被林子衿那个小狐狸精比下去的。”知晓,怕是又要免不了一顿责罚。 出了京都西城门,天已擦亮,苗心和苗仁两兄弟驾乘着马车,一道护送着林子衿往姑苏城赶,他兄弟二人深知路上不能耽搁时间太长,怕忙于水患的张白圭从堤坝上赶回来,发现林子衿不在府中,再书信给林相,将事情闹大,对周星旭不利。 他二人马不停蹄地赶着马车,一路风驰电掣,林子衿坐在马车内,虽被颠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也并未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她当然知道苗心和苗仁的想法,敢私自掳走朝廷重臣家的小姐,被发现了可是重罪。她在马车内担忧地问道:“我被掳走之事,你们可曾将我那两个丫头安抚好?” 苗心坐在外头,对着马车内的林子衿道:“林小姐请放心,那夜您被太子妃弟弟钱于寒掳走之时,我等看的真切。怕夏竹和春桃这两个姑娘将您被掳走之事,告到张大人和宰相大人面前,特意现身,将她俩给安抚住了。”林子衿嗔怒道:“你们俩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掳走,却不出现搭救?”苗心忙笑着解释道:“林小姐莫要生气,钱于寒的性子,我兄弟二人是知道的。 他虽是太子妃的亲弟弟,但本性并不坏,对太子爷又是万分的敬重,太子殿下所爱之人,他是万不敢动半分毫毛的。”林子衿听罢,想了想,她被钱于寒掳走后,除了手脚不便,他也的确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反倒是一路都很是照顾她,他这样一个前程似锦,长相又很是清秀的少年,大抵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苗心在马车外叹道:“眼下只怕张大人从堤坝上赶回府里,若是被他发现您不在府邸,恐怕就不好解释了。” 林子衿道:“是啊!若是被我舅父知晓,我被人掳走了,恐怕要闹出大事来。苗心,你们再快些,我不怕颠簸,能有多快,就多快,现在只求速回姑苏。” 第77章 巧遇湘王 苗心笑吟吟道:“林小姐也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吗?您是怕张大人回府里,发现您被太子府掳走,会怪罪到太子殿下头上,对不?” 林子衿不知该怪他多管闲事,还是该怪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只能用沉默避之。马车摇摇晃晃又行了许久,只听得一队人马骑着马儿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比他们的速度还要快些,林子衿这惊心动魄的马蹄声惊的心怦怦跳,她撩开帘子,细瞧着从马车边快速飞奔过去的这队人,却听得刚驶过她这马车边的一匹马驹被急急地勒停了下来,马蹄子的急刹声,是那么的急,仿佛马蹄子都被刹冒烟了一般。林子衿听得出来,那马儿上骑着的人,该是很心急停下的。 半晌,她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苗心和苗仁一眼便认出拦住他们马车之人,正是湘王湘王。苗心撩开帘子,对着马车内的林子衿说道:“小姐,是湘王。” 林子衿一愣,许是方才她撩开窗户帘子之时,被他的手下看到了吧!她不敢将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毕竟被人掳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得低声道:“既然是湘王,那便让他入马车来吧!”苗心将林子衿的话带到,自二月二那日一别,他也是数月未见到林子衿,对她的思念之情,不比周星旭少半分。近来听闻姑苏的范家派人去张府求亲了,这才借着去江南修筑堤坝一事,请旨火急火燎的往姑苏赶。 二月二那日,他其实也很想去追回林子衿的,只是那时的他是陪在曹皇后身边,他不似同父异母的哥哥周星旭那般为了爱人,可以不顾一切,敢公然顶撞皇帝和皇后,不顾正在礼佛参禅的帝后,私自跑下山,去追林子衿,兀自懊恼了数月。方才刀燃骑马路过这辆马车,说是见着很像林府小姐的女子,他以为只是长得像她之人,却未料到,果真是自己日思夜想林子衿。 待湘王入了马车内,林子衿又吩咐着苗家两兄弟快速地赶路。湘王不解,道:“为何要如此心急地赶回姑苏,是姑苏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子衿微微摇了摇头,道:“王爷莫要多想。”湘王“哦”了一声,他虽然想问明缘由,可她毕竟不想说。 只见她忽而又抬眸,明晃晃地直撞进湘王炽热的视线里,两人的眼神在电石火光之间交汇,林子衿快速地收回视线,低垂着眼眸,道:“王爷,能不能答应子衿一件事?”湘王不假思索地回道:“子衿,你且说,无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 他温柔地看着她,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英气十足的脸上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怜爱,随身携带的香囊内散发着好闻的栀子花香味,整个马车内都充斥着爱欲的味道。林子衿仍是低垂着眸子,不敢与他对视,只低沉着嗓音,“王爷,可否不要将子衿回京之事,告诉旁人。 另外,您身边之人,也请让他们守口如瓶,可以吗?”湘王微微颔首,脸上仍是温柔的笑着,但心里却已有了几分酸楚之意。他怎能不知她是被人掳回京都的,她在姑苏的事,他知道的并不比周星旭少,刀燃早已将她被钱于寒掳走之事,飞鸽传书到他面前。 碍于钱于寒是太子府的人,又是禁卫军的部将,他不能冒然让刀燃将林子衿救走,只得静观其变。林子衿被困在太子妃房间之事,他亦是一清二楚,心中有恨,却是无可奈何。林子衿见他默然点了头,已放心不少。 湘王沉默片刻,道:“听闻姑苏的大商贾之家范家向张大人提亲了?”他虽是早就从刀燃口中听到了这件事,可他仍是忍不住想要亲口再问问眼前之人的意思。林子衿轻轻点了点头,不置一词,只因她不知该如何告诉曾经记挂在心上之人。“那你愿意吗?” 他自是知道嫁入范家,将是林子衿最好的归宿,只是在他眼里,像范家那样世代经商的商贾之家,到范含秋这一代,才出了一位像范含秋这样入仕为官的子孙,先不说范家是商贾之家,那范含秋的官职也不过是个工部掌管水利的主事,芝麻绿豆大的九品根本配不上林子衿这样的天之骄女。 林子衿闻言,轻笑道:“浮世万千,怎能事事如人愿!这世间本就没有愿不愿意,都只不过是浑浑噩噩想寻一处能让自己心安的避风港罢了!”“只要你说不愿意,本王愿意等你。” 湘王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藏在心底许久的想法。林子衿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脑海里充斥着曾经和湘王在一起的美好。姻缘桥下初相见,午夜寻医探病,泛舟镜湖……回忆就像是剥洋葱一般,一层又一层,带着辛辣味,刺激着人的泪腺,一些早已被搁浅了的事情,在洋葱被剥尽的那刻,便已是泪湿阑干花着露,愁到眉峰碧聚。 林子衿撩了一下窗帘子,树影婆娑,缕缕晨光洒向疾驰的马车,她淡然地笑着,缓缓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你,当真……” 湘王话到嘴边,她这话自然是在婉拒他,也知道她的心思,她不愿意掺和进皇家波谲云诡的权利争斗中,不愿意见到他和周星旭兄弟阋墙,为争夺皇位,搅动风云。纵观史书历朝历代,虽是包罗万象,可总结下来不过是八个字“朝代更迭,争做帝王”。 不知不觉间,林子衿等人已行了两日,在苗心苗仁兄弟俩日夜兼程下,她终于赶回了姑苏。 湘王忙着带人去底下的村落查看灾民的情况,来不及送林子衿入张府,便马不停蹄地赶去被洪水冲毁的那些村子。 林子衿不敢从张府正门进去,苗心跳墙而入,见夏竹还守在林子衿的闺房门前,凡有府里的嬷嬷,丫鬟前来送饭,她都一一给接了,假模假样地端进林子衿的闺房内,有人问起林子衿,她只说林子衿是在竹林里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卧床养病,找着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春桃负责躺在床上,装成生病的林子衿,顺便负责将每日府里丫鬟送来的饭菜,给吃干净。 第78章 赶去姑苏 她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擦着眼泪水,一边绕着林子衿转了几圈,细细地上下查看了一番,问道:“小姐,您被太子掳走,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林子衿想起那夜被周星旭压在身子底下,动弹不得,他那湿热温软的唇,历历在目,犹记在心。 一瞬间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怕春桃再口无遮拦地问下去,忙解释道:“没,没,没做什么啊!” 春桃不敢相信,又仔仔细细地在林子衿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又一遍,夏竹忙将她那不安分的小手给打开,道:“春桃,你够了啊!小姐这才刚回来,你就这般无礼,平日里真叫小姐将你惯坏了,让你才会如此目无尊卑。”林子衿微微一笑,“算了,让她摸吧!不然这丫头才不会安分下来呢!”话虽如此,可她脑海里却总是无端出现和周星旭肌肤之亲的画面,顿时,又羞红了脸。 竹和春桃二人到底是聪颖忠心的丫头,这两丫头竟然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苗心闪到夏竹身后,调皮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夏竹猛地回眸,苗心又是一阵逗趣地躲开,夏竹有些恼怒,嗔怪道:“是谁,怎地如此无礼?” 苗心这才没有再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夏竹姑娘,是我。”夏竹再次回头,苗心正站在她身后,她惊慌失措地环顾了下四周,将苗心给拽进了林子衿的闺房内,躺在床上的春桃猛地坐起,以为是林子衿回来了,急急地问道:“夏竹姐姐,可是小姐赶回来啦!”不等夏竹回答,苗心便乐呵呵地道:“是林小姐回来,只不过她此刻还在院墙外头呢?”夏竹惊问:“小姐真的回来了吗?”苗心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红苹果,一边啃,一边说道:“是真的,我苗心何时诓骗过人。” 春桃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追问道:“小姐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在这屋子里快被憋死啦!日日夜夜假装生病的小姐,哪里都不能去,幸亏舅老爷还没回来,不然早就穿帮了啊!”夏竹看着坐在椅子上啃着苹果的苗心,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和春桃将后院的下人支开?”苗心放下没吃完的苹果,笑道:“正是,我和哥哥这样的身份是没办法送林小姐进张府的。” 春桃忙上前拉住夏竹就往后院去,独留下还坐在椅子上的苗心,苗心见她二人已走远,打趣道:“完美完成任务,我这被颠碎掉的尻尾也该好好歇歇啦!”夏竹负责将看护后院的两个老仆人给打发走,春桃则负责给林子衿开门,不愧是从小在一处长大的好姐妹,林子衿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被她俩隐瞒的滴水不漏,张府上下浑然不知躺在林子衿闺房内的不是她本人。 林子衿被春桃迎了进来,夏竹见着越发清瘦的林子衿,忍不住哭诉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您受苦了。”春桃过来抱住林子衿,呜咽道:“小姐,您那天夜里被人掳走,可吓死我们了。幸好,掳走你的是太子殿下的 小桂子像是撞了鬼了一般,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进周星旭所在的书房,他慌乱的连礼都没有给周星旭行,直冲冲地跑到正坐在案桌前,忙着处理朝廷政务的周星旭跟前,将他手中的朱笔给夺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殿下,不好了,湘王他请旨去姑苏赈灾了。” 周星旭听完,再也坐不住,站起来,道:“什么?他竟请旨去了姑苏?”小桂子将手中的朱笔放下,狠狠地点了点头,添油加醋地说道:“苗家兄弟从姑苏刚回来,听苗心说,他们在护送林小姐回姑苏的路上,就遇到王爷了,王爷还和林小姐同乘一辆马车去的姑苏。” “什么?他们竟还同乘一辆马车,岂有此理!对本太子就是冷冷淡淡的,对个王爷偏是这般热情四溢,她果真心里爱的人是他。”他好似被气糊涂了,心烦意乱地一脚踢开身后碍事的椅子,一言不发的就往屋外走,小桂子急忙上前抱住他,劝道:“殿下,殿下您可一定要沉住气啊!您现在还在禁足呢,千万不能出去。” 周星旭哪能听得进去半句,光是听到湘王请旨去姑苏赈灾一事,就已经让他坐不住了,更何况林子衿还和湘王同乘一辆马车好几日,一同到的姑苏,他若再隐忍下去,恐怕林子衿又要被湘王给拐跑了。 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他没有了疼爱他的母亲,亲生父亲仅仅是给了他一个高贵的身份,却从未管过他,林子衿是他这一生唯一爱上的女子,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投入湘王的怀里。 小桂子一边劝着周星旭,一边抱着他的腿,被他硬生生地拖行了数米远,直到苗心和苗仁赶来,才将他拦了下来。 苗心和苗仁跪在周星旭身前,苗心拱手道:“殿下,林小姐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回过京都,命属下日夜兼程,马不停歇地赶回姑苏。到了姑苏,她都不敢从张大人家的正门进去,恁是想了个法子,让夏竹和春桃这两个丫头支开张府后门的两个老仆人,这才悄悄地回到张府。殿下,林小姐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她是在为您考虑吗?” 周星旭这才停下脚步,他对苗心的话深信不疑,可他不敢相信,林子衿做这些真的是在为他考虑。 “苗心,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跪在地上的苗心狠狠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殿下,您一定是听小桂子公公说了湘王和林小姐同乘一辆马车的事了吧!” 周星旭没有承认,也没有不承认,苗心道:“殿下,您知道林小姐为何要让湘王进入马车内,和她同乘吗?林小姐说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回京都,因为那样林相肯定会找人彻查林小姐回京都之事,凭着林相的聪明才智,属下认为,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查的水落石出,一清二楚的。属下和哥哥在外面听的真切,林小姐亲口求的王爷,她求王爷答应她,将她回京都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要让王爷手下的人对此事守口如瓶。” 周星旭静静地听着苗心说完这一切,又将目光看向跪在苗心身边,向来话很少的苗仁,比起苗心,苗仁更为忠厚老实些。 小桂子仍是死死地抱着周星旭的大腿,不让他走动,他见周星旭正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苗仁,冲着苗仁喊道:“苗仁,你快跟殿下说,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林小姐跟湘王说的那些话呀!哎呀,你这个木头是真木头啊,连个话茬子都不知道接的吗?真急死人了。” 苗仁听了小桂子的提醒,才觉大梦初醒般,道:“回殿下,一切都如苗心所说的那般,林小姐真的有说过那些话,千真万确。”周星旭听了苗仁的回答,这才作罢。 第79章 月满则亏,日中则昃 黑暗总是给人带来更多的情绪与回忆。林子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周星旭那张邪魅绝美的俏脸,还有那夜她被周星旭压在身下,差点失身的情形。 月色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她轻轻地坐起身来,看了看正躺在卧榻上熟睡的夏竹,披了件薄薄的衣裳,缓缓地下了床。不想将睡的香甜的夏竹吵醒,遂踱着步子来到了院子里。 雨后的院子里满是绽放的姹紫嫣红以及不绝于耳的虫鸣声,清辉洒在高大的芭蕉树上,微风徐徐,不骄不躁。林子衿坐到芭蕉树不远处的石凳子上,安然地享受着静夜里的一切,不由的感叹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她不禁身子微微一颤,面色绯红,想起从前在张子文书房中看过的《牡丹亭》,初看时便很是羡慕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尤其杜丽娘她是那样的勇敢与决绝,敢冲破约束,私出游园,后又因触景生情,困乏后在梦中与岭南书生柳梦梅幽会。从此一病不起,怀春而死。 柳梦梅冒死掘墓开棺,杜丽娘得以死而复生,有情人终成眷属!林子衿原以为她也会像《牡丹亭》中的杜丽娘那般,勇敢坚毅,为了爱人可以不顾一切。 可现实却桎梏着她不能,她甚至害怕,一旦自己付出一切,到最后只怕是庄周梦蝶,一场空!所以,她宁愿选择父母安排的,也不愿意冒险。 夏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林子衿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子里,一骨碌从卧榻上爬起,将灯点着,她带着忐忑的心,从屋里头找到屋外头,直到看到林子衿安然地坐在院子中,才放下心来。夏竹悄然走到林子衿身边,怦怦乱跳的心脏还未平复,说话的语调还带着些许颤抖,“小姐,您怎么起来了,也不将我唤醒啊!这万一,万一您再遇到什么……。” 林子衿自是明白她想说什么,娇笑着安慰她道:“夏竹,你就放心吧!以后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已经和殿下说的很清楚了,而且我也想的很清楚啊!”夏竹轻叹着摇了摇头,不可置信,说道:“太子殿下那般的执着,小姐,您别怪夏竹多想,恐怕殿下他很难放下。这一年多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哪一件不是和他有关,我总觉得他和您就像是有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那般,总也解不开。”林子衿陷入沉思,仔细想想,她回京的那一年多,在她身上发生的,她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仿佛像命中注定一般,注定要和周星旭一同经历,一同面对。 “夏竹,你觉得我注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吗?”林子衿满是狐疑,她根本确定不了自己的心,夏竹道:“小姐,夏竹虽然从小跟着您一块长大的,可这男女情事,男婚女嫁,倒是得看您自己的心啊!”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听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苗心说,小姐您回姑苏城的这一道,所做的所说的,都是在为殿下着想。” 林子衿看着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的芭蕉叶,感叹道:“古人常言,你若显露美貌,就会有好色之徒算计你。你若显露财富,就会有贪财之人陷害你。你若显露了真心,就会有邪恶之人践踏你,践踏你的真心,践踏你的一切。” 她从石凳子上,站起身来,“月满则亏,日中则昃。即使,我再如何的动情,再如何的感动,也不愿意去违背父母亲,更不能将自己的后半生赌进那暗无天日,深似海的宫门里。”夏竹不再追问下去,她觉得林子衿说的很对,可有的时候却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本心。 次日清早,夏竹正帮着林子衿梳理发髻,从本就为数不多的首饰盒里挑出那枚让她眼前一亮的紫金钗,夏竹将其簪入林子衿的发髻中,林子衿从镜子中看到那枚紫金钗,只是睨了一眼,道:“还是取下来吧!这样珍贵的钗子,本就不应该戴在我的头上。” 她伸手去取头上的紫金钗,夏竹急忙拦住,道:“小姐,这紫金钗很配您,好端端的为何要取下来啊!”林子衿还是执意将这熠熠生辉的紫金钗给取了下来,极为小心地放回到首饰盒子中,又轻轻地将盒子给合上,看似弱不经心,实则心中早已生了万般的无奈。 她已经决定待范含秋回来之时,便答应他的求亲。夏竹道:“也罢,收起来便不会再想,小姐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范公子?” 林子衿微微颔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嗯”来。春桃从外面端着洗脸水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你猜谁住进来了?”林子衿并不感兴趣,低头轻轻地洗漱着,夏竹倒是来了兴趣,见春桃这般喜笑颜开,问:“是谁住进咱们府上啦!” 春桃故作深沉,凑近刚洗漱好的林子衿身旁,嬉笑着说:“当然是小姐的心上人来了啊!”林子衿在心里咯噔了一下,仔细揣摩了一番,那人不是被禁足在府里吗?怎么这么快就被赦免了啊!她将放着紫金钗的首饰盒子放进了抽屉中,没有搭理春桃,即使周星旭真的来了姑苏,那也与她无关,她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的纠葛。 春桃见林子衿兀自出去了,夏竹默默地瞪了春桃一眼,也跟在身后一起走了,春桃反而有些急。忙追上去,挽住林子衿的胳膊,道:“小姐,您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湘王爷的事啦!怎地我一说家里有客人来,您一点都不感兴趣呢?”林子衿的身子微微一颤,她原以为来的人会是周星旭,只得面上不露声色,继续往前走着。 夏竹倒是觉得十分惊讶,遂追问道:“怎么会是湘王呢?”春桃道:“怎么就不能是湘王啊?王爷他奉命在姑苏赈灾,难道不是他来,还能是谁来咱们府上啊?” 第80章 瘟疫 春桃好似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小声地“哦”了一声,林子衿向来惯着春桃,见她这般模样,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胳膊处的手,微微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好心来通知我的,你这丫头的好意,我心领了啊!还有我舅父可一起回来了吗?” 春桃点点头,回了一句“嗯”。随即又继续说道:“舅老爷好像病了,脸色很是不好,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咳嗽。他怕小姐担心,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呢?连下人送去的饭菜,都只是放在门前,舅老爷不让下人进去。” “舅父他病了吗?你这丫头这么重要的事,怎地不早点说啊?”林子衿有些急了,急匆匆地朝着张白圭的书房方向走去。 春桃紧跟着她,喃喃道:“小姐,是舅老爷他不让说的。他说他没事,就是感觉体虚乏力,想独自一人待书房休息几日。”“大夫可来看过?”春桃回道:“王爷身边的安太医已给看过了,还给开了几副药方。”林子衿仍是不放心,一边往张白圭所在的书房方向焦急地走着,一边继续问道:“安太医可曾说舅父得的是什么病?”春桃摇了摇头,林子衿有些急躁,脚上的步子更快了些。 林子衿所在的西厢房离张白圭的书房本不是特别远,往日里林子衿只觉得只需片刻便能到达的地方,今天这条道却是格外的长。 好不容易到了张白圭所在的书房,果然是书房的门紧闭着,林子衿站在书房门前,轻叩门扉,只听得书房内传来阵阵急促的咳嗽声,林子衿急着想推开门进去,被里面的张白圭及时叫住,“别进来。”林子衿在门外焦急地喊道:“舅父,我是子衿啊!您让我进去看看您,行吗?” 躺在卧榻上的不停咳嗽的张白圭,听到林子衿的声音,更是焦急,忙说道:“子衿,你别担心,也千万别进来。舅父,只是有些不舒服,休息几日便好!” 他越是这么说,林子衿的心里越是忐忑不安的很,她总觉得张白圭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刻意不让她知道,或许是他得了很重的病,不想让她看到,不想让她担心。林子衿心急火燎地,已顾不得张白圭的再三交代,径自要去推门,湘王及时赶来,挡在她跟前,冲着林子衿摇了摇头,道:“林小姐,不可!”林子衿见他紧蹙着眉头,料定张白圭定不是普通的病,来不及向其行礼,追问道:“王爷,我舅父他……”湘王让刀燃将身边的人都领了下去,待四下无人,才面露难色地道:“是瘟疫。” “什么?” 林子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相信,一向身强体壮的舅父,怎么突然就得了瘟疫,只觉得晴天霹雳,天一下子就炸开了。 她努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湘王,想去推开那扇门,湘王极力劝阻着,张白圭听到动静,知道他这外甥女将自己视若亲生父亲,若让她知晓自己得的是瘟疫,定然要亲自伺候在床前。他猛地又是一阵咳嗽声,听着外面湘王和林子衿的争执声,从嘴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子衿,你千万别进来,舅父没事,也不会有事的。安太医医给舅父开了药,吃上几日便能好,你千万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啊!” 林子衿听着他这一声声的咳嗽,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哭喊着:“舅父,子衿求您了,让子衿进去照顾您吧!”张白圭见劝不动她,只得劝湘王极力拦住她,“王爷,子衿就劳烦您照顾了,千万不能让她进来这间屋子,就当老夫求您了。”“张大人放心,小王定不负张大人所托,一定会看护好林小姐的。” 湘王说着,便让夏竹和春桃赶过来,将林子衿从张白圭的书房门前拉走,林子衿彼时已哭成了泪人,一心只想着能进书房内照顾张白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没了主心骨,想起远在边关保家卫国的张子文,悲伤不能自已!夏竹和春桃很是担忧,她们怕张白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林子衿接受不了。夏竹和春桃正扶着快哭的晕厥过去的林子衿去休息,迎面却撞上了前来替张白圭复诊的安昶怀。 林子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颤颤巍巍地向安昶怀行着礼,哽咽道:“安太医,我舅父……”话未说完,又期期艾艾地哭出了声。安昶怀将她扶起,安慰道:“林小姐放心,老夫一定会将张大人治好的,小姐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林子衿微微颔首,安昶怀道:“林小姐,恕老夫不能再与您多说什么了,张大人还在等着老夫,老夫且去了。” 林子衿目送着他到张白圭的书房前,只见他在门前掏出一条帕子捂住了口鼻,又在身上喷洒了些不知名的液体,恐怕是防疫的药物,做完这一切,他才敢提着药箱子进去。 林子衿想到在府里听到下人们都在谈论赈灾粮食不够,还有很多灾民露宿街头,衣不蔽体,更有甚者都开始易子而食了,想想现在又出现了瘟疫,眼下已是立秋,入了秋以后,便是一天比一天的冷,江南一带又多雨,秋雨一下,便是一场更比一场寒。一想到这些灾民有可能马上要饿死,病死,冻死在姑苏城,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那,那这些灾民会不会死?”她的嗓音哽咽而细微,仿佛被沉重的哀伤给扼住喉咙,无法自由发声。湘王叹着气,点了点头,又极其复杂地摇了摇头,良久,才道:“不知道。”只一句不知道,林子衿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里,她想起善良的单婆婆,活泼可爱的狗儿,想起法华寺山下那些平凡且普通的百姓,千千万万个鲜活的生命。 眼睛里好似进了沙子,氤氲了一双好看明亮的眸子,继续问道:“王爷,子衿听闻城中连粮食都供应不上了,是吗?” 湘王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要命,道:“朝廷虽是拨了赈灾的粮食,可这些远远不够。本王已多次上书朝廷,希望朝廷能再拨些赈灾之粮到姑苏,可数次上书,数次被驳回。 “眼下边关战事吃紧,朝廷的粮食几乎都拿来供应给边关的将士们了。内忧外患,本王也实在没有任何法子,每日都会有饿死,病死的老百姓被抬出城外,或是掩埋,或是焚烧。” 第81章 为救灾民 向来成熟,稳重的湘王在此刻,亦是被泪水染湿了一双星目。 他想起第一日抵达姑苏,前往那些受灾的村落查探之时,他着实被眼前的惨景给惊吓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他轻叹一声道:“眼下,姑苏城卖粮食的商贾们又大肆抬高粮价,老百姓手里仅有的存银,根本不够买粮度日,卖儿鬻女,易子而食已为常事,本王实在是太没用了,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惨绝人寰之事,就发生在身边。” 林子衿忙安慰他,道:“王爷,这不怪您。眼下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救姑苏的百姓了吗?”湘王思忖片刻,道:“边关风平浪静,姑苏商贾开仓放粮。” 林子衿像是想到了什么,范含秋的父亲范金鸿就是本地最大的粮商。 忙问湘王,道:“王爷,范含秋怎么没和您一块回来?”湘王听她主动提起范含秋,既是意外,也很难过。 他以为林子衿要主动问起范含秋,是对范含秋有了情意,缓了半天,才回道:“他还在大堤上忙修筑堤坝一事。”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范含秋本就是工部一个从九品的主事,修筑堤坝乃他的职责,林小姐怎地突然问起他来?”林子衿道:“不瞒王爷,眼下恐怕只有他父亲可以救姑苏城里的百姓了。” 湘王不明所以,追问道:“林小姐,何出此言?” 林子衿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这事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范伯伯会不会答应?”湘王听的迷糊,欲要继续追问下去,只听见张白圭的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安昶怀一边朝往外走,一边还冲着屋子里喊道:“张大人,可要好生歇歇了,不要再带病处理公务,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治不了您这病的。” 林子衿前面好似没听见,就只听得大罗神仙救治不得,被吓的浑身哆嗦,要借着安昶怀开门的空档进去,被湘王给拉了回来。林子衿懊恼地喊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安昶怀刚从里面出来,不敢靠近林子衿和湘王等人,后退了好几步,从医箱里掏出一瓶不知名的药水来,往自己身上好一阵的喷洒,喷洒完毕后,将带在脸上的面罩给取了下来,小心谨慎地装进一个袋子内,又塞回医药箱子内。做完这一切,仍是不敢靠近林子衿和湘王等人,只远远地站着,说道:“林小姐,可千万不要冒险,眼下这瘟疫来势汹汹,救治这病的药,老夫一时半会还配不出来。眼下,只能用药压制住,不让病人的病情恶化。 林小姐好生在门外劝劝张大人,他这一把年纪了,还感染了疫病,不乖乖躺着养病,居然还坐起来办公,真是不要命了啊!”他说完摇了摇头,又朝着湘王拱手行礼道:“王爷,老夫得赶紧回去和几个徒弟研制药方,老夫先回了。” 湘王微微点头,安昶怀提着药箱子,三步并两步地往外走。林子衿靠近书房门前,哽咽着对着书房中正忙着政务的张白圭,轻声地说道:“舅父,您好好养病,切莫再要忙着公务了,可千万要遵医嘱啊!” 张白圭去过灾区,知道此次洪灾的严重性,万亩良田被冲毁,老百姓的屋舍被大水冲垮,受灾的老百姓没有遮风避雨之地,也没有粮食充饥。 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多次上书无果,眼下只有将希望寄存在本地的富商身上,可不管他是用江南知府的身份,还是凭着往日与这些商贾们淡薄如水的交情,三令五申下,愿意开仓放粮的,也是寥寥无几,还是本地存粮较少的那几个商贾。 一想到这,他止不住地又咳嗽了起来,怕书房外的林子衿担心,用帕子紧紧地捂着嘴,直到一抹猩红落入帕子上,他一生为官清廉,虽无鸿鹄大志,可也做到了爱民如子的地步。 死,于他而言本就无足轻重,只是他怕自己死后林子衿无所依靠,轻叹了一声,对着书房外的林子衿,道:“子衿,舅父没事,你不要担心。”林子衿很难劝得动张白圭,只有晨昏定省之时,提醒着他注意身体些! 范含秋扫视了一眼墙根子处,躺着,坐着满满登登的灾民,轻叹道:“事已至此,只有等朝廷想办法了,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怎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救姑苏一城的百姓呢?”林子衿轻声说道:“含秋哥哥,如果你有能力救这一城的百姓,你愿意吗?”范含秋道:“我吗?” 林子衿点了点头,范含秋将她扶进自己的轿子中,他则跟在轿子边走着,脑子里反复地推敲着林子衿的话,又继续问道:“可是,子衿,你是知道的,我们范家虽是本地最大的粮商,但家族中能说的算的,并不是我啊!我考了功名,从了政,便再无继承家族产业的可能。”他又叹了口气,“我那父亲,你也是知道的,将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此前,我也曾劝过父亲开仓放粮,可父亲和家族中的那些长辈们,极力反对!” 林子衿道:“含秋哥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说动范伯伯开仓放粮了吗?”范含秋一脸的愁思,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子衿,我们范家求婚一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坐在轿子里的林子衿身子一颤,惊慌地回道:“含秋哥哥,怎地好端端又提起这件事啦!” 范含秋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亦是没有了昔日的嬉皮笑脸,只是温和地说道:“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你若是不愿意,就尽快离开姑苏,返回京都吧!”林子衿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他今日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与往日不同,说的话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范含秋一路护送着林子衿来到张府的大门前,他撩开轿帘子,道:“子衿,你到家了。” 林子衿却没有下轿,说道:“含秋哥哥,我们去你家吧!我想见一见范伯伯。”范含秋一愣,半晌,才将轿帘子重新放下,心思很是沉重,“你真的要去见我父亲吗?” 第82章 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 林子衿坚定地回道:“是的。”范含秋见劝不动,也阻拦不了她,只得又命几个轿夫将轿子抬至自家的大门前。范含秋没有再去帮林子衿撩轿帘子,林子衿兀自撩开帘子,由夏竹扶着下了轿子。 范含秋跟在她身后,眼见着她要步入自家的大门,还是没忍住又喊了一声,“子衿,你想清楚了,若是为了姑苏城的百姓,跨进范府的大门,日后便再无回头的可能。”林子衿的善良他太清楚,太了解,她为了姑苏城的百姓,怕是什么都肯答应,什么都愿意做的。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他不愿意看到她做违心的事,答应不是本心愿意的事。 林子衿总觉得他今日奇奇怪怪的,站在范府的门前,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含秋哥哥,你可是有话要说?” 范含秋此刻内心是很矛盾的,他既想娶林子衿,又怕她不是自愿嫁给自己的,左右挣扎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道:“子衿,你先随府上的下人进去,我随后便到。”范金鸿此刻正在饭厅吃着山珍海味,忽听下人来报,说是范含秋领着林子衿来了。一个没注意,差点让嘴里的鸡翅给噎着,下人忙上前递水的递水,拍嗝的拍嗝,一群人围着他打转。 老半天才将卡住的鸡翅给吐了出来,范金鸿坐回饭桌前,还没缓过神来,他府里的下人已将林子衿领了过来。林子衿朝着范金鸿,微微作揖行礼,道:“子衿,给范伯伯请安了。” 无意间地看了一眼范金鸿的饭桌子,只见饭桌上满是玉盘珍羞,山珍海味,心里虽有些难受,可如今她有求于人家,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很快地收敛了起来。范金鸿忙让下人给林子衿准备碗筷,让林子衿坐到他身边,满脸堆笑道:“是小侄女来了啊,稀客,稀客。快来陪范伯伯一起吃个饭。” 林子衿倒是不客气,她打小就经常跟着张子文来范家蹭饭,只不过后来年纪稍大些,便有些顾着女儿家的骄矜,不再来范家蹭吃喝。 下人取来碗筷,放于林子衿面前,她没有动筷子,只是又看了一眼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半点胃口。 “范伯伯,子衿今天来是有事想求范伯伯帮忙。”范家世代经商,培养出来的子孙也是个顶个的老奸巨猾,范含秋就是不愿意在这样的氛围中沉沦下去,才要跳脱出范氏一族的掌控,和张子文一同参加了科举考试,入仕为官,他想摆脱商贾之名,想改变这种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圈子,想做衾影无惭,为民请命的清官,所以甘愿放弃富可敌国的财富。范金鸿能将范家做成姑苏城的首府,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几十载,他又怎能看不出林子衿此次前来的意图。 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若是想让他掏钱,犹如在要他的命,眼前的山珍海味,也随之食之无味,看之厌烦。轻叹一声,“来人啊,将饭菜撤了,赏给后院看门的小黑。世侄女有何事要找伯伯帮忙的啊!” 林子衿一时间心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那小黑她记得,是范家看门护院的一条大黑狗。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更何况,眼下还不是乱世,仅仅是水灾,瘟疫而已。“范伯伯,子衿想求您救救姑苏城的百姓。”林子衿的心隐隐作痛,开口很难,但不得不开口试试。 范金鸿装作不知,道:“世侄女,你们家世代为官,你父亲乃朝中宰相,权柄在握,你的舅父又是江南的知府大人,怎会有求于伯伯这个世代经商的小商人啊?” 范金鸿的话已说的了这个份上,林子衿已明白他的意思,连他最为疼爱的独子范含秋都劝不动,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外人。“范伯伯,您提条件吧!只要侄女能做到的,都会答应您,侄女,只求您能开仓放粮,救救姑苏一城的百姓们。” 范金鸿见目的达到,仍是满脸堆笑,道:“子衿啊,你也是知道的,你含秋哥哥自小就待你同别人不同,范伯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范伯伯又将你视作亲闺女看待,你的家世,性格、人品,各方面都深得我们范家长辈们的喜欢。” 他笑嘻嘻地看着林子衿,继续说道:“侄女啊!你看我们范家都范金鸿处心积虑地想让林子衿嫁入范家,可他这儿子却半点没有继承他的作为商人的奸猾,林子衿若是能嫁进他们范家,对范家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更何况她身后在京都做宰相的父亲林浦,还有身为一省知府大人的张白圭,不仅抬高了范家的身份,更能在仕途上帮助范含秋。范金鸿望着范含秋,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不满,“子衿,今天先这样吧!你先回去考虑考虑。”他说完还不忘提醒她,“侄女啊!要知道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但姑苏城可没那么多时间再等下去啦!”林子衿默默地点了点头,行了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待林子衿出门去,范金鸿便斥责起他这嫡子来,“含秋啊,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太过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太过仁慈。要知道心软和不好意思,只会杀死你自己,薄情和无情,才是生存的利器!” “你为林子衿考虑,处处为她着想,她可曾为你想过?你打小便钟情于她,难道她半点都看不出来吗?即使,你屡次翻墙去见她,哪一次不被张家那个高傲的老头张白圭给打出来,他们越是瞧不上咱们,咱们就越是要将他们拿捏在手心里。既然,如此看不上我儿,那我就让他们求着要嫁给你。” 范含秋很是不理解他父亲的这种做法,更是不赞成他这样做,他向来是家中最听话的孩子,唯独考科举,入仕为官,敢忤逆家族。 “可是,可是爹您......”未等范含秋话说完,便被范金鸿给打断了。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爹做的事,全都是为了你好。天底下做人父母的,试问有哪个不是在拼尽一生,为子女筹谋。爹明白,你不想勉强子衿这丫头,可你若不为自己争取,谋划,她便要嫁与旁人。将来你没有娶到心上人,又要懊恼悔恨,爹不愿意看到你难过,伤心啊!” 他见范含秋已有几分被说动,又接着趁热打铁,“再说了,她若是嫁到别人家,难道就一定能保证她能过的比咱们范家还好吗?你从小便将她看的比自己的亲妹妹还亲,将来一定会更好的疼爱她的吧!放心吧,儿子,只要子衿她愿意嫁来我们范家,我们范家一定像供活菩萨那样,供着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范含秋这才被说动。 第83章 幸得识卿桃花面 入夜后,林子衿孤坐在那棵芭蕉树下,入秋的夜很是清冷,可再如何的清冷也不如她此时此刻凉入骨髓的悲观。 她与范含秋自小相识,她待他的感情就如同,她和张子文那样的兄妹情,她对他半分男女情爱都没有。 如今张白圭身染疫病,张子文远在边关,她的亲生父母又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更何况,将她嫁入寻常人家,亦是身生父母所期盼的。 夏竹拿着斗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眼见林子衿闷闷不乐,愁绪万千,将斗篷轻轻地披在林子衿的身上,小声道:“小姐,若是不愿意,就拒绝了吧!” “能救姑苏一城的百姓只有范伯伯了,边关又在打仗,我若是拒绝了,姑苏城的老百姓怎么办?”林子衿微微轻叹着。 “子衿。” 芭蕉树后面的那面墙上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林子衿下意识地看向那墙头,“含秋哥哥。” 她以为范含秋深夜翻墙来找她,是已经说动了范金鸿,还抱着一丝希望。范含秋这次没有再跳到那棵挨着院墙生长的芭蕉树,而是从墙头一跃而下,由于墙头过高,落地的时候,还趔趄地往后摔倒了。 他以为林子衿会阻止他做这样危险的动作,可这次她没有再像小时候那般,劝他不要冒险,阻止他做危险的事。他从她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期待,期待他在此刻能受伤。 倒是夏竹嗔怪了一句:“范少爷老大不小一个人了,总爱做这些小孩子才做的事,若是摔坏了,恐怕范老爷又该心疼啦!”他知道那样的话,林子衿就可以以此为理由推迟嫁给他。 范含秋径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冲着林子衿温柔地笑着,“子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春桃从屋子中走出来,气势汹汹道:“当然是被你们范家气的啊!你们可真行,居然趁人之危。” 范含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别人都是‘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纤陌多暖春’。我却早已识得‘满城春色宫墙柳’。我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的一切我都那么的了解,子衿,只要你愿意嫁给我范含秋,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只你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不付卿!” “那如果我只愿与你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或许心中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 他自叹凭着他的家世,他的官职都配不上林子衿,但是,他这些年来却从未想要放弃林子衿。他放弃继承家业,考取功名,也只是为了能配上她。 “我知道在聪明才智方面,我不如子文兄,他有雄才大略,志高远存,在家世方面更是不如他。可我对你的爱,真的一点不亚于他,甚至比他更多,更甚!”他的声音温和浅缓,语调不疾不徐,月白的长袍,上面绣着竹影与飞鸟,朦胧的月光照出他那张年轻俊逸的面容,气质如华,再无从前那般放荡不羁。 林子衿细细地揣摩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好似也不无道理,心有所动,说道:“含秋哥哥,我想好了。”范含秋心中一阵悸动,屏住呼吸,怕漏听半个字来,既慌张又急切,仔细聆听着。“我愿意嫁入范家。” 她只愿意说嫁入范家,从绝口不提嫁给范含秋,在她心里还是不愿意的,可范金鸿说过,只要她愿意嫁入范家,就答应她开仓放粮。所以她天真的认为,只要嘴上不说是嫁给范含秋的,她的心里就会好受些。 范含秋听着她肯定的答复,如释重负,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锦帕包裹的严实的极其华美的翡翠镯子。 他满心欢喜地放入林子衿的手中,微微笑着说:“子衿,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传家镯子,她临终前说过,这个翡翠镯子要让我亲自交代未来妻子的手上,今夜,我要将这镯子送给你,以后,你便是我范含秋的妻,我未来孩儿的娘亲。此生,我范含秋也只有你一个妻,不离不弃,忠贞不渝!” 林子衿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他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虽是已经答应了同他成亲的事,但也要将此事告知家中长辈方可,她随即推脱,将那贵重的翡翠镯子又递回到范含秋的手中,道:“含秋哥哥,此事还需告知子衿远在京都的双亲,还有家中病重的舅父。” 想起还在病中的舅父,隐隐有些不安,林子衿叹道:“含秋哥哥,可否等舅父的病好了,再……”她停了片刻,眼神中带着几分乞求。 范含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等张伯父的病好了,再嫁入我们范家对吗?子衿,你放心,张伯父染疫之事,我也很担心。更何况这姑苏马上就要封城了,相爷和相爷夫人恐怕进不来城里了,就算我再急着求娶你,那也得有你双亲在场才能娶你啊!”林子衿感激地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范含秋笑道:“你我马上就成一家人了,怎地还这般生分,往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事也不会让你操半分心,你只管来我们范家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你做少奶奶的福便是。” 林子衿见他又恢复成往常那般吊儿郎当样,忍不住嗤笑一声,“含秋哥哥,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还在一个女孩子家的院子里,于情于理不合,更何况传了出去,对我的名声也不好。以后,也不要再翻墙过来,从正门进来吧!” 范含秋颔首,道:“嗯嗯,以后你嫁给我做了妻,张伯父就再也不会拿着棍棒轰我,赶我啦!”林子衿不自禁地掩嘴打了个哈欠,说道:“含秋哥哥,你快些回去吧!你若再这样磨叽着不走,马上都要天亮啦!” 范含秋摸摸脑袋,尴尬地笑着,“好好,我这就走。” 说罢,不等林子衿提醒他从正门出去,便三两下地爬上了芭蕉树,一跃上了墙头,冲着林子衿粲然一笑,便跳了下去。林子衿无奈地摇了摇头,春桃嘟囔道:“这范少爷真是一点正形都没有,他能娶到小姐您,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春桃不可胡说。”林子衿及时地打断她。 夏竹道:“范少爷马上就是咱们姑爷了,春桃你可莫要再口无遮拦地说范少爷了,被范家的人听到,人家只当是小姐教的,会觉得小姐没管好自己的丫鬟啊!” 第84章 议亲 林子衿止不住地掩嘴又打了个哈欠,夏竹在一旁催促道:“小姐,您这折腾了大半夜,该回房歇息了啊!”林子衿看着东方已冒出的鱼肚白,道:“不知道舅父醒了没有?夏竹,春桃你们随我去看看舅父吧!”夏竹和春桃应声道:“好。” 林子衿主仆三人来到张白圭所在的书房前,眼见书房内灯火通明,林子衿轻叩了几声门扉,“舅父,您怎地又没有乖乖养病?”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和心疼,张白圭在书房内听到林子衿的声音,忙将书桌上的灯火给吹灭,道:“子衿,你怎么起这么早 ?” 林子衿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道:“舅父,我答应嫁去范家了。”“什么?”子衿,你怎么这样傻呢?”张白圭从椅子上惊的站起了身子,猛地又是一阵咳嗽,又忙着用帕子捂住嘴,嘴边的血腥味直让他犯呕。 林子衿听到他的咳嗽声,惊慌失措地推开了门,张白圭听到开门声,朝门口望去,林子衿就这么没有任何防护闯了进来,张白圭因病本就脸色难看,见来人是自己视若亲女的林子衿,直吓得脸色更是惨白无比,往后退了好步,口里念念有词道:“子衿,你快走,快出去啊!”林子衿乖巧地退后了几步,怔怔地站住了,看着张白圭消瘦的脸颊,本就清瘦的身子,如今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眼中的哀痛就如决堤一般,一股脑地涌出眼眶外,泪如雨下,哭道:“舅父,您,您怎地变成这般模样了啊!” 张白圭面容凝固,望向其身后的两个丫鬟,夏竹和春桃会意,忙进来将林子衿一边拉着,一边规劝着,“小姐,您快退出来吧!”林子衿被她二人连拖带拽地拉到门外,春桃惊慌失色,手足无措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张白圭见房门又关上了,这才放了几分心来,语气和缓,慈爱,“子衿,你不用担心舅父,舅父很好!舅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怎能如此草率就答应了范家呢?” 林子衿在门外哭成了泪人,她不能告诉张白圭,她是为了姑苏的百姓,他已经病的这么重了,不想再给他添任何的烦恼,呜呜咽咽地说道:“舅父,子衿是自愿嫁给含秋哥哥的,他人很好,待我也很好,这些您都是知道的。” 张白圭轻叹一声,满目苍凉,“子衿,你莫要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姑苏城的百姓,自有舅父这个父母官,你可千万别为难自己!” 林子衿在门外轻声地“嗯”了一声,道:“舅父,您该饿了吧!子衿去给您做些好吃的端来,您吃了东西,好好的回床上休息啊!” 张白圭应声道:“舅父不饿,一会府里的老管家会送饭菜来,这些小事你不要亲自动手了,等范家挑好了日子,让他们派人来知会舅父一声,眼下姑苏就快要封城了,怕是这书信传不到你父母手中了。” 他又继续说道:“子衿,你放心,即使你父母亲不来,舅父也绝不会委屈你的,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我和含秋哥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舅父,您放心吧!” 林子衿缓缓说着,张白圭在里面“嗯”了一声,林子衿这才往厨房去,忙忙碌碌了半天,才煮好一碗暖胃的小米粥来,又在配了些可口的小菜,放在盘子里一并端来张白圭的书房前。轻叩了几下房门,轻声道:“舅父,我给你准备了些暖胃的小米粥,放在门前,您记得吃啊!”“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这些事让府上的下人去做便是,非要自己动手,没有被烫着,或是火苗伤着吧?”张白圭小声地说着。 林子衿轻声回着,“舅父,子衿已经长大了,小的时候您护着我跟哥哥,现在就由自己护着您,照顾您啊!” “好孩子,舅父明白你的心意,你先回去休息吧!”林子衿轻声道:“嗯,舅父您要好好养病啊!”她边啜泣边往后退,张白圭听到她们脚步声已走远,才敢打开门来。 将林子衿给准备的小米粥和小菜给端进去,林子衿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见他将饭菜端了进去,湘王紧蹙着一双英气的剑眉,手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处,只觉得头痛欲裂,心欲是快肝胆寸断,声音低缓,“刀燃你下去办吧!切记一定要做的天衣无缝。” 刀燃拱手,领命!范含秋将林子衿答应嫁给他之事,一字不差地报与他父亲,范金鸿在家里高兴的手舞足蹈,当即下令开仓放粮,又怕自己家储存的粮食不够姑苏城里的百姓,又花重金从其他粮商里高价收了些,以备不时之需。将这些大事办完后,次日一早便大张旗鼓地命家里的下人,抬着十几里长的聘礼送到张府。 由于张白圭还在病中,不能与他当面交谈关于林子衿和范含秋的婚事,他只得让人搬来凳子,毫不顾忌地坐在张白圭的书房外,两个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聊的不亦乐乎,林子衿从春桃口中得知,张白圭在书房中的笑声久久不曾停下,知晓他是真的开心了。 又听闻范金鸿次日一早便打开了自家的粮仓,张锣打鼓地在大街上大肆宣扬,说是自家的儿媳,当朝宰相林浦之女,江南知府的外甥女林子衿怜悯姑苏百姓,特让他这个好公爹开仓放粮。林子衿惨淡一笑,但一想到在书房中开怀大笑的舅父,心里又稍稍好过了些! 她往后便要与范含秋千山共路,万水同舟,风雨与共,也罢!嫁谁都是一样的。 两个老头子商量来商量去,一致决定待到姑苏城解封那日,便举行范含秋和林子衿的成婚礼。 等范金鸿和张白圭商量完,林子衿送着范金鸿出了张府的大门,范金鸿前脚刚走,范含秋又带着几个下人,提着,挑着,抬着一大堆东西来了张府。 只见他笑逐颜开,见着林子衿更是喜不自禁,说道:“子衿,瞧我给张伯父都带来什么了?” 林子衿看着他身后带来的东西,只看到几坛酒,还有几个大箱子里装的,却看不出来是什么?她笑了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85章 雁过寒潭留孤影 春桃快人快嘴,说道:“范少爷家可真是富贵的不得了啊!这早上范老爷才送了十几里长的聘礼来,这会范少爷又送了这么多好东西来,啧啧......这么有钱,何不拿来多救助些这天下的穷苦人?”夏竹盯了春桃一眼,春桃又悻悻地看了一眼林子衿,见她没有说什么,躲到林子衿身后。 范含秋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甜如蜜一样的笑容,宠溺地看着林子衿说道:“不急,待子衿嫁入我们范家,我们范家的家产全是她的,到时候她想给谁就给谁,我们范家绝无二话。” 林子衿被他看的羞红了脸,道:“含秋哥哥,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范伯伯已经送了很多很多东西来,实在太多了。” 范含秋笑道:“子衿,这些东西可不是送给你的,这些上好的佳酿,还有那箱子里面的名家字画,还有古玩都是我这个外甥女婿孝敬未来的舅父的。”林子衿轻叹道:“舅父还在病中,根本不会用到你的这些东西,再说,舅父一向清廉,等他好了,只怕要将这些东西再给你送回去的。”“没关系,若被送回了,我再给送回来便是。”范含秋嬉笑着。 林子衿不知该再怎么回他,只得由着他抬进了府里,命人将他抬进来的这些东西,给另外找了一间屋子存放。范含秋将昨夜林子衿拒收的那个翡翠镯子再次交到她手中,温声叮嘱道:“子衿,你就不要再拒绝了,我马上又要回堤坝上去,去修补被洪水冲垮的大堤。这一去不知得多久才能回来,但是你放心,一旦姑苏城解封,我就会立刻告假回来与你完婚。” 林子衿听了,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含秋哥哥你先忙你的吧!” 范含秋很是不舍,低喃道:“你我马上就是夫妻了,我真恨不得明日就将你娶进范府,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女子,是我范含秋此生最大的福分!”林子衿背过身去,怕他再说下去,夏竹自是明白林子衿的心思,笑道:“范少爷时间不早了,您也该回堤坝上了吧!” 范含秋一拍脑门,道:“也是,再迟些,恐怕赶不及出城了。湘王今日才下令要封城的,限我晌午时分从西华门出城,眼下他的部下恐怕已在西华门等急了。”林子衿道:“含秋哥哥你出城,湘王爷他还派人替你开城门吗?他派去的人可是刀燃?” 范含秋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但是他那人冷面冷语的,很不好相处。” 林子衿听他这么说,心中已了然。林子衿将他送至门外,他又恋恋不舍地不停地回眸看着,一步三回头,仿佛此去便再也见不到林子衿似的,他要将她的样子记在脑子里,刻在心上,一并带走。春桃道:“这范少爷也真是的,明明有正事,还这般拖拖拉拉地不走,也不怕误了自己的正事?” 夏竹轻推了她一下,“春桃你少说两句。”春桃嘟囔道:“知道啦!”林子衿看着身影越来越远的范含秋,默默地祈愿着,希望他此去一切周星旭终于熬到皇帝解除太子府禁足之令,苗心最后一次向他汇报林子衿在姑苏的近况,还是前几日的事了。 当他听闻姑苏城因瘟疫蔓延,而将整个姑苏都给封了起来,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他被禁足的这些日子,皇城禁军的事务一直交由罗聿和钱于寒在操持,罗聿的个性向来沉稳,又是很早以前便投在太子门下的,对周星旭的忠诚,不亚于苗家两兄弟。 再说那钱于寒是他的小舅子,他虽不喜钱于寒的姐姐钱淑慧,可除了没有夫妻之间的正常交流,他将太子府的大小事务包括财权都交由钱淑慧在看管,更给了钱淑慧身为太子妃的无上尊荣。钱于寒向来敬重,爱戴身为太子的姐夫,自是对周星旭没有二心。 外有罗聿和钱于寒,近身又有苗心和苗仁这两兄弟,周星旭自然能高枕无忧,只是在朝廷之中能替他说得上话的就只有钱淑慧的父亲,户部尚书钱显钢与其底下的那帮随风倒的官员们,比起湘王身后的曹皇后和曹氏一族,如今更添郭若雪的父亲,镇国大将军郭秀的支持,湘王更是如虎添翼。皇帝三番两次的将其禁足在太子府中,这其中的猫腻怕是和湘王身后的势力脱不了干系。寸寸微云,丝丝残照。 大雁排成人字形或是一字形在空中不停地转换着队形,往南边迁徙着。 太子府院子里长在夏日里的枝繁叶茂已凋零大半,平日里他最喜欢的荷花池,如今也只剩下残芰断苹,红消翠衰,映入眼帘的只有衰败的残景。 钱于寒提了知晓周星旭被解禁之事,特意带了几坛子好酒来太子府,来庆祝周星旭重获自由的。 他来过太子府无数次,不等小桂子替他领路,便径自去到了湘王所在的醉雨亭。 提着酒就走了过去,将酒坛子放到周星旭跟前,又拱手行礼,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今天是您解禁的大喜之日,我带了几坛子好酒,特意来给您道贺的。”周星旭一抬手,让他坐下,秋日里的暖阳挥洒在周星旭光洁的面庞上,将其映射的更加的邪魅诱人,但脸上的冷峻之色却让人望而却步。 周星旭闻着石桌上的几坛子酒散发出的,缕缕古韵之香,不由的赞道:“闻之便已香气扑鼻,喝起来,恐怕更是香甜四溢。” 钱于寒笑道:“太子殿下,被禁足了这么久,想必在府里已许久没有尝到这么好的佳酿了吧!”几只落单的孤雁从他二人头上悲鸣着呼啸而过,雁过寒潭留孤影,风过疏竹不留声。 周星旭只觉心中一阵悲凉,立夏之后他便被皇帝下令禁足在太子府,眼下已是寒秋,从一季到另外一季,他以为会很短,结果却是被关在府里足足上千余天,上千个日日夜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禁冷笑一声,自嘲道:“是啊,四时流转太快,没想到本太子已被关了这么久!” 钱于寒自是懂得周星旭所受的委屈,亲生父亲娶了后娘,便会薄待了上一个妻子留下的亲生孩子,俗话说的好,亲爹娶了后娘,亲爹便继父!他轻拍了一下周星旭的肩膀,安慰道:“殿下,如今已被解禁,何苦再想从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来。今天,我钱于寒要被殿下喝个尽兴,一醉解千愁,不醉不归!” 小桂子已取来了碗筷,还让人给备了些可口的酒菜,他将一切安排妥当,亲自动手开了一坛酒,要给周星旭和钱于寒倒酒,钱于寒从他怀中夺过酒坛子,豪爽地笑道:“不劳公公,我和太子殿下只管抱着酒坛子喝好了,桂公公先在一边站着便好。” 小桂子一愣,又看了一眼端坐着的周星旭,他一直跟在周星旭身边,伺候他的衣食住行,这几个月来,他眼见着周星旭日日消沉下去,既担心,又害怕。 第86章 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雪轻如棉 他思忖片刻后,才说道:“好,小桂子在一边随时伺候着太子殿下和钱少爷。”周星旭拿起一坛酒径自开了封口,仰头便喝,钱于寒也不甘示弱。 咕咚咕咚大口地喝着,片刻后,才又坐下,钱于寒喝的有些急了,忍不住打了个嗝,笑道:“这酒好是好,就是喝多了还伤身。”周星旭道:“兄弟来继续喝。” 他举起酒坛子又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仿佛要将自己灌醉,灌死一般。多年来他都是被曹皇后以及曹氏一族压制着,无人给予他任何帮助,虽是贵为皇储,贵为天朝太子,但这身份只给他带来了对立势力不停的暗杀与迫害。 每次的出行在外,他都要格外的小心谨慎,因为盼着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他已经记不清从小到大被暗杀过多少次,被下毒过多少次,当他觉得活着无望之时,遇到了让他有勇气活下去的人,那个漫天阴霾笼罩住的大地,那个被大雪积压了一天一夜的法华寺。 上山无路,下山无道的雪夜,几棵红梅树下娇俏明媚如朝阳的女子,仿佛是一道光,一扇窗,将他战战兢兢,犹如惊弓之鸟的晦暗人生点亮。 人生如逆旅,风雪压他十多年,他自要成长为一棵能为自己能为心爱之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周星旭与钱于寒一直喝到夜深,两个人都醉的稀里糊涂的,周星旭倒是喝了酒还保持着皇子风范,可钱于寒一喝醉便没了正形,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地说个没完。不停地说着他姐姐钱淑慧有多爱多心疼周星旭,从他姐姐第一次在皇家宴会上见到周星旭,便是一眼万年,一往情深,哭着求着他那身为户部侍郎的老父亲,要他去求皇帝赐婚。 他当初还以为皇家的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度认为太子根本配不上自己家那犹如富贵花般的大姐,后来入了禁军,投到了太子的帐下。 久处以后,才领悟到家姐钱淑慧的眼光果真是了不得,慢慢的就跟着钱淑慧一起喜欢上了这个太子姐夫。周星旭只是迷迷糊糊地听着,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他听着钱于寒叨叨个不停地说着,只叹他是酒后废话吐的多。直到钱于寒提到了林子衿,才略微有些不淡定。 钱于寒趴在石桌子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嘟嘟囔囔道:“有时候感叹我姐姐的眼光好,可太子姐夫的眼光也是极好的,连骄傲如孔雀的相爷家里的小仙子都能被太子姐夫,你给发现,太子姐夫还真是了不得呢!” 说完,他又暗自叹了口气道:“据说她就快要嫁到那低贱的商贾之家去了,也不知这林大美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愿意自降身份,嫁到一个世代从商的人家去,这可真让我等开了眼啊!” “你说什么?” 周星旭听到他口中说着林子衿要嫁到商贾之家一事,瞬间酒醒了大半,腾地站起身来,一只手将钱于寒从石桌子上拎了起来。 好似拎着一只待宰的小鸡在手上,眼里冒着猩红,脸上神色亦是冰冷异常,仿佛在他的心中藏着一头快要爆发的野兽,随时会将手里拎着的人给撕个粉碎。 钱于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要解释清楚。 只见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钱淑慧,冲了过来,忙跪到地上替钱于寒求着情,轻声道:“殿下,殿下求您放了臣妾的弟弟吧,他只是口无遮拦,酒后说了一些酒话而已啊!”周星旭放下钱于寒,复又坐回石凳子上,肚子里虽然已装满了浓烈的酒水,可这会脑子已是格外的清醒。 他眼神冷峻,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低沉着嗓音道:“你说相爷家的小姐要嫁人了,可是真的?” 钱于寒被周星旭放下后,再也不敢与他同起同坐,而是和他姐姐钱淑慧一样,战战兢兢地跪到了地上,低着头说道:“回殿下,这消息我也是从家父那里听来的。前些日子,家父与相爷一同下朝,林相自己亲口对家父说的。” 钱淑慧低着头,轻声说道:“殿下,臣妾的弟弟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是臣妾怕您知晓了林小姐要嫁人的事,怕您又要再次以身犯险,怕您再次冲撞了陛下的威严,臣妾这都是为了您,为了整个太子府啊!”周星旭起身站在亭子下的阴影处,他的神色很是不好看,此刻阴冷的可怕。 钱于寒怕周星旭会责罚自己的姐姐,咣咣咣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直磕的额间能看到丝丝血迹,嘴里不停地替自己姐姐求着情,说道:“求殿下,看在姐姐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饶过姐姐这次吧!姐姐,她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她只是,只是怕您再被陛下责罚啊!” 半晌,周星旭才回过身来,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钱氏姐弟俩,面色虽缓和了许多,可仍是面若冰霜,只不过是少了些许杀意而已!“你可愿意替你姐姐将功补过?”钱于寒见周星旭发话了,忙磕头如捣蒜,回道:“殿下,钱于寒愿意。” 他怎能不懂林子衿在太子殿下心中的重量,能为了林子衿公然反抗皇权,甚至为了娶这样的女子,连旁人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都可以不要。 他真怕周星旭心狠下来,要拿自己的姐姐开刀啊,对他这个太子姐夫是又爱又怕,可他也实在没有法子,谁让他和她姐姐一样,都是死脑筋,非要追随在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身边,偏偏他又那么的敬重这个太子姐夫。 周星旭沉默半晌,将手中的一块令牌扔到钱于寒面前,重重地说道:“拿着本太子的令牌,调动太子府的近卫军,随本太子去姑苏。” 钱于寒有些后怕,颤抖着手摸了一下周星旭扔过来的令牌,又哆哆嗦嗦地放回了原地,支支吾吾道:“太子殿下,不,不可啊!若是将太子府的近卫军大张旗鼓地调动出了京城,恐怕陛下很快就能知晓,到时候再闹的满城风雨,陛下肯定又要责罚您!” 钱淑慧在一旁说道:“殿下,臣妾的弟弟说的对,您这样兴师动众的调动自家的近卫军出城,还是去往千里之外的姑苏城,更何况现在姑苏正闹着让人闻之色变的瘟疫,您这样带兵过去,恐怕陛下知晓,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恐怕不止禁足,殿下可要考虑清楚啊!” 第8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殿下可要三思啊!”小桂子一直站在周星旭身边,此前见他怒发冲冠的模样,不敢上前搭话,但现在又听了太子妃钱淑慧和其弟钱于寒的分析,觉得他姐弟俩分析的很在理! 像周星旭这样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再说了在皇宫里的那位还不是他的亲娘,处处刁难他的一个后娘,恐怕只要周星旭带着自家的近卫军出了城门。 这曹皇后立马就会给皇帝打小报告,火上浇油的事,她做的倒是很顺手,信手拈来的嫁祸与诽谤,这些年她对周星旭做的那些个坏事,简直是罄竹难书,擢发难数啊! 周星旭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旁人,那是他这辈子活下去的勇气,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钱于寒见他仍是不肯松口,执意要调动太子府的近卫军,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大脑也是飞速运转了起来,缓缓道:“殿下,我有一计,可行!” 周星旭问道:“何计?”“殿下不能调动大批的近卫军,因为那样过于惹眼,但是我们可以调动您私底下训练的那八百死侍啊!您那八百死侍一直在城外,他们本就神出鬼没,既不用出城,引起旁人的怀疑,也不是皇家的卫兵,就算陛下将来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的。” 周星旭道:“就按你说的去做。” 钱于寒和钱淑慧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他在盛怒之下,又做出什么让皇帝动怒的事。待钱于寒和钱淑慧退下去之后,周星旭已让小桂子去备了马儿,苗心和苗仁暗中跟随保护,小桂子跟随在他身边,因个头太矮,又瘦小,只骑了一匹小马,速度却比周星旭的高头大马慢了许多。周星旭嫌他太慢,拖了他前行的速度,索性让他沿路跟着,自己则和苗心以及苗仁先往姑苏城进发。 小桂子暗自叫苦,他第一次被周星旭捡回来的时候就是瘦小的模样,从前不见他嫌弃自己,现在有了要紧的事,又嫌弃自己跟不上他。 吴秀丽从钱淑慧那里听得周星旭去姑苏抢亲了,气不打一处来,周星旭本就是她和钱淑慧二人的夫君。 这下倒好,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劳师动众地跑去姑苏抢亲,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她和钱淑慧没有本事,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 她在钱淑慧面前一边鼻涕一边眼泪地哭诉着,“姐姐,难道我等就这样放任太子殿下胡闹吗?林子衿又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相爷家的女儿,就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男人吗?” 钱淑慧的心里亦是很不好受,眼泪滚滚而落,却只得背过身子去,悄悄地用锦帕擦了擦泪水,定了定神,方才说道:“他既是咱们姐妹的夫君,可到底也是天朝的天子爷,将来登基为帝,三宫六院少不了。 再说太子殿下这几年待你我都不薄,虽是与咱们姐妹夫妻情分淡薄了些,可也没有再娶或是纳过哪个女子进这太子府里。这些年,你我姐妹俩过的倒是安逸自在,没有别的妃嫔来争夺太子殿下,眼下他既然如此在意一个女子,何不成全了他?” 吴秀丽乃是江南盐道史吴柳之女,向来嚣张跋扈,又天生一副娇艳的身子,艳丽无比,怎能轻易看着周星旭去爱上别的女子。 她抽抽噎噎地,恶狠狠地说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我姐妹嫁入这太子府已三年有余,凭什么她林子衿一出现,太子殿下便像丢了魂似得,将我等弃如敝屣。以前,太子殿下不爱咱们,咱们也认了,现在凭空出现个女子,便将太子殿下给勾搭了去,这口气,姐姐能咽下去,我吴秀丽可咽不下去。” 钱淑慧轻叹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如何?太子殿下宁愿不要这太子之位,也要去抢回那丫头,这岂是你我能阻拦得住的啊!” 吴秀丽气恼地一拍桌子,道:“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阻止林子衿嫁入太子府了吗?” 钱淑慧忽而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来,对身边的丫鬟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心领神会,将在场的下人全都撵了出去,又将屋子的门给关的严实。吴秀丽看不懂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怔怔地看着钱淑慧,道:“姐姐,可是有法子能阻止那小妖精进咱们太子府?” 钱淑慧见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妹妹那催情的药可还有?”吴秀丽忙点头,钱淑慧低声道:“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名节和清誉,若是......”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但吴秀丽已了然于胸。 吴秀丽大笑着说:“真是条妙计啊!那狐狸精若是连女儿家的清白都没有了,看太子殿下还怎么要她。”钱淑慧道:“妹妹,此事万不可声张,更不能让太子殿下知晓,后果,妹妹自是明白的。” 吴秀丽笑着说:“姐姐,妹妹一定会做的神鬼不知的。妹妹这就下去让人准备,一定会赶在太子殿下之前破了这小妖精的身。” 钱淑慧默然点头,看着吴秀丽急匆匆地出了屋子,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诡计得逞的笑意来,她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厉害,不仅可以除掉林子衿这个眼中钉,更让吴秀丽至此再也回不了太子府,往后这周星旭只属于她钱淑慧一人。 寒秋的夜,很冷,很冷,林子衿呆坐在那棵看似还满是绿色的芭蕉树前,一阵寒风拂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夜空中孤寂且稀疏的星光有了几分想闪烁的意向,奈何是深秋,夜深露重,团雾层层,荧荧之光,反倒更显清冷,寂寥。 夏竹悄声道:“小姐,夜深露重,还是进屋子里吧!”林子衿轻轻地回道:“夏竹,我只在屋外坐一会儿。” 夏竹觉得很是无奈,她根本劝不动林子衿,知道她心里难受,可她却什么也帮不上。 她知道林子衿的心里根本不爱范含秋,也知道她心里真正爱着的人是谁,更知道林子衿没有选择的权力。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林子衿嫁给范含秋就是最好的归宿,可他们不懂她的心里究竟想要什么,若是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恐怕要比死还难受。 第88章 人无信而不立 林子衿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便很听父母和舅父舅母的话,林相和林夫人还有张白圭都答应了范含秋和林子衿的亲事,看来这事再无回旋的余地啦!这恐怕也是林子衿这些日子一直睡不着的原因。夏竹轻叹道:“小姐,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嗯。” 林子衿好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脑海里却回想起那夜在太子妃的房间,周星旭眼眸中的缠绵与不舍,她的心突突的猛跳了几下,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沉默半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再说,范伯伯已经按约定不仅开仓放粮,还特意为了取悦我,又花高于市场上好几倍的价格,从别的粮商那里买了许多粮食来,一颗不留地,全都发给姑苏城的百姓了。 他能做到言而有信,我又怎能辜负他的诚意。 父亲常说,人无信,则不立。若是人人都不讲信用,那这世道岂不要大乱了吗?” 夏竹道:“小姐,话是这么说,可这天下苍生又与你一个女子有何干系?满城的百姓又与您有何干系?您何必委屈自己,为了救别人的性命,而毁了自己的一生呢!” 林子衿微微一笑,道:“是和我都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个故乡罢了,若是故乡都没有了,那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你瞧瞧我的父亲,我的舅父,他们为了老百姓,舅父为了这一城的老百姓,付出了那么多。” “我只不过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只不过是选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成婚罢了,可谁又知道从今往后会怎么样呢?”“可是小姐,您这样太委屈自己了啊!”夏竹仍是忍不住要心疼她,要多说上两句。 林子衿笑道:“好了夏竹,你就不要再替我委屈啦!含秋哥哥,他人很好,你也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他的秉性你还不了解吗?日后,我若是嫁过去,他敢欺负我,你就打他啊!”夏竹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摇了摇头,又深吸一口气,道:“一切都听你的,若是范少爷敢欺负你,我和春桃一定往死里打他。”林子衿轻声地回了一句“嗯”。 次日一早,林子衿还在熟睡中,她房间的门便被人猛然推开,林子衿从床上被惊的坐了起来,只见春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喊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子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春桃,发生什么事了啊?”春桃带着几分哭腔道:“范少爷,是范少爷他出事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追问道:“春桃,你说什么,含秋哥哥,他到底怎么了啊?”春桃虽然不喜欢范含秋,但是到底是跟着林子衿和张子文,范含秋等人一块长大的,感情深厚,她此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范少爷他,他被人抬了回来。” 林子衿大惊失色,心也是咕咚咕咚不安地跳个不停,整个嗓子眼好像被大石头给堵住了,苦涩味一下子溢出来,隔了好久,才继续问道:“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春桃哭的很伤心,哭泣声也越发的大了起来,近乎说不出话来,夏竹穿好衣裳,走过来,她脑子还算清醒,问:“春桃,你是亲眼看见范少爷被人抬回来的吗?还是听谁瞎说的啊!”春桃抽泣道:“刚才有范府的下人来说是找小姐,我刚好在前厅,听到那下人说范少爷快不行了,让小姐快过去。” “啊!” 林子衿只觉得五雷轰顶,霎那间连春桃后面又说了什么话,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她慌乱地穿着衣服,穿着鞋子,头发随意地捋了捋,不等春桃和夏竹反应过来,已经出了房间,急急地往范家赶,好在范家的屋舍就在张府的隔壁,很近。 等她走到范家门前的时候,只见范家的门头上已挂上了刺眼的白布,缟素一片,她只觉得脚下的步子沉重的犹如被镣铐,石头裹挟着,寸步难行。 许是走了很久,又许是范家的下人将她快速地扶着进去的,待她见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范含秋之时,她整个人都瘫软的没了一丝力气。 范府的人呜呜泱泱的一大群人,围在范含秋的房里,哭声一片,范金鸿见了林子衿走了进来,老泪纵横,痛哭道:“子衿,你来了,秋儿到底是没有等到你,他就这么的去了,这可让我这个老头子该怎么办啊,我们范家怎么办,最成气候,最乖巧伶俐的孩子,我范金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子衿眼眶里的泪水扑簌而下,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眼前刚痛失爱子的老人,只觉得他越发的苍老了些,好半天,才哽咽道:“范伯伯,节哀!” 她劝着范金鸿节哀,可当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全无,安静躺着的范含秋,想起往日他那活泼劲,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想起那天他恋恋不舍,不断回头的样子。 再也忍不住,扑到范含秋的床上,抱着范含秋,呜咽道:“含秋哥哥,我是子衿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你还这么年轻,不到弱冠的年纪,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范金鸿在一旁,看着泣不成声的林子衿,虽知她并不爱已经过世的儿子范含秋,可她和范含秋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还是有的,范含秋未来得及娶林子衿过门,他只怪老天不长眼,却从未觉得是因为和林家结了亲家,定了林子衿这样的儿媳妇,才导致他那独子范含秋撒手人寰,年纪轻轻便过世了。 他一边模糊的泪眼,道:“好孩子,你待含秋的情,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明白的。” 林子衿哭了好一阵子,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问范金鸿道:“范伯伯,含秋哥哥他怎么会突然就......” 她边说着边擦着泪,似是不太相信范含秋已经去了,毕竟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呢? 范金鸿叹道:“这也是你含秋哥哥的命啊!昨夜我儿的部下骑着马,匆匆赶到我府上,说是含秋要回来,老夫还觉得奇怪,追问下,那人才说是前几日含秋在堤坝上忙着指挥堤坝上的工人修补堤坝缺口,结果一个不慎从堤坝上滚到了江里。 第89章 范含秋之死 许久才被众人救上岸,当夜便发起了高烧,好几个大夫都去看过了,只说是落入寒江中,又受了惊吓,过几日便好。可是谁成想,今早他便被人给送了回来。” 范金鸿忍不住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几度哽咽,“我儿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其实,老夫都明白,他是硬撑着一口气要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啊!可是,他到底没有撑到你来。” 林子衿更觉得有愧于范含秋,她本就不爱他,为了救助姑苏城的百姓,一直在利用他,可他还是那般的在意她,范家更是在她还没进门便信守承诺,开仓放粮,甚至比她预想的做的更好!想起小时候她被狗追赶之时,范含秋不顾自己个头矮小,为了她竟然和比他壮实好几倍的大黑狗缠斗在一起。 后来虽被范府的下人及时赶来给救下了,可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范家虽是姑苏的首富,可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为富不仁之事。他还那么的朝气蓬勃,他还那么的年轻,他还没有娶妻生子,怎么能就这样的死了呢?林子衿将已经戴到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缓缓地取下,哭道:“范伯伯,含秋哥哥已经不在了,这个镯子跟着他一起去吧!” 范金鸿摇头,哽咽道:“大侄女啊,这个翡翠镯子是你含秋哥哥的娘亲过世前留给他的,他娘说了这个翡翠镯子只能戴在他结发妻子的手上,你既然已经戴上了,便也算是我们范家半个儿媳妇,你若愿意,这镯子便留着做个念想吧!” 林子衿呆呆地看了躺在床上早已没有了气息的范含秋,良久,才缓缓道:“子衿,谢谢范伯伯和含秋哥哥的疼爱,子衿并不是不愿意做范家的儿媳妇,只不过含秋哥哥如今遭了横祸,子衿不能再接受这样贵重的镯子,范伯伯,您还是收回去吧!”范金鸿仍是摇了摇头,道:“好孩子,这镯子既是含秋送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了,他打心里认可你,也认定这辈子非你不娶。只是他福薄,你们有缘无分罢了!这个镯子,子衿,你就留做念想吧!” 范金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子衿不便再推辞,只得默然接受。她既留下了范含秋的翡翠镯子,便要以他未亡人的身份替他守灵三日。也罢!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范含秋多年来对她的照顾和疼爱,依着这份情谊也该替他守灵扶柩。 她远在边关的表哥张子文还不知道此事,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或许,她该瞒着他。深夜时分,林子衿已和范家人一同守在了范含秋的灵堂处,披麻戴孝,一样不差。 她吩咐着张府的人将范含秋不幸离世的事给隐瞒了下来,如今,张白圭还在病中,她不能再让他受任何的刺激。三日守孝结束,林子衿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回张府,忙了这些日子,她已累的不成人形,回了张府,在张白圭的书房前,陪着张白圭说了几句话,便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周星旭没几日便赶到姑苏城,姑苏城正封着城,他不便硬闯进姑苏城内,只因师出无名,只得在城外安营扎寨了下来,又派苗心和苗仁深夜入姑苏城里打探着关于林子衿的消息,从苗心和苗仁处得知,那范家的独子范含秋已于前几日过世,林子衿作为范含秋的未亡人,在范家替范含秋守灵。 周星旭大怒,她没有进范家的门,也未同范含秋行夫妻之礼,怎能作为范含秋的未亡人,去替一个不相干之人守孝,扶柩。 心里憋着火,小桂子见他脸色很是不好,小声地劝道:“太子殿下莫要生林小姐的气,林小姐这也是在还范家的恩情,范含秋的恩情啊!更何况林小姐和范含秋又是青梅竹马,在一起长大的,本着这份情意,她守孝也无可厚非!”“越俎代庖,没有过门便去替别人守孝,她倒是对这范含秋情深一片啊!” 周星旭难压心中的怒火,小桂子低声说道:“殿下消消气,林小姐也是为了姑苏城的百姓,她的心性,殿下是知道的,虽为女子,却有着心怀天下苍生的菩萨心肠。唉!到底是林相的亲生女儿,林相一生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的百姓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没想到林小姐也是这样心性,真是难得啊!” 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了姑苏的百姓,当他知道朝廷拨给姑苏的粮食根本撑不过寒秋之时,也曾上书,请求皇帝能多拨下粮食给姑苏,奈何他支持他的那些大臣们竟和他背道而驰,一致认为北边的战事未停,要将粮草留给北边的将士,做不时之需。 纵观整个朝野,上书替姑苏要粮食的只有林相、曹国舅和周星旭,林相和周星旭同样是为了姑苏的百姓着想,而曹国舅则是怕自己外甥湘王在姑苏的政绩不太好看,才违心的替姑苏的百姓上书,求粮。 周星旭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仍是不好看,小桂子见解不开他这心里的心结,索性不再劝解下去,狡黠地笑道:“不过,林小姐倒是和殿下您很配啊!若是将来您为帝,她为后,她定是为贤明的皇后,也一定能辅佐好您啊!” 周星旭倒是很受用他这马屁,恰好小桂子的马屁拍到了位置上,他怎能不知林子衿是最适合他的,只是林相一直不答应他的求亲,甚至暗地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皇帝的赐婚,皇帝到底和林相是风雨同舟多年的君臣,他和林相多年又是亦师亦友,亦君亦臣的关系,皇帝更愿意向着他的这个老伙计。 在皇帝看来,现在的太子妃也不差,毕竟是户部侍郎家的嫡女,又是掌管天下钱财的老臣,左右权衡之下,更愿意让户部侍郎家的嫡女钱淑慧做未来辅佐周星旭的皇后。 倘若冒然让周星旭娶了林子衿,既不能无故罢免了钱淑慧太子妃之位,也不能委屈了林子衿,正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帝是在为周星旭将来登基考虑着,可周星旭到底是个深陷其中,作为局中人,自然看不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周星旭道:“你去将苗心唤来。” 第90章 离京 小桂子颔首道:“是,殿下。”小桂子退了出去,不多时便领着苗心来到周星旭的帐中,周星旭见苗心走了进来,让小桂子退了下去,他一脸阴郁地问苗心道:“苗心,你去查查那工部的主事范含秋到底是因何而亡?” 苗心有些不理解,低着头,小声地问道:“殿下难道是怀疑范含秋之死,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周星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苗心道:“殿下,您是在怀疑现如今坐镇姑苏的......” 苗心身为太子府的暗卫,这些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是没有资格谈论的,可仍是忍不住要问。周星旭没有回答他,只思索小桂子从外面端着他费了半天劲才煮好的茶水,缓缓地来到周星旭跟前,小声地说道:“殿下方才是让苗心出去查范家儿郎过世之事吗?殿下,是不是怀疑此事是湘王做的。” 小桂子刚才在外头煮茶水,端过来之时,见周星旭还在和苗心商量着什么,这才没敢进来,一直在帐外候着,却不小心听到周星旭交代给苗心去办的事。周星旭接过他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阴沉着脸,道:“你都听见了?” 小桂子微微颔首,他跟在周星旭的身边最久,他虽然在外面不小心听到了周星旭交代给苗心去办的事,凭着他跟在周星旭身边的经验,他们的这个太子殿下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外表看着阴冷的可怕,实则从来不随便责罚下人,反倒是打心里怜悯和在意他们这些个下人。 他此前曾赞叹过林子衿和周星旭很相配,正是因为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贵为天朝皇太子,一个又贵为相府千金,却能处处为不如自己的人着想,更会在意活在水生火热中老百姓的生死,这是当权者何其难得的秉性啊! 小桂子点了点头,道:“回殿下,小的方才在外面候着之时,无意间听到关于您让苗心查范含秋死因一事。殿下,您别怪小桂子多嘴,范含秋在即将和林小姐大婚前,突然离世,这事不光您觉得蹊跷,连小的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虽然,这范含秋死了,于殿下您来说的确是好事,可对于林小姐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啊!她若有一日知晓了范含秋并不是病逝,而是被人谋害致死,恐怕要痛恨那人一辈子。” 周星旭道:“你跟在本太子身边这些年,真是没白跟,连你都能推敲出此事不简单,想必用不了多久林子衿也会想到。” 说罢,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气,说道:“本宫那个弟弟,本宫最是了解,他的性格看似软弱,实则骨子里却比谁都要狠辣。从前他同本宫一起师从林相之时,那时候本宫便知道,他绝不是简单的小白兔,而是如凶猛的草原狼一般。看似唯唯诺诺,一切听着他那身为皇后的母亲安排,看似曹家人在背后操纵着他,若不是他本人乐意如此,曹皇后和曹家人怎么能操控得了他那样聪明的人。 打小他就惯会耍一些阳奉阴违诡计,本宫念在与他多年兄弟的份子上,从不与他计较过去的种种。但他现在为了争夺林子衿,竟然丧心病狂到无端杀害朝廷命官,实在让人寒心。”“如果苗心查到此事真的是湘王做的,殿下,您准备怎么办?要将此事上报给陛下,还是要亲自惩治湘王啊?” 小桂子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堂堂的王爷若是做实了,为了夺人妻,而心肠歹毒到去残害朝廷命官,被皇帝知晓,怕是朝堂上又要不太平了。 烛火被一阵狂风吹的忽明忽暗,昏暗的烛光下,拉的周星旭的身形颀长无比,他紧蹙着一对好看的墨眉,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他的确还不知道,思虑片刻后,才道:“退下吧!” 湘王站在林子衿所在的厢房站了许久,他虽觉得对范含秋所做之事,的确是过分了些,可一想到从此心中便去了一块心病,便又觉得如释重负,神清气爽了些。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和他争夺林子衿,林子衿也不会再有人敢冒险娶她这样克夫的女子为妻。他此刻有千言万语翻涌在胸腹间,挤得他好像快要炸裂了一般,他想对屋子里正熟睡的那个人,倾诉心中的情愫,他想告诉她,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她,他都不介意,直到她说愿意嫁给自己为止。 次日一早,林子衿便早早地起床去厨房做了张白圭平日里爱吃的菜,还有她擅长熬制的小米粥,仍是像往常那般将饭菜放到张白圭的书房门前,再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张白圭亲自开门将饭菜端进去。 林子衿的心里有千万般的委屈,可是她不敢在张白圭面前哭出来,也不敢告诉他,范含秋已不在人世。她心里的委屈,只能默默地独自承受着。 湘王站在她身后,好似许久没有见过她一般,满眼的心疼与怜爱,一阵秋风吹来,林子衿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夏竹和春桃此刻正在不远处给庭院里的秋菊浇水,眼瞅着林子衿快要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将手中的水桶和水勺来不及丢下,便往林子衿这边跑。 幸得湘王眼疾手快地跑过去,在她快落地之时,将她给抱了起来。 林子衿瞅了湘王一眼,微微挤出一丝笑意来,只觉得头更疼了,身子也是乏力的不行,微启朱唇,未来得及和湘王道声安,便晕了过去。夏竹和春桃跑过来,眼见林子衿晕厥了过去,被吓的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要去湘王怀里接过林子衿。 湘王没有放开手,嘴里不停地唤着林子衿的名字,惊愕失色地抱着林子衿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吩咐着跟在身后的春桃和夏竹,说道:“你二人快去姑苏城东最大的医馆华佗堂将安昶怀叫来,速去!” 春桃和夏竹忙点头,欲出府去寻安昶怀,夏竹又急急忙忙地折返回来,对着湘王忧心忡忡地说道:“王爷,小姐还是让小的来照顾吧!”湘王道:“不用,你且随春桃一起去寻安昶怀吧!这里有本王在。” 第91章 身染瘟疫 夏竹一脸的尴尬,道:“可是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这般繁文缛节作甚,你快去吧!”湘王一边抱着林子衿,小跑着往西厢房去,一边督促着夏竹速去,他只怕春桃这个丫头做事太过毛躁,万般焦急之下,不能及时将安昶怀带来,耽误了救治林子衿的时间。 夏竹不忍地看了一眼湘王怀中的林子衿,掉过头便急急地小跑出去了。 湘王穿过一条条长廊,来到林子衿平日里住着的西厢房,来不及推门进去,只一脚暴力地将房门踢开,顾不得其他,将林子衿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张府里的下人眼见湘王怀抱着昏迷着的林子衿往西厢房去了,不知缘由,也跟着他一路来到了林子衿的房外,又因为湘王的身份太过尊贵,不敢上前询问林子衿的状况。只能眼巴巴地在门外守着,湘王心急如焚,又看着门外被围的密不透风的张府下人们,怒斥道:“都退下去。”众人见湘王发火了,不敢再待下去,忙做鸟兽散。 湘王又唤了几声林子衿,仍不见她醒来,焦急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她额头处滚烫的吓人,娇俏白皙的脸蛋已被烧的通红,他又忍不住摸了摸林子衿的脖颈处,那里仍是滚烫的吓人。湘王大惊失色,心中隐隐约约已有了结论,只等安昶怀这个老太医来再次确认。 不知过了多久,春桃和夏竹终于领着安昶怀穿过张府的层层院落,来到林子衿所在的西厢房,安昶怀在门前只看了一眼,心里便已有了定论。 将春桃和夏竹给阻拦在了门外,他又退回门外,让春桃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一个面罩,又拿出药箱里一瓶药水,往自己身上喷了个遍,做完这一切,又三令五申地交代着春桃和夏竹千万不能进林子衿所在的屋子,这才进屋。 安昶怀盯了一眼湘王,满脸的忧虑,忍不住嗔怪道:“我的王爷唉!您怎能,怎能待在这啊!”湘王从床边让开,给安昶怀腾了个位置,道:“本王没事,安太医你快给林小姐看看吧!”安昶怀无奈地摇摇头,摸了摸林子衿的额头,又摸了一把林子衿的脉搏,仔细查验了一番,惊道:“不好。” 湘王虽然早已料到,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听到安昶怀口中的这句“不好”还是被吓到了。问道:“林小姐得的可是……?” 安昶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湘王道:“安太医,可有法子?”他想起张白圭被传染了瘟疫后,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仍旧没有痊愈的迹象,很是惧怕,担心林子衿就这样沉沉的睡过去。安昶怀自是明白湘王所担心的事,安慰道:“王爷,请放心,林小姐只是刚感染上疫病,许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抵抗力变弱,才这么容易被传染上的。” 春桃和夏竹在门外焦急地等着,春桃泪如雨落,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去推门,被夏竹给拦下,夏竹亦是哭的快成了泪人,但脑袋还是异常的清醒。安昶怀在屋子里头冲着门外的春桃和夏竹,喊道:“二位姑娘可知林小姐近来是不是到过张大人的书房?” 春桃和夏竹忙回应道:“是,是曾进去过,可只跨过门槛,并未直接接触我们家老爷啊!”安昶怀继续问道:“二位姑娘可曾进去过?”春桃和夏竹回道:“并未。”安昶怀轻叹一声道:“这些日子,你们一直跟在林小姐身边,恐怕也要自行隔离起来。” 春桃和夏竹在门外哭着吵着要进屋子里,去照顾林子衿,被安昶怀给制止了,“你二人目前还没有出现被传染的症状,只能先行隔离。再说了,万一你们俩真的病倒了,同样是病人,怎能照顾得好林小姐呢?”春桃和夏竹听完,哭的死去活来,湘王道:“林小姐有本王在,二位姑娘且放下心来吧!” 安昶怀深吸一口气,心里反复琢磨的话,到底还是没憋住,道:“王爷,您如此尊贵的身子,怎能在此啊!万一您被林小姐传染了疫病,这可如何是好?”湘王是铁了心要留下来照顾林子衿的,他不敢想象林子衿若是没了,他会怎么样?索性心一横,不如留下来亲自照顾她,若她不能痊愈,倒不如被她传染了疫病,同一起去了罢了。 安昶怀无力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湘王,只得叮嘱道:“王爷可要照顾好自己,根治瘟疫的药,老夫已研制的差不多了,过不了几日,便能用上,王爷和林小姐可千万要坚持住啊!” 湘王感激地点了点头,安昶怀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地带上,又交代了春桃和夏竹几句,丢了些抑制疫病的药给张府的下人,才又匆匆赶回华佗医馆。春桃和夏竹被隔离在另外一处院子的厢房内,眼下只有张府的侍女能用上了。两个侍女将安昶怀留下的药给熬制好,放在林子衿的房前。 湘王打开门将汤药给端了进来,端了个凳子放到床头,将那碗盛着汤药的瓷碗放到凳子上,再温柔地将昏迷不醒的林子衿给抱在怀里,他唤了声林子衿,见她没有醒来的意思,只能一只手搂着她,腾出另一只手来,一勺一勺地往林子衿的嘴里喂药,奈何她昏迷着,喂进去的药,全都沿着嘴角缝隙流了出来。 湘王用帕子将她嘴角的药渍轻轻地擦了干净,将她放平在床上,看了看瓷碗内剩下的汤药,又看了一眼静静躺着的林子衿,轻声道:“子衿,对不起了。” 他将那碗汤药端了起来,仰着脖子,一股脑地倒进口中,却并未咽下去,而是含在口中,对着林子衿那香甜的小嘴,尽数地喂了进去,虽然也渗出来了不少,可好在聊胜于无。他喂完林子衿的药,又将汤碗给放到了门外,站在门口,冲着暗夜里守着他的刀燃道:“出来吧!” 刀燃从暗处跳了下来,拱手行礼道:“王爷。”湘王让他退后几步,刀燃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湘王吩咐道:“刀燃,这几日姑苏城的一切事务暂且由你代劳,没什么事,就不用每天都来此处守着了。”刀燃道:“是,王爷。” “你退下吧!”刀燃没有立刻退下去,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向王道:“你还有事要报吗?” 刀燃木讷地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几次吞咽下去,左思右想,拱手低着头道:“王爷,您这样为了林小姐,连自身安危都不及,恐是要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又要怪罪下来。” 湘王好似早已有了心里准备,道:“本王知道,此事你不用多虑,退下吧!”刀燃无奈地退回暗处,湘王将门重新关上。 第92章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刚转身,便看到林子衿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软绵绵地靠在床头,又轻咳了几声,看着正在关门的湘王,气若游丝地说道:“王爷。” 湘王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她的跟前,道:“子衿,你终于醒啦!” 林子衿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王爷,您这样的千金之躯,实在不该在子衿这里啊!” 湘王一边坐到靠近她床边的凳子上,一边笑说:“本王身体强健的很,不会有事的。” 林子衿微微闭着眼睛,身体实在痛的要命,她已然知道自己这症状肯定是感染了疫病,她这样的年轻人都觉得万分的难受,再想想她那已年过花甲的舅父,还要忍受这份难以忍受的疼痛,不绝潸然泪下。 又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湘王忙递过去帕子给她,安慰道:“子衿,别再胡思乱想了,眼下养好病要紧。” 林子衿接过湘王的帕子,轻声道:“王爷,您还是趁着没被子衿传染疫病前,赶紧离开吧!”他握住林子衿一双瘦弱的手,温柔地说道:“子衿,本王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使会得这疫病,也绝不离开。本王只想与你生死与共,若是这疫病治不好了,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处。”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湘王,低低地道:“可是王爷,子衿不值得您这样啊!”“本王虽生不能与你同衾,但死亦要与你同穴,本王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湘王一双明眸灼灼地看着病弱不堪的林子衿,林子衿眼里浸着泪,满心的感动与温暖,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多时,侍女端着肉糜蔬菜粥和可口的饭菜在门外,轻声地叩了几下门扉,小声地说道:“王爷,小姐,饭菜好了,放在屋子外头了,劳烦王爷取一下。” 林子衿弱弱的嗤笑了一声,道:“那就劳烦王爷您去取饭菜吧!”湘王一脸宠溺地伸手在她鼻子处,轻点了一下,道:“遵命!” 到了门前,将饭菜给端了进来,虽然他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可还是先将林子衿的肉糜粥给端了过去,坐在靠近林子衿床边的凳子上,舀了一勺肉糜粥放到嘴边,温柔地吹着,直到觉得不那么烫了,才送到林子衿嘴边,微微笑着,说道:“子衿,不烫了,可以吃了。” 林子衿张了张嘴,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出现了周星旭那张邪魅阴翳的俊脸,从湘王手中接过汤勺和肉糜粥,轻声道:“王爷,还是子衿自己来吧!” 湘王将汤勺和肉糜粥小心地放到她手上,轻叹道:“子衿,你可是在嫌弃本王手笨,照顾不好你。”“不是,王爷您很好,只是子衿实在是受不起!” 湘王以为她将从前他做过的那些伤害到她的事,还记在心上,扼腕道:“对不起,子衿,从前是本王不好,本王之前总后顾左右而言他,却从未顾及到你的感受。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子衿含了一口米粥在嘴里,挤出一丝笑意来,没有接他的话茬子,他以为林子衿还在气他从前做过的那些事,自讨没趣地去到了放着饭菜的桌子前,缓缓坐下,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桌上的饭菜,如同嚼蜡。事到如今,一切都是他曾经的不珍惜造成的,他也怨不得旁人。 如今,幡然悔悟,想要再追回林子衿的心。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林子衿和湘王细微的吃饭声,待他二人吃完饭,湘王又贴心的将碗筷收拾好,他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那碗里的白米饭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被他给端了出去。林子衿看着他剩下了那么多饭菜,知他许是心里有些不好受,道:“王爷,您这……” 随即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王爷,不要再在子衿身上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湘王怔怔地站在窗户前,屋外只星星点点的有几处掌着灯,黑暗异常,仿若他此刻的沉在冰底的心。 他一直拖延着和镇国大将军家的嫡女郭若雪的婚事,就是在等林子衿松口,他为了她,来到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姑苏,冒着被传染瘟疫的危险,不顾自己的生死,就只是为重新赢回林子衿的心。他只觉心中一阵悲凉,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心脏一般。 半晌,才缓缓说道:“子衿,你不用再劝本王,本王何尝不想如你所说的那样,放下。可放下又谈何容易,本王从三年前在法华寺的那个雪夜里,只一眼便爱上的女子,说放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林子衿还想继续说什么,湘王转身,与其目光胶着到了一起,他向林子衿床边走去,在嘴边比划了个“嘘”的动作,温柔地说道:“夜深了,子衿你该休息了,好好躺着睡觉吧!或许,明日安昶怀便能将能解这疫病的药带来了。” 林子衿缓缓躺下,喝了安昶怀白日里留下的药后,身上的滚烫虽没有下去,但也没有再严重,身体还是隐隐作疼。湘王将林子衿身上的被子盖好,这才缓缓来到卧榻前,由于林子衿这病来的突然,往日里春桃和夏竹在这卧榻上留下的锦被都未来得及换掉,他倒是没有介意。 他半卧在卧榻上,遥遥看着林子衿慢慢睡着,只叹:“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只恨从前自己太过懦弱,事事要为曹皇后和曹家人掣肘,他的抱负,他想要娶的女子,一桩桩不能施展开,不能如他的愿,现在想来,倒是满腔的悔恨与不甘。 寒风肆虐,万物显得落寞而萧条,枯荣的草儿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颤动着,西厢院子里的秋菊被突如其来的霜降击打的垂头丧气,平日里长势最为优秀的芭蕉树,此刻遇上寒风,也不得不收敛光芒,将绿意盎然换成枯黄,更有脆弱的叶子已经发烂,无力地垂在地上。 无论往日多么的茁壮与茂盛,都要应了那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枯枝败叶,残花败柳亦是早晚的事。湘王近日顿觉身体很是不舒服,浑身疼痛难忍,身体又滚烫的可怕,他为了不让林子衿担心,硬是强忍着。每日照常照顾着林子衿的喝药,饮食,他自己倒是慢慢地清瘦了下去。 第93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夜他和林子衿已安然睡下,忽听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湘王已高烧的昏迷了过去,林子衿服了药后,倒是病情得到了控制,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子衿隐隐约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大概四五个人。初认为是春桃和夏竹,可细想下又觉得不大可能,若是春桃和夏竹带着府里的下人进来,自当会提着灯进来。 而这几个人进来时,不仅没有提灯,反而是生怕被人发现一般,连着走路声都是轻手轻脚的。 林子衿忽觉来者不善,怕来人是冲着湘王的,若是湘王在张府出了意外,恐怕她那还在病中的舅父要脱不了干系,一想到这,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她惊惧地从床上颤颤巍巍地坐起,顾不得穿上鞋,一边往湘王所在的卧榻处走去,一边大喊着:“快来人啊……”闯进来的贼人见惊动了林子衿,黑暗中传来一清脆的女声:“快将她的嘴捂上。”林子衿被一个人给摁倒在湘王的卧榻上,她的脸贴到昏迷着的湘王滚烫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因为这滚烫度,她再了解不过,当初她在被传染疫病之时,最初也是从高烧开始的。她拼命地在昏睡过去的湘王身上使劲地蹭了几下,见他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心里暗叫不好。只觉得眼下人为刀狙,她和湘王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黑暗中不知是谁打了个火折子,林子衿只觉得这微弱的光亮有些刺眼,可仍是强撑着睁着眼睛,一张艳丽白皙的脸贴的她很近。她被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声,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周星旭的侧妃吴秀丽。难怪方才林子衿听那女声的时候,只觉得有几分熟悉,一时间没想起来在何处听过。 吴秀丽调笑着:“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看来是不用本宫动手,你便自毁名节了。”她又从身后的黑衣人手中接过火折子,仔细地打量着林子衿身下昏迷不醒的湘王,讥笑道:“没想到一向高风亮节的湘王爷,竟然装死,本宫不管你是真昏迷还是假装死,今夜遇上本宫,可要让你多年的美梦成真。” 林子衿嘴里被堵着,知道她来者不善,但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嘴里发出呜呜声,眼神里满是乞求,乞求她能放过因染瘟疫昏死过去的湘王。吴秀丽哪管她百般祈求,吩咐着别人点燃了一根不知名的奇香,又跟身边的两个黑衣人耳语了几句,嬉笑着出了门。 只见一个黑衣人不顾她死命的挣扎,将周星旭赶到张府的西厢房之时,让苗家兄弟俩守在屋外,他带着小桂子进了林子衿的屋子,小桂子轻声唤了几声林子衿,见无人应答,刚要点着火折子,被周星旭给制止住了,他压抑着胸中的怒火,问道:“你可闻奇异的香味?” 小桂子小声回道:“殿下,小桂子并未闻到。”周星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进门那会就一直能闻到这股子怪异的香味,这香味很像之前吴秀丽对他使得那种催情的迷迭香味。他从小桂子手里拿过没有点燃的火折子,阴沉着嗓子,道:“你到外面候着去。”小桂子虽然不解,可还是低低地回了声“是。”周星旭等他退到屋外,听到吱呀一声的关门声,才敢点燃拿在手中的火折子。 黑暗中的房间,被莹莹之火点亮,可映入他眼帘的是让他痛不欲生的一幕,林子衿和湘王赤条条的躺在一张狭小的卧榻上。 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的,身体也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双脚重的挪不动半步。可眼下并不是他该生气,动怒的时候,他虽知吴秀丽来姑苏是带着目的来的,却从未料到,她竟敢对林子衿和湘王下药。他胡乱地从地上捡起林子衿的衣物,又胡乱地给她穿上,没敢唤醒她,他的手一直颤抖着,碰到林子衿赤条条冰凉的肌肤,只觉得心像被人扎了无数根刺一般的疼。 一眼瞥见卧榻上的那抹刺眼的鲜红,将林子衿轻柔地抱进怀里,一用力将卧榻上的毯子给抽了出来,用这张带着血渍的毯子裹着林子衿圣洁的身子。他走到门前,吩咐了苗心和苗仁几句,带着林子衿越过墙围,消失在黑夜里。 小桂子看着这副情形,亦是被吓了一跳,他打眼瞥了一眼林子衿的屋子里,地上凌乱的衣物,和躺在卧榻上不省人事的湘王,好似已猜出了个大概。苗心和苗仁快速地捡起地上的衣物,又快速地将这些衣物穿到湘王赤裸的身上,苗心和苗仁虽为太子府的暗卫,这样突发的状况也是头一次见着,苗心好似生的七窍玲珑心,看到眼前的狼藉,已是洞穿一切。 苗心和苗仁带着昏睡不醒的湘王悄然无声翻墙而过,小桂子看着那高大的墙头,叹道:“来的时候还知道扶我一把,这一下子怎么全都说走就走了,不知道这底下还有个不会功夫的小矮子吗?”似乎是意识到此刻他还身处一省知府张白圭的府上,慌里慌张地把嘴给抿紧,四下探查了一番,在廊下发现两个张府的家丁,在那两人鼻子处探了探气息,好在气息尚在,只是被人打晕了而已。 不用猜,他也能想到打晕这两个人是谁,除了太子府的侧妃吴秀丽,今夜来过这张府的就剩下他们几人了。想起林子衿房中凌乱的场景,他只觉心里苦涩的很。他看了一眼墙角边败落的芭蕉树,三下两下的爬了上去,又费力地跃过墙头,追随着周星旭他们而去。 林子衿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的要命,一睁眼便瞧见身边坐着一脸阴鸷的周星旭,林子衿下意识地用被子将自己捂的严实,眼眸子里满是惊慌,想起昏迷前吴秀丽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心中一颤,莫不是她的清白已被眼前人给玷污了啊?耐不住心中的惊慌,带着几分哭腔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玷污了我的清白,是不是?” 周星旭沉下脸:“是又如何?”在他心里当然希望那个人是他,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想试探着林子衿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林子衿不顾身体的疼痛,不顾周星旭太子爷的身份,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俊俏的脸上,眼泪水也随之滚落了下来,嗫嚅着嘴唇,“你给我滚,滚出去。” 第94章 避子汤 周星旭眉心一蹙,面色阴沉的可怕,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被她给抹灭。失望、愤怒、不甘的情绪犹如洪水决堤般涌入他的眼底几乎要将他摧溃。 冷眼睨着她,一张绝美阴冷的面庞凑近林子衿,抬手死死地捏住林子衿白皙的下颌,悲痛无比的林子衿想躲开,他唇角却扯出自嘲的笑意来,道:“你是不是希望玷污你的人是湘王殿下?”林子衿哭着摇着头,身子突然被他紧紧箍住,林子衿惊的美目失色,死命地摇着头,哭喊着,“不要,求求你。” 却被周星旭及时捂住嘴唇,她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灼灼燃烧的目光,里面夹杂着愤怒,周星旭在她脖颈处轻嗅,馥郁的清香味侵袭着仅有的一丝清醒,呼吸变得急促:“为何他可以,本太子就不行?”一语未毕,林子衿已被他高大强壮的身躯给压在了身下,刺骨寒风吹进这简陋的帐篷内,林子衿只觉得身体上的寒意更甚。周星旭的目光似乎触及到了人间最为难得一见的美玉,洁白无瑕。可那洁白无瑕的圣洁下却是另外一个男人留下的唇齿印,他只觉身体似被灌入了冰,眼中的灼热忽地换成了森森的寒意。 小桂子端了一碗刺鼻无比的汤药走了进来,举着碗,跪着行礼道:“太子殿下,您吩咐小的煮的药已经煮好了。”周星旭轻哼一声,接过他手中的汤药,道:“下去吧!”小桂子退到帐篷外,林子衿还在哭,他将汤药端至她眼前,冷冷道:“喝下去。” 林子衿愤恨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他端着汤药。周星旭想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喝下去这碗避子汤,可是,他又怕伤害到她的身体,只得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再次督促道:“喝下去。”林子衿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如同深秋的落叶,无声地飘落。她以为玷污她身体之人,便是眼前的周星旭,闻着那刺鼻的药味,大概也能猜出,这碗里盛着的是坊间传言的避子药。 她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在被玷污清白后,连选择权都没有,被他这般强硬地逼迫着喝避子药。若是换做从前那逆来顺受的小白兔性格,她肯定会去喝这避子汤,可现在,她的心里竟然有丝丝的不忍。“这是避子汤,对吗?” 周星旭不想瞒着她,直言道:“是。”林子衿颤抖的接过那碗汤药,停止了哭泣声,愤恨道:“为什么?”周星旭道:“没有为什么。”林子衿只觉得胸中压抑的很,身体上的疼痛不及心中的疼痛半分,她倔强地将药碗摔在了地上,鼻子的汤药洒了一地,而盛着汤药的碗却还是完完整整的。周星旭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本就想着选择权交给她自己,以为她会乖乖就范,只觉心头悲痛无比。 站起身来,低眸看了一眼洒落一地的避子汤,深吸一口气,道:“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随即无奈地出了帐篷,小桂子见周星旭走远,才敢进来,刚才他在外面听得清楚,看着躺在行军床上面无血色的,又开始抽泣的林子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呶呶不休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唉!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太子殿下,他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地这般不知好歹呢?”林子衿此刻只觉得是周星旭玩弄了她的感情,又毁了她身体的清白,一心想死。小桂子等人已被周星旭下了死令,谁也不能将今夜发生在林子衿身上的事,给抖落了出去,如若不然,将会身首异处。 他叹了口气,“唉!林小姐这又是何必呢?”他不知该怎么劝躺在床上的林子衿,不停地在她边上叹着气。林子衿微微起身,道:“劳烦小桂子公公送子衿回去。”小桂子有些为难,道:“这,这个,林小姐可千万别为难小的了,送不送您回去,那得太子殿下说了算,可不是小的说了算啊!”林子衿彻底恸哭了起来,深低着头,将头埋在膝间,这一夜她仿若在地狱走了一遭,已经如此悲苦了,想离开,却离开不得。 小桂子见她哭的更伤心,慌忙安慰道:“林小姐可别再哭了,再哭可是要哭坏身子的,到时候太子殿下又要心疼啦!”林子衿听到“太子殿下”几个字,哭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她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小桂子想起昏迷不醒的湘王被苗心和苗仁带了回来,忙说道:“那个,那个湘王爷也在太子殿下的帐中,要不您去见见他?”他这一招果然见效,林子衿抬着泪眼婆娑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小桂子,道:“为什么王爷也被抓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小桂子忙摆手解释道:“林小姐误会了,我们太子殿下可什么都没做,将王爷也带来,实在是情非得已。” 小桂子虽然嘴上说的平静,在心里却将湘王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遍,骂完才想起湘王湘王的祖宗十八代不就是太子周星旭的祖宗嘛!又觉得不妥,蛮横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林子衿想起湘王还在高烧中,他强撑着身体照顾她这么久,可他到最后却病倒了,她不能坐视不管,问道:“王爷,他被你们关在哪里?” “林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呀!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又宽几待人,可从未做过伤害兄弟的事,而且王爷也没有被关起来。”小桂子听着林子衿这样怀疑太子爷的为人,替周星旭愤愤地打抱不平,毫不避讳地抱怨了林子衿一通。林子衿倒是没有听进去,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道:“带我去见王爷吧!” 小桂子气恼地摇了摇头,在前面领着路,入夜后的寒风更甚,直冻的林子衿不停地打着冷颤,她本就在病中,身上的疫病只是被药给压制着,孱弱无比的身子,犹如风中柳絮,只一吹,便要随风而去。 周星旭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林子衿被风吹的左右摇晃的身子,只需风力再强半分,她便要被吹走了。快走几步追赶上快被吹走的林子衿,一弯腰,顺势将她横抱起,林子衿被折腾的这半宿,已无力再挣扎,索性安静地任由周星旭这么抱着,直到来到湘王所在的帐篷前。 第95章 误会 林子衿听到帐篷内湘王不断的咳嗽声,一声更比一声强烈,焦急地从周星旭怀里下来,周星旭虽已是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到底还是容忍着她。将她轻轻放下,又见她急匆匆地步入帐篷内,眼含热泪,一边轻轻地拍着湘王的后背,一边哽咽道:“王爷,都是子衿不好。” 湘王不忍见他落泪,勉强挤出温暖的笑意来,“子衿,不怪你,许是本王身体太弱,早在外面的时候便已经被传染了,你别哭了啊!”他伸出手要去擦她脸上的泪珠,周星旭将林子衿拽进怀里,眼里满是恨意,怒道:“别碰她。”湘王见他这个皇兄满面怒容地冲了进来,讥笑道:“果然是皇兄。”周星旭回道:“呵,是又如何?毕竟比起皇弟做的那些事,皇兄倒是自叹不如啊!” 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湘王,又是猛地一阵咳嗽,一口浓烈的血腥味冲口而出,林子衿看着地上猩红,哭着求周星旭,“子衿,求太子殿下放王爷回去吧!再不放王爷回去救治,恐怕要……”她悲悲戚戚地哭着。湘王误以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他带着乞求的口吻道:“皇兄,若是我此番熬不过明天,还劳烦兄长日后好好待子衿,她是个好姑娘,从前弟弟伤了她的心,希望皇兄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好好补偿她。”他说着又咳了起来,仿佛要将心肝脾肺全咳出来,才能作罢! 周星旭和他一起长大,他们年纪相仿,只不过是差了一岁而已,在他心里还是在意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即使,他毁了心爱之人的清白之躯。他没有回答湘王,湘王看着泪如雨下的林子衿,缓缓地笑着说:“子衿,别哭了,能亲力亲为照顾你这么些天,本王已觉足矣!万物一府,死生同状。你不必替本王难过,以后,本王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林子衿哭的不行,呜呜咽咽地说道:“王爷,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周星旭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小桂子吩咐道:“小桂子,去将苗家兄弟唤来,让他们怎么带来湘王的,再怎么送回去。”他吩咐完,背过身去,准备离开,到了帐篷外,却停下了脚步,轻叹一声,道:“林小姐也一起回吧!”林子衿不知该恨他,还是怨他,只觉得身子平白无故被周星旭玷污,到现在却要被赶走,自古男子皆薄幸。 湘王没料到他会被安然的送回张白圭的府上,他那稳坐中宫后位的母亲,多次派人暗杀他这个哥哥,他虽未参与在这暗杀计划中,可好歹他也是知道的,知情不报,眼睁睁的看着他那身为皇后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暗害身为太子的周星旭,却从未阻止过。这是周星旭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派人将湘王掳来,只是因为湘王中了催情的迷香带着病毁了林子衿的清白,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又是他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女子,他心中有恨,却无法发泄出来。 他到底是和湘王是手足,是兄弟,眼见湘王身染重疾,他没办法置之不理。交代完一切,他又命人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吴秀丽给抓了起来,她那样的女子为了一己私欲,便要毁人清白,实在是可怕!又念及她是江南盐道使的嫡女,暂且命人将她送回太子府关押了起来。 小桂子送走了湘王和林子衿后,回来向周星旭复命,他这样一个身体带着残缺的阉人,不懂男女间的情爱,但也明白对于一个女子最为重要的便是那清白的身子。林子衿不管不顾地打翻了那碗避子汤药,若是有个意外,将来她可怎么办?要遭人非议,唾骂,即使她再怎么的坚强,流言蜚语和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足以将她淹死。 她那样一位高贵,美丽,如空谷幽兰,静谧无声,一刻不停地渗透自己的芳芬,为了姑苏的百姓甘愿牺牲的圣洁女子,怎能忍受得了往后被世人诟病的人生。当着周星旭的面,哀叹连连。周星旭背着他,站在漆黑的夜幕中,问道:“都送走了?” 小桂子一愣神,忙回道:“按太子殿下的吩咐,全送回去了。林小姐还差了张府的下人去请太医院的安昶怀安太医来给王爷,看诊,殿下放心吧!”周星旭只轻声的“嗯”了一声,继续回归黑夜里的寂静。小桂子却憋不住,戚戚沥沥地说道:“太子殿下,难道不为林小姐感到惋惜吗?若是她坚持不肯喝那避子汤,可怎么办啊?” 周星旭何尝不知这后果的严重性,堂堂宰相独女,竟然未婚先孕,这说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笑话林家,世人怕是要戳破林相和林子衿的脊梁骨。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是那样固执的人,明知和湘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中了吴秀丽催情的迷香,清誉毁了,连清白的身子也没有了。“一切随缘吧!她若不肯,本太子又能如何?”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天意,只能乞求上苍怜悯林子衿,但愿她不会怀上湘王的孩子吧! 安昶怀研制的治疗疫病的特效药已见成效,张白圭服下已近痊愈。深夜被张府的下人叫到张府去,以为是自己的特效药出了问题,一路上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这特效药出了什么问题,害死朝廷大员。到了张府才知,原来是湘王也被传染上了疫病,幸亏他随身带着药箱,他研制的特效药都存放在他那个医药箱子里了。 他从药箱子里取了两颗药丸分别让湘王和林子衿服下,又取了些药丸给张府的下人分发了下去。他从安昶怀那里得知这特效药不仅可以根治被传染之人的疫病,还能让未被感染疫病的人有产生抗体。 湘王服了药丸,想起还在扎营在城外的周星旭,动了恻隐之心,周星旭能将他安然送回,并未像他坐在中宫的母亲那般心狠手辣,为了皇位,排除异己,他心里既感动又悲哀。他找安昶怀多要了些治疗疫病的药丸,派人送到了城外的周星旭那里。 第96章 凯旋而归的张子文 张府的下人将林子衿安排去了另外一间厢房住下,夏竹和春桃吃了药后,也被放了出来,和往常一般,服侍在林子衿左右。湘王躺在原先的卧榻上,浑身因高烧疼的厉害,脑子里又满是挥之不去的林子衿,他总感觉好似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春梦,在梦里躺在他身下的是娇弱的林子衿,梦很真,真到他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林子衿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卧榻垫子上的一抹殷红。 可他看了看身子底下的垫子早已不知在何时被下人给换走了,他不禁嘲笑自己,病的这般糊涂,林子衿也是生着病,他也是病的这般严重,怎会做那样奇奇怪怪的事。不觉间,又觉得羞愧万分!更何况半夜他和林子衿又被周星旭给掳了去,他虽不知道他那个太子哥哥到底因为什么事要掳走他们,也不知道他那太子哥哥为何突然转变了性子,又将他们送了回来。 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他的太子哥哥仅仅是因为吃醋,仅仅是因为他和林子衿住在一处,才恼怒到要抓走他和林子衿,怕是要惩治他的,又见他病的如此严重,念及兄弟情义,这才轻易地放过了他。 没过几日,张白圭便恢复如初了,他急着来看林子衿,林子衿虽也好的差不多了,但也不敢轻易出去透风,远远地站在床前和张白圭说了会话。张白圭便被几个底下的几个差人叫走处理公务去了。安昶怀倒真是个医药奇才,姑苏城的百姓服下他研制的治疗疫病的特效药后,再没出现过疫病患者,也再没有人因得了疫病去世。 林子衿这些日子一直惶惶恐恐的,想起那夜被周星旭掳去,被他的侧妃吴秀丽下了催情的迷香,又被他逼着喝避子汤,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对她做出了那样的龌龊不堪之事,她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恐肚子会一天天的变大,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夏竹看着她日渐消瘦下去,整日整夜地做着噩梦,怕她这些天独自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独自一人承受着。 她来到林子衿身边,将斗篷披在她身上,轻声地说道:“小姐,你近来一直在熟睡后,呓语,偶尔还会惊恐地从梦中醒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让你承受不了了啊?小姐,有事千万别憋着啊!”林子衿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那样难以启齿的事,叫她怎能说得出口,她怕夏竹和春桃知道了,要找周星旭理论,还有那个对她下迷情药的太子侧妃吴秀丽,都不是好惹的。 边关战事已平,张子文被召回京都,皇帝亲封为镇北将军,十七八岁的年纪,成为史上最为年轻的少年将军。 皇帝大宴群臣,又私底下亲自召见了张子文和林相。次日一早张子文便出发回了姑苏,群臣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或是给张子文带去了什么旨意,群臣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只得作罢!其实,皇帝密诏林浦和张子文,只是觉得自己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托孤罢了!张子文赶回姑苏,奉旨将太子周星旭带回京都,顺便回姑苏省亲。 姑苏城的瘟疫平复了下来,灾民也得到了合理的安置,若不是林子衿的牺牲,恐怕灾民早就开始暴动了。张子文从京都出发,沿途路上听了一道关于姑苏城的事,为了修筑堤坝不幸落水,丢了性命的范含秋。他和范含秋是邻居,也是兄弟,虽不是亲兄弟,在他心里早就将其看作亲生的哥哥一般看待。 姑苏城的已被解封,他便借着接回太子周星旭的旨意,顺道回姑苏看看自己的父亲,妹妹还有已过世的范含秋。他带着旨意先进了姑苏城,回了自己的家。张白圭和林子衿早早地站在门前等着了,老远便见着张子文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他带了一队兵不疾不徐。骑在那匹白马上的张子文意气风发,好不风光。 他的这支队伍很快便到了张府的门前,张府的几个小厮忙上前去牵张子文手中的马儿,张子文从马上下来,将牵马绳递到小厮手中,兴致勃勃地来到张白圭和林子衿面前。张白圭虽面上无任何波动,可枯瘦的手却已经颤动着拍在了张子文的肩膀上。从前他只觉得张子文和林子衿还小,生怕他们在外面受人欺负,受委屈,总觉得他们还是幼鸟,需要他这样的长辈呵护。 但如今林子衿为了姑苏城的百姓,能将个人终生幸福抛掷一边,张子文年纪轻轻便已是战场上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看着身边的孩子都如此的懂事,成长如此之快,他倍感欣慰。张子文跪在张白圭面前,拱手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张白圭将他扶起,赞许道:“吾儿出息了,你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将军,为父甚慰!”林子衿笑看着起身的张子文,说道:“哥哥,现在好不威风啊!妹妹前几日听宫里来宣旨的公公说,你在边关打了大胜仗,以微弱的两千士兵勇破敌军五万大军,还俘获了他们的几个大将军,哥哥,可真是士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啊!”张子文谦虚道:“都是将士们的功劳,我只是捡着便宜罢了。” 林子衿抿着唇笑,夏竹在一边赞叹道:“那宣旨的公公还说少爷在边关被鞑靼人称为‘青兕’,说是勇猛的像上古的神牛一般,少爷打了大胜仗,又得到了陛下的嘉赏,前些日子宫里送来好多陛下赏赐的珍品,少爷可真厉害啊!”张白圭枯瘦干瘪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拍了拍张子文的背,道:“就不要再站在门口说话了,你这风尘仆仆的行了这么些天,为父让下人们给你们这些将士们安排好了住宿,让管家带他们下去好好歇息,子文,你这些天就住家里吧!” 张子文轻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恐怕孩儿不能在府上陪您了,孩儿此次回姑苏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有要事在身啊!”张白圭问道:“何事如此紧急,竟让你无法抽出身,留在家中小住?” 第97章 强扭的瓜不甜 张子文看了一眼林子衿,深吸一口气,道:“关于太子殿下,父亲,这事您就不要问了。孩儿今夜还有要紧的事得处理,就不配您和妹妹啦!” 他说着朝着张白圭拱手行礼,又跨上了他那匹白马,在张府下人的带领下去了张白圭安排的住处子夜时分,张子文带兵偷偷地将在驻扎在城外的周星旭的营帐给包围了起来,苗心和苗仁率先发现了张子文围上来的士兵,忙向帐内还在处理政务的周星旭禀报。苗心和苗仁跪在地上,拱手道:“殿下,张将军带兵将咱们给包围了起来。” 周星旭一直惦记着林子衿,他在等,等林子衿的肚子,怕她没有喝避子汤,担心她承受不住,所以一直不愿意返京。张子文敢带兵将他这个太子爷给包围起来,许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是来带他回京的。他轻叹了一声,道:“到底还是来了。”站在他桌边研墨的小桂子,停下手中的活,低声说道:“殿下,这张将军莫非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不然,他一个刚升迁上来的少年将军,怎敢如此造次?” 苗家兄弟说道:“殿下,可是还要继续留在姑苏等林小姐,若是,我们便护着殿下离开。”周星旭摆摆手,端坐在上方,道:“不必了,这张将军曾与本太子在京都有过一面之缘,少年侠气,是个可塑之才。更何况他的武力值也绝不在你二人之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兄弟二人去将这张将军请进来吧! ” 他想起当初在京都的巷子内,张子文不明真相,饶是以为自己在巷子中欺辱了林子衿,只三两下便将自己打倒在地上的情形,嘴角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张子文小小年纪便有那样的功夫,当真是了不得。苗心和苗仁将张子文领进周星旭的帐内,他一如一年前巷子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般,俊逸洒脱,但脸上却多了一份身为军人的坚毅与成熟。 张子文一身戎装,不卑不亢,向端坐在上方的周星旭,屈膝行礼道:“小将张子文见过太子殿下。”张子文一进帐内,连带着帐内的烛火俱都黯淡了许多。 周星旭说道:“张将军真是少年得志,好不风光啊!将军请起。”张子文起身,坐到周星旭的右下方的椅子上,回道:“太子殿下过奖了,殿下想必也已猜出下官深夜来访的目的。”周星旭装作不知,叹道:“本太子不知。” 张子文自然是知道这太子私自出京,是为谁而来,他此前甚至怀疑范含秋突然离世,是跟周星旭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皇帝交给他的旨意,是让他能说服周星旭,劝他返京,不可为了一个女子忘记作为储君的责任。皇帝怕周星旭用太子的身份压着张子文,为保安全,特命他带了一千余人的队伍,若是周星旭执意不肯回京都,就要用强硬手段,就是押也要押着他返京。 张子文微微笑道:“太子殿下不远千里来末将的故乡姑苏,恐怕是为了末将的妹妹而来吧?”他顿了顿,继续道:“太子殿下贵为未来的储君,身上的担子怎能轻易抛下,更何况末将的妹妹,她本就无意于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请殿下忘了末将的妹妹,还她一片清宁。” 张子文说着,便又起身跪到地上。周星旭凝望着地上跪着的张子文,冲着小桂子和苗家兄弟看了一眼,小桂子和苗家兄弟心领神会,各自退出了营帐外。 他慢慢地走下来,一直走到张子文身边,屈身将张子文从地上扶起,慢慢地说道:“张将军请起!”张子文被他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听臣一句,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您妄自离京,会让许多跟随您的大臣寒心的,若失了众臣的心,将来登基恐怕会很艰难。” 周星旭怔怔了好一会,说:“本太子愿意跟将军回京,但是,将军以后也莫要再劝本太子放下林子衿之事。子衿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外表,可是于本太子而言她就像是一盏明灯。” 这一句话传入张子文的耳中,他却觉得好似五雷轰顶,心中砰砰的犹如战鼓被敲响,只是想到这太子割舍不掉对林子衿的感情,往后恐怕林子衿的日子不会好过。太子府中的太子妃,太子侧妃,哪一个不是狠角色,哪一个背后不是有着庞大的家族在支撑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千丝万缕,周星旭若是再这样继续纠缠于林子衿,他身后的那些利益团体,恐怕要有所动作了。 张子文身为林子衿的亲表哥,他不愿意,更不想看到林子衿受到任何的伤害,既然他劝不动未来的储君周星旭放下执念,那他就只能在暗中保护好林子衿。张子文微微颔首,说道:“太子殿下若能挑起这天下的担子,不要再随意妄为,往后末将再不提此事。” 周星旭轻轻地点了点头,一阵寒风吹进了营帐内,寒流将夜色凝冻,寂然如一块暗黑色的墨玉。张子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已是寒冬,这样凄冷的夜周星旭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太子怎能忍受得了。饶是他待林子衿的这份心,是张子文无比佩服的。 他正思索着想问周星旭为何不入城,找个好点的客栈住下,周星旭见他这份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你是不是想问这么冷的天,本太子为何还愿意扎营在姑苏城外,而不是进姑苏城里,寻个上好舒服的客栈住着?”张子文不解地问道:“殿下贵为天朝的太子,怎能忍受如此凄苦的条件?” 周星旭嘴角微微一沉,缓缓道:“我虽贵为太子,但从小便被父皇丢在禁军营中,每日上完太傅的课后,便要去禁军营中跟着禁军营中的士兵一同操练,寒来暑往,从未退缩过。眼前的凄寒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本太子原本就是在此处等那个人,等那个人回头。 张将军能否答应本太子一件事,在本太子返京都之前,让本太子再见一见令妹。”张子文沉声道:“太子殿下,别怪末将话多,民间有句俗语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太子殿下,您有一整座森林,何必强求一棵树长青?”他停了片刻,长吁一口气,说道:“您若真想见一见她,明日一早,就由微臣护送您进城内吧!” 第98章 父子情深 翌日一早,周星旭在张子文的带领下来到了张白圭的府上,张白圭正欲出门去府衙里,迎头碰上了陪着周星旭进来的张子文。周星旭一身墨色长袍,身披黑色斗篷,眉目疏淡,五官精致立体,宛若雕刻,衣摆如流云,远远望去丰神俊逸,比他那年少有为的儿子张子文还要略胜一筹,只是这么好看的男儿脸上平白多了几分阴翳邪魅之气。张子文领着周星旭走近张白圭,说道:“父亲,这是要去府衙里了吗?” 张白圭点了点头,问道:“子文,你不是说奉了陛下的旨意回姑苏办事,怎么今日有空回府里了啊!陛下,交代的事可千万要办妥,切勿再向从前那般像个孩子一般。你要知道,在朝中当差,可不比你在家里啊!需得处处小心,谨慎些才好。” 张子文点头应允道:“父亲,孩儿知道,父亲,放心便是!”周星旭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温馨。他生在帝王家,从小便没有感受过父爱,又幼年丧母,独自一人在东宫长大。 幼时每到夏天多雨时节,屋外惊雷不断之时,他若是害怕了,只能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他羡慕湘王有生母陪伴在身边,有身为皇帝的垂爱,更羡慕眼前张白圭对张子文的舐犊之情,这一幕深深地触动着他柔软的内心。张白圭看着张子文身后的俊俏小郎君,问道:“子文,你身后的这位是?” 张子文刚想介绍他,被周星旭使了个眼色,拦了下来,他上前朝着张白圭拱手行礼,说道:“回张大人,小的是张将军帐下的将士邹行阳,张将军说他要回府里取些东西,特意带小的前来帮忙的。”张子文见他堂堂太子爷,竟然能屈身向他那个四品的知府父亲行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被惊的目瞪口呆的。张白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自称为邹行阳的男人,赞许地点点头道:“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上九霄!子文,你这位部将小兄弟面相可了不得啊!” 手掌重重地拍在周星旭的肩膀上,张子文惊的忙要上前拉下他父亲的手掌,低沉着嗓音,轻摇着头,说道:“父亲,不可,不可啊!”周星旭灿然一笑道:“无妨,无妨,我和张大人初次见面,竟能得张大人如此盛赞,望借张大人吉言,他日真能扶摇直上九重天。” 张子文咧着嘴,说道:“父亲,这姑苏城的瘟疫刚平息不久,想必府衙里有不少公事在等父亲去处理,父亲,您快些去吧!”张白圭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扶桑初起,天色尚是朦胧的,张子文这是让他快些出府啊!他深吸一口气,道:“也罢,老夫这就去府衙里,免得你们嫌老夫话多。” 张子文道:“父亲,哪里的话。”“子文,你何时走?今晚有空在府里吃饭?”张白圭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他不能过问皇帝交给张子文办的事,但他想知道张子文能不能留下来陪他吃顿饭,或是留在家中住一夜。他怕张子文将皇帝交代的事办完后,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几年,或是多少年才能再次父子相见。儿行千里母担忧,身为张子文的父亲,同样也在担忧着远行在外的儿子。 张子文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星旭,他自然是懂他父亲话里的意思,他何尝不想多留几天,陪着张白圭好好的吃一顿饭,留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一夜,但是他如今身份已不同往日,他身张白圭不愿意张子文为难,依依不舍地拍着他的肩膀,轻叹道:“也罢,子文你去忙你的吧!陛下交代的事为重,咱们爷俩聚聚一事,来日方长,不急。”张子文满面愧疚溢于言表,过了半晌,才说道:“父亲,请恕孩儿不孝。” “傻孩子,你能为国家,为朝廷,为百姓着想,为父甚是欣慰。时间也不早了,为父该去府衙里了,你们且去忙吧!” 张白圭说着,便往府外走,张子文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本就瘦弱的背影,因上了年纪,又感染了疫病,身体越发的一日不如一日,古人常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张子文深感不能常伴在张白圭的膝下,一时间触目伤怀,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痴楞地一直看着张白圭的背影消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 周星旭一拍张子文的肩膀,说道:“张大人已走远,将军莫要再伤怀了。”张子文微微颔首,道:“嗯,太子殿下,方才家父多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太子殿下别放在心上。”周星旭哑然失笑道:“本太子羡慕你们这样的父子之情还来不及,又怎么怪罪张大人呢!” 张子文赔笑道:“殿下这样的身份当是天下人都羡慕的,反倒羡慕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父子关系呢?”周星旭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径自往林子衿所在的西厢房走去。张子文紧随其后,正诧异周星旭怎对张府的地形如此熟悉,又对去往林子衿的西厢房的路线如此的轻车熟路。 他们已来到了林子衿所在的西厢处的院落。林子衿所住的房门仍是紧闭着的,张子文以为她还未睡醒,叫来跟在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几声,那丫鬟紧走几步,来到林子衿的闺房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敲了几下后,仍不见里面有人回应,又快步走到周星旭和张子文身边,屈膝行礼道:“回少爷,小姐好像还未曾起床。” 张子文一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丫鬟缓缓地退了下去,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星旭,他脸色阴郁的可怕,只好赔笑道:“太子殿下,您看舍妹还未起床,要不就算了吧!” 周星旭好似没听见他的说话声,径自走到林子衿的闺房门前,不管不顾地猛敲了几下门扉,见无人应答,一用力将门给推开。屋子里空荡荡的,床上的锦被也被叠的整整齐齐,湘王曾睡过的卧榻亦是整洁的刺目。 张子文跟过来,站在周星旭的身后,惊讶道:“这一大早的人怎么就不在房间里,这是出去了吗?” 后院看门的老仆张伯见着林子衿的房门被打开,走了过来,见着是张府的少爷张子文,忙上前行礼,道:“少爷,您回来啦!”张子文将那看后院的老仆张伯扶起,笑道:张伯请起吧!我就是回来取个东西,顺道看看子衿。张伯,你可知子衿这一早去哪里了,一大早的也不在闺房里,她能去哪?” 第99章 道别 张伯叹了口气,说道:“少爷,小姐她一早和春桃,夏竹去了后院的竹林。您若是去见小姐,好好问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夜我等被歹人打晕,怕是有人潜入了小姐的闺房,原本我等以为小姐被人掳了去,但又见小姐和湘王安然无恙地在房中。也不知道小姐和湘王到底发生了什么,近来,小姐总是愁眉苦脸的,提不起精神来。” 张子文惊问道“什么?张伯你是说有歹人闯进了子衿的闺房吗?”张伯凄苦地点了点头,道:“小姐不让我们告诉老爷,说少爷您又不在家,老爷前些时候又病着,不能让老爷更担心。”为朝廷的大将军,他要担起身上的担子,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 张子文震怒,道:“岂有此理,何人竟胆大包天敢闯入知府家的后院,被我逮到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周星旭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很是不好看,待那老仆走后,才淡淡道:“张将军口中要碎尸万段的人是本太子。” 张子文一脸的诧异,难怪刚才周星旭来西厢找林子衿,对府里的路形如此熟悉,原来是早就踩过点啦!但他心中仍是疑惑,他堂堂一个太子,怎会不顾身份深夜潜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房中呢?“太子殿下,您为何要深夜闯入末将妹妹的房中,这,这似乎不妥啊?”张子文一边问出心中的疑惑,一边又带着几分替林子衿打抱不平的口气。周星旭道:“有何不妥?” 张子文愤愤道:“子衿她毕竟未出阁,您深夜闯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闺房,传扬了出去,子衿的名声可就坏了啊?”周星旭没继续回他,而是径自朝着竹林的方向走着,张子文紧随其后,他仍是替林子衿感到忿忿不平,但见周星旭不说话,只得默不作声地跟着。 进了这张府,倒像是周星旭一路领着不认识路的张子文在走,张子文深叹自己家这个府宅怕是早已被周星旭给走了个遍,不然他也不会连如此隐蔽,僻静的竹林后山都能找到。他二人进了竹林,只听风吹过竹林传来阵阵沙沙声,七拐八拐地绕了好一会,才在亭子下寻到林子衿。周星旭停下脚步,果见她脸色很是苍白,比从前更瘦弱了些,心中不免一阵难过。张子文见他驻足不前,忙问道:“太子殿下,怎地不走了?” 周星旭道:“张将军就留在此处,本太子有几句话要单独同林小姐说。”张子文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本也有几句话要和林子衿说的,奈何周星旭是天朝太子,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是太子爷,未来的皇帝。 周星旭独自一人走到亭子中,林子衿正埋着头绣着什么东西,春桃和夏竹率先发现周星旭的到来,夏竹轻轻地推了一下正专心致志地忙着手中活计的林子衿,林子衿漠然抬头,忙放下手中的绣品,和春桃,夏竹一同跪到地上给周星旭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周星旭瞥了一眼她放下的绣品,绣品上一个活灵活现的怀里抱着一条鱼的胖娃娃,他痴楞了好一会,仿佛心被刺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生生撕扯着他的心,好半天,他才缓缓说道:“起来吧!”夏竹和春桃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子衿起了身,周星旭坐到亭子下的石凳子上,对着春桃和夏竹说道:“本太子与林小姐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夏竹和春桃看了一眼林子衿,见林子衿没有挽留她们的意思,这才应允道:“是,太子殿下。”待春桃和夏竹离开后…… 林子衿伫立在石阶上,衣袂飘飘,青丝飞扬,一身清冷,深邃的眸子里泛着幽幽华光,长长卷卷的睫毛冷凝寒霜,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只是绝美的脸庞很是憔悴!周星旭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在眼前看了一眼,又放回怀中。 又从怀中掏出另外一方帕子,铺在石凳子上,说道:“过来坐吧!”林子衿轻声地“嗯”了一声,却将石凳子上的帕子给拾了起来,小心地叠好,交还到周星旭的手中,才坐下。 周星旭不解,“你脸色不是很好,又是大病初愈,这石凳子甚是寒凉,你不要如此固执,还是用帕子垫着坐吧!”林子衿微微摇着头,轻声道:“太子殿下用如此贵重的帕子,子衿受不起,更何况子衿身子骨也没有那么柔弱,这点寒凉并不算什么。”周星旭叹道:“你向来如此固执,经历了这许多还是这般模样,也罢,皆听你的吧!” 林子衿又是轻声地“嗯”了一句,静静地看了一眼周星旭,想起他从怀中初拿出来的那方绣着鸳鸯的锦帕,那是一年前在皇宫中,被周星旭强制要了去的锦帕,她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带在身上,清冷的眸子里浮动起轻柔的波光。柔声道:“殿下,是要回京都了吗?”“嗯。” 他盯着她,墨色的眸子里流动着似水柔情,又夹杂着万千不舍。过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愿意跟我回京吗?”林子衿身子一怔,她没想到他会来问她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好似已将过去给抛了个干净,这两年里她放下了对湘王的执念,可是她却放不下曾和周星旭所经历的过去的种种,好几次死里逃生,他对她的情是那样的深重。所以,当她认为是他夺去了自己的清白身躯之时,初是愤怒,后来便慢慢的想通了,她是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的。 即使,她不愿意跟他走,不愿意嫁给他,宁愿选择孤苦一人一生,背负千万骂名,仍是没有喝那避子汤药,只因她想为他留下肚子里的念想。她轻轻地低下了头,一滴热泪滴落在她白净的手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子温热,缓了片刻,才低声地回道:“殿下,一路珍重!”说完,却是拿出了帕子,捂住了嘴,起身,疾走了几步,到了亭子外,用着帕子捂着嘴巴呕吐不止。 张子文在不远处见着她这副模样,忙走过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问道:“怎么好端端地就这副难受的模样了,可是早上吃坏了东西?”林子衿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可她早上确确实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只最近这几日晨起都会如此难受,总是想吐些东西出来,干呕了许久,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亭子里站着的周星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妖冶邪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凄凉,他怎能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呢?暗叹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林子衿身边,收敛了脸上的凄苦之色,说道:“你到底是留下了?”林子衿这才恍然大悟,碍于张子文在身边,没有点名,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100章 珍重 张子文被他们这一来一回打的哑谜,听的是一头雾水。忙问林子衿道:“妹妹,你们这是在说什么‘留下’,还有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林子衿有苦难言,悲咽地摇着头,低声道:“哥哥,你别问了。” 周星旭见林子衿如此为难,将张子文给支走,待张子文离去,才亲自去扶林子衿回了亭子里,问道:“你不后悔?”林子衿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将她扶着坐下,林子衿却是紧紧地拽着他温热的大手,眼眸中尽是不舍,几滴泪不由自主地落在周星旭的手上。哽咽道:“不后悔。” “那你可曾爱过我?”周星旭一直以为她知道那夜夺走她身子的人是湘王,可是他们都以为错了。当听到她那句“不后悔”之时,他的心仿佛被重锤重重地击了个粉碎,一瞬间,连带着五脏六腑,被击打的稀巴烂。 如此之痛,还是许多年前在他生母去世的那夜,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已做到坚不可摧,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半分,可面对眼前的女子,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一次次,一遍遍的被她伤害,却是永远不知悔改!或许深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林子妗的心被紧紧地揪着,紧抓着周星旭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开来,脑海里满是太子府中的两位妃子,她们娇艳如初开的鲜花,明亮如初升起的皎月,而她林子妗又算什么?即使能说服她的父亲和母亲,即使能如愿嫁进太子府,能日日夜夜霸着周星旭,能独享他那独一份的爱吗?很显然这些于她而言都是天方夜谭,流光容易把人抛,他能爱自己到几时?更何况周星旭是天朝的太子爷,是储君,是未来天朝的天子,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的爱也不单单属于任何一个个体。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嗫嚅道:“从未……”周星旭只觉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过,痛过,铺天盖地的恨意好似要将他整个人给席卷了个干净,全身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之色,嘴巴嗫嚅着,却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模糊难辨,一双青筋暴起细长的手好似鹰爪一般揪起弱不禁风的林子衿,“你知道我很爱你,就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我的真心吗?” 林子衿这一次没有挣扎,任凭他拎着自己像拎着一个小鸡崽一样,即使双脚已经悬空,也没有丝毫的挣扎与害怕,因为她自知她此刻的痛比起周星旭心中的痛,就如沧海一粟,微乎其微,不值一提。她何尝心中不痛,她成年以后的两段爱情都是无疾而终,她爱上的人,都是不能如她所幻想的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执拗地抿了抿唇,还是未曾开口。 周星旭见她脸上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被他勒住的脖子处已初现红色,林子衿有些喘不过气来,止不住地轻咳了几声,却是固执地不去挣扎半分,他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将她轻轻地从悬空中放回地面。 “我原本以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的心即使是石头,也该被我焐热了半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一错再错。石头如此坚硬,怎会被焐热。”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浑身僵硬的像被冻住了一样。林子衿一改方才的期期艾艾,眉目清冷了起来,澄如秋水,寒似玄冰,淡淡道:“太子殿下,您该回了。” 周星旭再无话可说,他本以为她会是他黑暗的生命中的一盏灯,却不想她给他的仅有更黑的夜。他从亭子中慢慢踱着步子,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前走着,张子文疾走过来,低声问道:“殿下,没事吧?”周星旭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回京。”张子文低声道:“殿下,末将还有几句话要和子衿说,能不能等末将片刻?”周星旭知道他想问林子衿为何会无故呕吐的事,拦住了他,“她没事。” 张子文惊讶道:“太子殿下知道末将要和子衿说的话?那日我回姑苏就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今天看了更是苍白的可怕,是不是得了疫病后的后遗症啊?”周星旭道:“不是。”“那便好。”他说完,领着周星旭往府外走。 春桃和夏竹见周星旭和张子文走了,各自拿着斗篷和热茶走到林子衿身边,夏竹将手中的斗篷披到她身上,春桃将手中的热茶递到她手中,说道:“小姐,喝口热茶吧!刚才看到您那么难受,又开始干呕。那个凶神恶煞的太子爷在您身边,我跟夏竹姐姐都不敢靠近。小姐,太子殿下又欺负您了吗?” 林子衿端起手中的热茶,呷了一口在口中,却没有咽下去,在口中转了一圈又吐了出来。春桃以为她又开始难受了,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道:“小姐,可是又难受了啊!”林子衿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小腹,夏竹是个聪明的丫头,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况且她也是第一个看出来林子衿不对劲的人。 前些日子,林子衿晨起开始作呕之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心中顿觉不妙,可又碍于林子衿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她以为是湘王在照顾林子衿的那段日子里,他二人旧情复燃,这才做了出格之事。她将林子衿手中的茶水端走,又去换了一杯没放任何茶叶的温水,递到林子衿手里面,小声地说道:“小姐,这一杯没有放任何刺激的东西,您喝些吧!”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接过那杯温水浅尝了几口,又将春桃给支开。 待春桃走远,才小声地问夏竹道:“夏竹,你都知道了吗?”夏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道:“小姐,夏竹只是猜的。是不是湘王爷照顾您的时候,欺负您了啊?” 林子衿道:“不是王爷。” “那是……?”夏竹有些吃惊,却也没有声张起来。 或许,她已猜到林子衿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湘王的那便有可能是方才离开的太子爷的,他们这俩兄弟纠缠林子衿多年,一直不肯放手,除了他俩,她再也想不出第三个人。 第101章 怀孕 若要硬是怀疑刚过世的范含秋,那就更不可能了,范含秋虽是顽劣,可到底是打心底里尊重林子衿的。她小声地说道:“小姐,您是说这个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吗?” 林子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或许是茂林修竹,风过萧瑟,日光弹指间而过,虽然落叶飘零令人惆怅痛苦,萧瑟的寒冬更是令人避而远之,可它们的飘零过于尘土,化作新的养分支撑着来年的绿意盎然更加的蓬勃生长,用己之腐朽滋养新生的到来。 她深吸一口气,叹道:“就在我病重的那几日,某天夜里太子殿下的侧妃吴秀丽带人将我和湘王都打晕了,等我再醒来之时,已经在驻扎在城外的太子帐中,那时的我便已发现自己不是完璧之身,再加上小桂子公公端进来的那碗避子汤药,使得我更加确信,他在我昏迷之时……”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情绪也是极其的平静,夏竹忍不住怜惜地搂住站在风中的林子衿,道:“我可怜的小姐,往后你该怎么办啊?” 林子衿道:“事已至此,便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人生‘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他,此生我们也不会再见了。”夏竹忍不住叹道:“小姐,您的名节,相爷和老夫人,还有老爷若是知道了,他们该会怎样?还有若要留下这个孩子,世人的唾骂恐怕要跟着您一辈子啊!” 林子衿轻声道:“我此生不会再嫁,守着含秋哥哥的灵位和这个孩子了此一生足矣!”“可是小姐,您牺牲这么大,又能换来什么呢?”夏竹替林子衿鸣不平。林子衿温柔地笑道:“只当是还他此前的救命之恩吧!” “小姐,您爱殿下吗?”夏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毕竟一个女子若不是深爱着那个男人,又怎会不顾名节,不顾身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拼了命也要留下那个厉害的男人的孩子。林子衿抿着唇,走出阴冷的凉亭,走到阳光下,轻声说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夏竹看着阳光下她瘦小的身影被寒风撕扯着,一想到她往后要面对的诸多闲言碎语,和世俗的指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事到如今,路是林子衿自己选择的,她能做的便是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面临往后的风雨,好好的护着林子衿和她肚子中的小生命。 姑苏城已渐渐恢复到往日的热闹中,湘王的人业已返回京都大半,林子衿从张白圭那里听到皇帝已经下了好几次旨,催促湘王返回京都,奈何都被湘王以各种理由给搪塞了过去。他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日日从张府到府衙里处理政事,到深夜才赶回张府歇息,不管每日多忙多疲惫,他都会站在离西厢不远的地方,远远地看一眼林子衿所在的西厢房。这些日子不但皇帝下旨催促他返回京都,连他那贵为皇后的母亲,也数次来信催促他返回。 林子衿近来孕吐越发的严重,吃不得饭,咽不下去水,体质本就羸弱无比,加之腹中胎儿日渐生长起来,迅速地吸食着她身体里的营养,导致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春桃从林子衿的屋子中着急地走了出来,朝着厨房奔去,湘王让刀燃拦住了急于奔走的春桃,问道:“春桃姑娘这么晚是干什么去?”春桃屈膝给湘王行了一礼,低声道:“回王爷,我家小姐近来一直食不下咽,夜里睡觉也睡不安身,她方才从睡梦中被饿醒,说是想吃些酸酸的东西,我去厨房给她寻些酸口的食物来。”“那姑娘去吧!”湘王温声说道。 等春桃走远,刀燃才满腹猜疑地说道:“王爷,前些日子,我见林小姐总是晨起有犯呕的迹象,莫不是……”他又继续说道:“王爷,您看要不要让太医院的安太医前来替林小姐看看?”湘王想起此前他身染疫病,昏迷不醒,被他那个太子哥哥给掳去了姑苏城外的帐内,等他醒来之时,正见着满面愁容,好似大哭过一场的林子衿,她的身边还有他那对林子衿念念不忘的太子哥哥。 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莫不是那夜他那太子哥哥对林子衿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可他深知他那太子哥哥的为人,周星旭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对林子衿又向来礼遇有加,未曾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他想起曾经做过的那场极其真实的春梦,梦里的林子衿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到梦里的场景,他到现在还犹记在心。可是转念想想,那到底是个梦,不切实际的梦。 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事如春梦了无痕罢了!“不必了。”他深知即使林子衿是真的有孕在身,事到如今,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刀燃担忧地说道:“王爷,是不是上次您被太子殿下掳走之时,林小姐被太子殿下给……”呼啸的寒风发出渗人的惨叫声,毫不留情地,横冲直撞地扑上湘王矗立着的身体,他犹如一棵萧索的枯树,站立不动。 他静静地站着,嘴唇被他咬的发白,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倒吸几口凉气,等再睁开眼睛时,双眼已布满了血丝,大脑更是空白一片。 过了许久,好似下不知不觉间,周星旭和湘王离开姑苏城已有两个月了,林子衿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即使是寒冬腊月,外面裹着厚厚的棉衣,都无法遮挡住她日渐臃肿起来的肚子。 林子衿看着隆起的肚子,轻抚着肚子中的小生命,夏竹端着糕点走了进来,放在林子衿的桌子前,小声地说道:“小姐,您这肚子越发的明显,恐怕瞒不住了,要不要告诉老爷?” 春桃在一边手忙脚乱地缝制着小婴孩穿的小衣服,她虽不是心灵手巧之人,自从上个月夏竹告诉将林子衿怀孕的秘密告诉她之后,她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她即将有个小侄子了,害怕的是,林子衿尚未出阁,突然多出来一个小娃娃,恐怕要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第102章 天大的祸,自有舅父 后来夏竹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林子衿和她腹中的孩子,要把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生的,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为了林子衿,她和夏竹是可以豁出命去的。她放下刚缝制好的一件小衣裳,说道:“是啊,小姐。舅老爷向来视您为亲生闺女,小家伙又越来越大了,若是您再想瞒下去,恐怕将来舅老爷知道,会不高兴的。” 林子衿靠着窗户,垂着眼眸,看向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冬雨,枯黄的芭蕉叶被雨滴捶打着低着头,外面雾蒙蒙的,雨水打在窗台上,溅到她的手上,冰凉的寒意一瞬间席卷上整个身体,滴滴答答的落雨声,仿佛在敲打她的心。 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无端怀了孩子,若是将此事告知于她那和她父亲一样固执的舅父,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可是,她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就算她足不出户,又能躲到何时?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她温柔地轻抚着肚子,道:“既然闯了祸,那便要去面对,总是逃避,永远解决不了,倒不如干脆地去面对。” 夏竹道:“小姐,您准备何时将此事说与老爷啊!”林子衿深吸一口气,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既然下了决心,那便是现在吧!”夏竹“嗯”了一声,取了斗篷来,春桃取了雨伞,主仆三人,并排往张白圭所在的书房走去。夜幕悄悄降下,张白圭的书房内灯火忽闪忽闪的,偶尔传出几声张白圭的咳嗽声。林子衿站在书房门前,驻足了好一会,思忖良久,还是走了进去。 春桃和夏竹撑着雨伞候在门前,张白圭埋着头正在忙着,林子衿走到他跟前,他仍是没有发现。林子衿轻声地唤了声,“舅父。” 张白圭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林子衿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子衿,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啊?快去椅子上坐着,瞧瞧你这小脸越来越小了,脸色也一天比一天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啊?”他说着,便起身,要让林子衿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林子衿眼中噙着泪,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哭道:“舅父,对不起,对不起。”张白圭被林子衿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惊的赶紧去扶泪眼婆娑的林子衿起来,林子衿执拗的不肯起来,张白圭焦急地问道:“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这般,是又遇到什么伤心之事了吗?别怕,天塌下来有舅父替你扛着,有舅父在谁也伤害不了你。”林子衿听完,哭的更伤心了。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雨水的滴答声根本遮盖不住她的哭泣声,张白圭手足无措地安慰着林子衿,“傻孩子,快起来吧!地上凉,你身子本就不好,别再冻坏了啊!”林子衿一边痛哭着,一边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脱下,隆起的小腹出现在张白圭已浑浊甚至视线有些模糊的眼中。“好孩子,你这是,这是又病了吗?”他不敢相信,向来乖巧听话的林子衿,断是不会在未出阁的时候,便与人私通,还怀上了孩子。” 他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身子一下子瘫软在身后的椅子上,林子衿忙上前去扶他。“那人是谁?”他缓了许久,才哆哆嗦嗦地问出这一句来。林子衿哭着摇了摇头,“是湘王爷吗?还是含秋?”张白圭把能猜到的人都说了一遍,林子衿再次摇了摇头,泪如雨下,直到哭的有些累了。张白圭叹道:“傻孩子,你糊涂啊!你这样子,将来可怎么办呀?”他说完,奋力地击打着桌面,桌子被他击打的砰砰作响。林子衿哭着拉住他的手,呜咽着说道:“舅父,子衿真的不是有意这样的?” 张白圭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为之,试问这世上有哪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会平白无故地毁了自己的清誉,更何况是林子衿这样打小就乖巧懂事的孩子,张白圭拉着她起身,将她扶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又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傻孩子,可不要再瞒着舅父了。” “太子殿下。” 林子衿的声音极小,可张白圭分明听的清楚,“太子”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满是皱纹的眼角已挂上了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颗颗落在地上,被窗外的大雨声埋没掉,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满是公文的书桌边,才算是稍微有了些重心。“何时的事?”林子衿将那夜她如何被太子侧妃吴秀丽的人打晕带走的事,又在周星旭的营帐内醒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张白圭,张白圭顿觉事有蹊跷,说道:“前些日子你哥哥带回来的那位郎君,难道就是太子殿下?”林子衿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句。 张白圭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坐回到椅子上,轻叹道:“初见那位郎君之时,老夫便觉得他非凡夫俗子,好似人中龙凤,出尘不凡。难怪你那向来骄傲惯了的哥哥,在这样的人中龙凤面前也要毕恭毕敬起来,原来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那日他所见到的太子明明是位谦逊有礼,不在乎身份尊卑,明明还向自己行了礼,那样一位谦谦君子,怎么会毁了他这外甥女的清白呢?忽地,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子衿,你和太子殿下难道是在京都便相熟?你和他是……”林子衿露出女儿家的娇羞,轻声回道:“不敢欺瞒舅父,其实我和他是,是两情相悦。”张白圭道:“既是两情相悦那就好办多了,舅父这就书信一封给你爹爹,让你爹爹向陛下请旨,不日让太子娶你进太子府。”他说完,便要拿出纸笔来,林子衿及时打断了他,“舅父。” 他放下手中的纸笔,惊讶地说道:“子衿,你是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吗?”林子衿为难地摇了摇头,低声地叹着气,“舅父,太子殿下他已经有一位太子妃,和一位侧妃。侄女若是真嫁过去,只是个侧妃。况且爹爹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他将声誉看的极为重要,爹爹身为一朝宰辅,百官之首,他怎能容忍得了他的女儿只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妾室。” 张白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他怎能不知他那姐夫的脾气呢!思忖半天,说道:“舅父不会让你委屈只做个妾室的,舅父想办法劝你父亲,同百官一起联名上书,让陛下赐你个太子妃的正位,你看如何?”她痛苦地摇了摇头,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舅父,不可。” 她当然明白她若真想求一个太子妃的正位是多么的容易,可现在太子府正宫的那位太子妃钱淑慧该如何自处,她恐怕要背负着天下人的耻笑,过完这下半辈子,她无心伤害别人。 张白圭知她心思单纯,善良,她这是不想伤害太子府里的那两位娘娘,深吸一口气,问道:“好孩子,你准备往后怎么办?”“侄女儿没想那么多,也不想回京都,侄女儿只想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带着孩子留在姑苏一直侍奉在您左右。” 第103章 定心 林子衿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此举就是傻的,最傻的。她宁愿独自一人扛着,也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 窗外的雨似乎也停了,也许一切都该尘埃落定。“好孩子,别难过了。你若是打定主意要独自抚养这个孩子,那舅父和你一起,若是你爹爹和娘亲怪罪起来,舅父也替你担着,你放心,这个未出世的小孙儿,舅父是护定了。” 张白圭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本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姑苏,本就孤苦伶仃,后来好不容易盼来了林子衿,这下林子衿又多给他带了一个小孙子,有了林子衿和这个未出世的小孙儿的陪伴,想必他的后半生不会过的太过于凄苦孤单。林子衿哭了这许久,又怀了身孕,脸色惨白,张白圭很是心疼,他没想到在他身染疫病的这段时间,林子妗竟独自经历了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不免自责了起来,又很是心疼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儿。 他将夏竹和春桃喊了进来,对她们说道:“往后小姐的饮食起居全靠你们这两个丫头照顾了,若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府里的管家说,管家若是胆敢怠慢半分,尽管来找老爷我。往后不管是府上的任何人,敢在小姐背后说小姐半个不好,或是多嘴多舌说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只管跟府上的管家说,一律赶出张府。”春桃和夏竹忙跪到地上,感激涕零,夏竹抹着眼泪水,道:“谢谢老爷的关心,谢谢老爷……”春桃也跟着哭着喊着“谢谢老爷”,张白圭被她俩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逗笑了,说道:“好了,好了,老夫只不过是在为未来的小孙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瞧你们这两个丫头。 外面的雨停了,快扶着小姐回房好好休息吧!她现在可不是个小丫头了,马上就要为人娘亲啦!”春桃和夏竹赶紧从地上起来,去搀扶林子妗,林子妗起身向着张白圭作揖行礼,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所住的西厢房。 湘王被曹皇后三令五申地催回了京都,早朝之时在朝堂上汇报完了在姑苏城的正事,又被曹皇后派人给领去了后宫。曹皇后正在后花园的鱼池边赏鱼,湘王被小太监给领了过来,到了跟前行了礼。 曹皇后从李嬷嬷的手中拿了些鱼食,漫不经心地撒向池子里,池子里的鱼儿来回争抢着,曹皇后往前走了两步,换了个位置往水中撒了些鱼食,鱼儿们像是着了魔般,一窝蜂地跟着追了过来。湘王见曹皇后没有同他说话,遂上前问道:“母后差人唤儿子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池子中的鱼儿吗?”曹皇后敛了敛神,轻笑道:“皇儿,你看到这池中的鱼儿们了吗?” “母后,您这是何意?”湘王没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对她三番五次下令让他返京之事,很是反感。曹皇后笑道:“本宫知道你心里的气,你是在气本宫这么急着要你返京,误了你和林家那位小姐的姻缘是吗?”她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讥讽,道:“本宫听闻太子殿下也去了姑苏城,竟还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啊!太子爷真是长本事了,要知道那林家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那可是当朝宰辅,刚正不阿的相爷家的独女,也不知道这相爷若是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她说着,又从李嬷嬷手中拿了些鱼食,逗弄着池子中的鱼儿们,来回撺掇,争抢着。湘王害怕他这生母要伤害林子衿,急问道:“母后,您要对子衿做什么?您又是从何处得知子衿她……”曹皇后见他这么着急,脸上的笑意立时换成了冷漠,背对着湘王,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全都投进了池子中,李嬷嬷赶紧递了一方锦帕到她手上,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残留的污浊,道:“怎么了,你要保她?” 湘王从小就是在曹皇后的高压下长大,曹皇后是将他当做未来储君在培养,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也的确当得起那天下的担子,但他长期受制于他的母亲,受制于他母亲身后的母族曹家。他从小到大所要干的事,保护的人,都被一一否决。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和曹家人的阻拦,让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林子衿的感情,他将曾经那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女子硬生生的推给了别人。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退让,“母后,求您放过子衿!”只听扑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在了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尖锐凸起的鹅卵石几乎快要戳穿他的膝盖骨,寒冬的天,他的额头上已渗出了汗水。 李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眼见他这般,心疼地忙去扶他起来,被曹皇后给呵斥住,“李嬷嬷,他要跪就让他跪着。他居然敢为了一个女子忤逆本宫,胆子是真的大了啊!” 李嬷嬷心疼极了,忙劝着曹皇后,低声道:“皇后娘娘,这,这可是最为坚硬的鹅卵石啊!王爷他可是千金之躯,这样跪下去,恐怕这腿要废了啊!”曹皇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冷漠地说道:“不成器的孩子,废了便废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李嬷嬷很是心疼还跪在鹅卵石上的湘王,悄悄地劝道:“王爷,您快向皇后娘娘认错啊!”湘王倔强地摇了摇头,李嬷嬷无奈,只得将外套给脱了下来,去垫着湘王的膝盖,被湘王给拒绝了。李嬷嬷落着泪,嘴里喃喃道:“傻孩子,傻孩子……”直到曹皇后回头看了一眼这边,李嬷嬷才拿着她脱下的那件外套,抹着眼泪水,一步三回头地跟上了曹皇后。 张子文下了朝后,本是要约上湘王去醉香楼喝几杯的,却不想在宫门口湘王被皇后宫里的宫人给带走了,不得已,他只能在宫门口一直等着,直到湘王身边的小公公急急地跑来,见了张子文忙跪下行礼,低声道:“小的给张将军行礼了。” 张子文这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要陪他一起去喝酒的人,却等来一个小太监,笑问道:“公公请起吧!是湘王派你来的吗?”那小太监弓着腰,回道:“回将军,是王爷他命小人来通知您,他今日恐怕是没空陪你去醉香楼喝酒了。” 第104章 来自皇帝的算计 张子文怅然道:“为何?”小太监机警地左右观察了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敢凑近张子文,小声地说道:“皇后娘娘罚了王爷在后花园跪着呢?王爷怕将军等的急了,这才让小人前来和将军说一声,让将军不要再等下去了。” 张子文向来聪明,他脑筋一转,便猜到曹皇后的意思,湘王几次找借口推迟皇帝召他回京的旨意,连皇后都接着向他下了几次懿旨召他回京,他拗不过自己这身为皇后的亲娘,这才急匆匆的赶回京都。恐怕是湘王这是忤逆了皇后,这才被罚跪。那小太监凑近张子文耳边,小声地说道:“将军,王爷让小人再给你传句话,他说皇后娘娘今日召见他,是为了您妹妹林小姐的事。” 张子文眉头紧皱,他此前带着太子去自己家见林子衿,就觉得这太子和他那妹妹的行事和对话都是奇奇怪怪的,林子衿又是一副孱弱无助的模样,他想细问下去,奈何身为太子的周星旭压根不给他机会,更何况林子衿那时的状态很不好,恐怕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他轻拍了拍那小太监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好了,你且去告诉王爷,就说此事本将军已知晓,让他放心。”小太监会意,又急匆匆地赶回去。张子文深怕皇后要做什么伤害林子衿的事,疾走几步,去见皇帝了。 皇帝此刻正在尚书房和他那几乎不下朝的姑父林浦正在商量着什么,他站在门外候着,等候在门前的小太监进去通传。皇帝正和林浦因为什么事争吵的面红耳赤,见门口候着的小太监急急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张将军求见。”皇帝和林浦皆被惊得目瞪口呆,都以为他们所争吵的内容,被张子文给猜中了。 皇帝和林浦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的怒容各自收敛了些,皇帝对着下面跪着的小太监说道:“传。”小太监闻言,躬身退了出去,领着张子文走了进来。张子文一进殿内,便瞧见坐于皇帝右边的林浦,他这姑父经常下不了朝,几乎都是被皇帝留在尚书房继续议事,他已经习以为常。 张子文向皇帝和林浦分别行了礼,皇帝赐他坐于林浦的对面,他们这一老一小分别坐于皇帝左右两边,好似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看着年轻有为的张子文,问道:“张将军来见朕所为何事?”他像看自家儿子般,语气很是慈善,张子文忙起身拱手道:“回陛下,湘王下朝后被皇后娘娘给唤了去,本来湘王答应了臣,要请臣下馆子的,可这都快到晌午了,仍不见他回来。陛下,您能不能差人去皇后娘娘的宫里帮臣看看,若是能将王爷带来,那就更好了。”“胡闹。” 不等皇帝开口,林相率先说了他一句“胡闹”,他虽知道皇帝向来爱惜人才,更是珍惜像张子文这样的少年奇才,可他们面对的毕竟是皇家的威严,一朝的天子,他怕张子文这般胡说,要惹怒皇帝。皇帝倒是没放在心上,他笑道:“那好,既然朕的皇儿答应了将军,那朕这就命人去皇后的宫中,将皇儿唤来。”张子文跪到地上,道:“谢皇上。”皇帝笑着让他起身,坐回椅子上,又命身边的大太监总管赵公公赶去皇后的宫里,将湘王带来。 过了许久,湘王才被人抬了进了尚书房的殿内,他的腿因跪在坚硬的鹅卵石上,暂时已失去了知觉。 太监总管赵公公找到他之时,他仍跪在那鹅卵石上,赵公公忙上去扶他起来,他没有得到曹皇后的旨意,不敢轻易起身,本着要和曹皇后反抗到底。赵公公将张子文在尚书房中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对他说了一遍,又将皇帝召他去尚书房的事说了一通,他才肯从地上起来。 奈何他跪的有些久了,且又是跪在坚硬的石头上,一双腿已经跪的痛的麻木到站不起身来。赵公公找了几个人,弄了个架子来,这才抬着湘王来到尚书房内。张子文看着躺在架子上,被抬进来的湘王,忙起身,湘王被几个小太监扶了下来,他仍是站不稳,张子文上前扶住他,他这才站稳。 皇帝面带不悦,问道:“星辰,你这腿,是皇后她又惩罚你了?她怎么还是老样子,你已经不小了,也马上要成亲,她居然还像小时候那样罚你,岂有此理!”湘王向皇帝行着礼,膝盖却因疼痛,跪不下去。皇帝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就不用行礼了。” 说罢,又让几个小太监架着他坐到张子文边上的椅子,曹皇后到底是湘王的亲生娘亲,他生怕皇帝会怪罪他的生母,忙为曹皇后辩解道:“父皇,不是母后罚的孩儿,是孩儿又惹母后生气了,是孩儿自己要跪下来请罪的,此事您不能怪母后。”皇帝问道:“这次又因为什么事,让她如此生气?”湘王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浦,他总不能当着林相的面说自己母亲要做对林子衿不利的事吧!忙道:“回父皇,只是一些琐事,母后与孩儿有了些分歧,这才惹恼了母后。”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你这孩子啊!千万不要学你那个固执的太子哥哥,你从小就听话,懂事,你那太子哥哥最让朕头疼,你千万不要学他啊!”湘王微微地点了点头,低声“嗯”了一声。 林相盯了皇帝一眼,皇帝心领神会,他方才在尚书房和林相争论的那件事还没争出个所以然来,被张子文进来一打岔竟差点给忘了。他看着坐在左边的张子文和湘王,沉声道:“子文啊!这湘王朕已经给你叫来了,你不是说他要请你喝酒吗,快去吧!” 张子文忙起身行礼,道:“是陛下,臣这就和王爷去了。”他朝着湘王使了个眼色,不等湘王领会,便自顾自地半架着,半扛着地将湘王给带了出去。待张子文和湘王走远,林浦起身,毫不客气地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您怎能直呼下臣的名讳呢?子文,他乃是老臣的子侄,他可不是您的侄儿。”皇帝脸上奸笑着,满脸的沟壑挤在一处,朝着站起身耍脾气的林浦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这老家伙怎么还吃起醋来呢?朕要你的宝贝女儿,你不给,这还没要你的好侄儿,就只是称呼了一句张将军的名字罢了,你瞧瞧你这臭脾气又犯了吧!” 林相倒也不客气,继续坐回椅子上,连一旁见惯了大风大浪站着的太监总管赵公公都不得不使劲地抿着嘴,憋着笑。皇帝见林相又坐回椅子上,笑道:“老林头啊!依朕看,你不答应的那件事,恐怕要由不得你了。” 林相一听皇帝这话,顿时又坐不住了,就差跳起来,只不过他顾忌点皇帝的威严,又站了起来,说道:“怎么陛下还不死心,老臣这宝贝女儿怎能嫁给陛下的皇子,那岂不是害了她吗?不行,这事老臣死也不答应。” 皇帝笑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日就到这吧,和你这老顽固吵了这么久,朕也乏了,老林头,你回吧!” 第105章 情深缘浅 张子文和湘王从皇宫出来后,本是相约去金都路里的醉香楼畅饮一番,奈何湘王这腿负了伤,张子文只得驾车送他回湘王府,天渐渐黑了,张子文将湘王送到湘王府的时候,王府门前站着身裹披风朝着皇宫方向不停张望的郭若雪,她身边还跟着湘王的暗卫姚琴,姚琴是个生性孤僻,冷漠的女子,她向来不爱与人交际,对湘王身边的女子也很是不喜。 湘王被张子文从马车里搀扶着出来的时候,见到郭若雪正焦急地等在王府门口,他倒是没有惊讶,再看到她身后的姚琴倒是惊讶了片刻。郭若雪和姚琴见到湘王是被张子文搀扶着下的马车,忙走上前,向他行了礼,而后又和张子文互相行礼一礼,满心焦虑地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啊?昨儿个还好好的,是不是您又惹恼了皇后娘娘,您又被罚了吗?” 她说着上前两步就要去搀扶湘王,湘王毫不留情面地推开了她的手,淡淡道:“你怎在此处?”她悻悻地退到一边,“王爷,你我大婚将近,马上便是夫妻了啊!您又何必与若雪如此生分?这湘王府马上便也是若雪的家了,若雪在此处又有何不妥呢?”她有些恼怒湘王在外人面前未给她留半分情面,尤其是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她身为女子怎能不知晓姚琴对湘王的心思。 姚琴今日愿意与她站在一起,无非是有求于她,她晌午来的湘王府,湘王虽是不在,可她也并未把自己当做外人,使唤着府里的下人洒扫了一下午,她也忙活了一下午。姚琴见她在这王府里,俨然把自己当成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虽然她还未过门,还不是正王妃。 姚琴将前些日子奉湘王之命去姑苏一事说与郭若雪听,郭若雪虽是生气,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她和湘王的婚期将近,远在姑苏的林子衿根本掀起什么风浪来。但是,姚琴后面说的话,却让她生起了几分疑虑来,姚琴告诉她,林子衿怀孕之事,她初听只觉得这话莫不是姚琴为了让她心里舒坦,诓骗她的。 因为,像林相爷那样的尊礼教的老顽固,怎能容忍他那未出阁的女儿做出那样离经叛道,为世人不容的事来。当姚琴告诉她,林子衿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爷周星旭的时候,她才彻底相信林子衿怀孕之事是千真万确的。 她不知道姚琴告诉她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是为了什么,她身为湘王的暗卫,她所执行的任务都是极其秘密的,郭若雪一时想不通姚琴这是要做什么?直到姚琴将心中所想说与她听,她才恍然大悟。若想彻底断了湘王娶林子衿的念头,那就只能顺水推舟让她嫁与旁人。 只要林子衿嫁给了别人,尤其是嫁给太子那样身份高贵的男子,那湘王就是再如何的放不下,也不得不放下。可这姚琴也不是平白无故便能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她的,姚琴的条件无非就是希望她将来嫁进湘王府后,能容得下姚琴能永远留在湘王身边罢了! 姚琴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不能像郭若雪这般身份高贵的女子,庞大的家族来得到帝后的赐婚,于私而言,她也得不到湘王的心,所以她终生所求,只要能安然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便足矣!姚琴这样的要求于郭若雪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姚琴不是入这王府做妃子,那她便可以有恃无恐地独自一人享受这湘王府身为王妃的无上荣耀!只要这王府永远只有她这么一位王妃,她不怕湘王不对她这样娇艳的女子动心,不怕她不能和他日久生情。 张子文见气氛如此尴尬,忙替郭若雪解围道:“王爷,这郭小姐可不是外人,过几日便是您和郭小姐大婚之日,依我看,还是由她扶着您进王府最为合适。” 他嬉笑着将湘王的手转而放入郭若雪的手中,郭若雪一个女子的力量怎能架得住湘王这样一位强健的男子,由不得湘王的拒绝,堪堪他和郭若雪皆是重心不稳要往后倒去,姚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湘王摔倒或是受伤,疾走上前去扶住湘王,张子文感叹郭若雪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嫡女,力道竟然如此之小。 但感叹归感叹,他还是上前撑住了往后仰的二人,未等姚琴上前,他已将湘王重新给扶稳当了。对着还死死抓着湘王胳膊的郭若雪,笑道:“郭小姐还是放手,让我来吧!”郭若雪好似没有听见,仍是固执地扶着湘王,姚琴方才见她没扶住湘王,差点害的湘王重重地摔在地上,心里本就有着气,现在又见她力道不够,根本扶不住湘王,更是冷嘲热讽一番道:“郭小姐还是放手吧!您这样娇弱的身子,怎能扶得起王爷这样矜贵的身躯,莫不要再让王爷摔伤,可就不好了。” 郭若雪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红白相间很是不好看,她怎能不知姚琴这话中话,平日里姚琴断是不敢当着她的面这般嘲讽她,但今日不同,她有湘王罩着,又因为张子文这样的少年将军在此,更是嘴里说出来的话没轻没重的。郭若雪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意中人,湘王就好似没听到姚琴的那般话一样,不但没有袒护她的意思,竟还将她紧拽着他胳膊的手,再次给拨了下去。 这下子郭若雪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碍于她还未过门的身份,不好发作,其实,就算她正式过了门,作为这湘王府的女主人,也无法向湘王发火,无非就是能以女主人的身份冲王府里的下人撒气,尤其是姚琴这样身份低贱的暗卫。 她隐忍着胸中的怒气和委屈,撇着嘴,湘王没有理她,拍了拍张子文扶住他的手,说道:“今夜,张将军就宿在本王这王府吧!本王虽是腿脚不甚方便,可到底不是手,不是口,并不影响你我的秉酒夜谈,及时行乐之趣啊!” 张子文倒是一直觉得这饮酒作乐倒是甚好,因为人喝醉了,便能麻痹自己的心神,不管碰到多么不开心的事,只要一喝醉,便能暂时将往事前尘忘了个干净。虽是有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意,那也好过总将心事记挂于心头要强的多。 他看了一眼尴尬地杵在一旁的郭若雪,又瞧了瞧他紧紧扶住的湘王,深知他根本不想与这镇国大将军家的嫡女成婚,也深知他对林子衿是情根深种,奈何什么样的情深似海都敌不过皇权的威严,湘王同郭若雪的亲事,本就是中宫皇后亲定,这皇后向来强势,根本不容许湘王有半点的反抗。他如今膝盖受了伤,却仍是执意留他在王府,怕是想借酒消愁,想同他一吐心中的不快。 张子文微笑着点头,道:“那子文就不客气了。”他扶着湘王往湘王府内走去,姚琴紧随其后,欲要帮忙扶住湘王,同样是被他婉言拒绝了。 郭若雪独自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去该留,张子文见她如此,小声地对湘王说道:“王爷,郭小姐……”湘王这才站定,没有回头,而是说了句“郭小姐请回吧!”郭若雪立在寒风中,任凭刺骨的感觉袭击全身,她本就在王府门前等了许久,身子早已被冻透,这会凉透了的身体,倒不如心冷的更彻底些。 第106章 交心 湘王如此冷漠,更是坚定了郭若雪心中的那个可怕的计划。张子文扶着湘王进了王府,王府里灯火通明,与长街上的灯火却是不一样的明亮,进入府邸映入眼帘的尽是宽阔且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没走几步便是星染的灯火,走至大堂前,房檐四角高高翘起,似展翅欲翱翔的雄鹰。 进了堂内,更是灯火闪耀,如同白昼。他上次来王府还是去年,只不过是走马观花般地在王府的房顶看了看,他那时是带着目的来的,为的就是看看林子衿心中所喜欢之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并未注意到这偌大的湘王府的竟是如此的辉煌与气派。 他将湘王扶着坐到上座,自己则坐到湘王的对面,仅仅隔着一方茶桌,湘王了解他的禀性,他向来不拘泥小节,又随性洒脱,此前张子文在边关,他也未曾与他停止过书信往来,他二人大有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情。 张子文有大才,无论文治武功,于湘王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用皇帝当初夸张子文的话来说,那便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更何况现在张子文在边关屡立战功,归来又深得皇帝的重用,他一时间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香饽饽。太子周星旭虽未有所动静,可他门下的文臣武将们早已蠢蠢欲动,私底下去张子文的将军府送东西的送东西,送美人的送美人,各种好处送尽,张子文倒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他们如何送上门的,他就如何原封不动地归还回去。像张子文这样小小年纪便手握重兵,又有战功傍身的少年将军,曹家自然也不会放过拉拢他一番。 曹皇后三番五次催促湘王返京,无非就是见了皇帝亲自下旨让张子文去姑苏接回太子周星旭,明眼人皆能看出,皇帝是有意将张子文这样的帅才归到太子门下,有意要让这位少年将军将来能够辅佐身为太子的周星旭。像张子文这样孤傲的性子,一般的金银财宝,珠宝玉器和如玉美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本就出身世家,父亲是一省知府,姑父又是一朝宰相,他幼时便被称为天才神童,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天下知。 他却不愿意以文官的身份入职朝堂,甘愿隐没身份,投身最为偏远也最为危险的燕门关抵御外敌,湘王知道他这样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他和林相是同一种人,不在乎名利,他们一生所求便是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而湘王一直以来也是和他有着相同的目标,因着同一个梦想,在张子文明知自己要辅佐的人是太子周星旭,可仍是忍不住要靠近身为王爷的湘王。但他的野心太大,对于权利的欲望也太大,这么多年他早已被利欲熏了心,被他身后的曹氏一族鼓捣的失了高洁的本心。 姚琴不知湘王这腿是如何伤的,想出去唤太医来给他瞧瞧,却被湘王给制止。在他看来他的腿就是跪瘸了,也是他应得的,他没办法护好林子衿,更没办法阻止他的生母曹皇后暗中伤害林子衿,若是用他的一双腿能换来林子衿的平安,他心甘情愿。湘王吩咐着府里的下人端来了十几坛烈酒,又让他的小厨房上了些可口的下酒菜,酒菜上齐,他又遣散了堂内的下人,连刀燃和姚琴都只能守在门外。他自顾自地倒满了一大碗酒,举起面前的酒碗,面带苦涩道:“张将军,本王敬你。” 不等张子文将面前的酒碗倒满,他便自己先喝了个干净。喝完又倒满一碗,又要举起一饮而尽,被张子文给伸手拦住了,笑道:“王爷,您这自斟自饮的,真是无趣的很。”湘王还是将手中的酒给尽数灌入口中,又紧闭着嘴巴,将酒水咽入腹中。 喝完又倒满一碗,又要举起一饮而尽,被张子文给伸手拦住了,笑道:“王爷,您这自斟自饮的,真是无趣的很。”湘王还是将手中的酒给尽数灌入口中,又紧闭着嘴巴,将酒水咽入腹中。 湘王怅然道:“这烈酒好啊!真是好极了,入口甘甜,下肚似尖刀。” 张子文顺势将碗中的酒水一股脑地倒进了口中,倒是豁达地笑道:“王爷,即将大婚,何必再惦念过往。正所谓’人间和所以,观风与月舒’。何不珍惜当下,怜取眼前人?”湘王闻言一愣,转而又是一笑,眼眸中满是凄凉,将面前空置的酒碗给倒满,仰脖,又是一阵咕咚咕咚声。接连喝了两坛子酒,已是带了几分醉意,他站不起身,膝盖骨的地方着实在鹅卵石上被伤的不轻,尝试几次想起身,都被迫又坐了回去。 张子文欲上前扶他,被他推搡开来,他大笑着,道:“我可真是没用,同样是中宫娘娘庶出的孩子,却只能是个王爷,同样都是皇家的子弟,却只能做磨刀石。天下人皆知我父皇仅有两位皇子,若这天下不是太子掌控,这皇位便要落入我这个小小的王爷囊中。在群臣眼里,看似我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但他们不知道,父皇只不过是在坐山观虎斗,只不过是用我做太子哥哥的磨刀石罢了。我那位中宫,全天底下女子中最为尊贵的母后,她岂能不知父皇的意图,却仍是执意要栽培我,执意逼迫着我去和太子争夺。还有我那身为国舅爷的亲舅舅,还有我这王府门下的大臣们,都在看,都在等,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好扶我上位。” 张子文愣了愣,难怪他要将这堂内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也就只有他张子文敢留下来听听,若是换做旁人,不但要被他这话惊个半死,估计也会阻止他,不让他吐这些真言。他亦是不知该如何劝面前这位亲如兄友般的湘王,叹了口气,替湘王倒满案前的酒碗,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各自端起大碗,举起痛饮而下 。湘王继续说道:“有的时候真是羡慕子文兄,即使不能娶她,也能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一辈子。可我呢,不日我将大婚,从此估计只能远远地看着。何为喜欢,不过是清风,晓月,伴星辰。一见,再见,早已倾心入了骨。”张子文苦笑着,替湘王和自己各自又斟满了烈酒,高举着碗中的烈酒,看似很洒脱,实则多了几分不甘,如同湘王那般仰着脖子将碗中的烈酒全都灌入口中。 第107章 太子姐夫 周星旭正在翻阅奏折,近日皇帝将朝务都推给了周星旭,朝臣们的奏折自然也都送来了太子府,周星旭书房的桌案上早已堆了厚厚的一摞摞奏折。 小桂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钱副使来了,正在大厅等着您。”周星旭头不曾抬起,眼睛也未离开过面前的奏折,只“嗯”了一声。 周星旭大致已能猜出钱于寒这一大早就跑来他这太子府的用意,张子文昨夜宿在湘王府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城皆知,像他这样少年将军,又深得皇帝赏识,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更何况他又是当朝宰相林浦的亲侄儿,全天下的人恐怕都在看着他,但凡他选择和哪位皇子走得近,那基本可以确定他和他那个一朝宰辅的姑父,将来会支持哪位皇子。皇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平日里看着很是健朗矍铄,实则早已是桑榆暮景,风烛残年之态。 小桂子见他迟迟未有起身去前厅的意思,在一旁提醒道:“殿下,钱副使还在大厅里候着,您要不要去见见?”周星旭将批阅好的折子放置一边,只回了一句“嗯”。这才起身,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似有几分不悦,他根本不在乎张子文和林浦将来会扶持谁,更何况凭着他对张子文和林浦的了解,他二人根本不会为了个人的私欲去违背本心,扶持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没有益处之人上位的。 钱于寒这么急躁,恐是怕张子文这样的人才落入湘王门下,他这个当太子的倒是不以为然,可跟在他门下的那些个朝臣们,怕是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吧!周星旭来到前厅之时,正见钱于寒低着头在厅内来回踱着步子,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一抬头瞧见周星旭已迈进了厅内,他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您怎么才来,可真是愁死我们这些人了啊!”周星旭没有回他,而是越过他的身旁,径自坐到了大厅的上方,府里的下人赶紧端了茶水递了过来,他接过茶水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缓缓说道:“何事让你如此惊慌?”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钱于寒一早是为了张子文夜宿湘王府一事而来,却故意装作不知。 钱于寒一边坐回座位上,一边喝了一口下人给替换后的茶水,他方才在大厅内等周星旭来,等的有些着急了,这进府里大半天,连口茶水也没喝,这会见周星旭来了,才觉口渴难耐,急急地喝了一口茶水,却是烫的他又给茶水吐了出来。懊恼道:“呸,连这茶水也要欺负咱们。” 周星旭淡然道:“茶水当是用来品的,你用茶水解渴,当然会烫伤你。”“哎呀殿下,您怎么就一点都不急,那张将军昨儿个留宿在湘王府,现在满朝文武皆知,您的这些追随者们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啊!”钱于寒的舌头被烫的有些红肿,可说话仍是铿锵有力。 周星旭听罢,笑了一声,声音温凉如水,“都只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若是真心实意追随本太子的,他们又有何惧?”钱于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口干舌燥的,咽了口口水,追问道:“难道殿下一点都不在乎?先前殿下私自出京,陛下为何单单派张将军去接您回京,陛下的用意,难道太子殿下您还不懂吗?”周星旭笑罢,示意身边的下人去给钱于寒换一杯温和些的茶水来,他这焦躁的模样,着实得需要清凉些的茶水才能让他熄火。 “本太子知道你这是好意提醒,林相与张将军和旁人不同,别人或许会为了私利,但他二人不会。” 下人将换好的茶水端到钱于寒跟前,他没有喝,而是继续问道:“难道殿下一点都不担心吗?”周星旭淡然地笑着,“这有何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人家只是留宿在湘王府,并未公然说要推举湘王做天朝未来的……” 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道:“于寒,你的好意本太子心领了,但是此事真不用如此担心。”钱于寒很是不解,这太子爷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啊!他的势力本来就薄弱,比起湘王身后庞大的关系网,他根本无法比拟,若想顺利登基为帝,没有相爷和张将军的势力扶持,就凭着他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和太子侧妃吴秀丽的父亲江南盐道使吴柳,还有他和罗聿统领的禁军,想扶持太子登上宝座,要难于登天啊!钱于寒又是周星旭一党最为忠实的追随者,他从小没有哥哥护着,只有一个嫡姐,自从他姐姐嫁进太子府做了太子妃,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来太子府溜达,又是禁军的副统领,更是像个跟屁虫一样,经常跟在周星旭身后,又事事都为周星旭斟酌,着想。 即使,他这太子姐夫并不爱他的姐姐,可他仍是愿意追随在周星旭的身后,忠心耿耿地为扶持在他左右。周星旭深知“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凡成大事,人谋居半,天意居半。”凡事总有尘埃落定之时,眼下无论他们再怎么的急躁,也是于事无补的,倒不如安下心来,静观其变。钱于寒叹息道:“太子姐夫,我这都是为了您将来的大业,若是关乎旁人,我才不会这么在乎。”周星旭微微颔首,“嗯”了一句,说道:“你且回去吧!这事本太子会仔细斟酌一番的。” 钱于寒起身行了一礼,道:“殿下,钱于寒先回去,您考虑一下,要不要咱们也拉拢拉拢那张将军?”周星旭微笑着摆摆手,没有回答他,他也只得作罢,往厅外走,快走出去之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转,又回来,走到周星旭跟前,周星旭以为他又要谏言什么,问道:“于寒,你还有事?”钱于寒笑嘻嘻地凑到端坐在上方的周星旭身边,小声地说道:“殿下,要不您去相爷家提亲,求娶相爷家的千金,如此一来,就不怕相爷和张将军不站咱们这一边。” 周星旭闻言,喉头一紧,他何尝不想,即使她不能给自己带来众多权势上的支持,也是朝思暮想地惦念着娶她。他对她的爱是纯粹的,也是纯白无瑕不掺杂任何利益,可她即使怀着孕,怀着别人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回京,他实在没有任何法子。他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回吧!” 第108章 君子之交 钱于寒还想再说什么,被站在周星旭身后的小桂子,硬拉着往厅外走,小桂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待拉着钱于寒走到厅外,才小声地说道:“钱少爷难道还不知道太子殿下待林小姐的心意吗?你以为太子殿下不想求娶林小姐吗?是相爷一次又一次不答应,连陛下也无可奈何啊!” 钱于寒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问道:“桂公公,我听闻吴侧妃她被殿下软禁起来了,可是真的?”小桂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在嘴边比划了个“嘘”声,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点了点头,小声地说:“吴侧妃,她触到了太子殿下的逆鳞,动了她不该动的人。”“啊,林小姐吗?桂公公,你是说吴侧妃她曾去过姑苏,还曾伤害了林小姐吗?”小桂子再次捂住钱于寒的嘴,拉着他往府外走,他得赶紧送走钱于寒,免得他再问出什么来,小桂子更怕自己嘴不够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张子文宿醉在湘王府,一直在湘王府睡到次日的晌午,才清醒过来,王府里的下人给他端来了醒酒的茶水,他喝了几口。 揉了揉还有些痛感的脑袋,看了看服侍着他喝水的下人,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下人道:“回将军,已是正午时分。王爷差小的来问问您,是否留在王府用了午膳?”张子文轻捶了下自己的脑瓜子,他这宿在王府里,怕是朝廷上下都要晃一晃了吧!他摆了摆手,道:“你去和你们王爷说,我这就回自己府上,用午饭还是算了吧!”他起身穿衣,下人领着他来到饭厅,湘王坐在饭桌前,桌上早已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菜品,张子文宿醉了一夜,这一晃都到正午了,肚子着实不争气了起来。 他朝着湘王湘王行了一礼,道:“昨夜在王爷这叨扰了一夜,往后不能再和王爷这般肆无忌惮的饮酒作乐,还宿醉了一夜,恐怕这会我那姑父要急坏咯!”湘王呵呵一笑道:“子文兄已留宿在本王这王府一夜了,此刻何不干脆留下来陪本王用了午膳再回?”张子文瞧了瞧外面的天,烈阳高照,冬日里的暖阳总是那么的暖和和。张子文再次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到湘王对面,拿起饭桌上早已为他备好的碗筷,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湘王随即也动起了筷子,他为张子文准备了醒酒的茶水,又备好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外面的人又要说他这是有意要拉拢,讨好张子文这位少年将军,可于他而言,他是真心想要待张子文好,真心要和他处在一处。从前他曾想过要利用林子衿对自己的感情,曾想过利用林相的权势,来帮助自己登上皇帝的宝座,现在想来却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于自私和功利。 他从面前的菜盘子里夹了一块看起来不那么油腻的红烧肉,放进张子文的碗里,张子文欣然接下,放入口中,咀嚼着,吃完还不忘夸赞这红烧肉的鲜美。湘王温柔地笑着,又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看起来个头最为大的基围虾,放入张子文的碗中,道:“你若爱吃本王府里的菜,往后多来府上做客,便可多吃些。”张子文将手中的筷子放到饭桌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王爷美意,子文心领了,若是要常来王府走动,恐怕是不行的。 王爷又不是不知,朝堂上支持您和支持太子爷的那些朝臣们,都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那将军府和我姑父的相府,但凡我和王爷或是太子殿下二位,其中的任何一位走的近了些,朝廷中的大臣们恐怕都要闹翻天啊!” 湘王笑着从盘子里夹了一个基围虾出来,又放下筷子,亲自剥了虾壳,将剥好的虾肉放入张子文面前的碗中。站在他身后的刀燃和姚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二人跟随湘王多年,可从未受过像张子文这般待遇。张子文不但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现,反倒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湘王给他的这般礼遇,待他酒足饭饱后,才施施然地朝着湘王行礼,说道:“感谢王爷这么好的饭菜,子文这也吃饱了,喝足了,该回自己家咯!”湘王笑着点了点头,道:“吃好,吃饱了,便好!”他又命人取了几包上好的龙井茶来,让张子文带回去给林浦尝尝,张子文也不客气,接过茶叶,便出了湘王府。 等张子文走后,姚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爷,您何必如此呢?”湘王道:“你们都以为本王这是在拉拢张将军?”刀燃和姚琴忙跪到地上,道:“属下不敢。”湘王放下手中的筷子,吩咐着下人收拾了饭桌,道:“都起来吧!外人怎么想的,本王不在乎,但是你二人跟本王多年,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刀燃和姚琴应声道:“是。” 严冬带来的寒气席卷了整个京都,西北风刮的人生疼,光秃秃的树木可怜巴巴地耸立于道路两旁,枯黄的小草被北风吹的直低下了头,万物凋敝,只待来年开春,逢春风化腐朽为神奇,再次生长。 林子衿怀孕的事不知被谁给散扬了出去,整个京都被传的沸沸扬扬,仿佛一夜间林子衿成了人尽可夫,不知检点,毫无羞耻之心的女子。林子衿怀孕之事被传扬出去,是周星旭始料未及的,他想当然的以为是被关押起来的吴秀丽所为,怒气冲冲地提着剑踹开了关押着吴秀丽的柴房,吴秀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破败不堪的柴房内,神志都有几分不清晰。 当听到有人踹开了这柴房的大门时,她竟天真的认为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来接她出去的,直到她看到满面怒容提着剑站在她面前的周星旭,死灰复燃的心再次凉了半截,她身边的小丫鬟忙搀着她跪到地上,好半天她才怯生生地开口道:“秀丽给太子殿下请安!” 周星旭眼看她这番光景,已心知林子衿怀孕一事,不是她所为,以她现在在太子府里的处境,想必再无人敢替她办事,顿时脸上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将手中的长剑递给身边的小桂子,说道:“吴妃起来吧!” 第109章 朝来寒雨,晚来秋 跪在地上的吴秀丽见周星旭仍旧称呼她为“吴妃”,动情地哭出了声,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该对林子衿下药,更不该毁了林子衿清白的身子,她抱着周星旭的腿,颤抖着,哭泣着,“殿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臣妾吧!妾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柴房里,心中虽有怨恨,可日夜思念的都是您。即使,您再如何的怪臣妾,恨臣妾,可您千万不要不见臣妾啊!”周星旭一想起她对林子衿做的那件腌臜事,仍是怒气难消,厌恶地弯下腰将她的手拿开,冷冰冰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吴秀丽匍匐在满是杂乱不堪的地上,凌乱的头发上还挂着用来焚烧的稻草,许是很久没有用过水,往日娇艳如花骨朵般白净的脸蛋,已是污浊不堪。 “殿下,那是因为臣妾爱您啊!臣妾从少时便对您芳心暗许,臣妾身为江南盐道使的嫡女,又身在富庶的江南,曾有多少个江南的名士想要求娶臣妾,可臣妾的心里只有多年前,出现在皇家宴席上的太子殿下啊!臣妾知道,在殿下的心里我等犹如淤泥中的泥点一般,平凡,甚至不堪入眼,可身而为最为不堪的泥点,也有去爱人的权力啊!” 她呜呜咽咽地哭诉着,仿佛要将这多年来心中的委屈尽数给全倒出来。周星旭的心好似柔软了些许,道:“娶你非本太子之意,你既是入了太子府,当做好太子妃嫔的本分。怪只怪你太贪心,本太子已给了你和太子妃无上的荣耀,将太子府的财权全都交由你二人共同管理,可你太过于贪心。” “殿下,你可知道伤害林子衿的人,并不是臣妾一人,难道您的太子妃就是干净的吗?”吴秀丽痛哭着,周星旭有些不敢置信,捏住她的下巴问道:“你的意思是,伤害林家小姐之事,太子府也有参与?”吴秀丽眼眶里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颗颗滴落在尘埃之中,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星旭顿觉得天旋地转,想起几日前来太子府的钱于寒,他跟随周星旭好些年,生怕钱于寒也参与了这场阴谋当中,牙关紧咬了一下唇,缓了半晌,才继续问道:“太子妃可曾让她母族参与其中?”吴秀丽摇了摇头,周星旭这才如释重负,他向来待钱于寒有如亲弟弟一般,若是他也参与到伤害林子衿这件事当中,他不知往后该如何面对钱于寒。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流。 林子衿的肚子日渐显怀,她不敢出门,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夏竹忙着赶制肚子里小家伙将来要穿的衣服。 春桃从外面回来,一脸的愁容,林子衿见她撅着嘴,轻柔地笑着,说道:“是谁又惹我们春桃姑娘不开心啦?”春桃拿起竹筐里林子衿和夏竹刚做好的小衣服,嘟囔着嘴,看似快要哭出来了,眼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转着,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姐,京都,京都那边……”她到底是没忍住,手里紧紧攥着那些小巧可爱的小娃娃衣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子衿轻拍了拍她的手,许是已经猜到她怀孕的之事被有心之人宣扬了出去。轻声叹了口气,安慰春桃,说道:“是不是我怀孕的事,在京都那边已经传开了啊?”春桃哭着点了点头,手里还是攥着那些小娃娃的衣裳,“小姐,您说这该怎么办啊?舅老爷已经让府里的下人死守着您怀孕的秘密,怎么会……怎么会传到京都去的呢?” 林子衿将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小衣裳给拿了过来,放到腿上,温柔地给叠叠整齐,又放回到竹篮子里,做完这一切,才温柔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怀孕的事早晚是瞒不住的,不管是别人有心要说出去,还是无心说出去的,这都是既定的事实,我不怨恨任何人。”春桃听罢,心里才稍许好过一些,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泪,撇着嘴道:“小姐,您真的不怕吗?” “怕,怕又有什么用呢?路是自己选的,难道害怕,就能解决这些糟心的事吗?与其自寻烦恼,倒不如坦然面对。”林子衿淡淡地说着,手里缝制的小衣裳,一刻未曾停歇。 春桃这会心里好过了些,可脸上仍是有些担心,说道:“刚才我在前厅,看到舅老爷气急败坏地赶走了老爷派来接您回京的人。” 林子衿听到这句话,才将手中缝制的小衣裳给放回到竹篮子里,神情不似刚才那般淡然,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让父亲和母亲蒙了羞,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我可以一人担起来,可我真是太高看了自己。”夏竹轻声安慰道:“小姐,这事本就不是您的错,要怪就怪给您下药的那个人,还有害您怀孕的那个人。” 林子衿没有言语,只觉得今年的冬天好似比往年更冷了些。张白圭将林浦派来接林子衿回京的几个人给打发走,垂着头往林子衿这里来,一进门便瞧见放在案桌上竹篮子里的那些惹人怜爱的小娃娃衣裳,哀叹了几声,林子衿瞧见张白圭进来,赶紧起身上前来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张白圭此刻觉得身上压着高山大海,好似顷刻间要将他压垮,他倚靠在椅背上,软软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林子衿手中,有气无力地说道:“子衿,你父亲来信,你拿去看看吧!”林子衿接过那封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将信看完,直立的身子忽然懒懒地往桌子边一靠,只觉得暴风骤雨袭来,本是凄寒的寒冬腊月,却是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她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几层,“舅父,子衿不想回京都。” 张白圭哀叹一声,摆了摆手,一时间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何曾不想把林子衿留在身边,若是有办事,他怎能愿意林子衿再回到波谲云诡的京都。 沉思良久,才说道:“你父亲在信上说的很清楚,陛下不日下旨要将你赐给太子殿下,估计这几日陛下的圣旨就要到了。你父亲本想赶在圣旨到来之前将你接回京都,可舅父总想将你留在姑苏,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将你留在姑苏。” 第110章 幽阖大雪红炉暖 林子衿跟着他一起叹着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舅父,这次恐怕外甥女儿再也逃不掉了啊!” 张白圭望着案桌上竹篮子里的小衣裳,安慰她道:“舅父知你不想回京,可这小娃娃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孩子,也终究是皇家血脉。” 张白圭说完,犹如被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想着太子府里的两位娘娘,又想起不远千里从京都赶来姑苏,只为坏了林子衿名节的太子侧妃吴秀丽,他不寒而栗。林子衿打小就善良懂事,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她嫁进太子府,岂不是等于入了豺狼虎豹的窝,更何况周星旭是未来的储君,他将来是要和皇帝一样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的,他不敢再想下去,可又无计可施,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林子衿见张白圭虽是嘴上劝慰着她,可惨淡愁云的脸上没有半点欣慰的样子,她怕张白圭担心,轻声说道:“舅父,子衿不怕,回了京有父亲和哥哥照拂着,自然不会有人敢欺辱外甥女儿的。” 她强打着精神,爱怜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道:“舅父,您说的对,皇家的子嗣应该长在天子脚下。”张白圭深深地叹了口气,半晌,才无力地摆了摆手,“你既已打定主意愿意回去,不日待陛下的圣旨到来,你再跟着一起返京吧!你父亲差人来接你,恐怕少不了要接你回相府一顿责罚,舅父怕你受委屈,又碍于想找个法子能将你留在膝下,今夜,舅父书信一封,让人送往京都你父亲处,让他不要责罚于你,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怪只怪造化弄人。” 他说完又是一阵叹息声,好似把这辈子的无奈和怨气都在这一天给发泄完了。他待林子衿视如己出,本是希望她能嫁入寻常人家,嫁给一位一心一意只待她一人好的男子,他能接受范含秋那样碌碌无为,族中世代经商的人家,只因他和林子衿的父母的想法是一样的,一心盼着她能远离京都的尔虞我诈,远离深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而不是做深宫里的槛花笼鹤。 林子衿返京,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她这上了年纪的舅父,时常在府衙里为了处理政务而忘了时辰,她眼含热泪,说道:“舅父,子衿走后,您要照顾好自己,往后不能再侍奉在您左右了。”张白圭道:“舅父会的,也一定会等到你再回姑苏的。”林子衿轻声地“嗯”了一句,张白圭看着天色已不早了,又看看她面前桌子上还有没做完的小娃娃衣裳,说道:“你也要注意休息,好歹也是做人娘亲的人了,切记要先照顾好自己,方能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娃儿呀!” 林子衿轻轻地点了点头,张白圭这才起身,道:“舅父先去书房了,这几日你再考量考量,若是改变主意,不想回京都,舅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想个法子护住你娘俩的。”一瞬间林子衿只觉得鼻翼酸酸的,又要哭出来,在这世上,除了她的父母,便是她这舅父对她的疼爱,是最为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她目送着张白圭离开,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越来越远,不舍之情犹如决堤之洪,瞬间涌了出来,她深知这次返京,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这辈子或许都很难再见到疼爱她的舅父,她趴在门框边,痴痴地看着张白圭远去的方向,悲从心中来。 幽阖大雪红炉暖,冬至琵琶懒去弹。冬至已至,新春不远,新的希望与收获,也将奔赴而来。 皇帝派来宣旨的队伍一早便到了张白圭的府上,张府上下齐刷刷地跪伏在院子里,聆听着李公公宣读着圣旨上的内容,待他宣读完圣旨,又一脸谄媚地去扶还跪在地上的林子衿,笑道:“林小姐真是好福气啊,陛下为了能让林小姐心里舒坦,特意降了原太子妃钱妃为侧妃,将您立为新的太子妃,此等殊荣,仅此一份啦!” 林子衿避开他搀扶上来的手,将手搭在夏竹和春桃的的手中,寒风阵阵吹过,寒意寸寸漫上心口。张白圭见林子衿没有领李公公的情,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子,怕她进宫后要被这阉人穿小鞋子,赶紧吩咐下人去库房取了重金,毕恭毕敬地将那沉甸甸的金钱双手奉到李公公面前,好话说尽,李公公的面上这才好看些。林子衿对张白圭光天化日之下将如此重礼送到李公公手中,很是不解,令她想不到的是这李公公竟未曾有半点推辞,便接了这沉甸甸的黄金。 她对这种苞苴公行之举,很是反感,更是反感身为皇宫里的大太监总管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张白圭将林子衿拉到一旁,意味深长地叮嘱道:“子衿,你往后就是宫里的人了,这李公公是皇宫里的大太监总管,你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给人耍脸色看。舅父明白你这孩子和你那哥哥一样,嫉恶如仇,可是孩子你要知道,这‘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啊!嫁进太子府,做了这太子妃,便要事事小心,处处提防着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京都行事,尤其是皇城里,一定要学会忍,还要学会人情世故。”林子衿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公公让身边的小公公跑过来通知林子衿该上马车返京了,若是误了时辰,怕是要挨皇帝的责罚。 林子衿不舍地看着张白圭,缓缓地跪到张白圭面前,张白圭忙去扶她起来,她执拗地跪了下去,心情沉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轻声道:“子衿,感谢舅父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和疼爱。此番返京,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舅父,子衿不在的时候,您千万要保重!”张白圭已是涕泪纵横,瘦削干枯的脸上满是不舍之情,他颤巍巍地将林子衿扶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孩子,舅父一定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几个宫女模样的小丫头上前来,向林子衿和张白圭行了礼,道:“太子妃,该走了。” 林子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被几个小宫女搀扶着出了张府,张白圭一路跟着到了门前,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看着林子衿上了马车,林子衿进了马车内,不舍地掀开帘子,看着站在寒风中,头发已花白,连带着胡子亦是花白的,垂垂老矣!林子衿忍不住哭喊了一声“舅父,保重!”张白圭再次抹了把眼泪,好似再送远嫁的女儿,哽咽地“嗯”了一声,目送着来接林子衿的仪仗队渐行渐远。 夏竹手里拿着张白圭陪嫁的清单,那清单厚厚的一沓子,品目众多,她将清单递到林子衿的手中,说道:“小姐,这个是老爷给您的陪嫁,他说这些陪嫁品已随着这宫里来的仪仗队一并带入京都,这里面很多都是夫人生前的陪嫁品,老爷说他留着也没用,夫人生前也曾说过她的这些陪嫁品尽数都留给你。这清单,您要不要看看?” 林子衿看着夏竹手中厚厚的一沓子清单,心里一阵悲苦,她自小就生长在舅父舅母的身边,他们一直将她当亲生闺女一样抚养,可她现在却不能像个女儿那样,常伴张白圭身边。 第111章 拦路鳖 接林子衿返京的仪仗队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是半月便能赶到京都的,碍于林子衿腹中怀着皇家的子嗣,轻易不敢加快返京的速度,生怕一个不注意,林子衿在路上出个什么岔子,这仪仗队硬是将半月的路程延长到了一个月,李公公是宫里面的老人,拎得清孰轻孰重,更何况他出宫前,皇帝三令五申地吩咐过一切以林子衿为主,以她肚子里的皇嗣为主。 所以,但凡林子衿在路上有个什么意见或是要求,他都尽一切所能如她所愿。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堂而皇之地进了京都皇城,京都里的长街依旧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沸沸扬扬的喧闹之声不绝于耳,这一切于林子衿而言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古人长叹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京都本就是林子衿的出生地,她的父母亲皆在此处,有林浦深耕多年的政坛,有她想撇却永远撇不下的亲情和爱情。街上的老百姓见着皇家的仪仗队,纷纷避让开来,恭顺地自行退让出一条供仪仗队行走的道路来。 有人怕死,却是有人偏要撞到这皇家的枪口上。仪仗队忽然停了下来,林子衿此时正靠在夏竹的身上,闭着眼睛休息,李公公疾走几步来到林子衿的马车边,在马车边低声说道:“太子妃,国舅爷家的少爷求见。”林子衿起身,姑苏到京都的一个月来,实在是太过于颠簸,她如今怀着孕,更是难受至极!脑袋迷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嗯。”李公公得了令,不待他去传唤一声,那挡住这仪仗队之人便来到林子衿的马车边,只见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车边,不顾李公公的阻拦,擅自拉开了林子衿所在的马车帘子,马车内的三个女眷被惊到,春桃呵斥道:“大胆。” 林子衿怒瞪着撩开马车帘子的男子,那撩开帘子的男子阴恻恻地笑着,说道:“林小姐真是贵人多忘啊!”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丢失的那条大腿根,冷冷地笑说:“林小姐能忘了,可我曹桧可是时刻记着的,我曹桧的这条丢失的腿也不会忘记的。”林子衿这才记起,这人是去年骑马生生踩死狗儿,曹国舅的儿子曹桧。 此前她早有耳闻曹桧仗着曹家的势力,在京都横行霸道,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自从狗儿死后,她更加痛恨京都里的这些个纨绔子弟,仰仗家里的权势,欺压百姓,为祸一方。 春桃见他这盛气凌人的模样,气愤地上前拉上马车帘子,被曹桧大力地一掌将她推开,斥责道:“哪里来的下贱胚子,敢对本少爷如此无礼?”“曹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推搡太子妃身边的女使。”李公公在一旁气的牙痒痒,虽然他也惧怕曹家的势力,但皇帝叮嘱他照顾好太子妃一事,他犹记在心,见到曹桧对太子妃如此无礼,忍不住指责。曹桧冷笑着扫视了一眼林子衿隆起的肚子,道:“就她,还敢自称太子妃,一个残花败柳而已,也就太子殿下这样的傻子会稀罕,不要以为嫁给了太子殿下,便有人能护着她,本少爷的这条腿,是一定要让她赔的。” “本太子就是要护着她,你能奈何?” 周星旭骑着高头大马威严地来到他身后,曹桧听到这声音,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便消了下去,冷不丁还打了个寒颤。众人见周星旭到来,齐刷刷地跪到地上,不敢抬头,先前还狂妄至极,口出狂言的曹桧,此刻瑟缩地跪伏在地上,不停地辩解道:“太子殿下开恩,小人口误……” 他已经被周星旭砍去了一条腿,很怕周星旭心狠起来再砍去他另外一条腿。周星旭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吩咐身边的钱于寒将曹桧拉下去,赏军棍三十,曹桧一听是三十军棍,吓的屁股尿流,这军棍可不比衙门里的棍棒,平常人受了三十下的棍棒,都经受不住,更何况这是实打实的三十军棍。他哭喊着,“求太子殿下开恩,开恩啦,曹桧知错了……”周星旭厉声道:“速速拖走。”钱于寒带着部下不敢怠慢,赶紧让部下捂住曹桧的嘴,快速地将他拖离了大街。 周星旭从马上下来,径自进了林子衿的马车内,顺便将马车里的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给撵了出去,林子衿眼底的幽暗褪去,问道:“我已经准备独自一人承担这一切,你为何还要逼我?” “你说这是为何?”可当他看见她那隆起的肚子,心还是莫名的痛了一下,明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可却甘愿担下这一切。京都里有关于她怀着太子孩子一事,已是满城风雨,他不想远在姑苏的她受到任何伤害,当皇帝赐婚之时,他没有解释半句,甚至为了平复林相的怒火,跪在尚书房外一天一夜,只为求皇帝能赐给林子衿一个太子妃的正位。满朝文武骇然,只因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将原太子妃降了位份之人,悠悠众口虽是难堵,但这些朝臣们又不敢谏言,林子衿是一朝宰辅林浦之女,又是正春风得意,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张子文的表妹,这两个人是他们轻易不敢得罪的。 她冷着脸,周星旭忽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入怀中。林子衿大惊,低呼了一声,人已经进了他温暖气息萦绕的怀中,她用力地挣了挣,始终没有挣脱开,怒色道,“堂堂的太子爷,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早已得到了我的身体吗?这路上的片刻便又忍不住了吗?” 周星旭低着头看着她,她眼底只有寒气,他的心更是被刺痛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到底她的心里只有湘王一个人,他已经为了付出这许多,竟也换不来她的半分和和气气。 他的心里窜出丝丝凉气,直凉入骨髓,“你当真认为是我坏了你的名节吗?”林子衿仿佛听到了自己咬碎牙齿的声音,愤懑道:“除了你能干的出如此龌龊之事来,还有谁?” 她随即又冷笑了一声,“还有你那位吴侧妃,当真耍的好手段,深夜潜入别人闺房,将人打晕掳走,就仅仅是为了取悦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吧!”“你……”周星旭被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能将实情告诉她,为了保护好她,只能默默忍受着她如今的辱骂。 林子衿又试着挣扎了一下,妄图挣脱开周星旭的怀抱,奈何他一双胳膊很是用力地将她圈在怀里,手还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她那隆起的肚子,轻叹一声道:“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就生活在一处,我会护好你,还有你的孩子。”林子衿听着他这话有些别扭,指责道:“对,对,是我们的孩子。” 周星旭一怔,忽觉自己说错了话,辩解道:“是本太子的孩子,你也该闹腾够了,折腾够了,也早已明白我的心意,以后为了我们的孩子,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可以吗?” 林子衿见他如此,深吸一口气,这一路折腾的已经够累了,闭着眼睛,沉沉地将脑袋靠到他不断起伏的胸口,渐渐地睡去。周星旭见她不再挣扎,脱了身上的大氅盖在她身上,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丝,好似丢失已久的珍宝,失而复得。 第112章 回相府 他没有将林子衿带回太子府,一是因为他二人并未正式成婚,他不敢贸然将她带回太子府,二是顾虑到林子衿离开京都这许久,应是很想念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他本是推了许多政务,带着钱于寒到城门前接应林子衿的,奈何公务缠身,到底是给耽搁了些时间,这才让那曹桧钻了空子,在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阻拦下林子衿的马车。幸亏他去的及时,不然他真不知道曹桧那张狗嘴里能说出什么样伤害林子衿的话来。一想到这,他不禁轻叹了一声,将怀中的林子衿搂的更紧了些。 到了林相府门前,林子衿依旧躺在周星旭的怀里甜甜地睡着,这姑苏到京都足有千里,她如今怀着身孕,更是不宜这样长途跋涉。周星旭低头看着怀中的林子衿,眸光微动,浅浅地笑着,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子衿,到家了。” 林子衿睁开惺忪的睡眼,许是太累,又或许是她压根就不想离开周星旭这温暖的怀抱,脑袋一沉,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周星旭微微笑着,感叹此刻他怀里的娇俏的小女子,就像温软可爱的小猫咪一般。 周星旭命人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行动极其轻柔且缓慢,生怕动作太大,便要惊醒怀中仍旧熟睡的林子衿。林相和林夫人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接林子衿的队伍已经到了相府门口了,林相和林夫人虽是对林子衿怀孕一事,很是气急败坏,可她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天下父母纵是再如何的责怪犯了错的子女,终究还是会选择原谅他们。 林相和林夫人到相府门前之时,正见周星旭抱着怀里睡着了的林子衿下了马车,林相和林夫人赶紧带领着相府里的下人们,齐齐地跪下给周星旭行礼。 周星旭怀里抱着熟睡的林子衿,他并不想吵醒她,只是腾出手来,比划了个起身的动作。众人会意,起了身,周星旭抱着林子衿走到林相和林夫人身边,小声地说道:“相爷,在本宫和太子妃大婚之前,太子妃暂时仍住在相府,相爷,可千万不要责怪于太子妃。 她这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的子嗣,您若是伤了她,便是伤了皇家的子嗣,伤了皇家的脸面啊!”他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提醒林相不要苛责林子衿,毕竟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的子孙,若是他对林子衿怀孕一事,过多追究,伤了林子衿,便是伤了皇家的子孙。 林夫人闻言,脸上的露出看戏的笑意来,抿了抿嘴,笑道:“是,是,是,太子殿下请放心。我们老爷一定不敢苛责太子妃的,更不会伤害到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她说着,还想看看林子衿的肚子多大了,毕竟那里也是她的外孙子。 林子衿怀孕一事,在京都被传的沸沸扬扬之时,林相和林夫人还不敢相信,毕竟在他们这对老夫妻眼里,他们的女儿是天底下最为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可能与人私通,还未婚先孕,在他们看来这件事简直是太荒谬了。 直到皇帝下旨赐婚,身为太子的周星旭在尚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为林子衿求来一个太子妃的名头,他们这才相信,他们那乖巧懂事的女儿是真的怀上了太子的孩子。 刚开始林相和林夫人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林相曾派府上的小厮赶去姑苏接林子衿回京,奈何被林子衿的舅父给打发了回来,张白圭不仅打发走了林浦派去接林子衿回京之人,更是书信一封给相府的那几个下人带了回来,张白圭在信里将林浦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只是生了林子衿,却从未抚育过她,现在林子衿出了这档子事,他只想着接回林子衿,苛责她,从未想过她也是有苦衷的。 林夫人本就对将林子衿从小丢在姑苏心怀愧疚,此番看了张白圭的信,更是觉得他们身为林子衿的亲生父母,却不如张白圭这样的舅父更能懂林子衿,更能理解林子衿。 一时间,只觉得愧疚难当,林夫人本就不想责备林子衿,奈何林相是个老古板,虽是她这女儿肚子里怀着的是皇家的子嗣,他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这让他这个天朝的宰辅无法在朝堂上,在天底下的百姓面前抬起头来。周星旭正是因为太了解林浦为人,这才说了刚才的那番话来。 这相府周星旭从未踏足过,他从前只觉得没有必要巴结身为宰相的林浦,所以这相府也就未踏足过。他看了看林夫人,温声道:“劳烦林夫人带路,本宫还不知太子妃此前的闺房在府上何处?” 林夫人本是在仔细打量着这面前的太子爷,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欣喜,周星旭本就生的漂亮,再加上颀长的身姿,她真是越看越满意。当她看着林子衿身上盖着的黑色大氅,她只觉得那黑色大氅十分的眼熟,细想下才记起,除夕夜,林子衿带着这件黑色大氅回来。林夫人脸上的笑意一时间藏也藏不住,笑着说道:“殿下,请跟老夫人走便是。” 凉夜静静,林夫人在前面领着路,周星旭怀抱着林子衿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林浦在原地站了半晌,见周星旭和自己夫人的人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才慢慢地拂了拂衣袖,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去小厨房交代几句,就说等小姐醒了,给她准备些爽口且清淡的饭菜,另外再煲些参汤。” 林相交代完这些,这才缓缓往府里走。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天下真是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啊!小姐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这老爷到底是她的亲爹。”随即,跟着进了相府…… 第113章 丈母娘看女婿 相府内被布置的很是简朴,除了寻常能见着的花草树木,便再无什么珍贵的摆设,林浦是个注重节俭之人,往日皇帝赏赐的那些个稀奇珍贵的玩意,他全都尽数归还到了皇家的宝库中。林夫人领着周星旭绕过一片假山,走过一片开败了的荷花池,便到了林子衿在相府的闺房。 林子衿的闺房此前他也从未来过,倒是他那个身为王爷的弟弟湘王,曾深夜带着太医来过,想到这里,他的心不免又是一阵酸涩,可想到那时湘王也只不过是为了带太医来给林子衿看病,又有些释然。 他将怀里还在熟睡的林子衿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拿着锦被盖于她的身上,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柔情。林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以前只是觉得这太子爷周星旭太过于霸道,总是死缠着她家的闺女不放开,总觉得他只是看中了林子衿好看的外表,也曾恨过他毁了林子衿的清白,现在看来,他是真心爱着林子衿的。 一个人若是真的爱另外一个人,从细枝末节便能看出,一个人若是不爱,那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林夫人见周星旭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笑问道:“殿下,您若是有要事,便先回去吧!这里有老夫人在。” 周星旭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子衿,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天色尚早,本宫今日倒是没有什么公务需要处理的,本宫就在这里等她醒来,有几句话要与子衿说说,这里就不劳烦林夫人了。”林夫人闻言,说道:“子衿是老夫人的独女,太子殿下说这话,未免有些见外了。”周星旭忙辩解道:“林夫人误会了,本宫不是那个意思,过几日,便是本宫与子衿大婚之日。说实话,林夫人在本宫心里,早已是一家人。” 林夫人怜爱地看着他,她怎能不知身为太子的周星旭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自小失去了亲娘,亲生父亲又是帝王,对他的关爱是少之又少,更有继母曹皇后背地里的暗害,曹氏一族的排挤,他的日子过的是如履薄冰。 在这样危险压抑的环境下长大,但凡这孩子心里承受能力再弱一些,恐怕早已变得疯魔,至少不会像现在一般待人温良如玉。 外边虽是邪魅,阴鸷了些,可到底他的内心还是纯善的,自从上次他不畏曹家权势,对骑马踩死无辜百姓家的孩子,不畏曹家的滔天权势,砍掉祸首曹桧的腿,林浦和她对周星旭态度便有所转变。 林夫人本是也有些话想问问林子衿,她看了一眼林子衿,又慈爱地看了一眼坐在林子衿床边的周星旭,轻叹道:“好孩子。”她说这话,看似是在说林子衿,实则亦是作为长辈,作为周星旭未来的丈母娘的身份,以一个母亲的口吻在安抚周星旭曾受伤的心灵。周星旭身子一颤,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不等他开口,林夫人冲着他慈祥地笑着,说道:“殿下和子衿应该饿了吧!老夫人这就去厨房给你们准备点好吃的,今儿个,殿下就留在相府一起吃个家宴吧!”周星旭感激地点了点头,看着林夫人慢慢地走出了房间,他身在冰冷的帝王家,从小感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氛围,林夫人那样慈祥的笑容,就像是他生母姜皇后在世之时对他的笑,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慈爱。 霎那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好久没有人将他看作是一家人来对待了,他抓起林子衿的手,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热感,本以为是南柯一梦,但这温暖的感觉却是真真实实的。 林夫人从林子衿房间出来,来到林浦的书房,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扑面而来,林浦一脸怒容,闷声道:“还没醒?”林夫人看着他,眼神飘忽起来,知他还在生着林子衿的气,也知他虽生气,可到底也是真的心疼林子衿受的这些苦,遭的这些罪。想当初姑苏城又是水患,又是瘟疫肆虐的,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食又是少至于少,若不是林子衿大义凛然,愿意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答应姑苏首富,且是江南第一粮商的范家的婚事,恐怕范家那样的商贾之家,不会轻易开仓放粮,来拯救这姑苏城的一城百姓。 林相和林夫人当初收到张白圭的来信,信上说林子衿答应嫁进范家之时,他二人初时还不信,因为林子衿的心性根本就不会喜欢范含秋那样的男子,林相和林夫人此前在姑苏也见过范含秋,那时范含秋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却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对待张子文和林子衿极为上心,又处处将他们兄妹二人放在首位,范含秋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也是优先想到张子文和林子衿,林夫人当时还在想,像范含秋这样的孩子将来若是娶了谁家的女娃娃,那谁家的女娃娃将有一辈子享不完的福分啦!虽然当时林子衿说要嫁给范含秋,她还诧异了许久,可后来觉得林子衿能嫁给范含秋那样像哥哥一样的男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但是,事与愿违,老天总要与人开玩笑,范含秋突然就离开了人世,她和林相给备好了林子衿陪嫁的礼品,礼单都准备好了,突然就接到了范含秋离世的噩耗。 她和林浦总觉得有愧于林子衿,她因为身子向来不好,林相又常年忙于朝廷中的政事,无暇顾及到林子衿,打小就送她去了姑苏,将她养在姑苏舅父舅母的身边,到现在她突逢这么大的变故,林相还要这般气她不守女儿家的贞洁,让他成为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的笑话,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夫人走到林相身边,一双手轻轻地捶着林相的肩头,边捶边劝解道:“好了,老爷,子衿她已经知道错了,再说这么大的事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办成的。”林相推开她的手,抬头看着她,说道:“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这么大的事不是她一人能办成的,你个妇道人家,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林夫人慢慢地退到身后的椅子边,坐了下去,不紧不慢地道:“你瞧瞧你,就是因为你这老古板的性子,非要送子衿回姑苏,说什么不能让她嫁进皇家,也不能掺和进这皇城里的权利争斗。依我这妇人之见,老爷您就是瞧不上太子殿下,觉着他无怙无恃,又没有什么权臣可以依靠,觉得他势弱,将来肯定难以登上皇位。”林相闻言,瞪着他,一张老脸被气的通红,“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能说的吗?林府上下的脑袋都不要了吗?”林夫人忙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走动,这才舒了口气,又坐回椅子上。 林相闷声说道:“知道怕了?”林夫人不置可否,“你以为老夫蛰伏朝廷数年,不懂朝堂之上的风势吗?纵使老夫是这天朝宰辅,纵有万般手段,岂能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老夫直了一辈子的脊梁骨,恐怕要被世人戳断。还有你怎知太子殿下是无怙无恃?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休要再说。” 林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是,老爷。”林相缓了缓,半晌,叹气道:“现在老夫再无退路了,连带着子文这孩子,恐怕也不得不掺和进这皇家的争斗之中。” 第114章 话相思 “陛下的道行到底是更高一筹啊!居然在子衿婚事这件事上,摆了老夫一道。” 林夫人不解地问,“老爷您的意思是,咱们女儿怀孕一事,是陛下一手安排的吗?”林相摆了摆手,他到现在也不确定,想起上次在宫里,湘王湘王被曹皇后罚跪那次,皇帝曾为了将林子衿赐婚给太子周星旭一事,和他争论了许久。 那时的皇帝还胸有成竹地说过,林子衿的婚事恐怕再也由不得林相这个老父亲了,直到后来林子衿怀孕一事在京都被传的沸沸扬扬,姑苏离京都足有千里,更何况那时的林子衿住在张白圭的府上,依着张白圭对林子衿的疼爱,是绝对不会让此事被宣扬出去的,他定是想了完全的对策来保护好林子衿的。 但这消息到底是谁给宣扬了出去的,林相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林子衿怀孕这事的窗户纸被捅破,皇帝又决绝地将林子衿赐给了周星旭,他才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左右思量了好些天,总觉得将林子衿怀孕一事传扬出去的是皇帝派人做的。林相道:“是不是陛下所为,到现在再追究下去又有何意义?听府里的下人说,太子殿下罚了那曹国舅的儿子曹桧三十军棍,可有此事?”林夫人闻言脸色铁青,愤懑道:“打的好,谁让那曹桧又犯浑,招惹咱们家女儿。” “凡事能忍则忍,曹皇后和曹国家可是一直在盯着咱们家,现在,恐怕再不用盯着老夫和子文的动向了,陛下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 林相坐在椅子上,轻叹着气。他这样孑然一身的老臣,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从未想过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做过任何蝇营狗苟之事,虽是桃李满天下,却也甚少和在朝为官的学生们互有走动,可如今林子衿要嫁进太子府,更是做了太子妃,他不得不嫁入这场太子和湘王争储的硝烟中。林夫人道:“老爷您忍了一辈子,低头了一辈子,难道就不能为咱们女儿硬气一回吗?如果低头总是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那又何必再忍气吞声,倒不如抬起头来反击。咱们那可怜的女儿,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我听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说,子衿上次出京回姑苏之时,竟然遇到了蒙面的杀手。二月二龙抬头那日,不正是陛下带领皇子和群臣上法华寺烧香的日子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派杀手追杀当朝宰相的女儿。 虽然,此事已过去许久,可我现在想来仍是后怕的不行。那日,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将子衿救下……”林夫人只觉得不寒而栗,她差点就失去林子衿这唯一的女儿了,一时间悲从心中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林相一怔,他却从未听到半点关于林子衿二月二日那天遇刺之事,若不是林夫人现在说来,若不是春桃和夏竹亲自说出口,恐怕这是他和林夫人一辈子都不会知晓。惊问道:“夫人,此事当真?” 林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水,道:“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说的,难道还有假。老爷若是不信,不妨去问问还在咱们府上的太子殿下,听春桃和夏竹这俩丫头说,当时太子殿下还用后背替子衿挡住了利剑。刀口应该不浅,想必会留有疤痕,老爷若是真不相信,让太子殿下脱了衣服让您看看便知!” 林相倒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有人敢光天化日刺杀当朝宰辅的女儿,这幕后主使者想必是权势滔天之人。想了想,说道:“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能三番五次救小女于危难之中,老夫虽怨恨他坏了子衿的名节,但感念他救过子衿的命,他这份恩情,恐怕老夫要用余生去还了。” 人。想了想,说道:“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能三番五次救小女于危难之中,老夫虽怨恨他坏了子衿的名节,但感念他救过子衿的命,他这份恩情,恐怕老夫要用余生去还了。” 林子衿睡醒一觉,已然天色不早,暮色沉沉,外面已是昏黄一片,她只觉得这一觉实在是睡的舒坦,一个月来的颠沛,让她身心俱疲。周星旭见她睁开了眼睛,想必是睡的很好,温声道:“你醒了。” 林子衿看着他,一言未发,缓缓坐起身子,周星旭上前扶着她慢慢坐起,靠在身后的枕头上,他去桌边倒了些茶水,怕茶水凉了或是太热了,放到嘴边略微尝了一下,这才端过来给林子衿,道:“睡了这许久,也该渴了,饿了吧!先喝些茶水,润润嗓子,一会待你起身收拾妥当了,同我一起去前厅用个晚膳吧!” 她本应该恨眼前毁了她清白的男子,可这会见着如此温柔的周星旭,却是恨意全无。林子衿脸颊微红,一时不知是方才睡觉之时捂的太热,还是在面对周星旭时的羞涩。她怔了怔接过周星旭送到眼前的茶水,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不热也不凉,入口刚好。她抿了几口茶水,顿时觉得喉咙里的干涩下去了不少,看了一眼周星旭,又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缓缓说道:“殿下,您怎么还没回去?” 周星旭身子一僵,如坠冰窟,误以为她这是在赶他走,“子衿,我并没有要求你必须喜欢我,但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便已心满意足!”“殿下,子衿不是那个意思,子衿只是……”她略微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或许,他早已住进她心里,不然她也不会宁愿不要身为女儿家的清白声誉,也要留下腹中的孩子,只因为她觉得那是周星旭的孩子。 “子衿,我可以跨越重重艰险去找你,你知道我从未惧怕过奔赴,也从未惧怕会丢失这太子的身份,更从未惧怕过会丢了储君的身份,于我而言,这天下无法与你比拟。从开始到现在,我要的都只不过是一个你罢了。即使,即使,你怀着孩子,可我只愿你做我的太子妃。我知道,身为太子,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是,我能保证从此我的心里只有你。” “那我们的孩子呢?”林子衿听了他的这些肺腑之言,已是动情不已,俏皮地指了指肚子里的小家伙,“那我们的孩子,难道殿下不会放在心里吗?” 周星旭思绪好似没有被拉回,林子衿突如其来的温柔,使得他失神了片刻,好在脑子也转的够快,在林子衿的心里,就是认定了她怀的孩子是他周星旭的,他旋即喜极而泣,默然点头,温软地说道:“对,还有我这未出世的孩儿,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和这孩子,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我保证此生一定护好你,还有这小娃儿。” 将林子衿拉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嗅着她发丝上散发的缕缕芳香,一贯平淡冷漠甚至有些阴鸷的脸上,此刻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缱绻。 以往,他追她便逃,即使,在和他一同经历了这世间的诸多磨难,他仍是未曾走进她心中半点,现在却因祸得福,虽不知她是否也爱着自己,但是,林子衿对他的态度已改观了许多,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好在孩子的母亲终于愿意接纳他,愿意收下他的这份痴情。 第115章 丞相府的家宴 春桃从外面跑了进来,见着周星旭正坐在床上,怀里还搂着林子衿,羞涩的头也不敢抬,一眼也不敢多看,一边捂着眼睛,一边背过身子去,说道:“太子殿下,小姐,老夫人说饭菜都准备好了,让春桃过来唤您二位前去饭厅吃饭。”周星旭道:“知道了。”林子衿红着脸从周星旭怀里挪开身子,轻声说道:“春桃,你先去吧!我和殿下一会就来。”春桃回了一句“是”,便退了出去。周星旭扶着她下了床,又替她披好了斗篷,正欲出门前,又听得张子文在门外喊道:“妹妹,吃饭啦!”林子衿羞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星旭,娇笑道:“殿下,是哥哥来了。”周星旭点头,应道:“我知道。”张子文一进相府便听下人说,周星旭将林子衿带回来了,他本是准备今日推了所有军中的事务,去城外接林子衿的,奈何军中操练事务实在紧急,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才没赶去城外接林子衿。夏竹在他进门前,便将曹桧在大街上对林子衿出言不逊的事,说与张子文听,又将周星旭严惩曹桧一事告之,可他仍是怕林子衿又受委屈,林子衿清誉被毁,又莫名地怀了孕,这事又被闹的满城风雨,整个京都的人都在背地里对林子衿怀孕一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他生怕林子衿再受到半点伤害,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周星旭搀扶着林子衿走到门外,正对上张子文要进来,张子文看着马上要成为夫妻的二人,假装行礼,调侃道:“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行礼了。”林子衿懊恼地推了他一下,轻声说道:“哥哥。”张子文笑着说道:“看你们这副模样,是有情人修成正果了啊!真是可喜可贺。”林子衿更是娇羞的不行,嗔怒道:“哥哥,你这嘴皮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妹妹好不容易回了京都,你是不是还想再让妹妹我羞着躲回姑苏去啊?”张子文看了一眼站在他兄妹二人身边的周星旭,忙说道:“妹妹,你可别再回去啦!不然,陛下又得派哥哥我带兵去姑苏将殿下抓回来了。殿下待你一片真心,你去哪他便去哪,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是会跟着去的,哥哥我可不想追着你们去天涯海角,实在太累。”“你。。。。。。”林子衿气恼地手指着得了势的张子文,周星旭见她落了下风,忙岔开话题,说道:“该去前厅吃饭了,想必林相和林夫人已经等的有些急了吧!”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张子文这刚从军营操练完,便急匆匆地来了相府见林子衿,这会脑袋却有些沉沉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操练将士们,亦是忙得不可开交。待林子衿和周星旭,张子文三人来到饭厅之时,林相和林夫人果然已端坐于饭厅多时,林相的脸色虽不似在相府门前那般难看,但仍旧是板着一张脸,他生气归生气,却仍是带着林夫人起身,给周星旭行了礼,道:“殿下,老臣这府里比不得宫里和您府上的饭菜,您就勉为其难将就着些吧!”周星旭点了点头,扶着林子衿缓缓坐下,他则在林子衿的身边落了座。林夫人坐于周星旭的一侧,张子文的座位紧挨着林相,林相向来是板着脸,一脸的严肃,一般人都不敢坐他身边,只有张子文从不惧怕他这严肃的姑父。桌上气氛很是微妙,周星旭给林子衿夹着菜,盛着汤,林夫人则不停地给周星旭碗里夹,那满满的一碗饭菜,还不间断地提醒他多吃些,这都是她对周星旭这个未来女婿的关爱。张子文嬉笑着看着周星旭碗里满满的一碗饭菜,道:“姑母未免对您这个太子女婿也太好了吧!您再这样给他夹菜,他的碗要放不下了。”“放不下,就拿个盆来放,太子殿下太瘦弱了,得多吃些才好!”林夫人嘴里说着,竟真的吩咐下人去取大盆来。 第116章 张子文正的发癫 林夫人听了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从椅子上起了身,来到林子衿跟前,笑着说:“喝几口便是全了你父亲的一片好意,不喝就不喝吧!” 她随即弯下腰,一双枯朽,满是皱纹的手,温柔而慈爱地轻轻地抚摸着林子衿隆起的肚子,抚摸了几下,又将耳朵贴到林子衿的肚子上,左右听了听,道:“这是个强健的孩子啊!你瞧瞧他这咕咚咕咚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的,怕不是个男娃娃吆!”夏竹在一旁笑着道:“老夫人这是想要个外孙子了啊!”在场的下人一阵哈哈大笑,皆是应和着说道:“是啊,是啊,老夫人这怕是想要个像表少爷那般,能文能武的小外孙子啊!” 林夫人打断道:“你们尽管取笑我这老妇人吧!等你们到了老妇人我这个年纪了,看看你们想不想要个白白胖胖的乖孙儿?”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道:“老夫人说的极是。”林夫人又坐回椅子上,看着林子衿问道:“子衿,你和太子殿下想要个女儿还是儿子啊?”林子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母亲,女儿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心想要保住这肚子里的孩儿。 至于太子殿下,他......”她忽而记起,她在姑苏时,被太子掳去他在姑苏城外的营帐外的那夜,太子曾命小桂子给她端了一碗避子汤,脸上闪过一丝暗淡之色,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太子殿下并不想让她留下他们的孩子,遂是深吸了一口气。林夫人看她脸色有些不好,忙问道:“子衿,可是有些不舒服?” 林子衿摇了摇头,道:“母亲,天色不早了,女儿也有些乏了,就先回房里休息了啊!”林夫人道:“嗯,你先回房间里好好休息吧!行了这么久的路,还怀着孕,是得好好地休息几日,你去吧!”林子衿点点头,春桃和夏竹扶着她走了出去。 此刻林相,张子文和周星旭正在书房内,林相语重心长地说着,“子文,你妹妹往后便是太子府的人了,你和朝中大臣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尤其是湘王府。” 张子文不以为意,说道:“姑父,我可没有和朝中哪位大臣走的近,要说和哪位重臣走的近些,那便是您这位宰辅。”林相盯了他一眼,他将张子文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生怕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在京都惹出什么祸端来。皇帝虽是很重视张子文,但自古以来便有伴君如伴虎这么一句老话,谁也猜想不到皇帝的心思。 目前看来,皇帝是有意要让林家辅佐太子,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要赐婚。林相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姑父知道你和湘王爷向来交好,可眼下时局不同了。” 他又看了一眼正端着茶水,细细品茶的周星旭,道:“太子殿下莫要怪子文这孩子,他常年守卫在边关,只今年才被调回京都,年纪尚小,对朝堂上之事并不懂。”周星旭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案上,道:“林相多虑了,从今往后相府和张将军便和本宫是一家,本宫怎会与张将军计较。”他说这句话就是想告诉林相,他压根不在乎前段时间张子文留宿在湘王府一事,也不在乎张子文和朝中哪位大臣交好,即使,他张子文真的弃了他这个太子,转投到湘王湘王的门下,他也不会介意的。 林相看着烛台上忽明忽暗的烛火,稍微有一丝风吹进来,便有灭火之险,长叹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老夫为官数载,只盼望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遮挡风雨。太子殿下当知,若没了老夫等大臣的辅佐,您将来的路恐怕难以前行半步。” 周星旭自然是明白林浦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前一句不过是在借古讽今,曹家势力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若是再得了张子文这样的少年奇才,更是如虎添翼,林相此番当着周星旭的面训责张子文,不过是想让周星旭吃个定心丸,好告诉他,相府和张子文往后只会追随在太子爷左右。周星旭点头,说道:“相爷心意,本宫都懂。”张子文笑着说道:“姑父,您今夜唤我和太子殿下前来,就是为了让侄儿对太子殿下表忠心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姑父,您真是小看侄儿了,我虽年纪轻,可也懂得孰轻孰重,就算侄儿再如何的与湘王交好。他若不是一位忠贞之臣,侄儿又怎会和他交心。再说了,不管侄儿与这京都谁人交好,那都改变不了我张子文为林子衿一辈子马首是瞻的事实。妹妹马上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只要她喜欢的,我都喜欢,她追随什么人,我便跟着她一起追随那人。” 他说罢,又瞧了一眼坐于他对面的周星旭,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太子殿下,日后若是敢负了臣的妹妹,那就莫要怪臣不讲伦理纲常,君臣之礼!” 周星旭没有答话,倒是林相大声斥责道:“放肆,子文,你怎能对太子殿下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太子殿下,待子衿如何,你难道不知吗?”“相爷莫要动怒,张将军亦是好意。”周星旭见林相有些气恼,忙接过话匣子。张子文道:“姑父,在您心里只知道家国天下,妹妹的幸福,你却从来不关心。” 林相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铁青,半晌没有说话。周星旭看着窗外月色清明,时候也不早了,他该返回太子府,为了接林子衿,他推了许多政事,随即起身说道:“林相,张将军,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了。”林相和张子文跟着起身,各自朝着周星旭行礼,林相点了点头。 第117章 忍者 周星旭离开相府前,凭着记忆,再次绕过假山,走过一条条长廊,借着月色,亦步亦趋走到他曾千万次想要去的那间院落。他等了四年,盼了了四年,恍惚间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他想要的月亮,终于被他给摘了下来,此刻正在那间他从不敢轻易踏进的院落里。 他站在林子衿的闺房门前,婆娑着手心里的疤痕,那是他第一次为了别人弄伤自己,虽痛,却刻骨铭心。他曾认为在这世上再无一盏指明他前进的明灯,他的生母和亲娘舅皆被皇帝以各种理由给害死或是流放,他从小便是孤独一人艰难地长大的,他曾渴望以此命,与那些害死他亲人的凶手们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不渴望平安一生,但愿以此生撞出命运的波澜,可自从遇到林子衿以后,他便发现原来人生最为曼妙的风景,不过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不经历世间的风浪,当悟不出生命之本色,祸福消长,得失在天,活在这纷繁的世上,看云卷云舒,只有眼下的真才为真,其他都不过是浮云一片罢了。 夏竹从里面将门打开,正见周星旭站在门前,惊讶之余,不忘朝着周星旭行了一礼,压低了几分音色,说道:“给太子殿下请安。”周星旭抬眼朝里间看了看,想必是林子衿已睡下,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道:“子衿,可是已经睡下了?”夏竹点点头,没有出声。春桃听到门口的动静,也走了过来,见是太子周星旭,忙上前行礼道:“给太子殿下行礼了。” 周星旭摆了摆手,让她起来,春桃大大咧咧地起身,道:“殿下,怎么还没回去啊?”夏竹拽了拽她的衣角,为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捏了一把汗,周星旭轻笑一声,轻声说道:“本宫这就要回了,回去前,想来看看她。”春桃“哦”了一声,随即道:“殿下,小姐她刚刚睡下,要不要春桃去将小姐唤醒啊?”周星旭道:“不用了,本宫进去看看她,便走,你们先下去吧!”春桃和夏竹应允,施了一礼,退到房外。 周星旭走进屋子里,屋内有些暗,他只能借着窗户缝隙透进来的点点月光,放缓脚步,慢慢摸索着靠近林子衿所在的床榻。 不禁感叹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能在这么暗的地方,还能行动自如,到底是经常出入林子衿这间闺房的丫鬟,自是比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生人,要强得多,居然不用掌灯,还可以在这昏暗的房间内来去自如,实在是了得。他这一路磕磕绊绊地,可算是摩挲到了林子衿的床榻边。 林子衿刚刚睡下,睡的很浅,被春桃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吵,其实已经醒了。她知道有人进来了,而且坐在她的床榻边,细想下,来人不用猜,便知是周星旭。 她轻声唤了句“是殿下吗?”周星旭轻声应了她一句“嗯”。林子衿起身朝着身边的桌案上摸索着,却不慎将桌案上的烛台给碰倒,周星旭心惊,在黑暗中摸索她着,抓起她的手,问道:“伤到手了没?你在找什么?”“火折子。” 周星旭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腾出另外一只手来去桌子上替她寻火折子,寻了片刻,才寻到,将她的手松开,起身点着火折子,又将屋子里的灯烛全都挨个点着,漆黑的屋子顷刻间便通亮了起来。周星旭这才看清那床榻上的人,她披着一袭白衣,犹似月宫仙子,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周身雪白,当世绝艳无极!可他此刻只关心她方才有没有在摸索火折子之时,误碰到尖锐的烛台,是否被烛台伤到手。 他坐到床榻边,将林子衿的一双手拿起,左右仔细检查了几遍,见那如柔荑一般的手上并无半点伤痕,这才放下心来。林子衿轻轻地笑着,说道:“殿下,我没有受伤。” 周星旭缓了缓神,温声道:“你想要什么或是取什么,只要说一声便是,就是上刀山下祸海,我都会去给你取来的,何必要亲自动手呢?”林子衿笑意粲然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位相识多年的故人,烛光明晃照在她微微上扬的凤眼上,眸光清亮,宛若久违的春风拂面,她的笑容仿若绽放在春天里的娇花,灿烂而温婉,此刻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欺身靠近,将林子衿圈在怀里,伸出修长又白皙的手,抚摸着林子衿的一头乌丝,温柔地笑着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梦,我宁愿在这梦里永远醒不来。”林子衿抿了抿唇,轻声道:“殿下,这不是梦。”她轻抬起头,凝眸仰视着面前这个俊俏的男子,缓缓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或许,殿下早就已经住进了子衿的心里,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直到我有了殿下的骨肉,那一刻,我才真的看清自己的本心。殿下,您会怪子衿擅作主张留下这个孩子吗?” 周星旭身子一僵,他何尝不想这孩子就是他的,一切都不过是阴差阳错,他深爱着怀里的这个女子,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默然道:“我亦是属意你多年,再过几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日,也算是得偿所愿,圆了多年来的美梦了。” 林子衿看着他白净的侧脸,情不自禁地亲在他的侧脸处,周星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瞪大了双眼,向来占尽主动权的他,此刻却有几分局促和手足无措。林子衿见他不说话,也未有所举动,以为他不喜欢,有些沮丧地说道:“殿下,可是不喜欢。”“怎么会呢?”周星旭忙解释,他的心砰砰乱跳个不停,越跳越快,耳膜都快被这聒噪的乱跳声给撑破了。 “你知道嘛,我想这一刻想了多少个日夜,多少个岁月嘛?”周星旭自顾自地说着,“我曾无数次在梦里梦见过你,灿烂若星海的你,美若桃李的你,娇媚如玫瑰的你……太多太多次,多到几乎数不过来,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 林子衿羞红了一张娇俏的脸蛋,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殿下,你说什么胡话呢!”周星旭顺势吻上她的手,贪婪且霸道,羞的林子衿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将一双柔荑放于身后,藏了起来。 周星旭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他的目光慢慢灼热了起来,仿佛两颗跳动燃烧起来的火星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熠熠生辉。他的整颗心被牵引着,情不自禁地慢慢向她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她不自觉地倒在床上,她又急又羞,问道:“殿下,你要做什么?”周星旭伸出修长的手指头,在她嘴边比划了个“嘘”声,她抿着唇,身体却是僵着的。 周星旭俯下身子,他那张绝美的脸庞慢慢靠近林子旭那张绝美的小脸,两张绝世的艳绝之色撞在一起,周星旭的欲望越是深到不可自拔,林子衿忽然咬住他的唇舌,直到他口中有股腥甜味,惊诧道:“你,你怎么又咬人。”林子衿从他身下逃脱开来,坐起身,边整理凌乱的衣裳,边笑语嫣然地说道:“殿下,大夫说才三个月不到,还不能同房。” 周星旭恍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顿时身上的燥热已去了大半,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回味着,轻叹一声,“嗯,你身子要紧。” “殿下,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林子衿催促着,怕他再待下去,真要闹出人命来。周星旭默然点头,道:“明日,我再来看你。”说罢,便起身整理了一番衣物,这才踏出屋外。 第118章 雪后初霁 春桃和夏竹见周星旭离开了,才敢进来,一进门春桃便兴奋地说道:“小姐,下雪了。”林子衿“哦”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坐起身,要穿上衣裳出门,夏竹道:“小姐,您这半夜穿衣服是要出门看雪吗?这会外面实在太冷了,您还是再屋子里看吧!”林子衿道:“不是,太子殿下刚走,不知他是否带了雨伞,会不会被风雪给冻着。” 春桃和夏竹一听,哑然失笑,春桃笑道:“小姐,您这还未过门,怎么就开始操心起太子殿下啦?”夏竹一边帮着林子衿穿着衣裳,一边说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刚才太子殿下出去的时候,我看到老爷和少爷拿着伞一路送着他出府的,再说了,太子殿下自有老爷安排妥当,老爷身为太子殿下的老岳丈,怎么可能会苦了他这位太子女婿呢!”说完,她俩又是一阵哄笑。林子衿没管她俩,她们爱笑也是好事,总比从前跟她在姑苏时,整日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要好。 她穿好衣裳,将窗户打开,一阵寒风吹来,她忍不住紧了紧衣领,夏竹拿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说道:“小姐,您就别担心太子殿下了,老爷肯定会安排的好好的,再说了,太子殿下那么强健的身子,又乘坐马车回去的,怎会被寒风吹到,被雨雪淋湿呢?” 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抬眼看着窗外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肆意飘荡着,直落入凡尘,初时落在地上便很快地融化掉了,慢慢的雪花越来越大,甚至下的有些急躁,树上,房檐上,地面上开始有积雪,越来越厚,越来越深。湘王此时正站在相府不远处的暗处,在纷纷扬下的大雪中,他的头发上,身上,衣服上早已落满了厚厚的几层白雪,仿佛是与天地融为一体,天然雕琢出的一尊雪人。与他相同的便是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守护他的刀燃,刀燃本是一身黑衣,此刻因在雪地里站的久了便也成了雪白的雪人。刀燃忍不住劝道:“王爷,咱们还是回王府吧?” 湘王一脸的哀伤与漠然,他没有出声,刀燃掸了掸他身上的积雪,说道:“王爷,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这是既定的事实,是再也改变不了的。您还是,还是放下吧!”湘王怎能放下,他亦是等了她四年,爱了她四年,他已经记不清,数不清是怎么熬过这么多个岁月的,可是,如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马上就要嫁为他人妇,叫他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刀燃心疼地再次替他掸清了身上的积雪,缓缓道:“王爷,要不,您还是进相府,见一见林小姐吧!您这样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要不您去问问林小姐的意愿?” “她不会跟我走的,即使,我现在愿意放下一切,即使我不在乎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我想,她都不会再看我一眼了。”湘王垂丧地说着,心也仿佛被人剜去了一般。 郭若雪撑着伞走了过来,过几日便也是她和湘王大婚的日子,她本是想去王府里见见他,王府里的人说他一早便出门了,到深夜还未归。她没有问王府的下人他去了哪里,因为她知道,林子衿回京了。她将雨伞撑过湘王的头顶,低低道了一声:“王爷。” 湘王没有应声,而是将她举在他头顶处的雨伞用力地给拍打在了地上。郭若雪委屈地哭出了声,嗫嚅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她马上就是太子妃了,是你哥哥的妻子,是你的皇嫂。”“谣言是你散播出去?”湘王怒瞪着她,郭若雪哭着不停地摇着头,嘟嘟囔囔说道:“不,不,不是我,王爷,真的不是我。” “是皇后娘娘啊!”她想将责任推到曹皇后身上,湘王怒斥道:“说到底,是你先在京都将子衿怀孕一事散播出去的,我母后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王爷,可是林小姐怀孕这是事实啊!”“住嘴。”郭若雪还想再狡辩,湘王已不想再听,呵斥了一声,自顾自地带着刀燃离开了。 雪后初霁,太阳已高悬于苍穹,下了一夜的雪,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干枯的树枝上被银装素裹,房檐下挂着根根如刺锥般的冰锥子,地上满是厚厚的积雪。 夏竹正伺候着刚起床的林子衿对镜梳妆,春桃端着一碗银耳汤走了进来,笑意盈盈道:“小姐,今天这气色好看了许多,难怪老人们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姐马上就要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啦!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夏竹盯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话可真多,也就是小姐这么心善,换了别人家的小姐,恐怕早就罚你千百次啦!”春桃嘟着嘴,说道:“夏竹姐姐,小姐又不是只心疼我一个,你偶尔犯错的时候,小姐不是也一样没舍得罚你吗?你光知道说我,哼,哼!”她说着,竟朝着夏竹不服气地吐了吐舌头,夏竹一边替林子衿梳着头发,一边回着她,道:“你就爱顶嘴,去了太子府,你再这样顶嘴,小心给自己招来祸端,还不赶紧收收心,收收你这得理不饶人的小嘴。” 林子衿温软地笑着,看着春桃和夏竹你来我往这般嬉闹着,默默地从梳妆台里拿出一支紫金钗,放到夏竹手中,夏竹心领神会,小心地插在林子衿的发髻中,轻声地笑出了声,说道:“小姐,怎地舍得拿出这支紫金钗了,往常我想给小姐戴上这紫金钗时,你每次都拒绝,在姑苏的时候,还想将这紫金钗和那凤凰步摇一起永远封存起来。现在想来,真是世事多变啊!” 林子衿抚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轻叹了一声,道:“是啊,真是世事多变!”她又看了一眼被她封存许久,周星旭送给她的那枚精致无比的凤凰步摇,这支步摇是她及笄那年,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不顾天威之怒,执意送给她十五岁生辰之礼,那时的她是惊恐的,是惧怕的,是避之不及的。 再看看现在,她有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要给孩子寻个生父,还是真的打心底的爱上了周星旭,每当她想起周星旭,嘴角便会不由自主地上扬,脸上也会情不自禁地挂满了微笑。春桃见林子衿已梳妆好,将那碗银耳汤给端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姐这银耳汤是老夫人早上吩咐厨房做的,说您现在怀了孕,得多补补,您快趁热喝了吧!” 林子衿看了一眼那碗满是银耳的银耳汤,暗叹这银耳可真是放了不少啊!连汤汁都看不到多少,落入眼帘的满是银白色的银耳,不禁失笑道:“这怕不是我母亲亲自炖的汤吧!”春桃笑说:“嗯嗯,是老夫人放的料,这红枣,枸杞子,全是老夫人亲自洗涮干净,亲自放进去的,只不过看火的人是厨子罢了!” 第119章 话家常 林子衿浅笑着,接过那碗银耳汤,细细地品味着,这碗银耳汤满载着母亲对她的疼爱,还有昨夜林相吩咐厨房给她炖的那碗参汤,她小时候曾自私的认为她的父母和别人家的父母是不一样的,别人家的父母都是极其疼爱自己的孩子,而她却要背井离乡,寄人篱下,被送往离京都千里之外的姑苏。虽在姑苏的舅父舅母家中,从未受过半点苛责与薄待,可每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常伴身边,她便要躲在被子里哭,有委屈,也有怨恨。 直到后来她年纪渐长,才发觉父母对孩子的爱,向来是纯粹的,高尚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没有任何一个父母会无缘无故的将孩子送走,他们有的是因为养不起,有的则是因为太忙,根本无暇顾及到孩子,诸多原因,才导致不能留着亲生的骨肉在身边。在爱里长大的孩子都不会太过于极端或是自卑,好在她遇到了将她视若己出的舅父舅母,她的成长从不缺爱! 待她吃完那碗银耳汤后,府里的下人在门外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姐,齐国公府的小郡主来了,此刻正在大厅等您过去呢!”林子衿轻声回了句“嗯”,那下人闻言,又匆匆赶回去复命。夏竹道:“小姐,你这刚回来,这小郡主便上门了,她这速度可真快呀!” 林子衿轻声说道:“她来的倒是时候,与她分别了这许久,我也挺想念她的,她如今这个年岁,差不多也该许配人家啦!”夏竹笑道:“小姐,您忘记啦,去年在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上,所有人都在说皇后娘娘有意将她和镇国将军家的郭小姐,一并指给湘王爷的啊!”林子衿一怔,想起初次进宫,被众人为难,孤立的场景,还有一直眼巴巴看着,期待她在众人面前出丑的曹皇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皇家婆婆,当真是难处的很啦!夏竹拿着黑色的狐毛大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往外走。 院子里下人们忙着清扫道上的积雪,已清理的差不多了,林子衿一时兴起抬起脚,踩在庭院子里还未来得及清扫掉的积雪上,脚底下顿时发出碎琼乱玉之声,一时玩性大发,正欲再次去踩没有被人践踏过的积雪,正在指挥相府下人清扫积雪的老管家,赶紧过来阻止,满是担忧,劝道:“唉吆!我的大小姐哎,您这怀着小皇孙呢,可千万别摔着。 早上老爷出门前,交代我等下人赶紧清理完这院子里的积雪,可千万别让您踩着,再摔个好歹来,老奴可担待不起啊!您这倒好,自己个往雪地上走,可别再踩了啊!”老管家一边嘴里不停叮嘱着,一边从下人手中拿了个扫把来,当着林子衿的面,将她脚底下的白雪给清扫的一干二净。 林子衿轻叹一声,说道:“我哪有那么娇气,我这肚子里的也没有老管家您说的那般娇弱,岂是摔一跤便能摔出个好歹的,再说了,我知道轻重的,不会摔倒的啊!”老管家不听她这般说辞,不管不顾地将她面前的积雪全都清扫掉,又命人赶紧将不起眼的地方昨晚积上的雪,一律全给清扫了干净。林子衿看着被清扫了干净的回廊和假山还有各个小道,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来到前厅。 齐婕此时正拿着暖炉,喝着茶,和林夫人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见着林子衿走了进来,忙凑过去一脸灿笑地将林子衿身上的大氅给解了下来,又将怀中暖和和的暖炉递到她手中,娇笑道:“好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可就要去你闺房里找你啦!” 林子衿接过她的暖炉,笑着牵起她的手,坐到椅子上,笑着说:“我这不是来了嘛!姐姐瞧着你与我母亲聊的很投机,我这来了,岂不是打扰了你们。”林子衿在门前便听到齐婕一直在向她母亲打听她表哥张子文的事,一会问东一会问西的,将张子文从小穿开裆裤那会的事都给问的一清二楚的,这小妮子这些年还没放下张子文,她明知道自己是曹皇后有意许配给湘王做侧妃之人,却还是这么胆大妄为的,不顾外人的口舌,跟在张子文身后,这么勇气,让林子衿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林夫人笑着说道:“子衿,你这话说的,我既是你的母亲,将来保不齐要做小郡主的亲姑母。你来了,我们娘仨正好围炉煮茶,说说悄悄话呢!”齐婕一听林夫人这话,她一时脸上绯红一片,仿若晚霞,煞是可爱,低着头,撒娇似地说道:“哎呀,林夫人……” 她羞的赶紧端起面前的茶水,往嘴里灌了几口,林子衿笑着说道:“瞧你也快到及笄之年了,平日里没少看《西厢记》和《牡丹亭》吧!那书中的崔莺莺和张生,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故事,应是没少赚齐婕妹妹的眼泪吧!” 林夫人笑着看了看林子衿,林子衿正愁没有借口出去踏雪,见齐婕约她出门,点了点头。林夫人叮嘱道:“子衿,你现在同以前不同了,凡事切勿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定要注意些才好。”林夫人这话意有所指,她看向林子衿的肚子,林子衿微微点头,应允道:“母亲,子衿明白。” 林夫人一直送林子衿和齐婕到了相府门口,看着大街上还有积雪未被清理干净,轻叹着气,从下人手中拿过来两个暖炉,分别交到林子衿和齐婕的手中,又再次叮嘱道:“若是道路湿滑,就打道回府,切莫强求什么,这好饭不怕晚,改日再去也不是不可的。” 齐婕笑着接过林夫人手中的暖炉,说道:“林夫人,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林姐姐的,就算您不信任我,好歹还有我哥哥嫂嫂呀!”林子衿不知齐鸣何时娶的亲,惊问道:“你的嫂嫂?”齐婕拉着林子衿的手,说道:“林姐姐,一会上了马车再和你说我哥哥嫂嫂的事啊!” 她朝着林夫人行了一礼,拉着林子衿便往马车走去,林夫人站在相府门前,看着她们进了马车,马车压着未清扫干净的积雪,一路往醉香楼去。林子衿在马车内还在想,她到底和齐鸣相识一场,又和齐婕这般姐妹情深,齐鸣大婚居然都没知会她一声。 第120章 醉香楼小聚 齐婕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跟她挤在一处,“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气啊!”林子衿道:“小公爷成婚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枉你还唤我一声‘姐姐’。” 齐婕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忙拽着她的胳膊,左右晃了晃,撒娇道:“好姐姐,你先别生气啊!我哥哥大婚的时候,我的确想通知你来着,可是那时候正值姑苏城爆发瘟疫,全城都被封锁了起来,我给你写的信全都石沉大海了,后来听林伯伯说,书信进不了姑苏城的,我这才作罢,妹妹真的不是故意不让姐姐知道的,姐姐,你就原谅妹妹这次吧!”林子衿叹了口气,说道:“不生你的气了,谁让那时候姑苏城被封城了呢!此事也怨我,没有提前备好礼物,一会见了你哥哥嫂嫂可怎么办?” 齐婕道:“姐姐,没事的,我嫂嫂不会介意的,至于我哥哥就更不会介意的。他自从听说你回了姑苏之后,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曹家人上门来给哥哥说亲,他见了那曹家的姑娘,这才慢慢好些。” 她说到这,眼睛里忽然放光,左右打量了林子衿一番,笑着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哥哥愿意娶我那曹姓的嫂嫂啦!”春桃好奇地问道:“为何?”林子衿和夏竹倒是静静地等着齐婕后面的话,齐婕调皮地笑道:“我那嫂嫂的嘴巴和鼻子特别像林姐姐,都是薄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梁,难怪我哥哥愿意成婚。” “你是说你的嫂嫂姓曹?”齐婕点点头,道:“对啊,叫曹惜月,是户部侍郎曹汪的次女啊!”林子衿心中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这曹汪是曹国舅的堂弟,他们曹氏一族向来和太子周星旭不对付。 他们居然和国公府联姻了,她虽知国公府和曹皇后关系匪浅,但国公府和她父亲一样,一直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她替太子周星旭捏了一把汗,他眼下在朝堂上的处境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多时,载着林子衿和齐婕的马车便来到了醉香楼门前,齐婕和夏竹搀扶着林子衿下了马车,春桃想上前帮忙,被齐婕给拒绝了,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林姐姐出门前,林夫人特意交代了我,要我好好的照顾林姐姐,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照顾林姐姐的事,我一定要亲力亲为自己干。” 林子衿忍俊不禁,浅浅地笑着说道:“你这丫头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怎地这脾气还跟小丫头似得。”齐婕噘着嘴,喃喃道:“林姐姐,你现在是怀有身孕之人,凡事都要万分小心,春桃这丫头毛手毛脚的,都不如我办事稳当呢,她扶着你,我不放心啊!” “你……”春桃气的只憋出一个字来,因为齐婕的身份,她不敢有任何忤逆她的言语,只得憋的一张笑脸通红。林子衿赶紧拍了拍春桃的手,安慰她道:“春桃你不要和小郡主生气,她也是为了我好,你也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不如,今日就让齐小郡主将你的活儿给干了,你也好好的休息休息,岂不美哉!” 林子衿这么一说,春桃的心里好受多了,撅着小嘴,说道:“那好吧!今天就辛苦小郡主啦!”齐婕喜不自禁,她和林子衿分别大半年了,她想林子衿想的茶饭不思的,曾多次想逃离京都,去姑苏城找林子衿,都被他父亲派人给半道上拦截了回来,她常常感叹她的逃跑大业,总是半道崩殂,只因她有一位厉害的老父亲。 众人进了醉香楼,老板娘万娘正忙着招呼着这京中的达官贵人们,见着林子衿和齐婕走了进来,忙上前招呼,她朝着林子衿和齐婕行了一礼,语笑嫣然道:“稀客啊,真是稀客啊!太子妃驾到,让小的这醉香楼蓬荜生辉啊!”林子衿盈盈一笑,说道:“老板娘真是一点没变,仍是从前那般风姿绰约,连说出来的话都更甜啦!” 齐婕也忙着打趣道:“就是,就是。长得漂亮,还这么会说话,啧啧,真是我们姐妹羡慕不来的啊!”万娘大笑着,说道:“小郡主可真是会说话,万娘一个寻常老百姓,怎能和小郡主和太子妃这样高贵的女子相提并论呢!小郡主可不要折煞了小妇人哦!” 说话之间,齐鸣已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方才在窗前已看到林子衿等人下了马车,这才着急忙慌地下楼来迎接林子衿她们,看到林子衿和万娘等人有说有笑的,痴傻地呆看了林子衿片刻。 若不是楼上的曹惜月喊了他一声,真不知他还要痴傻到多久。曹惜月牵起他的手,一直来到林子衿等人面前,她屈膝微微向着林子衿行着礼,齐鸣大半年未见林子衿,神情有些恍惚,不知眼前的林子衿是幻是梦,竟然忘记了行礼,曹惜月拉着他的手,拽了拽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林子衿行礼,道:“齐鸣向太子妃行礼了。” 曹惜月则说道:“曹氏给太子妃行礼了。”林子衿听着曹惜月这话,明摆着是在示威啊!她和齐鸣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曹惜月此番示威,倒真的是多此一举了。林子衿随即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众人上了楼,店小二忙着上菜,上酒。众人说笑着各自落了座,林子衿举起酒杯说道:“小公爷大婚,子衿竟不知,出门又有些唐突,未曾带什么贺礼来,只能敬二位一杯薄酒,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曹惜月听着她这话,特别的舒坦,她以前曾听过一些关于齐家兄妹和林子衿的事,一直认为齐鸣不能对她敞开心扉,完全是因为齐鸣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这林子衿。 此前,林子衿怀孕一事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齐家兄妹曾想尽各种办法,要将此事压下去,奈何操纵这件事的人,是个权势滔天之人,任凭齐家兄妹再如何的费尽心机,散尽钱财都未能将林子衿怀孕一事给按压下去。她在没见林子衿之前,也曾恨过,恨齐鸣先遇到的人不是她,恨齐鸣一直放不下林子衿。 但是,今天她见到如此豁达的林子衿之后,心中那份怨恨便悄然消失了,也难怪齐家兄妹总爱与林子衿玩在一处,这样一位豁达,不计较的女子,任谁也难以拒绝向她靠近。 第121章 怀孕,不可以饮酒 曹惜月举起酒杯,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太子妃赏脸,惜月先干为敬!”她说罢,便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林子衿也不怵她,跟着便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烈酒下肚,林子衿只觉得喝的有些兴奋了,接着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举起酒杯,笑道:“应了齐夫人的那句‘酒逢知己千杯少’敬知己,敬好友。”齐鸣和齐婕赶紧举起酒杯,众人碰杯,再次将各自酒杯中的酒水给饮了干净。 齐婕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子文哥哥也在就好了,那咱们人就齐了啊!”曹惜月身为齐婕的嫂子,自然懂得齐婕的那点小心思,微笑着说道:“你这丫头,青天白日的就想你那张将军啦!也不知道羞?”齐婕,娇羞地说道:“嫂嫂,你怎么也取笑起妹妹来了呢?要知道妹妹在相府的时候,都已经被林夫人和林姐姐取笑过了,你身为妹妹的嫂嫂,居然也跟着取笑起妹妹来,以后,我可不跟你们一起出来了,省得你们总取笑我。” 曹惜月忙说道:“妹妹,别啊!嫂嫂就是说说而已,你若是不出来了,我们便要少了一位逗趣的玩伴,那多没意思啊!”众人哄笑,齐婕更是羞的小脸通红,忙拽着林子衿的胳膊,撒娇道:“林姐姐,你还笑,在你们家的时候,你还没笑够啊!”林子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抿了抿嘴,说道:“这往后你若是嫁给了我哥哥,可就不能称呼我为‘姐姐’啦!反倒要我尊你一声‘嫂嫂’呢!”齐婕一听,更是羞的不行,忙举起手中的酒水,说道:“今天非要将你们一个个的都给灌醉了才好,省得你们总取笑我。”众人举杯,又喝了一圈。 酒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好不快活!谈笑间,忽听有人走了过来,说道:“好啊!你们几人吃酒,竟不叫上我?”围坐在饭桌前的几人,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那人,原是张子文,他身边还站着板着脸的周星旭。围坐在桌前的几人,赶紧起身向周星旭行礼,周星旭冷冷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众人起身,不敢坐下,张子文跟着周星旭一起落了座,众人才敢跟着坐下。 张子文看着林子衿面前的酒杯,说道:“子衿,你如今怀了身孕,怎么能喝酒呢?”林子衿一直语塞,她怀孕喝酒的确不好,却不想被周星旭和张子文给抓个正着,本来她也就是只喝几杯便要作罢,奈何实在是开心过了头,这才贪杯了。 周星旭将她面前的酒水给倒了,神色很是不悦,他静静地看向林子衿说道:“你怀孕不过三四个月,怎能饮酒?这又不怕伤了孩子,伤了自己个的身体了吗?”他这话意有所指,想起昨夜差点没控制住和林子衿行了夫妻之礼,林子衿自觉理亏,撇着嘴说道:“殿下,我只喝了几杯......” 还未等她说完,周星旭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赶紧将后面的话收回,不再多言语。齐家兄妹和曹惜月看着太子周星旭这副要吃人的模样,被吓的不行,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过了片刻,周星旭才稍微缓和了些,对着身边的小桂子说道:“你去将马车上的东西取来。” 小桂子咚咚咚一阵小跑着下楼,不多时,便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上了楼,他将手中的礼盒交到周星旭手中,周星旭又将这礼盒递到了齐鸣夫妻二人面前,闷声道:“这是本宫和太子妃一起送给你二人的新婚大礼,你们快拆开看看吧!”齐鸣没敢拆,曹惜月兴奋地说道:“谢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她忙去拆那精美的礼盒,齐婕也跟着凑热闹地挤过去,看着那礼盒里放了一对极其精致的青花瓷瓶,齐婕惊呼道:“好精美的一对青花瓷瓶啊!殿下,这是不是越窑青瓷,从这青瓷的精美度来看,这是越窑青瓷中的精品啊!” 林子衿也好奇地看向那对精美的青花瓷瓶,叹道:“果真是‘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的越窑青瓷。这每年越窑青瓷上供到朝廷的少之又少,殿下,您居然有一对,真是太难得了。”张子文对这些珍稀,贵重的贡品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他倒是惊讶向来和他一样不喜欢这些稀罕玩意的林子衿,怎会认识这越窑青瓷的,随即问道:“妹妹,你怎么会认识这越窑青瓷的?” 林子衿神秘地一笑,说道:“以前陛下曾赏赐给父亲一个,舅父一个。父亲那个青瓷瓶他又还回到国库中了,舅父那个......”她调皮地笑着,卖了个关子。张子文追问道:“哦,我知道了,我父亲的那个青瓷瓶是不是给你带来京都,做陪嫁品了啊!”林子衿不置可否,笑道:“对啊,你猜对了。舅父说,你常年不在家,又不曾向他尽过孝道,说你还不如我这个外甥女,所以,将姑苏值钱的东西,全都送给我做嫁妆了啊!” “我何时未曾尽过孝道啊!你别听你舅父瞎说,他偏心倒是真的,他这就是给自己偏心你找个理由罢了!”张子文佯装气愤地说着。 林子衿看了一眼他身边坐着的齐婕,说道:“哥哥你生哪门子气吗?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啊!再说了,舅父给我陪嫁的那些贵重物品,我又不带进太子府,往后那些东西恐怕要被母亲作为求亲礼,送到国公府吧!”她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齐婕,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星旭。齐婕羞涩地,忙将脸藏到张子文的身后,她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是因为下了初雪的缘故吗?大家都不肯放过她这白皙的脸蛋,非得让她染了绯红才肯罢休!周星旭抓起林子衿的手,说道:“你若喜欢,本宫府上还有一只,一会,带你回太子府取走便是。”林子衿忙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我不喜欢,不是,我挺喜欢......” 她这说喜欢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说喜欢,那她答应将张白圭送给她陪嫁的那只青瓷瓶,作为求亲礼再送给齐婕,岂不是要作废了。说不喜欢,又怕伤了周星旭的心,伤了张白圭的一片苦心。左右为难,话说一半,不敢再说下去。 第122章 终于,抱得美人归 “无妨,你喜欢或是不喜欢,都随你。”曹惜月看着冷面如霜的太子殿下竟然这般的宠着林子衿,一阵心酸,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做在她身边的齐鸣,齐鸣此时只能局促地端坐着,眼看林子衿和周星旭夫妻二人,这般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周星旭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今日便到这吧!太子妃有孕在身,不宜饮酒,本宫带她先回太子府了。”众人闻言,赶紧起身行礼,周星旭拉着林子衿缓缓走下楼去,张子文和齐鸣站在窗前看着周星旭将林子衿抱进了马车内,张子文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这平日里冷的像个大冰块的太子殿下,待我妹妹竟这般温柔,看来从前我真是看错了他,想起去年我还在巷子里狠揍过他,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惭愧。”齐鸣想起去年在暗巷中,张子文打在周星旭脸上的重重几拳,一阵唏嘘,但凡周星旭小肚鸡肠些,张子文这头颅恐怕是早已和身体分了家。他不禁自言自语道:“原来那时太子殿下便已和林小姐她......” 他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他虽一直都知道太子殿下和湘王二人都喜欢林子衿,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看明白,原来对林子衿情根深种的不止他一人。这太子周星旭对林子衿的感情,想必是他无法比拟的,想到此,他也算是放下了心,看着那楼下的马车慢慢远去,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至于她嫁给谁,他都不在乎了,只要她过的幸福便好!张子文和齐鸣落了座,吃了饭,喝了酒,各自散了,回各自的府上。 周星旭带着林子衿到了太子府,林子衿倒是有些心虚,她平白得了太子妃的头衔,平白做了这太子府的女主子,想必原来的那位太子妃钱淑慧和侧妃吴秀丽,怕是要恨死自己了。周星旭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牵起她的手,说道:“别怕,有我在。”林子衿被她牵着往太子府里走,太子府里的人见太子周星旭牵着未来的太子妃林子衿进了府,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高喊道:“给太子,太子妃行礼了。” 林子衿还不习惯这样的场景,手心不自觉地出了汗,周星旭倒是见怪不怪,道:“都起来吧!”众人这才起身,立在原地,等着听太子周星旭发话,周星旭将林子衿拉到众人面前,说道:“以后,太子妃便是你们的新主子,太子妃的话便是本宫的命令,若有人敢违抗,诛杀不待!” 众人再次跪到地上,齐刷刷地应允道:“是,谨遵太子殿下教诲!”周星旭道:“都散开吧!”众人散去,小桂子走过来,向周星旭和林子衿行礼,说道:“殿下,太子妃的新殿已打扫干净,今夜太子妃是否要住在新殿处?”周星旭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子衿,问道:“你今夜可愿意住在我这太子府?”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林子衿不知道该不该回绝了他的好意,支支吾吾将话题岔开,道:“殿下,殿下还起了新殿吗?”“嗯。”周星旭点了点头,小桂子忙上前解释道:“回太子妃,殿下觉得原先的太子妃宫殿是钱侧妃住过的,他觉得不吉利,这才又命工匠们日夜赶工,重新起了一座新殿,供太子妃您将来住。”“啊!”林子衿一惊,说不感动,怎么可能。她不知道原来在他心中,她原来这么重要,竟然为了让她心里不膈应,为了她住的心安理得,居然又起了一座新殿。 周星旭问道:“你想去看看吗?”“嗯,有点。”林子衿脱口而出。他半蹲下身子,大掌环住她的膝盖,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反应,已经轻松地将她一把抱起,直至与他视线平行。他的眼里有分辨不明的情绪在酝酿翻涌着,只含情脉脉地看了她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去。 绕走了两三个回廊,又过了一两个亭台楼榭,只见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疏林如画,东风乍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遥望东南,建一处依山之榭,近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殿名曰:“暖凤殿”,矮墙处,几株红梅迎寒风绽放,煞是好看! 林子衿心中一动,悄悄地伸出手臂,挽在周星旭的脖子处,周星旭能感受到她这明显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进了殿内,他才将林子衿轻轻放下,说道:“这里刚建成不久,也才打扫干净,该添置的家具和零零散散的物设,还未来得及添置,你若是得空,可在大婚之前常来,给此处添置些东西。待我们大婚后,便一起住在此处可好?”“一起吗?” 林子衿羞涩地看着身边的周星旭,周星旭默然点头,算是承认要同她日夜厮守在一起。林子衿有些不乐意,说道:“两个人日日夜夜都在一起,要不了多久,不得互相厌烦起来啊!”周星旭温柔地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她白净的脑瓜子,笑道:“你这脑瓜子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月光,怎会嫌弃她清冷呢?”他的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仿佛是春天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林子衿的目光落在他似水的眸子里,她的脸不由自主地温热了起来,无比羞涩地避开他的目光。 周星旭不给她任何回避的机会,将她拉入怀中,低着头,靠的很近很近,近到林子衿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林子衿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又一下,他深邃的眸子对上林子衿的美眸,四目相对。林子衿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口鼻一起呼吸着,也跟不上肺部的运动量,她就快要窒息了,惊呼了一声,“殿下,我快死了。” 周星旭一脸邪魅地看着她,眼神里极尽的缱绻,在她耳边呼着温热的气息来,轻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罢,便将温软湿热的唇覆在了林子衿薄凉的唇上,林子衿还是瞪大了双眼,她的心跳的实在太快了,脸上的潮热越发的严重了,身子有些站不稳,要往后倒去,周星旭一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任她动弹不得。周星旭亲着亲着,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闭上眼睛。” 第123章 淡淡梅花香欲染 林子衿瞪大的双眼,好似装了开关一般,极其乖巧听话地慢慢闭上了双眼,周星旭温软的唇再次覆了上来,闭着眼睛的她只觉得此刻仿佛进了仙界天堂,如梦似幻,温软香甜的舌头不由自主地跟着周星旭伸进来的舌尖,互相攫取着。她在配合他,迎合他,不知过了多久,林子衿实在觉得难受了,拼了命地将死死抱着他的周星旭推开,周星旭正在兴头上,半点不肯放松,林子衿只得再次咬住他的舌头,直咬的他又一次的出血了,他吃痛这才松开她,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你长得一副乖巧讨人喜欢的模样,怎么总是咬人啊!天仙的模样,牙齿却凌厉的比小狗的还厉害啊!”他捂着吃痛的嘴,嘴角也渗出了血,看来林子衿这次咬的不轻啊! 林子衿笑的前仰后合,说道:“谁叫殿下忍不住,我都推了殿下老半天了,你总是这样无动于衷,我这才不得不咬您的啊!”周星旭再次叹了口气,说道:“这会又知道在乎自己是个小孕妇啦!你在醉香楼的时候,喝酒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怀着孕呢?依我看,你就是可着我一个人欺负,欺我爱你,疼你,不忍责罚你,是不是?”林子衿笑着,从怀里掏出锦帕来,轻轻地擦拭着周星旭嘴角的血渍,道:“殿下,再忍一个月都忍不了吗?还有,您不要总是抓着我喝酒的小尾巴,好不好?我就是偶尔这么一次喝酒,刚好又被您给撞见了,您就要说个没完没了的。” 周星旭抓住她正在帮他擦嘴角血渍的手,说道:“我以后不说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偷偷喝酒了,明着喝酒也不行。”林子衿点头应允道:“好好好,谨遵殿下教诲!”周星旭伸出手指头,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道:“你这太子府里的规矩学的倒是挺快的啊!”“那是当然,毕竟以后要做殿下的娘子呀!”周星旭心里暖暖的,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意,说道:“你既自称‘娘子’,那以后可否不要再称呼我‘殿下’了。” 林子衿疑惑地问道:“不称您为‘殿下’那称呼您什么?”“夫君,相公可好?”周星旭将她搂进怀里,林子衿嘟囔道:“不好,若是让父亲听到,又要说我不知礼数,不懂尊卑了。”周星旭笑道:“那私底下你这么称呼我可好?”周星旭见她仍是不答应,随即说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对你便一直在用‘我’,这种谦卑之称啦!因为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你,认定将来我为帝,你为后,认定你为我的妻。”“相,相公。” 林子衿似乎还不习惯,别扭地喊了这么一句,但在周星旭看来,已是很满足了,以后她叫着叫着便会习惯的。他朝着殿外喊了一声,“小桂子。”小桂子在外面听墙角已老半天了,见周星旭和林子衿这对苦命鸳鸯终于修成正果,喜极而泣,连苗家兄弟前来,都被他给无情地轰走了。 听到周星旭在喊他,忙不迭地跑了进来,低着头,偷偷地擦了一把眼泪,林子衿问道:“小桂子公公,你这是哭了吗?”小桂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回太子妃,奴才这是喜极而泣啊!您和太子殿下太不容易了,经历了这人间的万千之痛,才走到一起,真是可喜可贺!”林子衿将手里的锦帕递过去,说道:“来擦擦眼泪,快别哭了,你看,我现在和太子殿下不是很好吗?” 小桂子没敢接她递过去的锦帕,哽咽道:“谢谢太子妃的好意,奴才实在是受不起啊!”林子衿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星旭,见他不发话,说道:“进太子府的时候,太子殿下曾说过什么话呀!殿下是不是说过,往后这太子府就是我这个太子妃说了算啊!”小桂子抬头又看了一眼周星旭,见他没有说话,这才怯生生地接过林子衿递过去的锦帕,他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见过的宝贝不计其数,但是,这还是头一次收到别人递过来的好意,是如此的温暖。 他没舍得用林子衿给他的锦帕擦眼泪,而是攥在手心里。周星旭道:“哭也哭好了,去将本宫放在书房中的青瓷瓶取来。”小桂子道了声“是。”匆匆忙殿外走,待走到殿外,又停了片刻,将攥在手心里的锦帕仔细叠好,揣在怀里,这才又继续往周星旭书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小桂子便取来了一只上好的青瓷瓶,周星旭接过那青瓷瓶,温柔地看着怀中的林子衿,说道:“这只青瓷瓶就放在此处吧!”他说着便拉着林子衿的手,往殿外走,一直走到墙角那几棵怒放的梅花树下,挑了几枝开的比较显眼的梅花,折了下来,插在了青瓷瓶中。林子衿凑了上去,使劲地嗅了嗅,笑道:“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她忍不住调皮地踩了踩地上的积雪,发出窸窸窣窣之声,又径自折了一枝梅花在手里,细细把玩着,偶尔放到鼻尖处闻闻,觉着自己不能独享这份香甜,又放到周星旭的鼻子处,让他嗅一嗅,闻一闻。 周星旭笑道:“倒真是‘淡淡梅花香欲染’。”“相公,可喜欢。”周星旭一怔,随即便是欢喜,他牵起林子衿已有些冰凉的手,微笑着点头,说道:“相公,喜欢,很喜欢。”“真的吗?”林子衿并不相信,也不知他这句话是说喜欢这梅花,还是喜欢她的那句“相公”。周星旭见她脸上有几分不悦,随即将她拉入怀中,将她有些冰凉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林子衿能感受到他温热起伏的胸膛,紧咬着唇,问道:“那刚才说的喜欢,是喜欢这为有暗香来的梅花,还是喜欢我的那句......” 周星旭看着被冻的通红娇艳的脸庞,忍不住低下了头,湿润的唇亲在她冰冰凉凉的脸上,笑道:“都喜欢。”林子衿却是撒娇似地,继续问道:“那你是更喜欢这花儿,还是更喜欢我?”周星旭紧搂着她,温软地笑着,说道:“更喜欢你,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只要是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说完,迟疑了一下,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有这个孩子。”林子衿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温柔的眸子,问道:“殿下,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世间如花美眷千千万,您为何喜欢子衿啊?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问您这个问题了,只是那时候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您有交集,总觉得我和您是两条道上走的人,永远不会走到一条路上。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怀了您的孩子,再过几日便是您的太子妃了,我不想这个问题再困扰我。” 第124章 情深 “因为有你,世间女子千千万都不及一个你。我不是爱了你几天,或是几个月,而是爱了你整整四年,说实话马上就要五年了。”林子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看着他眉眼间平静,脸上的清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俊美,让人忍不住心底要泛起丝丝涟漪来。 她之前曾听他提起过四年前,他曾在法华寺见过她,但是她从来都不相信,他这样一位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太子爷,未来的帝王,怎会为了她这样一个女子,甘愿放弃世间千万多娇艳的花儿,又怎么会爱了她四年,快五年了呢!周星旭见她有些不相信,握住她的手,说道:“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林子衿微微颔首,轻声回了他一句“嗯”,仿佛她也在等待,等待时间的证明。“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可好?”周星旭又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还是那样的期待着,恨不能明天就将她娶进门。“不好,我们还没成婚呢?”林子衿依然决绝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他轻叹了一声,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肚子,道:“可是,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啊!”寒夜将周遭的一切都给凝冻了起来,萧然一片,寂静无声,林子衿也叹了一声,说道:“父亲和母亲会担心的。”“不会的,我已经派人送信去林相府了,说你今夜留宿在太子府。”“啊!”林子衿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太不喜欢你这样擅作主张了,你总是这样,让别人没有退路。” 他伸出手捏了捏林子衿的下巴,皓月落入他深邃的眼睛里,他笑得极其温柔,说道:“那因为你,不管我做了什么让你没有退路的事,皆是因为你。”“你又赖我。”林子衿喃喃地说着。他将手中装着梅花的青瓷瓶放到林子衿的手中,略微弯腰,顺势再次将她抱了起来,他的眼睛里依旧填满温暖的笑意,像是志得意满,又像是携着无边的眷恋。林子衿有些懊恼,“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家。”周星旭憋着笑,问道:“回家,这太子府不就是你的家吗?” “哎呀,你耍无赖,你骗我进这太子府,又偷偷摸摸地派人去相府和我父母说,我今夜不回去,你简直太无赖了,太坏了啊!”林子衿在他怀中一阵乱动,撒着气。 周星旭低头,直接稳住她的唇,她这才安静了下来,随即又推开他的脸,说道:“你就会这招吗?难道你忘记了,刚才的切舌之痛了吗?殿下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周星旭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对啊,你说的都对,可是你有一件事说错了。”林子衿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我说错了。”“叫相公,我便告诉你。”周星旭又开始逗趣她,她气的将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周星旭见她埋着头,像个小傻狍子一般,笑着说道:“你说的什么都对,唯独不叫我‘相公’这一件事,是不对的。” 林子衿不理他,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只要回他一句,他便要占她无数个便宜,索性,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佯装要睡觉,不过她出来这许久,从早到晚的,着实有些累了,乏了。周星旭抱着她进了自己往日睡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虽然名字叫书房,却与普通人家的不同。他这书房一共三间屋子,第一间屋子是正儿八经的书房,他平日里办公的地方,第二间是会客的,最里间便是他平日睡觉的地方。 他自成亲以来,不管是娶了户部尚书钱显钢家的嫡女钱淑慧,还是江南盐道使吴柳家的吴秀丽,第一次与钱淑慧同房是因为那时并未遇到林子衿,第二次与吴秀丽同房,是被人下了催情迷药。在与钱淑慧行夫妻之礼后的没几天,在法华寺的后院便遇到了一眼众生的林子衿,从那以后,他待钱淑慧和吴秀丽都是以礼相待,相敬如宾。成年男子偶尔生理方面有了冲动,他都会拿出林子衿的画像来,有时觉得这是在玷污林子衿,可后来想想,林子衿早晚是他的妻,他又觉得这行为是合理的。 他进了书房,将林子衿轻轻地放下,他书房的墙上挂满了林子衿的画像,笑靥如花的,唇角微扬的,颦眉微皱的,暗自涕泪的......满满的,各种各样的,周星旭这书房都快挂不下了。 林子衿抓着周星旭的衣襟,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呼吸也跟着漏跳了半拍,过了许久,才略微回了丝神来,她勾着唇,几欲开口说话,可一时间,被惊讶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周星旭拉着她走到书柜前,从书柜底下的柜子中又拿出几十张她的画像来,又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还有第二间的屋子里的柜子,笑道:“这些都是你的画像,从前我只要一想你,便要凭着记忆画一幅或者好几副你的画像来,从今往后,我想我再也不用只凭着记忆画你了。” 忽然间,林子衿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升起,她眼角已噙满了泪,轻声说道:“相公,我原以为,你只是因为我的皮相,以为你只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才坚定地向陛下为我求来正妻之位......”周星旭浅浅地笑着,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怀了孕的人是不能哭的哦,不然生出来的孩子会不好看的。”林子衿本来挺难受的,被他这么一说,又给气笑了。 周星旭拉着她一直走到最里间,那里放了一张大床,轻纱帷幔随着风飘荡,好似周星旭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床上的用品一应俱全。林子衿走到窗户前,将窗户关严,这才坐到床边,她实在是有些困乏了,身体不听使唤地倒在床上。周星旭看着她困乏的不行,坐到她身边,撩着她的发丝,轻声问道:“你肚子饿不饿?”林子衿回了一句“不饿。”她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坐了起来,问道:“你好像都没有吃过东西,你饿不饿啊?” 第125章 春宵 周星旭笑着摇了摇头,“不饿,有你在,都不觉得饿了。”“那怎么行呢,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备些吃的来?”周星旭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林子衿再次躺了下去,周星旭见她衣物都没有脱,只脱了鞋子,极其温柔地替她脱衣服,林子衿觉得有些别扭,又觉得有些不妥,坐了起来,说道:“殿下,背过身子去,我要脱衣服了。”周星旭一听,自是不肯放过她,将她圈在怀里,问道:“该叫我什么?”“相公。” 林子衿像是待宰的羔羊,撇着嘴,继续说道:“麻烦相公背过身去,我要脱衣服睡觉啦!”周星旭这才愿意圈着她的手,林子衿自顾自地脱了衣衫,躲进被窝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转过身去,背对着周星旭。周星旭也不恼,他今夜没有再让小桂子进来,伺候着他宽衣解带,而是自己慢慢地解开了衣衫,脱了外衣,宽宽的领子露出了性感的锁骨来,薄如蝉翼的贴身衣衫,快被他健硕的胸膛给撑破,说不出的邪魅与诱惑。他躺进林子衿的被窝中,从身后搂上她的腰,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不是很大,三四个月不到,她的腰还似从前那般纤细。他见林子衿没有反感地挪开他的手,更是肆无忌惮地将脸贴在她耳边,看了一眼,原来她已经睡熟了。他怎能放她这么快就入睡,用下巴处胡须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她被扎的生疼,直到疼醒。闷哼了一声,说道:“相公,快睡觉,我快困死了啊!” 周星旭痴痴地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一只手还不老实地去脱她仅剩的贴身衣衫。她困的实在是无法同他抗争,只得任由他胡来,他这是第二次脱她的衣物,想起第一次她被钱于寒从姑苏掳来,他强势的差点就夺了她的贞洁。现在想来,他却有些后悔,后悔那次他没有狠狠心,夺了她的贞洁。如果,第一次他就占有了她的身体,是不是后来她就不会被下药,她就不会怀上湘王的孩子。这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让他现在后悔不已!他在林子衿耳边低沉着嗓音说道:“子衿,你知道吗?我有个天大的秘密,压在我心底,有时候感觉自己快要被压死了,有的时候又觉得压死我一个,总比将你也拖进来,要好的多。” 林子衿好似没有听见,发出轻微的呼气声,周星旭将自己贴身的衣衫也脱了个干净,环抱着林子衿,他宽广健硕的胸膛贴着林子衿温凉的后背,他的手在林子衿光滑的皮肤上摸索了片刻,才略微停了片刻,又亲了亲林子衿的额头,这才作罢,他将林子衿紧搂在怀中,虽然她已不是处子之身,虽然她肚子里怀的不是他的骨血,可能拥她在怀,他已觉得无比的知足!林子衿翻了个身,往他怀中拱了拱,他怜爱地将被子往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盖了盖,怕她冷,又将另外一床锦被盖在她身上,这才放心睡去。 次日一早,周星旭被一阵惊叫声吵醒,他微微睁开双眼,一脸迷恋地看着正用被子裹着身体的林子衿,刚才的惊叫声正是林子衿发出来的。林子衿看了一眼他一丝不挂的身子,又看了一眼同样一丝不挂的自己,惊的将被子盖在头上,气愤地说道:“周星旭,你不讲道义,说好了和衣而睡的,我,我的衣服怎么会......” 她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衣物,又羞又气。周星旭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轻声地笑着,“你的衣服,昨夜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敢脱的,若不是你发话,我怎么敢......你的衣物啊?” “你,你强词夺理。”周星旭见她还是这般生气,背过身去,故意将后背上那条长长的伤疤暴露在林子衿的眼前,林子衿看到那条长长的刀疤,一时间气也消了大半,伸出手来,缓缓地抚摸上那条刀疤,那是上次他为了救她,替她挡下刀刃留下的疤痕。她乖乖地躺到他身边,冰凉的小手在他的后背上来回地抚摸着,带着哭腔说道:“这疤居然这么长啊!” 周星旭见目的达到,想起幸亏当初他没让苗心用祛疤的药品,不然这会林子衿还不知道要和他气到什么时候,他慢慢转过身来,伸出一只臂膀,将林子衿搂在怀里,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轻笑着,说道:“你看,我这手心里的刀疤也是因为你啊!”林子衿委屈地抿着唇,又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手心中的刀疤,那是去年她要杀了曹桧,替狗儿报仇,怕曹家人抱负她,握着她的刀刃,亲自砍下曹桧一条腿之时,留下的刀疤。林子衿躲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傻丫头,谁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他紧搂着她,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温柔地笑着,眼睛里满是绵绵缱绻。林子衿忍不住吻上他的唇,她的唇边还带着温热的泪水,她像是在用自己来报答他,报答他曾为她做过的这些,她无以为报,只有这副看似绝美的身体。周星旭自然不会拒绝到嘴边的肉,配合着她,她倒是像掌握了主动权一般,翻身覆在周星旭的身上,眼睛里好似冒着火一般,喃喃道:“相公。” 周星旭吻上她的脸,她雪白的肩,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只听她迷迷糊糊间,说了一句:“相公,对不起!”周星旭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刚燃起的火苗,一下子就被寒冰给冻住了。他停下了下来,暗自叹息着,她原来想用身体弥补他所做的这一切,她做这些原来都不是因为爱他,顿时,他觉得一股强大的挫败感,席卷着他的全身,他僵着身子,看着眼前这副让他想了千百回,梦了千百回的人...... 第126章 夫妻情深 他将林子衿搂在怀中,说道:“子衿,你还怀着身孕,大夫说现在还不能......,过些日子的吧!”林子衿没有多想,轻声“嗯”了一句,又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唇,乖巧地躲进他的怀中,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不由自主地再次摸到他后背那条长长的刀疤。问道:“相公,你当时疼吗?”周星旭应声道:“不疼,为你挡下什么都不觉得疼,刀山火海,只要是为了你,都不会觉得疼。” 林子衿抬眸对上他深情的眸子,从前她只觉得他冷冰冰的,像一座永远不会消融的冰山,现在靠近了看,他尽是寒冬里的暖阳,她顿觉得自己好似捡到了宝贝一般,往他怀里又挤了挤,撒娇道:“相公,有你真好!”周星旭却有些木然,只以为她是在感激他,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些,又掖了掖被角,说道:“要不要再睡一会?”林子衿回道:“嗯,我想在你这被窝里睡到自然醒。”湘王一脸宠溺地笑着,道:“好,你想在我怀里睡多久便睡多久!” “相公,谢谢!”林子衿将头埋进周星旭的胸膛处,不自觉地说了一声“谢谢”,周星旭的心又像是坠入了冰窖,他轻轻地捏着林子衿的下巴,抬着她的头看向自己,温声道:“子衿,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说‘对不起’或是‘谢谢’?”林子衿一脸俏皮地回道:“好的,相公。”周星旭见她答应的如此干脆,唇边挂着温软的笑容,将下巴贴在她的头部,道:“睡吧!”林子衿仍是乖巧无比地往他怀里拱了拱,两颗温热,跳动的心脏,贴合的紧紧的。 许是怀了孕的人都特别嗜睡,又或许是周星旭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不一会,她又沉沉地睡着了,周星旭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安然至极,腾出一只手来极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呢喃道:“你怎么跟个小豚猪似得,说睡就睡呢!也好,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便是极好的。”待林子衿醒来,已至晌午,周星旭见她醒来,腾挪了一下被她压麻了的胳膊,林子衿怔愣良久,问道:“相公,我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睁着眼睛的啊?”她说着还将软软的温温热热的身子往他怀里靠了些,他虽是腾挪出了一只胳膊来,她却更挤着他。周星旭温声道:“往常这个点我还在禁军营,所以,白日里,我几乎不会 睡觉。”林子衿“啊”了一声,缓缓坐起身,刚起身,身上的被子全滑落了下去,雪后第三天,正是化雪的时候,屋子里格外的冷。她被冻的赶紧又缩进了被窝中,周星旭怕她被冻着,径自下了床,将火盆往床边靠了一靠,林子衿看着他光滑健硕的躯干,一张白皙胜雪的小脸,瞬间红透,她赶紧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和脸。周星旭回身,见她将自己捂的这般严实,以为她是怕冷,对着屋外喊了一声,“加炭盆。”在外面候着的小桂子,走了进来,林子衿怕羞,捂着被子对周星旭轻声说道:“殿下,你快进被窝里,你还没有穿衣服呢!” 周星旭笑道:“不怕,小桂子是从小就伺候我的人,我的全身他早已看光,倒是你,可要注意些啊!”林子衿紧捂着被子,不答他,“小桂子,再去端几盆炭火来,太子妃畏寒,在太子妃起床前务必要让这间屋子暖和如春夏,若是冻着太子妃,小心你的脑袋!”小桂子点头,回道:“是,殿下,小的这就命人多送几盆炭火来,一定不会让太子妃冻着的。” 小桂子慢慢退了出去,林子衿这才敢探出头来,周星旭进了被窝里,他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身子都快凉透了,林子衿心疼地往他身上靠,想替他暖暖身子,他往边上躲了躲,说道:“我身子太凉,你若是碰了,会被冻着的。别担心,我从小便习惯了这样的冰天雪地,六岁的时候,父皇命我跟着禁军每日一起操练,操练完,再回宫跟着师傅们学习,这样的雪天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林子衿心疼地再次靠近他,“相公,原来你小时候过的这么辛苦啊!”周星旭觉得身子已有些热度了,这才没有再次推开她,但也仅仅是靠的近些,并未去搂着她,他见她如此心疼自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温柔地冲她笑着,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虽是出生比旁人好了些,尊贵了些。可父皇说过,正因为如此,我更应该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刻苦些,更奋进些。因为,将来这天下的子民都要依靠我,仰仗我,若是我不够强大,那他们就要被外敌欺辱。” “相公。”林子衿往周星旭里的怀里钻,周星旭顺势将她搂紧,很是欣慰,“其实,我小的时候也会怕黑,怕打雷,怕在寒天雪地里冻伤,冻死。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是我的生母还活着,是不是我就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背负那么多,受那么多的苦。后来,慢慢地长大了,自己也变的越来越强大,便笃定,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好身边心爱的人。子衿,谢谢你闯进我的生命里,让我不再觉得,曾经我的那些努力,和辛苦是白费力气。” “殿下,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吧!”周星旭温柔地亲上她的唇,片刻,微微地笑着,说道:“你只要好好的在我的身后,我便已知足。”几个小丫鬟急急地端了五六盆炭火过来,还顺带带了一身给林子衿换的衣裳,四五个丫鬟手捧着锦缎小袄,狐白色大氅,皮棉靴,齐齐地站在屋子中。林子衿惊讶地看着这一切,问道:“殿下,这些都是我的吗?”周星旭宠溺地点了点头,林子衿忙躲进他怀里,娇羞道:“殿下,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码,这衣服尺码。。。。。。。”周星旭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更何况你的衣服和鞋子尺码呢!”林子衿更是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几个丫鬟伺候着林子衿起了床,小桂子则伺候着周星旭穿衣,他夫妻二人各自穿好衣服。小桂子这才说道:“殿下,苗心和苗仁兄弟二人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昨天下午苗家兄弟曾来找过您,让小的我给打发了。” 第127章 万娘出事 周星旭说道:“让他们到书房等本宫。”小桂子道:“是,殿下。”便退了出去,周星旭牵起林子衿的手,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说道:“你睡了这么久,肚子也该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些好吃的,这会估摸着应该已经做好了,你先去前厅用膳,待我办完正事,就来陪你。” 林子衿摸了摸一直咕咕叫的肚子,道:“还真是有些饿了,相公,你不饿吗?毕竟你也陪着我睡了这许久,你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啊!”周星旭紧了紧她身上的大氅,又看了一眼门外的天气,晌午的阳光,倒是刺眼的很,他握紧林子衿的双手,说道:“我不饿,只要你吃饱了就行。我看今日阳光甚好,你且先去前厅用膳吧!再晚些,恐怕要饿坏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了。” 林子衿点了点头,跟随几个丫鬟往前厅去,刚出了周星旭书房的门,便碰上了苗心和苗仁两兄弟,他们正跟着小桂子往书房里进,苗家兄弟见着林子衿,忙跪下行礼,道:“见过太子妃。”林子衿一时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怔愣了片刻,小桂子提醒道:“太子妃,您还没让苗家兄弟起身呢!”苗家兄弟曾救林子衿于危难,苗家兄弟更是了解林子衿的一切,毕竟他兄弟二人是周星旭的暗卫,说是周星旭的暗卫,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因为他们二人不是在去保护林子衿的路上,就是在保护她的路上。 林子衿轻声道:“苗大哥,苗二哥快请起,我们已经是旧相识了,这一时半会的,子衿真有些不习惯。”苗家兄弟起身,苗心的性格要比苗仁活泼些,他们之前一直奉太子周星旭之命在姑苏保护林子衿,对林子衿的日常起居是了如指掌,现在她终于要嫁到太子府来,往后,他们兄弟俩再也不用在姑苏和京都这两个地方,来回折腾了。苗心笑着说道:“恭喜太子妃,您这一人得道,我们兄弟二人也跟着沾光了啊!”林子衿不知他这话里是何意,仅仅是认为他们兄弟二人因她嫁入了太子府,而升了官,或是得了太子的什么赏赐罢了!苗仁倒是急着去见周星旭,推了推苗心,苗心这才朝林子衿施礼道:“太子妃,我们兄弟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先退了。”林子衿微微点了点头,苗家兄弟就走进了周星旭的书房内。 苗家兄弟进了周星旭的书房,见了周星旭,慌忙跪到地上,苗心有些着急地说道:“殿下,万娘她被京都府尹带走了。”周星旭一惊,道:“昨日本宫还在醉香楼见过她,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带走?”苗心回道:“回殿下,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来通报?”周星旭有些怒了,毕竟万娘是他的人,那醉香楼能做到享誉京都,也是他这个太子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醉香楼是京都达官贵人最爱去的地方,又鱼龙混杂,常有番邦探子潜入这醉香楼,和京都里那些妄想推翻,他这个太子爷的官员们来往。 万娘手上有太多关于朝廷那些私通外敌的官员们的秘密,他竟不知万娘的身份是何时被人发现的。万娘作为周星旭的暗探却与苗家兄弟不同,她不会武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能在醉香楼这么些年都不被人发现其真实身份,完全是靠她那聪明的脑袋,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她长的漂亮,又将醉香楼经营的井井有条,这京都里无数个达官贵人,世家子弟想娶她,不管是想娶她回去做正妻,还是做偏房,做小妾,都被她决绝地拒绝了。 她跟了周星旭这么些年,周星旭对她的为人很是清楚,即使她被抓入死牢,判了死罪也不会向别人吐露出半点有关于周星旭的事,他只怕她在牢里要遭受非人的虐待。苗心知道万娘在周星旭心里的地位,自愧有错,低着头,不敢答话。昨夜,他们兄弟二人其实有找过周星旭,但那时被小桂子给轰走了。 站在周星旭身边的小桂子,哆哆嗦嗦地跪到地上,说道:“殿下,您别怪苗家兄弟,是小的我,我昨夜擅作主张将他兄弟二人给赶走的,您要罚就罚小桂子一个人吧!”他头磕在地上邦邦响,不一会头上就磕的破了皮,还渗出了血。苗家兄弟见状,赶紧解释道:“殿下,这事不能怪小桂子公公,昨夜,您和太子妃在一处。您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一天,才盼来太子妃的回心转意,我们真的,真的不忍心打扰您,更不愿意看到您再像从前那般郁郁寡欢,一蹶不振啊!” 周星旭闻言,深吸一口气,他昨夜的确是一直跟林子衿痴缠在一处,苗心和苗仁没有及时来报,的确不能怪他兄弟二人,更不能怪处处为他着想的小桂子,“都起来吧!”小桂子和苗家兄弟这才敢起身,苗心从怀中拿出一封迷信,递了上来,周星旭接过那封迷信,拆开信封,崭信扫视了一眼,轻蔑地笑道:“通篇鞑靼语,这鞑子国未免太小觑了我大天朝,是觉得我怏怏天朝,除了那几个通敌叛国之人懂他们这文字,再无旁人了吗?真是可笑至极!” 小桂子低声的说道:“殿下,这信是写给朝中哪位大臣的啊?这信上可有署名?”周星旭道:“没有。”即使未署名给谁的,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苗心不懂鞑靼语,更不懂鞑靼的文字,他昨夜在醉香楼的一名很可疑的掮客身上摸来的,看那人长相,他一眼便瞧出那人不是汉人,那人虽装的挺像汉人,但长相却是十分的粗犷,豪放。苗心有些担心万娘的安危,小声地说道:“殿下,万娘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周星旭将那信又塞回了信封之中,道:“信在本宫手里,那些人暂时还不敢对万娘怎么样,只不过......” 他思忖了半天,才叹道:“恐怕万娘要吃些苦头了。想必万娘的身份并未暴露,只是这封信被苗心你偷走后,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这才怀疑到万娘身上,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抓走万娘,这才让京都府尹出面,将她带走。这京都府尹恐怕也是个不干净之人啦!若是如此,万娘恐怕在牢里免不了吃些苦头。” 第128章 万娘的身世 “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万娘在京都府尹的大牢里受苦吧!”苗心焦急地问。周星旭轻叹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未融化殆尽的白雪,六年前他也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第一次见到倒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的万娘。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现在的名字,她的真名唤做贞娘,坚贞不渝的“贞”,并不是现在风情万种的“万”。六年前贞娘的老家遭了天灾,庄稼地里颗粒无收,她们村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她的丈夫带着她和她那年仅两岁的儿子一路逃难往京都走,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繁华的京都,可他们不知道,这繁花似锦的大京都,到处都是吃人的人,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她的丈夫在外乞讨之时,被曹桧命人打死在冰天雪地中,等她抱着两岁的儿子找到自己的丈夫时,她丈夫的身子早已凉透。她怀中发着高烧的儿子,也在那时被饿死了。她虽有心替丈夫讨回公道,可奈何他们是外乡人,又是这京都里最为不起眼的乞丐,更何况她要告的人是权势滔天的曹家,试问有什么样的冷,可以冷过一个心死之人的心,贞娘就那样怀里抱着早已死去多时的儿子,躺在大雪之中,无声无息,绝望地等死。 周星旭见她如此,心有不忍,刚开始贞娘并不愿意和周星旭这样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说话,只因为她觉得他和打死她丈夫的那些人是一样的,都是披着人皮的狼。后来,周星旭命人将她丈夫和儿子安葬好,又丢了些银两给她,还将他披在身上价值不菲的狐毛大氅丢给了她。她这才开始相信,相信他与这京都里的那些锦衣之下的公子哥不同,她相信他对世人的怜悯之心是真的,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她跟随他这六年里,为他获取了无数的情报,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一切。他不能见死不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京都府尹大牢中受尽折磨。他忖度了半天,回身道:“张子文将军可在军中?”苗心回道:“张将军今日下了早朝后,便去了湘王府,这会应该还未离开湘王府?”“苗心,你将这封信带在身上,守在湘王府暗处,待张子文将军从湘王府出来,便将此信交到他手中。 营救万娘,本宫不能出面,若是本宫出了面,万娘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张子文是个初到京都的官,又向来不与朝中官员走动,他在京都的这半年来,走动最多的莫过于林相府和湘王府,林相和林夫人又是张将军的亲姑父和亲姑姑,旁人自然不会说他攀附权贵,结党营私。 至于湘王,他虽与湘王走动的近了些,可眼下看来,他也并不是追随湘王,他这样的身份去救万娘最合适不过。”苗心道:“殿下考虑的极是,这京都城恐怕也只有张子文将军这样的人物能救得了万娘了。殿下,事不宜迟,小的我现在就拿着这封信,去湘王府门前等着张将军。”周星旭默然点头,苗心从案桌上拿起那封信急匆匆地出去了。 此刻,林子衿正独自坐在饭厅里吃饭,摆在她面前的满满一桌子的珍馐美馔,她近来胃口不是很好,许是肚子里的胎儿越发的大了些,总是顶着她的胃特别的难受,没吃几口,又是一阵恶心,随即让身边的侍女端来盥洗盆,将吃进去的东西又给吐了出来。几个侍女忙的手忙脚乱的,昨日她将夏竹留在了张子文身边,夏竹这丫头心里一直装着张子文,不肯放下,好不容易回了京都,她不能自私地将她一直困在身边,这样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春桃这丫头昨夜被周星旭派人送回了相府送信去了,到现在也未见她来太子府,林子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难受,正暗自发愁地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竟一丝胃口都没有。钱淑慧带着吴秀丽走了进来,各自坐到林子衿身边的两侧,并没有向林子衿行礼,按着规矩,太子的侧妃是得向林子衿行大礼,并且不能和太子妃平起平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钱淑慧本是太子妃,太子的正妻,如今她已被降为侧妃,从妻沦为妾,她怎能甘心。 自从昨夜听府里的丫鬟说,林子衿在周星旭的书房待了一夜,她整夜没有闭上眼睛,一早便在离周星旭书房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站着,直到那书房里的两人起床,她心中对林子衿的怨恨更是到了无法放下的地步,苍天不解怨恨,只因她深爱着书房里的那个男人。她这一宿没有闭眼,又在周星旭书房外站了半天,这脸色晦暗的着实有些难看,当她看到林子衿被几个丫鬟领着去用膳了,难忍心中的怨气,带着吴秀丽一起来饭厅,她倒要看看林子衿能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抢夺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还能对她熟视无睹地端坐在太子府用膳。 她和吴秀丽刚进来,便见着林子衿因怀孕,将吃进去的饭菜全都吐了干净,看着林子衿这副模样,她不自觉地要上前嘲讽一番。吴秀丽进来之前还有些忐忑,她对林子衿做的那些龌龊事,只有她心知肚明,被周星旭关在柴房里好几个月,若不是碍于她父亲江南盐道使的身份,或许她要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柴房中一辈子吧!她胆怯地跟在钱淑慧身后,见了林子衿这位即将成为这太子府女主人之时,带着几分胆怯,欲上前给林子衿行大礼,被钱淑慧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制止了。钱淑慧见林子衿没有追究她和吴秀丽未行大礼一事,也不曾在意她们无礼地与她平起平坐,气焰嚣张更甚。 “你以为你进了这太子府,便能高枕无忧做你的太子妃了吗?实话告诉你,你这是在痴心妄想!太子殿下,只不过是对你一时的兴趣罢了,待他玩够了,玩腻了,你照样和我等姐妹一样,沦为笑话,被视如敝屣只是早晚的事!”林子衿没有看她们,只是自顾自地盛满了一碗汤,放到嘴边喝着。钱淑慧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更是气的不行,一伸手便将林子衿放到嘴边的汤勺和碗给打翻到地上,这着实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几个小侍女赶紧过来,两个侍女忙着去捡地上被打碎的汤勺和瓷碗的碎片,另外几个侍女忙着替林子衿擦着被汤水溅湿的衣服。 第129章 她的孩子,居然被骂是野种 林子衿依然没有跟她计较,直到钱淑慧将替林子衿擦拭衣服的几个侍女命人给拖下去杖毙,她才开口,“钱淑慧,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一再的忍让并不是怕你。”钱淑慧一把扯下她头上的紫金钗,讥笑道:“这太子府本就是我的天下,你别以为殿下送了你凤凰的步摇,又送了你这紫金钗,他就会一直护着你。”“将钗还给我。”林子衿着实有些怒了。吴秀丽见事情不妙,赶紧上前劝架,说道:“大家都是太子殿下的妃子,这样争来争去何必呢?” “像她这种不知廉耻,与人私通,珠胎暗结,连妓院里卖笑的妓女都不如。怎么能配得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她这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钱淑慧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你说什么?”只听啪的一声,林子衿重重的一巴掌打在钱淑慧的脸上,顿时她那白净的脸上显现出明显的巴掌印来。 钱淑慧捂着红透了的半边脸,气血猛地又涌上心头,不顾吴秀丽的阻拦,冲上前,直接将林子衿推倒在地上,林子衿这一摔,只觉得天旋地转,肚子疼的起不来身,捂着肚子,疼的脸上的汗水不自觉地往外流。吴秀丽痴呆地看着这一切,吓的赶紧拉住钱淑慧的手,小声地说道:“钱姐姐,她这该不会是要流产了吧!”钱淑慧也是吓了一跳,眼看着林子衿的身上已是一片红,只得佯装镇定说道:“若是落了胎更好,省的这贱人生出个野种来。” 林子衿的头上滋滋冒着汗,疼的几乎晕厥过去,见她仍是不知悔改,嘴上仍是在骂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气的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休要猖狂......”还未说完,便被疼的 晕死了过去。在场众人皆被吓的面如土色,几个侍女忙跑出门外,哭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太子妃晕倒了。” 钱淑慧看着躺在地上不在动弹的林子衿,属实被吓的不轻,可又怕她这是在装死,硬推着吴秀丽蹲下身子,试探着林子衿的鼻息,钱淑慧焦灼地看着吴秀丽将手指头伸到林子衿的鼻尖处,吴秀丽哆哆嗦嗦地将手指头伸到林子衿的鼻下探了探,感受到林子衿鼻子处散发出来的温热之气,这才嘘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钱淑慧,说道:“还有气。”钱淑慧也舒了一口气,可看着林子衿身下的一片血红色,又是一阵唏嘘与惊恐,赶紧拽着吴秀丽的手,就往外走。她俩正往外急急地走去,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周星旭,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仿佛快要把人吃了一般,怒斥道:“是你们又惹了子衿?” 她们此时已被骇破了胆,哪还敢吱声,只是颤抖着向他行了礼,便赶紧逃也似的,跑离此处。周星旭方才在书房正和苗心,苗仁两兄弟商量正事,听到几个陪着林子衿用膳的侍女惊慌失措地跑来,嘴里还哭喊着“太子妃出事了”,一时间心惊肉跳的,脑子里空白一片,三魂七魄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赶忙往林子衿所在的方向走去。还未进门,便撞见钱淑慧和吴秀丽着急忙慌地往回走,见了他又惊恐的犹如见了鬼魅般,身 体抖动如筛糠,行了礼,便逃也似地跑走了。他顾不上和她俩计较,一心往屋子里去,待到了门前,只见林子衿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地静静地躺在那,几个侍女哭喊着跪在她身边,不停地唤着她,试图唤醒她,奈何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来。 周星旭疯了一般,跑过去,将几个跪在她身边的侍女猛地推开,将林子衿抱在怀里,一边往书房跑去,一边吩咐着小桂子速去唤太医院的太医来。小桂子看着林子衿身下一片血迹,着实慌了神,他嘴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不敢有片刻停歇。他的手上和衣服上已沾满了她的鲜血,他不能让她有事,也决不能让她出事。盼了这许多年,终于将她盼来了身边,他怎愿意轻易让她这么消失。她将林子衿小心翼翼地放到昨夜他们温存的床上,这会他只觉得那床上冰凉的很。 他紧握着林子衿的双手,不停地呼喊着“子衿,子衿......”眼见她的嘴唇越发的苍白,脸上一丝血丝都没有,冲着跪满屋子的侍女喊道:“太子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你们统统给她陪葬。”跪在地上的侍女们吓的呜咽声一盘。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的院判安昶怀带着太医院的众太医急匆匆地赶到太子府,众人进了屋子里,齐刷刷地跪下给周星旭行礼,周星旭喊道:“还不快过来。”安昶怀不敢有丝毫怠慢,越过屋子里跪在地上的众侍女,来到床前,扫视了一眼林子衿身上的血迹,心惊胆颤地轻轻地将手放在林子衿手腕处,探了探她的脉象,他的神色越来越慌张,寒冬腊月的,不知是屋子里的炭盆过于温热,还是被惊吓到了,豆大的汗珠不时往下滴,惊慌失色地忙跪到地上,半晌不做声。 片刻后才颤抖着声音,说道:“ 太子殿,殿下,太子妃恐有生命之危,您还是尽早做好打算,是保太子妃还是保皇太孙?” “废话,当然要保太子妃,若是连太子妃也保不住,本宫就让你们太医院所有的人陪葬。”周星旭怒火冲冠,他眼下只想保住林子衿的性命,根本不在乎其他的,他只想她活着。安昶怀道:“殿下先行移步去门外候着,我等定竭尽全力保全太子妃。” 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堆人,被安昶怀给安排到了门外去,他从药箱中拿出一支细小的银针,往林子衿的跟前弯腰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得罪了,太子妃。”便往林子衿额头上的一个穴位刺了下去。他的手势很轻,生怕一个不注意,救不回来林子衿的性命,连带着他们整个太医院都要跟着遭殃。给他打下手的两个老太医,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院判大人,这太子妃已昏迷多时,这血也流了多时,这,这人还能救回来吗?” 第130章 保胎 安昶怀从他手中接过那细小的银针,谨小慎微地在林子衿的头上又施了一针,左右施了好些银针,林子衿的头上和额间扎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银针,两个站在他身后给他打下手的太医,看着这场景,不由自主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安昶怀施完针,这才轻叹着气,说道:“好在有惊无险。” 安昶怀身后已被汗水打湿衣服的两个太医,惊问道:“院判的意思难道是,太子妃得救了,院判大人真不愧为院判啊!施的一手好银针,您这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针法,让我等折服。”“不仅太子妃得救,皇太孙也没事了。” 安昶怀好似虚脱了一般,从凳子上慢慢起身,差点没站稳,“去唤太子殿下进来吧!”周星旭一直没有出去,他一直都在与这间卧室相连的会客厅里站着,他很怕离林子衿太远,很怕他一走,林子衿就永远的醒不过来了。 这会他在隔壁听到安昶怀的说话声,急急地走了进来,安昶怀和那两个太医见他一直没走,还离他们这么近,吓的赶紧跪到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殿下。” 也暗自庆幸到底是将这新太子妃给救了回来。林子衿已幽幽地醒转了过来,周星旭走到床前坐下,轻声唤了一声“子衿。”林子衿只觉得头痛欲裂,小腹处传来阵阵痛感,看着忧心忡忡的周星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挤出一丝力气来,问道:“相公,我们的孩儿,孩儿还活着?”想起晕厥前,身下的那一片殷红,她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直到听到周星旭说:“子衿,我们的孩子还在。”林子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我的孩子还在。” 安昶怀走近,朝周星旭和林子衿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太子妃已经醒了,请让老臣将太子妃身上的银针撤下吧!”周星旭点了点头,刚要起身,被林子衿伸手拉住了衣角,眼角挂着泪,紧咬着唇,轻声说道:“相公,别走。”她这会怕的不行,只想他在身边,周星旭拍了拍她的手,又坐回床边,温声道:“子衿,我不走。” 安昶怀小心翼翼地将林子衿头上和额间的银针依依拔下,周星旭的手心里已渗出了汗,这么些银针扎在林子衿的身上,她该多疼啊!待安昶怀尽数拔完林子衿头上和额间的银针后,周星旭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问道:“子衿,疼吗?”林子衿微微摇了摇头,回他:“不疼。”疼不疼,她怎能感受不到,只是这扎针之痛,怎比得了差点的丧子之痛,与其比起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安昶怀将那些银针再次放回到药箱中,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太子妃和太子妃腹中的小皇孙暂时无虞,但是,还需静养个几日,这几日不 可下床走动,也不可受太大的刺激。否则,这小皇孙恐要不保!”林子衿闻言,连连点头,道:“谨听安院判的叮嘱,子衿一定牢记在心,一定好好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安昶怀道:“那就好。”他将刚才写好的保胎的药方子,递到周星旭的手中,说道:“太子殿下,这是臣等开的保胎药方,您让府上的下人按着上面的药煎给太子妃服用即可。”随即又带着他身后的两名太医,向周星旭行礼,道:“太子殿下,臣等先回太医院了,若太子妃再有什么事,您再让人传唤臣来。” 周星旭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冲着屋外喊道:“来人去库房,取重金答谢几位太医。”屋外候着的小桂子,领着人噔噔噔地跑开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在门外,跪谢了周星旭的重酬,方才离去。众人散去,周星旭这才躺下将林子衿紧紧揽在怀中,他只是沉默着,将头紧贴着林子衿的头,他的眼里是无尽的怜惜,与失而复得的珍爱。林子衿能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相公,你在害怕吗?”周星旭闻听此言,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是的,他的确是在害怕。当他踏进饭厅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满是血污,他觉得眼睛里全是血,他当时害怕极了,看着林子衿安静地躺在那片血污之中,只觉得天塌地陷,若是她死了,他断然不愿意苟活。 “嗯。”他只是回了一句嗯,因为他实在无法形容当时那种恐惧的感觉。 林子衿想起钱淑慧骂她和她肚子里孩儿的话,眼睛里憋着泪,喃喃道:“她们欺负我可以,可是不能欺负我的孩儿,她们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孩儿是野种。”“什么?岂有此理!”周星旭气急败坏地从床上坐起,转身便要下床,去找钱淑慧和吴秀丽算账。林子衿赶紧拽住他,问道:“相公你要做什么?”周星旭恨得咬牙切齿,眼中就快要喷出火来,想起林子衿差点就死在钱淑慧和吴秀丽手下,杀意腾腾喷涌而来,愤恨道:“杀了她们。” “相公,不可。”林子衿近乎哀求他,拽着她的手一刻不敢放松,怕她一松开,他真的去取了钱淑慧和吴秀丽的性命。周星旭白净的额间青筋根根暴起,说道:“不杀她们,难消我心头之恨,她们害我差点失去你,此恨怎能消?”“相公,求你了,别去,也别伤害她们。”林子衿拽着他,欲起身。周星旭忙坐回到床上,扶住她,温声道:“你别动,安昶怀刚才交代的话,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我不动,可是你也不要离开这里,行吗?”林子衿语气中带着渴求。周星旭微微颔首,“为什么?”“因为她们是朝廷重臣家的女儿,又都是嫡女。”林子衿解释着。曹家和齐国公府联姻一事,她犹记在心,深知周星旭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远不如从前,虽是有她父亲和哥哥张子文帮衬着,可若是一步踏错,便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周星旭若想一展宏图,顺利登上帝位,那户部尚书钱刚和江南盐道使吴柳,现在还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第131章 禁闭 周星旭听了林子衿的一番解释,心中怒火仍是难平,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林子衿依偎到他怀中,默默无语,半晌才轻声叹道:“从前我不敢喜欢你,也不敢喜欢湘王,就是怕有一天要遭这些宫嫔妃子们的暗害,与其冒着生死,倒不如嫁一个只一心待我的,安然度过此生!可现在不同了,既然选择了嫁进皇家的这条路,便要与你风雨同舟,荣誉与共!” 她往周星旭怀中蹭了蹭,“两权相利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相公,你就听我这一次好吗?你看我和孩子都还好好的,若是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就罚她们闭门思过在房中抄写佛家的《般若心经》一千遍,可好?”周星旭目中尽是阴翳,默默不语,半晌,才说道:“真是便宜她们了,若再有下次,定不饶她们狗命!”林子衿温柔地吻上他还阴沉的脸颊,只蜻蜓点水般,他这才缓了缓神,语气也轻柔了些,说道:“这次就听你的吧!” 林子衿撒娇似地往他怀里使劲地拱了拱,他往后慢慢躺下,眼中噙满了泪水,林子衿从未见过他落泪,她曾见过他多次受伤,可不管多大的痛,都未曾见到他流一滴泪。可这次,他居然因为害怕失去她,而落了泪。林子衿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相公,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害怕,对不起。”周星旭痴痴情深地看着怀中差点失去的人儿,一低头吻在林子衿替他擦着泪的手上,自责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没用了,你还未嫁进太子府,就无端遭了这横祸。我差点,差点就彻底失去了你。”林子衿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无助与茫然,她的眼泪也跟着汩汩地,缓缓地落了下来,连绵成一条线,周星旭一时慌了神,“子衿,对不起,对不起......” 林子衿忙捂住他的嘴,翻身躺在他的身上,一双娇艳欲滴的,含苞待放的脸儿正对着周星旭那绝美的有些邪魅的俏脸,四目相对,林子衿将自己冰凉的脸贴在周星旭温热的脸上,喃喃道:“相公,不怪你。你已经将我保护的很好了,这一次只是让别人钻了空子罢了!往后,我不会再觉得欠她们什么,更不会再容忍她们。”周星旭轻声回道:“嗯,你已是我的太子妃,你的身份及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他轻轻拍着林子衿的后背,随即说道:“我去看看你的药可煎好了?”他准备起身,奈何怀里的人儿好似惊魂未定,躺在他身上一直不肯腾挪开来,周星旭忙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又有何处疼了?” 林子衿调皮地笑道:“不疼,就是不想你离开。”周星旭痴痴地笑着,片刻后,才说道:“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黏人了啊!咱们从昨天到今天,可是几乎没有分开过啊!”林子衿痴缠着他,趴在他身上,略微抬起头些,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捏周星旭那高挺好看的鼻梁,嗔怪道:“谁说没有分开过,你在书房议事的时候,让我一个人去用膳,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晕过去呢?我晌午吃的那些个山珍海味不仅吐了出来,这下子还平白流了这许多的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补回来呢?”周星旭宠溺地凝视着她,如夜般幽深漂亮的眼底尽是无尽的绵绵柔情,“一会我让厨房多做些大补的参汤端来,给你好好补补可好?”“不好。”林子衿倔强地回他,“那你想要什么,吃什么,我去给你找来,可好?”周星旭温柔地笑看着她。“也不好!”“那你想要什么?” 周星旭仍旧是温柔缱绻地笑着看着她,林子衿将头靠在他胸膛处,安静地聆听了一会他那此起彼伏,强有力的心跳声,轻声撒着娇道:“我只想你陪着我。”“好好,全听你的,但是一会药来了,你可要乖乖的喝药啊!”林子衿轻声回了一句“嗯”。说完,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应是身体过于乏了,又流失了那许多的血,周星旭将她轻轻放平,默默地看着她,守着她,经历刚才的生死一瞬,他再也不敢轻易离开她半步。 折腾了这许久,林子衿实在是累了,待到再次醒来之时,屋内已是漆黑一片,只能从窗牖处看到外面的光亮,太子府很大,大到屋顶上的白雪都还未来得及融化干净,北风吹打着窗户,传来阵阵的嘶吼声,犹如地狱恶鬼之声,林子衿下意识地往周星旭的怀里钻了钻。黑暗中一只大手温柔地拍在林子衿瘦薄的后背上,她是那么的瘦小与娇弱,让人忍不住要去疼惜,怜爱。周星旭那温暖,沁人心脾的男声在她耳边回荡,“别怕,有相公在。” 林子衿伸出手来,在漆黑中摸索着周星旭的脸,他的脸温温热热的,嘴边的胡茬子还有些刺挠人,林子衿的娇嫩的手停在他的胡茬子上,来回婆娑了好几次,古人常言“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太子爷的胡须亦是摸不得的,周星旭还是头一次让人这么摸他的胡子,他这两天一直陪在林子衿的身边,朝廷里的公务懈怠了,连他最为倚重的暗探,跟了他多年的万娘被抓,他都没有空去搭救,更何况这脸上的胡茬子,更是没有时间修剪。 他抓住林子衿的手,温柔地说:“是不是很扎手?”“相公,这两日你都陪在我身边,可是有很多公务都未曾处理?”林子衿想到她这些日子一直痴缠着他,想起张子文曾说过,统领这皇城禁军的人正是她这太子相公,他身为太子必是要日日早朝,日日去禁军营巡视一番的,可现在他却为了陪她,连这些最为重要的公务全都抛之脑后,她有些自责。周星旭温声说道:“无妨,不过才一日半,不打紧的。” 林子衿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屋外传来小桂子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可是醒了?”周星旭道:“进来掌灯吧!”小桂子闻声,带了两个侍女走了进来,他们先将书房处的灯给点亮,再到会客厅,最后才到周星旭和林子衿睡着的卧室,待这屋子里灯火通明后,小桂子和那两个侍女向着周星旭和林子衿行礼,小桂子说道:“殿下,太子妃该喝药了。 第132章 营救万娘 周星旭坐起身子,小桂子忙取了旁边衣架子上挂着的墨色狐毛大氅披到他身上,只听周星旭说道:“还是本宫去给太子妃煎药吧!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毛手毛脚的,本宫不放心!”他说完又看了一眼躺着的林子衿,“子衿,你先睡着,我一会就回。” 林子衿仍有些不舍他离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她微微屏息,片刻后,眨着一双灿若桃李的眼睛,问道:“相公,可是有事?”周星旭身子一怔,连带着小桂子也是十分意外地僵住了身子,小桂子在屋外候着多时,想借个由头将苗心营救万娘一事,汇报给周星旭。小桂子不敢当着林子衿的面直接说穿,毕竟她和万娘也有几面之缘,若是让林子衿知晓万娘无端被京都府尹抓去了大牢,恐怕她这孱弱的身子要受不住。 周星旭垂首,轻柔地吻了一下林子衿白皙的额间,又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温柔地笑道:“相公就是出去给你煎药,片刻便回,你不要胡思乱想,若是要处理政务,待会我命人取来这里,我既不离开,也能好好的处理下朝廷里的政事,你看好不好?” “嗯.”林子衿话音若燕语,娇柔清脆,脸上洋溢着略带羞涩,清甜如泉的微笑。周星旭看的惊叹,忍不住又轻吻了一下她的娇嫩的脸蛋,这才下床,小桂子伺候着他穿衣穿靴,半晌,二人才离开。林子衿看着周星旭离开,想坐起身来,两个侍女忙上前将她扶起,林子衿暗叹,春桃和夏竹不在身边,身边连个趁手的使唤人都没有,若是她们在,她们一定不会让钱淑慧对自己动手的,她正兀自感叹着,一个侍女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进来,那侍女低着头将参汤端到林子衿跟前,道:“太子妃,这是桂公公交代给您端来的参汤,他说熬了好些时候,让您这会趁热喝。”林子衿看了一眼那碗参汤,有乌鸡肉,有红枣等,这乌鸡与普通的鸡肉相比,它有药食同源的作用,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是很好的营养品。 小桂子跟在周星旭身后帮着打下手,周星旭一边忙着煎药,一边询问万娘的事,小桂子低着头,有些焦急地说道:“殿下,苗仁刚才回来了,他说张将军还未离开湘王府,苗心在湘王府外死死盯了一下午直到现在,连张将军的人影都没见着。”周星旭的心微颤动了一下,只觉得茫茫然如在大雾中,一时寻不得方向。手中还不忘继续扇着炉中火,思量了许久,倒是有一计能让张子文离开湘王府,可他实在不忍心利用枕边人。 小桂子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是要放弃万娘,紧张地说道:“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啊!张将军若是又像上次那样醉倒在湘王府可怎么办啊?他这一醉,恐怕就要到第二天了,那京都府尹的大牢是何等的阴森可怕,就是再强健的男子进去,即使被放了出来,也要脱个几层皮的,更何况像万娘那般柔弱的女子,还不晓得要遭受怎样的酷刑?”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小桂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周星旭亦然,正值最为寒冷的严冬,他若弃之不顾,恐怕万娘的性命真要丢在那比这寒冬还要可怕的京都府尹大牢之中。他轻叹一声,“去唤苗仁进来。”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下了决心,本想借东风,只做“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的旁 观者,到头来却要借枕边人来救自己的暗探,他心中一阵懊恼与颓败!不多时,小桂子便带着苗仁走进了这小厨房内,苗仁见了周星旭,一脸愧疚地跪到地上,低声道:“殿下,苗仁苗心有负殿下所托,请殿下责罚!”周星旭道:“起来吧!此事怨不得你兄弟二人。本宫将此事寄托在外人身上,无异于在置万娘于枯鱼之肆中。” 他将煎好的药缓缓地倒入碗中,怕林子衿畏苦,又小桂子找了些冰糖来,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中,又将他亲自煎好的药和那放着冰糖的小蝶碗,给一同放到了木制的托盘上,做好这一切,才开口说道:“苗仁你去湘王府见张子文,就说太子妃病了,让他速来太子府。”苗仁和小桂子闻言,大惊,小桂子忙劝道:“殿下,您将太子妃病倒一事告诉张将军,恐怕相爷那边也会瞒不住的。再说了,张将军对太子妃向来疼爱有加,若是他知道是谁害的太子妃差点丧命,岂不是要和钱吴两家拼命?”周星旭没有答他,而是吩咐着苗仁速去,他再晚些,恐怕万娘在京都府尹的大牢中要多吃些苦头了。苗仁领命,慢慢退了出去。 周星旭亲自端着汤药往书房的方向去,小桂子怕养尊处优的周星旭做不来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要上前帮忙端药,被周星旭给拒了。他本不想将这些繁冗之事,让林子衿掺和进来,她现在怀着身孕,身子又不大好,他为了救自己的暗探万娘,逼不得已还是利用了林子衿。小桂子跟在他身后,低喃喃道:“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太子妃她身子不好,您将她牵扯进来,她若再动起肝火,这身子到何时才能养好啊?” 小桂子字字珠玑,一下一下敲打着周星旭本就矛盾的内心,他此刻比谁都要忧心,比谁都要自责。他没有说话,只一昧地往前走,进了书房,径自端着那碗他亲自煎好的汤药来到床前,林子衿此时已坐起了身,看着他端着汤药的姿势很是不稳当,微笑着说:“殿下,还是让下人们来吧!”周星旭很是执拗,将屋子中的侍女们屏退,仅留下小桂子一人在这屋子中,周星旭道:“你的汤药自然得我亲自喂,不能假人于手。” 他心中有愧,只觉得关乎林子衿的事,需得他亲自办了,才能稍稍平息对林子衿的愧疚些!他吹了吹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刚要喂进林子衿的嘴里,又觉得不妥,亲自尝了一口,只觉得嘴巴里满是黄连之苦,实在难以下咽。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林子衿娇嗔道:“相公,这可是保胎药啊!正常人怎能吃得,再说了,是药三分毒,你贵为一朝太子爷,怎能如此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呢!” 第133章 苦药入口甘 “我的命是你的,你的命在我心里,比我的命更重。‘以如常为喜,以如愿为安。’你是我此生的喜,也是我此生之愿!”林子衿听罢,眼圈微微一红,心之动容。周星旭忙满含歉意道:“对不起,相公又惹你不高兴了。”林子衿忙伸出手来,一只娇嫩的柔荑按住周星旭温软的唇,盈盈笑着说道:“相公,我这是喜极而泣,不怪你啊!” 周星旭点了点头,让小桂子将放着冰糖的小碟子给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子的汤药,又放了颗冰糖在勺子里,轻柔地说道:“这药有些苦,我放了冰糖在里面,希望能中和掉这保胎药的苦味。你先尝尝,若还是苦的难以下咽,我再多放些冰糖进去。”林子衿微微颔首,尝了尝那勺子里的保胎药,顿觉那药的苦味比黄莲还要苦上三分,苦辣苦辣的,她那双好看的柳叶眉瞬间蹙在一处,撇着嘴,感觉舌头都要被苦掉了,周星旭看着她被苦成了小泥娃娃,笑着拿了一颗冰糖放入她口中,道:“怎么样,我就说这药极苦的。” 林子衿含着一颗冰糖还觉得那苦味流连在口舌之间,不肯下去,苦着脸,说道:“你还笑,方才你喝了那么一大口,怎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害我以为只是寻常的苦味,这一口汤药下肚,差点要将我的五脏六腑都给用这苦辣味腌制了。”小桂子在一旁看着林子衿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低声说道:“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太子爷小时候生病之时喝的药可比这药要苦上好几倍呢!太子爷喝的那些药都是太医院加重了剂量的。”林子衿不解,“为何,为何要加重剂量啊?” 小桂子道:“因为太子爷平日里实在太忙,太子爷一般寅时就要起床去尚书院读书,辰时要去禁军营跟着禁军一起操练,太子爷为了不落下课,为了能跟上禁军操练,生了病也会带病去的,若是患了重病,便要加大药量,拖着重病之躯去尚书院,和禁军营,寒来暑往,太子殿下从未有一刻懈怠过。” 林子衿心中一阵唏嘘不已,她从小到大是在长辈们的呵护与关爱下长大的,除了父母之爱的缺失,她的舅父舅母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待她比他们的亲生儿子张子文还要好上千百倍,她竟从来不知,身为皇家贵胄竟这么辛苦,一时间怜悯之意油然而生,她抚上周星旭瘦削的脸颊,轻叹道:“相公,你辛苦了。” 周星旭腾出一只手来抓着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柔荑,温柔地笑道:“相公不辛苦,这些都是身为皇家子弟必然要做的,我从小便谨听相爷的那句教导,他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要想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必然要吃常人不能吃之苦,忍常人不能忍之辛!”林子衿这才记起,她的父亲曾做过太子和湘王的老师,不禁哑然失笑道:“想不到我父亲还曾是太子爷的老师啊!我小的时候竟无缘见到小时候的相公,想来实在是可惜了些!” 周星旭道:“不可惜,好在结果是好的。子衿,快把药喝了吧,不然一会该凉了。”林子衿使劲地摇了摇头,道:“太苦了,实在是喝不下去。”周星旭正想继续劝她,就听张子文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卧床的林子衿,她的脸色煞白,嘴唇也干枯的有些开裂了,忙走到床前,略微向还端着汤药的周星旭行礼,看着林子衿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弄的,才两日不见,怎地这般憔悴?”林子衿打眼瞧见张子文走进来,心悚然一惊,满脸的惊吓之色,又瞧了一眼周星旭,见他将脸别了过去,不敢看自己,已是猜到通知张子文属他无二了。 林子衿轻声道:“哥哥,我无碍的。”张子文看了一眼周星旭手中端着的汤药,拧着眉毛,一双俊脸满是嫌弃,道:“你还说没事,这样苦的汤药你都喝了,小的时候,你最不喜喝这样的苦药,每每喝药爹娘都要围着你哄老半天,你才稍稍喝上几口。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太子府上的下人去湘王府找我时,也没跟我讲清楚,只说你病了,想见我,我这和湘王饮酒饮到一半,便匆匆跟着太子府的下人过来了。” 林子衿闻听,呼吸一滞,她并没有说她想见张子文的,也未曾想过要将她卧床一事宣扬出去,更不想让她身边的亲人知晓她差点就被一尸两命的事。她不由地看向身边的周星旭,见他仍是不敢看她,一言不发地端着汤药,许是他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随即轻声假装咳嗽了几声,道:“哥哥,不打紧的,我就是感染了风寒,在太子府休息几日便好!这事,你千万替妹妹保密,不能告诉我父亲和母亲,省得他们又要担心。”她替周星旭遮掩着,没有当面戳穿周星旭,周星旭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将手中的汤药递到林子衿跟前,“快将药喝了吧!”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温柔,动听,林子衿接过药,一仰脖,尽数全灌进了口中,又紧紧抿着唇,将那苦的可以杀人的药全都咽进了腹中。 此举着实惊讶到了在场的周星旭,张子文和小桂子三人,张子文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向畏苦的林子衿,居然一股脑地喝了那一大碗药,周星旭一双俊美几乎是拧到一块的,“啧”了一声,低沉着声音,说道:“妹妹,如今做了太子妃这胆色也是长进了不少啊!你放心吧,你生病这事,哥哥一定守口如瓶,保证半个字都不透露给姑父和姑母,省得他们担心,挂念你。你马上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啦!还没和太子殿下成婚,就住进了太子府,姑娘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二字!” 周星旭见她竟一口气将那汤药喝了干净,知她心里憋着气,又为了维护他,不愿当着张子文的面,给他难堪,他脸上神色很是不自然,愧疚之色溢于言表,连带着声音都更低了些,“子衿,对不起!”林子衿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脸上虽是有笑意,可那分明是苦涩的。她喁喁低语道:“殿下,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哥哥吗?若是,因为我不方便的话,那你们就去书房谈吧!”张子文惊问道:“太子殿下有事需要下臣帮忙的吗?” 第134章 救红颜 周星旭看了一眼小桂子,小桂子心领神会,匆匆出了门,周星旭轻叹了一声道:“此事还得托张将军去办,本宫实在不宜出面。”“何事?竟让太子殿下如此为难?”张子文不解。小桂子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将信递到周星旭手中,周星旭又将信递到张子文手中,张子文不假思索地将信给拆开了,扫视了一眼,脸上神色异常冷峻,愤懑道:“鞑子想亡我天朝之心不死,岂有此理!殿下,您这信从何处得来的?”周星旭看了一眼林子衿,面色凝重,张子文道:“此事,殿下不必瞒着我妹妹,她懂得孰轻孰重。” 周星旭叹道:“醉香楼。”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张子文和林子衿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知道这信在醉香楼被搜到,恐怕醉香楼主事的也脱不了干系。林子衿欲言又止,张子文道:“殿下,那醉香楼的老板娘是不是已经被人带走了?”周星旭不置可否,说道:“万娘昨夜被京都府尹带走了,此事本宫虽有心搭救,但本宫下个月与子衿大婚,本宫若拿着这封信去京都府尹处搭救万娘,恐怕要被人议论,会授人以柄!再者,子衿她如今卧病在床,本宫不能将她一人丢下,去营救另外一个女人,于情于理不合!” 林子衿心中一颤,原来周星旭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她的,她虽不知万娘到底是周星旭的什么人,又或是他心里极为重要的一位红颜知己,思及此,顿时觉得有些酸涩难掩,但那风情万种的万娘到底和她有过几面之缘,人也豪爽的很,倒不失巾帼之姿。她曾听齐婕提到过关于万娘的一些陈年旧事,这万娘是嫁过人的,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都过世了,独留下她这么一个伤心人在这浮世间苟延残喘的活着。 “哥哥,你拿着这封信速去京都府尹处,将醉香楼的老板娘救出来吧!我曾听闻这京都府尹的大牢最是阴森可怖,醉香楼的老板娘那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怎能忍受得了?”她倔强地不愿叫出“万娘”那两个字,脑子里满是千娇百媚,燕语莺声的万娘,更是不自觉地浮现出周星旭和万娘尤花殢雪的情景,她的心在滴血。 张子文又看了一眼那信中的内容,脸上的愤懑之色更甚,沉声道:“好,不过这信想必是给京中某位大臣的,满篇的敬语,这位通敌卖国的大臣官位不小啊!若不是我曾镇守边关两年,习了些鞑子的文字和语言,亦是看不懂这信上的内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认识鞑靼的文字。”“知己知彼罢了!” 周星旭谦虚地回他,面有愧色地看向林子衿,想起还在大牢里受苦的万娘,轻叹一声道:“张将军速去京都府尹处,此事就拜托张将军了。”张子文点了点头,又叮嘱林子衿了几句,道:“待哥哥将万娘救出来,再来看你,你好生将养着。”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看着张子文离去的背影,白纸一般的心上仿佛被滴上了一滴墨,犹如她此刻哀怨的心,她的眼里氤氲着一层雾,哀叹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乱条如丝绸,剪不断理还乱。她以为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人,她竟然如此贪嗔痴念,陷进周星旭罗织好的情网中,不可自拔!“子衿,对不起!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我真的不能对万娘见死不救!其实,她是我的......” 周星旭内心挣扎,悲苦矛盾,千丝万缕,他这样的太子比皇帝要难做,他这太子府比皇帝的皇城更要难的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有多少人包藏祸心要置他于死地。林子衿没有理他,兀自躺了下去,她的唇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在灯火的通明下显得格外的苍白。她本就生得眉眼如画,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此时安然地躺在那里,犹如被打碎的无无瑕美玉,凄凉又惹人怜惜不已!“殿下,明日命人将暖凤殿收拾妥当吧!明天起,我住去暖凤殿,就不在此处打扰殿下了。”她的语调还是从前那般轻柔婉转,好听至极,只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冷冽。他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她,他伤她的心在先,沉默半晌,只轻轻回她一句“好。” 他想说的千言万语,却无法凑出一整个完整的话来,只能无奈地垂下头,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他若是告诉她那万娘只是太子府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暗探,他若是告诉她,万娘和他并无男女私情,她会不会信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打破,便会留有缝隙,任凭再技艺高深的修补大师修补,有痕之处,总是不能完璧无瑕!窗外廊檐下传来融雪后的滴水声,不绝于耳,林子衿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可又觉得实在聒噪的不行,她将被子捂在脸上,头上,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周星旭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停地抖动,能听到她窸窸窣窣极为细小的哭泣声,他想去掀开被子,看看她,却被她躲开了。他略微痴楞地看着全身被锦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心爱之人,喃喃道:“子衿,请你相信我,我与万娘绝无半点儿女之情!” 周星旭躺在床上,林子衿却不让他靠近半分,即使她捂着全身,但她身体上的抗拒是那么的明显。他只得悻悻地走开,林子衿以为他真的走了,带着几分失落,将紧紧捂着头脸的锦被拿下,正瞧见周星旭从会客厅拿了一床被子过来,放到卧榻上。周星旭暗自神伤地坐在卧榻上,并无睡意,眼见她正看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道:“你既然不愿意我靠近,那我今夜就睡在卧榻上吧!这样离你近,又不会让你反感。” “随你。” 林子衿冷冷地抛下这么一句话,便侧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双眼。周星旭心头一怔,无言以对,他不能强迫她什么,更不能强迫她原谅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利用她,利用她身边的人,他不知道往后还会有多少次这样可耻的行径,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再去想。身子躺倒在卧榻上,许是真的累了,不稍片刻便睡熟。 第135章 旧情难忘,新境添伤 次日,林子衿醒来,这屋子里已没了周星旭的人影,只有卧榻上的一床被子。春桃和夏竹却欢喜地看着她,春桃娇笑地说道:“小姐,你终于醒啦!这两日没见你,你都瘦了。”林子衿见着这两个丫头,那种日暮酒醒人已远的失落感顿时好了不少,暗自叹道:“任他’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吧!”夏竹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给林子衿,轻声说道:“小姐,喝口水吧!我和春桃不在,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林子衿坐起身来,春桃忙将身后衣架子上的墨色狐毛大氅取下,披在林子衿的身上。 林子衿认得那件墨色狐毛大氅,那是昨夜周星旭穿在身上的,她有些懊恼,将那件墨色狐毛大氅脱下,递回到春桃手上,说道:“取我的那件大氅吧!”春桃会意,又从衣架上拿了另外一件狐毛大氅,披在林子衿身后,林子衿接过夏竹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缓了缓神,轻声道:“你们来了便好!”春桃和夏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以为她是受了风寒想家,想她们这两个丫鬟了。 一大早,太子府便派马车赶去相府,将她二人给接到了太子府,等她们进了太子府,小桂子才跟她们提起林子衿病倒之事,她们这几日没在林子衿跟前,也是一直在担心林子衿离了她们这两个丫头,会吃不好睡不好,会不习惯。果然她们和林子衿这才分开了不过两三日,林子衿就病倒了。春桃和夏竹曾求着林夫人好几次,要来太子府,奈何林夫人想让周星旭和林子衿独处几日,硬是给她俩拦了下来,却不想今儿个一大早,太子府的人就派了马车上门接春桃和夏竹,林夫人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她那宝贝女儿是不习惯太子府的侍女伺候着,这才命人来接春桃和夏竹去太子府。 她兀自给林子衿收拾了一些平日里穿的衣服,又将她从姑苏带回来的那只叫“多嘴”的鹦鹉给放到了太子府的马车里,小桂子亲自迎接的春桃和夏竹,见着她俩大包小包的从马车里往下搬东西,惊的目瞪口呆,再看她俩搬的那些个东西,居然全都是些衣服鞋子之类的。小桂子让人替她俩将东西都搬进了暖凤殿,自己则领着她俩来到了周星旭的书房,他也知道林子衿在生周星旭的气,试问这么大的事搁谁身上谁能不气呢?可这事又关乎刀娘的性命, 周星旭总不能亲自去湘王府找张子文将军,求他出手救刀娘,那要是让湘王知晓,让旁人知晓,岂不是要怀疑天朝的太子和鞑子有勾结,弄了这么一出,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大戏让人看。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周星旭身边的暗卫,心腹知道那万娘只是太子周星旭的暗探,可这太子妃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若是跟她说了万娘暗探的身份,恐怕她也难以置信。索性,大家只能瞒着她,等她过几日想通了,就好! 林子衿经昨晚那么一闹腾,身子越发的软弱,兼着旧病未愈,一时伤心过了头,急火攻心,一整天都是恹恹的,缠绵于病榻间。太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拾掇她这暖凤殿,等一切收拾妥当,她又将那些陌生的面孔全都打发走,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她,春桃和夏竹主仆三人,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鸦雀无声,她侧卧在卧榻上,喝了几口苦药,失神地看着窗外,夏竹要去将窗户关严实,被她给制止了。 她看着窗外正盛放的寒梅,那红梅迎风怒放,丝毫不惧这凄寒的北风。哂笑一声,暗叹“东风一戏剧,会使红绿争。粲粲墙角花,朝霞翦芳英。自怜冰雪志,猥与桃杏并。未应素节改,但觉羞颜頳。孤标翳尘土,疏香掩蓬荆。游蜂颇知己,飞绕千回轻。其奈逐臭夫,对之白眼横。主人情不薄,爱君成瘦生。今来摄从事,吏课殊少程。何时把杯酒,一洗千枯荣。”她又瞧了一眼小桂子摆在 显眼处的那支青瓷瓶,对身边的夏竹轻声道:“夏竹,你去摘几枝红梅放入这青瓷瓶中吧!”夏竹应允道:“好。”出了这暖凤殿,到墙角下,踮着脚去够那树上开的红艳艳的梅花,林子衿忽地想起前几日,她亦是这般费力的去够树上的红梅,只不过那时她的身边有个高大并给与他万千温暖和柔情的周星旭罢了。她眸子里不自觉地又要沁出了泪来,忙将春桃支走,“春桃,你取个凳子去给夏竹,她这身高,折这梅花着实有些费力,你去帮她吧!”春桃“嗯”了一声,欢欢喜喜地搬着板凳出了殿,林子衿这才敢拿出锦帕来,擦了擦眼角已经溢出来的泪珠。想起那几日和周星旭腻在一处的情景,她不由得悲从心中来,她能让夏竹去折那盛放的红梅,可她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偌大的宫殿,仿佛是一座寂静无声,一黑到底的坟墓,要将她这朵怒放的花儿,消磨殆尽,吞噬干净。夏竹和春桃满心欢喜地各自带了几枝红梅回来,又极其细心地放在那精美的青瓷瓶中,剩了一些,摆放在内室的床头桌案上,春桃欢天喜地地说道:“小姐,这么大的院子里不仅有红梅,松竹,居然还有小桥轩榭,假山和小荷花池呢!那小荷花池里居然还有几条小金鱼,跟咱们相府一比,这太子府简直可以称为天上,咱们相府那就是地下。” 林子衿轻柔一笑,道:“你喜欢就好。”夏竹瞧出林子衿的神情有些不同寻常,又见她眼角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夏竹低声道:“金窝银窝也不如我们的狗窝好,看似雕栏玉砌,琳琅满目的,实则还不如咱们从小居住的西厢好呢!小姐,你说夏竹说的对不?”林子衿的心中更是苦了些,比她方才喝的那保胎药还要苦上三分,她想姑苏了,想疼爱她的姑父,想她姑苏张府里小小的西厢院,想她那棵院落里高大的芭蕉树......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寻处。 第136章 信任 她不知道从何时起,情不能自已,才会将自己送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傍晚,林子衿和春桃,夏竹一起吃了些清淡的饭菜,又枯坐到卧榻上,举目看着窗外,小桂子从外面端着煎好的汤药,急急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子妃,您该喝药了。”林子衿看了一眼那药,汤药旁边依旧放着解苦的冰糖,轻笑着,端过药来,就要喝下去,夏竹忙拦住她,从她手中接过汤药,放了几颗冰糖进汤药中,左右摇晃了几下,待那冰糖消融,这才端到林子衿跟前,轻声说道:“好了,小姐可以喝了。” 她怎能不知林子衿怕苦,从小桂子口中得知这是保胎药后,便后知后觉林子衿这病不是空穴来风。她本就怀着身孕,只是来了太子府几日,就成了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夏竹心疼不已! 春桃往殿外瞧了瞧,瞧了一会见没有人来,又盯了小桂子一眼,掐着腰,很有气势地问道:“怎么殿下没有来?”“这个......”他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在喝药的林子衿,春桃见他支支吾吾的,气势很盛了些,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等着他,小桂子悄悄地往林子衿身边退了些,用给林子衿端药的木质托盘将半边脸给挡了起来,小声地说道:“我若说了,春桃姐姐可不许打我。”春桃依旧掐着腰,道:“我不打你,但是你得说实话,说真话。为什么这一整天都没见着太子殿下的人影,还有我们小姐喝的这个药,怎么这么的苦?我和夏竹姐姐不在小姐身边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小姐了?” 春桃这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吓的小桂子不该从何说起,他往林子衿身边又靠近了些,依旧拿那快板子挡着半边脸,怯生生地回道:“春桃姐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殿下他不是不来见太子妃,而是他这一整天都在外面忙着呢!还有你说我们合起伙来欺负太子妃,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不过,天地良心,我小桂子对天发誓,我们绝对没有欺负过太子妃,也绝对没有合起伙来对太子妃做过什么啊!至于春桃姐姐问的这个汤药,这个恕小桂子不能告诉姐姐,要不您问问太子妃吧!”他靠近林子衿,知道林子衿向来心善,自然会护着他的,林子衿此时已喝完了碗中的汤药,夏竹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道:“小姐,可觉得舒服些了?” 林子衿微微颔首,她虽在喝药,可春桃和小桂子的话,她却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周星旭的确是一整天没有来看她了,也许,他是真的在忙,又或许,他去见那位红颜知己万娘了吧!她这会又觉得有些酸涩,心里堵得慌,歪着头,往卧榻上倒去,靠在软绵绵的靠枕上,才觉得重心稳了些,心思也稳当了些。小桂子瞧着她这副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模样,很是着急,随即低声劝慰道:“太子妃,您也别太伤身了,太子殿下他真的是在忙公务,我想等殿下忙完了公务,肯定立马就会来见您的。” 林子衿哂笑一声,道:“他来与不来,与我何干?小桂子,我没事,你先下去吧!”小桂子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春桃替林子衿不值,说道:“小姐,您怎么能如此大度啊!要娶您的是太子殿下,让您怀孕的也是太子殿下,您本是天上的皎皎之月,被他这么费尽心机地捞了下来,却把你放在这冰冷的大殿里,真是太过分啦!我虽然怕死,但是为了小姐,我一定要找太子殿下理论理论,不然您受的这许多苦,许多罪,不是白受了吗?”她说完,便气势汹汹地要出去找周星旭理论。夏竹忙拉住她,林子衿淡然道:“春桃,算了,这世上没有谁要对谁负责一辈子,也没有谁要深爱谁一辈子,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厢情愿罢了!” 春桃难掩心中的悲痛,又替林子衿很不值,嘟着嘴,眼泪也挂在眼角,嘟囔道:“小姐,您这样维护他这是为了什么?您都这般憔悴了,他怎么能看也不来看您一眼呢?”夏竹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春桃,你就别再为难小姐了,小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再说了,太子殿下又不是一直都不来这暖凤殿,你别再这吵闹了,让小姐好好休息休息啊!”春桃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林子衿在卧榻上睡至半夜,忽觉得口渴,在黑暗中唤了一声:“夏竹。”见夏竹没有应答,又唤了一声“春桃。”仍是没有人回答,心中一惊,将卧榻边的窗户推开,借着月光,才能看清一些,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这卧榻边上。林子衿惊慌失措地喊道:“是谁?你将我的两个丫头怎么了?” 她边说着,边往后退缩去,那个身影并未作答,屈身靠近她,直到窗外的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上,林子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三分怒气,七分怨气,说道:“你来作甚?”周星旭惨淡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缓缓道:“在你心里,我连你的两个丫鬟都比不得了吗?” “你将她们怎么了?”林子衿害怕他生起气来,会惩治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毕竟傍晚时分春桃说了那些对太子大逆不道的话,还问了那么些让小桂子难为的问题,她只怕这会周星旭是来公报私仇的。“她们没事,我只不过是让她们去书房取你落在那里的‘多嘴’罢了!”周星旭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还在生相公的气吗?”他的口吻又变的软和了起来。“没有,我没有生殿下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罢了!”林子衿倔强地回他,她虽然嘴上不问他一整天都去干了什么事,可心里忍不住要嘀咕。 第137章 命运无常 林子衿气他利用自己将张子文骗来,又利用张子文将醉香楼的老板娘从大狱里救出来,虽没有当着张子文的面戳穿他的小把戏,那是因为她在维护他的尊严,可他呢?到头来却不愿意和她说实话,她心里憋着气,憋着火。周星旭只觉得胸口好似被大石头给堵住了一般,快要缺氧,窒息过去了。他知道自己利用了林子衿,利用了张子文,是他的错,可他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救万娘,若说办法,那就只有暴露他的身份,暴露万娘的身份,可那样他苦心下了多年的一盘大棋都将毁于一旦!他的身后没有亲娘舅的支持,没有亲人的扶持,能走到今天,他还稳坐在太子的高位上,是他独自撑过来的。 “子衿,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他的声音沙哑且沉闷的很,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和浑然不觉的悲痛。“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照样欺骗了我,利用了我,你为了别的女人,利用我,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利用我对你的在乎。你在利用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哪怕有那么一丝的犹豫过。” 林子衿越说越激动,“你说你爱我,等了我四年,可是,现在你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天真的以为,你是真的爱我,真的在乎我,可是,原来到头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替我早就编织好的一个陷阱罢了!这一天,我想的很通透,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你走上皇权最高位的手段,好一个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啊,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的舅父,还有我和我的母亲,都被你给骗了。你走吧!婚礼如期举行,只是往后,你别再来找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周星旭的心好像要碎掉了一般,听着林子衿对自己的痛诉,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能做的就只有靠近她,默默地抱住她,林子衿拼命地在他怀中挣扎着,声泪俱下,“你走,走啊!”周星旭用冰凉的脸蹭去她脸上的热泪,不停地道着歉。林子衿挣扎的有些累了,也挣扎不动了,像个被剥丝抽茧的枯木,不再动弹。 春桃和夏竹拎着“多嘴”鹦鹉走了进来,春桃将屋内的灯都点着,和夏竹二脸茫然地看着卧榻上的周星旭和林子衿,夏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拉着春桃对周星旭行了礼,夏竹看着林子衿脸上的泪痕,又见着周星旭紧紧的抱着林子衿在怀里,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他们这对小夫妻许是吵架了,随即轻声道:“殿下,夜深了,您还是让太子妃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您明日再来找太子妃商量吧!” 周星旭显得有些迟疑,夏竹已经对他下了逐客令,他默然地看着卧榻上背对着他的林子衿,垂手而立,本就修长挺拔的身姿,被影影绰绰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更长了些,俊俏的脸上再无往日那般邪魅,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在等她,等她转过身来看看他,等她告诉他今夜可以留宿在这暖凤阁内。 林子衿知他仍站在卧榻边,就在她背后,她不愿意,也不敢回头,只怕自己一时的心软,会换来他日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利用与折磨。她躲在被窝中的手心紧紧攥着,身体蜷缩在一起,一动也不动,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这天鹅绒的锦被,果真是名不虚传,如传说的那般,虽轻如鸿毛,却暖和异常!不多时,她不仅手心里满是汗水,连带着身上和额间都已出现了细细密密的香汗来。 心里还不停地默念着,“他怎么还不走,再不走自己就要被这天鹅绒的锦被给捂的热死啦!”周星旭就像是听到她内心的独白一般,缓缓地踱步往外走,那脚步声似是比平常更重了些,带着满满的不甘与不情不愿。林子衿心中默默计算着他大概多久能走出这间屋子,数了约摸十几个脚步声之时,那脚步声突然定格不再发出声响,林子衿不敢回头。周星旭亦是在心里默默数着他走的这十几步,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往前走一步,哪怕是一步,都觉得是在离林子衿越来越远。 没有人知道他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为了自己能顺利地登上那皇权的顶尖,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夏竹见这般窘状,走到周星旭身边,轻声说道:“殿下,不早了,太子妃该休息了。您再这样一步三回头,两步一等待的,要走到何时才能出着暖凤阁啊?”周星旭没有说话,知道自己无法获得林子衿的原谅,只得缓步迈了出去,暖凤阁外面的风很大,很大。夏竹和春桃并不清楚林子衿到底和 周星旭这是发生了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历经千辛万难才走到一块,怎么突然变的如此生疏了。林子衿断定周星旭这次不会再回头,也不会再驻足,才长舒一口气,坐起身来,春桃见林子衿坐了起来,满腹狐疑地问林子衿,道:“小姐,您到底和太子殿下怎么了啊?您怎么突然待太子殿下如此冷漠,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啊?”林子衿摇了摇头,轻叹道:“不过尔尔,无心自困。春桃,说了你也不懂,好在这些天,我已经想通了。” “朕听闻太子妃和朕那未出世的皇孙在你的太子府,差点就丢了性命,可有此事?”周星旭跪在皇帝面前,好似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回了句,“回父皇,是的。”皇帝闻言,大怒,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在大殿内的人无不吓的胆战心惊,惶惶不安。皇帝命人取了马鞭来,立在周星旭的面前,用马鞭指着他怒斥道:“你这太子府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朕这马上要出世的唯一的皇孙也要暗杀掉吗?还有你的那个万娘,你别以为朕在这皇宫里,就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个蠢事?” 第138章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父皇,儿臣与那万娘并无私情,乃是清清白白的。”周星旭直起腰板来,皇帝指责他的太子府差点损害了太子妃,损害了未出世的皇孙,这些罪名他甘愿认了,可他与万娘的确是清白的,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他不愿意认下,这才直起身板来,与皇帝据理力争。皇帝见他还不知悔改,居然还是这副义正严辞的态度,拿着马鞭指着他的脸骂道:“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朕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完便是重重的一鞭子抽在周星旭的后背上,周星旭被这突然起来的一鞭子抽的吃了痛,嘴里发出“滋”的一声,但他脾气和皇帝脾气一样的倔强,都是打死不服输的人,他没有做过,怎肯担下这飞来的指控。 “父皇就是打死儿臣,儿臣也不能认下这凭空而来的诬告。”“混账东西,还嘴硬。”皇帝气急败坏地骂着,边骂还边抽打着他,一鞭子两鞭子三鞭子四鞭子五鞭子......直抽打了周星旭二三十鞭子,许是皇帝打累了,又许是他看到周星旭后背的锦衣被抽烂,露出后背上一条条带血的鞭痕来,心软了下来。 众人不敢上前求亲,倒是一直伺候着皇帝的总管太监赵公公,偷偷地叫了个小太监拿着他的腰牌出宫,去相爷府找林相来来着皇帝。这会,怕是林相已经入了宫了,正往这朝阳殿走着。周星旭后背上的鞭痕层层叠叠,疼的他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将衣服打湿了个彻底,仍是倔强地冲着皇帝喊道:“父皇,儿臣没错,儿臣没有在外豢养任何女眷,待林子衿亦是真心无二!” 皇帝气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怒骂道:“好一个‘真心无二’,你若是真待人家姑娘真心无二,怎会撇下家中养胎的太子妃,去照顾一个醉香楼,整日抛头露面,人尽可夫的女子。你让皇家的颜面放到哪了,将你好不容易求来的太子妃放在哪了?”“父皇,万娘她是个贞洁女子,不是您口中‘人尽可夫’的那般,请您口下留情,不要污蔑这样美好的女子。”周星旭身上传来阵阵剧痛,嘴上却不落下风,与皇帝据理力争着。“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的你,怎会教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周星旭见皇帝提起了他那早已过世的生母,那个早就被皇帝遗忘,辜负了的女子,那个到死都没有盼来自己夫君,含恨而终的女子。一只手强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与皇帝咫尺而战,怒目圆睁,道:“您不配提她,她在儿子五岁时便过世了,儿子从来能长这么大,全凭着自己的本事,儿子有娘生,却无父教,这是儿子这一生最大的悲哀!” “放肆!”皇帝被他这狂妄的举动,这戳心窝子的话,气到举鞭子又要打。 刚落下的鞭子,被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林相给挡下了,林相结结实实地受了皇帝的一鞭子,这一鞭子着实不轻,打的还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相直接被抽打在了地上。林相疼的倒在地上弓着腰,皇帝赶紧弯下腰去查看林相后背的伤,叹道:“你个老东西,怎么不躲开啊!”林相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颤抖着嘴唇,哆嗦着说道:“陛下,老臣若不替太子殿下挡这一鞭子,您是不是要打死他啊!” 皇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打死他也是他活该,这小畜生差点害死朕的皇孙。”他将林相轻轻的扶起,又让身边的小太监给安排了椅子,林相刚坐下,那被抽了一鞭子的后背碰到椅背,疼的他赶紧直起了腰来,根本一点不敢往后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星旭那布满鞭痕的后背,衣服都被这马鞭抽打烂了,血渍呼啦的肉白里透红,翻在外面的血肉,惨不忍睹,让人不忍直视。他看了看皇帝身后站着的总管太监赵公公,缓缓说道:“你们还不快扶太子殿下救治,是要看着太子殿下疼死吗?”赵公公会意,终于等来一个可以反抗皇帝的人,等来一个可以救周星旭这条命的人,慌里慌张的赶紧叫人将周星旭架着出了朝阳殿,又命人赶紧去唤太医来。 皇帝很是不满,盯着刚才白白挨了他一马鞭的白胡子老头,闷哼一声,说道:“你这老东西,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朕教训自己的儿子,你也要管,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林相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陛下,您教训您儿子,老臣可管不着,老臣这只是在救自己的半个儿子,又怎能是多管闲事呢?”“你,你这家伙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惯是会狡辩的很啦!人家魏征魏相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你这宰辅倒好,将自己的一肚子学问都用来针对朕,用来跟朕夺儿子,夺良将,夺好皇孙了啊!” 林相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父不知子,子不知父。陛下,您向来爱憎分明,治理这国家倒是一把弄潮好手,怎地到了教育孩子上,便这般不知分寸呢?那太子殿下可是国之根本啊,被您这样不顾他尊严,脸面指责,抽打了一番,叫那些心思不纯之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掀起一阵风浪来?”林相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端坐于上方的皇帝,见他脸色缓和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盛怒,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自小便是个宅心仁厚的孩子,又是个‘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明主,您瞧瞧他带领的那些禁军,这些年京都皇城可曾出过什么岔子来?又有着高山景行的大德,将来的定不会比陛下差的。试问,这样一位好主,怎会在外私养女眷?” 皇帝还想反驳他,想起周星旭方才说的话,说什么有娘生,没有父亲教,那不是在打他这个做皇帝父亲的脸吗?闷哼一声,沉着脸说道:“你方才进来时没听见那小畜生说的话吗?将他母亲的死怪在朕的头上,将他多年来受的苦也一并算到朕的头上,朕待他如何?他心里不清楚,林浦你还不知道吗?”他骂骂咧咧地诉说着,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被儿子曲解,被外人唾骂。林相怎能不知皇帝对太子周星旭的良苦用心,他不敢表露出对太子的疼爱,对他严苛异常,何尝不是在保护他。 第139章 林相护犊访太子府 可皇帝到底是辜负了太子生母姬皇后的一片深情,虽是受了人的挑唆,受了权臣们的制衡,身为人夫,没有见姬皇后最后一面,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林相神色沉静,漠漠一笑,道:“所以老臣才会说‘父不知子,子不知父’。陛下对太子殿下的良苦用心,老臣最是清楚。但陛下的确有愧于姬皇后,常言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这便是您父子二人不合的根本啊!‘誓世世生生休抛撇,不提防惨凄凄月坠花折’,陛下有过在先,这才有了姬皇后的‘冷月葬花魂’啊!您说,这哪个亲儿子能不恨,能不怪薄情的生父?” 林相说完,又偷偷地瞧了瞧皇帝的脸色,见他脸上清白相间,有怒又有愧疚,一时发作不出来,林相赶紧装作伤痛,扶着腰,颤颤巍巍的起身,又慢慢地一点点地弓下腰去,行礼,低声道:“陛下,若无事,老臣先回家养伤去了。老臣这把老骨头被您这一鞭子抽的,差点奔去西天,得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瞧瞧。”“这皇宫里有的是太医,朕传个太医给你治治得了。”皇帝怜惜他这把老骨头,跟了他几十年了,从林相二十岁高中状元便跟在他左右,心知他劳苦功高,又利用了林相的权势来助力他的太子儿子,他对林浦有愧。林浦摆了摆手,道:“不了,不劳烦陛下了,老臣家中还有事,就不在宫里多逗留了。” 说罢,便往外走,暗叹“山雨欲来风满楼”,湘王府门下中人,恐怕又要蠢蠢欲动咯!林相并未直接回相府,而是让管家调转马车,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去。昨日早朝,他从京都府尹口中得知张子文居然去救了一名通敌卖国的女子出狱,竟然还对京都府尹动了手,那京都府尹为何人?皇城的大小案件都归他管,是陛下亲封的正四品文官,岂是张子文这样的武将说打便打的,虽说张子文是个正二品的骠骑将军,可私自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京都府尹看在林相的面子上,才没有深究,也没有上报到皇帝面前。林相怎能不知京都府尹的用意,他不将张子文殴打他的事闹大,是想让相府欠他一个人情,又或许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京都府尹将张子文殴打他一事绘声绘色地描绘给林相听,又添油加醋了一番,却没有将张子文交到他手上的那封真正通敌叛国的密信说出来,京都府尹怎能不知这信牵扯之广,他虽不懂信上的内容,可也知这信一定关乎到某些人的利益。 林相是何其狡猾,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深耕耘朝堂多年,若是让他知晓了那封密信的存在,他定会深究下去,万一这信是湘王一方的,他岂不是害了他要扶持的湘王,思来想去,他还是将这封密信的事给压了下来。林相来到太子府,太子周星旭此刻正留在宫里,他那后背的伤,恐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林相从皇帝处听闻林子衿和她腹中的孩子差点没了,有些放心不下,这才出了宫,一路往太子府赶。进了太子府,太子府的下人一看居然是从未踏足过太子府的相爷,太子未来的岳丈,众人赶紧放下手头里的活计,整整齐齐地跪到林相跟前,林相扫视了这硕大的太子府,又看了一眼眼前齐刷刷跪着的几十号人头,沉着脸,说道:“太子妃在何处?” 打头跪着的小桂子,赶紧回话,道:“回相爷,太子妃此刻正在自己个的暖凤阁。”他说话,又有些后悔,自责不已,深怕林相是得知林子衿差点和小皇孙死在这太子府,此番前来是兴师问罪的。林相依旧是沉着脸,道:“那好,劳烦桂公公替老夫带路吧!”小桂子应声道:“是,林相请跟小的来。” 小桂子在前面带着路,心里却是焦急的很,这会太子周星旭不在府上,若是林相真的是来问罪的,那他们这些小的可就没有活路了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林相若要问起关于林子衿为何生病之事,只能装聋作哑,像他主子周星旭往日常说的那般‘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只有如此,方可明哲保身!小桂子的步子走的极慢,带着林相绕着太子府走了好几圈,林相走了半天,连带着后背的鞭痕都跟着疼了起来,也得亏这是冬日里,他穿的衣服厚了些,若是再单薄些,恐怕就要和周星旭那般,皮肉分家了。 想起周星旭后背上的鞭痕,他不禁感叹这小子倒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冬日里的棉服都被皇帝那马鞭给抽烂了,那几十马鞭抽在身上,可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啊!他居然生生硬抗了皇帝的几十鞭。林相此前也听闻过关于这醉香楼老板娘的一些事,只当是个风花雪月,为了生存,迎来送往,以卖笑为生的女子而已,今日见周星旭如此护着那女子,他也不由得起了疑心,怀疑这周星旭和那女子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他坐到廊下,气闷道:“依老夫看,桂公公今日是不想让老夫见自己的女儿了?” 桂子忙辩解道:“相爷,小的这今日也不怎地了,对太子府的地形也有些晕头转向的,请相爷见谅!”“那就请桂公公继续在前面替老夫带路吧!若是,再敢耍滑头,可休要怪老夫用相爷的身份压尔等了!”林相起身,声音也更为威严了些,与小桂子的对话,也更为肃穆了些,还带了几分要挟的口吻。小桂子不敢怠慢,赶紧在前面走着,这次没走多久,便到了暖凤阁,林相看了一眼这院落里的摆设,和各种奇花异草,小楼宣谢,流水潺潺,风过疏竹,墙角数枝梅......不失为大雅,绝佳的好住处。 林子衿近来身子好了许多,安昶怀给开的保胎药,不但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儿,连带着她的气血也调养了起来。她还是和昨天一样躺在靠窗口的那张卧榻上,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冬日的暖阳晒的人暖融融的,她正伏案看着昨天早上春桃和夏竹从相府搬来的书籍,那书本上贺然是庄周署名,忽而想起晚唐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第140章 林相劝女 她这身子倒是养的快好了,但这脑子却是越发的忘记不了和周星旭从前的点点滴滴,不禁对自己又是一阵愤懑起来!春桃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小姐,小姐......”林子衿刚想问她外面发生了何事?就见着她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林浦,先是一愣,脑海里千转百回,莫不是周星旭利用她和张子文救出那醉香楼的万娘,已东窗事发。她一脸惊讶地轻唤了声“父亲,您怎么来了?” 林相瞧了一眼正在卧榻上晒着太阳的林子衿,虽是知她差点滑了胎,还差点送了命,对她这几天的遭遇很是心疼,径自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阴沉着脸,说道:“爹爹若是不来,是不是要等到你和孩子都没了,才来?到那时,你不觉得晚了些吗?”林子衿语塞,她不知她这父亲是从何处得知她差点滑胎,又差点命丧太子府之事,许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又许是这太子府的下人们,总之,这天下总没有不透风的墙。“爹爹,您都知道啦?”林子衿细声细语地说道。林浦翻了翻她卧榻上放着的书籍,轻叹一声,说道:“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看《庄子》?怎么是想通了,要入那观子里做道姑去吗?” “父亲......”林子衿轻唤了一声。林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当初,我和你母亲正是因为皇家深宫内宅女子间争斗的这些糟粕之事,才不想让你嫁入皇家。我和你母亲从未想要望女成凤,想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到底是事与愿违,人算终究没算过天,你与那太子殿下私定终身,还怀了孩子,事到如今,我和你母亲也不好再过多责怪你。可你既然嫁入了这太子府,选择了这条路,便要学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保护好这腹中的孩子,不要让我和你母亲再为你担惊受怕,不要再让那些在意你的人 伤心难过才是。”林子衿被林浦这么一说,委屈的不行,她被人无端下了催情药,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失了女儿家的清白,又被皇帝下旨强将她嫁给,这一切也并非她所愿。 她错愕地看着满面风霜的林相,轻声说道:“父亲,女儿知错了。”林相回想起今日在朝阳殿,皇帝为了维护皇权,为了维护林家的权益,竟真的不顾父子之情,痛罚周星旭的情形。随即轻叹道:“子衿啊!爹爹从小教育你‘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今日在朝阳殿, 太子殿下和陛下起了争执,他生生挨了陛下三十鞭子,这些日子恐怕是回不来太子府了。你不要再和他计较什么了,依老夫看,他与那醉香楼的老板娘并无什么私情,那京都府尹已经将万娘的事都与为父说了......” 他停顿了片刻,将手中的《庄子》放回到林子衿面前的小桌子上,看着青瓦之上的积雪已融化干净,锃亮的青瓦在暖阳之下,熠熠生辉。“那万娘并不像她表面身份那么简单啊!” 林子衿闻言,先是愣了一小会,随即反应过来,“父亲,您是说那万娘不仅仅是醉香楼的老板娘,或许是这太子府的......”林相回过身来,又坐回到椅子上,夏竹端着刚煮好的茶水递到林相跟前,轻声道:“老爷,请喝茶!”林相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些口渴了,奈何那时皇帝正在气头上,连口水都未敢向皇帝讨要。 到了这太子府又一心记挂着林子衿和她腹中的孩子,这才急躁了些,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这下见林子衿脑袋已开了窍,才放下心来,细细地品起这太子府的茶水来。喝了几口茶水后,这口干舌燥之感才缓和了些,又细细地看了看林子衿的气色,见她气色如常,稍许放心了些,说道:“你和太子府中女眷发生冲突一事,暂时就不要告诉你母亲了,她年岁渐长,又向来身体不怎么好,待你好了些,就回家住去吧!待到下个月你和太子殿下成了亲,再回这太子府也不迟。相府虽比不得太子府这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但到底要比那些个穷巷陋室,瓮牖绳枢要好的多,你回了家,家里也不会亏待你些什么?至少不会有人想要暗害你和这腹中的孩子。” 林子衿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父亲,女儿明白。待女儿身子养好了些,便回去。”林浦道:“你能明白就好,等太子殿下回府后,你与他好好说说。再说,他身为太子殿下,是储君,更是未来这天朝的主君,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是正常。古往今来,这三皇五帝,哪个没有个三妻四妾。想那英明神武的帝舜,同时娶了娥皇和女英姐妹俩,子衿,你既已嫁入了帝王家,心也要放的宽些!”林子衿虽是明白她父亲的这些话,可她是个女人,她不懂得与人分享自己的相公,更不愿意与人分享,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她只觉得是在束缚她们的思想。 “爹爹,女儿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何待太子如此冷漠?女儿听闻太子殿下从小便和陛下不睦,难道仅仅是因为已故姬皇后的缘故吗?女儿从未见过有哪位父亲,如此苛待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像陛下和太子殿下这种剑拔弩张的,还真是闻所未闻,第一次碰见啊!”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林子衿,她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一个父亲,暗中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较劲,为了不让身为太子的儿子势力扩大,竟不惜一切来巩固另外一个儿子的势力。难不成皇帝要坐山观虎斗,让周星旭和湘王这兄弟俩斗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这皇帝老儿才开心。虎毒不食子,这周星旭和湘王可是皇帝的亲生骨肉,他怎能如此狠心?林子衿不禁打了个冷颤,在心中轻叹着周星旭这些年的不易。 第141章 忠君之念与儿女之情 林相听着林子衿说完,阴郁着一张满是沧桑的脸,花白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处了,盯着林子衿,沉闷着嗓音,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休要瞎说,要知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陛下做的事,必有他的道理,怎轮得到你这样的女娃娃来判断陛下的是非功过?” “爹爹,您这是愚忠,难道只有陛下的决策是对的,旁人的决策都是错的?您在家的时候不也说过这太子殿下也是有大才之人吗?太子殿下受的苦,受的累还不够,就算是女儿和太子殿下闹了别扭,吵了架,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陛下凭什么要对太子殿下下这么重的死手?”林子衿这心中的吁气不吐不快,继续为周星旭鸣不平。林相的嘴角下拉,脸色也变得铁青,如同被寒霜打过的秋叶,青紫青紫的,低声训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朝堂之事,岂是你能妄自议论的,爹爹是愚忠也罢,良臣也罢,亦是轮不到你们这些女儿家来议论。” 旋即起身,就要回相府,春桃和夏竹,连带着小桂子三人局促的站着,不敢发一言,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他们怎能不知道林浦这老家伙的脾气,林子衿敢当他的面说他“愚忠”怎生了得,要知道这林浦为了这天朝,为了天朝的百姓,可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他辛劳一辈子,又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了一辈子,从未将个人得失,荣辱放在朝堂之上,现在被自己女儿说成是“愚忠”他怎能不气!林子衿本无意惹恼他这古板,固执的父亲,奈何她心里太过于在意那刚被皇帝严惩的周星旭了,她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排斥周星旭,所有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所有的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可林浦到底是她的父亲,他要离开,她还是要起身送送的,刚坐起来,林浦走到门前,余光瞥到卧榻上的林子衿要下榻,知她这是要起身,出来送送他这个老父亲。忽而想起她前几日差点丧命于这太子府,心下多有不忍,他无愧朝廷,无愧天下的百姓,独独欠了这独生的女儿太多太多,他长叹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怒气也消了大半,道:“女儿,你好生将养着,过些日子待身子好些,就回家吧!此处实在是个虎狼之穴,你自小被你舅父舅母保护的太好,不懂人世间人心的险恶,回了家,待到你和太子殿下大婚,到那时你想住在太子府也可,回家也罢,皆随你愿!” 林子衿身子一僵,这一刻只觉得父亲格外的慈祥,他像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为她遮蔽狂风暴雨,她轻声回道:“谢谢爹爹,爹爹回去路上小心!”林浦还是沉着嗓音,“嗯”了一声,缓缓迈出门槛,小桂子紧随他其后,恭恭敬敬地领着他往外走。 林子衿对着身边的春桃和夏竹,轻声说道:“你们俩替我送送爹爹吧!”春桃和夏竹点头,紧接着出了暖凤阁,林子衿思绪万千,转头看向窗外,北风吹着院落中的数棵竹子,发出沙沙声,墙角寒梅,眼见着被寒风吹落,落在刚化了雪的地面上,星星冉冉,如火如荼。想起挨了几十鞭子的周星旭,“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不知在皇宫里的周星旭,可有人好好地照拂着,皇帝会不会再对他动杀念。若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她想去皇宫里探望负了重伤的周星旭,可这不争气的身子,还有腹中刚有些稳定的孩儿,是看心心念念的夫君,还是不顾腹中孩儿的生死,两难取舍间,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腹中的孩子。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春桃和夏竹才从外面回来,林子衿仍旧翻阅着手中的《庄子》,夏竹走了进来,见她仍是聚精会神地翻看着那本《庄子》,夏竹端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微微笑着道:“别人家的小姐都是看《女则》《女训》,咱们家的小姐倒好,平日里就爱看这些《论语》和庄周写的这些个东西。却也一点不妨碍咱们家的小姐是位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啊!” 林子衿将手中的书籍轻轻的放下,道:“可看着老爷上了马车?”夏竹应声道:“嗯。”“老爷还叮嘱我等千万要照顾好小姐,他还说若是有人再敢为难小姐,即刻回府通报与他。”春桃一边吃着桌子上的桃酥,一边插话,许是吃的有些急了,连呛着咳嗽了好几声,林子衿见她呛的咳嗽了起来,忙说道:“快喝些茶水,润润嗓子,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夏竹附和着笑道:“就是,就是,难不成这太子府的点心比咱们相府的点心要好吃的多?”春桃又从案桌上的盘子中挑了几块颜色好看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分别递给夏竹和林子衿各自一块,嘟囔道:“咱们相府的糕点可比不得这太子府的,太子府的糕点都是我从前从未吃过的,口味繁多,且花样百出。不信,你们尝尝看?”林子衿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糕点,将糕点递回到她手中,笑道:“你若喜欢,就多吃些。”夏竹浅尝了一口春桃递给她的糕点,徐徐道:“嗯,这糕点确实好吃,甜而不腻,样式也好看的很,入口有种馨香馥郁的味道,唇齿间交错。” 林子衿笑说:“你们若是喜欢,等我身子好了,回相府前,多带些回去就是。”春桃连连点头,又灌了几口香茶入口,一脸娇笑道:“还是小姐最疼我们,事事都想着我跟夏竹姐姐。”夏竹连连称是,笑说:“你这丫头嘴皮子倒是修炼的极好,原以为你在这太子府要给小姐惹出不少祸端来,现在想来,是我想多了。”她嬉笑着靠近春桃,逗趣道:“春桃啊,你莫不是在削足适履吧!” 第142章 食无味,情难安 春桃嘟囔道:“哪有,我就是平日里在相府再如何的胡闹,那里到底是咱们的家,即使闯了祸,老爷和夫人也不会真的惩戒我。可是,现在我们在太子府,可不比自己家啊!自然要收敛些,不能在肆无忌惮,免得给小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啊!小姐疼我,爱我,我自然也要事事以小姐为先,不给小姐找麻烦啊!”主仆三人正说说笑笑着,小桂子已命人将林子衿晌午的饭菜给端了进来,放到林子衿卧榻上的小方桌上,林子衿看了看,无奈地拿起筷子来,只略微吃了些,只觉得食之无味,索性将碗筷放置一边。 她近来喝了安昶怀开的药方子,气色是好了许多,但胃口越发的大不如前,她未多想,只觉得是那保胎药过于苦涩,坏了胃口罢了!小桂子在她旁边看着,见她还是吃的这么少,很多菜都没有动筷子,以为是太子府的饭菜不合她胃口,随即低声问道:“太子妃,这菜可不是不合您胃口?” 林子衿道:“不是,桂公公多虑了,太子府的饭菜很好,我只是没有胃口罢了!”小桂子轻舒一口气,生怕林子衿在这太子府住的不舒服了,或是吃的不好了,依林子衿眼下这食欲,她也的确是在太子府吃的不好,每每到了饭点,她都是食之无味,吃不下东西,只喝些汤水类的,汤水果腹,怎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她腹中的胎儿也是需要营养输入的,大人不吃,肚子里的小皇孙可是要吃,要营养的。 他焦急地看了两眼林子衿身边的春桃和夏竹,冲着她俩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俩再劝劝不吃饭的林子衿再多吃几口饭菜。春桃没看懂他不停眨眼睛的意思,当是他眼睛有毛病了,嬉笑着手指着小桂子,对林子衿说道:“小姐,你快看小桂子公公啊!他的眼睛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地冲我和夏竹姐姐眨眼睛呢!”其实,林子衿早就注意到小桂子这反常的举动了,她也知道小桂子这般使眼色的意思,可她实在是吃不下去,往常在相府的时候食欲倒是还好些,可自从来了这太子府,尤其是吃了太医院安昶怀太医开的那些个保胎药,这胃口越发的不好。 夏竹见她胃口如此之差,亦是心急如焚,左右思索半天,凑到春桃跟前,吩咐春桃去厨房给林子衿煮些可口的粥来,她们不能放任林子衿胃口一日不如一日,得想些法子,让她多吃些东西进去。春桃悄悄地退出屋外,往小厨房去。小桂子见林子衿彻底搁置了手中的碗筷,这才命人撤去饭菜,低声问着林子衿,说道:“太子妃一会是否可以喝药了?”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她近来已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了些许胎动,感叹安昶怀这保胎药的药效着实是厉害,她被钱淑慧推倒,流了那么些血,原以为就要天人永隔,哀恸逾恒啦! 竟被他的十几根银针给救了回来,到底是有着杏林春暖,大医精诚的好手段啊!不禁感念安昶怀对她母子二人的救命之恩,更感叹于安昶怀这精益求精的医术,不愧为太医院的院判。不多时,小桂子和春桃竟同时端着米粥和汤药齐齐地进了这暖凤阁,他二人同时进门,互不谦让,一番争执不下,林子衿听到动静,让夏竹前去看看。夏竹点头,往外走,瞧见小桂子和春桃各执一木质托盘,一个端着刚煮好的米粥,一个端着刚熬制好的汤药,两不相让。夏竹笑着走上前,接过小桂子手中的汤药,道:“小桂子公公,您请回吧!”小桂子还想留下来在林子衿这暖凤阁多待一会,自从林子衿身边这两个丫鬟来到这偌大的太子府,往日冷冷清清的太子府,便得热闹了许多,尤其林子衿这暖凤阁,成日里总是充满了春桃,夏竹和林子衿的说笑声和嬉戏声,好不热闹。 他好久没有见过这太子府如此热闹过了,惦念着能留在林子衿的身边当差,但林子衿是不会将他留在身边的,因为他一直是贴身伺候着周星旭的。林子衿冲着屋外唤了声“小桂子”,小桂子冲着身边的春桃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兴冲冲地往里屋来,见着林子衿赶紧行礼,道:“太子妃唤小人,可是有事要吩咐小的?”“你能不能去宫里打探打探太子殿下的伤势如何了?”林子衿终是没忍住,她虽气不过周星旭利用她来救另外一名女子,可到底心里放不下受了伤的周星旭。 小桂子面露难色,低声道:“太子妃,不是小的不肯入宫探望太子殿下,而是小的位卑言轻,没有陛下的宣召是进不得宫去的啊!其实小的听闻太子殿下被陛下罚了,心里也是着急的很,担忧的很,小的打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与殿下感情极为深厚。若不是殿下将小的留在太子府照料太子妃您,这会小的也该是在宫里陪着殿下的。”林子衿蹙着眉,抚着额,细细地轻叹着,“那该如何是好?他做事向来谨小慎微,怎地就惹怒了陛下,还将你给留在了太子府,我这里有春桃和夏竹在,再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他怎么这般的糊涂啊!” 小桂子喃喃道:“太子妃,您可千万别说殿下糊涂,殿下也是担心这太子府里的人再掀起什么风波来,做出些对您不利的事,虽说钱吴两位侧妃还在闭门思过中,但也难保她们不能指使旁人对您动手脚啊!”林子衿哀婉地看着窗外,眼见天边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偶有几只倦鸟飞过屋顶,急急忙忙的归巢,她的心更是紧了几分。 总不能就这么枯坐着干等着,抽在周星旭身上的三十马鞭,可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了,她这会已是懊悔不已,对自己昨夜待周星旭的淡漠很是自责,她若是没与他闹了矛盾,坦然接受他外面的女人,他又怎会惹恼了皇帝,白白受了这重重的三十鞭。惨淡愁云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她将夏竹叫至身边,耳语了几句,夏竹连连点头,林子衿同她耳语片刻,只见夏竹疾步往外去。 第143章 太子妃筹谋,湘王援手 小桂子侍立在一旁,看了一眼春桃,见春桃也未理解林子衿这是和夏竹说了什么,但见林子衿紧蹙的柳叶眉已舒展了许多,料定她这是想到办法了。林子衿望着桌上的小小的一尊博山炉里升起寥寥烟雾,初时垂直而上,倏忽间,又散自八方,无影无踪。 思绪也随着这烟消云散的烟雾一起飞向那九霄云外,想起和湘王在姑苏的那些日子,想起她身染疫病,湘王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他最后一次和她说的那些话,他待她情深义重,她怎会无半点悸动!只不过,她无法放下和周星旭经历过的那些种种,和周星旭经历的那些生死瞬间,仿佛就像是刻在她脑子里,烙印在她心上一般,拂之不去。后来皇帝的一纸圣谕将她指婚给周星旭,她的心反倒安定了许多。 一是想到腹中的孩子,二也是随心而动。她如今已是太子妃,按理说应是与太子周星旭同心同德,同仇敌忾,更要与湘王府保持距离,她与她那身为骠骑将军的表哥张子文一样,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只交可交之人,湘王和周星旭两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你争我夺,亦是迫于皇权之下的威压,那些追随太子府和湘王府的朝臣与门客皆是各自开疆辟土的利剑。 皇帝想在他们其中选出一位最为合格的继位者,左右权衡着两方的势力,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林子衿看不清这迷雾一般的皇家,到底是怎样的家族。常言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可能她这样的妇道人家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看明白这皇权,她对这皇权更是不甚在意,正如她父亲总提到的那样“权势去尤速,瞥若石火光。” 权势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皇城当差,当的好了,便是步步高升,当的不好,便是外放,最严重的莫过于身首异处!过了许久,天色更暗了许多,夏竹从外面走进来,轻声说道:“小姐,王爷答应了。王爷的马车正在府门外等着,您如今还卧病在床,要不就由我代您入宫吧!” 林子衿道:“让小桂子跟着去吧!”夏竹默然点头,小桂子仍是一脸的茫然不解,林子衿笑了笑,说道:“小桂子你跟着湘王一起进宫去吧!若是太子殿下再要你回太子府,你就和他说太子妃已经回相府了,以免他如此,还要担心我的安危来。”小桂子这才恍然大悟,林子衿这是让夏竹去湘王府做说客去的,这会是说动了湘王,答应深夜带人进宫去看望太子的。可这湘王府和太子府向来不对付,小桂子只怕湘王这么轻易答应带人进宫看望太子爷,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啦!他还犹豫着未敢动弹,春桃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提醒道:“你还不快去,王爷还在府外等着呢?” 他又偷偷瞧了一眼端坐着的林子衿,低低说了一声,“太子妃,那小的这就去啦?”林子衿微微点头,说道:“去吧!湘王他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的,他已经答应了我,会将你安然待到太子殿下的身边,你进了宫,见了殿下,就留在他那里吧!我这里有春桃和夏竹她们两个,你大可放心,还有千万不要告诉殿下,我还在太子府,免得他又要将你给赶回来。”小桂子默然应声道:“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出了门。“他怎么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咱们的?可是提了何要求?”林子衿略微低头,不知是自己现在一心放在周星旭身上,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连她都不得不怀疑湘王能这么轻易就答应,是不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倒是宁愿只是自己想多了,宁愿自己只是辽东白豕罢了!夏竹轻声回道:“王爷说,他这次出面帮小姐的忙,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看在您怀了小皇孙的面子上。” 林子衿双颊微微一热,缓和了片刻,才淡淡地笑着说道:“这么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他倒是还未变过......”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暗自嘲讽起了自己,也不知湘王听了她这话,会不会觉得她这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夏竹在一旁点了点头,“王爷他一如从前那般光风霁月,澧兰沅芷。只是听了我说小姐您这几日病倒了,又急又怒,他气急不能来太子府看望您,怒的是,小姐您这才入了太子府没几日,便遭了这么大的祸事来。他原以为小姐您会亲自跟他入宫去,这才极其爽快的答应深夜亲自入宫的。” “哦,这倒是没有遂他的愿啊!也不知他在府外见着要跟他去宫里的小桂子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林子衿哑然失笑,她现在的身份是湘王的皇嫂,属于太子爷的家眷,按礼是不能与别的男子有过多接触,更何况还要同乘一辆马车,即使她再如何的想知道太子周星旭的伤势,也不敢贸然与另外一个男子深夜出行。 她本属意让夏竹跟着去宫里伺候周星旭几日的,又因夏竹心里一直念着她那身为骠骑将军的表哥张子文,怕坏了夏竹的名声,又恐她不懂宫里头的规矩,若是冲撞了哪位宫里的妃嫔娘娘的,再惹来杀身之祸。夏竹既是不能入宫去照料太子周星旭,那春桃更是不行,春桃这丫头大大咧咧的,又惯是说话没个分寸,心思单纯,且不懂人心复杂,让她去了,只会越帮越忙。思来想去,还是小桂子去宫里照顾周星旭是为最合适的人选,即使,湘王湘王不爱看着太子府的人,那也别无他法! 林子衿因周星旭被皇帝重罚一事,殚精竭虑,怏怏到后半夜才睡去。昨天夜里,湘王带着太子府的小桂子急匆匆地入了宫,宫门口的守卫倒是没为难湘王,像湘王这样不用去封地的王爷,极为少数,只因他是皇帝极为看重的皇子,又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儿子,自然不用像别的王爷那般,成年以后便要被赶去各自的封地。 第144章 宫闱冷暖 周星旭被皇帝抽了三十鞭子,被人送去姬皇后死前曾住过的翠微宫,世道炎凉,这宫里的人看着周星旭被皇帝硬生生的抽了三十鞭子,皆是以为这太子殿下怕是大势已去,往日里上赶着巴结周星旭的那些个太监总管们,如今见了他,如见阴司鬼怪,纷纷做鸟兽散,不敢靠近,更不敢妄然上前伺候着。 他们既没收到皇帝的指令,更不敢淌周星旭这样的浑水,倒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总管赵公公,无畏无惧,他虽不能贴身去照顾周星旭,倒也能派几个得力的,看起来较为靠谱的小太监小宫女去周星旭身边。赵公公向来在宫里是个德高望重的存在,他能做到这皇宫里总管各部的大太监总管,不仅是因为他善于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更是因为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早年间他刚入宫那会,曾受过姬皇后的一饭之恩,若不是姬皇后从当年还是妃嫔的曹皇后手下救下他,他恐怕早已身埋黄土,奈何桥上走一遭了。他虽是个身体残缺的阉人,可也深知受人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 自姬皇后过世,年幼的太子周星旭过的日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几次,周星旭都差点命丧于曹皇后的暗害中,亏得赵公公的这颗赤子心,次次救助周星旭脱离虎口。曹皇后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想拔之后快,奈何赵公公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皇帝对这位赵公公极为信赖,曹皇后一直无法下手。湘王带着小桂子来到翠微宫之时,刚进到这翠微宫里,便听到周星旭大发雷霆的怒骂声,小桂子心中一颤,他已许久未见过周星旭发这么大的火了,疾走几步,将身为王爷的湘王给撇在了身后,待进了屋子里,正见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跪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念叨:“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这乞饶之声,不绝于耳,再看周星旭上身赤裸地趴在床上,背上血刺呼啦的,看不到一块好肉,一道道深深的鞭痕,像车轮子轧在泥地里,留下的沟壑,那伤口极为触目惊心。 这数九寒天,周星旭身上不仅未着寸片衣布,连被子都盖不得上身,小桂子心里一阵悲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到地上,一路跪着走到周星旭的床边,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轰然而出,嘴里不停地说着:“殿下,殿下是小桂子来晚了,让您受了这么大的苦难,小桂子有罪!”周星旭忍着伤痛,方才这几个小太监为他上药,手上没个轻重的,时不时的总要弄疼他的伤口,他心里急着要赶回太子府,放心不下还在太子府里将养着的林子衿,又和皇帝堵着一口气,将这气都撒在了这几个替他上药的小太监身上。 虽说没怎么为难这几个小太监,到底也是对他们破口大骂了一番,见着一直伺候他的小桂子跪着,哭喊着来到床边,显然是吃了一惊,“小桂子,你怎么来宫里了?本宫不是让你留在太子府,好好照料着太子妃,你一来,太子府里,那两个对太子妃虎视眈眈的钱吴二人,岂不是又要兴风作浪?”小桂子跪着到了周星旭的床边,哭的跟个雨人似的,泪眼婆娑地看着周星旭后背上刿目怵心的那些血肉,呜咽着说道:“殿下,您都这样了,叫小桂子我怎能不来。”周星旭紧蹙着眉头,道:“你快些回太子府,这里有这几个小太监,用不着你。” “殿下,您刚才都冲他们几个发火了,小桂子还不知道您的脾气吗?一定是他们几个没伺候好您,一定是他们弄疼您了是不?”小桂子继续哭着,想起临走前林子衿交代他的话,支支吾吾道:“太子妃,太子妃她说......”他从未欺骗过周星旭,也从未在周星旭面前说过谎,第一次想对周星旭说话,这言语出了口,就不受控制,差点要告诉周星旭,林子衿交代给他的话。 定了定神,才又说道:“殿下,太子妃,她已经回相府了,相爷今儿个晌午去太子府接的。”小桂子说完,面红耳赤的,头一回对他这主子说了谎话,又不敢对周星旭说实话,怕周星旭心里放不下林子衿的安危,将他赶回太子府。湘王此时也已走进了屋子中,一进来,便听见小桂子撒的这番谎话,林子衿明明还在太子府养着身子,他虽未见到她,但她在那里是不争的事实。正暗自琢磨着小桂子为何突然对周星旭撒谎,见满脸泪痕的小桂子对他使劲地眨着那双不大的眼睛,湘王没有作声。 径直走到周星旭床边,看着他这皇兄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连从前周星旭替林子衿挡下的那条刀疤,都被他那父皇给用鞭子抽烂了,他心有余悸地看了又看,唏嘘不已,暗自感叹,他这父皇对他这太子哥哥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他向躺在床上的周星旭行了礼,摇头叹道:“皇兄,父皇他,他怎能对您下如此重的手,这也,未免也太不顾念父子情了些?”湘王从小是在皇帝和曹皇后的悉心呵护下长大,皇帝对湘王的疼爱,远远超过了对周星旭这个太子的关注。在世人的眼中,身为太子的周星旭,身为储君的周星旭,倒像是皇帝半道上捡来的孩子。 而湘王虽是个在京中述职的王爷,却被皇帝和曹皇后给予了厚望,湘王从小是在甜蜜罐子中长大的,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与磨难,更不懂往些年周星旭经历过的那些极为黑暗的事件。周星旭所经历的那些苦难,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疯魔,甚嚣者恐怕早就像唐太宗李世民那般,发动宣武门之变,开启夺权之争,他手握护卫皇城的禁军,若想发动政变,怕是任谁也阻拦不住的。周星旭看到他,倒是没怎么惊讶,他怎能不知他这弟弟是唯一一个能深夜不宣召,便能出入皇城的自由人,是他那残忍无情的父皇仅存的一点人性,他那手握最高皇权的父皇将仅有的父子之情,舐犊之情全都放在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他对这个弟弟的羡慕,早就让他变得麻木了。 第145章 兄弟对峙,情困心间 他这样的皇太子何曾受过这么高的礼待?正是因为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对湘王这个儿子,一直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才导致朝中的大臣摇摆不定,才导致曹皇后和曹氏一族认为皇帝有意让湘王这个湘王取代太子周星旭。他虽然心里有着恨意,可终究敌不过内心的那份父子情,他受着这份荒唐的父子情羁绊着,束缚着,手握皇城禁军,却不敢弑君弑父,周星旭趴在床上,背上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感,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二弟深夜入宫,是来见父皇和皇后娘娘的吗?还是为了......” 他不愿意将心底的想法宣之于口,骨子里的傲气,偏执的不愿意承认,湘王是因他而来。湘王要被他这嘴硬的哥哥给气笑了,回道:“皇兄,你我本是同根生,您这般误解弟弟,岂不是要寒了弟弟的心?”怕周星旭不能安定养伤,长舒一口气,说道:“是子衿......” 他顿了顿,想起林子衿如今已是太子妃,再唤她闺名,似有不妥,转而换了个比较妥当的称呼,“是太子妃嫂嫂,托我带小桂子入宫,来看看皇兄的伤势。皇兄你安心的养着吧!待伤势好些了再回太子府也不迟。”周星旭闻言,对林子衿突如其来的在乎,是始料未及的。他原以为,她不会在意他受伤,更不会在意他是否会死在这宫中。小桂子刚才哭哭唧唧地对着他说了一大堆,他全然没有听进去,倒是对那句“太子妃,已经跟林相回相府,”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小桂子为了让他安心养病,用来诓骗他的谎话,但小桂子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小桂子的为人他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十几年来从未欺骗过他,小桂子在说那句话之时,脸上的红晕都到了耳根子处了,显然是林子衿为了不让他担心,让小桂子撒了谎。 本是正暗自窃喜林子衿对他的在意,又听着是林子衿托湘王带小桂子入宫来的,他这心里又是一阵醋意升腾,五味杂陈。林子衿虽已是他的太子妃,待他的态度也不如从前那般薄淡,可只有他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湘王的孩子,他忌惮着林子衿对湘王的感情,更害怕林子衿和湘王旧情复燃。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既是你皇嫂让你来的,那你可以走了。” 湘王别他一句话,揶揄的不知该如何回他,憋住一口气,那日林子衿从姑苏回京都,他在雪地里等了一夜,眼睁睁地看着周星旭抱着林子衿进了相府,又眼睁睁的在深夜的大雪中,看着周星旭从相府中出来,他恨他这个哥哥,事事领先自己,又事事与他相争。这些年,他觉得自己过的并不比生活在高压下的周星旭好,曹皇后和曹家人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们一直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逼迫着他这样想做闲散人的王爷,却和身为太子的周星旭争抢,正如他刚才对周星旭说的那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无法脱身。他无意与周星旭争夺天下,自从林子衿与他越走越远后,他才后知后觉,从头到尾,他只想要林子衿,可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已为时已晚! 湘王冷笑一声,轻叹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皇兄,倒是春风得意,可你怎知我心中的痛。不妨告诉皇兄,我其实日夜困于梦魇之中,困于往日和她在一起的那些个美好之中,明知是虚幻,宁愿选择沉睡,也不愿意梦醒。你根本不知道,当我听闻父皇将她许配给皇兄你做太子妃之时,那种痛,无法言语的悲痛。 “爱上谁并不是由谁能控制的,我一直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痛,比起找人诉说自己的委屈与不甘,或许,沉默会更好些!四年前在法华寺,初遇那个人,我便知道我逃不掉了,我会一辈子被以爱之名,困在那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当她让人深夜来王府求我之时,我的心都是在滴血的,于我而言,入宫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可是,她来求我,她为了皇兄你来求我......” 他站在门槛那里,灯火不明处,剑眉星目中闪着泪光,屋子里静悄悄的,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太监依旧低埋着头,像是被地缚灵给捆缚在地上一般,小桂子则是跪在周星旭的床前,手里攥着带来的药,湘王刚才的话,他们这些做下人只能听听,不敢出声,更不能传扬出去。 周星旭从前很是在乎他这个弟弟,可他慢慢的发现,他那身为后宫之主的后母,曹皇后根本不给他存活在这世上的机会,处处刁难他,暗害他。曹皇后和曹氏一族为了扶持他这个弟弟上位,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他已经记不清何时,他与眼前这个最为喜爱的弟弟关系到了这般冰火不容的地步,剑拔弩张,兄弟阋墙非他本意,可他要活着,他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的责任,所以,他要和湘王背后的势力抗争到底,不敢懈怠,更不能被打趴下。 他深知皇权这条道,是一黑到底的,可他深信山再高,只要不停地往上攀,总能登顶,路再长,只要一直走,总能到达终点。只道是“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湘王等了许久,未听见周星旭开口,定了定神,“皇兄,你好好养伤吧!” 他绝口未提,明日还想来看望周星旭的事,他怎能猜不到周星旭是不愿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的,虽心知肚明,却也难掩脸上的悲色。周星旭依旧未答他,只是默然地趴在床上,待湘王的脚步声走远了些,他才让地上跪着的小桂子等人起来,又将那几个毛手毛脚的小太监给赶了出去,留着小桂子在屋子里替他上药。小桂子下手倒是轻缓的很,替他上了半天的药,他未曾感到半分痛感。恍惚间,他竟有些茫然,他刚才分明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见湘王一双星目中的闪着泪光。“ 第146章 权力漩涡 小桂子,刚才湘王他可是哭了?”他想从小桂子那里得到答案,小桂子这会刚替他上完药,正一心一意地细细瞧着他后背上的伤口,被周星旭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惊的身子晃了晃,他刚才一直是背对着湘王的,一门心思都在这太子爷周星旭的身上,哪还有心思注意湘王。小桂子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回太子殿下,小的刚才一直背着王爷的,实在是没太注意王爷啊!” 周星旭稍微松了口气,“哦”了一声,小桂子道:“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啊?”周星旭趴在姬皇后身前枕过的枕头上,一只手拿着此前他替林子衿挡刀,苗心给他留下的那瓶药,握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仿佛手中的玩意儿就是那无上的至宝。可这无上至宝总有用尽的时候,就像是他和湘王兄弟间的情意,总有一天要被这虚无缥缈的皇权给消磨殆尽,到那时,恐怕就要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然说道:“本宫困了。”小桂子点了点头,想到周星旭布满伤痕的后背,在这寒冷的深夜里,是盖不得半点被子的。他看着周星旭慢慢睡熟,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来,这才敢悄声走到屋外,见那几个还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多找些火盆,火炭来。” 几个小太监不敢懈怠,纷纷退下,忙着去找火盆火炭来。小桂子回到屋子里,将门窗关的严实,又怕窗户缝漏风进来,将自己的外衣脱了挂到窗户上,他则搬了凳子,坐到火盆子前,一边搓着手,一边又往炭火上烤着双手,到底是入了数九天,这夜晚的屋子里更是冷的人直打颤。 不多时,那几个被他遣出去找火盆和火炭的小太监,各自拎着炭盆,和炭火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小桂子见他们进来,脚步声有些重,赶紧在嘴边比划了个“嘘”声,几个小太监会意,这才蹑手蹑脚地拎着各自的炭盆,炭火往里边走。小桂子又瞄了一眼床上沉沉睡着的周星旭,见他没有被吵醒,暗自松了口气。小桂子看着他们才去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收获颇丰,惊讶地问道:“你们从何处找来的炭盆,怎么会如此迅速?” 这翠微宫离别的宫殿较远,又极为偏僻,就算这几个小太监的腿脚再如何的轻快,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的炭盆。其中一个长相比较伶俐的小太监,轻声回道:“回桂公公,这是湘王爷送来的。您让咱们几个小的去找炭盆,和炭火来,咱们几个小的刚出门去,便在那巷子处碰到前来送炭盆的王爷。” “啊!竟然是王爷送来的,我就说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有贵人相助啊!”小桂子故作镇定,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着实是唬到了这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太监。另外一个小太监,悄然凑到小桂子身边,悄声道:“王爷说了,让桂公公您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他说他不想太子殿下承他的情。” 小桂子静默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周星旭,已是了然于心,这兄弟俩互相在乎对方,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上次在姑苏城,这太子殿下明明知道是湘王毁了林子衿的清白,明明都已经将湘王给掳到了城外的营帐中,湘王那时已身染重疫,根本不需要太子动手,只需要将湘王关在营帐中几日,他就会病死,到那时只要周星旭对外宣称,湘王是死于瘟疫,再由他接管姑苏城。 他既能日日见到林家小姐,又能将湘王的死推的一干二净,岂不是两全其美!但他偏偏见不得湘王那副垂死挣扎的可怜模样,硬是命苗家兄弟又将湘王给送回了张白圭的府里,还命苗家兄弟替湘王请来了徐太医,棋差一招,就差那么一点点,曹皇后和曹家便失去了唯一争夺皇位的筹码。他这些年跟在太子周星旭的身边,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从前投在湘王府门下的那些大臣们,知道了皇帝下旨将宰辅林相的独女赐给了太子周星旭,近些天来又转投到了太子门下,在小桂子看来,这些大臣们的嘴脸实在太过于丑陋,可他也深知大臣们不过是在为自己谋个更好的未来罢了,跟对了人,便能一荣俱荣,跟错了人便是一损俱损,是否压对赌注,与他们的身家性命休戚相关。 小桂子跟在周星旭身边多年,但是对他总是容忍这朝中大臣们的左右摇摆很是不解,可他也懂得这皇家争权夺利的水,很深,很深。今日,皇帝在朝阳殿打在周星旭身上的三十鞭子,这朝廷中的大臣们恐怕又要担惊受怕起来了,眼尖,心眼子多的大臣,怕是又要私底下偷偷投到湘王那边了。小桂子不免有些替周星旭担忧了起来,悄然走到床边,将被子往周星旭的身边掖了掖,又将火盆子往床边靠近了些。深吸一口气,暗自轻叹道:“这天底下要是多几个像林相和张子文将军那样的好官,那这世上就太平的多了。” 小桂子守在周星旭床边,几乎一夜没合眼,待到天明之时,周星旭醒来,小桂子仍是强撑着守在他的床边。一双本来就小的眼睛,因一夜未睡,被困意折磨的更是小了半圈。周星旭看着他眼角下一圈的乌黑,道:“你这一夜没合眼,白日里怎么伺候本宫?”小桂子脑袋迷迷糊糊的,头重脚轻地跪到地上,低声说道:“回殿下,小的见您上身的伤,盖不得被子,这数九寒天的,夜晚又是极其的冰冷。小的怕这炭盆半夜里熄了,会冻坏您,这才不敢睡觉。不过,殿下放心,小的即使晚上不睡,白日里也不会耽误伺候您的。” 周星旭心中一动,这小桂子待他向来没有二心,他不忍再为难小桂子,一只手强撑着床边,慢慢的想坐起身来,可后背上刚长上的伤口,这会因他这一用力,又开始扯着皮撕着肉的疼了起来。小桂子惊慌失措地上前去扶他,他强吸一口气,道:“不用了。”吸完一口气,又开始缓慢地撑起另外一只手来,小桂子站在一旁,看着周星旭背上的伤口经这么一折腾,又皮肉又绽开来了,多处又开始汩汩往外流血。他瞧着都疼,在一边龇着牙咧着嘴,说道:“殿下,您快躺下吧!这昨夜好不容易才长上去的伤口,这会又被您给折腾开了。” 第147章 太子带伤归 周星旭的身子已撑起了大半,想起还在太子府的林子衿,紧咬着下唇,一鼓作气地坐了起来,钻心入骨的疼痛感,疼的他差点晕厥了过去。小桂子看着他的下唇被咬的都渗出了血来,可想而知,周星旭刚才得多疼,疼到他将自己的下唇咬破,竟不自知。 小桂子哽咽地说道:“殿下,您这般着急要坐起来,这是要作甚?您瞧瞧,这好不容易才长上的伤口,又绽开了,还流了血。”周星旭惨淡一笑,道:“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你去叫几个人来,再找副担架来,本宫要回太子府。”小桂子一愣,心酸地说道:“殿下,太子妃在太子府很好,您又何必这么早就出宫呢?何不在宫里将伤养好,再回也不迟啊!”小桂子说完,又捂住自己的嘴,随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自言自语道:“瞧小的这破烂嘴,明明答应太子妃好好的,严守她还在太子府的事,居然......” 他又自责地抽了自己一耳刮子,周星旭低沉着声音,说道:“好了,你下去安排。”小桂子无法劝动周星旭,只得硬着头皮跑了出去,片刻后,带了五六个小太监,拿着担架走了进来,还顺带在担架上放了两床被子,一个枕头,一床被子垫在担架上,一床被子是用来给周星旭盖着的,枕头则是用给给他趴着用。周星旭瞧着小桂子这细心样,笑道:“你这心思倒是挺缜密的,本宫哪有那么娇弱,将这担架上的被子都撤了吧!”小桂子有些懊恼,嘟囔道:“殿下,这被子都撤了,大冷天的,您光着膀子被架出去,会被冻坏的啊!” 他说完,从那窗户上取下自己的外衣,自顾自地穿上。刚才出门跑的急了些,连挂在窗户上的外衣都未来得及穿,在永巷里来回跑了这么一大圈,被冻得面红耳赤,还不停地打着喷嚏。周星旭将自己放在床头的狐皮大氅递到他手中,道:“穿上。”小桂子不肯,“还是殿下披着吧!小的不冷。”周星旭低沉着声音道:“那就伺候本宫穿衣吧!” 小桂子一惊,想起周星旭背上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呆愣了许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本宫的话,你听不见吗?穿衣。”小桂子面露难色. 次日,林子衿从睡梦中醒来,映入眼中的便是周星旭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林子衿痴楞了一会,喃喃道:“殿下,我是在做梦吗?”“子衿,我回来了,你不是在做梦。”周星旭依旧是那副温柔到骨子里的宠溺,昨夜,湘王带着太子府里的小桂子公公急急忙忙地入宫,本是为了去照顾重伤卧床的太子周星旭,奈何周星旭一直挂念着还在太子府中的林子衿,今儿一大早,他便让小桂子找了几个稍壮些的小太监抬着他,入了小桂子替他早已备好的轿子,他现在后背满是伤痕,想要坐那颠簸的马车,是不行的了,往日里,他惯是不会坐这速度极慢的人力轿子,今日,这后背的伤实在是过于严重,不得不选择坐这八人抬的大轿子。 虽是,这八抬大轿比马车要舒服些,可到底是人力的,要比马车慢了许多,他心里急着见林子衿,进了府里,不等小桂子命人拿架子来抬他,他已径自往林子衿所在的暖凤阁走去,小桂子带着几个拿着架子床的下人,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劝着他上那架子床上躺着,由下人们抬着他去暖凤阁,他缓了缓脚步,盯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桂子。小桂子知道周星旭这驴脾气,他不想做的,任谁都劝不动的,他想去做的,任谁也拦不住的。 小桂子悻悻地吩咐着那几个抬着架子床的下人,让他们下去。周星旭背上传来火烧火燎的锥心刺痛感,可当他想起林子衿昨夜托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湘王,带小桂子去宫里照顾他,心里又急又暖的,急的是担心林子衿和湘王旧情复燃,暖的是她虽然表面上一直不肯原谅他,可到底还是真的在乎他的。不知不觉间,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压根顾不上后背上伤口撕裂带来的痛感。忍着剧痛,终于缓步到了暖凤阁的门前,周星旭扶着墙壁,缓了一口气,才信步走进去。一进门便瞧见,林子衿身边的两个丫头,春桃侍立在床边,时不时地替林子衿掖了掖锦被,夏竹则在坐在卧榻子边绣着什么,见着周星旭走了进来,也是吓了一跳。 按理说,周星旭这会应该在皇宫里养伤才是,他受了那么重的三十鞭,怎么能这么快就从宫里赶回来呢?春桃和夏竹忙走过来,跪到周星旭面前行礼,道:“春桃,夏竹给太子殿下行礼了。”周星旭看了一眼床上还熟睡着的林子衿,轻轻地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春桃和夏竹起身,春桃忙着去沏茶,惊慌下不小心碰倒了茶壶,茶壶中的茶水溅的满桌子都是,还有一些顺着桌子慢慢地流到了地上,夏竹赶紧过去帮着收拾。待收拾妥当了,又领着春桃跪到地上,低着头,低声道:“对不起,太子殿下,春桃她不是有意打翻茶水的。 许是昨夜她照顾小姐,熬了夜,没有睡好觉,这才手下没个轻重,打翻这茶壶。我这就去给您再沏壶茶来,您稍等!”周星旭听完,眉间闪过一瞬的喜色,道:“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他又瞧了一眼春桃那丫头,她的脸色的确不是很好,道:“没睡好觉的,就再去补补觉吧!”春桃和夏竹,作揖行礼,轻声道:“谢殿下。”两个人又瞄了一眼床上的安睡的林子衿,见她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周星旭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坐到林子衿的床边,想着刚才夏竹的话,满目柔情,春桃和夏竹陪着林子衿熬了夜,想必她是从林相那里听到自己被皇帝罚了三十鞭子,担心他的伤势,这才忧心的睡不着吧!不禁感叹,光阴似骏马加鞭,日月似落花流水。他认识她,已快五年了,他等了她五年,而今终是实现了多年来的梦。 第148章 牵挂与无奈 林子衿看着周星旭憔悴,毫无血色的面容,林子衿慢慢坐起身来,轻叹道:“殿下在宫里挨了那么重的鞭子,为何不在宫里多休养几天再回来?” 周星旭扶着她坐起身,靠到身后的靠枕上,他微微笑着,目光似乎要胶凝在林子衿的身上,“你让小桂子去宫里,是放心不下我,同样,我也放心不下你。钱淑慧和吴秀丽二人,从前被我纵容惯了,这太子府里若是不留个能看着她们的人,她们必然会再次对你下手的。”林子衿心头一震,仿佛已经将那万娘的事情已抛诸脑后,毕竟那件事和周星旭的生死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随即打趣道:“钱吴二妃敢对我动手,还不是因为往日承了殿下的恩泽,恃恩恃宠,这才敢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周星旭神色忽地顿住了,以为她心里还在记恨着他跟万娘的事,这会又多添了一笔,关于他从前放任钱淑慧和吴秀丽二人的事,不禁懊恼不已,想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让林子衿逮着他的小辫子,可他到底是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忙解释道:“子衿,我和钱吴二人从前并无真情,以后也更不会有男女之情。我娶她们进这太子府,仅仅是因为父皇的旨意,娶她们,非我本意!”林子衿见他又被自己逗趣这般模样,媚眼如丝,巧笑盼兮间,倏忽间,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她曾经是那样的期盼,期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皇家之中最是为人嗤笑。 即使,周星旭真的对别的女子动了心,她又能如何,他是这天朝的太子爷,未来的帝王,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处境,他若想一步一步平稳地登上这皇权的最高位,更是少不得各方势力的支持,少不得朝中手握重权的大臣们支持,如何获得旁人心无旁骛的支持,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各权臣家中的女儿们联姻。想当初湘王的势力慢慢崛起,甚至有超越太子府的迹象,正是因为曹皇后将镇国大将军郭淮之女郭若雪赐婚给湘王为正妃。 她虽知周星旭的不易,可是心底总是抱着些许期盼,现在的太子府中,加上她这刚入住的太子妃,不过才三个妃子,将来周星旭登了帝位,当然要扩充他的后宫,佳丽三千,莺歌燕舞自然是少不得的。别人只知道一跃枝头,麻雀变凤凰,却不知宫门一入深似海。而今,她能做的便是乞求上苍,给她腹中的孩儿一个完整的家,一个能护佑腹中孩儿平安长大的父亲。为了保护好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她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保护好她所在意的这些人。 周星旭见她面上脸色有些难看,当时她又要生他的气来,缓缓握住她的手,“子衿,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别的女子抱有任何的心思。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林子衿心智清明如水,长吸一口气,莞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殿下,让子衿瞧瞧您后背的伤吧?”周星旭着实被林子衿刚才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很怕她再生气,竟一时连后背的伤,都给抛至九霄云外。 这会百爪挠背的揪心痛感传来,他忍不住倒在林子衿的怀里,紧咬着下唇,嘴里不停地喊着“疼,疼......”尽量将那份痛感表现的更为痛些才好,一如他当初替林子衿挡下那致命的一刀,每日在山中装着痛不欲生的样子,博得林子衿的同情,妄图换来林子衿的真心。林子衿也的确被他这么一倒吓了一大跳,忙冲着屋外连续唤了几声“春桃,夏竹”,春桃和夏竹被周星旭给支开,并未真的离去,而是在门外候着,一直未敢走远。此番听得林子衿一声声的呼喊,忙疾走进了屋子中。 星旭给扶起,周星旭极是不情愿的配合着林子衿,缓缓坐起身,林子衿有几分焦急,吩咐小桂子,道:“殿下该上药了,小桂子,你速去唤太医来。”小桂子挠挠脑袋,对上林子衿的眼睛,低声地说道:“回太子妃,咱们太子府里有这创伤药,是殿下在皇宫里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给开的药。那个,太子妃还要小的去宫里唤太医来吗?”不等林子衿开口,周星旭已闷声说道:“这点小伤犯不着让太医们出宫一趟,小桂子,你去取药箱来吧!” 小桂子颔首,走了出去。林子衿有些不放心,周星旭受了那么重的三十鞭子,这矜贵的身躯怎能受得住,又一早,固执己见地从宫里回了这太子府,从皇宫到太子府这段路着实不算近的,这一路的颠簸足以让他的伤口再次撕裂,林子衿不敢想象那是何等的痛,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怎能忍受得了。不免担忧了起来,“殿下,您这伤还是让太医再来瞧瞧吧!小桂子,他毕竟不是大夫,万一上错了药怎么办?岂不是弄巧成拙,让本该长好的伤口,更添霜雪。” 周星旭笑着说,“子衿,你能这般关心我,我已是很知足的。但也无需为我多忧心伤神,我这身子骨哪有那么金贵,受个三十马鞭而已,死不了人的。想当年,我后背上受了那么长的刀伤,不也是照样活了下来吗?在山上的那几日,每日用你采来的草药,亦是养好了我的伤啊!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忧。” 林子衿见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言,伸出一只玉手来,极其细腻地擦了擦周星旭额头上的汗水,他这会早已疼的汗流浃背,穿在里面的衬衣早已湿透,湿透的衬衣紧紧贴着伤口,钻心的疼痛感,使得他无力地趴在床上,不敢动弹半分。小桂子拿着药箱,急急地走了进来,到了周星旭跟前,低声问道:“殿下,小的这就为您上药,您忍着点疼。” 小桂子亦是早已看出周星旭的异样,周星旭执意回太子府,这一道的颠簸,恐怕他身上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第149章 夫妻情长 周星旭默然应允,春桃接过小桂子手中的药箱子,侍立在一旁,夏竹则帮着小桂子服侍着周星旭褪下衣衫来,才略略褪了外面的两层衣衫,那衣衫上便已看到星星点点的鲜红血渍,林子衿看着那纯白的贴身衣物上,渲染的大片血迹,犹如朵朵鲜艳,灼人眼的红梅,只不过这红梅却是用周星旭的鲜血着笔而成,林子衿只觉不寒而栗。她战战兢兢地凑近周星旭,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一道道深入血肉中的鞭痕,一双手因惊惧而攥的出了汗,紧咬着唇瓣,微启朱唇,脸上略带几分怒容,道:“陛下,他,他怎能对你下如此重的手?” 周星旭浅笑道:“子衿,这伤乃小伤,我皮糙肉厚的,将养几日,便能恢复如常。你如今也在养病中,切莫为我动了气,伤了身子。”“你是我的夫君,叫我怎能不替你忧心呢!”执意要从皇宫回太子府,这一道的颠簸将他的伤口撕开,血肉连着紧贴身体的衬衣,林子衿被他这个样子着实吓的不 周星旭听罢,心中一阵触动,他原以为林子衿会因为他在朝阳殿护着刀娘,又要嫉恨于他,却没想到她这般通情达理,还能为他这背上的伤,而忧心不已,实在是难得!小桂子已开始替周星旭上药,他是个男人,身体虽有残缺,可手上的动作轻微,细致到连一旁帮忙打下手的夏竹,都要自叹不如。 不禁连连赞叹道:“桂公公,这细腻劲真是一点不比女娃娃家差啊!”小桂子闻言,只觉羞愧难当,手上的动作不曾有半分怠慢,待替周星旭上完药,才舒缓一口气,面带羞涩,道:“夏竹姑娘真是谬赞,小的常年伴在太子殿下左右,要说心思细腻,做事一丝不苟,倒是比不得太子殿下半分啊!” 众人忙活了半天,才替周星旭上好药,他后背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实在是让人难以直视,又因轻。春桃和夏竹帮着小桂子打完下手后,便出了暖凤阁,去厨房替林子衿煎药,小桂子则忙着收拾好药箱子,待收拾妥当了,正欲拿着药箱子放回原处,被林子衿叫了回来。 她扫视了一眼自己所住的这间屋子,将目光锁定在屋子内的梳妆台处,道:“小桂子你将药箱子放到梳妆台上吧!殿下要换药也方便些,不用你来回的跑动,既不耽误事,也不劳你多费力,岂不两全其美啊!”小桂子应允,笑嘻嘻地走近林子衿的梳妆台,将药箱子放到梳妆台边上,又觉得这药箱子有些碍事,挡住了梳妆台上的半面铜镜子,有碍林子衿梳妆,照镜子。忙说道:“太子妃,这药箱子着实有些大了,放在您这梳妆台上,会妨碍您每日梳妆的。依小的看,还是将药箱子放回太子殿下的书房吧?殿下要换药时,小的多跑几趟就是了。” 林子衿低着头看了一眼躺在她身边的周星旭,轻柔地笑了一声,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太子殿下如今这副惨淡的模样,恐怕悦不了我的容了。更何况,我这几日一直卧榻养着胎,无暇顾及这些。小桂子,你就将药箱子搁置在那吧!与我而言,丝毫不碍事。” “太子妃已经发话了,小桂子,你就照着太子妃吩咐的办吧!”周星旭生怕林子衿又要生气,她生起气来又会撵他走,更不会让他住在这暖凤阁里,眼下好不容易趁着自己受了伤,不仅得到了林子衿的怜悯和原谅,还得到了林子衿的许可,容他住在这暖凤阁里,还容他睡在她的床上,他这心里早已是喜不自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啊!林子衿却没有惯着他,等春桃和夏竹端了煎好的药和煮好的米粥来,她便穿好了衣裳,坐到了靠窗户边的卧榻上。周星旭当然不愿意放她离自己那么远,可他自觉心中有愧,又不敢强留她,只得任由她独自去了外屋的卧榻上。即使是隔着一间屋子,他已觉得心满意足。 衿喝了药,又含了一颗冰糖在口中,前几日她一直在生周星旭的气,觉得他为了另外一个女子,竟然欺骗她,又利用了她和她身边的亲人。心里总是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堵着,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像是在吃另外一个女子的醋,又像是在记恨周星旭擅作主张,没和她商量,便利用了她,利用了她的表哥张子文。她这几日气也气了,火也泄了不少,那日林相来太子府告知她,周星旭被皇帝责罚时,心里亦是担心不已!林子衿只觉得不管再如何的气周星旭,再如何的怪周星旭,但是,她毕竟深爱着他。她只觉得在这世上,除了她能欺负周星旭,绝不允许旁人欺负他。 或许,夫妻就是如此,本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生死相依,若连夫妻都不互相扶持,那离大祸也将不远! 林子衿看了看放在面前的米粥,轻声说道:“夏竹,我还不饿,将这米粥端进去给殿下吧!” 夏竹道:“小姐,您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已快近晌午,您不吃东西,身子怎能吃得消?太子殿下的饭菜,我刚才已让厨房的人给备好了,他们一会就给送过来。这米粥,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啊!”林子衿推了推放在面前的碗筷,将放在卧榻上篮子里夏竹未缝制好的小衣裳轻轻拿起,道:“夏竹,你端进去吧!”吩咐完,就开始忙着缝制手里,给肚子里的孩儿准备的小衣裳。夏竹劝不动她,只得听她的吩咐,将米粥给端进了里间,交到小桂子手上,又走了出来。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处处提防,步步为营,早已厌烦了这样的人生。可自从他四年前遇到林子衿,便觉得这样晦暗的人生也有了一丝光明,那光明便是林子衿带来的。小桂子将那碗本该林子衿吃的米粥给端到周星旭跟前,他如今只能趴在床上,躺不得,坐不得。 第150章 波折亦暖 本是个铮铮铁骨汉子,但他在林子衿面前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强硬,事事强撑着。小桂子舀了一勺,要往周星旭口中送,周星旭紧闭着嘴,摇着头躲开了,看了看外屋,透过珍珠帘子隐约能看见坐在卧榻上,正专心缝制着手中的小娃娃衣裳。那小娃娃的衣服小小的,可爱至极!小桂子看出了他的心思,悄声道:“殿下,如此厌恶小的喂饭,是在等着太子妃吧?” 周星旭斜睨了一眼眼前的小桂子一眼,又看向坐在卧榻上的林子衿,乌云秀发,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婉转,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虽是未有半点修容,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之姿,真正恍若落入凡间的仙子,半点不染尘埃。小桂子笑嘻嘻地,低声道:“殿下,可不要得陇望蜀啊!太子妃这好不容易才不生殿下的气。” 周星旭方才看脸衬朝霞,娇花欲滴的林子衿一时失了神,不禁失神,听了小桂子这般说辞,才恍然回神。暗自伤神,说道:“小桂子,将碗筷放本宫面前,不敢劳烦外面的那位活菩萨,本宫还不能自食其力吗?”小桂子将米粥和勺子放到床边上,见周星旭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忍俊不禁,喃喃道:“殿下,这惧内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古人陈季常,东坡先生还曾取笑过陈季常。只不过,太子妃不似那母夜叉的‘河东狮’,太子妃待人温柔,又和蔼可亲的很。殿下如此惧怕太子妃生气,倒是一种珍爱太子妃的表现。” 周星旭略微扬起脖子,将那碗米粥吃了干净,这是林子衿平日里吃的东西,他舍不得浪费半点。他仔细地回味着,回味着这碗粥,又是在回味和林子衿的过往。闻听小桂子将太子妃比做古人陈季常的妻子柳月娥,忽然笑了,“小桂子,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啊!居然敢拿太子妃和‘河东狮’比?” 小桂子吓的脸色煞白,赶紧跪到地上,低声道:“殿下,小桂子知道错了,求殿千万别告诉太子妃。”周星旭往床里面移动了下身子,一只手撑着额头,一脸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桂子,说道:“知道怕了?你是怕本宫责罚你,还是怕太子妃知道你将她比作母夜叉柳月娥,因此生气,责罚于你啊?” 小桂子跪在地上,头低的很低,带着几分乞求的口吻,回道:“不瞒殿下,小桂子倒不怕太子妃责罚,小桂子只怕太子妃生气,以后不让小桂子再来她这暖凤阁。殿下,您也知道咱们这太子府实在太大,钱吴二妃又向来不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当人看,太子府的规矩众多,下人们稍有不慎,就要受到钱吴二妃极其严酷的责罚。但是,自从太子妃来了咱们太子府以后,太子府里的下人不仅不会无缘无故被责罚,而且,春桃和夏竹二位姑娘进太子府后,这暖凤阁里的欢声笑语,将整个太子府都给温暖的就像春日里的朝阳。” 周星旭听了他这声情并茂的回答,不由得暗叹着,原来林子衿不仅温暖了他这样一个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太子爷,更是不断地在温暖身边的人,和她接触过的人,皆是被她的温柔和善良所感染,影响着。这时挂在林子衿房内的“多嘴”鹦鹉却不合时宜地喊了几声“河东狮、河东狮......” 方才周星旭和小桂子在里屋说的话,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分,倒也没放在心上。这会这多嘴的鹦鹉倒是来了劲,连声叫了几次“河东狮”,小桂子被吓的不轻,本是跪在地上为自己说错话,而向周星旭求饶的,这会鹦鹉却是将他刚才的话给听了进去,还说了出来,气急败坏下,想起身去捂住那“多嘴”鹦鹉的嘴。 在外屋的林子衿主仆三人已然听清了“多嘴”的喊话,春桃见不得别人这般说林子衿,恼羞成怒地从外屋冲了进来,进了里间,板着一张脸,冲着床上躺着的周星旭作揖行礼,道:“太子殿下,春桃来取小姐养的那只白眼的鸟儿。”周星旭已然清楚,刚才他和小桂子的谈话被外面的三个人给听的明明白白,不觉有些懊悔,幸得他们并未说林子衿的不好,只是这小桂子用错了人来对比林子衿罢了。 他“嗯”了一声,春桃起身,去取那挂在边上的鹦鹉,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几眼跪在地上的小桂子。小桂子自知说错话,不敢抬头,自然发现不了春桃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春桃将那爱说话的鹦鹉给拎了出去,拎着那鸟儿放到林子衿面前,懊恼地说道:“小姐,您瞧瞧这不通人性的家伙,平日里你好吃好喝的待它,它倒好,居然说出这般让人气愤的话来。” 林子衿放下手中正缝制着的小衣裳,将窗口开了条缝,正午的阳光明媚异常,光亮透过缝隙照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她只觉得极其温软。她抬眼,往里间周星旭所在的床上看去,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平淡,静雅的脸上忽地变得冷漠,收回目光,说道:“今日天好,春桃,你将这‘多嘴放到外面的梅花树上晒晒太阳吧!顺便再折几枝红梅回来,放到我这青瓷瓶中。”春桃应允,点了点头,拎起林子衿面前的鹦鹉往院子里去。春桃刚出门不久,又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林子衿听着这熟悉的笑声,一猜便知是国公府的小郡主齐婕来了。 不多时,果见齐婕一边和张子文说笑着,一边走了进来,她一进来,便自顾自地脱了身上穿着的粉色大氅,夏竹忙过去行礼,伺候着她脱去身上的大氅,又尽心尽力的扶着她来了林子衿的卧榻边坐下。服侍好了齐婕,这才又回去毕恭毕敬地接过张子文递过来的大氅,将张子文的大氅挂在那耀眼的粉色大氅边上,她好似在服侍着一对青年夫妻。她如此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齐婕,已然是做好了齐婕将来嫁入骠骑将军府做将军夫人,她为妾的准备。 林子衿轻柔地一笑说道:“齐婕妹妹,今日怎会突然来太子府啊?”不等齐婕开口回她,张子文便笑着开了口,道:“齐婕,这丫头不知从哪听得你病倒的消息,一早就去了我那将军府,非得央求着我带她来太子府见你。我实在拗不过她,这才答应带着她一起来见你。” 第151章 但愿生儿愚且蠢,无灾无难到公卿 齐婕愤愤地盯了一眼张子文,抓起林子衿的手,看着林子衿消瘦的脸蛋,嘟囔道:“姐姐,你生了病,妹妹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林子衿将她的一双冰凉的手放入自己温暖的手心中,温柔地搓了搓,又命夏竹去沏了壶热茶来,给刚从屋外进来的张子文和齐婕二人。 随即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太医院的安太医早些天已来看过,给开了药。齐妹妹瞧瞧,姐姐气色是不是如常一般,并无二样?”齐婕倒是真的开始细细打量起,同坐在卧榻上的林子衿,左右,上下滋滋细细地看了个遍,才放心些许,说道:“姐姐这气色倒是真和往常一般,脸上也无病态,就是这身子又清瘦了许多。” 她轻叹了口气,随即撇着嘴说道:“姐姐住进了这太子府,以后我再来寻你出去玩,恐怕要难于上青天咯?”周星旭在里面听的真切,他轻咳了几声,齐婕闻听是太子爷的声音,一时间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和张子文进来这会功夫,光顾着和林子衿说长道短,却没往里面瞧,听到太子爷的声音,只觉得有几分做贼心虚。 跟着张子文到里间,朝着周星旭行礼,齐婕不便靠近周星旭太近,远远的给他行了礼,又退回到外屋的卧榻上。齐婕撇着嘴,坐回卧榻上,将头靠近林子衿这边,悄咪咪地抱怨道:“林姐姐,太子殿下这冷漠的劲,真吓人!他平日里和你相处也是这般冷冰冰的吗?” 她一想起周星旭那股阴鸷冷冽的气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她不知道,周星旭只是对外人是那般冷漠,高高在下,在她这林姐姐的面前,却是极其温柔,卑微的。林子衿笑着看了一眼里间正在热聊的两个男人,道:“他平日里也是极好的一个人。” 齐婕听罢,被林子衿的这句话惊的半张着樱桃小口,老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才小声嘀咕道:“林姐姐你莫不是在说笑吧!想想苦命的姐姐,以后都要在这偌大的,冷冰冰的太子府里。不能随意和我们几个出去游玩,以后我又要少一个玩伴啦!” 林子衿笑了笑,道:“齐妹妹早就过了及笄的年岁,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待你嫁了人,亦是要和姐姐这般,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的。”她言罢,不忘又悄悄地瞄了满面通红的齐婕,她一脸娇羞,好似含苞待放的春花,故作叹息道:“古人言‘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这朵盛放的鲜花儿,也该怜取那要折花的人啊!”她还不忘拍了拍齐婕的手,用手指了指在里间和周星旭畅谈的端坐在椅子上的张子文。 齐婕更是羞红了一张俏脸,低喃道:“林姐姐,你可真会说笑,子文哥哥可从来都没说过要娶我啊!” 林子衿笑着说:“你们难道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吗?我哥哥他是个榆木疙瘩,对儿女情事向来迷糊的很,我舅父又远在姑苏,你既然喜欢他,就要早点和他表明心意啊?要知道,这京都之中想要嫁给我哥哥的女儿家,大有人在哦!齐妹妹可得抓抓紧了。” 齐婕怎能不知这京都里想要嫁给张子文的女子,多到不计其数,那上门提亲的媒婆都快将张子文的将军府的门槛要踢破,踢烂了。她虽然心急,可也是实在没有法子。 齐国公私底下已经应允要将她许给湘王为侧妃,曹皇后一直以势在必得的姿态给国公府施压,她深爱着张子文,从初见到现在,从未变过,但是,又无法忤逆齐国公,这才导致她进退两难。即使将心意告知给张子文,又能如何?她反抗不了齐国公府,反抗不了自己的父母,更反抗不了曹皇后的一道懿旨。 她想和张子文私奔,却是这些年一直摸不透张子文待她的心意如何?左右为难,又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对张子文的情意,如今又听林子衿提起,只觉得失落万分。 好半天,才喃喃道:“妹妹知道,林姐姐是为妹妹好。可是,林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的终生大事早已成定数,无论我如何的反抗也无济于事的。更何况,我待子文哥哥这般,又怎知他心中是否有我的位置,怕只怕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啊!” 那年的曹皇后在宫里举办的赏花节,盛邀了这京都里的各大臣家中尚未出阁的女儿们,齐齐聚在一处,那时,她还和湘王湘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也是在那时,她明白了皇权的威严,任凭谁也无法和皇权抗争的。 林子衿微微叹了口气,她和齐婕又有何不同呢?她们是世家大族子女,又是朝中权臣之后,荣辱皆与身后的家族紧密相连,个人的幸福已不足道也!放眼整个京都城,或是整个天朝,像林浦夫妻这般不指望独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是少之又少,微乎其微。 世人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唯独林浦确实本着“但愿生儿愚且蠢,无灾无难到公卿。”林浦夫妻只愿林子衿能平安,健康的度过自己的一生。但是,人算总算不过天,是福是祸躲不过,她如今能做的也只能选择,既来之则安之了。春桃此时已在院子的墙角处折了好些红梅,正兴高采烈地往屋子里走。 齐婕瞧见她拿了十几枝怒放的鲜艳艳的红梅,觉着很是喜气洋洋,遂上前找春桃讨要了几枝,往鼻翼处嗅了嗅,淡香扑鼻。她嬉笑着看向林子衿,问道:“林姐姐,你这院落里的倒是十分的雅致与沁香啊!到底是谁想到要将红梅种在姐姐这暖凤阁的,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她说笑着,还不忘又偷偷地瞥了一眼里间张子文,见他和周星旭正侃侃而谈,又一脸羞涩地坐回到卧榻上。春桃将之前枯败的给拾掇出来,而后又将手中剩下的红梅放入青瓷瓶中,精美至极的瓷瓶配上娇而不艳的红梅,倒更显得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第152章 寒梅寄愿 林子衿看着坐于她对面的面色绯红的齐婕,又低眉瞧了瞧她手中那几枝默默无语的红梅,轻柔地说道:“这寒梅亦是经历了霜雪后,方能开的如此灿烂夺目,暗香浮动。 常言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呢?你与哥哥的事,肯定有办法的。” 齐婕低首默默地看着手中拿着的几枝鲜艳的红梅,她们开的是那样的从容,美丽,她忍不住将手中的梅花再次放于鼻子处闻了闻。 半晌后,才动情地说道:“林姐姐,妹妹明白你说的意思。说实话,妹妹现在亦是在不停的和我的父母亲抗争着,若不如此,恐怕下个月郭若雪嫁进湘王府之时,怕也是妹妹入湘王府做那侧王妃之日啊!” 春桃端了一杯喷香的热奶茶,放到齐婕的面前,念念有词道:“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那嫁过去之后,每天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那岂不是生不如死啊?” 她忍不住地摇了摇头,叹气道:“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呢?”“春桃,休要胡说。”林子衿及时叫停了春桃,她怕春桃这样消极的话语,真让齐婕听了进去,齐婕这样心思单纯,又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侯门大家闺秀,若是真将春桃的这些话记在心上,将来恐怕要出大事的。 她将齐婕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她衷心的希望齐婕将来能如愿嫁给自己心仪的郎君,更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过完此生!她温柔地牵起齐婕的手,细声细语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人活着,就都还有希望。死,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活着,好好的活着,总能看到光明。”“什么活啊,死啊的?你们在讨论什么?” 张子文漫不经心地从里间走了出来,径自坐到卧榻对面的红木椅子上,夏竹怕他坐这红木椅子会觉得冷,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拿了个坐垫递到张子文面前,柔声说道:“少爷还是将这个坐垫放到下面吧?不然,这冬天的红木椅子着实有些冰冰凉了些,少爷可别被冻坏了身子?” 张子文没有接,只是淡淡地笑道:“夏竹,你也太小瞧你家少爷了,你从前是跟在我身边的,何时见过我被这寒冬腊月冻伤过,这个垫子你拿走,我用不上。” 夏竹只得点点头,将坐垫给放回原处。任凭一个女子再如何的蠢笨也能看出这夏竹对张子文是有情意的,齐婕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夏竹心里一直装着张子文,但她也不在意,毕竟依着夏竹丫鬟的身份,根本影响不了她当家主母的身份,更何况夏竹是真心爱着张子文的,齐婕想当然的认为多一个女子爱着张子文,反倒是等于多一个人帮她照顾张子文,所以,并不计较夏竹的存在。 她虽不介意夏竹对张子文的爱意,可还是想着要逗逗夏竹,随即说道:“夏竹,你早已不是子文哥哥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了,怎地还改不了口。你现在是林姐姐身边的丫头,按理说应该称呼子文哥哥一声‘表少爷’才是啊?” 这会轮到夏竹羞的俏脸通红了,可也不忘回齐婕的话来,“回小郡主的话,夏竹原本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是四岁那年还在世的夫人见我可怜,将我带回了张府,又见我乖巧懂事,将我放在少爷房中伺候着。若不是夫人,夏竹恐怕早已饿死街头,冻死在漫天飞雪的寒天里了。夫人和少爷对夏竹有救命之恩,又从未将我当做下人使唤过,所以,哪怕后来夫人将我放在小姐身边,贴身伺候小姐。但是,夫人和少爷的恩情,夏竹此生不敢忘!哪怕夫人早已过世,哪怕我早已不在少爷身边伺候了,但他们永远是夏竹的主人,永远是夏竹的恩人。” 齐婕听了,心中一阵动容,像夏竹这样不忘前主子恩情的婢女真是难得啊!她从前只是从林子衿和张子文的口中,略微听了些关于张子文母亲曹氏的一些事,听夏竹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没有见到活着时候的曹氏,着实有些可惜了。 齐婕微微笑说:“你这傻姐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对子文哥哥的心思,我们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这冬天里,你给他一个大男人,还是统帅几十万大军的少年将军用坐垫子,于他而言,若是传扬出去,会让他在将士们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更是恐怕要颜面扫地咯!” 张子文附和道:“小郡主分析的很在理,正是说到了本将军的心坎里啊!”林子衿忙笑着说道:“哥哥,既然小郡主如此懂你的心思,你何不将小郡主给娶回你那将军府,做我的嫂嫂啊?” “林姐姐又在拿妹妹开玩笑了,谁说要嫁他的啊?”不等张子文开口,齐婕便又是羞的杏脸通红,面上红若朝霞,那红晕之色一直延伸至耳根子。林子衿微微笑说:“难道妹妹一点都不想做那‘梅花入梦乡’中的美女子吗?妹妹若真是对我哥哥一点心思都没有,那我可是要做主将我这身边贴身的丫头,夏竹送到哥哥的将军府给他做个侍妾啦!啧啧,少年将军配美妾,被传扬了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 齐婕知道林子衿这是在拿她和夏竹逗趣,也不反驳她,而是悄悄地瞧了一眼站在张子文边上的脸色红白相间的夏竹,夏竹身为一个贴身伺候林子衿的丫头,自然没有理由反驳林子衿什么,林子衿身为她的小主人,自是有权利将她许配给任何人,但是夏竹是个聪明的丫头,她知道林子衿会按着她和春桃心里的想法,去安排她俩的婚事的。 所以,她此刻听了林子衿说的这些话,也并不生气,只是一味地暴露着女儿家对情郎的娇羞之情。齐婕向来说不过林子衿,亦是拿她无可奈何,悻悻地说道:“姐姐惯是要拿妹妹和夏竹开玩笑,你就尽管取笑我们俩吧!看以后,谁还敢来你这太子府中,陪你这个太子妃,哼哼......” 第153章 将军情长 众人哄笑过后,林子衿转而将目光锁定在张子文身上,定了定神,语重心长地说道:“哥哥,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按理说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母亲替你说的媒全被你给拒了,依我母亲看,齐小郡主倒是极好的当家主母人选。今儿个,你在,小郡主也在,你待小郡主是何种心思,何不说出来,也好让人家小郡主心里有个打算啊!” 张子文一时语塞,蹙眉思索了半天,他知道齐婕对他的情意,也知道夏竹对他的心思,不管是齐婕还是夏竹,都是很好的女孩,可他到现在,心里一直未放下林子衿。 虽是功成名就,春风正得意之时,他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终生大事!对齐婕和夏竹,他更是不愿意误了她们的终生幸福,怔怔地看向正等待他回答的林子衿,心头涌起一丝怅然,林子衿再不是从前那个小小的跟在他身后,心里眼里都只是他这个表哥的小姑娘了,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要他哄着的小丫头了。 从前的种种,仿若过眼云烟,只在转瞬间,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已是要为人妻,为人母的太子妃。他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意来,喉咙里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待边关彻底无敌来犯之时,到那时,哥哥自然会好好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他违心地说着这些话,只不过是要搪塞林子衿的问题,亦是在逃避齐婕和夏竹对他的一片痴情。 林子衿闻言,明白张子文这是在打马虎眼,逃避她刚才的问题,打心眼里替齐婕和夏竹不值,夏竹等了他这么些年,更不必说,而齐婕待他的一片真心,他怎会不知,可齐婕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张子文了,她随时会被指婚给湘王湘王做侧王妃。林子衿原以为,只要她这身为骠骑将军的表哥,可以凭借着自己这几年的赫赫战功,亲自开口求皇帝将齐婕赐婚给他,仗着皇帝对张子文的喜爱,皇帝断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的,可张子文这榆木脑袋,就像是没有开窍一般。 林子衿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个穿着军装的小将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了暖凤阁,站在暖凤阁外,扯着嗓门,对着暖凤阁内高喊道:“张将军可在此?”张子文一听,是他帐中的先锋小将尚武,张子文看了看林子衿,说道:“妹妹,这人是哥哥帐下先锋小将尚武,他此番来太子府寻我,恐怕是军中有要事。” 林子衿道:“哥哥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张子文默然颔首,起身移步到里间,向周星旭行了礼,在周星旭耳边悄声耳语道:“殿下,让末将给买的大礼,想必是到了。末将帐中的先锋小将尚武已在暖凤阁门外,末将这就随他去看看,待殿下身子养好了,来末将的帐中,咱们好好试试这批从鞑子手中买来的大礼。” 周星旭一听他和张子文计划买的东西到了,血脉瞬间膨胀了起来,全然不顾后背上的伤,径直坐了起来,还唤小桂子替他穿衣。林子衿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下了卧榻,进了里间,正巧撞见周星旭执意要让小桂子给他穿衣,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让周星旭安生地躺在床上养伤,这会他又下了床,还要穿衣出门。 憋着气,睨了一眼张子文,不满地说道:“哥哥,你又和殿下说了什么?你不知道殿下这背上还有伤吗?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同你一起出去?”张子文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出啊!思来想去,也的确怨他,若不是他急着将那件事告诉周星旭,他也不会如此兴奋的要去试试那批刚买来的大礼。 周星旭忙替张子文辩解道:“子衿,此事不怨张将军,你不要怪他。” 林子衿静静地看着周星旭,好半天,目光里有沉静也有克制,她平日里和太子如何的争吵,生气,那都是在私底下,没有外人的时候。但是今天可不同,这暖凤阁里,有她的表哥还有齐国公府的小郡主齐婕,她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周星旭生起气来,岂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家男人的脸嘛!所以,她一进来,便逮着张子文一顿说辞。 张子文自觉理亏,忙找了个理由,赶紧逃离此处。周星旭见张子文和门外候着的尚武已走远,心有不甘,但见林子衿脸上略有不悦,只得又回到床上继续躺着。装作后背很疼的样子,声音也小了几分,伸手拽着林子衿衣袖的一角,说道:“子衿,我这出门是有正事要去办的,并非出去瞎胡闹啊?” 林子衿将他的手撇开,不想听他的解释,因为在她的心里,周星旭的身体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毕竟周星旭现在是她和腹中孩儿的支柱,他不能倒下,更不能出什么意外。小桂子手里拿着周星旭要穿的衣裳,诚惶诚恐地立在一旁,刚才林子衿一进来,他就觉得这太子妃的脸色很是不好,他手里紧紧抓着周星旭的衣裳,不知该放回去,还是继续拿着,讷讷地说:“太子妃,您看殿下这衣裳......” 林子衿没有训责小桂子,而是盯了重新躺回床上的周星旭,轻叹道:“将殿下的衣服挂回去吧!殿下这么重的伤,一时半刻的是出不去门的。”小桂子施了一礼,将周星旭的衣服重新挂回到架子上,瞧了瞧天色,低声说道:“太子妃,该用午膳了,小的该去厨房传膳了。” 林子衿“嗯”了一声,小桂子急急往屋外走,林子衿缓缓坐到床前,看似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眼周星旭后背上的伤,实则他的那些伤口,她早已铭记在心,若不是在意他的这些伤口,又怎能将她那名震天下的将军表哥,给训责了一番呢! 齐婕在屋外等了许久,不见林子衿出来,又不敢进去打扰周星旭夫妻二人,只得在外头朝着里间行了礼,说道:“林姐姐,时候不早了,妹妹该回国公府了,改日,再来看你啊!” 第154章 月梅映心 林子衿从床边缓缓起身,来到齐婕跟前,见她已准备离去,忙拉住她的手,叮嘱道:“改日之约,可是要说话算话的。”齐婕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林子衿这是在太子府待的腻了,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身边的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 齐婕感叹着,她觉得林子衿现在怀了身孕,大不如前,从前她和林子衿都是未出阁的小姐,想要相约去往何处,总是能如约同去。 可眼下林子衿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约她四处游玩。林子衿深吸了口气,一直拉着齐婕的手,送她到太子府门外,她强压着不舍的情绪,再次提到那不切实际的“改日之约”。 齐婕笑的身子簌簌发颤,说道:“林姐姐,真是在太子府里待够了啊!好姐姐,妹妹说的会来看你的,就一定会来的。妹妹虽不是什么君子,也明白‘人无信而不立’,既然是答应了姐姐,就一定要做到的。”林子衿点了点头,说道:“这太子妃的生活实在是难熬的很,说实话,我都不敢想象将来真的嫁进太子府,该怎么办?” 齐婕安慰道:“林姐姐不必忧心往后的日子,以后妹妹会经常来太子府看你的啊!”林子衿默然颔首,感叹,眼下只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送走齐婕后,她又去关着钱淑慧和吴秀丽的屋子看了看,吴秀丽此前因为暗地里对林子衿下了催情药之事,受到周星旭的重罚,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破败不堪的柴房数月后,她已然安分了许多。 比起从前关着她的那间凌乱不堪的,到处都是蛇虫鼠蚁的破柴房,她如今被禁足在自己的房中,就只是抄写经文,她已是万分的知足了。相比较于吴秀丽,钱淑慧反倒没那么安静,当侍女对着屋子里的钱淑慧通报林子衿的到来时,她像疯子一般,使劲的用身体撞门,可真撞开了房门,却又被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给架着送回了屋子里。 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林子衿,全然不顾自己身为太子府侧妃的身份,不顾身为户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她像泼妇骂街那般,用着最恶毒的话语咒骂着林子衿和林子衿腹中的孩儿,此刻钱淑慧心里想的,嘴里念得都是要和林子衿同归于尽的想法。 几个守在门外的侍卫担心钱淑慧再次撞开房门,伤害到林子衿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孙,毕竟林子衿不仅仅是太子妃,是未来的中宫皇后,她腹中怀着的更是未来的皇孙,他们不敢有半分懈怠,为保安全起见,只得将钱淑慧的房门给上了锁。钱淑慧见状,更是气急败坏地咒骂道:“林子衿你这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别以为做了太子妃,你就能高枕无忧,你不怕遭报应,难道就不怕你做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丑事,会报应到你腹中孩儿的身上吗?” 林子衿懊悔,她本以为钱淑慧被禁足抄写经文的这些时日,日日被那圣洁的佛经洗涤着,早该放下心中的仇恨,可如今看来,这几日的禁足不但没有让她有所改变,反倒让其更加变本加厉的恨起自己了。遂道:“你既然仍不知悔改,本宫就让你这辈子都出不来这间屋子。” 屋子里的钱淑慧闻言,林子衿要将她一辈子都困在这一寸方地中,心下已有几分胆寒之意,油然而起,可嘴上仍是猖狂地对着林子衿怒吼道:“我乃是户部尚书嫡女,你岂敢将我关在这屋子中一辈子?”林子衿冷笑一声,道:“依本宫看来,钱妃倒要先考虑考虑,你眼下的处境吧?” 一双手既温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至苍穹,几片悬而未决,灰白不明的残云,缓缓的遮住月光,几缕惨淡的微光挣扎着从灰蒙深处略略探出。 暖凤阁的庭院里,慢慢腾升起丝丝轻烟,股股脱脱,全然笼罩着整个庭院,竹簧迎风卓然而起,从墙角飘来数枝梅悠然且浅淡的沁香味。林子衿难得的披着狐裘立在庭院中,她搬来这暖凤阁后,几乎没有下过床榻,一直是卧床养胎,谨遵医嘱。 近来,总觉得继续躺着整个人都快要憋疯,趁着今日周星旭出门,到入夜还未归,她索性不再卧榻,着了衣裳,披了通体雪白的狐裘,面色与狐裘之色毫无差别,发如泼墨,随意散入身后,不做半分修饰,偶有微风拂过,青丝随风而动,眉不画而胜远黛,面不修而胜却貂蝉,唇红齿白,便胜却人间无数。 林子衿行至墙角处,信手折了一枝红梅,放于鼻翼处微微嗅了嗅,顿觉多日来积在心头处的阴霾一扫而空。 周星旭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大踏步进了暖凤阁的院子,余光处便发现站在墙角处对月忘梅,犹如梅花仙子般的林子衿,清淡高雅,仙姿佚貌,不失半分雍容之态。 周星旭竟看的出了神,脚下的的步伐也停滞了下来,他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后背还未养好的伤口,都好似在霎那间从体无完肤恢复到了完璧无瑕。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有佳人在侧,连数月来让其愁眉不展的军事也在这几日转忧为喜,情不自禁感叹着“薄雾轻烟惹闲愁,青丝如瀑随风流。将军百战威名远,少子忧心竹阁中。” 他此时只觉人生再无憾事!跟在林子衿身后的夏竹率先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周星旭,她小声地提醒着抬首望着红梅的林子衿,林子衿这才后知后觉地朝着周星旭的方向看去,与周星旭四目而对,周星旭目光温柔,缓缓向她走来。 林子衿领着春桃和夏竹,施施然向他作揖行礼,道:“给殿下行礼了。”她语气轻缓,却带有几分生疏感,周星旭闻言,面上的春风得意却是滞缓了些许,只稍片刻,又转而恢复如从前那般温柔之色。“夜深了,外面风大,快随我进去。” 他说着,伸出手来,一张俊俏不凡的脸上满是期待,林子衿愣在原地许久,她还在气他一早不顾自身还在病中,决然要出门去,气他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又不忍过多责备于他。 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四德则是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妇不能言,所以,只能憋在心里,好似在和自己暗暗较着劲。 第155章 情牵往昔 她轻挽上周星旭的臂弯,淡淡道:“依殿下所言,子衿,不敢不从!”倔强又生硬的对白,周星旭好似已经习惯了她待他这般的淡漠,一心只想着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即使,她再如何的气他,怨他,他亦是无怨无悔的。 众人进了暖凤阁,春桃和夏竹,还有小桂子则是守在一旁,林子衿撤去身后披着的雪白狐裘,夏竹取来热烘烘的暖手袋放到她手中,春桃则是沏好热茶,分别端至周星旭和林子衿跟前。 在屋外站了这许久,林子衿已觉身体有些发寒,遂端起冒着淡淡香味的茶水,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又轻呷了几口,这才觉得身体的寒意少了几分。 周星旭没有喝春桃端来的茶水,而是静默地看着榻上对面的林子衿,见她略微饮了几口热茶,冰冷的面色也缓和了些许,适才开口道:“你今夜怎么想起要去院子里?”林子衿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拾起放在身边的暖手袋,将手放入其中,依旧是淡漠的口吻,说道:“只是闲来无事,觉得总也不出去,要憋出病来。” 她舒缓了一口气,低首,瞥了一眼暖手袋上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刺绣,带着三分薄凉七分怨气地说:“殿下,莫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出得这太子府,这暖凤阁,我便要拘于此,至死方休吗?” 周星旭忙道:“子衿,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身子尚未养好,不该长久立在寒夜里。”“殿下身子难不成好了?”林子衿寸步不让,大有咄咄逼人之态。 周星旭面露苦笑,倒是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味道。林子衿虽不愿意怪他,可也不想再留他在这暖凤阁,轻叹道:“殿下既是伤好了,那便离开这暖凤阁吧!” 小桂子一听,忙替周星旭辩解道:“太子妃,太子殿下他的伤并未好,求您看在他待您的这份深情,能不能别赶殿下离开。”春桃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这小公公,倒是挺会为太子殿下着想的啊!” 小桂子倒是满不在乎春桃这么说他,毕竟春桃和夏竹是林子衿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更何况他和这两个丫头相处了这些天,对她二人的心性不说有十分的了解,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分的认识,所以,对春桃平日里的逗趣,挑衅皆是不以为意。 小桂子笑回她,说道:“春桃姐姐哪里的话,小桂子本来就是个小公公,当然要替主子忧心啊!再说了,太子妃这身子刚有些好转,留太子殿下在这儿,好歹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他说罢,又悄悄地看向端坐在卧榻上的林子衿。林子衿没有任何言语,低垂着头,端起面前的茶水,又轻轻的抿了几口。 周星旭见她没有继续要赶他们离开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子衿,我那大舅子当真是了不起,不过几日的功夫,便替我解了困扰数日的燃眉之急。”林子衿和颜悦色地笑道:“是吗?哥哥从小便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从前在姑苏的时候,若是有人欺辱我和含秋哥哥,都是他护在我和含秋哥哥身前,也是他打退那些敢欺辱我们的孩童。 可是,现在......”提到范含秋,她的脸色又悲伤了起来,满是伤感地语气轻叹道:“含秋哥哥突然离世,虽是我们大家都始料未及的,可到现在我都未曾想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落水,又突然病倒,直到一病不起,再到溘然离世,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周星旭心中一颤,他当然知道范含秋离世的真正原因,也知道害死范含秋的幕后真凶是谁,说到底,他倒是要感谢那位害死范含秋的真凶。若不是他暗地里对范含秋使绊子,又对范含秋下了药,想必林子衿现如今早已是范含秋的妻了。 只是让那幕后真凶始料不及的便是,他没想过,世事多变,人算不如天算,让周星旭给捡了漏,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 周星旭心知杀害范含秋的真凶是谁,可他却不能说,面对满面哀伤的林子衿,也只能保持着沉默的态度。他从前只觉得曹家人才是那草薙禽狝,视人命如草芥,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之人,可当无辜的范含秋被人暗害在江里之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维护着的人,不知在何时早已变了模样。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沉寂半晌后,周星旭才温声地安慰起林子衿,“子衿,范含秋离世一事,已过去这许久,你节哀!”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劝慰林子衿,只觉得心里酸楚,明知林子衿还在乎早已过世的范含秋,但他又怎能和一个死人计较些什么,好在结果是好的,好在林子衿最后还是要嫁给他。 林子衿低声叹道:“是啊,他离世已过去这么久了,可他待我的情意,还有范伯父为我所做的那些大义凛然之事,开仓放粮,救助全城百姓的壮举,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欠范家的恩情,我此生恐怕再难还清!” “子衿,欠范家的是朝廷,是......”周星旭话说一半,差点将湘王暗害范含秋的事给说了出来,他蹙了蹙眉头,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缓了缓神,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往下走的。我今日去了张将军的大营,他开了春恐怕又要带兵去边关了?” 林子衿一听,张子文又要离开京都,又要带兵出去打仗,她的心咯噔一下,好似被千斤石压着坠到了河底,忙问道:“殿下,可是边关又起战事?” 周星旭看着不远处雍容的青瓷瓶中正开的绚丽的梅花,道:“边关战事一直是风波未平,鞑靼集结各部欲要反扑,百济和草原各部犹如瓦影之鱼,常年依附于残暴不仁的鞑靼国。‘斩草未除根’,张将军从前的一时仁慈,放归了鞑靼国的六岁的小王子,如今那六岁的小王子被其王叔卓林挟天子以令诸侯,集结了草原各部,打着为已故国王卓然报仇雪恨的旗号,准备强攻我大越边塞。” 林子衿听罢,心中陡然一惊。 第156章 万娘身份之谜 “比起哥哥,我倒是像是只井底蛙,辽东白豕。促在这暖凤阁的一隅天地里,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做了蝉不知雪的闺中散人。” 林子衿神色安然,想起边塞的百姓又要活在水深火热,人间炼狱之中,不觉的为自己整日里陷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俗世众中而羞愧,更是感叹原来边塞的天早已变得暗潮汹涌,波谲云诡一般。 周星旭温声道:“你毕竟是个女儿家,不懂这些,不了解这些,也是能理解的。你只管好好养胎,待腹中麟儿降世,将来我定要好生培养他,做个顶天立地,以天下为己任的好男儿!” “殿下,最近忧心的事是因为边关告急吗?”林子衿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她本以为周星旭是出去见刀娘的,方才听他一席话,才明白,可还是想求证一番。 周星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桂子,小桂子心领神会,忙将春桃和夏竹给领了出去。 屋子里仅剩下周星旭和林子衿夫妻二人,顿显屋子空荡荡,周星旭静静地看着林子衿,他此前一直想找机会告诉她,万娘和他的关系,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眼下倒是个恰如其分的好机会,为了打消林子衿心中对万娘和他的猜忌,他端起面前还有余热的茶水,轻呷一口,凝神道:“其实,万娘她是我安插在醉香楼里的暗探。” 林子衿被惊的花容失色,任别人怎么猜想也不会猜到那样一个风情万种,精明能干的醉香楼老板娘,居然是太子府的暗探。 林子衿有些不可置信,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迷迷糊糊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才问道:“万娘,她,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会是......殿下,你是不是为了打消子衿心中的疑虑,才胡乱给万娘编排了个身份啊?” 周星旭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儿,他漆黑幽暗的眼眸子里,只有两个小小的林子衿,周星旭郑重其事道:“子衿,我从未欺骗过你,这次更不会为了让你相信我,而给万娘编排个这么危险的身份。万娘跟随我已多年,在她心里隐藏着血海深仇,和对这世界不公的仇怨。多年前,我在冰天雪地里将她救下,从那时起她便死心塌地的跟随在我左右,替我办事。” 林子衿听完,已不再对刀娘的身份持有任何怀疑的态度,只是她突然想不通,向来不争不抢,不参与朝中任何势力争斗的太子周星旭,竟然能让一个弱女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甘愿替他出生入死,她不明白周星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虽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却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毕竟身为皇家男儿,又是天朝的太子爷,未来的帝王,他若是真如表面那般,不争不抢,不怒不怨,对所有的得失都报以云淡风轻的态度,恐怕早已被那些心存不轨,想要推翻太子府的大臣们暗害。林子衿不由的问道:“殿下,万娘......你说她背负着血海深仇?” 周星旭抬首,神色黯然,低叹道:“她的夫君和孩儿都是在多年前的那场大雪中丧命的,我见到她之时,她的夫君早已死去,她躺在大雪中,昏迷不醒,怀中还死死抱着一个身体早已僵硬的孩童。我有心要救她,后来从她口中得知她们一家三口是逃难来到京都的,因京都的亲戚早已亡故,投亲无门,只能沿街乞讨。” “他的夫君也是死在曹桧手中,她抱着发着高烧的孩儿,四处报官,但曹家的势力太大,这京都中的‘父母官’根本没人敢接她的案子。她带着高烧的儿子又四处求医,曹桧命人暗中使坏,没有一家医馆或是大夫敢接诊,就这样她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唯一的孩儿。她当时已心如死灰,只一心求死,后来,我告诉她,我可以替她报仇,她这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殿下,当初是否也想过要曹桧的性命,而不是仅仅要他的一条腿?” 周星旭凝神道:“是,可我知道狗儿死的那天,还不是取曹桧性命的时候,以我的实力还不足以搬倒曹家,搬倒中宫那位。我志在天下,不敢私自将自己的实力曝光于外人的面前。子衿,希望你能明白!” 林子衿很是认可他的话,更是赞同他远大的志向,“殿下的话,子衿都懂。‘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行稳,方能致远。” “当初,我不明白殿下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为何偏偏拿曹桧那样的畜生毫无办法,现在,我才明白,人有的时候真的就是不在高位,不懂高位不胜寒的处境!我从前最不喜入这皇家的门,觉得皇家整日的勾心斗角,父不像父,子不像子,兄弟不像兄弟,还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规矩束缚一大堆,不能随心所欲地过自己安生的日子。现在,想来很多事都不是你们这些宫门子弟能选择的,即使,你们不去争,不去斗,也难逃暗地里的有心人算计,这样你们就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斗。” 周星旭笑道:“没想到你觉悟如此之高!” 林子衿闻言,似有不满,喃喃道:“什么叫我觉悟高,明明就是我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不屑于去想这些复杂的事而已。再说了,这朝廷中的大事,自当有我爹爹从中斡旋着,根本没有我这样的小女子用武的地方。我泱泱大天朝,却不允许女子考取功名,不允许女子为官,不知道要埋没多少像我这般聪明的女子呢!” 林子衿缓缓起身,信步走到摆放着青瓷瓶的桌前,从青瓷瓶中抽出一枝还在绽放的红梅,往鼻子间嗅了嗅。周星旭望向她,温声道:“过了这个年,便是春闱,到时会有千万莘莘学子涌入京都,你若想为官,夫君可想个法子让你混进考察,与这些个才高八斗的学子们一较高下,你看如何?” 第157章 红妆十里 林子衿愕然,她没想到周星旭竟然愿意让她入仕,当真是对她宠溺至极!可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莽人,更不会恃宠而骄。 “夫君莫要拿子衿说笑,春闱是何等重要的天下大事,有多少学子期望着能在春闱蟾宫折桂,名扬天下。我这样的小女子,就不要去凑那样的热闹啦!”林子衿说完,俏丽的脸上却是略带几分羞涩,她刚才下意识地唤周星旭“夫君”,这会又后知后觉的顿觉得羞涩难当。 周星旭温柔地笑着,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影在烛火的映射下,显得越发的高大与魁梧。他不仅有高大强壮的身体,还有一颗坚韧不拔的赤子之心,在没有任何外戚的帮助下,还能屹立在这太子府中,躲过不计其数的暗害,还能在暗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实属不易! 他走到林子衿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林子衿没有乱动,极其乖巧地任由周星旭拥她入怀,听着他轻柔地说着,“子衿,你知道嘛?时间或许会重淡一切,但绝不会冲淡我对你的真心。不管你想要什么,或是去做什么,我都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你,帮助你。唯一所求,只求你能像现在永远对我不离不弃,生死不离!” 林子衿手中持着那枝红梅,俏皮地将红梅轻轻地砸向周星旭白皙,棱角分明的俊脸,几片梅花瓣不经意间沾在周星旭的脸上,片刻又从他白净光滑的脸上,滑落至他的肩膀处。 林子衿伸手将那几片不知好歹的花瓣拈入手心中,抿了抿嘴,笑容桃花,柔柔道:“夫君,瞧这不知好歹的花瓣。”她这话既是在说这从周星旭脸上滑下来的花瓣,亦是在说从前的自己。 翌日,林相亲自带人来了太子府,将林子衿接回相府。眼瞅着就快要到周星旭和林子衿大婚之日,年轻人无所顾忌,不在乎名声,林相到底是个老人,又古板的很,依照旧礼成婚前,新娘是不能见新郎的,林子衿和周星旭也不例外。 一个月后,天朝太子爷迎娶相府独女为新的太子妃。婚典十分隆重,太子府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的到处皆是,周星旭整日整夜宵衣旰食忙于朝政,就是为了能在大婚之日消停下来,有个完美的婚礼。 林子衿乘着八抬大轿,身后是冗长的送亲队伍,还有数不胜数的陪嫁物品,绝大多数都是她那姑苏的舅父舅母此前给操办的,在她被接回京都之时,张白圭命人将给她准备好的这些陪嫁品,给一并送到了京都。周星旭一身大红喜袍傲然骑在马上,犹如一座威严的大山,春风得意马蹄疾,遗世独立。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皆是冲着一睹太子尊容,和坐在轿子里的绝世佳人林子衿,老百姓皆叹,太子周星旭和相府独女林子衿乃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待这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到了太子府门前,林子衿在春桃和夏竹的搀扶下,娉婷袅袅地走出那雍容华贵的八抬大轿,一身华美的拖地大红嫁衣,大红盖头下,珠围翠绕满头,面容绝丽,朱唇绛红微点,恰似“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有过犹而不及! 林子衿在鼓乐声中,轻移莲步,一步步被领着进了热闹非凡的太子府。京都里能叫上名字来的达官贵人们,或是叫不上名字来的,皆送来了贺礼,有为了巴结太子的,也有看在林浦这个相爷面子上的,还有一些是同张子文交好的朝中年轻些的同僚们,人头攒动,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林子衿所在的暖凤阁被布置的格外喜庆,亭台楼阁上全被贴上了耀眼的大红喜字,丝竹,红梅树,并蒂海棠树,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皆是被沾染上了喜庆。周星旭怕林子衿忙碌这一天会肚子饿,不顾世俗利益,命小厨房给林子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送到了暖凤阁中,林子衿顶着大红盖头,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以为是周星旭应酬完了外面的宾客,回了这暖凤阁,正要摘了红盖头瞧瞧,被夏竹及时制止,“小姐,这不合规矩。红盖头是要等新郎子来用玉如意揭开的,寓意着称心如意,小姐,再忍忍啊!” 几个太子府的侍女奉了周星旭的命令,端着小厨房刚做好的饭菜,来到林子衿跟前,齐齐跪在地上,道:“给太子妃请安!” 林子衿下意识的要撩开那大红盖头,夏竹忙按住,林子衿这才有所觉悟,从红盖头下方隐约瞧了一眼那几个端着饭菜的侍女们,轻声问道:“都起来吧!”那几个侍女起身,一个领头的侍女小声说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怕您累了一天,饿坏了身子,特意命小厨房给做了些您平日里爱吃的饭菜,命我等送来。” 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夏竹让这几个端着饭菜的侍女将饭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将她们给打发了出去。春桃见那几个娇艳的侍女齐齐走了出去,低低地笑说:“上次来这太子府怎么没发现这太子府的侍女都这么好看啊!说话也是娇滴滴的。” 夏竹盯了她一眼,春桃撇了撇嘴,她凑到林子衿面前,道:“小姐,该肚子饿了吧!”林子衿盖着大红盖头,微微地点了点头,春桃忙去桌子上拿着碗筷,夹了些林子衿爱吃的菜,蹲在她身边,道:“小姐,来张嘴。” 林子衿默然配合着她从红盖头底下送进来的一口口饭菜,略微吃了几口后,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春桃,可以了。” 春桃惊讶道:“小姐,您才吃了这么几口啊!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林子衿道:“不是,饭菜很好。”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继续说道:“许是累的,春桃,你将饭菜都撤下去吧!”春桃“哦”了一声,唤了几个侍女进来,带着她们将饭菜都给撤了下去。 第158章 旧情难忘 今夜的太子府分外的热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齐声道贺之声,林子衿这远离喧嚣的寂静之地-暖凤阁都能听得真切。 湘王湘王在酒宴上略微饮了几杯酒,便悄悄地来到了林子衿这暖凤阁,姚琴在暗处将守在暖凤阁外几个侍女给打晕,悄然走到湘王跟前,拱手行礼,低声道:“王爷,这附近已没什么人了,您要是有什么话想和太子妃说的,大可放心进去吧!” 湘王自嘲地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温暖似阳光的味道,说道:“太子妃,她已是真正的太子妃了,本王又该用何身份去见她?” 姚琴低着头,她刚才那句‘太子妃’其实是故意说给还不死心的湘王听的,她只是在提醒他,林子衿已是太子妃,已是湘王的皇嫂,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姚琴轻叹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你下去守着吧!若有来人,随时来报。”湘王将姚琴支开,他此刻只想独自一人静静地守在林子衿的门前,只想再看她一眼。 纵使他与林子衿的情分已尽,可终究会意难平!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亘古的旅途,在坎河中奔跑,在挫折里涅盘,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痛苦,却无法回避。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的妄念,彻底切断这痛苦的源头!湘王立在寒风里,默然望向那间有他牵肠挂肚,心心念念之人的屋子,他此刻和她只隔着一扇门而已,可这扇门却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大山,彻底将他阻断在她的心墙之外。 他此刻的脑海里满是和林子衿曾经的回忆,多年前,法华寺的雪夜里,那个立于红梅树下仿若精灵般的女子,那个为了捞已故舅母送与她的锦帕,不顾千金大小姐身份,奋然跳河捞锦帕的女子;那座岌岌可危的姻缘桥;还有镜湖之上;还有姑苏城和她一起经历的生死......他不禁冷呵一声,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冷月下的寒风吹着墙边熙熙攘攘的竹子,发出簌簌之声,阵阵凉风直吹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年他从未觉得京都的寒冬如此之冷,唯独今年的寒冬,他却觉得格外的凄冷,灰黑色的秃树枝被凄寒无比的月色照着,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站在暖凤阁外不远处的姚琴,听到几个侍女提着灯笼,不疾不徐地往暖凤阁的方向走来。她忙走到还在暗自忧伤地,站在暖凤阁院子里的湘王身后,拱手行礼,低声道:“王爷,有人过来了。” 湘王敛了敛哀伤的神色,“走吧!”他语气里带了三分不舍,七分无奈,全然忘却了他现在还身处在太子府中。 事到如今,他还能希求什么呢? 他缓缓转身,月色下,阵阵寒风吹起他红色的大氅,脚下的步子只觉得一步更比一步沉重。明明他已和镇国大将军郭秀之女-郭若雪成婚,他有属于自己的王妃,却还是忍不住要来惦念这太子府的太子妃,他不觉地暗自嘲笑起如此不知廉耻的自己来,出了暖凤阁的院子,四面八方的寒风一瞬间,像猛兽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无处可躲这肃杀的严寒之气。 在离暖凤阁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站着的张子文正定定地注视着湘王和姚琴这个方向,他见湘王只是在暖凤阁外站着,并未闯进暖凤阁内,更未作出什么伤害到林子衿之事,这才放心,回身准备返回宴席上。 刚转身,便听到那熟悉的冰冷之声,“张将军都看到了?”来人正是今夜的准新郎官周星旭,张子文久经沙场,方才盯着湘王和姚琴时,居然没发现他的身后何时站了一个人。 他忙向周星旭行礼,道:“殿下。”周星旭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已走远的湘王和姚琴,表情似万年雪山,冷酷无情。“他还是这么执着!” 张子文一怔,道:“殿下,何尝不是局中人?”周星旭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即使靠的张子文如此之近,张子文也未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闻听他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张子文与其共事这么久了,早已习惯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他明白这样一个在背后便能搅动风云,高高在上的人物,并不是一般人能窥探到其内心的。过了许久,周星旭才冷冷地说道:“你和他向来交好,此次,想必也是来帮他......” 周星旭深吸一口气,后面的话他不能宣之于口,毕竟自己的亲弟弟半夜站在亲哥哥的婚房前,守在自己嫂子的门前半天,传扬了出去,恐怕要被世人诟病。张子文素来和湘王湘王交好,好到可以睡同一张床的地步,张子文名义上是太子爷的大舅哥,可若是论起关系来,张子文平日里和湘王府的王爷走的倒是更近些。 周星旭在宴席上没看到他那个永不放弃的弟弟湘王之时,就已经很是不悦,在见到连身为大舅哥的骠骑将军张子文也断然离席时,只觉得脑袋里轰轰隆隆的,像是被人抽去龙筋,扒了龙皮一般。 他如今好不容易娶到了心爱之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来带走他的新娘,他深爱着今天那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即使,明知她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即使,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爱他,即使,知道她只是迫于皇权,迫于世俗的压力才嫁给他。 但是,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这所有一切的不公,他都能忍。周星旭偏执的认为张子文离开宴席,是为了帮他那交好的知己好友湘王来暖凤阁带走林子衿的,这才问出方才那句话。 张子文也是被他这句话震惊到了,思忖片刻后,赶紧解释道:“太子殿下真是误会了。”随意缓缓笑道:“殿下和我已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帮着外人来抢自己亲妹夫的新娘子呢?更何况,子衿是真的喜欢你。” “她真的是心甘情愿嫁给本太子的吗?” 第159章 钱氏姐弟 周星旭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冷月的清辉洒在他春风得意的脸上,连带着口吻也缓和了许多。张子文一只手拍上周星旭宽阔的肩膀,直拍了两三下,嬉笑着说道:“殿下原来是以为我这个大舅哥离席,是为了帮着自己的好友抢亲的啊?殿下,可真是太多虑了。 旁人看不出来我妹妹的心思,难道我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还能看不出她心里装着谁吗?”周星旭有些茫然,他能看懂所有人的心思,唯独看不穿林子衿的心。 “殿下,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妹妹嫁给你,我的姑父姑母,还有我爹和我都很放心,你待子衿的情意,我们皆是看在眼里的,请殿下放心,我们绝不会破坏你和子衿的幸福,今夜不会,往后更不会。不管为人怎么传我和湘王的交情,但请殿下不要忘了,我是最疼子衿的,我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她心悦于谁,我便会助谁上位。因为,护着他的男人,也是在保护她。殿下,以后可千万不要负她哦!不然......” 他后面那句很明显是在要挟周星旭,但周星旭心甘情愿接受他的要挟,默然点头道:“此生绝不负她。” 周星旭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回了宴席上,今晚来的宾客实在太多,多到宴席上他寸步离不开。 若不是,他那仗义的岳父林相替他挡了一阵子,他这会恐怕还被困在宴席上,脱不得身。 钱家父子亦是在宾客之列,户部尚书钱景源从其子钱于寒处得知,上个月钱淑慧公然挑衅皇帝亲封的太子妃,还差点害死太子妃林子衿和她腹中小皇孙的性命,皇帝盛怒之下还重重的责罚了身为太子的周星旭,打了他三十鞭子,让周星旭在床上硬生生躺了数日下不来床,钱景源是朝中的老油条了,深知林子衿腹中小皇孙对皇帝和这大天朝的重要性,他着实被吓的不轻。 生怕钱淑慧惹出的祸端,要连累到他和钱氏一族,要知道钱氏一族的子弟有着他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户部尚书庇护着,不说青云直上,好歹也能攀个朝中有人好说话境地,若是被他那嫡长女钱淑慧连累到,真害了太子妃林子衿和其腹中的小皇孙,恐怕是他们整个钱氏一族都要给这个未出世的小皇孙陪葬。他每每想到此处,都要惊吓出一身冷汗,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所以,今晚来太子府参宴,连被禁足的钱淑慧一面都不敢见。他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嫡长子钱于柳,却不像他这般畏畏缩缩,钱于柳比钱淑慧小了四五岁,算是钱淑慧一手带大的,又同是一母所生,自然要亲近很多。不然,他去年也不会听从还是太子妃的钱淑慧唆使,将林子衿从姑苏掳来京都。他当时明知道林子衿是一朝宰辅林浦的女儿,明知道敢私自掳走朝廷重臣的家眷,若是被发现便是死罪,可架不住他那亲姐姐的央求,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还是私自将林子衿从姑苏给掳来了京都。 他那一根筋的姐姐从前为了能嫁给太子周星旭,曾在家中和父母亲对抗了好些日子,四年前的已近桑榆暮景太子府和当时势力如日中天的湘王府比起来,眼看着太子府要败落下去,由于皇帝的赐婚,这才稳固住太子的地位。钱于寒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宴席,钱景源看着他离席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他这儿子的禀性,他自是了解。钱于寒定是去找他那,还被禁足在房中的姐姐了。 林浦同钱景源坐在一桌,他怕林浦问起钱于寒的去处,一个劲地给林浦敬酒,也算是替上次钱淑慧差点害死林浦之女,和其未出世的外孙子赔礼道歉了。林浦自是看出景源这酒中之意,好在他今日嫁女,心情大好,索性陪着钱景源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钱于寒偷偷摸摸地来到钱淑慧的禁足的房前,两个看门的侍卫拦住他,拱手行礼道:“钱校尉,请留步!” 钱于寒被这两个门神给拦住了去路,嬉皮笑脸地从怀里摸出两定沉甸甸的金元宝,往那两个侍卫手里塞,一边往人手里塞钱,一边赔笑,小声说道:“这是孝敬二位这些天来对我姐姐的照顾,二位可千万要收下。”那两个守在钱淑慧门前的守卫,言辞犀利地拒绝了钱于寒的这两个金元宝,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钱校尉不要为难我等,太子殿下交代过,任谁来都不允许进钱妃的这间屋子。” 钱于寒一听,这两个守门的侍卫居然还来劲了,换了副冷脸,说道:“你们既是知道我是禁军的钱校尉,就不怕日后我公报私仇?”其中一个守卫,拱手回道:“请钱校尉见谅,我兄弟俩也是奉命行事,没有殿下的手谕,实难从命啊!”钱于寒被这两个刚直的侍卫气的直跳脚,正争执不下之时,听得一阵屋子里声声熟悉的叫喊声“弟弟,放姐姐出去......” 钱于寒听着屋内钱淑慧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心如刀绞,看了一眼门前两个固执的守卫,只能不停地安慰钱淑慧,说道:“姐姐,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求殿下放你出来。” 钱淑慧还在使劲地用手拍打着门,哭喊着,“弟弟,你别走,你别走......” 钱于寒此时已听不到她这一声声凄惨的呼喊声,他与钱淑慧是一母同胞,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中这么多天,要知道他这个姐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在甜蜜罐子里长大的,未出阁之前,是家里最为得宠的孩子,从小到大未受过半点委屈和伤害。 如今,只因差点害了太子妃林子衿和腹中的小皇孙,就被禁足在屋子里,已快两个月了,她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怎能忍受得了啊!钱于寒一边往宴席上走去,一边悄悄抹着眼泪,由于过于在乎其姐姐钱淑慧的安危,连迎面走来一个人都没注意到,和那迎面而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第160章 廊下邂逅 钱于寒被那人强装的胸肌给狠狠地弹到了地上,他那瘦弱的屁股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直疼的他来不及细看撞到之人,嘴里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撞的小爷我生疼。” 被撞的那个人倒是无丝毫反应,那高大的身躯向前走近了两三步,直逼近倒在地上欲爬起来的钱于寒,呵呵一笑道:“原来是钱校尉啊!” 钱于寒一听这声音,慌忙抬起头来看着立于他跟前那副高大的身躯,又惊又喜,“你是,是骠骑将军?” 钱于寒年岁不过十五六岁,虽早年跟在太子周星旭身后,又沾了他老爹的光,在禁军营中混了个校尉当当。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对上阵杀敌,边塞保家卫国的那些将士很是敬畏。 去年,张子文这个少年将军在边关屡破敌军,大获全胜,将漠北的那些鞑子们给赶回沙漠深处后,班师还朝之时,他当时在大街上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威风八面的少年将军张子文时,只一眼便被他的那股子天生的将帅气势所折服。 他曾数次求他那胆小怕事的老父亲将他调到张子文帐中,都被他那老父亲给拦下了,只因张子文这样的人物,一旦边塞有敌来犯,随时会被派去保卫边塞,随时要去边塞御敌的。 户部尚书钱景源为官数载,是个精明的老狐狸了,他一心只想自己的孩儿们享受这大天朝带来的锦衣玉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们去战场上过那舔刀嗜血,枪林弹雨的生活。钱于寒曾私底下多次去张子文的将军府寻过他,奈何数次碰不到他人,张子文平日里不是上早朝,就是待在军营里,偶尔得了些闲空来,就是在湘王的府上,和湘王喝酒。 湘王府是太子一党不能去的地方,亦是他们这些太子党谈虎色变的地方,所以,他一直未寻到机会见上张子文一面。 今夜,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太子大婚的宴席上见到张子文,只一眨眼的功夫,张子文已经离席了,钱于寒心中懊悔不已。他心中记挂着还被关在房间里的姐姐,又一心念着他最为欣赏的骠骑将军张子文,两难取舍,却没想到在这回廊上居然撞上了那位传说中的战神,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赶紧要从地上爬起来。 张子文略微弯腰,向他伸出手来,笑道:“钱校尉认识本将军?”钱于寒见张子文如此豪爽,也不客气,一只手抓着张子文的手,顺势而起,满脸笑意,回道:“张将军威名,我大天朝谁人不识。” 他起了身,一脸崇拜地看着面前的张子文,张子文如今也只不过是弱冠的年纪,见了眼前十五六岁的钱于寒仿佛是看到了五年前血气方刚的自己,与这钱于寒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随即笑道:“什么威名不威名,都不过是虚名罢了。”他又看了看钱于寒瘦削的身体,关心地问道:“没撞疼你吧?” 钱于寒努力地摇了摇头,道:“这点小痛算什么,比起将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简直不值一提。”张子文闻言,爽朗地大声笑了起来,“本将军看你年纪不大,倒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气势啊!钱校尉可愿意投来本将军的帐中,做个随军小兵啊?”“求之不得,张将军说话可要算话。”钱于寒怕张子文反悔,赶紧跪到地上磕头。 张子文深知他的大军随时会开拔赶往边关,眼下正是军中缺人的时候,他对钱于寒的印象很好,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过去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自己。 他将钱于寒从地上扶起,问道:“快起来吧!不知钱校尉家中的父母可会同意,据本将军所知,钱校尉是户部尚书钱大人的嫡长子,你这样投军,钱大人是否会答应?” 钱于寒再次从地上起身,一双手紧紧抓着张子文的手,诚然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苟于父母膝下,过那安生怕死的日子。再说如今,边关风云再起,我辈岂能坐视不理。即使,我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我从军,那也由不得他们。”张子文大笑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性子倒是很直爽。” 钱于寒一本正经地回道:“将军当年不也正是我这个年纪去从的军吗?我曾听闻将军隐姓埋名在边关三年,直到去年年仅十九岁的张将军率领百余名将士,在沙漠中对敌数万,于千万敌军中取了鞑靼国王的首级,一战封神,陛下大肆封赏张将军,林相和张大人这才知道将军这些年在边关获得的荣誉。” 张子文哑然失笑,不禁回想起他当初执意从军的经过,当年他母亲王氏病故,唯一的表妹也即将离开姑苏,返回京都,他对从政本就无意,少年春风得意,十四岁之时殿前皇帝钦点为金科状元郎,却没有入仕为官。 替母守丧期间,偷偷摸摸地从了军,还是去最为危险,最为偏远的不毛之地燕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连他的父亲张白圭和身在高位的姑父林浦都不知道,他没有仰仗身为朝廷三品大员的知府大人张白圭,更没有依靠权倾天下的姑父林浦的权力,靠着自己一步一步,一仗一仗地挣来了如今名扬天下的骠骑将军美名。 他声名鹊起,却从不高傲自大,从军五年,仍是那个军营中人人爱戴的少年将军,仍是那个人人趋之若鹜的少年英才。不禁感叹“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转眼已过去五年。 过去四年里他曾为很多人不理解,不理解他为何放着好好的文官不做,偏要从军去战场上与敌人拼杀,过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生活,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林子衿,也曾为了他没有替母守孝而责备于他。 那些年,他一直靠着守卫边疆的信念坚持着,一心要驱除鞑虏,护边疆百姓一片安宁,不然,他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第161章 少年壮志 可是,他现在虽然很欣赏钱于寒,却不想钱于寒陷入他当初那样不为亲人理解的境地,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是回家问过长辈,再来找本将军吧!” 钱于寒忽然想起他那还被禁足在房中的姐姐钱淑慧,忙道:“将军,方才小弟撞到将军,实属无奈,只因家姐被太子殿下罚着禁闭在房中,小弟救姐心切,还望将军见谅!”张子文想起上个月来看病中的林子衿,他虽痛恨钱淑慧公然陷害林子衿和她腹中的小外甥,一直耿耿于怀,但见钱于寒这样在意他的姐姐,心下不忍,说道:“你是准备去求太子殿下?” 钱于寒不置可否地重重点了点头,张子文一张大手拍在他的肩头,道:“今夜是太子殿下大婚之日,你这个时间去找他,恐怕免不了要挨一顿骂,更甚或许你姐姐要被关在那屋子中一辈子!” 钱于寒听了张子文这么一分析,觉得甚是有理,随即虚心求教道:“那依将军,我该什么时候去找太子殿下,替我姐姐求情啊?不瞒张将军,我姐姐真的是无意要害太子妃和小皇孙的,明目张胆地伤害太子妃和小皇孙,可是要诛九族的,我姐姐向来胆小,就算她再如何的嫉恨太子妃,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害太子妃和小皇孙的啊!” 张子文道:“按理说此事,本将军是不应该管的。太子妃是本将军的亲表妹,她肚子里怀着的不仅是皇家的血脉,还是本将军的亲外甥,你姐姐差点害的她丢了性命又丢了孩子,于情于理,本将军都不该管。” 钱于寒闻听,赶紧再次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眼里流着泪,嘴里还在不停地替自己姐姐钱淑慧求情道:“求将军放我姐姐一条生路,我向将军保证,若是我姐姐真的有心害太子妃和小皇孙的话,我必不会再管她,任由她自生自灭。求将军这次给我姐姐指条明路吧!她若再被太子殿下这样无休止的关下去,恐怕人就要疯了啊!” 张子文赶紧将跪在地上,脑袋都磕破的钱于寒扶起来,喟然长叹道:“你也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对本将军的妹妹是极为宠溺,太子殿下的性子又是说一不二之人,与其求他,倒不如去求太子妃。太子妃性子软,又是个极为重情重义的女子,你找个恰当的时机上门求她,或许,你姐姐还有一丝被放出来的机会!” 钱于寒感激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如战神般的男人,连忙道谢,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刚才跪在地上哭的泪水没有干,他那张挂满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泪水,张子文心下不忍,他伸手擦干净钱于寒脸上的泪水,缓缓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即使有泪也不轻弹,以后若真的跟了本将军,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动不动就哭鼻子了。你要知道战场上,可比不得京都这样的一片祥和,太平之景啊!有的只是敌死我活的浴血奋战,有的只是血染大地的尸山血海啊!” 钱于寒抹了一把刚才哭出来的鼻涕,颔首道:“将军说的,于寒都明白。待于寒说服了爹爹和娘亲,就去将军营中报道,也请将军放心,于寒上了战场,绝不畏缩,也绝不会丢将军的脸,凡是范我天朝子民的敌人,虽远必诛!”张子文欣慰地笑着,一张大手再次拍向钱于寒瘦削的肩膀,说道:“快回席上吧!” 钱于寒点了点头,调皮地笑了,往宴席的方向走去,张子文站在原地,遥遥望着钱于寒远去的背影,感叹这孩子真像从前的自己。 岁月长流,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与自己相似的人,我们不可能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着。常言道:“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任何事,不管在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出发,只要肯去做,便是一个好的开始!远处的宴席上,鼓乐齐鸣,推杯换盏之声,声声入耳。 张子文不自觉地看向寒雾中影影绰绰的暖凤阁,心中一阵悲凉,此时此刻,他和想抢亲的湘王湘王的心情又有何区别?他从懂得男女之情时,便已认定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心比天高的他是何等的聪明,他早已看穿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是她最亲最爱的哥哥,不会是那个能陪着她终生的伴侣。他不想以爱的名义来困住她,现在这样正是他心中所期望的那样,只要远远的看着,守护着她,他就已心满意足。 他要用自己的余生来守护好她,和她的孩子,还有她刚组建起来的这个家。 过了年,开了春,他又要返回边塞,回到燕城,远赴战场,他不敢保证他的每一场战役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但他心中之火不灭,他要守护他身后的这片土地,守护好这个国家,守护好他身后的这些老百姓,守护好他心中所爱。人活一世,当有目标,若连目标都没有了,那便如咸鱼一般。 周星旭好不容易熬到送走了所有的宾客,临了,还被自己的老岳丈林浦拉到一边,悄悄说了一堆话。大概意思无非是让周星旭善待他这女儿,不能让林子衿受委屈,若有一日,周星旭变心了,就跟他知会一声,他愿意将林子衿接回家,养着这个女儿一辈子。 周星旭虽是心急要见自己的新娘子,可也耐着性子听了进去,他自小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疼爱,连母亲也早早地离开了人世,世人皆知他是储君,未来的帝王,可是,却不知他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像寻常人家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人往往最想要什么,往往最容易失去什么,所以,当他遇到心里的那束光之时,他拼尽了全力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是要付出这天下最为尊贵的身份,他也在所不惜!他今夜着实是春风得意过了头,在自己的喜宴上与各大臣推杯换盏,多饮了好些酒。 第162章 新婚之喜 苗家兄弟几乎是架着他到暖凤阁的,在暖凤阁门口,他执意将小桂子和苗心,苗仁两兄弟赶走,一边兴奋的推开了贴着一对耀眼的大红喜字的房门,一边高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春桃和夏竹头一次见到周星旭如此兴奋,且声音这么大,忙过去搀扶跌跌撞撞走进来的周星旭,他今日真是好不得意,喜袍加身,春风满面,酒意酣畅,又是如愿以偿地娶到了等了快五年的心上之人。 春桃和夏竹小心地搀着他来到林子衿所坐着的床前,虽说这暖凤阁里的床,他早已睡过,可今夜却有所不同,今夜的床是大红喜色的,大红喜被,大红枕头,到处都是耀目的喜色。 他强撑着酒醉后摇摇晃晃的身体,坐到床上,紧紧挨着林子衿而坐,低着脑袋从红盖头下妄图偷偷看一眼他的新娘子。 奈何红盖头过大,将林子衿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心中有些后怕,轻唤了一声“子衿”,林子衿顶着大红盖头,微微颔首,周星旭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更是慌了神,伸手就要去揭那红盖头,被夏竹及时制止住了。夏竹忙将一根玉如意递到周星旭手中,低声道:“殿下,您得用玉如意。” 周星旭这才恍然大悟,他这喝完酒后,脑袋里就跟装了浆糊一般,迷迷瞪瞪的,生怕他今日娶的人被掉包,生怕娶到的不是如假包换的林子衿。 他接过夏竹递过来的玉如意,手却是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轻缓地慢慢地挑开那喜庆的大红盖头,红盖头下一张明艳照人,举世无双,面带娇羞,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儿,映入他眼帘,他此刻已是欣喜若狂。 夏竹端来两杯酒水,毕恭毕敬地端到周星旭和林子衿面前,微微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该喝交杯酒了。”周星旭欣然端起那两杯酒水,一杯捏在手里,一杯递到林子衿手中,对夏竹和春桃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先退下吧!” 春桃和夏竹早就觉得自己在这里太过于碍事了,但流程没走完,虽说周星旭不是第一次大婚,可她们家小姐林子衿这是第一次嫁人,这成婚后的很多流程都不懂,春桃和夏竹很是不放心,这才在屋子里陪着林子衿到现在。夏竹拉着春桃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周星旭迫不及待地和林子衿喝起了交杯酒,刚喝完酒,又见几个侍女敲门走了进来,她们朝周星旭和林子衿屈身行礼,道:“殿下,奴婢们是来换香炉里的沉香的。” 周星旭没有多问,待那几个婢女换了香炉里的香,走出门去,这才又欺身靠近林子衿,他的一双手环抱上林子衿,将她压倒在床上,以一种禁锢般的姿势,让身子底下娇小的人儿,无处可逃。 映在林子衿瞳孔里的,满是面前被放大的周星旭的俊颜,他的鼻子紧贴着林子衿的鼻翼间,林子衿闻到香炉里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香味,熏的她心跳都加速了好几拍,眼神也跟着迷离了起来,周星旭身上散发着让人痴迷的味道,他冰凉的唇瓣紧贴着她的唇。他将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她的身上,隆起的腹部传来阵阵不堪重负的痛感来,她忽而清醒了许多,瞪大了双眼,身体也开始挣扎了起来,嘴被周星旭堵住,说不出话来。 她只得再次发狠咬破他那温软的唇,周星旭吃痛,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有些扫兴地问道:“你,你怎么又咬人,难道我们成了婚,也不能......?”看得出来周星旭这次是真的气坏了,林子衿痴笑一声道:“夫君也太心急了些!” 周星旭平息了怒气,躺到她身边,鼻腔里满是被侵袭进去的香味,他惊慌失措地坐起身,走到正飘着寥寥青烟的香炉边,不可思议地又用鼻子闻了闻,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将门外候着的小桂子唤了进来,吩咐道:“快将这香炉的香熄灭。” 小桂子不明所以,但依然照着周星旭的吩咐去做了,待熄灭香炉里的香,这才小声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不等周星旭说话,林子衿在纱帐后面已笑出了声,道:“你们精明的太子殿下,差点着了别人的道。” 周星旭此刻的眼睛里充斥着杀意,冷漠地看了一眼小桂子手中端着的香炉,“将刚才进来的那几个婢女关押起来,让苗心和苗仁去问问到底是谁给的依兰香?” 小桂子一听“依兰香”二字,身子一颤,手中的香炉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他赶紧将香炉的盖子打开,又仔细地查验了一番那依兰香是否真的灭了,见到火星子已灭去,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跟在周星旭身边这么久,自然是了解这依兰香的厉害之处,他这样一个身子不健全,算不得男人的小太监闻了这依兰香,照样会把控不住,更何况周星旭。 想当初那初入太子府的吴秀丽就是靠着这依兰香,获得了太子周星旭的宠幸,好在周星旭后知后觉,事后让小桂子带人逼着吴秀丽喝了避子汤,不然,恐怕周星旭早就做父亲了。 他这些年一直为林子衿守身如玉,从未近过女色,直到去年钱于寒受他姐姐的嘱托,将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子衿偷偷接到太子府,周星旭盛怒之下差点毁了林子衿的清白。 “还不速去?”周星旭见小桂子还将那香炉拿在手中,痴傻地愣在原地,怒喝了一声,小桂子忙拱手,带着香炉退了出去。春桃和夏竹不明所以,正想问问退到屋外的小桂子,见他使劲地摇头叹息着,又急急地带着那香炉离开了暖凤阁。 她二人欲推门进去,被林子衿给及时制止了,“春桃,夏竹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夏竹还是有些不放心,小桂子刚才被太子周星旭叫进去,又莫名其妙地被训斥了一番,事毕还要像个兔子一样,拎着个龙鳞炉出去办事,她忍不住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句,“小姐,真的没事吗?” 第163章 与君共风雨 林子衿冲还红着眼睛,像头发怒的狮子一般的周星旭使了使眼色,指着窗户,小声说道:“劳烦夫君将窗户打开点。” 周星旭气归气,可媳妇的话到底还是要听的,不情不愿地去开了窗户,他没有全关上,而是每扇窗户都只是稍微留下一条缝隙来,刚好可以让屋子中的迷情香能飘出去,也不至于让屋子里进来太多冷风。 林子衿这才对外面的夏竹说道:“春桃,夏竹,我真的没事,你们放心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进宫。”夏竹听了林子衿的话,这才略微放心些,她拉着春桃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星旭往炉子里加了些火炭,将炉子移到床边,他怕林子衿受寒,被冻着,又将床上的大红喜被往林子衿身上捂,自己则坐回床上,他此刻心内的怒气已消了大半,将她拥在怀中。林子衿原来早已闻出来那香炉里飘散出来的香味不对劲,原来她早知道那是什么香,他想当然的认为她肯定也知道,毁了她清白身子的之人并不是他。 他心里又怒又怕,怒的是在他大婚之日居然还有人要害林子衿和她腹中的孩儿,另一方面也在生林子衿的气,气她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做她腹中孩儿的爹爹,他怕她不是真心要嫁给他为妻,怕她在利用他。但是,他总是没办法对她发火,没办法不管她,总是想尽办法想对她好,保护好她。 林子衿像只温软的小猫咪,故意往他怀中使劲地拱了拱,又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扯开一角盖上周星旭的身上,还故意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用自己柔软的脸去蹭周星旭的下巴,周星旭被她蹭的难受,又拿她实在没办法,只得无奈地叹气道:“你啊,真是让人拿你没办法。”林子衿调皮地笑着,柔声说道:“夫君,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是全天下都公认的夫妻,难道妻子和自己的夫君调情也犯法吗?”“你,你这......” 不等周星旭说完,他已被林子衿推倒在床上,林子衿那样柔弱瘦小的身躯怎能推的动他,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在顺着她罢了。 他屏息静气地看着趴在她身上的林子衿,试探性地问道:“你可还记得在姑苏的时候,你照顾身染瘟疫的皇弟那夜发生的事?” 林子衿闻言,从她的胸前腾挪开身子,坐起身子,满面惊讶和不解,“夫君,为何又问起此事?那夜,不是夫君派人将我打晕的吗?我晕倒前分明闻到一股奇香,就是方才那香炉里飘出的香味。等我再次醒来时,就在你的帐中。” 林子衿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心也突突地狂跳了起来,一股莫名的重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她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头上的珠翠被她捶打的快要摇晃着掉下来了,周星旭慌忙起身抓住她的手,温声问道:“子衿,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林子衿痛苦地摇了摇头,等她抬头看向周星旭之时,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她的唇止不住地颤抖着,“你告诉我,那夜是不是你?”周星旭瞬间慌了神,一脸诧然的看着她,可他此刻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为了安抚住她,他只得违心地说道:“是我,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林子衿紧咬着唇,一双手死死地抓着周星旭的喜服,此刻那红艳的喜色,仿佛在嘲笑她,吵醒她是个傻子。 她抬着头,静静地盯着周星旭的双眼,她想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答案,可他那样平淡无常的脸上毫无波澜。 片刻后,林子衿紧抓着他喜服的手,慢慢地松了开来,脸上的痛苦也换成了释然,轻叹道:“不恨,早已不恨了。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问我该怎么办,问我恨不恨你时,我嘴上说着没有关系,一切责任我自己承担,可心里是恨你怨你的,恨你用卑劣下作的手段得到我的身体,又怨你得到我后,又弃如敝屣般的将我抛弃,你回了京都,就再也没有来过姑苏找我,我那时真的恨死你了。但是,每当我想起从前你次次救我于为难之时,又觉得我怀了你的孩子,权当是在报答你从前的救命之恩,你若不回来寻我,我只当和你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周星旭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得将她重新搂入怀中,语气中满是自责,“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这句道歉的话,是在替自己说,亦是在替湘王说。若不是他对林子衿的执念,又怎么招来钱淑慧和吴秀丽对她的嫉恨,又怎会让吴秀丽不远千里赶到姑苏来伤害她,他恨不能将伤害林子衿的那些人都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了才解气,可他又不能,公然处分了钱淑慧和吴秀丽,又会招来皇帝的猜忌,更是惹来钱吴两家的永无止境的纠缠,他不怕得罪所有人,可是他怕真相大白之时,林子衿会受不住这天大的打击。 他深爱着林子衿,却让她遭受了这许许多多的无妄之灾。钱淑慧和吴秀丽卑劣,可也是他一直纵容着她们,才导致她们如此胆大妄为,从前他总觉得是他亏欠了钱淑慧和吴秀丽,利用了她们身后的势力,却又没有做到待她们如妻如妾,将她们豢养在这偌大的太子府内,困住了她们一辈子的幸福。 直到她们伤害了林子衿,他才再也无法容忍,因为是他间接害的林子衿如此。林子衿不忍过多责备他,轻声说道:“是非对错,皆是命也!你是有错,错就错在你不该来招惹我,不该放不下自己的执念。可错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若不是我一直犹犹豫豫,不敢直面心中对你的感情,我想那‘依兰香’你根本用不上吧!” 她舒缓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人怎么可能每一步都走对呢?我们又非圣人,更何况圣贤就无过了吗?我不想再与你计较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更不想再恨你什么,你我既结成连理,便要做一对风雨与共的夫妻。未出阁之前,娘亲常教导我说女子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我的夫君并非鸡狗,而是人中龙凤,世间翘楚,子衿知足了。” 第164章 远近枝横千树玉,往来人负一身花 周星旭紧搂住林子衿,又将被子裹紧在她身上,喟然叹息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以前都怪我太过于执着,总是不明白执着只会害了身边最亲的人,后来才渐渐地知道,很多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何必拼了命去在乎,我越是在意什么,什么就会越折磨我,等待是所有痛苦的根源。而我痛苦的根源,便是放不下四年前,法华寺那个雪夜里,梅花属下,那个如皎月般的你。” “远近枝横千树玉,往来人负一身花。” 那树下的人儿,就像是照亮他这晦暗一生的一束光,给他紧闭的心门开启了一扇窗。 周星旭听完,默默思量了片刻,他方才着实被林子衿的话给吓到了,若不是他早已在脑海里想过千百遍应对的计策,恐怕早已被林子衿发现端倪了。也幸得他从前留给林子衿的印象一直是玩世不恭,浪荡形骸,整天不务正事,无能太子的形象。 或许,在林子衿的心里他那弟弟一直就是光风霁月的王爷,而他就仅仅是个不堪大任的浪荡子吧!他心中虽有几分难过,可到底是为了林子衿。林子衿见他老半天没有说话,抬起头来看着正沉思的周星旭,见他眉头仍是紧锁着的,轻声问道:“夫君,还在为刚才的依兰香而生气吗?也许是那几个侍女拿错了,又或许,她们只是觉得你我今夜大婚,仅仅是拿来增进夫妻闺房乐趣的呢?” 周星旭一只手轻轻抚摸上林子衿肩膀,将手搭在她肩膀处,轻叹了口气,“子衿,你向来心善,遇事也总往好的方面想,这也是你最为难能可贵的地方。可你不知这世道人心的险恶,这太子府上下谁人不知你胎位刚稳,太医曾再三叮嘱过,说这胎位刚稳,是不宜行房事的。况且,这依兰香我早已让小桂子给收了起来,又怎会突然在今夜找了出来,还在你我的婚房里被点燃,我想此事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夫君,你觉得会是谁?到底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害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儿?”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住进这太子府之时,被钱淑慧推倒在地,害的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差点丧命,她想起地上的那摊血,一阵后怕,身体也止不住地轻晃动了一下,周星旭像是看出了她的害怕,忙将她紧紧搂着,两条有力的臂膀将她环抱住,温声道:“对不起,是夫君疏忽大意了,刚才差点又伤害到你和孩儿。” 林子衿忙伸出手来,将手指头放在他的嘴边,故作轻松地说道:“夫君,你不用说对不起,即使,你再如何的想保护好我们,那些躲在阴暗里想害我们的人,总也会找到些许缝隙的。天底下没有天衣无缝,有的也只是百密一疏罢了,所以,夫君不用自责。” 周星旭在她额间轻轻地吻了一下,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以前真的是我太过于自私了,只一味地想将你强留在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你真的留在我身边了,就要面临和经受我这些年所经历的暗害。那些想害我的人现在已转将矛头转向了你,想必以后你和孩儿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子衿,说实话,你怕不怕?” 林子衿回道:“夫君,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很害怕的,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一直不敢面对你对我的感情,不敢幻想着嫁给你,或是嫁给任何一个皇家的子弟,父亲和母亲还有舅父舅母他们从小对我的叮嘱最多的就是,不要想着趟皇家这里面的浑水,因为,皇家不是任何人都能安然进去,又平安度过余生的。” 她又往周星旭怀里轻轻地拱了拱,一只手轻抚摸上周星旭白净的脸庞,语带娇羞,“可是,只要有夫君在子衿就不怕,我想孩儿他也不会害怕的。因为他的爹爹是个外表看似昏庸无能,骨子里却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储君。” 周星旭闻言,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夸他,原来在她心里对他的印象不知在何时已改变了许多,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周星旭缓缓道:“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夫妻了,全天下都公认的夫妻,我是太子爷,你是太子妃,我是未来的帝王,你就是未来中宫之主,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妄想着要从我身边逃走了。”“我不逃了,因为我的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全都是你,还有咱们的孩儿。” 林子衿轻柔地回应着他的深情。一阵寒风从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发人深省,这屋子中的刺鼻的依兰香味已被吹散的七七八八,周星旭轻声说道:“好了,屋子里的迷情香已散发的差不多,夫君该去关窗户了,如若不然,明日就该有两个感染风寒的人,吸着鼻涕去宫里见父皇和皇后了。”林子衿想起明日一早还要进宫见皇帝和皇后,娇羞之情,跃然脸上,笑道:“那夫君快去关窗户吧!” 周星旭颔首,下了床去将开启透气的窗户一一关了起来,再回首时,林子衿已坐在妆奁前将头上的发饰给一一取了下来,周星旭见状,不禁调笑道:“怎么也不等等夫君啊!”他疾走两步到林子衿身后,将头搭在她的肩膀处,对着铜镜里的娇花心满意足地笑着,林子衿更是羞涩难当,低首,从陪嫁的首饰盒里拿出她一直小心谨慎,保存好好的凤凰步摇,说道:“夫君,你看。” 周星旭笑道:“我以为你早就丢了,没想到,你居然一直将这凤凰步摇藏的这么好。”他说着便握起林子衿的一双娇白的柔荑,感激地说道:“子衿,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林子衿含羞若花地看着他,“谢谢你让我遇见,谢谢你愿意嫁给我啊!要感谢你的实在太多太多......”周星旭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子衿温柔地冲他一笑,亲在他的脸上,他又好似来了兴致,将林子衿拉了起来,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既然不等我就卸了妆,那你这婚服可得由我来脱。” 第165章 画眉 说完,便去脱林子衿身上的大红喜服,林子衿才不会惯着他,俏皮地从他手底下逃脱了出来,娇笑着自顾自地脱了那繁琐的大红喜服,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周星旭紧随其后,夫妻二人说说笑笑,到半夜才无声。 翌日一早,太子府的侍女们便早早地端着洗漱用水候在床前,林子衿从未被如此之多的侍女们伺候过,一时还有些不自然,周星旭见她还有些不习惯,随即让春和夏竹伺候林子衿洗漱,剩下的侍女们则服侍着他,待他一切穿戴妥当,正见林子衿在梳妆台前,夏竹拿着眉笔正要给林子衿描眉,她的眉原先是不用画的,即使不画也如远黛,可今日要进宫面圣,见公爹与公婆,林子衿不敢有丝毫怠慢。 周星旭见她如此在意,走过去,从夏竹手中要来眉笔,笑道:“今日就由夫君替爱妻描眉吧!”林子衿看了一眼这满屋子的侍女,羞的小脸绯红,忙摆手道:“殿下,不可。” 周星旭这可由不得她,笑着说道:“有何不可?汉朝的张京兆能日日为妻画眉,你是我的爱妻,我为你画眉,此乃天经地义的事啊!” 他说完,就要上手去替林子衿描眉,林子衿羞赧的忙躲开,将侍女们全都打发了出去,连春桃和夏竹也未让她们留下。 房中只剩下周星旭和林子衿扶起二人,周星旭不明所以,可手中的眉笔仍没有要放下的意思,林子衿坐回梳妆台前,面对铜镜,轻声说道:“夫君,还愣着干什么啊?” 周星旭“嗯”了一声,搬来个凳子坐到林子衿的身边,视线落在铜镜里,铜镜里一对金童玉女,好似天造地设配对出来的一般,周星旭这是第一次为女子画眉,手生的很,不过他倒是有十足的把握能画好林子衿的眉。 因为,他从前总是画林子衿的画像,林子衿的美貌在他笔下已被画了无数次,更何况她那如远黛的柳叶眉。林子衿见他迟迟未动手,抬眸望着铜镜里的周星旭,逗趣道:“怎地,难不成夫君也觉得替女子画眉不妥吗?还是怕像汉朝张敞那般,被大臣们知晓了,参到陛下面前啊!” 周星旭唇角微扬,伸出修长又白皙的手,将林子衿散扬下来的发丝给捋到耳后,完事后,还不忘故意挑逗似地亲吻了下林子衿的耳垂,林子衿只觉有股温热感从耳畔传来,不等他接下来的动作,就下意识地身子往旁边歪斜了几分,嘴里还不停地娇嗔道:“夫君,青天白日的就没个正形,让外人知晓了,可是要参夫君一个白日宣淫,荒废政务的大罪来。” 周星旭将板正的上身倾斜到林子衿的那个位置,两个人皆是歪着身子地坐在凳子上,周星旭笑容明煦温柔,一双魅惑人的眼睛里藏不住的甜情蜜意,他此时此刻只想靠近她,再靠近她,不容她躲避半分。“你这样和我僵持着,就一点都不难受吗?” 周星旭一边笑她这歪扭着身子,一边伸出一只手来将她身子给掰直,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人拿夫君替妻子画眉一事,参你夫君的,更何况,现在又有何人敢参本太子呢?凡事都有老岳丈兜着,上次我被父皇责罚,在朝阳殿里被父皇抽了三十鞭子,若不是老岳丈心疼我这个女婿,恐怕我父皇真的会打死我。” 他又在卖惨,博取林子衿的同情,果然林子衿不在闪躲,端端正正地坐于梳妆台前,一只手拿起周星旭的大手,指挥着他在自己的眉头处来来回回地描摹着,不稍片刻,林子衿的一对眉形便画好了,周星旭看着他的杰作,笑问:“爱妻,如何?”林子衿由衷地赞叹道:“夫君,不愧为丹青妙手啊!柳眉若画,似远黛。” 周星旭自豪地回道:“那是自然,毕竟曾画过那许多你的画像,夫君的那些画像可不是白画的啊!以前没想过居然能用到替爱妻描眉这方面。” 林子衿想起他书房里放着的那些画像,墙壁上挂着的,书柜里藏着的,到处都是她的画像,每个画像的形态各异,有笑的,紧缩眉头的......不觉的白皙的脸颊竟然慢慢地变红了,她紧抿着唇,好半晌才,轻声说道:“以前总觉得韩寿偷香,相如窃玉皆是为世人不齿的,直到今天,才顿悟嫁给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很啦!” 周星旭默然点头,夫妻二人又继续说说笑笑着,小桂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向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周星旭和林子衿行礼,说道:“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门外的马车已备好,宫里也来人催了,问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何时动身去宫里?” 周星旭看着林子衿,林子衿微笑着,温柔地说道:“这就动身了。”周星旭扶着林子衿起身,又亲自替她披上了雪白的狐皮斗篷,林子衿下意识地看向面前认认真真替她穿衣系带的男人,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身躯居然如此高大,强健,完美无缺的侧脸,不再似初见时的阴鸷与邪魅,有的只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林子衿怔怔地看了一会,待收回目光,整理好一切,欲出房门,被周星旭叫住:“怎么欣赏完夫君的侧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要走啦!”他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林子衿的一只手,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大手中,很怕她想溜走,林子衿不为所动,任由他紧紧抓着,冲着他甜甜一笑,夫妻并肩出了暖凤阁。 去往宫里的马车中,林子衿依偎在周星旭的怀里,她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皇帝和皇后,心里就会有忐忑不安的感觉,那样高大的皇城,她每次去都觉得是在自投罗网,像只鸟儿,被逼迫着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巨大牢笼中。 周星旭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林子衿轻“嗯”了一声,她的手一直被周星旭紧紧攥在手心里,他的手心很温暖,他的怀抱也是极其温暖的。 第166章 宫门口的纷扰 一个多时辰后,载着周星旭和林子衿的马车终于到了皇宫门前,几个小太监急急地走过来,伺候着周星旭和林子衿下了马车,宫门口,已有许多朝中重臣家的女眷赶到,不管出阁的或是未出阁的小姐们,都围绕在镇国大将军郭秀之女-郭若雪的身边,她仍如从前那般被一众名门闺秀围绕在中间,众星拱月。 这个月末就是郭若雪和湘王湘王大婚之日,这些侯门小姐们都是往日和郭若雪玩的比较好的小姊妹,知道她要大婚了,自然是要上前关心一二,林子衿对她们这个小团体不感兴趣,群雌粥粥之声,只会让她心烦意乱。 周星旭看着她面色有些凝重,笑问:“爱妃,可是被这些人吵到了?”林子衿昨天夜里和周星旭嬉闹到很晚才睡,一大早又被太子府里的嬷嬷和侍女们忙忙碌碌的动静给吵醒,这会又被这群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的大家闺秀们闹的,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愈发的严重了。她微微点头,道:“殿下,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这里实在是吵闹的慌。” 周星旭颔首,抓着她的手仍旧没放,欲往宫门里走,各家小姐们瞧见这边的动静,忙齐刷刷地跪下,向周星旭和林子衿齐齐行着礼,周星旭顾及有些不舒服的林子衿,并未搭理这些吵闹的女眷们,拉着林子衿的手,径自进了宫门。 皇帝心疼他那还未出世的小皇孙,特意宫人送来平日里他和皇后乘坐的轿辇,大太监总管沈公公已在宫门内等周星旭和林子衿多时,见着太子和太子妃进了宫门里,赶紧上前,竟亲自卑躬屈膝地去搀太子妃林子衿,林子衿受宠若惊地看着身边的周星旭,见他一脸淡然,悄声地说道:“公公这,这不合规矩,太子殿下还在这呢!” 沈公公一脸谄笑道:“太子妃,陛下特意命老奴来接您的,没有什么合不合规矩,要知道在这皇宫里,陛下的话就是规矩。陛下,既然让老奴来接您,那老奴自然顾不上太子爷。” 他说完,又狡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周星旭,见周星旭没有发话,他这样在宫里的老人,又是贴身伺候着皇帝的老太监,能混到如今皇宫里的大总管,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常人无以比拟的。周星旭上次在朝阳殿被皇帝打个半死,若不是他偷偷差人跑去宰相府通知林浦,恐怕周星旭这条命早就去了半条。 周星旭的生母在世时,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又对他有提携之恩,他又是个极为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之人,所以,这些年曹皇后对周星旭的暗害,他也或多或少地背地里帮了不少忙。他是无根之人,自姬皇后过世以后,他就一直将周星旭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周星旭的喜怒哀乐,每一次成长或是进步,他都看在眼里。 周星旭打小就住在皇宫里,曹皇后数次派人对周星旭的饮食下药,想要毒害年纪尚幼的周星旭,次次都被沈公公给巧妙地化解了,唯有一次,他随皇帝外出,结果等他再回宫之时,周星旭已中毒多日,太医院统一口径是周星旭发了高烧,没有退烧才导致下不来床,沈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深知太医院早就被曹皇后给收买了。 一时间,他也没了办法,后来受了皇帝的启发,从民间寻来一位高深莫测的赤脚大夫,这才将周星旭从鬼门关给拉回来。这位医术高超的赤脚大夫便是现在太医院的院判-安昶怀。 自那以后,皇帝将周星旭给打发去了太子府,太子府的暗卫和护卫是从前保护在皇帝身边的,各个都是武艺高超的强兵悍将。周星旭身边的小桂子,是沈公公一手带出来的小太监,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小桂子做事谨慎,为人又老实忠厚,他将小桂子放在周星旭身边,很是放心。 周星旭和林子衿上了轿撵,被宫人抬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后面就追上来两个跑的气喘吁吁,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到周星旭和林子衿的轿撵跟前,沈公公大喝一声道:“大胆,何人竟敢拦住太子和太子妃的去路?来人,将此二人拖下去。” 沈公公懒得看这两个拦住轿撵的女子,他知道在这皇宫里除了皇帝和皇后最大,其次便是现在轿撵上坐着的太子爷和太子妃,然后才是各个王爷,剩下的在他眼里都是小杂鱼。其中一个穿着极为雍容华贵的女子惊叫了一声:“太子妃,是我,是我,你快去救救我妹妹吧!” 林子衿听这声音甚为熟悉,忙让抬轿撵的宫人放她下来,沈公公一抬手,宫人才敢将林子衿轻轻放下,不等春桃和夏竹搀扶林子衿,沈公公已率先伸出胳膊来,林子衿只得将手放到沈公公的胳膊处,由他搀着来到那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子面前,那穿着华服的女子一边缓缓抬起头来,一边说道:“太子妃,我是曹稀月,齐小公爷的妻,也是齐婕的嫂嫂啊!”林子衿瞧着她和旁边侍女的这副惨样,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们了吗?” 曹稀月回道:“回太子妃,不是有人欺负我们,而是齐婕妹妹她跟人打起来了。” 跪在曹稀月边上的披散头发的,身上穿的外袍有好几处都被撕烂了,林子衿看的心惊,忙调转头往宫门口走,周星旭拉住她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林子衿将他的手放下,笃定道:“夫君,相信我,这事我能自己解决。有人竟然敢欺负齐妹妹,我肯定不能饶过这些人。” 周星旭定了定神,轻叹道:“千万不要硬来,记得保护好自己。”林子衿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跟着曹稀月往宫门口去,还未到宫门口,就听见阵阵吵闹声,一群人围在一处,仿佛在看斗鸡游戏似的,春桃在众人身后大喊着“太子妃驾到,这些个叫喊着看戏的名门闺秀们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嘴里不停地喊着“打倒谁谁......” 林子衿听的心烦意乱,跟在曹稀月身边的小丫鬟,哭唧唧地说道:“太子妃,您快救救我们郡主吧!她在中间被镇国大将军家的二小姐和鲁国公家的小郡主一起摁在了地上......” 第167章 护犊子的太子妃 “什么?岂有此理!” 林子衿未等她话说完,已经被气的怒不可遏,要知道她向来将齐婕视作自己的亲妹妹,这镇国大将军家的郭流萤和鲁国公家的鲁侄怎么敢的。 她让春桃和夏竹将人群扒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中,那人群中间赫然有三名衣裳凌乱,披头散发的女子缠做一团,眼尖的已看到了林子衿,忙跪到地上向林子衿行礼,还有一些眼盲的见已有人跪到了地上,忙四处张望,瞧见挤在她们中间的林子衿,也跟着跪了下去。 林子衿看到被郭流萤和鲁侄压在身子底下的齐婕,她的脸上已被挠了好几道血口子,嘴里还不服输,骂骂咧咧地喊道:“你们有种在我林姐姐嚼舌根子,没种打死我齐婕吗?” 林子衿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挺着大肚子,上前用身体猛地将压在齐婕身上的郭流萤和鲁侄给撞的老远,没顾上拉齐婕起来,疾走几步冲到被她撞翻在地的郭流萤和鲁侄身边,“啪啪”极为响亮的两巴掌,扇在郭流萤和鲁侄的脸上,郭流萤和鲁侄洁白无瑕的脸上顿时各自显现出来一个巴掌印,在场的人被太子妃林子衿这两巴掌,震惊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郭流萤和鲁侄平日里在家中亦是无法无天惯了的,被林子衿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懵懵的,郭流萤年纪略带些,刚过及笄的年纪,性情虽是暴躁的很,可打她的是当朝的太子妃,更何况她腹中还怀着小皇孙,她被太子妃林子衿狠狠的抽了一嘴巴子,只能认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鲁侄却不同,她年纪略小,不过十四五岁,花季的年纪,本来是她和郭流萤将齐婕按在地上蹂躏的,这会居然被太子妃重重地赏了一巴掌,顿觉委屈的不行,哇地就哭出了声。 林子衿并不理会她二人,回过身来,弯下腰去将被郭流萤和鲁侄打趴在地上的齐婕给拉了起来,齐婕脸上好几道血口子,触目惊心,连来时穿的锦衣华服都被撕扯开了,齐婕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声音娇弱莺燕,说道:“林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林子衿又心疼,又气,可还是心疼多些,嗔怪道:“难道我不回来,要等着你被人家打死吗?多大个的人了,都是快要嫁人的年纪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还要和人在皇宫门口争斗?”齐婕被林子衿拉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服气地说道:“谁让她们先骂人的呢?她们这些个嚼舌根子的人,就该将她们的舌头都给拔掉,将她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去才好!” 林子衿帮着她轻拍着身上的灰尘,又轻柔地捋了捋她凌乱的像鸡窝的头发,头饰都掉了一地,让春桃和夏竹将地上的头饰给捡了起来,交到齐婕的手中,劝慰道:“好妹妹,别人爱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就是了,你何必这般不顾千金小郡主的身份,和人缠斗在一处,传扬了出去,对你名声不好!”齐婕愤愤地瞪了跪在地上的人一圈,说道:“她们说我可以,但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姐姐你的不是。” 林子衿身子一怔,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这些个名门闺秀们,自是不用猜更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背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风言风语,流短飞长,这悠悠众口难堵,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子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大臣家中的女眷,道:“你们今日在宫门口大肆喧哗,扰了本宫的清净......”她语调不高,却是极为漫不经心,随即又露出一副极为冷冽的神情来,道:“来人,将这些扰了本太子妃清净的人,拖下去杖责十五。” 众千金小姐们,何曾受过仗刑,各个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林子衿并不理睬,拉着齐婕,带着曹稀月径直往宫门内走去。林子衿怕齐婕破烂的衣裳让宫里的人见了笑话,将自己的狐皮斗篷给脱了下来,披到齐婕身上,齐婕一个劲的推脱,说道:“林姐姐你有孕在身,不能着凉啊!” 林子衿笑道:“你穿上吧!一会自有人送斗篷来给姐姐的。”齐婕还是不愿意穿,直到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星旭,他眼神如炬,静静地站在那,齐婕和曹稀月赶忙上前行礼,“起来吧!” 周星旭声音低沉有力,一字一顿,让人有种无法抵挡的力量。他将自己的雪白狐皮斗篷脱下,穿在林子衿身上,拉着她往轿撵那走,沈公公还在原地等着。林子衿刚才独自去宫门外,他不放心,跟在她身后,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方才一气呵成地扇那闹事的郭流萤和鲁侄,又责罚了那些看戏不嫌事大的千金小姐们,着实让他大开眼界了一把。 周星旭是既惊又喜,让他惊讶的是往日里看似如同小白鼠一般任人拿捏,没想到今日居然为了齐国公府的小郡主齐婕,重罚了闹事的这些人,既维护了她的好姐妹齐婕,也让那些平日里一直在背后嚼舌根子的千金小姐们消停消停,不敢继续造次。另一方面,让他喜不自禁的便是她终于知道要保护好自己,这样即使他不在她身边之时,她也能护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儿。 沈公公静候在林子衿下轿撵的地方,女子间的争斗,他在宫里已是司空见惯了的,这宫门口只不过是几个女子白日里斗几句嘴罢了,他所瞧见的深宫里各位娘娘们为了争宠,上位,明争暗斗,轻则贬入冷宫,重则满门覆灭。 良善之辈若是入了这深宫之中,没有点心机,再失去皇帝的宠爱,那便要像太子周星旭的生母姬皇后那般,满门忠烈被人陷害,然后含冤而死,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周星旭扫视了一眼跟在林子衿身后的齐婕和曹稀月,精致的妆容早已没了原本的模样,凌乱的发丝被寒风吹的四处飞扬,齐婕的情况要比曹稀月严重许多,许是和人打了一架的缘故,虽是披着林子衿的斗篷,可还是能略微看到些她被郭流萤和鲁侄按在地上蹂躏的惨状,上好锦缎裁剪缝制的锦缎棉裙,好几处被撕破...... 第168章 姐妹情深 周星旭感念齐婕和曹稀月能为林子衿出头,仗义地维护林子衿,在小桂子耳边吩咐了几句,小桂子点头会意,走到齐婕和曹稀月跟前,行了礼,很是礼貌地低声说道:“小郡主和小公爷夫人,太子殿下说了,因你二人是为了维护太子妃,才弄的如此这般模样,太子殿下命小的领二位去梳妆一番,另外换身干净整洁的衣裳,以免一会见驾,惹的龙颜不悦!” 齐婕又瞧了瞧林子衿,还是有些担忧,上前几步,待到林子衿跟前,小声地嘀咕道:“好姐姐,妹妹今日实在是鲁莽,可妹妹就是见不惯那些人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明里对姐姐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却是另外的丑陋嘴脸。姐姐你今天是为了妹妹才罚了那些人的,得罪了那么些个朝中大臣,若是那些朝中大臣们去找你理论,姐姐就将此事推到妹妹头上,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林子衿忙抓起她的手,她的手冰凉的很,手上连个暖炉也没有,她从春桃那里拿来自己的暖炉,递到她的手上,将齐婕那凌乱的发丝再次放后捋了捋,温柔地笑道:“你这丫头向来如此,沉不住气,又爱打抱不平。要知道‘事缓则圆,人缓则安。’你也不小了,得学着点审时度势了,你为了我今日得罪了这些人,若是有一日我不在,或是一眼没瞧见,谁来护你。” 齐婕一扫脸上的阴霾和忧郁之气,亲昵地挽上林子衿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好姐姐,我才不要你护着我呢!你只要护好你腹中的小皇孙,护好你自己便好。再说了,我以后要嫁人的,自然会有人护好我的,我才不怕呢!” 林子衿逗趣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要嫁人的,为了侮了自己的名声,值当吗?”“值当,当然值当啦!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我的好姐姐......”齐婕说着还不忘又瞧了一下不远处的曹稀月,她这个嫂嫂自从嫁进齐国公府,一心一意地服侍着她那哥哥齐鸣,又将齐国公府里外操持的明明白白,有条不紊的。 曹稀月也的确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不然刚才也不会冲进人群里去帮她,见实在拉不开地上的齐婕和郭流萤,鲁侄三人,这才忙乱地跑进宫门里,追着林子衿的轿撵,求她去救齐婕。 林子衿顺着齐婕的视线望向身后站着的曹稀月,虽说她是曹家的人,却没有曹家人的那股子横行霸道的狂妄之气,有的也只是女儿家的娇柔与善良,不禁暗叹,她没有被浸染,还能做个璞玉浑金之人,实在是难得。林子衿抬头瞧了瞧天色,轻声道:“齐妹妹,时候不早了,姐姐该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了,妹妹和稀月妹妹也该早些去换身行头才是,莫要让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还有小公爷瞧见了,该担心了。” 齐婕还没和林子衿说上几句话,她有些不舍,自打林子衿嫁入太子府以后,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随随便便就约林子衿出来游玩,更何况林子衿现在腹中怀着皇家的子孙,她更是不敢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地见她,凡事都要有所顾忌。 她从第一次在皇宫里的后花园见到林子衿之时起,就喜欢上这个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又成熟稳重的女子,那日的后花园里美女子众多,只有她一人站在一处,不与人私语,也不妄议别人长短,不像别的千金小姐们,爱趋炎附势,谁的父亲或是哥哥是朝中大员,便要与其结金兰之好!齐婕很喜欢这样的林子衿,她那时还不知道林子衿是相爷家的小姐,只一心觉得她们是同一类人,她喜欢那时人淡如菊的林子衿,更是欣赏她冰魂雪魄之态。 齐婕很是不舍地抓着林子衿的手,说道:“姐姐,今日好不容易逮着能见上你一面的机会,还没和你说上几句,你便要离去。这一会在酒宴上,又不能与姐姐同坐一处......” 她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偷偷地瞄一眼早已坐上轿撵的周星旭,几个宫人已将他高高抬起,他已一种俯瞰众人的姿态,端坐在轿撵之上,仿佛在以一个神的姿态,仰视着他脚底下的芸芸众生。 林子衿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想和我多说些体己话来,明日来太子府便是,若是一日说不完,那就留在太子府住下,我日日夜夜地陪着你可好?” 端坐于轿辇之上的周星旭闻言,脸色很是不好看,他的斗篷早已脱下,穿在林子衿的身上,林子衿的斗篷又脱了,穿在齐婕的身上,他闻听林子衿相邀齐婕去太子府住下,怎能答应,他与林子衿新婚不过一日,她便要邀约自己的闺中密友来太子府常住,他怎会答应。随即干咳了一声,站在轿撵一旁的沈公公会意,忙到林子衿跟前,低头小声地提醒道:“太子妃,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那边恐怕要等的急了。” 齐婕仍是不舍,又瞧着高高在上的太子周星旭脸色已有不悦,只敢凑到林子衿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姐姐,你和太子殿下缔结百年燕婉之欢,可不要忘了妹妹,等过几日,我去太子府寻你,你可不许躲着妹妹啊?” 林子衿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被沈公公给搀扶着上了轿撵,沈公公怕齐婕还要纠缠住林子衿,不给她走,蓦然回首,盯了不远处的小桂子,小桂子顿悟,忙走到齐婕身边,小声地说道:“小郡主,快随小的去换身衣裳吧!一会,各位大臣们恐怕要入宫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若是瞧见您和小公爷夫人这般模样,怕是要担心了。” 曹稀月也跟着上前,在齐婕耳边小声地说道:“桂公公说的极是,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妹妹,可这件事毕竟是妹妹先动的手,太子妃虽未责罚妹妹,可保不齐爹爹和母亲不会责怪妹妹啊?” 齐婕微微一愣,身子也跟着颤了一颤,她在宫门外光顾着要维护林子衿的声誉了,全然不顾此番惹怒了众家千金小姐们的后果,更是没有想过惹怒了众位朝臣们的后果,要知道皇帝今日设宴,能来这宫宴的大臣们在朝廷中的地位可都不是一般的。她这是洒脱了,一会齐国公和国公夫人进了宫,恐怕少不了要责备她一番,免不了又要重重罚她。 第169章 曹稀月的过往 曹稀月看出了她的窘迫,小声地笑道:“妹妹这会知道怕了啊!在宫门外那会,你可不是这般窘相哦!”齐婕拽了一把曹稀月的衣角,撇着嘴,没好意思地嘟囔道:“嫂嫂也要笑我啊!是那些人先挑事的,敢当着我的面说林姐姐不是,要知道林姐姐是我最为敬重,喜欢的人,我岂能饶了她们。” 曹稀月挽起她的胳膊,对小桂子说道:“劳烦桂公公前面带路吧!”小桂子点了点头,在前面不紧不慢地领着路,曹稀月几乎是拽着齐婕在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劝慰齐婕,道:“嫂嫂知道妹妹是为了太子妃,也明白太子妃在妹妹心中的地位,可你这样冒然出头,不但没有维护好太子妃的声誉,反倒是适得其反了啊! 今日太子妃拉了偏架,只单单惩罚了别的世家小姐们,却没有惩罚咱们姐妹俩,她这样明目张胆地维护咱们,于她而言,于太子府而言,恐怕都要遭受朝中大臣的非议,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太子妃免不了要受顿责罚啊!” 曹稀月到底是要比齐婕年纪略长些,看待事情也通透些,齐婕这个嫉恶如仇的暴脾气,是她绝对拦不住的,她身为齐婕的亲嫂嫂,又不能站在一旁不管她,可以她和齐婕的实力又着实干不过身为将门虎女的郭流萤和鲁侄二人的。 这才有了她不顾形象地跑进宫门,公然拦住太子周星旭和太子妃林子衿轿撵一事,她虽然害怕太子会怪罪她公然拦轿撵的事,但在她心中,更怕齐婕受到伤害。好在她赌对了,林子衿是真的很在乎齐婕,既没有怪曹稀月拦轿撵一事,更是公然维护了齐婕,可见齐婕在林子衿的心里也是极为重要的。 曹稀月很是羡慕林子衿和齐婕这样的姐妹情,她是曹氏一族之后,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以家族利益为首,兄弟姊妹间为了各房的利益互相牵制,争斗,她是庶出的二房所生,从小就处处受制于大房所生的妹妹曹稀凤,她那妹妹比她小三岁,却是个极为要强之人。 打曹稀月记事起,她和她母亲不仅时刻要受到大房夫人的打压,还要受大房所出的曹稀凤处处刁难,欺辱。直到她嫁进齐国公府,做了齐婕的嫂嫂,齐婕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小郡主,她从未低看嫁进来的这位庶出的嫂嫂,反而将曹稀月看的犹如自己亲姐姐一般对待。 后来齐婕又带她结识了林子衿,以前她不懂林子衿身上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齐婕如此魔怔,能将林子衿一个异姓姐妹看的犹如自己亲姐姐一般,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齐婕愿意为之豁出去的人,同样也愿意为了维护齐婕,而不顾自己高贵的太子妃身份,不顾惹怒前朝大臣的风险,齐婕和林子衿的姐妹情,是相互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微妙,亲姊妹间会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的头破血流,异性的姊妹反倒好的跟血浓于血的亲姊妹一般。齐婕看她一脸的担忧之色,倒是反过来安慰她道:“好嫂嫂,你就不要担心妹妹啦!船到桥头自然直,爹爹和娘亲要罚就随他们好了,反正,我没做错什么,只是苦了嫂嫂,恐怕也要爱爹爹和娘亲一番责骂了。” 她握了握曹稀月微凉的手,将林子衿送给她的暖手袋放到曹稀月手中,曹稀月一边推脱着,一边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这丫头惹了事,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我倒是不怕你连累,我既然已经嫁进了国公府,夫君的妹子,便是我曹稀月的亲妹妹。更何况,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那些个世家大小姐们,爱在人背后嚼舌根子,惯是做些皮里阳秋的事来,太子妃她没有错,以前我也曾听说过关于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事,还有湘王,林相爷为了让太子妃躲开皇家,不惜将爱女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姑苏,太子妃是个命运多舛的奇女子,命运待她不公,她身为女儿家,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我,同样亦是如此!” 她忍不住又轻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周星旭和林子衿的轿撵已渐渐行远,寒风中,林子衿身披周星旭的狐皮斗篷,随着缓缓向前的轿撵,上下抖动着。微微笑道:“好在,结果是好的,我没有所托非人,太子妃也是如此!” 齐婕见她如此豁达,想起曹稀月刚嫁进齐国公府那会,还经常因为她哥哥齐一鸣对林子衿过去的深情,而常常给齐一鸣脸色看,想想那时初入国公府的曹稀月,就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小刺猬,任谁都靠近不得,也不知后来怎么地,突然有一天她就像是开了窍一般,突然就看开了,对齐一鸣过去的事不在抓着不放,也待齐婕特别上心,还开始帮着齐国公夫人打点着国公府上下。 齐婕想到这不禁笑着说道:“吆!嫂嫂这是看开了,还是想的开了啊!也不知是谁,刚嫁进国公府之时,处处拿哥哥过去和林姐姐的事,紧揪着不放?”曹稀月没好气地从她手中抢过林子衿送给齐婕的暖手袋,又气又恼地说道:“你这爱得理不饶人的毛病,从不爱吃亏,我看你这火气也用不上太子妃送的暖手袋了。” 说着,就松开了她的胳膊,紧随在小桂子身后,齐婕见她被说的懊恼了起来,忙追上去一边道歉,一边逗她开心,好在曹稀月并未真的生气,姑嫂俩说说笑笑,又和好如初。 坐在轿撵上的林子衿有些担忧地看着,与其平行的轿撵上的周星旭,见他仍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低声地说道:“夫君。” 端坐在轿辇上的周星旭,正思索着什么事,闻听旁边轿撵上的林子衿轻唤了他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爱妃唤夫君何事?” 林子衿此刻再无刚才在宫门口的那股子威严之气,而现在俨然一副闺中小女儿家的羞怯,怯生生地小声说道:“夫君,我今日又惹祸了。一会若是陛下责怪起来,我该怎么办啊?”周星旭仰着头,见她如此担心,再无刚才的那股子凌冽之气,想笑又不忍当着她的面笑出来,只能嘴角微微上扬,强憋着心中的笑意,道:“别怕,天塌下来,自有夫君在。” 第170章 丑媳妇见已故的婆婆 林子衿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周星旭的太子之位才刚刚稳定不久,虽是在京都有她父亲林浦坐镇,在外又有她哥哥张子文这样的常胜将军把持着,但她此番明目张胆地重罚了朝廷中大臣家中的各位千金小姐们,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林子衿蹙着一对好看的柳叶眉,温婉可人的小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惊骇之情,低眉说道:“夫君,那些朝中大臣若是要兴师问罪于你,怎么办啊?” 周星旭想了想,笑道:“子衿,此事你不用再多想,夫君已想好万全之策。”“真的吗?”林子衿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星旭,周星旭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但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才略微心安了些。 沈公公跟在林子衿的轿撵一旁,见她如此担心朝中大臣会给太子周星旭使绊子,知道周星旭这是没有娶错人啊!不由的替周星旭感到高兴,他在林子衿身边,低声地安慰她道:“太子妃放心吧!您如今怀了陛下的第一个小皇孙,陛下对您和腹中的小皇孙极为看重,是不会让那些大臣们找太子府的麻烦的。更何况,是那些大臣们的女眷们口无遮拦在先,说了些对太子妃您不敬的话,齐婕小郡主又是为了您,才和这些大臣家中的女眷发生争执的。陛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罚您和太子爷的。” 林子衿一惊,露出微微苦笑来,“沈公公,您是怎么知道她们是说了对本宫大不敬的话,齐小郡主才和她们发生争执的啊?” 沈公公一时语塞,他可不敢告诉她,这宫里宫外的大事小事他早已了然于胸,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只得抬头瞧了瞧旁边轿撵上端坐着的太子周星旭,见周星旭若无其事地眯着眼睛假寐,都不愿意替他圆话,只得硬着头皮回应着林子衿,“回太子妃,刚才您和齐小郡主说的话,老奴也略微听到些,所以,依老奴猜测,宫门外的那些个小姐们定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太子妃,太子妃才赏她们十五个板子的。” 言罢,他还不忘偷偷地看了一眼仍是闭着眼睛,坐在轿撵上的周星旭,见周星旭没有戳穿他的意思,适才放下心来,他这一身圆滑懂世故的本事早已到了百炼成钢的地步。林子衿轻声地“哦”了一声,便不再做声。 她方才为了救下被郭流萤和鲁侄压在身上的齐婕,着实是用了不少力气,又是怒不可遏地下令惩罚了那些个大臣家中的大小姐们,费神费力的,此时也有些乏力,一只手撑在轿撵的扶手上,抚着额,学着旁边轿撵上的周星旭,闭目养神了起来。不知何处飘来一朵乌云,将骄阳挡在其后,忽明忽灭的光亮照在轿辇上的小夫妻身上。 抬着周星旭和林子衿夫妻二人的轿撵一路往前走着,行至一条岔路的时候,沈公公擅自叫停了抬着轿撵的几个宫人,周星旭一路都只是闭着眼睛并未真的睡熟,而林子衿却是真的累的睡了过去。 周星旭觉察到轿撵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轿撵上扶额正睡着的林子衿,不怒自威地扫了一眼抬着轿撵的几个宫人,道:“为何停下?” 沈公公忙凑到跟前来低声解释道:“回太子殿下,是老奴擅自让他们几个停下的。” 他看了一眼左边的岔道,老眼昏花的眼睛被一层迷雾蒙住,哑着嗓子,哽咽道:“殿下,新妇进门,当见公婆,太子妃也该去见见先皇后。”周星旭闻听,不由的朝着那条岔道的尽头望去,这条岔道便是通往姬皇后死前曾住过的翠微宫,他的喉头一紧,酸涩之味涌上嗓子眼。 林子衿是他的新娶之妻,亦是姬皇后的新儿媳,林子衿理应去让她看看。虽然,此前林子衿也曾好几次去过姬皇后生前住过的翠微宫,可到底那时的身份和现在的身份是不同的。 他红着眼眶,却是倔强的愣是没让一滴泪落下,阖了阖眼,强忍住胸中的酸涩感,略带微微暗哑的声音,说道:“去吧!” 林子衿似是听到了他二人的谈话,微微睁开眼睛,一只手仍是扶住额头,瞥了一眼旁边轿撵上的周星旭,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但始终高傲地微昂着头,仿佛是不想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林子衿自是不敢小觑他此刻心中的悲伤。将扶着额头的那只手伸向旁边的轿辇,一只手紧抓着周星旭的手,用极尽温婉的语气,说道:“夫君,这是要带子衿去见娘亲吗?” 周星旭神情一滞,心上顿时犹如被暖阳烘烤了一般,暖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眼角处的泪像是脱开了倔强的束缚,直奔周星旭的脸颊而来。 林子衿赶忙伸手极其温柔地擦掉那颗泪珠,语带调皮,“夫君,我这个丑媳妇要见亲婆婆了,你怎么还这般伤感呢?夫君,这般喜事,你当开心才是啊!”周星旭眼角抽了一抽,神情也是略略舒缓了些,一双手紧紧地握住林子衿的那只手,微微笑道:“爱妃不是丑媳妇,是这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媳妇儿。” 跟在轿撵两旁的沈公公和春桃以及夏竹不由的同时憋起了笑意来,抬着小夫妻二人的轿撵不急不缓地朝着那条岔道走去。 待到翠微宫跟前,林子衿早早地叫停了抬轿撵的宫人,沈公公不解,忙上前去搀扶挺着肚子从轿撵上下来的林子衿,低声道:“太子妃,前面还有一段路才到翠微宫,您在此处下轿撵,怕是要受累些!” 林子衿摆了摆手,看着从另外一个轿辇上下来的周星旭,娇羞地笑道:“夫君,我今日这身衣裳和打扮,去见娘亲,可是太过于花哨了些,娘亲见了,可是会不喜欢?” 周星旭从轿撵上下来,上前将她身上有些松散了的斗篷,给重新系紧了些,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往耳后捋了捋,嘴角浮起藏不住的笑意来,缓缓道:“子衿,今日的你是‘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的仙子。不管是什么样的你,都是娘亲最为喜欢的媳妇儿!” 第171章 曹皇后的怒气 林子衿灿然地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春桃和夏竹,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春桃和夏竹有些不放心,“太子妃,此处离翠微宫还有些距离,还是我们搀着您过去吧!” 林子衿笑着看了一眼早已搀扶住她的周星旭,道:“不用你们俩了,瞧,我这不是已经有人搀扶了吗?再说了,我要进去见我的婆婆,用不上你们俩啊!” 春桃和夏竹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周星旭搀着林子衿往翠微宫方向走去,沈公公跟在小夫妻身后,周星旭突然驻足,默然回头,扫了一眼还跟在他们身后的沈四海,沈死海忙退后了几步,陪着笑脸道:“殿下,老奴明白,老奴这就退回去。” 林子衿忍着笑,瞅了沈四海一眼,柔声道:“沈公公,您先找个地方歇着去吧!太子殿下和本宫这里,暂时不需要您了。”沈四海高兴地应了一声,“谨遵太子妃吩咐。” 林子衿这样体贴入微的性格,别说生前的姬皇后会喜欢,连他这样的无根之人,也甚为喜爱!他摇摇站在轿撵停放的地方,看着周星旭和林子衿这对欢喜冤家进了翠微宫,不禁深呼一口气,仰着头朝碧蓝的天空看去,双手不自觉地合十,虔诚地跪到地上,仍是仰着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苍穹,低喃道:“先皇后在上,求您保佑好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有太子妃腹中的小皇孙,保佑他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沈四海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所祈求的全是关于周星旭和林子衿一家三口的。春桃和夏竹就站在他身后,原先见他跪在地上十分虔诚的模样,还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后来听到他嘴里提到了先皇后,又提到了周星旭和林子衿,才知他这是在求,天上的姬皇后保佑周星旭和林子衿呢! 旋即也跟着跪了下去,学着沈四海的模样,极为虔诚,信服地跪到地上,嘴里念叨着和沈四海先前口里传出的词儿一样,完事后,和沈四海一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事毕,春桃和夏竹还不忘上前去搀扶沈四海起身,沈四海也是不小的年纪了,早已过了不惑的年岁,仍是尽心尽力地服侍在皇帝跟前。 林子衿在宫门口罚了各位大臣家中的小姐们各赏了十个耳刮子,这会已经告到皇帝和皇后的跟前了。皇后身边的李嬷嬷从殿外走了进来,慈宁殿中跪满了朝中各位大臣家中的千金小姐们,各个用手捂着被打红的脸,哭诉声一片。 郭若雪捂着一边脸跪在曹皇后脚底下,一边呜呜咽咽地哭着,一边又添油加醋用极其幽怨的语气,向曹皇后控诉着林子衿在宫门口拉偏架的行为。曹皇后气归气,但也得忌惮着些如今的林子衿,忌惮着她腹中怀的孩子,皇帝对林子衿腹中的孩儿极为重视,他不允许任何人擅动林子衿。 曹皇后也不是一个能坐以待毙的人,她暗里对住在太子府里的林子衿使了好些个手段,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子衿生下太子周星旭的孩子,倘若林子衿这一胎是个男孩,那么周星旭的储君之位将会更加稳固,他如今得了相爷林浦和张子文这样一位少年将军的帮助,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湘王再想和太子府一争高下,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她正愁寻不到法子惩治林子衿,坐在上方看着底下哭成一片的各位如花般的小姐们,毫无办法,只能强忍着心中对林子衿的怒气,默默地生着闷气。 李嬷嬷从外面进殿后,越过各大臣家中的千金小姐们,走到正生着闷气,对私自惩罚了各家小姐们的林子衿束手无策之时,李嬷嬷悄悄凑近她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什么,他们怎么敢?”她听罢,满面怒容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怒不可遏的神色,全然不顾往日的端庄持重的凤仪,将手边的茶碗重重地砸在地上,跪在她腿边上一直哭个不停的郭若雪,被曹皇后这突如其来的重怒,吓的身子往后缩了一缩,但是脸上受了委屈的泪水,却未曾停过,轻声抽泣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跪在慈宁殿中的各大臣家的小姐,亦是被曹皇后这怒摔下来的茶碗惊吓的,再不敢大声哭诉,只是窸窸窣窣地跟随着跪在上方的郭若雪的声音,齐声道:“请皇后娘娘息怒!” 曹皇后还在气头上,李嬷嬷忙将慈宁殿中跪着的众家小姐们给支了出去,郭若雪还跪在曹皇后脚边上,她是来向曹皇后讨个公道的,更何况她马上就是湘王妃了,这样被林子衿命宫人掌了十个嘴巴子,怎能受得了这份气。李嬷嬷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弯腰小声地劝慰道:“湘王妃,今日受的罪,皇后娘娘已经记下了,他日一定替湘王妃讨回这个公道!” 郭若雪听着李嬷嬷的这一句句的湘王妃很是受用,一时间连脸上火辣辣的痛感都下去了一多半,但在曹皇后跟前还要装出一副受了伤的小白兔模样,跪在曹皇后跟前,泪如雨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颤抖着嘴唇挤出几个字来,“求皇后娘娘消消气,千万别气坏身子,若雪这就退下。” 她在曹皇后面前重重地磕了头,行了大礼,李嬷嬷搀扶她起身,她偷偷瞧了一眼凤仪万千的曹皇后,见她脸色极为难看,不敢在慈宁殿多逗留,拿着帕子捂着脸,缓缓退出了慈宁殿。 李嬷嬷见郭若雪已出了慈宁殿,这才小声地对着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此事千真万确,是老奴的手底下的人亲眼瞧见的。 太子妃和太子爷新婚第一天,就敢对您如此不敬,您看要不要......” 曹皇后听李嬷嬷来报,说是看见太子周星旭和太子妃林子衿先去了已故的姬皇后的旧居,完全没将她这个皇家婆婆给放在眼里,她怎能容忍一个死人骑在她的头上,又怎能容忍太子周星旭和太子妃林子衿这对皇家新婚夫妻,没将她这个皇后婆婆放在眼里,此时此刻她早已是怒发冲冠,恨不得即刻差人去将太子妃林子衿给擒来,恨不能将她下了大狱才能解胸中的怒火。 第172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紧锁着凤眉,沉闷着语气,道:“小小太子妃当真有如此大的胆子,与太子成婚不过才一日,便敢在宫门口明目张胆地仗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公然赐了朝中各大臣家的小姐们十个耳刮子。而今,竟敢目无尊长,堂而皇之地去拜祭一个死人,她可有将本宫这个中宫皇后放在眼里。” 李嬷嬷悄声地问道:“皇后娘娘,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曹皇后身居后位,作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更何况她当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费尽了心思才将姬皇后及其背后的家族势力,连根拔起,太子势弱,眼看着她高登皇后宝座,即将能翻手是云覆手为雨。 却是半道里让太子府攀上了一朝宰辅林浦,想当初她如何绞尽脑汁的欲除林子衿而后快,奈何林子衿实在命大,次次有人搭救。她一想到林浦从前多次拒绝与湘王府联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掌中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李嬷嬷心疼不已,忙上前抓起她的手,翻过手心来,左右轻轻地吹了好些下,小声地叹气道:“皇后,您这是何必呢?伤了自己的金贵的身子,不值当啊!” “林浦这个老东西,当初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与本宫的辰儿联姻,现在想来是他早就攀上了太子府,好一个心口不一,釜底抽薪的老匹夫,本宫竟然被他们算计了。” 曹皇后将手从李嬷嬷手中抽回,另一只手暗暗地用力捏在刚砸伤的手掌心,低怒道:“他们如今倒是皆大欢喜了,是算准了本宫只能望其项背,这辈子都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李嬷嬷忙轻声安慰起曹皇后道:“颜良文丑斗华雄,鹿死谁手未可知。娘娘,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小心些身子,有了健康长寿的身子,才能斗倒那些人啊!” 湘王湘王听闻林子衿在宫门口重罚了朝中大臣们的各家小姐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那位未过门的未婚妻郭若雪,郭若雪是睚眦必报之人,又向来高傲的像只孔雀,她受了委屈,自然要告到曹皇后跟前。 他怕郭若雪和众家小姐们将此事闹大,林子衿免不了要被皇帝和皇后重重责罚一番,虽说林子衿如今已嫁入了太子府,是他的皇嫂,可他到底是割舍不下对林子衿的那份深情,即使不能与她厮守一生,也得不到她的偏爱,但仍想凭一己之力护她一生平安。 待到慈宁宫时,遥遥可见从慈宁宫走出来众大臣家的女眷们,他深知不便,寻了个亭子坐了下来,待到众女眷们做散去,连最后一个郭若雪也消失在眼前后,他才从亭子里出来,慈宁宫的小太监和宫女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股脑地从慈宁宫急急地走了出来,全做鸟兽散。 湘王很是不解,叫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一脸的惊恐样,见是湘王湘王叫住了他,惊骇地跪到地上,不停地给湘王行礼。湘王见他如此惊惧,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只见那小太监仍跪在地上,小声地说道:“回王爷的话,皇后娘娘不知怎地,突然发了大火,将手边上的茶碗都摔了个粉碎,李嬷嬷将我等特意遣散了出来,怕皇后娘娘一会怒火中烧,殃及到我们这些小的们。” 湘王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你可听到皇后娘娘是为何事发怒?”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道:“小的不知。” 湘王思绪倏然紊乱,胸口骤然凉了半截,他来之时,在涌巷处曾听到两个路过的小宫女谈论太子和太子妃,走岔道去了翠微宫一事,他当时听闻,只觉不以为意,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只不过是路过翠微宫顺道进去看看罢了。 现在想来,他这母后定是为了林子衿公然先去祭拜故去的姬皇后,才会发如此怒火中烧,再加上林子衿头一次用太子妃的身份,在宫门口擅自罚了各大臣家中小姐们十个耳刮子,亦是火上浇油。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退下吧!”等那小太监走远,他才踱步往翠微宫方向去,这会太子和太子妃怕是都在翠微宫,以新婚小夫妻的身份正在祭拜已逝的姬皇后,他心里虽是悲凉的无法言喻,可眼下他只想护在林子衿跟前,以免他的生母曹皇后会派人伤害林子衿。到了翠微宫之时,他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明知翠微宫里有他日思夜想,割舍不下的人,可他还是有些怕,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他好像已经记不清到底多久没有见过林子衿了,从姑苏一别后,从林子衿回京都的那个雪夜,他再没见过林子衿。他不介意她腹中的孩儿是谁的,他为了她做了那许许多多的错事,他的双手早已不在干净,可还是放不下她,此刻他只觉得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沉重,进了翠微宫,还是在立在院内,并没有走进去,他生怕还是像前几次那般,看到他不愿意看到的景象,他不愿意看到周星旭和林子衿在他面前鹣鲽情深的模样。 门突然吱吖一声,从内往外被打开,湘王抬眼的一瞬间,那个日思夜想放不下的人,已从屋内到了屋外,湘王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儿,心蓦然地停顿了半下,一双长长睫羽下的明眸再也离不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林子衿,他像是魔怔了一样,长身玉立,一如从前那般芝兰玉树,夕阳下的湘王却像是迎朝露而生的向日葵,只不过他此刻面向的不是太阳,而是林子衿。 林子衿瞧见他立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粲然笑道:“王爷,您怎么来了翠微宫?”湘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早已波澜四起。 好半晌,才用低沉的嗓音回她,“回皇......”他的目光突然暗沉了下来,心头像是被扎了千万根银针,汩汩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心脏流满全身。紧紧攥着手心,深吸一口气,复又回道:“臣弟方才路经此处,想着进来看看姬娘娘,这才,这才在此处碰上了皇嫂。” 他虽然极不愿意用那些称呼,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呢?“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173章 太子妃罚众女引朝堂纷争 他心若死灰,见卿亦燃起!林子衿倒是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似有若无不易察觉的笑容来,淡然道:“嗯,方才你太子哥哥被陛下的人唤了去,皇嫂还愁没人陪着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你既来了,便不愁这路上孤单了。”湘王的一双星目定定地看着洒脱的淡然的林子衿,只觉心里酸楚的很,好半天,才说道:“嗯,都依皇嫂的。” 林子衿缓缓下了台阶,见她挺着大肚子,下那台阶,很是不容易,遂上前,伸出一只手来,希冀着林子衿能将手搭在他手掌心,由他搀着她下台阶,奈何林子衿顾及到叔嫂间的身份,为避嫌,执拗地自己一阶一阶地,缓慢地走了下来。她下了台阶,还不忘冲身边的湘王逗趣地挑衅道:“瞧见了吧!没有你,皇嫂照样可以。” 她这话让本就后悔不已的湘王听得,更觉悔的肠穿肚烂。想起从前他二人心意相通,互相喜欢之时,他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帝位,舍弃了她对他的真情。想他汲汲营营这许多,到头来,还是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 周星旭被皇帝派人叫去了朝阳殿,刚进殿内,就见殿中已是乌泱泱地站满了来找皇帝讨要说法的大臣们。众位大臣瞧见太子周星旭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窝蜂地冲到他跟前,将孤立无援的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皇帝高坐于大殿的龙纹宝座上,他的左手边稳稳地坐着当朝宰辅林浦和镇国大将军郭秀,右边站着静静看着这边的张子文,和站着不停擦汗的齐国公。齐国公方才被众大臣围着,已是汗流浃背,此刻脸上的汗水还未擦干净,看到太子周星旭走了进来,顿觉来了救星。 周星旭镇定自若地从众朝臣的包围圈中,亦步亦趋地走到皇帝跟前,施了一礼,道:“儿臣给父皇行礼了!”端坐在上方宝座上的老皇帝,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下方跪着的周星旭,道:“起来吧!”周星旭起身,好几个怒气中烧的权臣仍是不肯罢休,欲上前继续找周星旭理论,其中最甚者当属鲁国公和国舅爷,林浦实在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不怒自威,“够了。” 鲁国公向来胆小怕事,又是个墙头草,两面三刀之人,一见向来不会因为各种事而发火的林相,此刻居然阴着脸,发话了,刚才他们这些大臣围着齐国公和林相吵了半天,也未曾见林相有半句不悦,这会他竟然为了太子周星旭,对鲁国公和曹国舅发话了。 鲁国公识趣地退至一边,曹国舅自是不怕林浦,他身后有中宫的曹皇后撑腰,又有整个曹氏一族,更是与齐国公府联姻,还有镇国大将军郭秀,自然不会将一朝宰辅林浦放在眼中。 怒气冲冲地走到林浦跟前,指着林浦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老匹夫,去年老夫儿子的腿还没找你女儿算账,没想到今年她居然敢在宫门口掌了老夫闺女的嘴,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新仇旧恨,今天老夫要和你一并算了。” 他说着,便上手抓起林浦的官服领子,揪着他离开了座椅,站在皇帝右侧的张子文和旁边的周星旭见状,忙上前要阻拦猖狂至极的曹国舅。林浦忙向张子文和周星旭摆了摆手,在场的大臣们也是被曹国舅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一会曹国舅真的和宰相林浦打了起来,会殃及到他们。 老皇帝在高位坐着,细细地品味着在场众朝臣的举动,又瞄了一眼依旧坐在右侧椅子上的镇国将军郭秀,见他仍旧是一动不动,不禁感叹郭秀城府之深。齐国公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今日之事,皆是因他女儿齐婕而起,太子妃林子衿拉偏架在后,公然偏袒了他的女儿齐婕,他心中虽是对林子衿已是感恩戴德的,可到底他也脱不了干系,正左右为难要不要上前拉开曹国舅和林相。 却见林相不骄不躁地冲着曹国舅大笑道:“国舅爷若是真有此胆量,那便冲着老夫来便是!老夫若是眨一下眼睛,那便是枉为人臣!”张子文和周星旭闻听,忙上前,张子文道:“姑父。”林相不为所动,朝张子文和周星旭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退后。 曹国舅本是想威吓一下林浦,并不敢真的当着皇帝和众位大臣的面真的对林浦怎么样,他却没料到林浦居然未露丝毫胆怯,这下倒是他这个国舅爷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下意识地朝坐在皇帝右侧的郭秀使了个眼色,又朝着那些快要退出门外的大臣们使了个眼色,郭秀颤巍巍地起身,众位大臣见镇国大将军郭秀已起身,这才敢上前,七言八语地来拉架,郭秀是武将出身,手上只稍微一用力就将林浦和曹国舅都分开了,很明显郭秀对林浦手上用的力道更重了一些,林浦是个文人,被郭秀这个武将一推,一个趔趄就要往后倒,张子文眼疾手快顺势接住了往后仰的林浦。 又小心地扶着林浦坐回了椅子上,完事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坐回椅子上的郭秀,郭秀本就很欣赏这个少年将军,他明里暗里的让人在军营中打听来,不少关于张子文隐姓埋名在边疆战场上厮杀来的丰功伟绩,知他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只可惜张子文是林浦的亲侄儿,又是太子妃的亲表哥。他冲着林浦由衷地赞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相爷真是有一位好侄儿啊!” 林浦不置可否,冲着坐在他对面的郭秀笑了笑,脸上的沟壑一时间挤在了一处,仍不失一朝宰辅的威仪。老皇帝在高坐在上方看了半天的戏,曹国舅的势力虽强,但他手下的那些大臣们皆是不足为惧的墙头草,齐国公是个摇摆不定的性子,鲁国公又是胆小怕事,没有任何担当。 唯有镇国大将军郭秀,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与林浦却是不相上下。林浦却是个运筹帷幄的老文官,手底下的门生遍布天下,只差个一呼百应。 老皇帝沉声道:“太子妃在宫门口罚众位小姐掌嘴一事,就到此为止。若是众位爱卿再有任何异议,那便是与朕过不去,与朕即将出世的小皇孙过不去,与天家过不去,若是执意如此,至于后果,众位爱卿待宴会散席后,回去慢慢琢磨。” 众大臣心下明了,皇帝这是明着偏袒太子妃林子衿,可他们心里明镜的很,皇帝这是明火执仗啊!就差用圣旨宣告天下,太子妃腹中怀的是承袭天下的未来帝王。 第174章 朝堂制衡 “众卿家不必担心家中的女眷,朕已命太医院送了消除红肿的药物给各位小姐们,想必这会她们的脸早已恢复如初!”老皇帝先是来了个威吓,临了又补了这么一句,别人都是先礼后兵,他倒好来了个先兵后礼。待众大臣前往宴席上之时,皇帝将林相给留了下来。 老皇帝看着座下的林浦,意味深长地说道:“朕今日的做法可合相爷胃口啊?”林浦抬眼望向高坐于上方的皇帝,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陛下倒是目语额瞬,做个隔岸观火的看客,老臣为朝廷宵衣旰食辛劳了一辈子,临了还要被陛下利用,难不成陛下还想让老臣看护着您的小皇孙不成?” 老皇帝闻言,连连摆手,笑道:“是朕的小皇孙,也是相爷的小外孙。”林浦叹了口气,道:“就算是老臣的外孙,那又如何?老臣这把老骨头,能护得了他一时,能护他一辈子吗?老臣虽是桃李满天下,却从未想过做个玩弄权柄之人。老臣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对陛下从无二心,对朝廷从未有过不忠之心,可陛下,您呢?” 老皇帝心知有愧于林浦,林浦如今已年逾五十,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凡事又极为看的开,一心想着早点退出朝廷,回到姑苏老家颐养天年,奈何老皇帝无心放他归隐田园。 明里暗里地撮合了林子衿和周星旭,又强硬地下了圣旨将怀了身孕的林子衿赐予周星旭。老皇帝这些个心思,别人看不穿,林浦可是看的明白透彻的很,老皇帝近年来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他想百年后将林浦困于朝堂之下,继续与曹家抗衡,想让林浦继续平衡朝堂上的势力。 林浦这么多年在老皇帝心里,就像是一杆秤,在没有确认太子府和湘王府,任何一方能担起这大天朝的天下之前,都需要林浦这样一杆秤来平衡两方的势力。 老皇帝起了身,从高位走了下来,林浦赶紧从椅子上起身,立在原地,拱手行礼,弓着腰。老皇帝笑看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一只手拍上林浦的后背,重重地拍了两下,笑道:“你这老家伙,就爱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啊!行了,就别在朕面前装了,快随朕一同去宴席上吧!” 林浦长叹一声,好似再次被皇帝戳穿了一般,沉声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陛下既然懂得老臣的一片苦心,往后能不能不要再逼迫老臣,老臣如今这把年岁实在是有心无力了。陛下刚才也看到了,国舅爷差点在这朝阳殿要了老臣的这条老命啊!” 林浦说着还装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老皇帝根本不给他示弱的机会,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林浦的背上,哂笑道:“你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就爱演戏,这么多年,这演技愈发的好了啊!刚才国舅爷将你从椅子上拎起来的时候,朕见你一副大义凛然,不卑不亢的模样,以为你一点也不害怕,怎么现在又跟朕说你刚才那副正义使然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你觉得朕会信吗?” 老皇帝说罢,径自往朝阳殿外走去,林浦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他方才的确是在演戏,周星旭如今已是他的女婿,他若不出头护着他,还有人会护着他呢?老皇帝是个惯会使用帝王权谋之术的人,他不出手制止那些朝中大臣们,就是在等,等林浦出手,老皇帝就是想看看林浦到底会不会为了太子周星旭,公然得罪那么些个大臣,好在林浦并未让老皇帝失望。 他就那么稳坐高位,坐山观虎斗,看着曹国舅要与林浦拼命。 湘王一路护送着林子衿到了慈宁宫,曹皇后端坐在软榻之上,见林子衿和湘王一同走了进来,脸上虽无半分不悦,但心里却是恨极了林子衿。 林子衿如今已是太子妃,名义上来说也算是她的儿媳,可她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从前林子衿没有与太子周星旭成婚,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时,她这身份尊贵的儿子湘王便为了林子衿处处和她这个老母亲作对,曹皇后是个操控欲极强的女人,不但想操控前朝中的事,还想操控自己的儿子,她与她身后的曹氏一族,掌控了朝堂上过半大臣的生杀大权,为的就是能扶持她自己的儿子湘王上位。 林子衿上前朝着软榻上坐着的曹皇后行了大礼,柔声道:“子衿来迟了,请母后息怒!”曹皇后强压着胸中的怒火,仍是保持着恰如其分的笑容,道:“起来吧!” 她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李嬷嬷,李嬷嬷会意,忙殷勤地走了下去,去搀扶挺着孕肚的林子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湘王最是了解她这母亲的心性,向曹皇后行了礼后,便也跟着坐到了林子衿的对面。 曹皇后端起桌子上的已有些微凉的茶水,放到嘴边,徐徐地饮了一口茶水,明知故问道:“太子妃这半天没来本宫这慈宁宫,想必是遇到什么急事给耽搁了吧!”林子衿正欲如实回答,却被湘王给抢了话去,“回禀母后,方才皇嫂和儿臣是去了后花园转了一圈。” “问你了吗?”曹皇后见自己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宝贝儿子,当着她的面维护着外人,气不打一处来,随即继续阴翳着脸道:“太子妃如今是何身份,岂能让你个王爷插嘴?”湘王心中一阵酸涩,俊美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微凉来,林子衿看出他这是要维护自己,毕竟她和太子周星旭大婚第一天,先朝拜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曹皇后,按着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曹皇后来说,她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这会稳坐在上位软榻上的曹皇后外表虽还是持重端庄的模样,恐怕内心早想将她剥皮抽筋了吧!林子衿本就没有打算要隐瞒她去祭拜亡故的姬皇后之事,自认为是衾影无惭之人,何必藏着掖着,更不惧曹皇后的责罚。 第175章 请安风波 她笑着道:“回母后,方才子衿的确是和湘王爷在后花园里转了一圈,不过,拖了这许久没来给母后请安,也着实是有重要的事,先去办了啊!” 曹皇后心知肚明,仍旧一副眉目端然,雍容尔雅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问道:“哦!太子妃是有何事如此重要,竟能比向本宫这个母后晨昏定省还要重要?” 湘王知道曹皇后这是故意说给林子衿听的,只是一步一步的引着林子衿入套罢了,林子衿又怎能瞧不出来,她若如实回答了曹皇后的问题,曹皇后免不了要借题发挥,借这个由头来惩罚她,但在林子衿的心里仙逝的姬皇后本就比现在的曹皇后更为重要,若论起身份尊贵,曹皇后在寻常人家,只能算是续弦的后母罢了! 湘王刚想开口,却是被曹皇后冷冷地盯了一眼,可到底没拦得住他,他那个太子皇兄这会被召去了朝阳殿议事,若是连他也不护着林子衿,她今日恐怕难逃被罚的下场。 湘王不顾曹皇后投来阴冷的目光,起身,跪到曹皇后跟前,语气中带了几分恳求,“母后,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太过于固执,央求了皇嫂陪儿臣在园子里多耽搁了些时间,这才误了给母后请安的时间,此事,不怪皇嫂,都是儿臣太过于执拗,是儿臣的错。母后若是要惩罚,就罚儿臣吧!” 李嬷嬷是看着湘王长大的,一直将他看的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慌里慌张地走到堂下,去拉湘王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劝道:“王爷,您快起来,这是皇后和太子妃之间的事,与您又有何干系?您莫要再掺和进去了啊!”湘王却是很硬气地跪着,曹皇后若是再要怪罪林子衿,他就长跪不起。 林子衿早已与湘王湘王两清,也早已放下对湘王的执念,她现在是太子的人,上次她求湘王帮忙带人进宫照顾太子的事,本就已经欠了他的人情,这一次她不想再欠他。 林子衿缓缓起身,慢慢跪到地上,昂首看着座上的曹皇后,面容极为淡定自若,徐徐说道:“母后,子衿误了来慈宁宫请安的时辰,是子衿的错,与王爷无关,王爷与子衿也只是在来慈宁宫的路上遇到而已,您要怎么罚子衿,子衿都认了,求您不要怪湘王!” “母后,此事不怪皇嫂,求您不要罚她,要罚就罚儿臣吧!”湘王与林子衿互不相让,争先恐后要承担下曹皇后的怒火,曹皇后已是心烦意乱,怒火中烧,“够了。” 她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连带着桌案上的茶碗都被拍洒了,茶水连带着茶碗里的茶叶,洒了一桌子,过盛的茶水,顺着桌子一角,往下流,水流在脚下的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曹皇后今日本想借着林子衿私自参拜姬皇后,目无尊长一事,重罚她,好给她这个太子妃一个下马威,奈何她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成气候,事到如今,还要维护林子衿这个外人,处处与她这个亲娘为敌。 李嬷嬷见状忙上前,抓起曹皇后拍桌子的那只手,语带心疼地说道:“皇后,您这手今日是不想要了吗?您这样三番五次的伤害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李嬷嬷一边让身后的宫女去取药来,一边对着堂下跪着的湘王嗔怪道:“王爷,皇后娘娘这一生都在为您忙碌着,为了您,皇后娘娘操碎了心。您快和皇后娘娘道个歉啊!” 湘王虽也心疼自己的娘亲,可他此刻更担心怀着身孕的林子衿的安危。正说话间,皇帝身边的沈公公匆匆走了进来,他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湘王和林子衿二人,都没顾上给曹皇后行礼,赶紧急着去搀扶跪在地上的林子衿起来,林子衿看了一眼座上面色阴晴不定的曹皇后,对着沈四海轻声说道:“不劳沈公公了,是子衿误了来给母后请安的时辰,惹得母后不高兴,公公就让子衿跪着吧!” 沈公公刚才在门外就听到外面的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着,太子妃和湘王因为耽搁了来给曹皇后请安的时辰,正跪在曹皇后的殿内请罪呢!这太子妃误了给曹皇后请安的时辰,其中的缘由,沈公公再清楚不过了,可他眼下也不能在曹皇后面前明说,只得一边要搀跪在地上的林子衿起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哎呀喂!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别再跪着了,这殿内的地板得有多凉啊,跪坏了您的身子,再伤了您腹中的小皇孙,这陛下要是怪罪下来,老奴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啊!” 端坐在上方软榻上的曹皇后见沈四海这个老人,今天也跟着如此没有规矩,目无尊卑,连进来都未曾向她这个皇后行礼,怒道:“沈四海,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沈四海当然不敢如此放肆,只不过他是见不惯向来高高在上的曹皇后,借着林子衿误了给她请安的时辰,私底下惩罚林子衿罢了!他是个圆滑的人,见曹皇后怒了,忙跪到林子衿身边,给曹皇后行了大礼,头磕到冰凉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给皇后娘娘行礼了。” 曹皇后向来忌惮贴身伺候皇帝的这个老太监,若不是这个沈四海,从前住在宫里的小太子周星旭,恐怕早被她这个后母暗杀了八百回。沈四海在她背后搞的那些个小动作,她怎能一点都不知道。她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皇帝在护着太子,还是这个老太监真有通天的本领,能让太子次次躲过她的暗害。 曹皇后心里窝着火,并未让沈四海起身,只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问道:“沈公公来本宫这慈宁宫何事?”沈四海处事向来圆滑,又极为懂人情世故,陪着一张笑脸,低声道:“回皇后娘娘,是陛下特意差老奴来慈宁宫接太子妃的。陛下还吩咐老奴,带来了一顶轿子,说是天寒地冻的,怕冻坏了太子妃,冻坏了太子妃便是冻坏陛下的小皇孙,所以,特差老奴赶来接太子妃。” 曹皇后闻听,更是嫉恨不已,林子衿怀孕不过四个多月,老皇帝对林子衿腹中的孩儿便如此上心,若真让林子衿生下一个男婴,太子府岂不是要上天! 第176章 太子妃的困厄 曹皇后满是嘲讽道:“陛下,又不是太医,怎知太子妃腹中怀着的就一定是个小皇孙呢?待到太子妃生产之日,若是诞下的是个女婴,那陛下岂不是要大失所望!” 沈四海听着曹皇后这酸溜溜的话,不便与其正面相对,只得继续陪着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但陛下一直称呼为‘小皇孙’,老奴也是顺着陛下的意思罢了!” 沈四海又用皇帝做托辞,曹皇后拿他没办法,沉思半晌,道:“你既是来接太子妃的,那就带她先去吧!”沈四海低眉,一脸的谄笑道:“谢皇后娘娘开恩!”他忙不迭地起身,去搀扶旁边还跪着的林子衿,林子衿跪的有些久了,膝盖处疼的不行,腿脚也麻木了,沈四海费力地搀扶着她起身,湘王见他如此费力,猜到林子衿跪了这么久,肯定是腿脚早已麻木,忙起身去帮着沈四海一起搀扶林子衿。 曹皇后瞪着湘王,冷然道:“辰儿,是谁让你起来的!”湘王却是未理会她,自顾自地搀扶着林子衿起了身,林子衿的腿脚已麻木的连站都站不稳,可还是不失礼节地向坐在卧榻上冷面冰霜的曹皇后,微微屈膝行礼道:“母后,子衿告退了。” 曹皇后正生着擅自起身的湘王,没有回应林子衿,湘王和沈四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不了路的林子衿,李嬷嬷在曹皇后身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腿脚不能行走了,装出这般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模样,到底是要装给谁看?” 曹皇后冷冷地看着湘王,林子衿和沈四海三人的背影,叹道:“她这个样子,倒是和她今日祭拜的那人很像!”“皇后娘娘,您是说翠微宫那位已过世的?这太子妃若真是像过世的那位也倒是罢了,怕就怕,她外表一副玉洁冰清,不染纤尘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主。 从慈宁宫到宫外头的娇子,这段距离林子衿走的极为辛苦,她的膝盖因怀着孕,早前已水肿了起来,方才在慈宁宫跪了约摸半个时辰,膝盖处的痛感袭便全身,白皙的额间不由得出了许多汗。 湘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看着她这般虚弱无力的样子,知她此刻身体某处定是极为不适,忙弯下腰,不顾林子衿的反对,横着将其拦腰抱起,林子衿怕他此举,会惹来非议,小声说道:“王爷,快放我下来,只不过几步路了,我可以的。”湘王瞧着她面色惨白,低喃道:“我就任性这么一回,只此一次!” 沈四海跟在他们身后,他也看出了林子衿极为苍白的脸,和不自觉流出来的香汗,很是担忧地问道:“太子妃,老奴看着您的脸色很是不好,要不要传太医来为您瞧瞧?” 林子衿虚弱地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只是跪的久了,这腿脚有些麻木,走起路来有些使不上力气,不劳烦沈公公了,本宫休息片刻便好!” 湘王抱着林子衿还没走几步路,就见太子周星旭疾走几步,来到林子衿等人面前,不由分说地从湘王怀里将林子衿抢夺了过来,抱在怀里,一双极好看的双眸里满是冷冽之气,阴恻恻地说道:“湘王,子衿如今是你的皇嫂,请你注意下自己的身份。” 湘王狼狈地站在一旁,刚才怀里的温软只在片刻间便消失的无影踪,但左右思虑一番,微微笑道:“太子哥哥来的正好,臣弟这会还要回慈宁宫向母后请罪,这就不送皇兄和皇嫂了。” 他说完,便往回走。林子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双玉臂紧紧地搂住周星旭的脖子,生怕他一生气,将她扔到冰冷的地面上。 周星旭清俊的脸上,满是阴翳之色,欲要追问林子衿刚才怎么在别的男子怀中时,沈四海忙上来替林子衿解围,“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方才被皇后娘娘罚了在慈宁宫跪着,老奴来时,太子妃已跪在殿中多时。恐是太子妃这腿脚跪的麻木了,适才王爷不得已才......” 他顿了顿,四下瞟了一眼,才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切莫要怪太子妃,皇后娘娘这是为了敲山震虎,表面上是责罚太子妃误了问安的时间,实则是在敲打太子殿下您啊!” 星旭低眉,瞧了瞧怀里抱着的林子衿,试探地问道:“是吗?难道不是爱妃与湘王旧情复燃?”林子衿见他已经听了沈公公的解释,却还要这般阴阳怪气自己,随即赌气地说道:“这世道还真是‘世情薄,人情恶’啊!难怪人家唐婉被休后,要写这么悲凉的词来。” 她说着,还不忘将本来牢牢圈在周星旭脖子上的一双手,给松了开来。周星旭更是来气了,板着脸说道:“抓牢些。”林子衿正与他赌着气,自然不会听他的,沈公公见状,忙上前打着圆场,笑道:“太子妃这是言过其实啦!那唐婉怎比得了太子妃的这份福气呢?” 林子衿笑问:“沈公公也晓得这首词吗?”沈四海哀叹一声,病逝前的姬皇后最爱这首词,他怎能不知呢?“太子妃,您说的大概是‘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这首词,曾是一位故人在油尽灯枯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啊!” 沈四海哀叹一声,浑浊的眼里已是噙满了泪,周星旭抱着林子衿正走着,听了沈四海的这些话,不禁悲从心中来。 林子衿心下一疼,想起翠微宫那位至死也未等来心爱之人的姬皇后,她不免又开始心疼起面前抱着她一步步往外走的太子爷,一双手又悄悄地搭上了周星旭的脖颈处,不再与他争执什么,反倒是小鸟依人地将头轻轻靠在他起伏有力的胸膛处,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她上了轿撵。 一路无话,等到了宴会上之时,众朝中大臣和家中女眷们早已入座多时,小太监扯着嗓子对着宴会厅内喊道:“回陛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到了。” 第177章 波澜暗涌 老皇帝坐宴席上方,大笑道:“快将太子和太子妃领进来。”一个看着很机灵的小太监从殿外领着太子周星旭和太子妃林子衿往宴会席上来,周星旭一如既往地小心搀扶着怀着身孕的林子衿,到了皇帝跟前,朝着皇帝行着礼,夫妻齐声道:“儿臣,儿媳给父皇请安了。” 老皇帝仔细打量着林子衿越发隆起的肚子,喜笑颜开,忙道:“快起身,快起身!”待他们夫妻二人行完礼后,在座的众位大臣带着家眷又齐齐起身,朝着周星旭和林子衿又行了礼,等周星旭和林子衿落了座,众朝臣才敢坐下。 周星旭领着林子衿坐在皇帝的左下方,他们对面的坐席是空置的,林子衿方才进来之时,就发现皇后和湘王湘王还未入席。她心里突突狂跳不止,在周星旭身边小声地说道:“殿下,皇后娘娘她会不会重罚湘王他啊?”“你担心他吗?”周星旭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醋意问了这么一句。 林子衿垂眸,声音更低了几分,“有点。”“你,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你可知?”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是破碎了的琉璃盏,不经意倒在地上,碎成一片残渣。 林子衿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堵着气,气他们已经成婚了,他还如此不信任她。林子衿的腿水肿已好些日子了,方才在慈宁宫跪的着实有些久,这会膝盖还是隐隐作痛着,她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膝盖处,周星旭沉声道:“膝盖疼吗?” “不疼,能让一个外人抱着吗?”林子衿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回怼了阴沉着脸的周星旭。周星旭心疼她,不愿再计较她和湘王的事,这会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装着两个小小的林子衿,见她蹙着眉,不停地揉搓着桌案下的一双膝盖,叹气道:“以后不许再抛下我,一个人出去。” 林子衿揉着膝盖,喃喃道:“知道了。”正说着,外面的小太监又开始扯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驾到!”林子衿定睛朝着那声音方向瞧去,只见曹皇后已换了一身明黄刺绣华服,胸口绣着傲然的凤凰,拖地的裙摆,如墨般的发丝被挽在头上,不知是哪位圣手替她做了个极为雍容典雅的发型,头上一对熠熠生辉的凤凰步摇,脖子处戴着一串极为耀眼的东海珍珠项链,一身的珠光宝气,全身无一处不在彰显她身为中宫之主,天底下最尊贵女人的身份。 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一直侍奉在她左右的李嬷嬷,还有她宫里的几个小宫女,湘王遥遥跟在几人身后,曹皇后向上位的皇帝行了礼,在场的众人忙跪到地上,待曹皇后行完礼,被李嬷嬷搀扶落了座,在宴席上跪着的众人方才敢起身。湘王悠悠地走向帝后右手边的坐席上,缓缓坐下。 虽是极力克制着不去看向坐在他对面席上的林子衿,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往有林子衿的方向看,坐在他身边的郭若雪,此前在宫门口被林子衿命人掌嘴,正记恨在心,这会又见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对林子衿仍不死心,更是愤恨不已。她一边自斟自饮着,还不忘暗暗抱怨道:“人家和太子已经大婚了,你再怎么记在心上,又有什么用?” 湘王闻言,不愿理会她,只觉得她如此胡搅蛮缠很是让人厌烦。今日在宫门口,若不是她带头挑事,引导那些个千金小姐们私底下诋毁林子衿的声誉,齐婕又怎会和那些人缠斗在一处,又怎会引来林子衿重罚这些千金小姐们。林子衿见湘王落了座,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冲着对面正看着自己的湘王,微微点了点头,湘王报以柔和的笑意,亦是微微点了点头。 可他二人的这般举止,在郭若雪看来,却是极为的碍眼,本是寻常的打招呼,在她眼中却像是在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一般。 郭若雪气急败坏地故意将手中的酒水碰倒在湘王雪白的锦袍上,几个小太监见状忙上前来替湘王擦拭,郭若雪只觉还不解气,嚷嚷着,让这些来替湘王擦拭锦袍的小太监退下,几个小太监知道她这个月底要与湘王成婚了,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湘王妃,这湘王妃岂是他们几个小太监能得罪的起的,看了一眼湘王,见湘王没有发货要让他们继续擦拭下去的意思,忙退回到了原处。 坐在上座的皇帝忽然举起酒杯,大笑道:“诸位,来为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痛饮一杯,祝他二人白首不离,替朕生个好皇孙。”席间众人忙起身,各自举着斟满酒水的杯子,齐齐举起,迎合着老皇帝,高呼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子爷,太子妃。” 众人饮罢,宴席上丝竹管弦之乐声,不绝于耳,更有众人嘈杂,觥筹交错之声,老皇帝兴起,朝着座下的闷头喝酒的林浦举杯,笑道:“感谢老宰相生了位好女儿啊!没想到朕还能等到这第一个小皇孙,真是可喜可贺啊!” 老皇帝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林浦缓缓起身,举杯道:“陛下,过奖了。”一仰脖将杯中酒给饮了干净,林浦心中有委屈,他小心谨慎一辈子,到这个年纪,居然还着了皇帝的道。 曹皇后看着座下的周星旭和林子衿夫妇二人,仿佛在慈宁宫的阴霾,这会已被酒宴上的丝竹管乐之声给清扫了个干净。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对身边的皇帝说道:“陛下,再有几个月就要喜得小皇孙了,臣妾要在祝陛下能得一位健康,无病无灾的小皇孙。” 老皇帝听罢,本是笑容满面的脸上,顿时被阴冷覆盖,全然不顾大臣们投来的异样眼光,死死地抓住曹皇后举起酒杯的那只手,冷呵道:“皇后,你醉了。”曹皇后的手腕处被皇帝抓的生疼,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微微哂笑道:“陛下,臣妾才刚来,怎会醉呢?” 第178章 但愿人长久 说着,将酒杯换入另一只手中,不顾皇帝阴鸷的目光,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席间众人,不敢再看向上座的帝后,只顾着互相敬着酒,说些有的没的客套话。林子衿看向坐于中间位置的齐婕,见她和身边的曹稀月穿戴整齐,衣裳也是新换的,不由得放下心来。 齐鸣瞧见林子衿投来的目光,不免心中一怔,愣了愣神,才想起举着酒杯,遥遥向林子衿敬了一杯酒。林子衿莞尔一笑,亦是举杯,回敬齐鸣。 周星旭将林子衿手中的酒杯夺下,低沉着嗓音,说道:“爱妃如今怀着身孕,不宜饮酒。你回敬小公爷的这杯酒,就由夫君替你喝了吧!”他说着便举起从林子衿手中夺过来的酒杯,冲着对面中间坐着的齐鸣微微一笑,道:“本太子替太子妃回敬小公爷一杯。” 齐鸣的脸色煞白,他过去的确对林子衿抱有幻想,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他知道湘王和太子爷同时喜欢上了林子衿后,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因为,他深知论家世才干他比不上湘王,再论权利,他更比不上太子爷,争又争不过这兄弟俩,抢也抢不过这两个皇家子弟,索性,后来遵从了齐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安排,娶了曹氏一族的女子,好在曹稀月并不像曹家其他人那般飞扬跋扈,妄作胡为。 曹稀月外表看着是个冷若冰霜之人,与其相处久了,齐鸣才发现原来曹稀月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外表冷漠,内心却是极其善良的。这也是为何曹稀月待齐婕像亲妹妹一般看待,和林子衿也很处的来。 这酒宴上鼓乐喧天,欢声笑语声,对林子衿这样怀有身孕之人,实则有些不友好,腹中的小家伙仿佛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喧闹声,一个劲地在林子衿的肚子里翻滚,闹腾着。 林子衿揉了揉眉间处,凑到周星旭耳边,低声道:“殿下,我出去透个气,这殿内喧哗吵闹之声,实在是吵的人心烦意躁的。” 周星旭温声道:“若是实在不舒服了,夫君先送你回去吧!”林子衿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席上的皇帝和坐在他旁边的林相和林夫人,轻声说道:“今夜父皇和我爹娘如此高兴,我怎能扫他们的兴呢?殿下放心,我出去透透气便好!”周星旭仍是有些不放心,遂道:“夫君陪你同去吧!” 林子衿轻柔一笑,道:“殿下还是在这里陪我父皇和爹爹多饮几杯酒吧!难得今日他们如此高兴,你可要陪好了我爹爹哦!”周星旭微微颔首,林子衿起身,被春桃和夏竹一同搀着离开了宴席。 林子衿来到假山下,长舒一口气,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好似是她这些年见过的最为圆满的婵娟。 忽而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舅父张白圭,他如今是真的孤家寡人了,不禁哀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夏竹忙关切地问道:“太子妃可是又在想念姑苏的老爷了啊?” 林子衿轻叹一声,“我们这儿倒是圆满幸福,阖阖美美的,可我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舅父,却是孤孤单单一人。失去了故剑情深的舅母,连我和哥哥都不能常伴他左右,他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又不肯再续娶一位新夫人,连纳妾都不肯,怎能叫我不担心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假山后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林子衿闻听,转身看向发出声响的假山后面,湘王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款款而来。 林子衿想起傍晚在慈宁宫门口,自己那爱吃醋的夫君为了湘王一事,和自己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她不敢再见湘王,忙让春桃和夏竹搀着她快快离开。 湘王紧跟在其身后,身高腿长的,几个大踏步便拦在了林子衿主仆三人的面前,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浅笑道:“皇嫂,为何要避开臣弟?”林子衿有些气恼,道:“你既是已称本宫为皇嫂,又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岂不是让人看了,又要遭人诟病吗?” 湘王敛起嘴角的笑意,四下看了一眼,定了定神道:“本王来时,已让人将清理了附近的宫女和太监们,这会不会有人过来的,你不要怕,也不用担心。”“你,你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林子衿还是有些气愤,夏竹用身体挡在林子衿的跟前,春桃则将林子衿搂在怀中,湘王见她们主仆三人这副严阵以待的阵仗,着实吃了一惊,笑道:“你身边这两个丫鬟还是如此护主啊!放心,本王不会强求皇嫂什么的。本王只是......” 他脸上的笑意全无,深邃的眸子里,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情愫,清辉之下,他那内心的伤痛仿佛要喷涌而出,暴露在灼灼月光中。 湘王沉默半晌,道:“本王知皇嫂是怕那人误会!” 他闪过身子,给林子衿主仆三人腾出一条道来,林子衿看着他,低声问道:“皇后娘娘,她有没有责罚于你?”湘王听了她这句话,眼里忽然又有了光,低眸瞧着林子衿,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快回席上吧!你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恐怕太子哥哥,他又要找来了。” 林子衿点了点头,轻声回了句“嗯”,带着春桃和夏竹缓缓往宴会上去。湘王好似还是放不下心来,冲着林子衿还未走远的背影,笃定地说道:“他若待你不好,我定在原处等你。”林子衿闻听身子一颤,脚下前进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不过只是片刻,轻叹一声,便又继续往回走。 周星旭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小桂子凑上前来,悄声道:“殿下,太子妃她们也已经进去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外面实在是有些冷,您又没披斗篷出来,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周星旭没有说话,转了个身,缓缓往宴席处走去。 第179章 众人百态 小桂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心里忍不住要抱怨一句,“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林子衿率先回到了席上,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位置,又看向旁边的林浦,低声问道:“爹爹,娘亲,太子殿下他人呢?” 林浦已喝的有了几分醉意,一张瘦骨嶙峋,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酒醉后的憨态,未等林浦开口,林夫人就开了口,“太子殿下方才说出去寻你了,怎么你没有看到他吗?” 林子衿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刚才原路回来,道上的确没有看到周星旭的身影,莫不是他是看到了什么?林子衿正左右思忖着该如何向周星旭解释时,周星旭已悄然入了座,坦然坐在林子衿身边。 林浦瞧见周星旭回来了,又举起酒杯,带着三分醉意,七分畅意,道:“来来来,殿下,咱们继续喝!”林夫人忙拦住他,从他手中夺了酒杯,没好气地说道:“老爷,少喝点。” 林浦似有不悦,拿起面前的酒壶,冲着林夫人狡黠地笑着说道:“夫人,你就别管了。” 他这一笑脸上的皱纹便又挤到了一处,眼角的纹路形成了扇子的形状。他昨日嫁女,嫁出去了家中唯一的独女,本是盼着她能嫁入普通人家,一生无忧,与夫君举案齐眉,相守到老,平平淡淡过这一生,奈何造化弄人。 林夫人无奈地将酒杯又还给他,林浦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径自将杯子倒满,摇头长叹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沉声道:“迎天意,揣利害,不如其己啊!” 林夫人赶紧捂住林浦的嘴,冲着周星旭陪笑道:“太子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相爷他这是替子衿高兴。”周星旭压根没在意林浦所说的话,他怎能不知林浦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将女儿托付给他的,即使如此,他也想证明给林浦这个岳丈看,他是真的爱林子衿,可以护林子衿一辈子的人。 周星旭端起面前的酒杯,淡淡地笑道:“岳母大人,咱们是一家人,相爷既是太子妃的爹,也是本宫的岳丈。所以,请岳母岳父放心,以后本宫定不会让子衿受半点委屈的。” 林浦拿开林夫人的手,拿起手边上的酒壶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对着周星旭举着酒杯,动情地说道:“殿下,小女往后就托付给您了,她日后若是犯了什么大错,您大可休妻,老夫不会怪您,只求您到时候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老夫亲自将她接回家。” 周星旭爽快地答道:“本宫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请岳父,岳母放心!”林子衿看着酒醉的老父亲,心里很是酸楚,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声音柔和且带着哽咽之声,“爹爹,娘亲,是女儿不孝,不能常伴在您二老膝下尽孝。” 林夫人的眼眶里已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只是强忍着胸中的苦涩,说道:“好女儿,无妨的,只要你和殿下过的好,就是对娘亲和你爹最大的安慰。” 林子衿轻轻地点了点头,沉重地“嗯”了一声。 宴毕,众人皆自行散去,宫门口各家的下人和马车早已等候多时,林子衿目送着相府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久久不能回神,连人带心好像一下子跟着相府的马车一并走远。 从今往后,她便是周家媳,不能再像未婚嫁那般,常住在相府,不免心中又是一阵悲伤,几颗不争气的泪珠,悄然而下,周星旭见状,忙将她拥在怀中,温声劝道:“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看爹娘,就什么时候回去,没人赶拦你。” 林子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周星旭,满是感激地轻声道:“谢谢夫君的体谅!”周星旭从怀里掏出锦帕,轻柔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微微笑道:“你我已经是夫妻了,以后不要再说‘谢谢’,更何况,这些本就是夫君应该做的。”上了马车的湘王掀开马车的帘子,正看着林子衿这个方向,一眼便瞧见了太子拿在手中的那方锦帕,心中一沉,仿佛被雷重重的劈了一下。 他在姻缘桥下的那条河中救的林子衿,而林子衿差点因为这条锦帕丢了性命,没想到被林子衿如此珍视的锦帕,到最后居然落入了太子手中。他放下马车的帘子,靠在马车边上,低叹道:“原来一切都是天意!”他原以为能在姻缘桥再次遇见梅花树下的那位故人,是天赐的良缘,没想到,这天赐的姻缘,却是被他自己给弄丢了。 齐婕看着林子衿这边,她想和林子衿同乘一辆马车回去,和齐国公说了一声,就要去找林子衿,被齐国公一把拽了回来,“不许去,人家是新婚的小夫妻,岂容你过去胡闹?” 齐婕一边挣扎着要从齐国公手下逃脱出来,一边嘟囔道:“爹爹,林姐姐才没你想的这么小气呢?爹爹,快放手,放手啊!” 奈何齐国公手上力道根本没有半分松散,强硬地将她给拎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齐婕还想跳下马车去,被齐国公怒斥道:“婕儿,你若敢跳车,不等你摔断腿,爹爹回去也要打断你的腿。” 齐婕懊恼,半怒半撒娇道:“爹爹,爹爹你怎么能如此固执呢?林姐姐,真的不是您想的那般,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齐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往马车最里面走去,生怕她一气之下真的跳下马车,一边把她摁着坐下,一边劝说道:“婕儿,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啊!就算太子妃不介意你与他们同乘一车,那太子爷呢?难不成太子爷就不介意你这么横插在他和太子妃中间吗?再说了,你今日给太子妃惹的麻烦够大的了,还有就是,咱们齐国公府向来是追随曹皇后的,你可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啊?” 齐婕心思单纯,而且还在气头上,根本没有细细去想齐国公夫人的这些话,倔强地别过头去,独自生着闷气。 第180章 救人 齐国公见她还是如此执拗,眉峰一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是这样,认定了某个人,就偏要跟着人家后头。可你也要明白,我们齐国公府是跟着当今皇后娘娘的,是跟着国舅爷的。你喜欢的那位姐姐,人家如今是太子府的太子妃,她今日如此护着你,难免不是在为了拉拢咱们齐国公府,你要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很多事,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这皇家的水,最是浑浊,你岂能看透。” “爹爹,您怎么能这么想林姐姐呢?她是真心待我的,未出阁之前是这样的,现在也是,往后,往后的往后都会是真心待我的。” 齐国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长叹一口气,“你这丫头打小就是一根筋,你不信,就往后看吧!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不信,咱们等着瞧吧!”齐婕信誓旦旦地噘着嘴道:“等着瞧,就等着瞧,女儿一定会向父亲证明,并不是人人都是那么虚伪,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计较利益得失,人与人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新春伊始,草长莺飞,蜂蝶乐舞,恰有拂堤杨柳醉春烟,林子衿近来胎位渐稳,又服了些徐太医给开的安神保胎药,气色一日更比一日容光焕发。 她自上次在宫中见过林浦和林夫人后,便再未回过相府,也未曾见过其爹娘,眼下见自己胎位越发稳定,便敁敠着回相府看看其爹娘,遂让春桃安排了下去。 和太子府的刘管家交代了几句,带着春桃和夏竹两个丫头,乘了一辆马车,往相府去。 正值春闱在即,来自五湖四海,数以千万的莘莘学子涌进京都,本就繁花似锦,熙攘的京都街道,因这考生的涌入,拥挤的街道显得越发的逼仄难行,比肩接踵的行人,车水马龙的行车。 林子衿坐于一停一顿的马车内,微微闭目养神,春桃是个急性子,马车一走一停,她心里烦躁的很,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赶马车的小厮,道:“你这小厮怎么赶个马车,走走停停的,往日从太子府回相府,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今日怎地如此慢?” 那小厮亦是急出了一头汗来,一边用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水,一边低声给春桃赔礼道:“回春桃姑娘,真不是小人不走,是这街道今日不知怎地如此拥挤,您瞧瞧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小人实在不敢驾乘的太快,怕伤着人啊!” 春桃还想冲着赶马车的小厮继续发火,被林子衿给拦住了,“春桃,咱们只是回一趟相府,并不是特别赶时间。你莫要再催车夫了,正值春闱,街道拥挤些也属正常,车夫说的没错,若是赶车走急了些,恐要伤及路上的无辜之人,你就别再催了,还是坐回来吧!” 春桃只得坐回原位,林子衿方才眯着眼睛,亦是静不下心来,平日里就很嘈杂的街头,今日却更加的喧闹,许是学子们入京,一些投机的商家看到了商机,也随之涌进了京都。 林子衿继续闭了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静默地端坐养神,小厮架着马车行了片刻,忽又猛地急刹了下来,林子衿没坐稳,身子跟着往前倾倒,夏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这才没让她摔倒,林子衿被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不是夏竹将其及时抱住,稳住她的身子,她这一摔,恐怕要出大事。 春桃和夏竹赶紧上前,焦急地问道:“小姐。”林子衿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吁叹一声道:“没事,好在刚才夏竹及时抱住了我,不然......” 夏竹轻轻抚了抚林子衿的后背,轻声道:“小姐没事就好,这赶车今日怎么一个劲地犯错,走走停停也就罢了,怎么突然急刹了呢?” 春桃怒气冲冲地掀开马车帘子,对着赶车的小厮斥责道:“你这小厮怎么回事?是觉得太子妃太过于宽仁,觉得太子妃不会罚你是吗?今日之事,若让太子爷知道,定不会饶过你。” 那小厮惊悚地赶紧跳下马车,跪到地上,求饶道:“求太子妃饶命,小的真不是有意的。刚才不知轧到了什么东西,小的这才急忙刹停了马车,小的是怕,怕万一轧到了什么东西,或是人?” “你在胡说什么,这大街上全是活生生的人,怎会有不长眼的能被你轧到?我看你就是想害太子妃和小皇孙。” 春桃站在马车上,双手掐腰,怒目圆瞪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马夫,那跪在地上的小厮一边低头往马车底下瞧,一边惊惧地回道:“春桃姑娘,是真的,您快下来瞧瞧这车轱辘底下吧!” 春桃一脸的不可思议,麻溜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顺着那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车底下的确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满目疮痍,蓬头垢面,浑身还散发着恶臭味的叫花子,此时已是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 春桃看着躺在马车底下一动不动的浑身是血叫花子,被惊的大张着嘴巴,赶紧掀开帘子把自己看到的告诉给马车里的林子衿,林子衿这会正抚摸着肚子,安抚着腹中躁动的孩儿,忽听春桃细细地描述着马车底下的情形,亦是骇然不已。 遂命夏竹下车查看情况,夏竹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底下瞧了一眼,忙上前,用手在那已昏迷不醒的叫花子鼻子间,探了探气息,片刻后,才收回手,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 她见围过来的路人越发的多了,忙让赶车的小厮将倒在马车下面的叫花子给拖拽了出来,又回到马车里,凑到林子衿耳边,悄声道:“小姐,被咱们马车撞倒的叫花子,还有气息,您看该怎么办?” 林子衿听夏竹这么一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低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夏竹,你让车夫将那人背进马车里来吧!”春桃和夏竹忙惊讶道:“小姐,这怎么能行?” 第181章 救助受伤的叫花子 春桃道:“小姐身份如此尊贵,怎能与一个叫花子同乘一辆马车?再说了,这小叫花子身上万一带了什么病,再传染给您,可怎么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又是咱们的马车先撞伤人家的,春桃你快去吧!”春桃实在拗不过林子衿,只得照做。 片刻后,就见那赶车的小厮费力地将那满身血污的昏迷不醒的叫花子给背了上来,林子衿看了看躺在马车内的叫花子,又仔细地看了看他身上被马车的车轱辘撞伤的伤口,那些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却是有好几处伤口,有的结痂了,有的还在往外流着血。 很多伤看起来都是些旧伤,只有头部和膝盖处在流血的伤口处,是新伤,林子衿不知他这是在何处伤的,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不敢直视。 林子衿不敢有片刻耽搁,让驾车的小厮赶紧驾起马车,往相府赶,特意叮嘱了那赶车的小厮,驾车时务必要万分的仔细。 马车兜兜转转的,终于在晌午时分赶到了相府,春桃率先下了马车去找大夫,夏竹则叫了几个相府中的下人,将那个浑身血污的叫花子给抬进了相府内,林夫人扶着林子衿跟在后头,一脸惊悚地问道:“太子妃,这,这是何人?他这是,这是怎么了啊?” 林子衿轻拍了拍林夫人的手背,道:“母亲,您这一连串的问题,真是问倒女儿了。不过,请母亲放心,这人还活着,刚才女儿已经让春桃去请大夫了。 至于,这人的身份,女儿也不知晓。”“啊!女儿呀,这来路不明,还身负重伤的叫花子,你怎么能带回家里来呢?随便找个医馆丢下就是了,这若是,若是死在咱们相爷府,那可就不得了了啊!” 林夫人紧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说着。林子衿道:“母亲,女儿不能见死不救啊,更何况他身上的新伤的确是女儿所乘的马车撞伤的。若将他随意丢弃在医馆中......” 林子衿轻叹一声,看着几个家仆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给抬进了厢房中,喃喃道:“母亲,您也看到他的样子了,衣冠不整,而且,身上有多处伤痕,若将他随意丢弃在医馆中,恐怕没有哪个医馆敢留下啊!” 林夫人回想起刚才在那人身上看到的伤,密密麻麻,新旧交叠,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说道:“女儿,你的意思是这人是被人故意打伤的?” 林子衿点了点头,林夫人紧张兮兮地抓住她的一双手,停下了脚步,紧张兮兮地小声说道:“莫不是有人故意将这人扔到太子府的马车下的?那人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陷害太子府和相府啊?” 衿怕林夫人担心,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忖度半晌,才道:“母亲,莫要担心,在马车内的时候,女儿已经探过那人的鼻息,那人鼻息与寻常人无异。也许,跌倒在女儿马车下,只是个意外!” 林夫人和林子衿这母女俩正说着,春桃火急火燎地领着个老大夫走了进来,那老大夫向林夫人和林子衿行了礼,林子衿道:“不必多礼,春桃,你快领着大夫进去吧!” 春桃点头,忙带着那老大夫往屋子里去,林夫人和林子衿跟在他们身后,屋子里仅剩下春桃,夏竹和那名看诊的大夫,还有刚进屋子里的林夫人和林子衿,林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小声嘀咕道:“这,这屋子里的味道怎地如此之冲?” 春桃同样捂着口鼻,用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男子,皱着眉头说道:“夫人,是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居然能这么臭。” 林子衿盯了她一眼,道:“春桃,你若是忍受不了,就带着老夫人先去屋外头透透气。” 看样子春桃是真的忍受不了屋子里的恶臭味,搀着林夫人就要往屋外头走,林夫人见林子衿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口鼻都暴露在外,要拉着林子衿一起往屋外头走。 林子衿施施然地浅笑道:“母亲,您不必在意女儿,女儿如今怀着身孕,嗅觉不是那么的灵敏,所以,您就放心的去外头等消息吧!” 林夫人道:“那好,母亲就先去外面等大夫的消息了。” 林子衿轻声应了一句“嗯”,目送着春桃搀着林夫人去了屋外头,待她们跨出门槛,这才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被气味熏的脸色煞白的夏竹,笑道:“夏竹,你若是忍受不了,就去屋外头吧!这里有我跟大夫在。” 夏竹好似在憋气,使劲地摇了摇头,用帕子捂住鼻子,又张开嘴狠狠地呼气吸气,缓了半天,才说道:“小姐,夏竹没事的,夏竹能忍受得了。” 林子衿会意一笑,那老大夫很快替床上的男子看完了诊,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那男子身上的伤,长舒一口气,朝林子衿拱手行礼道:“太子妃,这病人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好在都没有伤到内脏,只是有些伤已经发炎了,需躺在床上调理一两个月,小人给开几副药,外用和内服的,每日按时用药便可!” 林子衿亦是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没有伤到内在便好!劳烦大夫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还在憋气的夏竹,盈盈笑道:“夏竹,你送大夫出去吧!顺便去账房取些银两给大夫,将大夫给开的药方子给府里的下人,让他们抓好了药,煎好了再端来给这位公子。” 夏竹送着大夫出了门去,林夫人在外面亦是听到了大夫和林子衿的谈话,知晓这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低低地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自言自语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林子衿将春桃喊了进来,吩咐道:“春桃你去让人打桶热水来,再叫个人来,将这人的身子擦洗一番,顺便再找几身干净的衣裳来,一会命人给他换上。”春桃用衣袖捂住口鼻,道:“是,小姐。” 春桃走了出去,林子衿欲出了屋外头,一转身,被一只脏污,手面上布满血痕的大手给死死地拽住了衣袖,林子衿蓦然回首,轻声问道:“你醒啦!” 那只脏污且布满血痕的大手并没有放开林子衿衣袖的意思,只是艰难地昂起头,又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感激,口中发出浑浊且微弱的声音:“谢,谢!” 第182章 救助考生 林子衿温柔地抓起他可怖的手,将其放回到床上,又将被子往他身上盖紧了些,坐到床边,道:“醒了便好,本宫的马车在街道上误撞了你,本宫虽不知你是什么人?但到底是本宫的马车伤人在先,你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吧!” 那人又是艰难地抬了抬头,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谢谢”来。林子衿欣然道:“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林子衿忽而想起什么,继续问起他的身世来。那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敢有任何隐瞒,艰难地说道:“回小姐,我叫姜玉容,江南人士,是,是此次春闱赶考的考生。” 林夫人在屋外头半天没有等到林子衿出来,放心不下她,从外面用帕子捂着口鼻走了进来,听见林子衿和那姜玉容的谈话,有些不可置信地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男人,那男子虽是浑身污浊不堪,衣衫褴褛,但却是眼神坚定,目光如炬。 见了林夫人走了进来,又要抬起头来道谢,被林子衿给按下了。林子衿笑着向他介绍道:“姜公子,这位是本宫的母亲,你不必多礼!” 但姜玉容仍是不失礼仪地,勉强昂起头,微微点头道谢,林夫人见他已是这般惨景,还不失翩翩公子的风仪,紧紧悬着的心,适才放下了不少,道:“姜公子不必多礼!”春桃带着两个抬着一桶水,走了进来。林子衿微微笑道:“姜公子,本宫让府里的下人打了桶热水来,给姜公子先擦洗下身子。” 姜玉容道:“好。”林夫人道:“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是。”姜玉容轻声又道了声“谢”,心知林子衿要离开,伸出斑驳满是伤痕的手来,欲要抓住林子衿的衣角,可当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手之时,下意识地将手缩回了被子中,一双好看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林子衿离去的背影。 林夫人搀着林子衿一路回了她从前未出阁所住的庭院,几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和桃花,迎风摇曳,林夫人和林子衿从树下经过,林子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惊叹道:“没想到,今年的海棠和桃花比去年长的更甚!” 林夫人点头道:“可不是吗?这是一年更比一年好了啊!” 林子衿的眼神逐渐温润,看着被风吹皱的一汪池水,水光潋滟处些许荷叶已冒出尖尖来,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见到“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盛景,通往池中心的醉心亭边上的几株垂柳肆意张扬地冒着枝芽,大有“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之浅影。桃溪柳陌,寒木不凋,春华吐艳,沁人春风拂过,带着郁郁青青的水气与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林夫人看着她这副陶醉的模样,调笑道:“听你爹爹说,你那暖凤阁可不比咱们相府要繁华的多啊!你莫不是被太子府的富丽堂皇给迷了眼,才会如此惊叹自己这小庭院的景色吧!” 林子衿笑吟吟道:“母亲,这金窝银窝,倒是不如自己的小窝。太子府再如何的金碧辉煌,雕栏画栋,依女儿看,都只不过是个好看些的鸟笼子罢了!怎比得上女儿这四四方方,自由进出的小庭院呢?” “你这孩子,是在太子府养尊处优,被养坏了啊!那太子府如今也是你的家,你这话可千万别当着太子爷的面说,让他听见了怕是要和你置气咯!” 林子衿略略一笑,道:“他如今是大忙人,忙着春闱的事,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又顾着禁军营里的事,女儿已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人了。” 林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太子爷也有忙的脱不开身的时候,他那样爱护于你,竟然还能不回太子府,还能好几日不见你,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咯!” 林子衿娇羞道:“母亲,太子爷是储君,忙些自然是好的。总不能,成天眼里只有儿女私情,女儿觉得,太子爷将来定是位明君啊!”“你这丫头,倒是学会了帮着太子爷说话了啊!” 母女说笑间,下人已备好了饭菜往林子衿的屋子里去,林夫人搀着林子衿往她屋子里走,进了房中,她轻将林子衿扶坐到榻上,道:“女儿,你先吃吧!母亲去看看姜公子那边怎么样了,他一个赶考的学子,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罪,竟然落的那一身的伤。” 林子衿抓起林夫人的手,道:“母亲,不留下来和女儿一起用膳吗?” 林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母亲还不饿,最近你爹爹忙着春闱的事,每每忙到半夜,我这老骨头有时候还得陪着他一起熬着,也不知你爹爹什么时候能退下来,我和你爹爹也好安享晚年,闲怡弄孙,过过安生的好日子。” “爹爹今年还是春闱的主考官吗?” 林夫人点点头,紧蹙着眉头,道:“上午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命人赶走了好几批来拜会你爹爹的考生们了,也不知道这给考官送礼的行为,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太子爷倒是个甩手掌柜,单单负责考场内外的秩序,这主考官的位置又沦落到你爹爹的头上,你爹爹这一把年纪还要去监督和批阅那些个考生的卷子,着实让他这个马上,步入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吃不消啊!” 林子衿道:“这春闱的主考官是个美差,别人梦寐以求的差事,放眼整个朝廷,恐怕也就只有爹爹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了吧!” 林夫人叹道:“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啊!等你到了为娘这个年纪,就懂这个道理了。”林子衿送着林夫人出了门,才坐回榻上,吃了几口饭菜,春桃便走了进来。 林子衿放下碗筷,看着脸色微红的春桃,问道:“可伺候好那位姜公子?”春桃满面羞红,点了点头,道:“小姐,您没瞧见,那姜公子生的好生俊俏。” 第183章 老丞相惜才 林子衿见她这副闭月含羞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她,“哦!难不成刚才是你替那姜公子洗的澡?你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害不害臊呀?” “哎呀!小姐,我,我怎么可能亲自替姜公子洗澡嘛!是府里的家丁替他洗了澡,宽的衣。小姐,您还别说,老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真是一点没错。姜公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又洗了澡,洗了头,整个人就像换了一个,容光焕发的,好看,是真的很好看。” 林子衿瞧着春桃这副花痴的模样,又想起她之前对姜玉容的嫌弃,逗趣道:“吆!这会又说人家好看啦!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人家又脏又臭的,莫不是我这脑子记岔了不成?”她一边说着一边笑意款款地看着一脸羞涩的春桃。 春桃一张杏脸,红的快赶上快日落时天边的晚霞了,将碗筷递到林子衿手上,低声说道:“小姐,您快吃饭吧!再不吃,这饭菜都要凉了。” 林子衿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筷,没有立刻动筷子,只是浅浅笑道:“你这忙活了一上午了,也饿着肚子,你去唤夏竹来,陪我一起吃吧!” 春桃连连摆手,嘟囔道:“还是小姐和夏竹姐姐吃吧!我要去照顾姜公子了。”林子衿一愣,将碗筷重新放下,轻声说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少女怀春’了吧!”暗暗思索了片刻,才记起,春桃和齐婕的年纪相仿,下个月她也到了及笄的年纪,按理说是该替她寻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了。 可她又很是舍不得春桃这丫头,虽说春桃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的,办事也没有夏竹那般仔细,谨慎,可到底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丫头,春桃和夏竹被她视若亲姐妹。 夏竹是个实心眼子,认定了一个人,这眼里心里便都是那个人,夏竹心悦张子文,是有目共睹的。可张子文至今仍是不肯娶亲,加上下个月又要奔赴边关,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林子衿像极了一个老母亲,替夏竹操碎了心,眼下见春桃遇到了心仪之人,不免替她高兴。春桃极力辩解道:“小姐,瞧您说的,春桃只是觉得那姜公子长得好看而已,又没有说喜欢他。” 林子衿道:“你这嘴上没说喜欢人家,可你话里话外哪句不是在表达对人家的喜欢啊!你这傻丫头,都不知道人家姜公子有没有娶亲,家中有何人?这就要将自己托付给人家了吗?” 春桃低低地垂着头,一时被林子衿的话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林子衿凝了凝神,语重心长地说道:“春桃,你知道的,我向来将你和夏竹视作自己的亲姐妹。你和夏竹的亲事,我一直记挂在心里面,也是真心盼着你和夏竹能觅得一位好郎君,无忧无虑地过完此生!但是,这姜公子,咱们还不知道他家中的情况,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娶亲生子,还有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的人品如何?这些都是有待考量和探究的,在没确定这些情况之前,你切莫要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以免将来受伤的是你啊!” 春桃听完林子衿的一番肺腑之言,激动的小心脏这才缓和了下来,慢慢抬起头,满含热泪地看着林子衿,轻声说道:“谢谢小姐!” 林子衿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中,浅浅地笑道:“傻丫头,说什么谢与不谢的,你既然想照顾姜公子,那就去换夏竹回来。也好,姜公子在府上养伤的这些日子,你刚好可以多观察观察他的为人,待他伤好些了,我再让老夫人替你去探探他的口风,问问他家中的情况,可好?” 春桃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遂出了屋子。 林子衿一只手扶着额头,望向窗外,几片落叶飘然而下,落叶要归根。 春桃在姜玉容床边细心地照顾了姜玉容几日,他身上的伤势渐好,林相得知家中收留了一位本次来京都赶考的考生,又听闻林夫人这几日对那考生的描述,不免想去会一会这姜玉容。 傍晚时分,林浦和林子衿一同来到姜玉容所在的厢房内,林子衿自那天将奄奄一息的姜玉容带回相府,又命人给他请了大夫,还将春桃放心地放在他身边,悉心照料着。此后数日便再没来看过他,姜玉容的近况皆是从夏竹和偶尔回来的春桃那里听得。 近来几日,姜玉容亦是从春桃那里明里暗里地听来些关于林子衿的事,他自那日从昏迷中醒来,恍惚间见一明媚若骄阳的女子,站在他身边,已然是认为林子衿是上苍特意派来救他于水火的大罗神仙。 躺在床上的姜玉容见林浦和林子衿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本是坐在床上,正翻着春桃给他寻来的书籍,忙将手中的书籍给搁置一边,欲下床给林浦和林子衿行礼,春桃忙扶住他,林浦道:“姜公子如今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林子衿冲着姜玉容微微颔首,浅笑道:“是啊,姜公子在相府就不必多礼了。” 她和林浦分别坐下,姜玉容却仍是翩翩有礼地对林浦拱手道:“晚生姜玉容,拜见相爷。” 转而又拱手向林子衿微微施礼,只是看向林子衿的时候,眼角微微一颤,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异样情愫,道:“姜玉容见过太子妃,感激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林子衿道:“姜公子言重了。” 林浦则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姜公子不必如此多礼!老夫前几日听闻府上来了位赶考的学子,一直忙于朝中政务,没时间来探望姜公子,今日得了空,这才邀了小女特来见一见。” 林浦从进这屋子便一直在观察姜玉容,见他如今有伤在身,仍不落一丝学业,满心欣慰。 又见他生的唇红齿白,容貌俊美,双目炯炯有神,举止投足间皆是儒雅斯文,让人忍不住要高看几分。 姜玉容道:“相爷亲自来探望玉容,玉容实在是愧不敢当!” 第184章 姜玉容悲惨的经历 林浦道:“老夫就是来看看你,不过有一事不明,姜公子既是本届春闱的考生,为何会落得眼下这副光景?”姜玉容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哀伤,似有难言之隐,沉声回道:“相爷德高望重,又是天朝重臣,是陛下之幸,天下百姓之幸!只是,晚生所经历的那些不堪之事......” 他又拱起手来,这次双手握在一处,却很是用力,布满可怖伤痕的手关节已是微微泛起了白。 林浦还想细问,林子衿拽了拽林浦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此前曾从春桃处听到关于姜玉容进京都后,遇到的一些事,他本是淮南大户人家的子弟,饱读诗书,胸藏点墨,誓要在本次春闱之中一举夺魁! 奈何他在京都遇到了此生最为难忘也最不能忘记的人,陪伴着他一起来京都的书童和婢女皆死在歹人手中,而他侥幸逃出魔窟,幸得在街上遇到了林子衿的马车,又幸得林子衿没有弃他于不顾,将他放进了马车内,带回了相府,又为他请来了大夫诊治,这才保住了这条小命。 林子衿轻声说道:“姜公子安心住下便是,待考取功名,得了陛下的封赏。将心中委屈说与陛下听,倚本宫看来,陛下,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姜玉容无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但愿吧!”一时屋子里,寂静无声。林夫人来将林浦唤了出去,屋子里还剩下林子衿和春桃,林子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春桃,娇笑道:“本宫来了这许久,连口茶水也未曾喝上,春桃,你去煮壶茶水来吧!” 春桃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姜玉容,不放心的回来替他将被子盖好,这才出门去。姜玉容不解其意,但对林子衿这个救命恩人亦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林子衿轻笑一声道:“方才相爷在此处,本宫不便多问,不过,从姜公子刚才的话里,本宫大概也猜到了你心中的难言之隐。”姜玉容身子一怔,缓了片刻后,才压低了嗓音说道:“太子妃果真聪明!”林子衿略略正了正神色,轻声道:“害你的人是姓曹的吗?” 姜玉容不置可否,静静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天色,漆黑的夜,只听得几声蛩音,便再无声响,就像是石沉大海,不起丝毫微澜。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想起被奸人强暴致死的婢女小环和为了护他周全,惨死的书童石头,他拼命地压抑着胸中强烈的恨意,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红血丝,一滴清泪悄然滑下脸颊。 林子衿长叹一声,低喃道:“你好好养伤,曹家欠的血仇还很多,很多。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姜玉容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林子衿对曹家也是恨之入骨的。 林子衿微微侧目,地抬眼望着窗外,脑海里满是小狗儿惨死在曹桧马蹄下的惨景,她抱着小狗儿小小的身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单婆婆,单婆婆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也不是很好,没有小狗儿在身边做她的拐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她的眼睛止不住地氤氲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思绪才渐渐回笼。 姜玉容安静地凝视着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林子衿,一束清辉有意落在林子衿光洁白皙的脸上,秋水明眸,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唇若点绛,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清雅脱俗的气质,仿若蟾宫姮娥,令人心醉神迷。姜玉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他的心这会实在是跳脱的厉害,仿佛一不小心就立马要从嗓子眼处蹦跶了出来。 低眸,长长的睫羽覆盖在幽深的眼睛上,他扫视到床上放着的书籍,忙惊慌失措地拾起书籍来,以此来掩饰躁动不安的心。 林子衿见他看起了书,不便在此多留,莞尔笑道:“姜公子应试在即,你好好复习吧!”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姜玉容忙起身,说道:“太子妃等等!” 林子衿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见他要起身,忙过去扶住他,将他扶回床上坐好,姜玉容的手指无意间碰到林子衿冰凉柔软的指关节,一瞬间像是心尖上被雷击中,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脸红至耳根子处。 林子衿未曾注意他脸上的变化,低着头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些,轻声说道:“姜公子的腿脚还未好,那日在街上是本宫的马车冲撞到了姜公子,才害得你到今天还下不来床。你这腿需得好好养着,莫要留下病根来。” 姜玉容努力缓和着脸上和心中的躁动,低声道:“此事不怪太子妃,若不是太子妃的马车及时撞倒玉容,玉容恐怕早已死在那些歹人的手中了。” 林子衿复又坐回椅子上,春桃此时从外面端着煮好的茶水走了进来,沏好茶,端到林子衿面前,林子衿接过茶碗,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气,轻呷一口,浅叹了声气道:“好在姜公子逃脱了出来,那样如魔鬼般的人物,本宫此生也是第一次见到,从前并不知,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歹毒之人,从姑苏回了这京都,才算是见识到。” 春桃又沏了一碗茶水端到姜玉容的手中,姜玉容接过茶碗,朝着春桃微微点头,道了声谢,春桃娇羞地退到林子衿身旁。 林子衿侧目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边,低垂着头,只敢盯着地面的春桃,道:“本宫听闻姜公子还未娶妻,不知家中可有贴身伺候的丫头,或是......” 她停顿了下来,看向身边站着的脸已红过半边天的春桃,展颜一笑道:“姜公子若是及第,若是有机缘,可愿意留在京都?本宫替姜公子寻一门好亲事,可好?” 姜玉容就是再笨,也能听出林子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心里虽一直感念春桃这些时日对他悉心的照顾,可他对春桃就只有感激之情,并无半点儿女私情。 他双目骤然一凉,看向站在林子衿身边娇羞异常的春桃,不愿意伤害春桃这么好的姑娘,又不愿意伤害春桃的话来,只得小心谨慎地说道:“回太子妃,玉容虽未娶妻,此前有过一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只不过......” 第185章 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想起被强暴了,不堪受辱自戕了的近身丫鬟翠儿,思绪又沉浸到了悲伤之中,缓了缓神,半晌,才继续说道:“玉容有血海深仇在身,即使高中,也不敢妄论儿女私情,还望太子妃务必再要为玉容的亲事,劳心劳神了。” 站在林子衿身旁的春桃听罢,她虽然早已知晓姜玉容那惨死的近身侍婢,可她一直以为那死去的侍婢翠儿顶多不过是姜玉容的同房丫鬟,并不能占得姜玉容的心,现在听了姜玉容的这般说辞,倒是想当然的认为姜玉容是对翠儿动了心的,他婉拒林子衿说媒,无非是心里放不下死去的翠儿。 春桃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也为姜玉容对自己近身丫鬟翠儿的这份深情所感动,旋即轻轻地推了推坐在椅子上的林子衿,轻声地撒娇道:“太子妃,姜公子既然不愿意,您还是不要强求人家了。” 林子衿轻柔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极尽宠溺地说道:“你这小丫头,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啦!好好好,都听你的,以后你若是急了,可不许来本宫这里哭鼻子哦!” 春桃忙摇头沉吟道:“我才不会哭鼻子呢!”林子衿浅笑道:“好好好,你不急着嫁人,那本宫给你和夏竹备好的那些个陪嫁,都要放在库房里睡觉咯!” 春桃更是羞的无地自容,她打小跟在林子衿后头,林子衿是相府的独女,林相和林夫人又待她和夏竹极好,虽是将她留在林子衿身边一并送到了姑苏张白圭的府上。 但是,张白圭夫妇也从未将她和夏竹当做下人来使唤,给林子衿的,也一样不差的会给她和夏竹准备些,林子衿待她和夏竹就更不必说了,将她和夏竹当做亲姐妹看待,林子衿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从不让她和夏竹吃苦头。 坐在床上的姜玉容看着林子衿和春桃这份深厚的主仆情意,一时间心中之味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不知道,万一将来春桃看穿了他对林子衿的心思,他该如何面对春桃。 林子衿看向床上坐着的姜玉容,说道:“姜公子,本宫将春桃留在此处照顾你,你可不许欺负她。”姜玉容闻言,忙诚惶诚恐地拱手道:“玉容不敢。”春桃羞怯地小声说道:“姜公子不敢的,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啊!” 林子衿缓缓起身,春桃忙搀扶着她,林子衿轻拍了拍她的手,逗趣地笑道:“你不必送本宫了,留下好好陪着你的姜公子吧!”刚好夏竹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知道春桃待姜玉容的心思,姜玉容在相府一日,春桃就会留在姜玉容身边一日,所以,她这是特意赶过来接林子衿的。 夏竹搀扶上林子衿,对春桃盈盈一笑道:“春桃,你快回去陪你的姜郎君吧!” 春桃嘟囔道:“夏竹姐姐也要来取笑我嘛?”夏竹打趣道:“夏竹姐姐哪里敢取笑你这小丫头,你快回去,姜公子的腿脚不便,有你在身边照顾着,他也好的快些,他好了,不就可以及时去参加春闱了吗?” 林子衿也跟着笑道:“春桃,本宫这里有夏竹,你就放心的留下照顾姜玉容吧!”春桃点了点头,转身留了下来,目送着夏竹搀着林子衿往外走。 主仆二人走至廊下,夏竹忍不住问林子衿道:“小姐,您真的要将春桃许配给这姜公子吗?可是,他还没高中,又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春桃就这样将真心交了出去,若是这姜公子没有清白的家世,或是他日后有了二心,那春桃岂不是要伤心死?” 林子衿闻言,停下了脚步,轻叹道:“这是春桃自己选择的,她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就算我真的劝她,她岂是真的能听进去。‘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不想她以后怪我阻拦了她和姜玉容的姻缘。再说这姜玉容的家世,我虽未派人前去淮南打听过,但见他举止,言语皆是一派温文尔雅,恐非池中之物。 更何况古语有云‘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昆仑之山’。他若没有清白的家世,只要他人是好的,又何必在乎他父母是做什么的,何必在乎他的家世是什么样的呢?” 夏竹凝神想了想,道:“小姐说的在理,想那齐小公爷的夫人曹氏,不也正如小姐所说的那样嘛!” 林子衿缓缓坐于廊下的长凳上,转而望向那几株正欲盛放的桃花,轻叹一声道:“夏竹你还在担心春桃的亲事,也不好好的替自己考量考量。你看那院子里殷红欲燃的桃花,正是‘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你如今这年岁也不小了,若是一味地等着心中的那个人,恐怕要熬成老姑娘啦!何不放下执念,我再替你寻个京都的好人家,就此嫁人。” 夏竹愣了愣神,随着林子衿的目光望去,院中不知何时已是春意盎然,眸光里却露出一丝失落来,犹然轻吸一口气,喃喃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她缓缓落坐于林子衿的身边,低声道:“小姐,你就不用再替我担心了,少爷若是不愿意娶我,我就算是真的做了老姑娘,也无怨无悔。更何况,我若做了老姑娘,就可以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了。” 林子衿将头轻轻地靠在夏竹的肩膀处,一只手轻缓地放在夏竹的臂弯处,微微打了个呵欠,自从她嫁入太子府后,便是日日夜夜想着给身边这两个丫头,寻个好去处。 她只想让春桃和夏竹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不用被掺和进这盘根错节的朝堂之上,现如今太子府和湘王府,两方渐成犄角相对之势,势均力敌之下,两虎相斗,必有死伤,林子衿很怕,很怕将来护不住春桃和夏竹。 奈何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实在是无法左右她们的婚事,眼下只得任由她们自己选择了。 第186章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夏竹瞧了瞧天色,不知何时皎月已悬于她们头顶处,她和林子衿这一坐,在不知不觉中又消磨了半炷香的时间,林子衿已有些困顿之意,软绵绵地将头搭在夏竹的肩膀上。 夏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轻唤了一声“小姐”。 林子衿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嗯”,夏竹浅浅一笑,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看你方才已是哈欠连天的,咱们还是回屋歇息吧!” 林子衿又是轻声地回应了一句“嗯”,做势起身,夏竹忙起身扶着她从长凳上站了起来,随着林子衿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动作越发的重了些。 夏竹搀着林子衿回了屋内,又服侍着她洗漱后上了床,林子衿坐在床上,让夏竹拿几本屈原的书籍来,林子衿从这些书籍中挑了一本《九歌》,她与周星旭分别已有好几日了,也不知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也不来相府看看她这个太子妃,她心里有些烦闷,接过夏竹递过来的书籍,随意翻开了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直看到最后一句: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不免在心里轻叹着气,好几日未见着自己的夫君,她开始有些怀念周星旭那温暖的怀抱和柔情似水的温情。 正暗自伤感着,忽闻小桂子的声音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太子妃可睡下了?” 林子衿闻之,一阵窃喜,莫不是她心中所思所想已被上天看在眼里,这才让周星旭深夜赶过来了吗?她虽喜,却未表露出来,夏竹应了小桂子一声,道:“是小桂子公公吗?太子妃刚歇息下,你有何事?” 站在门外的周星旭未等小桂子继续回答夏竹的问话,迫不及待地说道:“子衿,是我。”坐在床上的林子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动容,夏竹忙过去打开房门,迎了周星旭进来,小桂子则留守在门外。 周星旭一进门便朝着床上的林子衿走去,好几日未见他这个新娶进门的太子妃了,他亦是对她思念如潮。坐到林子衿的床边,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来,温声道:“你那日偷偷地从太子府跑回相府,也不让人通知夫君一声,你可知夫君这几日是‘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啊!” 林子衿莞尔一笑,将手中的书籍递到夏竹手中,柔声说道:“那夫君可知子衿是‘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啊!”周星旭抓起她的手,笑道:“依夫君看,你可不是‘孤灯’,连屈老夫子的书都看了起来,又怎么有空思念夫君呢?” 林子衿调皮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来,道:“子非鱼,焉知鱼之忧!”周星旭这好几日未见着她,她这嘴上功夫越发的了得了,见自己说不过她,索性欺身,不顾林子衿的挣扎,将她压倒在床上,一双大手摁着林子衿的双手于她头顶处,另外一只手轻柔地刮在了林子衿高挺的鼻翼处,笑意暖暖道:“才几日不见,你这嘴上功夫越发的厉害,夫君说不过你,可这力气可不输你。” 夏竹见这夫妻俩这般模样,忙退出了屋外,又悄悄地将门给关好。 早就守候在门外的小桂子看着夏竹这一系列跟做贼似的的动作,窃笑着看着她,夏竹站定,对上他的目光,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屋子里,林子衿被周星旭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娇嗔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又怎能顾得上想我这个闲散人呢?况且,方才我看的是什么书,殿下进来之时,难道没有看见吗?” 周星旭松开林子衿的双手,翻身躺在林子衿的身侧,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林子衿轻轻起身,一只手撑在下巴处,侧身看着他眼下层层黑雾,知他近来忙着春闱的事,又没有睡好觉,满眼的心疼。柔声说道:“不瞒夫君,妾身看的是屈原的《山鬼》。” 周星旭的心陡然升起一阵暖意来,将林子衿搂入怀中,他一只大手轻柔地拍着林子衿的背,低喃道:“书中可是写的关于一位多情的山鬼,在山中与心上人幽会,以及再次等待心上人,而心上人未来的,而女神失落等待的文章?” 林子衿应道:“是啊!女神久等郎君不来,心上,脸上满是失落,悲戚之情!” 周星旭闻言,动情地亲上林子衿的额头,喜上眉梢地说道:“当真是夫君错怪你了,你看夫君这不是来了吗?你想夫君之时,夫君便来了,你我夫妻二人,今夜倒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他略微顿了一顿,“这几日夫君忙着朝廷里的事,着实是冷淡了你,等忙完这一阵子,一定好好陪陪你。” 林子衿往他怀里钻了钻,一只手不老实地抚摸着周星旭还未来得及剃去的胡茬子,生硬的胡茬子刺在林子衿柔软的手心处,传来阵阵痛痒感。 周星旭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放于眼前,细细地端赏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之物般,待他欣赏片刻后,还不忘动情地亲吻了一下林子衿雪白的手背,林子衿缩回手,喃喃道:“夫君这么忙,今夜怎地得空来相府呢?” 周星旭缓缓道:“遇到些棘手的事,特来相府请教岳父大人。” 林子衿听完,有些懊恼,懊恼他不是特意为她而来,可一眼又瞥到他眼角下的乌紫,想到他忙忙碌碌的这些时日,心下又不忍责备于他。 她低声问道:“夫君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这么晚了还要来找爹爹?” 周星旭轻叹一口气,顺势坐了起来,林子衿见他坐了起来,做势也要起身,奈何肚子大了,试了一次没有坐起,周星旭见状,忙揽住她的背,将她慢慢扶起,道:“皇儿越来越大,你这身子也不如从前那般矫健,平日里举止动作需得小心些才是,高处,湿水处切莫逞着性子去走,也莫要一个人独来独往,懂吗?” 第187章 困境 林子衿灿然笑道:“夫君怎地这般婆妈了呢?夫君说的这些子衿都明白。夫君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周星旭眼神中闪过一惊惶,似乎是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紧蹙着一双俊眉,长叹一口气道:“京中诸多繁冗杂事,我每做一件事,便有有心之人告到父皇那里,使我举步维艰。此次春闱防事,我本已安排妥当,可曹皇后一脉之人,总是要从中作梗一番,强塞了吏部的人进来,还将那曹桧也给塞了进来,曹桧那样的纨绔子弟,他怎能掺和进这样庄重的春闱防事之中来?我正愁不知该找何理由,将这些闲杂人等给清理出去,所以,一方面为了来看你,另一方面是为了找岳父大人商议一番。” 林子衿闻言,身子一颤,想起在相府养伤的姜玉容,低声说道:“夫君和爹爹可想出应对之策来?”“岳父大人的意思是静观其变,若真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就以不变应万变,随机而变。”周星旭缓缓道来。 旋即又带着疑问道:“我听岳丈说你从街上带回一个赶考的学子?”林子衿一愣,笑而不语,周星旭有些急了,一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问道:“老实交代,可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啊?” 林子衿憋不住笑意,倚到周星旭的怀中,墙壁上一对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靓丽的倩影。林子衿抬眸柔柔地望着周星旭那张仿若精雕玉琢般的俊脸,喁喁细语道:“再好看的人儿,又怎地夫君半分?更何况那人是妾身准备说给春桃做夫君的,真不晓得夫君这是吃的哪门子酸醋啊?” 周星旭大喜,随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春桃这丫头看上你救回来的那位小郎君?”林子衿点了点头,伸手挽上周星旭修长温热的颈,他的颈仿若天鹅颈般好看,软哝细语道:“何止是看上,恨不能马上以身相许呢?春桃这丫头下个月就是及笄的年纪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该是寻个好人家了。” 周星旭温柔地抚摩着林子衿如墨般的秀发,说道:“是啊!你身边的两个丫头年纪渐长,可若是你将她们都嫁出去了,往后你身边少了两个可心的丫鬟,要不要再重新挑选几个激灵点的婢女,留在身边?”林子衿回道:“不用了,等到她们都嫁出去,我再考虑选几个婢女留身边的事吧!现在就考虑这事,着实有些早了些。” 周星旭微微颔首,缓缓笑说道:“一切皆听爱妻的,你若是想选几个适宜的侍婢在身边,那便选,若是不想,那咱们就先不挑。如今,太子府上下唯于爱妻马首是瞻,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去就是。” 林子衿闻听,虽是表面仍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来。将头靠在周星旭的肩膀上,静夜沉沉,春风意暖红罗帐,夫妻二人互诉衷肠到深夜,分别不过几日,却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对方倾诉,恰有小别胜新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慕殷切之情。 晨曦,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的明亮来,周星旭就已起床,小桂子轻手轻脚地服侍着周星旭穿衣洗漱,林子衿勉强睁开惺忪未醒的美目,一脸不舍地看着已洗漱完毕的周星旭,颀长清瘦的背影映入林子衿的眼帘,她心里莫名地心酸了起来。 这样一位有父无母,更没有外戚势力扶持,仅仅凭着自身的能力才走到今天,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已被躲在暗处,心存不轨之人暗害了八百回,可周星旭却能次次冲破被围追堵截的路,又次次能化险为夷,安然走到现在,可叹他终是从弱小无助,到如今的百炼成钢! 她正暗自感叹着周星旭的不容易,周星旭已是冠袍带履穿戴好了,回身瞧见睁着睡眼,一脸惨淡愁容的林子衿,周星旭走到床边,将轻纱拢起,坐到林子衿边上,一脸爱怜地看着她,笑着说:“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刚才夫君穿戴衣帽声音太大了,这才扰了你的清梦?” 林子衿苦笑,想要坐起身来,周星旭忙上手去半抱着她坐起,又贴心的拿了个抱枕垫在她身后,将锦被往她身上移了些,叮嘱道:“虽已是入了春,二月的天,可到底是春寒料峭的温度,你可不能任性,将身子给冻坏了,夫君可是要心疼的。” 林子衿点了点头,极为深情地看着周星旭那棱角分明的脸,他眼角下的黑眼圈比昨夜见到时更重了些,她轻叹一口气,柔声说道:“夫君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往后我和孩儿还要仰仗夫君,你要为了我和孩儿好好保重身体啊!” 周星旭欣慰地将林子衿揽入怀中,一只大手温柔地拍了拍林子衿瘦削的薄背,道:“夫君会的,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你和腹中为出世的麟儿,夫君也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殿下,马车已备好。” 苗心在屋外头小声地说着,林子衿知道苗心苗仁候在门外多时,他们是不忍心打扰到这福气二人,可眼看天要放明,这才忍不住小声地提醒着周星旭。 林子衿低头,柔柔地说道:“夫君快去吧!朝廷的政务重要,别让苗心苗仁等急了。”周星旭低头轻柔地吻在她的白皙的额间,又狠狠地嗅了嗅林子衿身上散发出来的醉人香味,满面含笑,又带几分不舍之情,颔首道:“夫君去了。”林子衿略微点头,轻声回了一句“好。” 周星旭起身,披了斗篷,出了屋子。 小桂子和苗家兄弟紧跟其后,林子衿听着几人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渐渐变小,直到再也听不见这些有力的足音后,她的睡意已全无。 夏竹见周星旭等人离去,从外面端来刚沏好的玫瑰花茶来,林子衿瞧见她进来,心情也不似那么沉重了,夏竹见她已坐了起来,将手中的玫瑰花茶放到桌上,道:“小姐,太子殿下他们已经走了,您再多睡一会不?” 林子衿摆了摆手,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已大放光明的窗外,鸟鸣风静,天高云淡,说道:“不睡了。”说罢,起了身。夏竹忙服侍着她穿好衣裳,洗漱一番,林子衿坐到靠窗户的榻上,夏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端到她面前,林子衿接过玫瑰花茶,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茶水,玫瑰花的香味沁香扑鼻。 第188章 春日温情 她托着腮,幽幽地望向窗外那几株要开未开,好似在耍性子的海棠树。 在这样一个色彩绚烂、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季节,绿树红花,莺歌燕舞,青草依依,泉水叮咚,到处是充满盎然生机与活力的美景。 在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凛冬,花草虫鸣,万物复苏,辞别严冬,迎来新春的温暖。有道是“草短花初拆,苔青柳半黄”。夏竹将床铺收拾好后,走到林子衿跟前,道:“小姐可饿了?” 林子衿摇了摇头,道:“夏竹,你去寻些好的布料来,趁这几日得空,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做些小衣裳来。”夏竹应道:“好。”退去了屋外,寻布料和针线去了。林夫人迎头撞见夏竹从林子衿的屋子中走了出来,遂问道:“夏竹,你不在屋子里照看着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夏竹向林夫人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回夫人的话,方才小姐让我去寻些物什来,说是要给小皇孙做些小衣裳。”林夫人“哦”了一声,随即道:“那你去吧!” 待夏竹走开,她进了屋子里,一进来就对着林子衿嘀咕道:“春桃这丫头为了个捡来的男子,竟然连自家小姐都顾不上了,看不出来,这个小丫头还是个见色忘义的主儿呢!” 林子衿坐在榻上,闻听林夫人在抱怨自己身边的丫头,一边从榻上艰难地起身下地,一边替春桃辩解道:“娘亲,春桃这丫头如今年岁也大了,她平日里待女儿如何,您又不是不清楚,何必要这样说她呢?” 林夫人见她要从榻上下来,忙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又扶着她坐回去,心疼地说道:“你这怀孕的月份大了,就不要动不动就起身行礼,这是在咱们自己家,又不是你那太子府,更不是在皇宫别苑里,犯不着这般累着自己。” 她坐到林子衿的对面,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来,又替林子衿面前的茶碗给倒满,这才端起自己个面前的茶碗放到嘴边浅尝一口,玫瑰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心满意足地笑道:“这玫瑰花茶是夏竹那孩子沏的吧!” 林子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幸亏看上姜玉容的是春桃,不然你这身边连个可心伺候的人儿都没有了。”林夫人忍不住又抱怨了一通,林子衿定了定神,道:“娘亲,这样的话休要再说了。女儿从未怪过春桃,若是换作夏竹喜欢上了谁,要嫁给谁,女儿倒是满心欢喜的送她们出嫁。” 林夫人深吸一口气,叹道:“你向来心善,待这两个丫头又极为亲近,娘亲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等你做了人家的娘亲,便能懂得娘亲如今的心情。”林子衿回道:“娘亲,女儿明白。 母女俩正说笑间,两个婢女从外面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林子衿看向林夫人,林夫人笑着将她一早亲自下厨做的燕窝粥给端到林子衿面前,慈祥地笑着说道:“子衿,快将这碗燕窝粥吃了,吃的白白胖胖,再给娘亲生个白胖的小外孙子来。” 林子衿听话地接过燕窝粥,用汤勺尝了一口,赞赏道:“娘亲做的燕窝粥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好吃。”林夫人心满意足地笑道:“好吃就好,明日娘亲再做些给你端来。” 林子衿担心她的身体,又不愿意她这把年纪了还要为了自己这般劳累,忙放下手中的燕窝粥,说道:“不劳娘亲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您常说爹爹过于劳累,不懂得好好修养自己的身体,娘亲,您又何尝不是呢?” “傻闺女,娘亲不累,娘亲看着你如今和太子殿下阖阖美美,甜甜蜜蜜的,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只要你好,娘亲便似过在蜜坛子里。” 林夫人眉眼低垂,眼里流露出的慈祥笑意如同午后温和的阳光,不过是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皱纹好似又深了一层,在岁月这把刻刀日复一日的雕琢下,她的心越发宁静澄澈了。 待林子衿吃了那燕窝粥,林夫人用帕子温柔地替林子衿擦了擦她的嘴角,又贴心地重新替她倒了一杯玫瑰花茶,递到她跟前,微微笑道:“昨天夜里太子殿下来相府,和你爹爹聊了会朝廷里的正事,就赶过来陪你了。一大早又早早地离开了相府,你这夫君近来越发的忙了起来啊!他这么忙,还要抽空来陪一陪你,能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男人,恐怕这天底下也没多少了。” 林子衿娇羞地轻笑道:“娘亲说笑了,殿下带女儿向来如此,从前是女儿不识好歹,偏要拒人千里之外,差一点就错过了与殿下的这份好姻缘。” 她说完,停顿了下来,缓了缓神思,“不过女儿向来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那时只想谨听爹爹和娘亲的教诲,一门心思嫁入寻常人家,做个安稳度日,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人生像大海一样茫茫然,没有固定的去向,总是会起起落落,总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即使,错过了太子殿下这样好的人,也许,能另觅得旁的更好的男儿,也未可知?” 林夫人浅叹一声,说道:“你能这么想固然是好的,爹娘当初也是为了不让你掺和进这皇家的权利争斗之中,娘亲和你爹爹在这京都几十年,听到的,见到的太多太多为了权利闹的腥风血雨,到最后轻则妻离子散,得个牢狱之灾,重则流放千里之外,尸首分离,诛了九族的惨景。” 她一脸宠溺地伸手抚了一抚林子衿的额发,“不过,你如今既已嫁入了太子府,嫁给了这位储君,而他又是真心待你的,也算是聊以慰藉娘亲和你爹爹的心。”林子衿略微一沉吟,道:“娘亲放心,女儿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孩儿,还有女儿的这个家。” 第189章 暗夜将明 夏竹拾掇了些品相好,且柔软的布料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夫人瞧着她拿着的小篓子里,针线布料一应俱全,又忍不住瞧了瞧林子衿隆起的肚子,一双饱经风霜的手,极其温柔地抚摸上林子衿的肚子,感受着林子衿腹中小小的人儿的动作,满心欢喜地笑道:“这小皇孙儿倒是真调皮,不过四个月有余,在肚子里就动的这般殷勤,莫不是个男娃儿?” 林子衿微笑,“是女娃儿也好,或是男娃儿也罢!女儿都喜欢。” 林夫人笑说:“你如今的想法和当初娘亲怀你的时候是一样的,咱们做女人的,只要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生的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喜欢的不得了。” 二月里的天渐渐长了,林子衿和夏竹一整天都在忙着缝制小娃儿的小衣裳,夏竹还贴心地给做了两双好看的小虎头鞋,主仆二人一直忙到天黑,林子衿陪着林相和林夫人用了晚膳,又回了自己的小庭院,已是月上柳梢头,林子衿望着空中不知圆了多少回的月亮,心起一片涟漪,不禁喃喃道:“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夏竹拿着斗篷披在林子衿的身上,小声说道:“小姐,可是又在想念太子殿下啦!”林子衿笑回她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夏竹,你去取我的琴来,许久未曾摸过琴,也不知我这琴艺可还给教我的那位老师了?” 夏竹面带喜色,回道:“怎么会呢!小姐琴技超群。”林子衿浅浅一笑,夏竹去取了琴来,将琴放在亭子里的石桌子上,林子衿缓缓坐下,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来回拨动着,琴音悠扬且婉转,又好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无穷。一曲作罢,林子衿缓缓吸了口气,忽闻暗处传来赞叹鼓掌之声,“好一曲《春江花月夜》。” 夏竹呵斥道:“是谁?好大的胆子,快给姑奶奶我滚出来。”姜玉容从容不迫地从暗处走至明亮处,恭恭敬敬地朝着林子衿屈膝行礼,道:“姜玉容给太子妃请安了。” 林子衿微微一震,往后退了几步,道:“起来吧!”姜玉容起身,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惨绿衣裳,面如冠玉,从内到外的儒雅斯文,风度翩翩。 抬眸瞧见林子衿脸上的震惊之色,和机警的退后几步,他心中虽有些难受,脸上却未敢表露出来分毫,只是谦逊有礼地立在那,又是尊敬地拱手道:“方才惊扰到太子妃,请太子妃见谅!玉容不是有意要惊扰太子妃的,只是明日玉容即将离开相府,特来向太子妃辞行的。” 林子衿收敛了脸上的震惊之色,缓了缓神,徐徐说道:“姜公子的伤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怎地走的这般匆忙?” 姜玉容唇边依旧是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一双炯炯有神,明澈的眸子温和地看向林子衿,有意无意地轻瞥了一眼她那隆起的肚子,只一瞬间心却莫名的有些难受,但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儒雅夫子的模样,温声回她道:“玉容的伤已好了大概,多谢太子妃这些天来的照顾。过几天便是春闱了,到那时玉容若是从相爷府上直接去考场,若让其他的考生看到,恐怕要惹来旁人的非议,这对于向来清廉,孑然一身的相爷而言,恐是要污了相爷的名声,所以,玉容的腿脚能下床,这才想着早些离开相府。” 林子衿听罢,很是感激他能替相府考虑的如此周到,先前对他的那份警觉,也放了下来,她坐到凳子上,低叹道:“姜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其实,本宫的爹爹是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他的,但是,公子若是真心想离开,本宫也不会阻拦。”不 知何时月上柳梢头,已一跃入了高空,林子衿坐于月下,她绝美的面容温婉且宁静,眉宇间总是不经意地露出一股淡淡的似水柔情,仿佛要在一瞬间融化掉这世间一切冰冷的东西。 那双明眸宛若初春里的一汪池水,深邃而致远宁静,总透出一种让人迫切想要靠近,却不得不奉若神明,不敢有半分僭越和亵渎的感觉来。他何尝是真的想离开相府的,他饱读诗书十余载,孔夫子曾说过,人要“知廉耻,懂荣辱,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饱读圣贤书,深知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坏了林相的一世清明,更不能因对林子衿的眷念,而恩将仇报。虽然,明知道他出了这相府,那些追杀他的人,恐怕仍是不会放过他,可他已不再畏惧,只觉得此生能遇到深明大义的林相和菩萨心肠的林子衿,他此生已无憾! 姜玉容站在原处,静默半晌,温声道:“回太子妃,玉容已想的十分清楚,明日一早便离开相府,去外头找家客栈暂住,直到参加完本次春闱,待春闱结束,立刻返回淮南老家。” 林子衿轻叹一声问道:“你那两个惨死的家仆......”她想了想,凭着姜如荣现在这个样子,要对付曹家,只怕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更何况姜如荣现在这个样子连“胳膊”都称不上,除非他能高中,也才勉勉强强能有些实力与曹家对抗。 可是,姜玉容要面对的是来自五湖四海,各个省的人中翘楚,要想一举高中,恐怕是要难于上青天啊!她不敢再劝他,因为无论姜玉容将来怎么样,他都斗不过曹家,都无法替他那两个惨死的家仆报仇的。 “太子妃,玉容知道您想说什么,也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大概是想要劝玉容放下仇恨,安稳考完试,再平平安安地回到自己的故乡,对吗?” 姜玉容看出林子衿的思虑,将林子衿心中的顾虑一一说了出来,他长叹了一口气,从暗处走向有光亮的地方,“虽然夜很黑,可暗夜会破晓,长夜会当明。鹤虽温顺,却敢搏鹰。玉容虽是一介书生,只要赤子之心还在,终有一天能替我那死去的家仆报仇雪恨的。” 第190章 鹤虽温顺,却敢搏鹰 林子衿听完姜玉容的这番话,微微一震,她没想到姜玉容在经历了生死之后,居然还能如此坚韧,旋即语重心长道:“姜公子已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本宫也不便多留。” 她想了想,眉头轻蹙,问道:“姜公子要离开的事,春桃可知?”姜玉容点了点头,道:“晌午玉容能下床走动的时候,玉容就已经将要离开相府一事告知春桃姑娘了,只是......” 他顿了顿,似有难已言语的话,他面露难色地跪到地上,腿伤刚好,此番跪在坚硬的地砖上,从膝盖处传来阵阵的撕心裂肺的痛感,疼的他温雅的脸上,止不住地渗出了些许汗珠来。 他强忍着这钻心的痛,朝着林子衿拱手行礼,道:“求太子妃帮玉容劝劝春桃姑娘,玉容实在是,实在是配不上春桃姑娘的一片真心。玉容,不想,更不愿意伤害春桃这么好的姑娘。玉容如今,只想一心心无旁骛的参加春闱,期望能在此次考试中拔得头筹,为我那惨死的两位忠仆报仇。”他膝盖处的旧伤传来的痛感,让他不得不紧咬牙关,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眼眸中已蕴含了些许湿意来。林子衿让夏竹过去扶他起身,他执拗地跪在地上,恳求林子衿答应他。 林子衿哀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为我们所控制的,尤其这‘情’最难控。”跪在地上的姜玉容闻言,心忽地一沉,他何尝能控制的住埋藏在自己内心中的情,“欲哭不成还强笑,会愁无奈学忘情。”林子衿见他不肯起身,只得安慰他道:“姜公子先起来吧!至于春桃这丫头,本宫尽量劝劝吧!” 姜玉容感激地,在地上给林子衿深深地磕了个头,夏竹扶他起来,他的腿此刻已疼的有些麻木了,夏竹是个姑娘家不敢太贴近他,更何况姜玉容是春桃喜欢的人,她更是与其保持着男女有别的距离。 可以说姜玉容能从地上站起来完全凭借着自己一股坚韧的毅力,刚站起身,却是一个趔趄又要摔倒,躲在暗处听了半天姜玉容和林子衿的谈话的春桃,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再傻的人听那么久,也能明白这姜玉容根本就是对她无情,可她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姜玉容摔伤。 从暗处一个箭步冲到快倒下去的姜玉容身前,迅速地用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挡在他跟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倒在地上,只不过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春桃用身体垫在姜玉容的身下,姜玉容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春桃却是早已疼的眼泪直流,林子衿和夏竹见状,心疼的不行。 夏竹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的俗套,忙过去拉倒在地上的二人,林子衿骇然,从凳子上起身,眼见夏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姜玉容从春桃身上拉起来,林子衿一边扶着肚子,一边艰难地弓着身子去拉地上的春桃。 她看着眼睛早已哭肿的春桃,心疼地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春桃带着哽咽声,轻“嗯”了一声,姜玉容默默地站在一旁,待春桃从地上起身,又是谦卑有礼,满怀歉意地对春桃拱手行礼道:“承蒙春桃姑娘的抬爱,姜玉容实在是愧不敢当。”春桃用哭肿的双眼愣愣地看着姜玉容,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春桃配不上姜公子,春桃祝姜公子一举夺魁。” 她说完,便一溜烟地逃离了此处,夏竹正想追过去,劝解劝解她,被林子衿给叫住了,林子衿浅浅地叹了口气,说道:“由着她去吧!这个丫头就是这样的倔脾气,给她好好想几天,说不定过几天便自己想通了。” 姜玉容看着春桃离去的方向,既尴尬又有些无可奈何,他无法做到对春桃的冷酷无情,又无法接受春桃对他的情意,只能选择离开。他朝着林子衿行礼道:“太子妃,玉容告退了。”林子衿颔首,道:“你且去吧!”姜玉容许是刚才跪在地上,腿疾又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连带着行进的速度也是极为缓慢的。 夏竹凑到林子衿跟前,小声地说道:“小姐,姜玉容这腿伤怕是没好利索,您看要不要我去搀他一把?”林子衿这会正为姜玉容拒绝春桃一事,而感到气恼,怎会同意让夏竹去搀他,恹恹地说道:“他这是自找的,放着春桃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若不让他吃些苦头,怎能识得春桃的好呢?”夏竹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林子衿,她跟随林子衿多年,可从未见她和谁红过脸,要说有的话,倒是上次太子周星旭利用张子文的身份,这才惹恼了林子衿,还使得林子衿好几天不曾理会太子周星旭。 而这次她竟是为了春桃,惊讶之余,林子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对姜玉容有些过分了?”夏竹忙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小姐突然这么生气,有些不解。” 林子衿笑道:“这有何让你不解的呢?若是换成你被哪个男子欺负了,我一样会生气,会想要替你讨回公道。只是,别人的心思又怎是我能看穿的,我无法左右你们心中所爱之人,也爱你们,更无法强迫他们娶你们,索性,只能做些看似‘下作’的小手段啊!也能聊以慰藉,我这不怨忿的情绪。” 林子衿待夏竹和春桃的情意,夏竹又怎能不清楚,只是她从来都不知,原来她和春桃在林子衿心里的份量竟然如此之重,在林子衿心中是将她们看的,和张子文这样的亲表哥是一样的重。夏竹眼睛里蕴满了泪水,低声道:“小姐......” 林子衿轻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地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啊?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早点回去休息了。”夏竹点了点头,去石桌上小心地抱起古琴,腾出一只手来搀扶着林子衿,主仆二人乘月而归。 第191章 叹蜉蝣,笑苍狗 翌日一早,姜玉容便离开了相府,林相上朝前特意交代了林夫人,要送些银两给姜玉容,他眼下已是身无长物之人,若是身上再不带些银两,恐怕再京都这几日是熬不下去的。 虽说文人骨子里的傲气,不愿受嗟来之食,林相为了顾及到姜玉容的文人骨风,特意交代林夫人在送银钱之时,只说这银钱是林府借给他姜玉容的,待姜玉容日后返回家乡之时,如数还回来便可! 姜玉容眼下也的确是身无分文,只得勉为其难地收下,他朝着林夫人深深鞠了一躬,林夫人目送着他离开,姜玉容走了没多久,再次停下,诚然跪到地上,朝着林府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开。春桃站在暗处,遥遥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是一阵涕泪横流。 待姜玉容修长的身影被淹没在人海中,她这才擦了擦眼泪回到相府。林子衿此刻已用完早膳,正拿着李煜的词本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半躺在藤椅上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夏竹凑到林子衿耳边,小声地说道:“小姐,春桃回来了。” 林子衿将词本子给轻放到腿上,并未直接看向春桃,而是淡淡地笑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桃沮丧地从远处慢慢逡巡着,往林子衿这个方向走。走一步停一步的,好半晌才走到林子衿跟前,方才林子衿有意无意地念的那首词,她以前也听林子衿和夏竹讨论过,她虽记不得当时林子衿给解说的意思,可好歹她也能听明白些。 春桃偷偷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蹲下身子,趴在林子衿躺着的藤椅扶手边上,一脸幽怨地说道:“小姐,我回来了。” 林子衿道:“人送走啦?”“嗯,送走了。”春桃不假思索地回她,夏竹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喃喃道:“这下你可没有什么念想了吧!” 春桃低埋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将下巴靠在林子衿所躺的藤椅扶手上,一张粉若桃花的杏脸,在太阳底下更是粉白透亮。 林子衿浅浅地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底下的好男儿如此之多,你何必非要去喜欢姜玉容这一个男人呢?你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等过段时间,我再替你好好的寻个比姜玉容更好看,更优秀,更儒雅的相公,可好?” 春桃听罢,猛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小姐,春桃再也不想谈什么儿女情了,太难受了。”她说着,又一阵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春桃是个活泼的姑娘,性格又直爽的很,遇到难过的事,总是藏不住。 林子衿忙起身,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劝慰道:“傻姑娘,为了一个男人哭不值得,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哭,就更不值得了。快擦擦眼泪,一会小姐带你们出去下馆子,吃些好东西。” 春桃轻轻地点了点头,哽咽道:“谢谢小姐!” “傻春桃,跟自家小姐还这么客气,我们春桃姑娘这么好,是姜玉容他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将来你会遇到更好的,你也配得上拥有更好的郎君!” 她说着,拿出帕子,温柔地擦着春桃脸上的眼泪水。倏忽,又想起了什么,将夏竹叫到身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夏竹急急地走了。 春桃一边擦着眼泪水,一边嘟囔道:“小姐,你和夏竹姐姐说了什么啊?她怎么走的这么急。”林子衿莞尔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让夏竹回太子府做些不打紧的事。”春桃“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到了晌午之时,相府的下人来到林子衿跟前,行礼道:“太子妃,齐国公府的小郡主和小公爷夫人来了,此刻,正在大厅里等着您。”林子衿道:“嗯,你先去知会她们一声,就说本宫一会就到。” 那仆人轻声回了句“是”又急急地往回走。林子衿从藤椅上起身,春桃扶着她缓缓站起身来,林子衿看着她一张哭花了的脸,轻笑道:“瞧你这小花猫脸,还不去重新梳妆一番。” 春桃身子一顿,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杏脸,讪讪笑说道:“小姐,春桃才不是花猫,我这就去洗漱一下,免得出门丢了小姐的脸。”林子衿娇笑道:“你速去,我在此处等你。” 她说着又坐回了藤椅上,春桃点头,离开了此处,前去洗脸梳妆。不稍片刻,春桃便赶了回来,将自己收拾的仿若春日里的娇花,喜笑颜开地走到林子衿身边,弯着腰,将脸凑到林子衿眼前,一只手指头指着自己的粉白的脸蛋,道:“小姐,你看,春桃这妆容好看不?” 林子衿伸手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肉乎乎的脸蛋,满意地笑说:“嗯,这才是我的好春桃。”她看着心情已大好的春桃,不由的心安了不少,她真怕春桃这丫头深陷进情网中,无法自拔,好在春桃向来豁达,又是极为开朗的性子。 春桃扶着她起身,一路搀扶着她来到前厅,前厅里齐婕和曹稀月正和林夫人饮茶说笑着,众人瞧见林子衿走了进来,忙行礼,道:“给太子妃请安了!” 林子衿语笑嫣然道:“快请起,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众人起身,齐婕忙上前去搀扶林子衿,笑道:“好姐姐,我和嫂子等你多时了,你怎么才来啊?”林子衿坐到椅子上,坏笑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春桃,没有明说,只道:“方才回屋子里拿了些东西,这才来的晚了些,瞧妹妹们这就等的急啦!” 曹稀月忙笑着附声道:“是齐婕她啊!去年在皇宫里分别后,她日日吵嚷着要去太子府区看望太子妃您,奈何爹娘不答应,说她总这么胡闹,怕她打扰您静养。若不是今日,您身边的夏竹姑娘去国公府邀约我俩,这会我们还出不来国公府呢!” 林子衿闻听,当下便明白齐国公夫妇的意思,他们这是想让齐婕少和自己来往,毕竟齐国公府是向着曹皇后的,此前国公夫人和林夫人交往也甚密,自从她嫁给太子周星旭以后,齐国公夫人再未来过相府,林子衿虽懂,可她不愿意割舍与齐婕的这份深厚情谊,叹蜉蝣,笑苍狗,人生汲汲营营,终要身死道消,万事空! 第192章 太子妃的洒脱 索性难得糊涂一回,调皮地笑道:“吆!这么说来,倒是本宫今日救了你们姑嫂俩咯!本是让二位妹妹来陪本宫去醉香楼,吃些好吃的东西,这么算来,倒是二位妹妹欠了本宫的情啊!”众人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夫人瞧着外面日头已老高,催促道:“好了,好了,这都到晌午了,你们若再出门,一会日头下去了,就只能去醉香楼吃晚饭啦!”众人闻听,又是一阵哄笑声。待厅内莺莺燕燕的笑声停下,林子衿才起身,和齐婕与曹稀月说说笑笑地出了相府,各自上了马车,往醉香楼的方向驶去。 林子衿和齐婕等人入了醉香楼,醉香楼一如既往的座无虚席,人声鼎沸。醉香楼老板万娘仍像从前那般迎来送往,与客人谈笑风生,仿佛她未曾去过京都府尹的大狱,又仿佛她并不是太子府里那位最得力的暗探。 她的这股子坚韧不拔,永远不向现实低头的性格,仿若悬崖上傲然独立,百折不挠的松柏。林子衿不禁忍不住要为自己先前怀疑万娘和周星旭的关系,而感到羞愧。 万娘瞧见林子衿等人进了她这醉香楼,忙撇下还在与她谈笑风生的客人,三步并两步,满面春风的走到林子衿跟前,极为恭敬地朝林子衿行了个大礼,道:“万娘给太子妃请安了。” 林子衿见她对自己如此恭敬,更加觉得自己过去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旋即尴尬地一笑,道:“万老板,起来吧!” 万娘起身,笑着吩咐店里的人给林子衿等人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雅间,又亲自去搀扶林子衿上了楼,待众人落座。她仍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齐婕娇笑道:“万老板大可去忙自己的吧!我们这可不敢劳您这个大忙人伺候。” 万娘笑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林子衿,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她再次起身朝林子衿行礼,感激地说道:“承蒙张子文将军搭救,这才将小女子从京都府尹的大牢中救出,万娘明白,张将军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才救的万娘,再生之恩,万娘无以为报,太子妃请受万娘一拜!” 她说着,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林子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一时没了主张,怔了片刻,忙让身边的春桃去扶跪在地上的万娘起来。 林子衿只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因为当初要救万娘的人是太子周星旭,而她只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周星旭利用了,周星旭利用她差点小产的消息,骗了张子文入了太子府,又将万娘被京都府尹抓走的消息透露给了张子文,只因周星旭知道血气方刚的张子文一定会去救万娘。 林子衿此前虽对周星旭利用她,利用张子文救万娘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后来周星旭告诉她,万娘是太子府暗探的事后,又听了些关于万娘过去的一些事后,便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像万娘这样夫死子亡,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为了报仇,转而做了随时会暴露,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暗探,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林子衿笑道:“今日就不劳烦万大老板了,改日吧!改日我们姐妹再来你这醉香楼相聚之时,一定要留下万老板在此喝上几杯。” 万娘见林子衿坚持不让自己留下伺候众人,只得应允道:“嗯,太子妃,那万娘这就退下了。”林子衿微微颔首,待万娘退下,她们的酒菜也上的差不多了,林子衿将站在身边的春桃给拉到桌边坐下,道:“今日只有我们姐妹几个,春桃你快坐下来陪我们几个喝一杯。” 春桃初时还有些扭捏,齐婕和曹稀月忙娇笑地劝说道:“是啊!春桃你就不必再如此拘礼了,快坐下来,陪我们一起喝几杯。”春桃点了点头,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林子衿一边将她面前的酒杯给倒满酒,一边浅笑着逗趣她道:“春桃可要多饮几杯酒哦!孟德有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醉了,就能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要知道,你是值得最好的,更优秀的,将那些凡尘旧事,统统抛却脑后,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春桃嗫嚅着摇了摇头,“太子妃,你可不能饮酒,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恐怕又要生气了。”林子衿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给斟满了酒,浓烈扑鼻的酒香味瞬间刺激到她的脑神经,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自顾自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水,向在座的春桃,齐婕和曹稀月举杯,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姐妹几个今天不分主仆,不分尊卑,只管饮酒作乐,不管旁人。” 齐婕和曹稀月一起举起面前早已倒满酒水的酒杯,和声道:”咱们姐妹不醉不归。”春桃见此情景,也只得跟着一起举起了酒杯,四人齐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说说笑笑,酒畅酣漓。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衿和春桃主仆二人,齐婕和曹稀月姑嫂二人的脸上已有了几分酒醉之意,她们所在的雅间门却被人从外给推了开来,张子文笑着走了进来,道:“太子妃今日哪里来的雅兴,居然偷摸地瞒着哥哥和你那新婚的夫君,来这醉香楼潇洒,该罚,该罚......” 他的身后跟着沉着脸的周星旭。微醺的小姐妹四人错愕地同时看向推门而进的两人,醉意最浓的春桃,迷迷糊糊,笑靥如花地用手指着进来的周星旭,嘟囔道:“哈哈,曹操到了。” 齐婕和曹稀月忙阻拦住她伸长,手指的方向,又慌忙扶着醉的迷迷瞪瞪的春桃来向太子周星旭行礼道:“臣女给太子行礼了。” 周星旭看着趴在桌子上,许是饮了酒的缘故,脸色异常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的林子衿,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闷声道:“都起来吧!”齐婕和曹稀月扶着醉醺醺的春桃起身,却不敢再坐回饭桌跟前。 第193章 醉酒 春桃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小姐,曹操来了。” 林子衿本就不善酒力,她这会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迷蒙着一双醉人的美目,盯着张子文和一脸阴沉着脸的周星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踉踉跄跄地上前几步,要给周星旭行礼,周星旭担心她会摔倒,忙过去扶住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又气又担忧地说道:“你本就不胜酒力,还怀有身孕,是打算不要这副身子了吗?” 林子衿腻歪在他温暖的怀中,将头靠在他胸前,仰视着周星旭那张好看的俏脸,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无意,灿笑道:“夫君,不是一直忙于朝廷中的政务吗?怎么这会得空来醉香楼啦!” 她顿了顿,不怀好意地打趣道:“夫君,是来看这醉香楼的老板娘的吧!”周星旭叹了一口气,让人将春桃,齐婕和曹稀月先送回去,待齐婕等人离去,他将林子衿重新扶着坐回到饭桌前,张子文看着这对小夫妻,笑说道:“你们这夫妻俩,旁人都是怕自己夫君在外头养小妾,我这妹妹倒好,还知道打趣自己家夫君,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周星旭依旧是沉着脸,将林子衿搂在怀中,道:“万老板和本宫本就是清白的,太子妃只不过是醉酒在说胡话罢了,张将军莫要当真。”张子文拿起方才齐婕所在的位置上的酒杯,给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独自喝了一杯酒下毒,笑说道:“太子殿下为人,我这个做大舅子的又怎能不知。 周星旭和张子文谈笑间,小桂子在门外唤了一声,“殿下,湘王爷求见!” 周星旭瞧了瞧怀中快睡着的林子衿,将她的头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肩膀处,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见她很是温顺,方才对门外的小桂子说道:“让他进来吧!”小桂子打开了门,将湘王给领了进来,紧跟在湘王身后的是郭若雪,他的贴身护卫刀燃则和小桂子一同留守在了门外,待湘王和郭若雪进去后,小桂子将门再次轻轻地给合上。 湘王进来后,打眼便瞧见脸色微红,倒在太子怀中温顺的像只小猫的林子衿,他的心下意识地紧拧着,眉眼间略带几分伤感。 刚才在楼下从店里伙计处无意间听到太子和太子妃也在楼上,他既激动又难过,激动的是可以见到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难过的是太子爷也在。 他心中虽是难过异常,可仍是和郭若雪恭恭敬敬地朝着端坐在酒桌上的太子和酒醉迷糊的太子妃林子衿微微行礼。张子文见湘王夫妻二人来了,忙起身向他们二人行礼,笑道:“王爷和王妃来的倒很是时候啊!” 太子倒是头未曾抬一下,将怀中的林子衿往怀里更靠的紧了些,慢条斯理道:“湘王,湘王妃不必客气,请坐!”湘王刚才见着太子对林子衿的举止那般的亲昵,本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又闻听太子的这句“湘王妃”他的心更是痛的快要窒息。 落座之时竟无意间将面前的酒杯给碰倒,酒水稀里哗啦地洒了一桌子,连带着他身上的锦衣袖口也被酒水给染湿,郭若雪惊慌失措地拿出手帕去擦他身上被溅到的酒水。 她一边擦着一边声线略带不稳地说道:“王爷,您的袖口已湿透了,您看,要不要回王府换身衣物?”湘王怔怔地看向对面的林子衿,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碎裂开了去,悄无声息的。 半晌,才故作淡定道:“不用了。” 他被自己碰倒的酒杯缓缓地扶起,往酒杯里倒满了浓烈的白酒,举起酒杯向着对面的太子,说道:“弟弟敬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一杯,恭祝哥哥嫂嫂白头......偕老!” 说着,便将杯中酒一股脑地灌进了口中,浓烈且带着些许甘甜的白酒,在唇齿间回荡,他只觉得火烧火燎的难受,只在瞬间便淹没了整个心。 郭若雪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心痛竟不比他少一分一毫,她爱着他,他却爱着对面另一个男子怀中的她,像是一套永远也解不开的连环锁,永无尽头。 郭若雪看向对面恩爱的太子和太子妃,一滴泪珠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直接落在她的手心里,带着丝丝温热,只稍片刻,又变得冰凉异常。 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将面前的酒杯给倒满了酒,像自己夫君湘王湘王那般,朝着对面的太子和太子妃举杯,姿态安然地说道:“若雪敬皇兄皇嫂一杯,祝皇兄皇嫂白头相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将酒一股脑地喝了下去,烈酒的醇香只在口齿间停留片刻,剩下的便是烧灼之感,充斥在她的胸口处,她的大脑在一瞬间像是被重击了一般,半分昏沉,半分清醒。 太子周星旭看了看对面的湘王湘王和湘王妃郭若雪,嗤笑了一声,眼神透着轻傲,腔调散漫,说道:“皇弟,你们夫妻二人今日是怎地了?不过,二位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本宫和太子妃也定会如二位所言,白头到老的。” 湘王闻听,藏在桌子下的一只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服角,没有对上太子投过来的阴冷目光,而是一双漆黑的眼眸缓缓地看向太子周星旭怀中已安然入睡的林子衿,许是头靠在太子周星旭肩膀处的姿势不是很舒服,林子衿又将头腾挪进太子周星旭胸口处,太子周星旭怕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下去,忙用胳膊撑住她的头,仿佛是枕头那般,让林子衿安静地靠着。 湘王努力压抑着如暗夜般悲伤的思绪,事到如今,他怨不得任何人,想当年是他在姻缘桥下救的林子衿,也是最先获得林子衿认可的人,到最后,却是他一步一步将林子衿推离自己的身边,是他自己放弃了她的真情。 第194章 梨花微雨 他做了那许多荒唐之事,到如今看来,都不过是笑话,是在替他这个太子哥哥做嫁衣罢了!他没有太子周星旭那样的勇气,能为了心爱的女子,抛弃下一切,抛下权利,荣华富贵。 纵使,林子衿在他心上一直都是如皑皑梨花,雨疏风骤,都未曾飘离半分。 他对林子衿的爱从未停止过,却也无能为力,他没有任何办法让她再次爱上自己,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忍受着面前林子衿和他那个太子哥哥的夫妻情深。 张子文尴尬地看着太子和湘王这兄弟俩,轻声咳嗽了几声,道:“那个时候不早了,依我看,太子殿下您还是早些带太子妃回去吧!毕竟还是刚入春,这气温也不是很暖和,以免酒醉的太子妃被冻坏。” 太子周星旭听着屋外聒噪人来人往的酒客声,又冷眼撇了撇对面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的湘王夫妻二人,他愿意让湘王湘王进来,无非就是想在他面前秀一把恩爱,无非就是为了气气湘王湘王,眼下见目的也达到了,索性散漫地扬眉,嗓音及其低沉,带着几分威严的腔调,说道:“也罢,今日太子妃着实是醉的过分了些,皇弟,弟妹和张将军在此慢饮,本宫这就带她回太子府。” 湘王湘王抬眸看向冷脸的太子周星旭,只见太子横着将林子衿给抱了起来,温柔且贴心地让门外的小桂子拿了件斗篷盖在林子衿的身上。 湘王虽是对林子衿有万分不舍,可看着她已酒醉不省人事半天,担心她这么睡下去,会着凉,只得起身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嗯,太子哥哥且带着皇嫂赶紧回吧!”太子周星旭没有再回应他,而是抱着林子衿沉稳地往外走去。待太子周星旭将林子衿抱进了马车,万娘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里竟是对林子衿的羡慕,她把对太子周星旭的那份情深藏在心里。 她跟着太子周星旭已许多年,从未见过一向孤冷的太子周星旭待哪个女子这般的体贴入微,这般的上心,直到那一年林子衿和齐家兄妹来她这醉香楼吃酒,她在楼下看到太子周星旭在醉香楼外静静注视着醉香楼上的林子衿,他眼中那种隐忍克制的爱意仿佛只在片刻间就要涌出来。 万娘虽觉得心中苦涩难当,可她的命是太子周星旭捡回来的,太子周星旭又在暗中为她的复仇铺着路,她对他有爱恋也有感激。 现在,太子周星旭遇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她也是打心眼里替他感到高兴。周星旭抱着林子衿进了马车,万娘在马车外恭敬地行礼,低声道:“万娘恭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周星旭道:“你且回去吧!”万娘道了声“是”,却是立在原地,痴傻地看着太子府的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人海中,了无踪影,这才转身回自己的醉香楼里。 马车内,林子衿极其安静地靠在太子周星旭怀中,周星旭顺势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林子衿带着酒气紧贴在周星旭的耳边,耳鬓厮磨着,一双玉手环在周星旭的脖子处,软绵绵地近乎半躺在周星旭的怀中,周星旭只觉得心痒难耐,马车内的旖旎柔情,仿佛要淹没血气方刚的周星旭。 马车到了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大暗。周星旭轻柔地将林子衿抱下马车,刚下马车,久候在太子府门前的钱于寒就迎了上来,朝着下了马车的周星旭和林子衿行礼道:“钱于寒,给太子爷和太子妃请安了。” 周星旭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太子府有事?” 钱于寒面露难色,他本来是为了他那让人操碎心,还在太子府中禁足着的姐姐钱淑慧求情的。 周星旭和林子衿大婚那日,他听了骠骑将军张子文的建议,来太子府找林子衿,是想让林子衿放他姐姐出来,可等了这么久,却是等来太子周星旭和林子衿一同回来,他支支吾吾地拱手道:“回太子殿下,于寒是来找......”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太子周星旭怀中安睡着的太子妃林子衿,将后面的话深深地咽了回去。清秀的脸上微微一怔,低声道:“回太子殿下,于寒只是来太子府看看姐姐,现在正要往回去。”“哦!是吗?” 周星旭不可置信地冷冷看着他,钱于寒打了个激灵,果真不出张子文所料,太子周星旭现在对他姐姐是极其的厌恶,更别提会放他姐姐钱淑慧出来。钱于寒颀长的身姿一僵,随即再次躬身,拱手道:“回殿下,于寒不敢欺瞒殿下。” 此刻在周星旭怀中的林子衿很是不老实地往他怀中蹭了蹭,不知是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夫君,我冷。”周星旭轻声应了句:“夫君这就抱你进府。” 他看着钱于寒,少年俊秀的脸上满是紧张,他眸色微微一深,道:“你先回去吧!”钱于寒低声应道:“是,殿下。” 周星旭一路抱着林子衿入了暖凤阁,将其轻轻地放到床榻上,林子衿忽然伸出一只玉手拉住刚要起身的周星旭,故意压了压声音,将脸凑近周星旭,在他耳边呢喃道:“夫君,这是要走吗?” 她那深如湖水般的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在欣赏他那张邪魅俊美的脸庞,又好似带了几分挑衅的气势。周星旭宠溺地用手拖住她的脸,微笑道:“夫君哪也不去,就在此处陪你。” 春风悄然从门窗缝隙吹进了房间内,离床榻不远的桌案上放着几个侍女刚点燃起的好闻的紫檀香,香味丝丝入鼻,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又许是这好闻的檀香味,林子衿只觉得心神荡漾。美目倩兮,温软地低喃道:“溪山作伴,云月为俦。但乐清闲,乐自在,乐优游。” 周星旭含笑,蜻蜓点水般在她白皙的额间亲吻了一下,笑说道:“金锁银钩。总不如、岩谷清幽。蒲团纸帐,瓦钵磁瓯。却不知春,不知夏,不知秋。” 说罢,缓缓地躺在林子衿的身旁,一抬眼瞧着被风带起的红罗帐,层层涟漪,荡漾在胸中。 第195章 千金买马骨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侧过身来,一只手拖着腮帮子,直勾勾地凝视着林子衿,眼底里浓浓的情意不加一丝一毫的遮掩,“你刚才是怕夫君会因为钱于寒来看钱淑慧一事,责罚于他,这才开口说话的吗?” 林子衿清凉的眸子滴溜溜地看着他,含有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君啊!”周星旭知她向来心善,这钱淑慧被禁足已有好几个月,连除夕夜,皇帝在宫里设的家宴,周星旭都没有放钱淑慧和柳秀丽出来。 他怎会猜不到钱于寒这么晚在太子府外等这么久,是在等林子衿回太子府。 又怎能不知钱于寒的那点心思,不过是觉得林子衿心善,想让林子衿放钱淑慧出来罢了!周星旭又怎能让钱于寒如愿,钱淑慧那样高傲的性子,若是放她出来,恐怕又要做些对林子衿不利的事来,所以,他方才在太子府门前,并未给钱于寒半分好脸色看。 “夫君,这钱妃和柳妃已被禁足这么久了,你看是不是该放她们出来了啊?” 周星旭一脸担忧地问道:“子衿,钱于寒所求之事并非夫君不愿意答应,而是,他那姐姐实在是个脾气倔强的毛驴子,若是放她出来,恐怕又要闹出是非来,夫君只怕她又要伤害你?” “夫君,放心。我想钱妃和柳妃被关了这么久,也应该有所觉悟。再说了,我现在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啊!” 林子衿娇笑着回他。周星旭仍是有些不放心,林子衿这样善良的性子,只怕要一直被那些人欺负,想当初,他从法华寺往姑苏的路上追赶林子衿之时,从那些蒙面的刺客刀下救出林子衿,又在那山上的洞中装病那么许久,他那样拙劣的演技都能骗过她,无非是因为她太过于心善。 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林子衿的头,轻叹道:“你总是这么乐观,待人待事又极为的豁达,若是哪天有歹人将你卖了,你怕是还要替人家数钱银啊!” 林子衿闻言,一计粉拳捶在周星旭的胸口,故作嗔怒道:“人家哪有夫君说的这般不堪!”周星旭温柔地笑道:“是啊,爱妻最聪明了。聪明人,还要将夫君身边的苗仁给派去保护一个落难的考生?” 林子衿闻听,心中一惊,翻身趴在了周星旭胸前,抬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与她四目相对的周星旭,说道:“夫君,你怎么知道我将苗仁派去保护姜玉容的,是苗心吗?” 周星旭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在她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温柔地笑说:“你以为你偷偷让夏竹回太子府找苗仁,夫君会不知道吗?还有那苗家兄弟俩自小跟在我身边,他们向来是只听从我的指令,如今,能使唤他二人的,也就只有你了。更何况,苗仁在奉了你的命令前去保护那落难书生之时,苗心就已经提前来向我汇报过了。” 林子衿微微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哼!夫君还说这太子府的人往后都听我这个太子妃的差遣呢!你瞧瞧,我这个太子妃只不过是让你的暗卫去保护个落难的姜玉容,他们便要偷偷地向你打小报告啊!” 周星旭嘴角漾着温暖的笑意,手指轻柔地抓住她的玉手,道:“子衿,此事你真是错怪了苗家兄弟。他们的确是听了你的差遣,只是怕夫君万一要用到他们兄弟俩,这才提前来知会夫君一声的。他们对你这个太子妃的忠心,绝不亚于对我这个太子爷啊!” 林子衿心头微微一怔,她从来都不知道,万娘,小桂子,苗心和苗仁,还有那户部尚书家的嫡子钱于寒,明明周星旭待他姐姐并没有任何情意,甚至为了她这样一个抢了他姐姐太子妃正位之人,将他姐姐钱淑慧禁足在屋内好些日子,但是,那钱于寒仍是以周星旭马首是瞻,他们这些人仍是前仆后继的愿意为周星旭出生入死。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躺着的男人,仿佛要一眼将他看穿,但他却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外表是一副矜贵阴鸷,拒人千里的模样,他没有湘王湘王那样和光同尘的温暖,也没有张子文那样威武不屈的傲态,在外人面前是绝然高傲且阴冷的太子殿下,可私底下却温软的像头刚出生的小麋鹿。他的种种行为和他所做的那些事,她只觉得匪夷所思,又不得不逡巡徘徊反复地推敲他真实的用意。 林子衿一脸疑惑地看着周星旭,“夫君,你莫不是做了和燕昭王同样的大举‘千金买马骨’之事,这才得了这么些个能人异士留在你身边,为你肝脑涂地。” 她想起古书上曾提到过的燕昭王收拢破燕后继位,卑身厚币,招贤纳士,名士郭隗曾向燕昭王提议“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周星旭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回道:“爱妻,真是高看了夫君身边的人,万娘和苗家兄弟虽是对我忠心耿耿,可说到心计倒是真不如曹氏一脉。从前夫君身边若是有像燕昭王的那位贤士郭隗,恐怕也不会‘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又白白忍受这么多年的屈辱和打压。” 他想起从前曹皇后和曹氏一族在明里暗里对他的欺压,好几次他都差点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好在他福大命大,或许是冥冥中注定他终是要遇到林子衿,终是会得到林浦和张子文的辅佐。他停顿了片刻,一本正经地笑说道:“不过现在夫君有两位像郭隗那样的贤臣了,以后的路恐怕要好早太多太多了。” 林子衿一脸惊异,问道:“夫君口中的‘郭隗’可是指......” “我那好岳丈和好大舅子啊!” 林子衿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神情微舒,将头靠在周星旭上下起伏的胸口处,周星旭稳住气息,将林子衿紧搂在怀里,许是酒精的作用上了头,忽明忽灭的光线中,周星旭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周身也没来由的燥热了起来,他用骨节分明的双手托起林子衿那张绝美的脸蛋,深深地吻了上去,林子衿很是乖顺地迎合着他...... 第196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周星旭微热的气息萦绕在林子衿的耳畔,脖颈处,再到全身各处,林子衿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酥酥麻麻感,像是入了九霄云外,忽而又进了奇异的世界。 五彩斑斓,绚丽多姿......一瞬间,只觉得世间美好皆不过如此! 她与周星旭成婚已数月,却从未行周公之礼,她每次想要与他亲近之时,他都以她腹中胎儿还未稳定为由给拒了。思来想去,她总以为他是不近女色的男人,可想起上次钱于寒将她从姑苏掳来太子府的那夜,在还是太子妃钱淑慧的房中,那样生龙活虎差点就吃了她的周星旭,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更何况,她腹中的胎儿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稳定下来。一双纤纤玉手,在周星旭强健的背上,胸口微微挑逗性地摩挲着,周星旭只觉得此时身下的美人儿,仿若是会摄人心魂,夺人神魄的仙姬,让他欲罢不能,此刻他只觉是入了天上人间,前所未有过的舒坦。 月光斜斜地透过窗牖照在窗外已开了三两枝的桃花上,寂静安然地昏睡了一整个冬季的嫩芽儿,终于是开了窍,怒然绽放。 屋内满是春意,红烛帐暖,情浓似海,耳鬓厮磨,缠绵缱绻,一室旖旎,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次日一大早周星旭便起床,林子衿从睡梦中醒来,昨夜她着实是累坏了,勉强撑着还是很疲倦的身子坐了起来。周星旭此刻已穿戴整齐,整个人好似春日里的暖阳,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一点也没有了昨天夜里的床榻上的缠绵悱恻之像,但看林子衿的眼神依旧如昨夜那般炽热而深情。 “爱妻,可是夫君吵醒的?” 他坐到床榻边,温软的话语在林子衿耳边回荡。 林子衿的脑海里忽而浮现出昨天夜里与他巫山云雨的那般情形,娇艳欲滴的一张小脸儿瞬时间染上了绯红,一时间羞涩难当,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将身体给蜷缩进了锦被中,声音细若蚊蚋:“夫君,不是的。” 周星旭笑意盎然地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娇羞样,忍不住要俯下身子来逗一逗她,将一张白皙俊美的脸紧紧地贴在她蒙住头的那处,只待林子衿探出头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守株待兔般地等着林子衿自己掀开锦被露出头来,不多时,林子衿果真是在被窝中憋不住气来,慢慢地露出了脸来,一露头,便对上周星旭那双似水的眼睛,又惊又怂地再次将头给埋进了锦被之中。 周星旭极其宠溺地轻轻扒拉了一下她蒙在头上的被子,笑道:“好了,好了,夫君不逗你了,你快出来吧!”林子衿这才缓缓探出头来,果真见着周星旭已是端坐在床榻边的姿态,一副霁月光风,不萦于怀的模样,只是脸上依旧是春风得意的样子。 林子衿不敢再与他对视,带着三分娇羞七分甜蜜,喃喃地问道:“夫君,今日怎么起的如此之早?这个时辰也不是该上早朝的时候啊?” 周星旭笑回她,道:“春闱从今日开始,爱妻难道忘了吗?”他停顿了片刻,不待林子衿回他,便栖身又靠近了她几分,嘴角挂着一抹意味寻常的笑意,“许是昨夜累到爱妻了,这才让爱妻连春闱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于脑后。岳父大人是本次春闱的主考官,而夫君则是维护好本次春闱秩序的守门人啊!” 林子衿这才恍然大悟,思索片刻,算了算日子,才记起今天是春闱的大日子,她缓缓地探出身子来,想要坐起来,周星旭忙再次俯身环住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半抱着坐了起来。 林子衿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媚态横生的眼神凝视着他,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低喃道:“夫君,近来辛苦了。”她的话语里有关心,有心疼,更有怜惜。 周星旭听完,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想起他等的这么些年,终于是换来了她的真心,遂笑说道:“傻丫头,有你在,夫君不辛苦。” 他遂将林子衿温柔地拥进怀里,将下巴抵在林子衿的头顶处,贪婪地嗅着她发丝上传来的阵阵清香味,只觉得神思荡漾,无可自拔!小桂子从屋外头匆匆走了进来,一进屋便瞧见太子和太子妃这般恩爱的模样,带着一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情,悄然跪到地上行礼,低声道:“殿下,咱们该出发了。” 周星旭抬眸瞧了瞧窗外已是大放光亮,一只手轻拍了拍林子衿的瘦削的后背,温声道:“夫君该出发了,子衿,你再睡一会吧!” 林子衿微微颔首,娇滴滴地回应了他一句“好!”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起了身,一夜旖旎,仿佛在一夜间让他和她融为了一体,他从未有如此舒畅的时刻,而她亦是觉得自己从今天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做了一个女人。 虽是怀孕已快五个月,可到底与周星旭这个正牌夫君同房还是她嫁入太子府来,这么多天的头一次。 林子衿等周星旭离开后,她已无了困意,夏竹一大早便在门外候着,她不忍心打扰到林子衿和周星旭,这对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患难鸳鸯,直到周星旭带着小桂子急急地出了门,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正瞧见林子衿坐在床上,痴痴地望着那仍燃着的香炉,阵阵诱人的檀香味扑鼻而来,让闻者不禁遐想翩翩。 林子衿的脸上忽而一阵红晕,又是忍俊不禁的一阵傻笑,夏竹瞧着她这副模样,忍着笑意,走到床边,小声地问了句“小姐,昨夜睡的可好啊?” 林子衿被问的一脸绯红,却仍是故作镇定地嗔怪道:“你这丫头,何时也学会了这般的油嘴滑舌啦!”夏竹臻首娥眉浅浅笑道:“小姐可是错怪了夏竹,夏竹是真心替小姐和太子殿下感到高兴,小姐和太子殿下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前世修来的同床枕,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她说完,还不忘偷偷地瞧了瞧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绯红的林子衿,林子衿忙将话给岔开,问道:“春桃这丫头怎么从昨儿个起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啊?” 夏竹捂着嘴,笑说道:“她啊!小姐,您难道还不了解她吗?这个丫头情窦初开,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您苦口婆心的劝她放下,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听了您的话呢?” 第197章 钱于寒为姐求情 她顿了顿,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会怕是早就飞到那春闱的考场外等着她那心上人了吧!” 林子衿闻言,眉头却是紧锁了起来,轻叹道:“春桃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认定了一个人任凭谁也劝不动,我原以为已经劝开了她,待春闱过后替她在这些家世清白的考生中,挑选一位能与她情投意合的好郎君,奈何她还是放不下那个姜玉容。”夏竹道:“小姐,依您看要不要将春桃找回来啊?” 林子衿轻摆了摆手,低叹道:“都随她吧!她自己拿定的主意,以后受了苦,受了委屈,也怨不得人。再说她年纪还小,这世间的风雨她总要吃些,保不齐要吃一堑长一智,方能看透,看明白。” 夏竹点了点头,遂道:“小姐,您要不要再眯一会?这一大早的,鸡都还未打鸣,东方也未放晓,太子殿下就已经起来穿戴了,想必小姐是被太子殿下给吵醒了吧!” 林子衿摇了摇头,道:“不是殿下吵醒的,夏竹,你让人端水进来,服侍我起床洗漱吧!”夏竹“嗯”了一声,缓缓走到门外,对门外候着多时的几个侍女吩咐了几句,那几个侍女踱着步子下去了。 众人伺候着林子衿起床,洗漱梳妆完毕,夏竹又从小厨房端来了些清淡的白粥来,林子衿略微吃了几口,她的身子一日更比一日的臃肿。 用了早膳,便半卧在靠窗户的卧榻上,失神地看着轩窗外静谧开花的几颗桃花树,还有那些墙角屹立的微竹,小石桥下溪水潺潺,虽不是活水,却也是日日有人来打理,那池水倒也十分的干净清澈,十几条颜色各异的锦鲤在小池中自由自在的摆尾来回游动中。 林子衿一时来了兴致,着了身锦绣华裳,轻移莲步,由夏竹搀扶着到了院子中,又命几个仆人抬来了躺椅,放置于桃花树下,风一过,数不尽的桃花纷纷绕绕地落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景色之美,叹为观止! 夏竹拿来一张虎皮长毛毯子垫在躺椅上,又寻了一个极为柔软的靠枕放到躺椅的中间处,林子衿浅笑着躺了下去,道:“夏竹,你替我将书房内的那本司马相如的赋集取来。” 夏竹应了声“是”,不多时便将司马相如的那本赋集给取了来,递到林子衿手中,林子衿爱如不释手地翻阅了起来,落英缤纷,有的落在书上,有的落在半躺在躺椅上的林子衿身上,她的头上和额间分别落了好看的粉色桃花瓣,仿若初入人间的花仙子一般。 一个小仆人急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夏竹忙拦住他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小仆人忙跪下,低头气喘吁吁地说道:“太子妃,户部钱尚书大人家的公子,钱于寒少爷在外面吵着闹着要进来,被小的们拦在外面。太子殿下出门前曾吩咐过,不准钱家的任何人来打扰太子妃的清净,可这钱少爷偏要进来,说是有要事求太子妃。 太子妃,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他了,这才过来问问太子妃您的意思。” 林子衿闻听这小仆人的话,想起昨晚钱于寒在太子府外等着的情形,想必他今天是特意挑了太子爷不在太子府的日子,才敢来太子府找林子衿替他姐姐钱淑慧求情,他倒是个正值善良,又极为疼爱自己姐姐的好少年啊! 林子衿将手中的书放置腿上,坐起了身子,轻声道:“放他进来吧!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你们就说是太子妃的意思。”那小仆人如蒙大赦,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低声道:“谢太子妃怜悯小的们,小的这就去通知钱少爷。” 不稍片刻,那匆匆退出去的小仆人便又匆匆地领着钱于寒绕过小石桥,来到了林子衿的跟前,钱于寒自进了这暖风阁的院子,只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坐于桃花树下的林子衿,春日早晨的阳光懒懒地洒在她的身上,头上和额间的桃花瓣让本就美不胜收的林子衿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他忙跪下向林子衿行礼道:“钱于寒给太子妃行礼了。”林子衿将手中的书再次放下,道:“起身吧!”钱于寒慢慢起身,待那个小仆人退了下去,林子衿才问道:“本宫听小仆说,钱少爷是有事要求本宫?” 钱于寒刚站起来的身子,这会听了林子衿的话,又跪了下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几分乞求的口吻,喃喃道:“求太子妃大人大量,放于寒的姐姐出来吧!姐姐她,她想必已经知道错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太子妃和您腹中的小皇孙的,求太子妃开恩!” 林子衿意味不明地哂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不管你姐姐是有意无意,你要明白,她现在受的罪都是她应得的。” “可是......”钱于寒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已噙满了泪,他一眼瞧见林子衿腿上放着的司马相如的赋集,心下有了主意,低声诉说道:“太子妃既然这么喜欢看司马先生的书,那也应该知道那首关于中宫皇后陈阿娇的《长门赋》吧!于寒的姐姐何尝不是那书中的‘陈阿娇’呢?” 林子衿倒是来了兴趣,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眸,道:“你此话何意?你的姐姐怎么就和司马先生赋中的阿娇一样呢?” 跪在地上的钱于寒见她来了兴致,又肯听他继续说下去,忙回道:“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在您还未遇见太子殿下之时,我的姐姐就已经在宫里见过太子殿下了,那时候的他们都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在皇家的宴会上,我姐姐只一眼便爱上了那个端坐在皇帝身边,一身桀骜不驯,孤傲冷清的太子殿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打那次以后,我姐姐就一直求家父,好让家父出面去求陛下赐婚,家父从前可是曹国舅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念及着曹国舅的恩情,但也拗不过自己这倔强的女儿,后来只得硬着头皮去求陛下赐了婚。我姐姐也如愿地嫁给了太子殿下,做了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只是,太子殿下的那颗心却从未在我姐姐身上停留过片刻,我姐姐一直以为是她自己做的不够好,她竭尽全力地打点着太子府上下,对内照应好太子府,对外又求我父亲替太子殿下拉拢各方势力。她甚至为了博取太子殿下的欢心,命我偷偷去姑苏将太子妃您掳来,试问一个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有如此肚量,竟愿意去掳来另外一个女子来获得自己夫君的欢心。” 第198章 长门赋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眼里噙着的泪也滑落了下来。 春光照在他白皙光洁的脸庞,少年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哀伤,乌黑深邃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生来高贵的家世,和不俗的气质,更添几分高雅之气。 他见林子衿仿佛被说动了,吞咽了口水,继续说道:“太子妃,您不觉得如今我的姐姐就像是那被汉武帝打入冷宫的陈皇后吗?她在太子殿下身后付出了一切,为太子殿下巩固了太子之位后,就要被忽略,就要永远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内,日日面壁,日日抄经。求太子妃开恩,放我姐姐出来吧!于寒在此发誓,将来若是姐姐她再敢对太子妃做那些愚蠢至极之事,于寒必定第一个不饶姐姐!” 端坐在躺椅上的林子衿,似乎早已被他说动,她和钱淑慧同样是女人,将心比心,若是周星旭有一天也这么对自己,她的良人变凉人,她恐怕要比钱淑慧更疯,更崩溃。 林子衿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几棵稀疏的杏花树,仿佛那杏花疏影里正站着一位苦等自己郎君归来的俏娘子,她轻叹一声,道:“夏竹,传本宫的命令,将钱妃和柳妃放出来吧!” 夏竹低声地劝阻道:“太子妃,要不要等太子殿下回来,问问太子殿下的意思?” 林子衿脸上的笑意淡然却带了几分微凉,“不用了,本就是本宫抢了别人的正妃之位,于钱妃而言,本宫的确夺走了她的一切!”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太子殿下,他从头到尾爱的都只是您一个人,又何来的‘夺走’一说。”夏竹忙劝慰她,林子衿苦涩一笑道:“夏竹,你快去吧!” 夏竹低声道:“是。”待她走后,林子衿又瞧了瞧还跪在地上,一脸感激的钱于寒,道:“本宫已经答应你了,你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钱于寒感激涕零地又重重地给林子衿磕了三个响头,连声道:“谢太子妃大人大量,谢太子妃能放我姐姐出来......” 林子衿颔首,“快起来吧!本宫曾记得,从前你奉钱妃之命去姑苏掳了本宫来京都,虽说你是掳走本宫的歹人,但在回京都的一路上将本宫照拂的很好,又不曾让本宫受过一星半点的苦。你虽是掳走本宫之人,可你到底也是奉了你姐姐之命,过往种种,都一笔勾销吧!本宫希望你姐姐被放出来之后,能真的改过自新,莫要再做些害人害己之事!” 钱于寒连连点头,回道:“是是是,请太子妃放心,我姐姐一定不会再做大逆不道,有害太子妃和小皇孙的事了。”林子衿看了一眼还跪着的钱于寒,他跪在地上这许久,估计腿脚早已经麻木了,随即吩咐身边的两个侍女,道:“你们去扶钱少爷起来吧!” 两个侍女道了声“是”,走到钱于寒身边,去扶跪在地上的钱于寒起来,钱于寒这会也的确是腿脚都跪麻木了,他今天是带着为他姐姐求情的任务来的。 所以,即使腿脚早就麻木了,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倘若今日林子衿不答应他放了钱淑慧,他准备一直跪在林子衿的这暖凤阁的院子中,直到林子衿答应放钱淑慧出来为止,不过,万幸的是林子衿被他的对钱淑慧的这片姐弟之情触动,另一方面又顾及到钱淑慧对周星旭的一片痴心,这才这么爽快地答应放钱淑慧和柳秀丽出来。 她看了看被侍女们扶着站起来的钱于寒,此刻那个初进暖凤阁意气飞扬,身如玉树的少年,脸上已挂着泪痕,腿脚也是不停地哆嗦着,若不是两个侍女费力地搀扶着,恐怕他这颀长的身子怕是早已倒在了地上。 林子衿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将钱少爷带出去吧!他若是不想回尚书府,想见一见他那位闭门思过的姐姐,那就带他去吧!” 那两个扶着钱于寒的侍女道了声“是”,钱于寒这会膝盖实在是哆嗦的厉害,想跪下去给林子衿行礼,林子衿见他如此,道:“不必行礼了,你且去吧!” 钱于寒“嗯”了一声,还是拱手行了礼,温声道:“谢太子妃,于寒退下了。” 待几个侍女扶着钱于寒离去,林子衿再无心看手中的书,她低眸瞧了瞧手中的书籍,索然无味。“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今日若不是钱于寒那般言之凿凿的说辞,恐怕她此生都不会知道,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痴心的女子。 浮世万千,人活一世,只不过都是这世间的匆匆过客罢了!钱淑慧这样傲气的女子,竟能舍下一切,只为了博得周星旭寥若晨星般的在乎,她此只怕是要爱错人了,林子衿哀叹一声“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夏竹奉了林子衿的命去让人放了钱淑慧和柳秀丽出来,适才回来,她来到林子衿身边,看着一脸怅然的林子衿,小声地说道:“小姐,都依您的话去办了。” 林子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夏竹继续说道:“钱妃起初听到是您让人放她出来的,竟不愿意出来,后来还是钱少爷赶过去,钱少爷好说歹说说教了她一通,她这才消停。” 夏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太子殿下都没有想过要放她们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好您和腹中小皇孙啊!您说她们万一又做出伤害小姐的事来,可如何是好?” 林子衿蹙着眉,随即笑了笑,道:“夏竹,你还记得《长门赋》中所写的内容吗?” 夏竹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她虽然跟着林子衿也读了不少的名家大作,可到底脑子没有林子衿好使,记忆力也不如林子衿好,答道:“小姐,夏竹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这《长门赋》是汉朝陈阿娇重金拖司马相如写的。”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林子衿随口而来,脸上却是不自然的落寞。 第199章 姜玉容中举 她轻叹道:“若是有一日我也是像钱妃这般的处境,该如何?”夏竹忙劝慰道:“小姐,太子殿下待您如此的好,又如此的珍爱您,他怎么会......” 林子衿感叹道:“人情凉薄,谁又能预料到往后的事呢?” 到了春闱放榜之日,春桃和林子衿说了几句话,便又早早地出门去了。林子衿望着她急匆匆出门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息道:“春桃这丫头真是把我对她说的话,全都抛诸脑后了啊!” 夏竹沏好了茶水,端了一杯香喷喷的茶水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道:“小姐,春桃她已经长大了,该喜欢什么样的人,不该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心里都有数,更何况,那姜玉容公子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啊!小姐,您就不要再替她担忧了。“怕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林子衿轻轻地端起面前的茶水,浅尝了一口,“春闱过后,哥哥的大军是不是要开拔去边关了?”夏竹轻点了点头,回她道:“是的,陛下此前就已下旨,命少爷春闱过后带军赶赴边关。此番匈奴集结了各部落,来势汹汹,少爷近来一直忙着加紧操练将士们呢!” 林子衿之前也曾在周星旭的书房内,听到过几句他和几个朝中大臣的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她那时就已经料到这次匈奴来犯,集结了几十万的大军,这一次怕是要比以往都要更难对付。 林子衿忍不住蹙起了眉来,夏竹道:“小姐,怎么了?”林子衿轻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说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夏竹道:“钱柳二妃近来可安分?” 夏竹轻回了一句“嗯”遂继续说道:“还算安分,柳妃倒是安分守己的很,今早还要来给小姐您请安的,被咱们这的几个守卫给拦住,她又怯怯地回去了。倒是钱妃......” 她停顿了片刻,似有什么无法言语的话,即使夏竹不明着说出来,林子衿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钱淑慧那样骄傲的千金小姐性子,一时半会怎能吞得下这口气,不说她那太子妃正主的位置被皇帝给剥夺,又赐封给了林子衿,她辛辛苦苦付出了那么多,为了太子周星旭,为了整个太子府,她可没少费心费力。 林子衿淡笑一声,道:“钱妃是还咽不下那口气对吗?” 夏竹点头,“小姐,您都大发慈悲将她放了出来,钱妃在房间里禁闭这么久了,怎地还是想不开呢?更何况这太子妃之位并不是您抢夺来的,是陛下,是太子殿下......”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世人不知这其中的缘由,林子衿身边的人可太清楚不过了。林子衿轻叹道:“罢了,罢了,她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只要不来招惹我便可!" 林子衿缓缓起身,夏竹忙扶着她,主仆二人信步到了庭院里的鱼池边。 林子衿看着池子里自由畅快的鱼群,一时兴起,让人取了些鱼食来,拈在手心里,将鱼食投在水面上,鱼群闻到鱼食的香味,蜂拥而至。 春桃从外面欢呼雀跃地一路小跑着来到林子衿跟前,林子衿眼皮抬也未抬一下,继续地投喂着池子中的鱼儿,夏竹见她这般不知礼节的模样,嗔怪道:“春桃,你这丫头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啊!姑娘家的,一点也不知道顾忌点,让外人瞧见了又该说咱们小姐治下不严了。” 春桃气喘吁吁地,刚站定脚步,忙作揖向林子衿和夏竹撒娇道:“哎呀,夏竹姐姐,我这不是高兴吗?一时忘记了注意仪态,我保住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啦!” 夏竹轻轻推搡了一把假模假样作揖的春桃,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丫头,别人说你一句,你就要顶回来十句。你这样着急的模样,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美事了吧!”春桃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好似捡到了宝贝似的开心。 林子衿将手中的鱼食一股脑地洒进鱼池子中,淡淡地笑说:“姜玉容一举夺魁,怎就把你高兴成这般模样?”春桃和夏竹皆是被她这句话惊得满脸诧异。 春桃好奇地问道:“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姜公子夺魁的?” “你这傻丫头,将来若是你与那姜玉容成了亲,可不要忘了太子殿下今日的恩典啊!” 林子衿和春桃卖起了关子,凭着春桃的脑子,是断然猜不出这其中的道道的,夏竹在一旁打趣道:“小姐,依着春桃这丫头的脑子,怕是想破了天也想不通您这话里的意思啊!”林子衿笑而不语,春桃更是有些急不可耐了,上前两步,轻轻挽着林子衿的臂弯,撒娇道:“小姐,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你这傻丫头,前几日你不是也在太子的书房吗?怎地太子殿下的话,你当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林子衿笑着用手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春桃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夏竹见她还是没听懂,向她解释道:“春桃,你仔细想想咱们是怎么遇上姜公子的?那日,我们乘车回相爷府,在半道上遇到奄奄一息的姜公子,这才带着他回了相爷府上养伤。若不是咱们小姐心善,恐怕他早已曝尸荒野。” 春桃听完,心中一惊,她曾从姜玉容口中得知害他如此之人,正是曹国舅的儿子曹桧,那曹桧惯是个心狠手辣,锱铢必较之人,他怎么会轻易让姜玉容从他手底下逃走,更怎么会让姜玉容顺利地参加春闱,并夺了此次春闱的状元,她一想到曹桧从前的那般残忍手段,只觉不寒而栗。 林子衿瞧着她这副惊惧的模样,笑道:“春桃,你那位姜公子暂时无虞,但我能命人护他一时,却护不得他一世,他此番状元及第,是他有文曲星之才。 但也难保有人暗中作梗,这春闱,秋闱历年历届都有各朝中权臣家想保的考生,科场里的浑水,早已是积重难返,宿弊难清。姜玉容本是名字被礼部摘除掉的,是爹爹和太子殿下,念及他的大才,这才不惜得罪其他大臣,力保下他,以后的路要看他自己怎么走了。” 春桃听的一知半解,迷迷糊糊的。夏竹凑到她耳边,小声地提醒道:“小姐的意思是,姜玉容若是想活下去,那便要跟对主子。” 第200章 状元拜访 春桃这下总算是听明白林子衿话里的意思,她之前也曾一直在劝姜玉容能投在相府门下。 奈何姜玉容是个本性纯良,又憨直的人,他深知林相爷向来不喜和赶考的学子们有任何牵扯,虽是惜才之人,可他往年从来没有和哪位考生们来往过甚,一直保持公正不阿的作风。 姜玉容念及林子衿的救命之恩,林相的惜才之恩,这才在离开相府后,再没有去过相府。 林子衿主仆三人正说话间,不知何时周星旭已带着小桂子走了过来,林子衿瞧着他满面春风的模样,料定他今日也是遇上了什么美事。 待到周星旭走近,遂向他行礼,周星旭忙上前几步将她扶起,温声笑说道:“子衿,你如今怀着身孕,这私底下也没有什么人,就你我夫妻二人,就不必再行礼了。” 林子衿应声道:“是,夫君说什么,子衿照做便是。”说着又是笑意盈盈地看向周星旭,“夫君,今日是遇上了什么美事?怎地如此高兴?” 星旭用手温柔地捋了捋林子衿被春风吹乱的发丝,道:“姜玉容此刻正在太子府的大厅,他此番来太子府,一是为了答谢你对他的救命之恩,另外也是来向太子府表明投诚之心的。” 林子衿闻听,好似心中早已猜到姜玉容高中后,会来太子府。 却还是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来,惊道:“夫君,我救他乃是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从未奢求过要他回报什么,他若真心来太子府投靠夫君,倒是要恭喜夫君得了一位良才啊!” 周星旭嘴角噙着笑意,缓缓道:“若不是你这举手之劳,恐怕他也不会投在我这太子府门下。苗心来报,苗仁在暗中保护姜玉容之时,曾遇好几次黑衣人暗杀姜玉容,倘若不是苗仁,姜玉容怕是早已被人碎尸万段了吧!” “子衿,还是你想的周到,知道曹家人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春闱姜玉容能高中,也多亏了岳丈大人,若不是岳丈大人亲自复核了一遍姜玉容的试卷,他这样闪闪发光的金子,怕是要真的被埋没了啊!” “这科举本就是陛下为了朝廷收拢人才的手段,陛下难道就不能管管,严惩这些暗中做鬼的官员们?” 林子衿语气中带了几许愤愤不平...... 周星旭脸色有些黯然,一只手搭在林子衿的肩膀处,轻拍了一下,叹声道:“父皇何尝不想整治科场,可这科场上但凡有点能耐,有点学问的学子,试问他们哪个身后没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他们大多早已在没开考之前便已投入这京都中有名有望的权臣门下。” 他顿了顿,道:“岳丈此前也曾和一些有学问的考生们走的很近,只是近年来越发的想抽身离开朝堂,适才没有再和接受这些考生们的拜访,若是父皇真要查起来,恐怕连带着岳丈也要被牵扯进去,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对于朝堂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会让朝堂从此动荡不安起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些真正有才学的能被留下来,倒不失为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林子衿沉默半晌,想起还在大厅等他们的姜玉容,说道:“夫君,状元郎还在大厅等着,我们快赶过去吧!别让新科状元等着急了。” 周星旭点了点头,亲自挽着林子衿亦步亦趋往前厅走去。 姜玉容此刻正忐忑不安地端坐在太子府的大厅内,反反复复地调整了好几遍自己的仪容仪表,他如今贵已为新科状元,是受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又生的相貌俊美,仪表不凡,太子府里的几个伺候在他身侧的侍女,止不住地向他投来了火辣辣的献媚之情,他尽量回避着这些侍女们爱慕的眼神,偌大的太子府正厅,只听到那几个侍女对姜玉容的品头论足和表达爱慕的窃窃私语声。 姜玉容却无心去听,他现在的心仿佛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恨不能马上就见到那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儿。 他近来一直受到苗仁的保护,离开相府后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书信一封回淮阳老家,淮阳老家听闻他的遭遇,又惊又怕,双亲见他得罪了京都的贵人,本是派了家中的几个小厮来接他回去,奈何他执意要进考场,执意要考完试才肯回去。 谁知他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了状元郎的桂冠,在接到喜报的第一时间,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林子衿,他没有愧对林子衿的救命之恩和林相的知遇之恩,在接了喜报后,便和春桃一同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太子府,又在太子府门前巧遇了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太子周星旭。 姜玉容见了太子周星旭不免有些心虚,他对太子妃林子衿的那点小心思,深怕被太子周星旭觉察,所以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迫切要见到林子衿的情绪给掩藏的很好。 周星旭倒是很欣赏这位新科状元,此前曾听林相盛赞过姜玉容的文章,当姜玉容被摘除出前三甲的时候,他和林相力排万难深夜入宫。 将姜玉容的考卷呈给皇帝亲阅,被叫醒的老皇帝在看了姜玉容的试卷后,亦是对姜玉容的文采赞不绝口,老皇帝大笔一挥,亲赐姜玉容为本届状元。 姜玉容在大厅里静静等着,此时已快至晌午,日光正照在太子府正厅的门槛处,一点点地往屋子里靠近,周星旭亲自搀扶着林子衿踏着这日光说笑着进了正厅。 姜玉容抬眼瞧着刚迈进正厅踏光而来,仿若一对神仙眷侣的周星旭和林子衿,心中一阵悸动,慌乱地起身给周星旭和林子衿行大礼。 周星旭道:“状元郎快快起身。”说罢,又朝着身边的小桂子看了一眼,小桂子忙过去扶跪在地上行礼的姜玉容起身。 姜玉容等到周星旭和林子衿都落了座,这才敢起身,被小桂子扶起,还不忘客客气气对小桂子道了声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1章 与凤凰同飞,必是俊鸟 林子衿瞧着他还是先前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不免笑道:“没想到你如今已贵为金科状元,从前的那份赤子之心倒还是保留着啊!” 姜玉容闻言,又是慌忙起身,躬身拱手行礼道:“太子妃谬赞,玉容实在不敢当!” 林子衿娇笑看着他这副憨傻的模样,又瞧了一眼身边的春桃,不自觉地暗叹春桃这丫头的眼光着实是厉害。 这姜玉容不仅是才华横溢,还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极为谦卑有礼,即使现在身份是天子钦点的状元郎,却没失半分儒雅文人的姿态。 周星旭笑说道:“状元郎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 姜玉容这才又坐回座椅上,低眸不敢看向和周星旭并排坐在上方的林子衿,他只怕自己抑制不住内心里的爱慕之情。 周星旭见他坐下,问道:“状元郎此次来太子府是要来感激本宫的这位好太子妃的,怎么这会见了太子妃,话却这般的少呢?” 姜玉容闻言,身子一僵,他不敢抬头看林子衿,而是又施施然有礼地起身,拱手道:“回殿下,小人确实是来感激太子妃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的,若不是太子妃,恐怕小人的这条命早已命丧黄泉了。” 说罢,他又跪到来了地上,向林子衿磕了三个响头,林子衿和周星旭忙让人去扶他起身,周星旭和林子衿异口同声道:“状元郎太多礼了,坐下说话吧!” 林子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地笑道:“姜公子要说知遇之恩,本宫实在是不敢当。” 她将茶杯又轻轻地放回到桌子上,俏皮地看向对面坐着的周星旭,慧黠地一笑道:“若不是本宫这夫君,恐怕你这状元头衔早就被人暗自给抹去啦!” 姜玉容闻言,顿时一惊,凭着他高超的智商,一下子就猜出林子衿话里的意思,想必是他入了三甲,而名字却被有心的权贵们给私底下抹了去,听林子衿的这句话,应是这太子强硬地将他的名字给加入了三甲之中。 思及此,不禁对太子周星旭更是恭敬了几分,忙再次起身,拱手道:“姜玉容谢过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此后,但凡殿下有用到玉容的地方,玉容定当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星旭笑着摆手,示意他坐下,林子衿见目的达到,意味深长地笑看了一眼对面的周星旭,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林子衿再次看向厅下端坐的状元郎,不禁娇笑起来,“常言道:‘与凤凰同飞,必是俊鸟。与虎狼同行,必是猛兽。与智者同行,会不同凡响。与高人为伍,能登上巅峰。’这倒是要恭喜本宫的夫君得了一位良臣啊!” 周星旭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姜玉容自然是看不出这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二人在笑什么,但他始终相信林子衿是不会害他的。 周星旭今日得了状元郎这样的大才,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要留姜玉容在太子府里用膳,姜玉容在知道自己夺魁后,第一时间赶来的太子府,至于真正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林相,他还未来得及去拜谒。 他拒了太子的邀约,拱手向周星旭和林子衿行礼道:“玉容来太子府急了些,还未曾去相爷府上感谢相爷和老夫人,这就要去相府拜谒相爷和老夫人,还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莫要怪罪玉容。” 周星旭和林子衿分别点了点头! 周星旭道:“状元郎且去吧!林相爷是本宫的岳丈,和本宫是一家人,相爷待你又极为重视,你前去道谢也是应当!”姜玉容依旧低着头,儒雅地回道:“殿下所言极是,玉容这就去相府。” 他说罢,微微抬起头来,深沉的眸子,对上正看向他的林子衿,他慌乱地赶紧隐藏起对林子衿的情愫,回转身,姿态卓然地往厅外走去。 春桃在林子衿身边扭捏地小声嘟囔道:“太子妃,我......” 林子衿看着快要走远的姜玉容,又看着身边有些焦急的春桃,柔声地笑道:“你想去就去吧!总归是女大不中留的。” 春桃“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紧赶慢赶地追上了姜玉容,但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敢与其并道而行。 周星旭瞧着春桃这番模样,轻叹一声道:“爱妻,春桃这丫头莫不是对新科状元郎有什么想法吧!” 林子衿不置可否,浅笑着微微颔首。 周星旭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如今不过是弱冠的年纪,却已和曹皇后和曹氏一族明里暗里斗了十几年,仅仅凭着一己之力,却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 任凭那姜玉容在他夫妻二人面前再怎么的表现平淡,但姜玉容从头到尾都未曾敢看林子衿,只在临行前抬眸瞧了林子衿一眼,便匆忙地转身离去, 他从姜玉容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愫,仿若他平日里看林子衿的那种眼神,有炽热有不舍,还有几分隐忍与克制。 周星旭微微蹙着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眼神还定定地看着姜玉容和春桃离去的方向,轻叹道:“只怕春桃是满心欢喜照明月,明月无心照她啊!” 林子衿闻听,小嘴微张,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她怎能不知姜玉容根本不喜欢春桃。 可她实在是劝不动春桃这个倔丫头,她曾试图阻拦,奈何这春桃这姑娘大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一旦陷进了情网之中,谈何能轻易抽身出来。 她也不想春桃受到伤害,可如今姜玉容已贵为万众敬仰的状元爷,又生得一副好面容,恐怕这京中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们又要争先恐后起来了啊! 她方才瞧见春桃跟在姜玉容的身后,已经不敢再与他并排同行,心中一阵悲凉,春桃的身份恐怕再无法匹配上姜玉容状元爷的身份。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思绪混乱无比,左思右想半天,才缓缓道:“我又怎能不知姜玉容的心中并无春桃,可男女情爱,又怎是我能左右的。” 林子衿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春桃这丫头的脾气极为的倔强,我曾明里暗里地敲打过她无数次,奈何根本管不住她的腿,更管不住她的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2章 小轩窗里情意浓 春桃这丫头的执拗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有道是女大不中留,她待春桃犹如亲姐妹,向来是宠着她,惯着她的。 林子杰顿了顿,继续说道:“索性,现在她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也只能放任她去了......只不过,如今这姜玉容的身份与往日不同,我虽视春桃为亲姊妹,可在旁人眼里,她到底还是个小丫鬟。” 她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又瞧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夏竹,道:“夫君,明日我回相府一趟,和爹爹娘亲商量一下,将春桃和夏竹这两个丫头脱了奴籍,收她们做干女儿吧!这样相爷府里的小姐配新科状元,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周星旭温柔地笑看着她,微微点头,说道:“即使改变了身份,也改变不了姜玉容的本心,爱妻,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这位状元郎呢?” 林子衿不解,问道:“夫君,怎能说子衿是在为难状元郎呢?春桃这丫头的秉性,夫君难道不知吗?娶妻当娶贤,更何况春桃长得也是娇滴滴的,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我倒是觉得将春桃许给姜玉容,倒是便宜他了。” 周星旭一时语塞...... 半晌后,却是目光幽幽地看向林子衿,一双漆黑妖冶的双眸痴痴地望着与他并排坐着的林子衿。 他眼波流转间,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忍不住宠溺地伸手抚摸上林子衿白皙干净的脸颊,脸颊处的光滑与柔软让他止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周兴许的脑子里顿时闪现出昨夜红烛帐暖里的旖旎缱绻,温声附和道:“好好好,爱妻说的都对,都听爱妻的便是。” 小桂子和夏竹以及在大厅里的其他侍女们,听了平日里高贵无比,目中无人的太子爷,顿时化作一个宠妻狂魔的好相公来,这反差来的突然,一时间都没忍住笑来,但还是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 时至下午,本是晴空万里,忽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雨润烟浓,周星旭陪着林子衿在屋子里安静地待着。 一个在案桌前批阅着朝廷里的奏折,一个则手持针线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缝制着小娃娃穿的衣裳,埋头公干的周星旭偶尔抬头瞧一眼不远处榻上的林子衿,眼神里满是心满意足的欣慰,只觉得此生得一位林子衿这样足智多谋又温柔善良的妻子,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庭院里,春雨如注,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落在满是锦鲤的池子中,噼里啪啦,咕咕隆咚之声,不绝于耳,林子衿只觉得这些声音甚为美妙。 开的小轩窗,飘进来夹杂着雨土味的芬香,让人不禁泛起丝丝涟漪与暧昧来。 周星旭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朱笔,将屋子里的下人给遣散了出去,连小桂子和夏竹这样贴身伺候的人也一并被打发走了。 他悄然来到林子衿身边,林子衿却是一副不知所以然地望着他,待到他俊美无比的一张脸贴上她的小脸,她长长的睫羽扑棱棱地闪着,直到周星旭眉眼里的柔情越发的深沉。 她才恍然觉悟,娇羞若屋外快要盛放的海棠花,一双白皙细嫩的双手温柔地捶打在周星旭宽广且健硕的胸口,娇嗔道:“夫君,青天白日的,你这可是要羞死人......” 她欲要做势去推开周星旭,奈何周星旭一双炽热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给整个儿给吞进肚子里,不容她再言语,便用温软湿热的嘴堵住了她的樱桃小口,沁香和软糯在周星旭的口中交转轮回,屋子里阒然幽静,林子衿只觉得被这突如其来的湿吻给迷的头晕目眩。 窗外的大雨声将屋子里发出的动静给掩盖的全无,周星旭只觉在榻上不能施展开来,将林子衿轻轻抱入怀中,谨小慎微,仿佛是抱着稀世珍宝在怀,不敢有半分差池。 待走到床前,又极其温柔地将林子衿放到床上,将床幔一一放下,林子衿只觉得此刻像是被蚂蚁啃食着小心脏,又觉得是百爪挠心,只觉得浑身又热又极其的痒痒难受,红透了的俏脸撇着不敢去对上周星旭深情似海的双眸,只等他靠近她,再次将口中的温软传入她的口中,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周星旭腾出一只手来,不紧不慢地尽数脱去林子衿身上的衣物,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冰凉划过林子衿身上寸寸白皙的肌肤,柔软得如同丝绸,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林子衿觉得是触电一般,林子衿只觉得心跳不止,忍不住吞咽了几次口水,在他耳畔轻唤了一声:“夫君,痛。” 周星旭的温柔地看着林子衿,却未曾有过想放过她的意思,他等了这么久。 终于盼到她的身心都归属于自己,怎能轻易放过她。 那躺在周星旭身下的娇羞人儿见他没有回应,脸上的红晕更是多了几分。 她将头紧紧贴在他已温润且有些许汗水的胸膛处,温软香甜的吻在他还流着汗水的胸腔处,娇滴滴地轻声道:“夫君,真的痛。” 周星旭这才缓缓停了下来,极尽温柔地凑到她耳畔处,带着歉意说道:“爱妻,是夫君不好,总是这般无尽的向你索取,对不起!” 林子衿见他这般愧疚的模样,一双玉手抚摸上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将自己的鼻尖紧紧地贴在眼前人的鼻尖处,眼睛里,脑子里满是面前的男子。 她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那个娇俏的人儿,柔声道:“夫君……” 周星旭轻声回了她一句“嗯”。 屋外的雨声再次盖过屋内了一片旖旎声,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渐小。 周星旭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窗外暮色沉沉,又回首温柔地瞧了瞧被累的,正睡的香甜的林子衿。 他这才发现他与林子衿用了午膳后,在这屋子中已待了足足一个下午,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清闲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3章 天理昭彰 屋外在雨中摇曳的那棵白玉兰,灼灼其华,含苞待放,洁身孤傲立在雨中,仿若此刻那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娇滴滴美人儿。 周星旭的脑海里时不时地闪现出方才和林子衿在床榻上的耳鬓厮磨,满床柔情,忍不住嘴角溢出了满心满意的笑意来,只是这脸上却多出了几分疲惫。 昨夜加上今儿个的一下午,他着实是累着了,为了夺回姜玉容的状元头衔,为了保住这么一个国之栋梁,他和林相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可想起姜玉容看林子衿的眼神,他又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站在庭院外的钱淑慧,她已在雨中站立多时,或许是已经站了一下午。 自从她被林子衿命人放出来后,将养了几日,心态好不容易平静了些许,可周星旭却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而周星旭竟能在林子衿这暖风阁里一待便是一下午,她从被周星旭赶出来的那几个侍女口中,听到关于周星旭在屋子里和林子衿所行之事,已是愤恨的咬牙切齿,双目赤红,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对林子衿的那份恨意更甚了些。 她一再的退让,不但没有换来周星旭的半分回眸,反而让周星旭对林子衿的宠爱一日更比一日甚。她将侍女翠儿替她撑起的雨伞奋力地打到地上,一瞬间如注的雨水灌进她的身体和心中,冰凉感和刺痛感仿佛像是尖针一般,根根分明地扎在她的肉里。 翠儿慌忙捡起地上的雨伞再次撑过她的头顶,劝慰道:“这雨这么大,若是将您淋坏了,可如何是好?”钱淑慧义愤填膺道:“淋坏岂不是更好,最好是死了更好!” 她再次推掉头顶的雨伞,翠儿忙又去捡地上的雨伞,再次撑到她头顶,满是心疼地说道:“您这样自暴自弃淋坏了自己个的身子,只会让别人更加猖狂。” 钱淑慧黯然道:“难道我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他就会来看看我吗?明明是我先爱上他的,明明是我一直在他身后默默付出,明明是我为了他放弃了一切尊严。可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我为什么要爱上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娘娘,别想了,这些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咱们要做的便是好好保重身体,至少,您现在还是太子殿下的妃子,待将来太子殿下登基为帝,您还是陛下后宫里的嫔妃啊!” 翠儿苦口婆心地劝着,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不停地轻拍着钱淑慧身上的雨水,而自己的半个身子却在外面被淋湿了大半。 钱淑慧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如雪如玉般的脸上看不清是泪痕还是雨痕,一副我见犹怜,凄惨无比的模样,可眼神中却满是倔强与不甘,执拗地仍站在雨中。 直到周星旭和小桂子从暖风阁出来,周星旭打眼瞧见站在雨中,主仆共撑一把伞的钱淑慧和翠儿,自上次钱淑慧差点害死林子衿和她腹中的胎儿之后,他对她顿生厌恶,从前倒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可现在却是对她满是恨意。 所以,即使瞧见了钱淑慧要过来向他行礼,他脚下未曾有半分停下的意思,钱淑慧明白他还在气她,可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她又怎能就此放他离开。 她冲进大雨中,一路小跑到周星旭跟前,跪在他脚下,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周星旭又是愤懑地绕过她,从一侧离开。 她慌乱地跪走几步,抱住周星旭的小腿,哭诉道:“殿下,难道就如此无情吗?您待林子衿这般多情,难道连看臣妾一眼都不行吗?” 周星旭不耐烦地一脚将她踢开,低眸,冷漠地觑了她一眼,那般的居高临下之姿,冷冷地说道:“你差点害本宫痛失此生挚爱,竟还有脸来见本太子?” 钱淑慧怕他再次绕过她走开,惊慌失措地抱住他的腿,凄厉地哭道:“殿下,求您念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念在臣妾这么多年为了您,为了这太子府兢兢业业付出的份上,原谅臣妾吧!臣妾求您,抬眼看看臣妾吧!求您了......” 周星旭本不想再理会她,可不知怎地,脑子里又想起一直追随在他左右,誓死效忠他的钱于寒,遂道:“你回去吧!” 他声音还是那么的冷漠,却是低沉有力,让人有种无法抵挡的力量。 翠儿拿着雨伞跪走过来,将雨伞撑在钱淑慧头顶,哭着劝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让您回去了,咱们快走吧!” 钱淑慧抬起头来,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看向高昂着头的周星旭,完美的下颚线映入钱淑慧的透亮的眼睛里,她低哑着嗓子道:“殿下,您真的原谅臣妾了吗?” 周星旭没有回答他,一直撑着伞的小桂子,忙说道:“钱妃娘娘快回去吧!不然一会耽误了殿下的大事,殿下怕是又要发怒了。” 钱淑慧一听小桂子的话,慌忙松开抱着周星旭小腿的手,擦了一把眼泪,悻悻道:“殿下,臣妾这就回去。” 周星旭没有搭理她,继续往前走,钱淑慧仍是跪在远处,对着周星旭离开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殿下,殿下......” 周星旭仿若没有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对她的一切皆是置若罔闻。 从前他看在钱淑慧暗中默默帮助他的份子上,对她是各种礼让,为了补偿在感情上对她的缺失,他甚至将太子府的一切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对外更是给了她身为太子妃的无上荣耀。 当他从疯癫的柳秀丽的口中探听到,暗中指使柳秀丽对林子衿下迷情香的人是钱淑慧之时,他再也无法容忍钱淑慧,他不能让任何人去伤害林子衿,如若不是钱淑慧和柳秀丽在暗中给林子衿下了迷情香,她又怎会失身于湘王,周星旭不敢想象。 将来林子衿若是知道自己腹中怀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旁人的,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周星旭的身子不免微微一震,二月的雨到底是有些寒冷的,冰雨不由自主地随风打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凄冷无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4章 探花郎拜谒太子 小桂子努力地踮着脚尖,替周星旭撑着伞,奈何他的个头和周星旭高大的身子比起来,显得是那般的瘦小,周星旭从他手中拿过雨伞,道:“你顾好自己吧!” 小桂子倒是有些不情不愿了,嘟囔道:“殿下,您是觉得小桂子没用了吗?小桂子打小就跟在您身后,不管刮风下雨,替您遮风挡雨的可都是小的,只是,小的也不知何时您就长得这般伟岸高大,但是,小桂子还是可以继续为您遮风挡雨的。” 周星旭一边撑着伞,一边停下脚步,回首,俯视地看了一眼才个子才到他肩膀处的小桂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跟着本宫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害的你身子骨这般的瘦小。” 他顿了顿,轻声叹息道:“若有来生,本宫希望你能投到一户好人家去,那样就不用再吃这人世间的辛酸苦辣,也不用再做本宫身后的小跟班,做个完整的男人,可以娶妻生子......” 风雨声虽大,可小桂子却听的真切,他只觉心中一热,这些年太子待他很好,又对他极其的信任,比起别的高门大户,他这样一个小太监,算是混的极为不错的,想到这,他眼中滚滚热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旋即眼含热泪,道:“殿下,小桂子此生能跟着您,是小桂子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得来的。” 小桂子用模糊的眼睛看着周星旭清瘦许多的脸,周星旭深吸一口气,道:“走吧!想那探花郎该在本宫这太子府内等急了吧!” 说罢,他再次迈开步伐往正厅方向去,小桂子撑着自己的那把雨伞,紧跟在周星旭的身后。 待周星旭入了正厅,那端坐在椅子上的探花郎却是不卑不亢地起身朝周星旭行礼,道:“探花郎穆朝见过太子殿下。” 周星旭向来惜才,此前虽从手底下的官员处听闻,这探花郎穆朝入京后曾去过湘王府,可他猜不出这穆朝既然已去过湘王的府上。 按理说应是投靠了湘王才是,这探花郎却是夜晚来了他这太子府,他一时间竟也猜不出这穆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这探花郎既然来了太子府,他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理由。 周星旭淡然笑道:“探花郎请坐!在本宫这太子府,探花郎不必拘礼。” 穆朝坐回椅子上,唇角挂着一抹不易让人察觉到的笑意,周星旭落座于上方,定睛细细地打量着堂下坐着的穆朝,这穆朝的年岁不过十七八岁,生的倒是面若冠玉,唇红齿白,清秀的很,但小小年纪却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周星旭道:“此前曾听闻探花郎在入京之时,去过湘王的府上,今日放榜,本宫竟猜不出探花郎,为何又来本宫这太子府这是......意欲何为?” 周星旭不想再藏着掖着,倒是直接向穆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这样身处高位者,又是储君,在穆朝这样一个刚入仕的小小探花郎面前,就如巨人一般的存在。 穆朝闻听,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惊惧之色,淡然地微笑着,拱手道:“太子殿下,您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穆朝初入京都之时,的确是拜访过湘王爷,但那也只是去拜访故友,殿下莫不是认为小人是要投到湘王爷门下?” 周星旭端坐于上位,静默地细细瞧着堂下坐着的穆朝,只见那穆朝一脸云淡风轻,安若泰山,心下不禁泛起了丝丝狐疑来。 周星旭静静地看了一眼他,缓缓道:“哦,看来探花郎和湘王交情匪浅啊?” 穆朝微笑着回道:“穆朝不敢欺瞒太子殿下,此前湘王奉皇命去姑苏赈灾,穆朝是在那时与湘王爷交识的。” 他停顿了片刻,用余光瞥了一眼上座的太子爷,再次补充道:“那救助满城百姓的物资,穆朝的家族有幸也出了一份力。太子殿下不知,那太子妃怕是也不会忘记......” 周星旭听到他是从姑苏来的,和湘王是在姑苏相识的,这穆朝竟然也在姑苏赈灾之时出过力,他脑子里不自觉地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想来。 他与曹皇后和曹家斗了这么多年,从不畏惧,也从未退缩过,可是一旦有人想要对林子衿不利,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不知何时却是惊雷四起,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传入耳中,也击打在他心上。 片刻之后,他才问道:“探花郎认识太子妃?” 穆朝好似在钓鱼一般,一步一步试探着太子周星旭的防线。穆朝淡然赔着笑,低声说道:“回殿下,穆朝与太子妃也是旧识了。不瞒殿下,穆朝与太子妃自幼相识,还有穆朝那英年早逝的表哥范含秋。”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周星旭听的,周星旭听到“范含秋”三个字的时候,心头一寒,旁人不知范含秋的死因。 他这个太子又怎能不知,湘王虽与他素来不和,可到底是他的弟弟,内心虽有几分震惊,但面上却仍是镇定自若地说道:“哦,原来是太子妃旧友。” 他故意没有带上“范含秋”几个字,只因他也猜不到这穆朝到底是敌是友。 穆朝似笑非笑地再次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如若不信,不妨让太子妃出来,太子妃见了小人,太子殿下自然相信。” “大胆,太子妃岂是你这小小的探花郎想见便能见的?” 周星旭听到他话里话外的要见林子衿的意思,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呵斥着堂下的穆朝。 穆朝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太子周星旭的逆鳞,他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穆朝和范含秋的感情虽说是表兄弟,但范含秋一直将他视若自己的亲弟弟,范含秋对林子衿的感情,他从小就看在眼里,当范含秋最后一次见他,告诉他自己要娶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为妻的时候,他是真的为范含秋感到高兴的。 虽然,那时候他已经猜到林子衿只不过是在利用范含秋,利用范氏一族,可只要他敬爱的表哥高兴,幸福,穆朝觉得损失一些钱粮那也算不得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5章 旧友相见 直到他在家等着范家的喜帖之时,却只等来范含秋的死讯之时,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他的表哥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意气风发,马上就要成婚娶妻生子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爱胡思乱想,当林子衿怀着太子周星旭的孩子,被一道圣旨接回皇城,册封为太子妃,享受这荣华富贵之时,他顿悟,只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算计了他穆家和范氏一族,还算计进去了最为疼爱他的表哥性命。 他想调查出害死范含秋的幕后凶手,所以他苦读诗书,为的就是要入仕为官,要往上爬,要权利,只有有了权利,他才有能力查出害死范含秋的凶手。 他入京都先去拜访了湘王,只不过是去劝说湘王暗中帮助他查害死范含秋的凶手罢了。 眼下他故意激怒太子,却不想明着和太子对着干,见平日里泰然自若,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为了维护林子衿,动了怒,他赶紧跪到地上,佯装不小心说错话的模样,战战兢兢地边磕头,边辩解道:“殿下息怒,小人并不是故意要攀太子妃,请太子殿下息怒!” 周星旭怒气未消,皱着眉,低沉着嗓音道:“从本宫进了这厅内,探花郎恐怕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话了吧!” 穆朝仍旧是低着头,未敢逾矩半分,低声继续为自己辩解道:“太子殿下真是冤枉穆朝了,穆朝与太子妃自幼关系极好,穆朝此次来太子府拜谒太子殿下,一是为了能得到太子殿下您的庇护,二是为了能见见幼时好友,请太子殿下明鉴!” “是吗?” 周星旭依旧带着疑虑,他的目光如雄鹰一般锐利,冷冷地盯着面前跪着的穆朝。 跪着的穆朝闻言,慌忙说道:“殿下若是不信,即刻将小人拉下去处置了便是。”周星旭的冷冽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地上跪着的穆朝身上,即使他再如何的解释,也只觉得这穆朝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般简单,周星旭始终抱着防备的心理。 穆朝跪在堂下多时,周星旭端坐于高处,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埋着头,跪着的穆朝,二人这么僵持了许久。 林子衿醒来未见到周星旭,听侍女们说太子府来了一位好看的探花郎,那皮肤娇嫩的好像个二八的姑娘一般,还是从姑苏来的,林子衿听了之后,微微一怔,旋即微笑府上面庞,她大概也是猜到这长得像姑娘的探花郎,是她从前在姑苏的旧友。 遂起身,梳妆了一番,冒着大雨来到前厅,一进入前厅,便见到上面端坐的冷面周星旭,和拧着眉头冷冷看着穆朝的周星旭身边。 微微笑着向周星旭行礼道:“殿下。”周星旭本是蹙着眉的,见着林子衿笑意盈盈,冒着风雨走了进来,猜到她这是为了这探花郎穆朝而来。 他忙起身亲自去搀扶着林子衿落座,待将林子衿扶着坐下后,这才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瞧了一眼天色早已暗下来,却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不忍责备她,却是轻叹一声道:“爱妻,雨这么大,天又这般的黑,你怎么就过来了。” 说着,还不忘盯了夏竹一眼,道:“夏竹,你明知道太子妃怀着身孕,太子妃这般胡闹,难道你也要陪着她一起胡闹吗?” 林子衿道:“殿下,莫要迁怒夏竹,是臣妾听闻有姑苏来客,这才好奇地要过来瞧瞧啊!” 她说着,还不忘向厅内跪着的穆朝看去,穆朝低垂着头,他虽是抱着必死之心要替自己的表哥范含秋报仇,却万万没有料到,仅仅几句话就差点让自己丧命于太子府。 这会跪伏在地上,听到林子衿那熟悉的声音,顿觉救星来了。 佯装诚惶诚恐地继续伏首,带着几分颤音,道:“回太子妃,姑苏来客正是小人穆朝。” 林子衿微微一怔,虽是早已料到会是姑苏的旧人,却没猜到会是范含秋姨母家的表弟穆朝,那个追着她身后,非要她唤他一声哥哥的苍白少年,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小时候,她与张子文,范含秋还有这穆朝在一处,追逐打闹的情形。 想起去年过世的范含秋,若不是他突然离世,她与他想必也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林子衿脸上的神色慢慢黯淡了下来,沉默片刻才道:“穆朝,你还好吗?” 穆朝依旧没有抬头,低声道:“好,托太子妃的福,很好!” 林子衿心中一颤,歉疚之意十足,在姑苏人的眼里,到底是她林子衿利用了范家,利用了范含秋。 周星旭伸出手轻拍了拍,林子衿搭在桌边上的有些颤抖的手。 外面天色越发的黯淡了下来,几个侍女拿着烛火走了进来,各自向端坐在上位的周星旭和林子衿行礼,默默地掌了灯,本是昏暗的大厅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烛火被风吹的左摇右摆的,烛光照在周星旭那张邪魅俊冷的脸上,他眉头轻挑,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瞧着还跪着的穆朝,他目光异常森冷,犹如寒冰要刺穿地上跪着的穆朝,他想剖开穆朝的五脏六腑,看看这探花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穆朝,你快起来吧!” 林子衿微启朱唇,穆朝闻听了林子衿的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正阴森看着他的太子周星旭,在未等到太子发话之时,他还是没有敢起身。 林子衿望向并排同座的周星旭,轻声说道:“殿下,快让臣妾这旧友起来吧!” 周星旭点了点头,道:“既然太子妃发话了,探花郎就不必再跪下去了。” 穆朝这才起身,许是跪在地上时间久了的缘故,起身后差点没站稳,夏竹及时上前扶住了他,他倒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扶着他落座的夏竹。 适才他未敢仔细打量刚进来的林子衿,厅内明亮异常,他才敢悄悄地看向上方与太子同坐的林子衿。 她一如从前那般,容貌如诗如画,倾城之姿更添几分雍容华贵的凤仪,当他的目光落在她那锦绣华服下高高隆起的肚子时,眉眼里分明露出几分讥嘲,随即而来的便是神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6章 来自探花郎的挑衅 他想当然地认为若是范含秋还在世,范含秋和林子衿这样一对金童玉女,想必也会像周星旭和林子衿这般恩爱。 故人相见,自是要有道不尽的话语。 林子衿率先打破这份沉静,看着眼底思绪复杂的穆朝,轻声问道:“范伯父,他,他老人家还好吗?还有伯母,她,她们都还好吗?” “都好!” 穆朝压抑着胸中的恨意,努力平复语气,淡然地回着林子衿。 “都好便好!” 林子衿看着外面下个没完没了的雨,轻叹一声。 穆朝缓缓继续道:“表哥他躺在那里也很好!姑苏的一切都很好!” 林子衿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却是沉默着。 “探花郎!” 周星旭死死地盯着堂下坐着的穆朝,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要将穆朝生吞活剥了,周星旭本是惜才的伯乐,奈何这穆朝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字里行间的尖刀麦芒,仿佛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冲着林子衿来的。 穆朝忙起身赔礼道:“殿下,是小人失言了。” 周星旭眉头紧皱,林子衿却是淡然道:“穆朝,你没有失言,你说的都是事实,这不怪你。” 穆朝道:“太子妃不必再多伤怀,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林子衿轻叹道:“嗯。” 她瞧了瞧外面,雨还未有要停的意思,幽幽道:“看来天要留客啊!穆朝,你不如今夜就留宿在太子府中,待明天雨停了,再回去吧!” 穆朝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再次看向上方端坐着的周星旭。 周星旭仍是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他这才起身拱手道:“太子妃的盛情,穆朝心领了,这才刚放榜,穆朝还得回去准备准备。” 穆朝离去,林子衿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哀,几滴轻盈之泪决然而下。 周星旭低声安慰道:“爱妻,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在姑苏的伤心事?” 林子衿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擦掉,但是眼中仍然有盈盈秋水,看着屋子外一刻未停的春雨,叹息道:“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继续缓缓抽噎道:“臣妾毕竟欠了范家,欠了含秋哥哥......”“不是这样的,子衿,你当时也是为形势所迫,你是为了姑苏城的百姓,为了苍生,委曲求全用自己终生的幸福换来姑苏一城百姓的性命。” 周星旭思忖片刻,叹道:“怪只怪范含秋没有这个福分,他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子衿,你不要再自责了。” 他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更是知道林子衿当时的难处,她和林相,张子文一样,心怀天下,即使身为女子,却见不得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中,见不得天下苍生在痛苦中煎熬。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痴迷于林子衿的原因,因为林子衿和他有着一样的胸怀,他是一位心胸如海般的王者,更需要一位与他比肩的皇后,在他看来,林子衿不仅仅是他灰暗人生中的一道亮光,更是能与他比肩并行的人。 林子衿听了周星旭的话,黯然的脸色稍微好了几分。 小桂子上前行礼道:“太子殿下,您该和太子妃用晚膳了。” 周星旭点头,小桂子向屋外走去。 堂内,周星旭和林子衿紧邻而坐,林子衿看着面前的珍馐美味,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刚过世不久的范含秋给抛之脑后,范含秋若是还活着,现在坐在她身边的应当是他吧! 她虽对范含秋没有半分儿女私情,可她终究是利用了范含秋,利用了整个范家...... 林子衿如今怀着身孕,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对不起范含秋的事,她心里有愧! 周星旭见她只喝了几口清汤,温声温气地问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林子衿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周星旭温柔地抓起她的手,“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因为那探花郎?” 林子衿神色一滞,强挤出一丝从容不迫的笑意来,道:“殿下,莫要再多想。”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 “唔”了一声,恬静地笑了起来。 轻声说道:“原来穆朝竟中了探花郎,他的父母该是很高兴的吧!” 她想起穆家祖上和范家祖辈是一样的,世代经商,到范含秋和穆朝这一代,才慢慢有人入仕为官。 范含秋算是起了一个头,虽然只是工部的小小员外郎,可到底也是弃商从政。 周星旭笑着点头应声道:“是啊!‘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这探花郎不仅生的貌美,小小年纪却能再此次春闱中一举考进科举的前三甲,只是......” 周星旭想起穆朝的言辞,他握着林子衿的手又紧了一些,林子衿感受到他手上力道的变化,轻声问道:“夫君......” 周星旭没有说出心中对穆朝的疑虑,他虽怀疑这穆朝是冲着林子衿来的,但却没有任何证据,他怕林子衿担心,这才没有将话说完。 周星旭淡然道:“方才弄疼你了,实在抱歉!” 林子衿轻摇了摇头,道:“夫君,我知道你在怀疑穆朝,你是不是认为穆朝是要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 周星旭没有反驳她,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他心里一直认为她是那种不谙世事,不懂得人心叵测,更不懂得躲避外在的祸事,现在看来他也小觑枕边之人。 林子衿看着他吃惊的样子,粲然地笑说道:“穆朝字里行间都是针对我的话,我怎能看不出,他心中对我的怨恨。更何况含秋哥哥是在与我大婚前几日突然暴毙而亡,是谁都要怀疑我这个范家的准儿媳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怪他,而且,我坚信他不会真的害我的。” “我只是太担心别人会伤害你。” 林子衿娇笑着看向他,轻声说道:“我知道,夫君是在担心我。可是,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7章 兄弟对质 林子衿虽然说了这么一堆话来打消周星旭心中的担心,但在周星旭的眼中,林子衿仍是那个法华寺红梅树下天真无邪的小女子,他需要用尽一生来保护她。 “子衿,我只怕你被外在的美好蒙蔽双眼,怕你受到伤害。” 他怜惜地看着身边坐着的林子衿,此时此刻他只在乎这个柔弱的小女子,也只想护好她。 风淅淅,雨纤纤。 难怪春愁细细添...... 边关战事吃紧,张子文的大军开拔在即,他在临行前,深夜去了穆朝的府上。 他如今和姜玉容都入了刑部,大小也是个正五品的官,本应该是和范含秋当初一样只能做个从六品的员外郎,但他在放榜那日去太子府上拜访了太子爷,吏部畏惧太子府,这才破格升了他一级。 而那姜玉容的运气倒是比他更好些,有林相这么一个好老师,还得了太子周星旭庇荫,现任吏部侍郎正四品的官。 穆朝本不是个在乎官大官小之人,奈何他实在太想查清范含秋的死因,权利对他来说太重要,他费尽心机地讨好湘王,又做足了表面的文章拜访了太子府,奈何没有太子亲谕,他也只能混个五品的官。 穆朝正在府里与手底下的人密谋着什么,忽闻府上小厮来报,说是骠骑将军张子文来了,他倒是不惊不慌地将与其在一处密谋的两人个打发了下去,又小声地叮嘱了那两人一番,这才让小厮去领张子文进来。 穆朝看着张子文进来,忙起身拱手行礼道:“穆朝见过张将军。” 张子文一袭黑色锦袍,容貌俊美且坚毅,他见穆朝如此谦卑,仿佛不再是他从小的那个玩伴,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只一瞬间,又换回那个面容冷俊,叱咤风云的将军。 他自顾自地端坐到红木椅子上,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可知道本将军今夜来找你,是何意?” 穆朝见他这自小玩到大的玩伴,冷言冷语的,又是一副将军的官架子在身,只得摇了摇头。 缓缓坐到张子文右手边下方的椅子上,赔笑道:“穆朝不知。将军与小人本是同根同源,将军何必如此刁难穆朝?” “刁难?不做亏心事,何惧半夜鬼敲门?本将军问你,前几日,你是不是去了太子府,见了太子妃,还与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提了不该提的人?” 张子文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下方坐着的穆朝。 在他心里林子衿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好不容易得来今天的平静安稳的日子,张子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破林子衿现在的安宁。 穆朝听罢,却是一阵肆无忌惮地讥笑了起来,他再顾不得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规矩,道:“那小人倒要问问张将军何为不该提的事?又是什么人不能在太子妃面前提的?” 暮夜沉沉,好似一块大石头压低了清明,穆朝的心也好似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几乎快喘不上气来,眼睛里一时间氤氲了起来,带着三分哽咽,七分不屈道:“将军难道忘了我们小时候的情谊吗?忘记了含秋哥哥是如何护着你我的吗?” “林妹妹想过平静安宁的日子,难道我表哥就不想吗?他死的时候,不过弱冠的年纪,被奸人所害,长埋于地下,难道他就应该如此吗?” “够了,你口中的‘奸人’又是在指谁?你觉得含秋是被人所害,你觉得他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背地里设计的?你又有何证据?” 张子文曾几何时也怀疑过范含秋的死因,可他身为一个武官,并没有权利去管。 他暗中派去姑苏调查的人,皆是查无所获,那些曾与范含秋一起共事过的官员们,皆是统一口径,只说范含秋是实足落的水,张子文曾托他的父亲张白圭明里暗里的调查过,奈何关于范含秋的死因,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墙一般,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 “证据?” 穆朝的脸色发白,眼睛却是愈发的明亮了起来。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证据?不过是身居高位者的幌子罢了,张将军如今也是身在高位的大将军,战功赫赫,少年成名,一战名扬天下,您背地里难道没有查过表哥的死因吗?” 张子文冷俊的脸上,神色一滞,他派去姑苏查案的人,都是秘密派去的,这穆朝是从何得知的。 穆朝见张子文一言不发,盯着张子文继续说道:“张将军是不是要问穆朝,是从何处得知你派人去姑苏查表哥死因一事的?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们穆家和范家就只是经商的商人,没有一丁点权势,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冷呵一声,“我们穆家和范家在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眼中的确是地位低下的商贾,可我们也有血性,你们用权势平白要了我表哥的性命,张将军觉得我们这些商贾就是那么好受人欺辱、摆弄的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代早就是过去式了,我表哥的性命不是白白丢掉的,我如今入朝为官,定要让那幕后凶手血债血偿......” 穆朝的眼睛渐渐寒冷了起来。 张子文长叹一口气,幽幽地看向被仇恨淹没的穆朝,“此事,若是有人真的想埋葬,任你再如何的查,也是查不出来的。穆朝,你以为京都是咱们的姑苏吗?这京都里随便的一个叫的出名字来的人,只要他动动手指,你恐怕连明日的朝阳都会看不到。” “这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张子文长叹一声,低喃道:“莫道浮云终蔽日,总有云开雾散时。” “此事我相信并不是太子府的人所为!” “我不信。”穆朝越说越激动,他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太子府可以一手遮天,可以盖过皇帝?” 穆朝愤愤不平。 张子文一惊,手掌重重地拍在结实的红木桌子上,掌力惊人到把那红木桌子劈开了两半,怒斥道:“放肆,你怎么就断定是太子府的人所为?” 穆朝见他如此动怒,也不畏惧,倒是一股脑地将心中所猜测地全都倒了出来,“子文哥哥,你如今还要再护着她吗?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她而起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8章 帝后离心 穆朝的口吻很轻,唤张子文小时候的称呼,只是他再也不愿意唤一声林子衿为“林妹妹”。 张子文一把揪住快要疯魔的穆朝,咬着牙说道:“你口中的‘祸首’可是我们小时候都护着的妹妹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怀疑是她害死了含秋?” 穆朝任由张子文揪着,也不做挣扎,自嘲地笑道:“是啊,她的确是我们都想好好保护的小妹妹,她岁月静好,有人却要长眠于黄土之下。她就不该回这该死的京都,不该离开姑苏,更不该怀上杀与她定亲之人的孩子......” 穆朝越说越激动,他的泪腺仿佛再无阻塞,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他与范含秋,张子文,林子衿是发小,是互相慰藉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他本不愿意将范含秋的死联系到林子衿的身上,奈何不管他如何的想将林子衿从这件事中剥离出来,此后的种种,皆是与她有关,他不得不去想,不去恨她。 “不是她,我再说一次,含秋的死和子衿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敢动子衿分毫,休要怪我不念往日旧情?” 张子文死死揪着穆朝的衣领,像拎着一个待宰的羔羊般,手中的力道更甚,憋的穆朝本来苍白的脸,此刻却是红的发紫,穆朝并未求饶,默默地承受着张子文的怒火。 过了许久,张子文才松开自己的手。 穆朝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只差那么片刻,张子文差点掐死了这个多年的挚友。 张子文看着瘫坐在地上,还在喘息的穆朝,心下一软,蹲下了身子来,低沉着嗓音道:“不管你查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归来!” “等你回来?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穆朝怎能不知张子文此去边关,将是凶多吉少,鞑子们集结了几十万大军,号称雄狮百万,誓要一举攻入天朝的皇城。 在他心里是不希望张子文去,可是放眼这天朝除了大将军郭将军,剩下的便是张子文。 他嘴上还是强硬地这么说着...... 张子文却不管他,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前之时,又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还瘫坐在地上喘息的穆朝,神情默然,一身凛然之气,挺拔的身姿。 在月色下,仿若战神临世,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暖至极。 “不管是谁害死的含秋,你都不要动手,这京都没有谁是你能得罪得起的。还有,你的林妹妹还是当年的林妹妹,她一直都没有变,你不要动她。”张子文道。 张子文轻阖双目,长叹一口气,交代完这一切,才踏出穆朝的府邸。 穆朝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从他手上传至全身,他怎能看不出来张子文话里的意思。 张子文已经说的很清楚,凭着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与这京都里任何一位权贵相抗衡,不管害死范含秋的是谁,既然能将这件事压下来,压的甚至未起丝毫微澜,连他这样的骠骑将军都查不出来丝毫,那说明这个幕后黑手的权势已经大到可以通天。 林子衿生产后,虚弱地躺在榻上,看着身边刚刚诞生的皇孙,心中满是温柔与欣慰。 然而,她并不知道皇后和皇帝此时的反应。 皇后震惊地看着那孩子,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那孩子的眉眼,确实如她所想,更像湘王。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 皇后不敢再往下想,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眼神复杂地看向皇帝。 皇帝却十分淡然,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 他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测。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噤若寒蝉,感觉到气氛的异常紧张。 皇后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陛下,这孩子……”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皇后,此事朕自有分寸。” 皇后心中一凛,知道皇帝不想在此时多说。 这时,林子衿察觉到了异样,她虚弱地问道:“陛下,皇后娘娘,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皇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太子妃莫要担心,孩子很好。” 但林子衿从皇帝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勉强。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后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她开始暗中调查此事,试图找出孩子长相酷似湘王的原因。而皇帝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对皇后的举动也并未加以阻拦。 在调查的过程中,皇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在林子衿怀孕之时,湘王曾与太子妃有过短暂的接触。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皇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皇后再也按捺不住,径直冲到皇帝面前质问:“你早就知道太子妃肚子里怀的是星辰的,是不是?”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皇后,莫要冲动。此事并非你想的那样。” 皇后红着眼眶:“那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孩子如此像星辰?” 皇帝轻叹一声:“这只是巧合罢了。那孩子确为太子之子,不可妄加揣测。” “巧合?” “陛下是真的瞎了眼,还是心早就黑了?” 皇后怒视着皇帝,她觉得自己以及所有人都被眼前君临天下的男子给算计了。 皇帝大怒,狠狠的一巴掌打在皇后的脸上,道:” 够了,朕说是巧合便是巧合!“ 皇后捂着滚烫的脸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会对她动手。 成婚几十载,虽有龃龉,可这般暴力相向还是头一遭。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憋了回去,她绝不在这男人面前示弱,尤其是此刻,尊严已碎了一地。 “陛下,您今日这一巴掌,算是把臣妾多年的情分、多年的隐忍都打散了。” 皇后咬着牙,声音颤抖却透着倔强,“臣妾为这后宫操持半生,为您诞下子嗣,换来的竟是这般对待?” 皇帝打完那一巴掌,心中亦有悔意,但帝王的威严让他无法立刻低头。 他别过头,避开皇后那灼灼目光,冷哼一声:“哼,你在后宫的作为,别以为朕全然不知。这些年,你仗着曹家势力,处处打压,朕不过是看在多年夫妻情分,诸多忍让罢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9章 暗流涌动 皇后听闻,凄然一笑:“打压?臣妾若不如此,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站稳脚跟?陛下,您身处高位,可曾真正关心过臣妾的死活?如今倒好,出了这档子事,您却只想着维护太子妃,让臣妾沦为笑柄。” 此时,殿外狂风呼啸,似要将这宫殿掀翻,窗棂被吹得哐当作响,宫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两人紧绷的面容。 皇帝负手踱步,心中烦闷不已,他深知皇后所言不无道理,可当下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承认了什么,朝堂与后宫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皇后,此事休要再提。朕念你多年相伴,你也莫要逼朕太紧。” 皇帝的语气稍稍缓和,试图给这场冲突降温。 皇后却仿若未闻,她缓缓走近皇帝,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陛下,臣妾今日把话撂这儿,这事儿没完。臣妾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如臣妾所料,您就等着瞧吧……” 言罢,皇后一甩衣袖,转身离去,那背影透着决然与不甘,消失在宫门之后。 皇帝望着皇后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皇宫深处悄然酝酿。 几日后,林相夫妇来太子府看望刚生产完的女儿林子衿 。踏入房门,屋内暖香四溢,却驱散不了林相夫妇心头的阴霾。 当林相和林夫人看到襁褓里的小婴儿后,脸色大惊! 林相只觉得脑袋轰然像是炸开了一般,那襁褓里的小婴儿虽说有几分与太子相像,可更像湘王周星辰。 林相的手微微颤抖,险些扶不住一旁的椅子,他极力稳住心神,可眼中的震惊与慌乱还是难以掩饰。 林夫人亦是脸色惨白,她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林相率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镇定些,低声对林子衿说道:“子衿,这孩子……”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林子衿刚生产完,面色还有些苍白,此刻察觉到父母异样,心中一紧,虚弱地问道:“爹爹,娘亲,怎么了?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林夫人忙坐到床边,握住女儿的手,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事儿,孩子长得俊,就是……” 她欲言又止,目光游移不定。 林子衿心中越发狐疑,顺着父母的目光看向襁褓中的孩子,心中也是猛地一沉,她自是知晓孩子的生父是谁,可眼下父母这般反应,莫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正在这时,太子周星旭大步走进房来,见屋内气氛凝重,微微皱眉,问道:“岳父岳母,这是怎么了?可是子衿与孩子有恙?” 林相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小女与外孙一切安好,只是我夫妇二人乍见孩子,有些激动罢了。” 周星旭虽觉有些异样,但见林相如此说,也未再多问,只是走到床边,温柔地看着林子衿和孩子,眼中满是宠溺。 林相趁此间隙,给林夫人使了个眼色,二人悄然退出房间。 来到庭院,林相才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夫人,这事儿可棘手了,若传出去,子衿与整个林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夫人亦是忧心忡忡:“老爷,咱们得想个法子,绝不能让此事败露。可这孩子怎么会长得如此像湘王?难道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中满是恐惧。 林相来回踱步,思索良久,缓缓道:“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且去寻些可靠之人暗中查探,你在府中多陪陪子衿,莫要让她察觉出异样。” 林夫人点头应道:“老爷放心,我定守好女儿。” 二人商议完毕,各自怀揣心事,重新踏入这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的太子府。 而此时,皇宫之中,皇后也并未闲着,她派出的眼线已然遍布各处,一场围绕着太子妃之子身世的风暴,即将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皇后派出去的人,皆是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之徒。 他们乔装改扮,潜伏在太子府周边,日夜盯梢。 皇后派出去的眼线在姑苏查到了关于林子衿,此前曾和感染了瘟疫的湘王同住一处。 眼线将此事火速禀报给皇后,皇后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低喃道:“果不其然,本宫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她随即召集心腹,在宫中密室商议。 烛光摇曳,映照着众人阴沉的面容。 皇后坐在首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如今证据确凿,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太子一系必然大乱,咱们曹家便可从中渔利。” 心腹们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人谄媚地说道:“娘娘英明,眼下只需找个恰当的时机,将此事公之于众,定能让太子妃身败名裂,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 皇后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不可莽撞行事。太子背后有林相支持,林相在朝堂威望极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揭露,恐会引火烧身。咱们得再搜集些更有力的证据,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才各自散去。 而在太子府中,林子衿虽察觉到父母的异样,却因产后身体虚弱,无暇多想。 周星旭忙于政务,也未过多留意家中这微妙的气氛。 林夫人强装镇定,陪着女儿聊天,可眼神时不时飘向襁褓中的孩子,心中忧虑更甚。 与此同时,林相派出的人也在紧锣密鼓地调查。 他们四处走访,试图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找出孩子长相异样的原因。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每一条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更深的谜团,让他们陷入了困境。 一场关乎生死存亡、名誉地位的较量,在这皇宫与王府之间悄然拉开帷幕,各方势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着最后的准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0章 荆棘王座 皇帝知道林相在调查自己那刚出生的小皇孙之事,他派人将林相叫进了宫里。 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躺在龙床上,林相被小太监给领了进来。 林相踏入寝宫,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他微微皱眉,目光扫向龙床,只见皇帝面色蜡黄,双眼深陷,虚弱地躺在锦被之中,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模样。 林相心中一震,这才惊觉皇帝已是病入膏肓,往昔那个掌控朝堂、令众人敬畏的帝王,如今竟衰败至此。 他忙收起思绪,上前跪地请安:“微臣叩见陛下,陛下龙体欠安,微臣忧心不已。”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声音沙哑地说道:“林相,平身吧。” 待林相起身,皇帝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良久,缓缓开口:“林相,朕听闻你在调查太子妃之子一事,可有此事?” 林相心中一惊,暗忖皇帝消息竟如此灵通,当下不敢隐瞒,跪地回道:“微臣惶恐,确有此事,微臣也是为了护我女儿与外孙周全,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林相,你我共事多年,你对朕的忠心,朕心里有数。可如今这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般私下调查,若是传出去,朝堂必将大乱。” 林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皇帝所言非虚,可事关女儿一家生死,他又怎能轻易放弃。 斟酌再三,说道:“陛下,微臣明白其中利害,但微臣实在是担心那孩子身世之谜若不揭开,日后恐成大祸。 他深吸一口气,道:“微臣恳请陛下明示,那孩子究竟……” 话未说完,皇帝猛地一阵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林相见状,欲言又止。 皇帝缓了缓气息,重新看向林相,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林相,有些事,朕现在还不能说。 你只需知道,朕定会保太子妃与孩子无事。 眼下,你且收了手,莫要再生事端,朕的时日不多了,这朝堂,还得靠你稳住。” 林相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敢再追问,只得应道:“微臣遵旨。” 从皇宫出来,林相心情沉重,他一方面庆幸皇帝暂时没有怪罪之意,另一方面却又对皇帝的含糊其辞忧心忡忡。 回到府中,林夫人焦急地迎上来,问道:“老爷,皇上召你何事?” 林相将事情经过简略一说,林夫人听后,也是一脸愁容:“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到底该信皇上几分?” 林相摇头叹息:“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皇上真能如他所言,保住子衿与孩子。” 而此时,太子府中,林子衿抱着孩子,心中隐隐不安,父母的异样、皇帝与皇后的纷争,种种迹象让她预感到一场大祸即将临头。 她轻抚着孩子的脸颊,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定要护孩子周全。 皇宫与王府之间,气氛愈发凝重,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仿佛已在咫尺之间,蓄势待发。 没过多久,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京城。 刹那间,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哀伤与肃穆之中,然而,在这哀伤的表象之下,各方势力却暗流涌动,都在为接下来的权力更迭做着最后的冲刺。 太子周星旭在林相等人的辅佐下,迅速稳住朝堂局势,顺利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之上,周星旭身着龙袍,头戴冕旒,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尽显帝王之威。 他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台下众臣,心中既有对皇位的责任,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大典结束后,周星旭回到后宫,第一件事便是封林子衿为皇后。他深知林子衿在这段日子里所承受的压力与委屈,他想要用这至高无上的名分,给予她足够的保护与尊荣。 当旨意传达到林子衿耳中时,她正坐在床边逗弄着孩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与感动。 她明白,周星旭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她和孩子。 可林子衿也清楚,随着周星旭登基,她成为皇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机并不会就此消散。 曹家势力依旧庞大,皇后之前对她的猜忌与敌意,并不会因皇帝驾崩、周星旭登基而消弭。 而且,孩子身世的秘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将她、周星旭以及整个林府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此刻,看着眼前一脸郑重的传旨太监,林子衿还是站起身来,盈盈下拜,轻声说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她知道,前路艰难,可她已没有退路,唯有与周星旭携手,共同面对这波谲云诡的宫廷风云。 成为皇后的林子衿,开始学着打理后宫诸事。 她本就心地善良,待人温和,起初,后宫众人对她多有敬畏,可日子久了。 也渐渐有人看出她的善良并非软弱,那些妄图在后宫兴风作浪、搬弄是非的妃嫔,在林子衿不动声色的处理下,也只能乖乖收敛。 与此同时,周星旭在朝堂之上也面临着诸多挑战。 曹家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虽皇帝新丧,他们表面上对周星旭臣服,可暗地里却在伺机而动,试图削弱周星旭的皇权。 周星旭不得不与林相等人日夜商议,制定策略,一方面安抚曹家,给予他们一些表面上的好处,以稳住局面;另一方面,逐步培植自己的为。 在这内忧外患的局势下,林子衿与周星旭相互扶持,他们深知彼此的处境,每一个眼神、每一次交流,都饱含着信任与默契。 尽管前路荆棘丛生,但他们坚信,只要携手共进,就一定能在这风云变幻的宫廷中,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 时光匆匆,周星旭登基后没多久,便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 —— 册封自己的儿子周翀为太子。 周翀不过半岁,尚在襁褓之中,却得了如此盛的荣宠。 这其中,固然有做父亲周星旭对他的疼爱,即便周星旭深知周翀根本是别人的孩子,可他对林子衿的深情,让他愿意将周翀的身世之谜一直隐瞒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1章 危局 册封大典当日,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可这繁华背后,却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忧虑。 林子衿抱着小周翀,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台下群臣叩拜,心中五味杂陈。 她感激周星旭为她所做的一切,可又担心这份宠爱会为孩子招来更多的祸端。 她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小家伙睡得正香,粉嘟嘟的小脸仿佛不知世间忧愁。 而周星旭,身着龙袍,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个决定会引发诸多议论,曹家那边定不会善罢甘休...... 曹太后自从得知林子衿诞下的孩子是自己儿子周星辰的血脉,对这个小娃儿是极其的疼爱。 时常将周翀给接到自己的宫里,林子衿虽觉得曹太后突然的转变有些反常,却没有细想,她想当然的以为曹太后仅仅是因为喜欢孩子,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孙子罢了。 每次小周翀被接入太后宫中,曹太后便屏退左右,抱着孩子端详许久,眼中满是慈爱,嘴里喃喃自语:“像,真是太像了……” 那模样,仿佛透过孩子看到了周星辰幼时的影子。 有时,她还会亲自喂小周翀吃些软糯的点心,看着孩子吃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一日,林子衿去太后宫中请安,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曹太后轻柔的哼唱声,那是一首古老的童谣,是她从未听过曹太后唱过的。 她心中微微一动,轻轻推门而入,只见曹太后坐在榻上,小周翀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祖孙二人身上,画面温馨得让人不忍打破。 “臣妾给太后请安。” 林子衿盈盈下拜。 曹太后微微抬头,笑道:“起来吧,皇后。快来看看,这孩子睡得正香呢。” 林子衿起身,走到近前,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也露出了笑容:“是,翀儿最近特别爱睡觉,估计是长身体了。” 前朝因为新帝周星旭册封刚半岁的周翀为太子,极为不满! 尤其是之前跟随湘王和曹国舅的那些大臣,在曹国舅和郭老将军的授命下,在朝堂上因为此事,争执的不可开交。 朝堂之上,当周星旭颁布册封太子的旨意时,底下顿时像炸开了锅。 曹国舅率先跳了出来,涨红着脸,高声道:“陛下,太子之位关乎国本,怎可如此草率地册封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这话一出,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整个朝堂乱成了一片。 周星旭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冷峻,目光扫过众人,却并未言语。 他心里清楚,这些反对之声不过是曹家势力的一场蓄意发难,他们一直对自己登基心怀不满,如今逮着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此时,曹太后却在后宫听闻了朝堂上的动静。 她缓缓起身,在宫女的簇拥下,朝着朝堂走去。 太后亲临朝堂,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儿,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一时间,朝堂上安静了些许。 曹太后身着华丽的凤袍,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虽年事已高,却依旧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稳步走到大殿中央,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反对的大臣,最后落在曹国舅身上。 “国舅,你这是要做什么?” 曹太后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既已做了决定,自然有他的考量,你身为臣子,这般当堂顶撞,是何居心?” 曹国舅被太后这么一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嗫嚅着刚要开口辩解,曹太后却抬手制止了他,接着说道:“哀家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可你们看看这孩子,他虽年幼,却生得伶俐可爱,是我皇家血脉。陛下宠爱皇后,立其子为太子,有何不妥?” 说着,曹太后看向周星旭,微微点头,眼神中似有深意。周星旭心领神会,也微微拱手,以示感激。 其实,周星旭早就猜到曹太后此举背后的缘由。 自曹太后得知林子衿诞下的孩子是自己儿子周星辰的血脉后,那份对周翀特殊的疼爱就从未掩饰过。 周星旭的心里满满都是对林子衿和周翀的担忧,他担心曹太后会利用周翀...... 更担忧曹太后会利用周翀的身世,伤害到林子衿! 曹太后又环顾四周,提高了音量:“今日,哀家把话撂这儿,周翀这孩子,哀家认定了,他就是我大周未来的储君。谁要是再敢妄议,可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这下,大臣们面面相觑,曹国舅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吭声。 毕竟,太后之威,他们还是不敢轻易触犯。 退朝之后,周星旭来到太后宫中。 他屏退左右,向曹太后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太后今日在朝堂上为朕解围,朕明白太后的苦心。” “但是,朕希望太后不要伤害皇后和翀儿!” 曹太后微微叹气,招手让周星旭坐到近前,说道:“皇帝啊,哀家这么做,你心里有数就行。这孩子,是咱们皇家的希望,你要好生教导,莫要辜负了哀家的期望。” 周星旭点头应下:“太后放心,朕定当竭尽全力,护周翀周全,让他日后成为一代明君。” 从太后宫中出来,周星旭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曹太后的这一支持,虽暂时稳住了局面,可往后的日子,依旧是暗流涌动。 曹家的势力不会就此真正臣服,而周翀身世的秘密,也如同一把高悬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但此刻,他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守护好身边之人,应对这复杂多变的宫廷局势。 而在后宫,林子衿听闻朝堂上的事儿,也是心绪难平。 她抱着周翀,轻声说道:“奶奶的好孙儿,往后的路还长,你可得争气啊……” 说罢,她望向窗外,眼中满是忧虑,不知这看似平静的宫廷,何时又会掀起惊涛骇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2章 起疑 没过几日,湘王周星辰和湘王妃郭若雪前来太后宫里给太后请安。 湘王依旧是那般光风霁月,一袭淡青色长袍衬得他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只是眉眼间透着几分久病初愈后的憔悴。 湘王妃郭若雪紧紧跟在他身旁,身着桃红色宫装,头戴珠翠,妆容精致,可眼神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进得殿内,二人规规矩矩地向曹太后行了大礼。 曹太后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声音不温不火:“都起来吧,今儿个怎么想着来哀家这儿了?” 湘王周星辰恭敬地回道:“儿臣许久未向母后请安,心中挂念,特携王妃前来探望。” 说着,目光轻轻扫向屋内,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探寻。 郭若雪的目光也在屋内游移,当落到曹太后怀里的小太子周翀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睛瞬间瞪大,那模样分明更像周星辰。 她惊讶得指着太后怀里的周翀,被吓得吞吞吐吐地说道:“这...... 这分明是......” 曹太后怒视着她,“湘王妃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你心里该有数!” 郭若雪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太后恕罪,臣妾...... 臣妾一时失态,还望太后恕罪。” 她心中惊恐万分,方才那一眼,让她仿佛窥见了一个惊天秘密,这孩子与湘王的相似绝非偶然,可太后的眼神犹如利刃,让她不敢再多言半句。 湘王周星辰见状,心中亦是一惊,他瞧出了郭若雪的异样,忙上前一步,屈膝跪地。 替她求情:“母后息怒,若雪她并无恶意,想必是今日身体不适,有些迷糊了,还望母后看在儿臣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说罢,悄悄给郭若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胡言乱语。 曹太后冷哼一声,目光冷冷地在二人身上扫过:“都起来吧,在这宫中,说话做事可得掂量掂量,莫要给自己招来祸端。” 湘王与郭若雪缓缓起身,郭若雪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周星辰心中暗自揣测,这孩子的身世怕是大有文章,看太后的反应,此事定是极为隐秘且敏感。 他虽对这孩子的长相心生疑惑,可当下也不敢贸然追问,只想着日后寻机再探。 曹太后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周翀,仿佛刚才的插曲并未发生,转而和颜悦色地对湘王说道:“星辰啊,你身子可大好了?哀家听闻你前阵子染了风寒,一直惦记着。” 湘王忙欠身回道:“多谢母后挂念,儿臣已无大碍,劳母后费心了。” 寒暄几句后,湘王与郭若雪便告退离去。 出了太后宫殿,郭若雪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拉着周星辰的衣袖,小声说道:“王爷,方才那孩子......” 周星辰抬手制止了她,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后,低声道:“此事回去再说,莫要在此处提及。” 郭若雪会意,点了点头,可心中的疑虑却如野草般疯长。 回到湘王府,郭若雪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拉着周星辰坐下,一脸焦急地问道:“王爷,您难道没看出来吗?那小太子长得和您极为相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周星辰眉头紧锁,沉思良久,冷冷地说道道:“王妃,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胡说。” 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周翀其实更像他这个皇叔,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他和林子衿究竟在何处有过身体上的接触。或许是在姑苏之时,或许是因为那时感染的瘟疫昏迷之中...... 郭若雪还想再说什么,被周星辰制止住,道:“你先下去吧!” 郭若雪只觉得满心委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委屈地看了周星辰一眼,带着哭腔道:“王爷,我这是为您好,为咱们王府着想,您怎能如此对我?” 说罢,她一跺脚,转身快步离去,房门被她摔得砰然作响。 周星辰望着紧闭的房门,微微叹气,他何尝不知郭若雪是一片好心,只是这宫廷中的秘密,知晓得越少越好,多一分好奇,便多一分危险。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心头的烦闷,可脑海中却始终挥之不去小太子周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自姑苏染病归来后,他的记忆便时常断片,许多事情仿若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他只记得自己在那疫病肆虐之地,与死神苦苦搏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至于其间发生了什么,他毫无头绪。 如今这凭空冒出的孩子,竟与自己有着这般惊人的相似,让他怎能不心生疑虑? 郭若雪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嫁入湘王府多年,虽与周星辰相敬如宾,可始终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些什么。 郭若雪一直都明白即使自己付出再多,在周星辰的心里永远都住着一个,她无法取代的人。 今日这事儿,更让她觉得自己仿若一个外人,被王爷拒之千里。她越想越气,越哭越伤心,直至哭得累了,才渐渐睡去。 而曹太后这边,自湘王夫妇离开后,便一直心绪不宁。 她深知郭若雪的失态虽被暂时压下,可难保日后不会再生事端。 她坐在榻上,轻轻抚摸着周翀的小脸,喃喃自语:“孩子啊,这一路注定荆棘满途,可哀家定要护你周全。” 说罢,她招来心腹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其多留意湘王妃郭若雪的动向。 几日过去,宫廷之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湘王周星辰表面上照常养病、读书,可暗地里却在试图拼凑记忆的碎片,想要弄清楚自己与那小太子之间究竟有无瓜葛。 他寻来当时随侍在姑苏的下人和暗卫刀燃,细细询问,可下人们和刀燃也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只说王爷在病中时而胡言乱语,虽是和丞相家的小姐同处一室,但那时的湘王已是昏迷不醒的...... 周星辰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可是,那小太子周翀实在太像他了,他不得不怀疑起来,自己和林子衿在姑苏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3章 不欢而散的家宴 正当他满心疑虑、苦思冥想之际,一道旨意如晴天霹雳般降临。 传旨太监尖着嗓子高声宣道:“湘王接旨!皇帝陛下有令,命你不日动身前往封地,此后无召不得回京。” 周星辰心头一震,忙跪地接旨,口中高呼:“臣,遵旨。” 待传旨太监离去,他缓缓起身,手中紧握着圣旨,脸色阴沉得可怕。 郭若雪听闻消息匆匆赶来,一脸惊愕与担忧:“王爷,这是为何?陛下怎会突然下此旨意?” 周星辰眉头紧锁,目光深邃如寒潭:“想必是宫中局势愈发复杂,陛下是想将我这颗不确定的棋子调离京城,以防再生变数。” 他心中清楚,自己对小太子长相的疑虑,怕是已然传入了皇帝与太后的耳中,这突如其来的旨意,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郭若雪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可是王爷,封地偏远,条件艰苦,您这身子骨……” 周星辰抬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花,苦笑道:“无妨,既为臣子,自当听从皇命。 只是这京城中的诸多谜团,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开了。” 说罢,他望向太子府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未知真相的探寻,又有不得不离开的无奈。 在湘王为离京之事忙碌筹备之时,皇宫内的林子衿同样忧心忡忡。 她得知湘王即将前往封地的消息后,有些莫名的惆怅,她不懂为何新帝会突然让湘王离开京都? 但是,她对于新帝的做法向来是保持着拥趸之心的。 周星旭似乎看出了林子衿的心事,轻轻拥她入怀:“爱妃莫要担忧,湘王离京,朕只是遵循了先帝的遗旨,并不是夫君故意针对他!” 林子衿靠在他怀中,轻声道:“陛下,臣妾明白,臣妾总怕有朝一日……” 周星旭微微收紧双臂,坚定道:“有朕在,天塌下来,朕也会为你们扛着。” 湘王周星辰离开京都的前一夜,新帝在宫里摆了家宴,曹太后虽然很是舍不得这唯一的儿子去往封地,可先皇的遗诏,她也无法改变。 家宴上,曹太后抱着自己的小皇孙周翀,一个劲地示意湘王多看看周翀。 湘王不明所以,但他向来孝顺,曹太后将怀里抱着的周翀小心翼翼地放到湘王的怀里,道:“辰儿,你快抱抱你的......” 曹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坐在席上的新帝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着曹太后不要说漏了嘴。 曹太后看了一眼新帝,将泪水往肚子里咽,说道:“辰儿,你快好好抱抱你的好侄儿吧!你们叔侄下次再见也不知要到何时?” 周星辰本就有些怀疑这小周翀会不会是自己的亲生孩儿,这会见了连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般难过的模样,心里疑窦丛生。 他将小周翀抱在怀里,温柔地捏了捏周翀粉白的小脸,一种天生的父爱油然而生。 那粉嫩嫩的小娃儿的确和他小时候很像很像...... 可是,他本就长的像先帝,他那个刚登基的皇帝哥哥,虽说不是同母所出,可到底也是一个父亲。 他和周星旭都像曾经的先帝,只是,不能光凭周翀有几分像自己,便断定他是自己的孩子。 宴会快到尾声之时,林子衿离开了席间。 湘王周星辰见状,紧随其后...... 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上,周星辰拦住了林子衿的去路。 “皇嫂。” 林子衿先是一愣,道:“王爷近来可好?” 周星辰向林子衿行了一礼,道:“托皇兄和皇嫂的福,弟弟这个闲散王爷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可挂心的事。” 他顿了顿,道:“不过,近来有一件事却让弟弟很是头疼。” 林子衿缓缓道:“哦!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王爷这般头疼的吗?” 湘王周星辰听罢,他向林子衿又挪动了几步,一直逼着林子衿的后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假山。 夏竹气急败坏地说道:“王爷,请自重!” 湘王笑了笑,道:“本王只不过是想要和皇嫂说几句体己的话,怎么就算是不自重了?” “想当年在姑苏,皇嫂曾衣不解带地在床榻前照顾本王,皇嫂难道都忘记了吗?” “你......”林子衿的脸色清白一阵,想当年在姑苏的时候,她感染的瘟疫,湘王不日不夜地照顾在她身边,她那时对他有感恩,也有几分心动,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后来,她被掳去了太子周星旭的营帐之中,又怀了孕。 她对湘王的那一点点感情,便一点点地淡化了下去。 今日,不知怎么地,这湘王突然又提起了在姑苏的事,她猜不出他到底是干什么? “你到底是说什么?”林子衿没好气地问道。 湘王向夏竹和春桃这两个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夏竹和春桃看了看林子衿,林子衿道:“你们先到旁边候着吧!” 待她二人走远了些,湘王才低声说道:“子衿,你可记得在姑苏的时候,我和你有没有?” 林子衿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斥责道:“王爷,你是不是喝醉了。” “怎么问出了这么.......胡话来?” 周星辰满眼的柔情,他的声音更低了些,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林子衿微凉的手,缓缓道:“子衿,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我自己。” 林子衿努力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奈何力量悬殊太大,半天也没挣脱开。 “王爷,你真的喝醉了。” “请你放开!” 周星辰的眼睛里氤氲着雾气,他的确是喝了酒,可今夜的酒水,根本无法让他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醉话来。 “子衿,你告诉我,翀儿他.......他到底是不是......” “放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威严的声音给打断了。 不远处的夏竹和春桃都被吓了个激灵。 周星辰紧握着林子衿的手却丝毫未有松开的意思。 他静静地盯着来人。 他那个初登帝位的皇帝哥哥周星旭...... 此刻,新帝正怒目圆睁地瞪着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4章 兄弟阋墙 周星旭几步走到他跟前,只是用力一推,便将他推至老远。 怒道:“湘王竟敢对朕的皇后如此这般,来人将湘王押入大牢。” 几个侍卫说着便要上前擒拿湘王,湘王也没有辩解,他此刻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陛下......” 曹太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闻声,忙向曹太后下跪行礼。 等曹太后走到新帝和林子衿面前之时,新帝才开口道:“太后,刚才湘王竟然对皇后欲行不轨,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此罪当诛啊!” 曹太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湘王,又看了一眼新帝和林子衿,轻声道:“陛下,希望您看在哀家和小皇孙的面子上,饶过湘王这一次吧!” 新帝听到曹太后提到了“小皇孙”,她这是故意在用周翀要挟他啊! 可新帝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沉声道:“太后,您未免太有些偏私。” 曹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抱着小太子周翀匆匆而来。 新帝瞧见周翀,知道曹太后这是铁了心要保下湘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星辰,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朕今日便饶了你。” “若再有下次,朕必砍了你的手。” 众人这才敢散去...... 几日后,湘王周星辰带着简单的行囊与少数随从,踏上了前往封地的路途。 临行前,他回望京城,那巍峨的宫墙、繁华的街市,承载着他过往的回忆与未解开的谜团。 郭若雪站在城门口,泪洒衣襟,频频向着郭家人挥手。 她和湘王此次离开京都,前往封地,恐怕很难再回到京都。 湘王一行一路风餐露宿,艰难前行。 途中,周星辰时常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浮现小太子周翀的面容以及在姑苏的模糊片段。 他暗自决定,到了封地后,一定要想尽办法调查清楚自己与林子衿之间那段缺失的记忆。 哪怕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他也绝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蒙在鼓里。 而在京城,曹家虽因之前的打击一蹶不振,可依旧贼心不死。 曹国舅在府中秘密召集残余党羽,咬牙切齿道:“此次虽败,可我们怎能咽下这口气?湘王离京,正是我们重新布局的好时机。” 众人商议一番后,决定从民间入手,继续散播对新帝不利的谣言。 试图挑起百姓对皇室的不满,以达到他们扰乱朝纲、伺机夺权的目的。 一时间,京城内外谣言再起,百姓们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新帝不得不再次投入大量精力应对这场舆论危机。 周星旭一方面下旨安抚百姓,澄清事实;另一方面,加强对京城的管控,严查谣言源头。 林子衿也主动站出来,带着小太子周翀在一些公开场合露面。 以母慈子爱的形象示人,试图挽回民心。 就在局势稍稍稳定之时,一封神秘信件悄然送到了湘王手中。 信中寥寥数语,却如重磅炸弹:“欲知真相,速回京城,切勿迟疑。” 周星辰看完信后,脸色大变,心中的疑虑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他深知此刻违抗皇命回京,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可那信中的暗示又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 可犹豫再三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搏,秘密潜回京城。 夜幕笼罩下,湘王乔装改扮,一路小心翼翼地朝着京城疾驰。 他心中满是对真相的渴望,那封神秘信件如同火焰,炙烤着他的内心,让他全然不顾违抗皇命可能带来的杀身之祸。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曹太后耳目众多,很快便察觉到湘王私自进京的消息。 她心中大惊,深知此事一旦败露,必将引发一场难以收拾的轩然大波。当下,她不动声色地安排心腹,秘密探寻湘王的行踪。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曹太后的心腹在京城近郊的一处废弃宅院里找到了湘王。 湘王见到来人,心中一凛,却也知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他坦然起身,随着来人前往太后宫中。 宫殿内,烛火摇曳,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曹太后端坐于上位,眼神冷冽地注视着湘王。 良久,才缓缓开口:“星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皇命私自回京!” 湘王扑通一声跪地,叩首道:“母后,儿臣自知有罪,只是那信中的言语,让儿臣实在无法释怀,儿臣必须回来探寻真相。” 曹太后眉头紧锁,怒喝道:“糊涂!你这一莽撞之举,不仅会害了你自己,还可能将整个湘王府拖入深渊,你可曾想过后果?” 湘王抬起头,目光坚定:“母后,儿臣不怕死,儿臣只想知道,小太子......” “翀儿,他,他到底是不是儿臣的孩儿?” “这些日子,这疑问如鬼魅般缠着臣,令儿臣寝食难安。”湘王言辞恳切地问道。 曹太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猛地站起身来,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 沉默片刻,她倔强地喃喃道:“翀儿,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皇家的子孙,和你湘王府没有半点关系。” 话音刚落,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却赶忙抬手拭去,强忍着不让更多的泪水涌出。 湘王跪在地上,望着曹太后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如何看不出太后的异样,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分明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可太后的言辞却又如此决绝,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母后,您就告诉儿臣实话吧,儿臣求您了!” 湘王向前膝行几步,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曹太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 转过身来,她眼神冰冷地看着湘王:“本宫说的便是实话,你莫要再胡思乱想。 如今,你即刻离开京城,趁还未被皇帝发现,赶紧回到封地,若再敢违抗,本宫也保不了你。” 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心腹将湘王带下去。 湘王还欲再言,却被几个侍卫强行架起,他奋力挣扎,喊道:“母后,母后,求您了……” 然而,太后却决然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一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5章 动乱 湘王望着大周朝的京都,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这场权力的游戏,没有真正的赢家,每个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太子周翀的身世之谜,虽然在这场混乱中逐渐浮出水面。 但真相却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令人心痛。 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艰辛...... 大周王朝能否在废墟中重生,重建往日的繁荣,还需要这些幸存者们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这动荡过后的短暂平静里,曹家却并未真正消停。 他们暗中蛰伏,妄图东山再起。 曹国舅等核心人物秘密聚集,看着家族如今的衰败景象,满心不甘,竟将主意打到了曹太后身上。 一日深夜,曹国舅乔装潜入太后寝宫。 屏退左右后,扑通一声跪地,声泪俱下:“姐姐啊,如今曹家落到这般田地,皆是周星旭那小儿和林浦二人故意为难曹家所致。咱们曹家为大周付出了多少心血,怎能就这么被他们打压下去?姐姐,您一定要为曹家做主啊!” 曹太后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弟弟。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你深夜前来,到底想说什么?” 曹国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姐姐,只要您点头,咱们联手推翻周星旭,重新扶持新帝。以您在宫中的威望,加上曹家残余的势力,大事必成。到那时,曹家依旧能重振雄风,您依旧是这大周最尊贵的太后。” 曹太后听闻此言,脸色骤变,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谋逆大罪,你想将曹家彻底断送吗?” 曹国舅却不死心,继续苦劝:“姐姐,您想想,如今周星旭对咱们曹家赶尽杀绝,若不反抗,曹家便永无翻身之日。况且,您真就忍心看着咱们曹家几代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曹太后心中一颤,曹家的过往辉煌的确历历在目,可她又看向一旁周翀平日里最爱摆弄的小物件,脑海中浮现出小太子天真无邪的笑脸。 她深知,一旦曹家谋反,这大周又将陷入无尽的战乱,受苦的终究是百姓,而周翀的太子之位也将岌岌可危。 这孩子可是她的亲孙子,承载着大周的未来,她绝不能让他陷入如此险境。 想到这儿,曹太后眼神逐渐坚定,冷冷道:“你莫要再劝,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曹国舅见劝说无果,恼羞成怒:“姐姐,您若不帮,就别怪弟弟不客气了。” 说罢,竟拂袖而去。 曹太后深知事情不妙,当下立刻招来心腹太监。 她神色凝重地吩咐道:“你即刻前往皇帝寝宫,将曹家意图谋反之事原原本本告知皇帝,切不可有丝毫延误。” 心腹太监领命匆匆而去...... 周星旭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一方面迅速调集御林军,加强皇宫各处戒备;另一方面,与林浦、张子文等人紧急商议应对之策。 张子文皱着眉头道:“陛下,曹家既已动了反心,必不会善罢甘休,咱们需主动出击,趁其尚未完全准备妥当,将叛乱扼杀在摇篮之中。” 周星旭点头称是,当即下令展开搜捕行动。 而曹太后这边,为了稳住曹家,防止他们提前发难,她故意放出风声,称自己正在考虑曹家的提议,让他们稍安勿躁。 同时,她秘密安排人手,密切关注曹家的一举一动,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向皇帝禀报。 曹家那边,以为曹太后已有动摇之意,便放慢了谋反的筹备速度,却不想这正中了太后的缓兵之计。 就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御林军如神兵天降,将曹家的各个据点重重包围。 曹国舅等人惊慌失措,拼死抵抗,可终究寡不敌众。 这场平叛行动虽说迅速解决了曹家的危机,但也让本就脆弱的大周王朝再次遭受创伤。 皇宫内外,人心惶惶,百姓们对这接二连三的动荡也忧心忡忡。 曹太后看着战后一片狼藉的京城,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她来到太子周翀的住处,看着孩子安然无恙地在屋内玩耍,眼眶泛红,轻声道:“翀儿,皇祖母对不起你,让你受惊了。” 周翀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跑过来拉住曹太后的手:“皇祖母不哭,翀儿不怕。” 曹太后紧紧抱住周翀,暗暗发誓,往后定要更加小心谨慎地守护这大周的江山,护着这孩子茁壮成长。 周星旭在这场风波后,意识到朝堂之上依旧暗潮涌动,急需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巩固皇权。 他开始重用一些有才能、忠心耿耿的臣子,削弱各方潜在的反叛势力。 然而,边境的局势却因大周内部的接连动荡愈发严峻。 邻国频繁侵扰,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周星旭不得不将目光投向远方,思考着如何在这内忧外患的困境下。 既保大周江山稳固,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他深知,未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大周便可能万劫不复…… 夜已深沉,皇宫内灯火摇曳,周星旭还在御书房内皱着眉头批阅奏折。 案上的烛火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映照着他疲惫且忧虑的面容。 邻国的侵扰、朝堂的暗潮、百姓的困苦,桩桩件件都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星旭抬眼望去,只见林子衿手捧一个食盒,缓缓走了进来。 她身着素色宫装,神色温柔,眉眼间却难掩一丝倦意。“陛下,夜深了,臣妾见您还未休息,便熬了些参汤送来,您喝些,补补身子。” 林子衿轻声说道,将食盒放在案几上,轻轻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参香弥漫开来。 周星旭看着林子衿,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也减轻了几分。 他微微牵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爱妃有心了,这一路走来,辛苦你了。” 林子衿微微摇头,走到周星旭身旁。 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参汤,说道:“陛下肩负江山社稷,才是最为辛苦之人。臣妾虽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于朝堂之上,但愿能在这后宫之中,尽自己所能,让陛下无后顾之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6章 风言风语惹人恼 说着,她盛起一勺参汤,送到周星旭嘴边,周星旭就着她的手,缓缓喝下。 温热的参汤顺着喉咙流下,暖了身子,更暖了心。 林子衿看着周星旭,又开口道:“陛下,臣妾听闻近日边境局势愈发紧张,臣妾虽不懂军事,但知道您定在为此劳心费神。 她顿了顿,轻声叹道:“臣妾只盼着,陛下能保重龙体,莫要累垮了自己,这大周的江山,还需您来掌舵啊!” 周星旭轻轻握住林子衿的手,目光坚定:“爱妃放心,朕定不会让这大周江山在朕手中衰败。如今虽内忧外患,但只要朕与诸位爱卿齐心协力,定能度过难关。” 周星旭忽而紧蹙着眉头,想起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他深怕林子衿听了进去,遂道:“倒是你,在这后宫之中,也要多加小心,莫要胡乱听信了奸人的谎言啊!” 林子衿微微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臣妾明白,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下,彼此的陪伴仿佛成了最坚实的慰藉。 尽管前路依旧荆棘密布,但他们心中都有着共同的信念。 为了大周,为了周翀,为了这江山社稷与万千子民,定要咬牙坚持,携手走过风雨,迎接曙光的到来。 随后,林子衿又陪着周星旭说了会儿话,见他精神好了些,才起身告辞。 周星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继续为这大周的未来殚精竭虑…… 曹家叛乱被平息后,京城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秩序。 可那一场动荡留下的痕迹却依旧清晰可见,残垣断壁间仿佛还诉说着曾经的惨烈与纷争。 皇宫内,众人皆是心力交瘁,却也明白,往后还有诸多难题亟待解决。 而太子周翀的身世之事,犹如一团阴云,始终笼罩在众人头顶。 这日,阳光难得地明媚起来,林子衿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想着近日来压抑的氛围,便起了去后花园赏花散心的念头。 她带着几个贴身宫女,缓缓踱步至后花园。 园中繁花似锦,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这本该是让人愉悦的场景。 却不想,即将被一场意外打破。 林子衿正专注地欣赏着一朵娇艳的牡丹,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花丛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想看看是何人在此处这般肆意交谈。 走近了,才发现是吴秀丽和柳淑慧二人正站在一丛芍药旁,低声私语着。 吴秀丽对着柳淑慧冷笑道:“什么太子不太子?不过是她和别人生的一个野种罢了!陛下,他心里能不清楚吗?” 柳淑慧道:“就是,陛下明知道她生下的是个野种,还将他们母子俩当做宝贝?”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嘲讽与不屑,那刻薄的语气,仿佛要将林子衿和小周翀彻底踩到尘埃里。 林子衿听到这些话,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之中,竟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诋毁她和孩子。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又气又痛,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身旁的宫女们见状,也是又惊又怒,刚要出声呵斥,林子衿抬手制止了她们。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着不能在此刻失了仪态,让这二人看了笑话去。 待稍稍稳住心神,林子衿这才莲步轻移,缓缓从花丛后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吴秀丽和柳淑慧。 二人正说得兴起,一抬眼看到林子衿突然出现,吓得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吴秀丽结结巴巴地说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 臣妾一时失言,求娘娘饶命啊!” 柳淑慧也跟着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地求饶,身子抖如筛糠。 林子衿看着二人这副惶恐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未减。 她冷冷地开口道:“哼,一时失言?本宫看你们是平日里太闲了,净会在这背后嚼舌根,编排本宫和太子。本宫倒想问问,你们是从何处听来这些污言秽语的?” 吴秀丽战战兢兢地回道:“娘娘,臣妾…… 臣妾也是听别人私下里议论的,一时糊涂,就跟着说了,求娘娘开恩啊!” 林子衿眉头一皱,追问道:“听别人说的?那你倒是说说,是听了谁的话?” 吴秀丽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却也不敢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味地求饶。 林子衿心中明白,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想要借这二人之口,再次挑起事端,动摇周翀的太子之位。 她深知此事绝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日后这样的流言蜚语只会愈演愈烈。 “来人呐,将这二人先带下去,关到冷宫,待本宫细细查问清楚,再做处置。” 林子衿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上前,将吴秀丽和柳淑慧拖了下去。 二人吓得哭喊求饶,可林子衿此刻已无心再听,她转身快步往回走,心中满是忧虑。 回到宫中,林子衿抱着小周翀,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睡脸,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的脸颊上。 她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样无端的诋毁,更担心此事若是传入民间,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多时,周星旭下了朝,听闻此事后匆匆赶来。 看到林子衿伤心的模样,他心疼地将母子二人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爱妃莫哭,朕定不会让此事就这么算了,定要揪出那背后造谣生事之人,严惩不贷。” 林子衿靠在周星旭怀里,抽泣着说道:“陛下,如今这后宫之中,人心惶惶,看来曹家虽已叛乱平息,可余孽未除,依旧在暗处伺机而动啊。” 周星旭脸色阴沉,点头道:“朕明白,此次定要连根拔起,绝不让他们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说罢,他立刻吩咐下去,让心腹之人暗中彻查此事,务必找出谣言的源头以及背后的主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7章 新帝逆鳞 周星旭深知留着柳秀丽和钱淑慧将来必成大患...... 更何况当初便是她二人合谋,给林子衿和湘王下药,害林子衿失了身。 一想到这,他的拳头便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嵌入肉中。 若不是为稳定住自己的皇位,他恐怕早就赐死这两个罪魁祸首了。 当下,周星旭强压着怒火,对林子衿柔声道:“爱妃放心,朕定不会轻饶她们。这二人蛇蝎心肠,朕此前念在后宫安稳,未曾深究,如今竟还敢兴风作浪,朕必让她们付出惨痛代价。” 林子衿靠在周星旭怀中,轻轻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可那眉间的忧愁却依旧未散。 周星旭一面安抚林子衿,一面在心底暗自盘算。 他深知此事牵连甚广,背后定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操控,若不连根拔起,日后朝堂与后宫都难得安宁。 于是,他密令心腹太监,召集了几位最得力且忠诚的暗卫首领,于深夜在御书房密会。 烛火摇曳,映照着周星旭颀长的身影。 周星旭神色冷峻,低声对身边的暗卫道:“此次后宫流言蜚语一事,关乎太子声誉、大周安稳,朕命你们全力彻查,无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尤其是吴秀丽与柳淑慧,务必盯紧,莫让她们有机会串供或传递消息。” 暗卫首领们齐声领命,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被关入冷宫的吴秀丽与柳淑慧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冷宫之中,寒风呼啸,破败不堪,二人瑟缩在角落,满心懊悔。 吴秀丽哭哭啼啼道:“妹妹,咱们这次可真是闯下大祸了,皇后娘娘定不会饶了咱们。” 钱淑慧道:“做了便是做了,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看着破败的窗户外的冷月,冷冷地说道:“怪只怪,你我姐妹心肠太软,没有在姑苏就将她做掉。” 新帝在寝宫里想起林子衿在后花园之中,听到钱淑慧和柳秀丽二人的话。 他总觉得留着她们二人会夜长梦多...... 周星旭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林子衿,哪怕是跟随了他多年的钱淑慧和柳秀丽这两位妃子。 他命人准备了两杯毒酒,送去了钱淑慧和柳秀丽所在的冷宫处。 当那两杯毒酒端到柳秀丽和钱淑慧面前时,钱淑慧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鸩酒,泪水决堤而出。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往昔与周星旭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现。 曾几何时,她初入宫闱,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怀揣着对太子的爱慕与憧憬。 周星旭偶尔的一次垂怜,一句温言软语,都能让她开心许久。 她记得有一回春日宴,还是太子的周星旭笑着夸赞她头上的簪花别致。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可后来,欲望渐渐蒙蔽了她的心。 她对林子衿的嫉妒之心,已经到了无法深不见底的地步。 只是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直至今日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今看着这杯毒酒,她才惊觉,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 还有曾经那份纯真的爱恋与在宫中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柳秀丽见钱淑慧这般失态,心中虽也惧怕,却强撑着冷笑道:“姐姐,事到如今,哭又有何用?”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颤抖的双手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柳秀丽颤抖着拿起毒酒,泪水滴入酒中,泛起丝丝涟漪。 她哽咽着说:“皇上,臣妾最后再唤您一声,愿您龙体安康,大周昌盛……” 说罢,一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片刻后,她的脸色变得青紫,身体痛苦地抽搐着,缓缓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钱淑慧看着柳秀丽的惨状,心中一阵悲凉。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也拿起酒杯,喃喃道:“这都是咱们自作自受啊……” 说完,也闭上双眼,将毒酒喝了下去。 很快,她也追随柳秀丽而去,冷宫内顿时一片死寂。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步入御书房,“扑通” 一声跪地。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皇上,钱娘娘和柳娘娘…… 她们已饮下毒酒,去了。” 周星旭搁下手中朱笔,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起身回话。 小太监缓缓起身,偷瞄了一眼皇帝,见其神色冷峻,赶忙又垂下眼帘。 轻声说道:“回皇上,奴才奉命将毒酒送入天牢,那柳娘娘起初哭得肝肠寸断,盯着毒酒愣了许久,嘴里一直念叨着往昔与皇上的恩义,奴才瞧着…… 也怪揪心的。” 周星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在压抑着情绪,没有言语。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 接着道:“柳娘娘倒是硬气些,可奴才眼尖,瞅见她拿酒杯的手哆哆嗦嗦,强撑着镇定罢了。” “柳娘娘最先仰头饮尽,那毒发得快,眨眼间脸色就青紫一片,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柳娘娘瞧着钱娘娘这般,脸上白了又白,犹豫好一阵子,才闭着眼把酒灌下肚,没多会儿也随吴娘娘去了。” 言罢,小太监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慨:“皇上,说起来,奴才还记得当年钱娘娘和柳娘娘刚入太子府的时候。那时的她们,青春年少,钱娘娘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柳娘娘性子直爽些,整日里风风火火,跟旁的丫鬟侍卫也能玩闹在一处。” “够了,退下。”周星旭怒道。 小太监赶紧跪倒地上,求饶道:“求陛下息怒,是小的多嘴。” 小太监一边求饶,一边狠狠地打自己的耳刮子。 “退下......” 小太监赶紧跪谢,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周星旭微微皱眉,那些久远的画面也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的太子府,还未有这诸多纷争,一群少年男女,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柳秀丽总是精心装扮,试图在他面前展现最美的模样,偶尔的羞涩与娇嗔,倒也为平淡日子添了几分趣味。 钱淑慧则常伴在侧,为他出谋划策,处理府中琐碎,虽偶尔莽撞,却也不失真心。 若不是,她们触了自己的逆鳞,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8章 二胎 周星旭坐在御书房中,久久凝视着窗外,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中...... 钱淑慧和柳秀丽的离去,虽说是她们罪有应得,可毕竟是多年相伴之人,往昔的情谊在心底隐隐作痛。 然而,当他想到林子衿与小周翀,那一丝愧疚便瞬间消散。 为了守护自己的妻儿与这大周的江山,他不能有丝毫心软。 几日过后,后宫之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林子衿因着之前的种种风波,心情一直未曾真正平复,这些日子总是有些恹恹的,吃不下睡不好。 周星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日下朝后便直奔后宫,陪在林子衿身边。 他变着法儿地逗她开心,命御膳房准备各种精致的膳食,还搜罗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送给她。 这日清晨,周星旭如往常一样来到林子衿的宫殿,却见她正坐在床边,脸色略显苍白,一旁的宫女们神色慌张。 周星旭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握住林子衿的手问道:“爱妻,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林子衿微微皱眉,轻声道:“陛下,臣妾这几日总觉得恶心乏力,今日晨起更是厉害。” 周星旭一听,忙招来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一番望闻问切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跪地贺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周星旭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挂满了狂喜之色。 他紧紧抱住林子衿,激动地说:“爱妻,这真是太好了!朕又要有孩子了。” “朕要做爹爹了......” 林子衿眼中含泪,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些日子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都消散了些许。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与朝堂,众人纷纷前来道贺。 曹太后原本雍容沉静的面容,在听闻那消息之后,神色间竟微微一愣......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片茵茵草地,只见自己疼爱的小孙子周翀正在那里嬉笑玩闹。 小家伙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曹太后那饱经岁月沧桑而刻满皱纹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担忧! 然而,在这一片祥和的表象之下,依旧暗流涌动。 虽然钱淑慧和柳秀丽已死,但她们背后的势力并未完全瓦解。 那些残余之人听闻皇后再次有孕,心中又生毒计,妄图再次在这后宫之中掀起波澜,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翌日,林子衿在御花园中散步,身边跟着几个宫女。 突然,一只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黑猫朝着林子衿扑了过来,吓得宫女们尖叫连连。 好在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及时将黑猫制服。 林子衿虽未受伤,却也受了惊吓,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周星旭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下令彻查黑猫的来历。 暗卫们经过一番缜密的调查,发现这黑猫竟是被人故意训练后放入御花园的,而背后指使之人正是之前与钱淑慧和柳秀丽往来密切的一位低位妃嫔。 周星旭毫不留情,当即下令将那妃嫔打入冷宫,并严惩其家族,以儆效尤。 经此一事,周星旭更加谨慎小心,加派了人手保护林子衿和后宫的安全。 他深知,在这复杂的宫廷之中,敌人无处不在,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让自己珍视之人陷入危险之中。 随着林子衿孕期的增长,肚子渐渐隆起,她的行动也愈发不便。 但她心中却满是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每日都会抚摸着肚子,与腹中的胎儿说说话。 自从上次她从钱淑慧和柳秀丽的口中听到关于周翀不是周星旭血脉之时,她的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如今,怀上了这个孩子。 她只想好好的生下他...... 周星旭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在她身边,给孩子讲讲故事,或是和林子衿一起讨论孩子的未来。 这日午后,周星旭忙完朝政,又匆匆赶到林子衿宫中。 见林子衿正靠在榻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他轻轻坐下,握住林子衿的手,柔声道:“爱妻,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林子衿微微一笑,道:“陛下,臣妾今日感觉甚好,胎动也颇为有力,想来这孩子定是个活泼好动的。” 周星旭轻轻抚摸着林子衿的肚子,脸上满是温柔,感慨道:“是啊,朕盼着这孩子能平安出世,健健康康长大。爱妻,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待孩子出生,朕定要好好补偿你。” 林子衿眼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陛下,有您这般关怀,臣妾不辛苦。只愿这孩子能为大周带来祥瑞,让咱们大周早日摆脱困境。” 周星旭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坚定,说道:“爱妻放心,朕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失望。如今朝堂之上,虽有诸多难题,但朕与大臣们齐心协力,定能一一化解。边境战事,湘王也屡次传来捷报,相信不久便能凯旋而归。” 林子衿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说道:“陛下,臣妾听闻那黑猫一事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臣妾担心……” 周星旭握紧林子衿的手,安抚道:“爱妻莫怕,朕已加派暗卫,定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两人正说着,突然林子衿轻呼一声,周星旭顿时紧张起来,急问道:“爱妻,怎么了?” 林子衿脸上露出一丝痛楚,过了会儿才缓过来,说道:“陛下,方才孩子踢了臣妾一下,有些疼。” 周星旭赶忙招来太医,待太医确认无碍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里,周星旭越发小心谨慎,林子衿也安心养胎。 而在朝堂之上,周星旭继续为大周的未来殚精竭虑,他深知,只有内外安稳,才能给妻儿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随着林子衿产期的临近,整个皇宫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众人都在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希望这个孩子能为大周带来新的希望与生机,驱散这长久以来笼罩在宫廷上空的阴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9章 中毒 周星旭正在御书房全神贯注地批阅奏折,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心头。 边疆战事的焦灼、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后宫接连的纷争,桩桩件件都亟待他定夺,令他片刻不得松懈。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林子衿宫里的宫女匆匆跑进来,“扑通” 一声跪地,声音带着哭腔:“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吐血不止,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周星旭手中的朱笔 “啪” 地掉落,他霍然起身......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眸中满是惊恐与焦急,大声喝道:“怎么回事?!朕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女颤抖着回道:“回皇上,娘娘今日晨起还用过一些膳食,精神尚佳,可刚刚正说着话,突然就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奴婢们都吓傻了,这才赶忙来报信。” 周星旭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往林子衿的宫殿赶去。 一路上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念头纷至沓来。 冲进寝宫,只见林子衿躺在床上,面色如纸,嘴角和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周星旭奔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呼喊:“爱妻,爱妻!你醒醒,别吓朕!” 可林子衿毫无反应,手冰凉刺骨。 他转头怒视着屋内的一众宫女太监:“太医呢!为何还不来?” 话音刚落,太医们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满头大汗地跪地请安后,立刻围到床边为林子衿诊治。 周星旭在一旁来回踱步,双眼紧盯着太医们的一举一动。 双手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心中的焦虑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 良久,太医们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回话,为首的太医面露难色,跪地禀道:“皇上,皇后娘娘这是…… 中了曼陀罗之毒啊!” 那太医继续哆哆嗦嗦地说道:“皇后娘娘她本来胎气就不稳,引发了体内淤血,情况十分危急,臣等会尽力施针用药,可娘娘这一胎,实在是凶多吉少啊……” “中毒?淤血?”周星旭沉声道。 太医们齐齐跪在地上,为首的太医颤抖着回答:“回皇上,这曼陀罗之毒是从西域传来中原的,目前,中原还未有解药可解此毒啊!” 周星旭听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发黑,他扶住床柱,咬牙切齿道:“朕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皇后和孩子,若有差池,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太医们吓得连连磕头,赶忙又忙碌起来。 周星旭守在床边,看着林子衿毫无血色的脸,往昔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他们在法华寺初相遇,梅花树下那个天真、娇俏、可爱的小小人儿...... 林子衿纯真的笑颜,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 自他登基后,她温柔相伴,为他排忧解难;得知有孕时,两人共同的喜悦与期待…… 这一切,怎能就此消逝? “子衿,你一定要挺住,咱们的翀儿还在等着你,朕真的不能没有你……” 周星旭喃喃低语,眼中泪光闪烁。 此时,曹太后也听闻消息赶了过来。 她看到屋内的场景,老迈的身子先是一怔...... 片刻后,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皇帝,皇后她怎么样了?” 周星旭红着眼眶,将太医的话简短复述了一遍。 “中毒?中的何种毒?” “到底是谁,竟敢对大周朝的皇后下毒?”曹太后落着泪愤愤道。 曹太后走到床边,握住林子衿的另一只手,哽咽道:“好孩子,你可一定要撑住,大周不能没有你,翀儿.......,翀儿也不能没有你啊!” 就在众人忧心如焚之时,暗卫首领悄无声息地入内,在周星旭耳边低语几句。 周星旭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原来,暗卫发现近日有神秘人频繁出入御膳房,形迹可疑,很可能与林子衿此次出事有关。 周星旭怒道:“是谁竟敢对朕的皇后下毒?” 说罢,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森冷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暗卫首领见状,赶忙跪地,低头禀道:“皇上,臣等目前还在进一步追查,虽尚未完全锁定幕后主使,但已有些许线索。这些神秘人行动极为隐秘,每次出入御膳房都选择在守卫换岗的间隙,且似乎对御膳房的布局了如指掌,显然是有备而来。” 周星旭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声吼道:“朕不管他们有多狡猾,朕要你们即刻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黑手给朕揪出来!若再让朕失望,你们提头来见!” 暗卫们领命,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星旭强压着怒火,大步迈向御膳房。 此时的御膳房已被侍卫层层围住,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周星旭踏入其中,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那隐藏在暗处的罪恶一眼看穿。 来到御膳房,周星旭看着那几个被扣押的可疑之人,目光冰冷得能冻死人:“说!是谁指使你们的?若敢有半句隐瞒,即刻处死!” 御膳房的太监、宫女们早已吓得瘫倒在地,磕头求饶。 周星旭看着他们,冷冷说道:“朕今日来,就是要找出那个谋害皇后之人。你们若是知晓什么,最好现在就如实招来,若有半句隐瞒,朕定不轻饶!” 众人瑟瑟发抖,却无人敢言语。 周星旭径直走到今日负责林子衿膳食的大厨面前,那大厨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勺子 “哐当” 落地。 周星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说!你今日可有发现什么异样?饭菜可有被人动过手脚?” 大厨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回道:“皇上…… 奴才…… 奴才真的不知啊!今日一切都按例行事,食材都是精心挑选,烹制过程也未有任何异常,奴才实在不知何处出了差错……” 周星旭冷哼一声,将他狠狠甩在地上。 转头对侍卫道:“把他们全都带下去,严加审问,一个都不许放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0章 落胎 周星旭又仔细查看了林子衿用过的餐具、剩余的食物,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愤怒。 周星旭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定要让那下毒之人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暗卫匆匆赶来,呈上一份密报:“皇上,据查,近日有一冷宫妃嫔的贴身丫鬟频繁与御膳房的杂役接触,形迹十分可疑。” 周星旭接过密报,目光一凝,冷声道:“是哪个妃嫔?” 暗卫回道:“正是先帝此前打入冷宫的赵太妃。” 周星旭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立刻带人前往冷宫。 冷宫之中,阴森寒冷,赵太妃听闻皇帝驾临,惊恐万分,从床上滚落。 她跪地求饶:“皇上…… 老奴知错了,老奴冤枉啊……” 周星旭根本不听她的哭诉,上前一脚踢开她。 怒喝道:“你指使丫鬟在御膳房做了什么?为何皇后会突然中毒?你若敢说谎,朕现在就赐你死罪!” 赵太妃一张满是风霜的脸,被吓得面如土色。 她哭喊道:“皇上,老奴…… 老奴只是嫉恨皇上您专宠皇后娘娘一人,这才让宫女去御膳房探探消息,并未指使她们下毒啊……” 周星旭哪肯相信,他揪住赵太妃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 直视着她的眼睛,寒声道:“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你的宫女与御膳房杂役频繁接触,你敢说你不知情?” 赵妃颤抖着,眼神闪躲,无言以对。 周星旭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赵太妃及其贴身宫女全部押入大牢,严刑拷打,务必让她们交代出幕后真相!” 处理完此事,周星旭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林子衿寝宫。 一路上,他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林子衿吐血昏迷的画面。 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着他的心。 他深知,这后宫的争斗一日不除,他所珍视之人便一日不得安宁…… 然而,当周星旭心急如焚地赶回寝宫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死寂般的悲痛。 太医用颤抖的声音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中毒太深,虽臣等拼尽全力…… 但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娘娘此刻也一直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周星旭如遭雷击,身形晃了几晃,险些瘫倒在地。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床上毫无血色的林子衿,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不 ——” 这声嘶吼仿佛要撕裂这皇宫的夜空,饱含着无尽的痛苦、悔恨与愤怒。 他缓缓走到床边,轻轻地握住林子衿的手,那手冰凉刺骨,如同他此刻的心。 “子衿,你醒醒,你怎么能丢下朕和孩子…… 咱们说好的,要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周星旭喃喃低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林子衿的手背上。 曹太后听闻消息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老泪纵横。 她颤巍巍地走到周星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却又无从说起。整个寝宫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氛围之中,宫女太监们纷纷跪地,低头啜泣。 周星旭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红得吓人,他对太医吼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活皇后!若救不活,你们都陪葬!” 太医们吓得连连磕头,哭着回道:“皇上,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可娘娘这毒…… 实在太过凶险,臣等实在是……” 周星旭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再次怒吼:“闭嘴!去想办法,立刻!马上!” 随后,周星旭强忍着悲痛,开始着手调查此事的幕后真相。 他知道,此刻的悲痛不能让他失去理智,只有找出真凶,才能告慰林子衿和孩子的在天之灵。 他亲自审问赵妃及其丫鬟,可她们在严刑拷打之下,依旧坚称只是探听消息,并未下毒。 这让周星旭更加愤怒,他断定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 他加派暗卫,扩大调查范围,不仅在后宫排查,还对朝堂上下与赵妃有过关联之人逐一审查。 每一条线索,每一个可疑之处,他都不放过。 在这期间,他不眠不休,一边守在林子衿床边,盼着她能苏醒,一边督促暗卫加快调查进度。 边疆战事此时也愈发吃紧,可周星旭已无暇顾及,他心中只有林子衿和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 大臣们纷纷劝谏,希望他以国事为重。 可他充耳不闻,在他看来,若不能为妻儿讨回公道,这大周的江山,守着又有何意义?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子衿依旧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而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但周星旭从未放弃,他坚信,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而那些伤害他妻儿的人,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后,周星旭日夜守候在昏迷不醒的林子衿跟前,他命人搬来了一张简易的卧榻。 就放置在林子衿的床边,以便能随时照看她的细微变化。 白日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二人身上,他紧握着林子衿的手。 他跟她轻声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从他多年前在法华寺第一次见到她...... 那时林子衿笑靥如花,纯真烂漫,到后来携手走过的诸多风雨,每一个回忆都饱含深情。 他期盼着这些熟悉的过往能唤醒林子衿的意识,哪怕只是手指的轻轻颤动。 夜晚,万籁俱寂,周星旭仍未合眼,他点亮一盏孤灯,昏黄的灯光摇曳,映照着他满是憔悴与疲惫的面容。 他不时地为林子衿掖掖被角,摸摸她的额头,查看是否有发热的迹象。 若林子衿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便会紧张地凑近,轻声询问:“子衿,可是哪里不舒服?你醒醒,朕在这里……” 尽管得不到回应,他也从未间断这份关切。 太医院那边每日都会送来新研制的药方,周星旭总是亲自接过。 他会向太医询问每一味药的功效与可能存在的风险。 甚至不顾太医们的反对,亲自替林子衿试药...... 每次药熬好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勺一勺地喂给林子衿。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这苦涩的药汁能成为唤醒她的良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1章 祖孙情 宫女太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多次劝皇上保重龙体,可周星旭只是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在他心中,只要林子衿一日不醒,他便一刻也使不得松懈。 而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也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 他时常会在林子衿耳边低语:“子衿,咱们的孩子没能留住,等你醒来,咱们再要一个,好不好?朕定会加倍保护你们……” 朝堂之上,大臣们见皇帝久不露面。 各个忧心忡忡,纷纷上书恳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周星旭看着这些奏折,眉头紧锁,内心挣扎不已。 他深知大周正面临内忧外患,边疆战事吃紧,朝堂暗流涌动,可他实在无法割舍对林子衿的牵挂。 最终,他只得强打起精神,在早朝时露面,简略处理一些紧急国事。 随后又匆匆赶回林子衿身边,继续他的守候。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之时,暗卫偶然发现了一个新线索。 经过一番艰难的彻查,竟发现是曹太后用赵太妃家人的性命为要挟,给了赵太妃曼陀罗的毒让她在林子衿的膳食中下毒。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周星旭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幕后黑手竟会是曹太后...... 周星旭呆立良久,眼中的震惊逐渐转为愤怒,那是一种再次被背叛的彻骨之怒。 他握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鲜血缓缓渗出,却浑然不觉疼痛。 “太后…… 为何?为何你要如此狠心?”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暗卫们见此情景,纷纷跪地,不敢出声。 许久,周星旭强压怒火,冷冷问道:“可有确凿证据?” 暗卫首领呈上一叠密函,上面详细记录了曹太后与赵太妃的密谈内容、交易细节,以及曼陀罗毒的来源追踪,铁证如山。 周星旭接过密函,双手颤抖,逐字逐句看完,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暗卫道:“此事切不可声张,继续暗中监视太后,如有异动,立即来报。” 暗卫领命退下。 周星旭缓缓走到林子衿床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子衿,你放心,朕定不会让你白白受苦,无论幕后是谁,朕都绝不饶恕……” 此刻,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一方面,他要继续装作不知,稳住曹太后,以免打草惊蛇。 另一方面,他要加快收集证据,等待时机,一举揭露太后的罪行,为林子衿和孩子讨回公道。 在这皇宫之中,权力的争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而他,必须在亲情与爱情、江山与美人之间,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星旭依旧每日守候在林子衿身边,表面上对曹太后一如既往地敬重,暗中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朝堂之上,他强撑精神,应对着边疆战事与大臣们的各种奏议,可心思却始终有大半放在后宫之事上。 每一次与曹太后碰面,他都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谈笑风生。 而曹太后似乎也未察觉异样,依旧扮演着那个慈爱、关切的母亲角色。 但周星旭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年仅三岁的小太子周翀,虽年幼懵懂,却也深知母亲林子衿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他小小的心中满是忧虑与悲伤,听闻向佛祈福或许能救母亲,便瞒着众人,独自跑到佛堂。 那佛堂香烟缭绕,高大的佛像庄严肃穆。 周翀小小的身子跪在蒲团之上,眼神坚定,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日夜为母亲祈福,希望她能从昏迷中醒来。 他已在佛堂跪了好几天了,不吃不喝,小小的脸蛋上满是疲惫与倔强。 宫女太监们四处找寻,才发现他蜷缩在佛堂的角落里,依旧保持着祈福的姿势。 众人赶忙上前劝阻,可周翀却执拗地摇头,哭着说:“我要娘亲醒来,我要一直求佛祖保佑她……” 终是年幼体弱,周翀小小的身子再也熬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宫女们大惊失色,急忙将他抱回寝宫,一面差人去请太医,一面赶紧向曹太后汇报小太子昏迷一事。 曹太后听闻,心疼不已,匆匆赶到小太子寝宫。 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小孙子,她眼眶泛红,坐在床边。 她轻轻抚摸着周翀的额头,口中喃喃:“我的乖孙啊,你这是何苦……” 太医很快赶来,一番诊治后,长舒一口气,禀报道:“太后、皇上,小太子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又未进食,身子太虚,休息调养一番便好。” 曹太后微微点头,心中却满是愧疚。 她转头看向周星旭,欲言又止,而周星旭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周翀身上,对曹太后的异样并未察觉。 待周翀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娘亲醒了吗?” 众人闻言,皆红了眼眶。 周星旭将儿子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翀儿乖,娘亲很快就会醒来的,你要好好养身体,知道吗?” 周翀乖巧地点头,眼中却满是期盼。 待周星旭离去...... 曹太后坐到周翀床边,满脸心疼地说道:“哀家的好孙儿,你怎么能这么傻呀!” “你年纪尚小,身子骨这般娇嫩,怎能经得住几日几夜的折腾。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哀家怎么活啊!” 说着,曹太后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几滴泪水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她轻轻拉起周翀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着,那双手虽已不再光滑,却依旧透着几分暖意。 周翀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曹太后,轻声说道:“祖母,我想娘亲,我只要娘亲醒来。” 稚嫩的童音仿若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曹太后的心坎上。 她微微一怔,随后将周翀紧紧搂入怀中,哽咽着说:“好孩子,你娘亲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醒过来的。你且安心养着,莫要再这般折腾自己,知道吗?” 周翀乖巧地点点头,靠在曹太后怀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2章 苏醒 曹太后轻轻将他放下,掖好被子,眼神却变得复杂深沉。 她守在睡熟了的周翀身边,怜爱地抚摸着他那软若棉花的小脸蛋。 小周翀在睡梦中不断地呼喊着“娘亲,娘亲......” 她独自坐在床边,良久,轻声叹息:“这一切,终究是我造的孽啊……” 她心中清楚,周星旭已对她起了疑心,暗卫近日来在她身边的行动愈发频繁。 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迟早会败露...... 可事到如今,她又怎敢轻易收手,一旦真相大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孙儿解释这一切...... 曹太后原先只是想用那无色无味的曼陀罗之毒,毒杀掉林子衿腹中的孩子。 可她没料到这毒居然害的林子衿一直昏迷不醒! 曹太后看着才满三岁的小孙儿周翀,心里百感交集...... 周翀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亲娘的护佑。 曹太后深知自己护不了周翀多久...... 她心中更是清楚,周星旭已对她起了疑心。 暗卫近日来在她身边的行动愈发频繁,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迟早会败露。 可事到如今,她又不能直接告诉周星旭此事乃她所为。 她不知道当周翀听到,是她这个皇奶奶给他的娘亲下得毒。 曹太后无力地长叹一口气! 她深知,周星旭对林子衿用情至深。 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唯有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寻得一丝生机。 一方面,她要设法稳住周星旭,不让他过早察觉自己的计划。 另一方面,她得想办法切断与赵太妃的关联,将所有罪责尽量推到赵太妃一人身上。 而在周星旭这边,他虽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暗中早已加快了布局。 他秘密将自己的老岳丈林浦和姜玉容给召进了宫里。 周星旭将所掌握的证据一一摊开,与林浦和姜玉容商讨着应对之策。 “朕定要让幕后真凶付出惨痛代价,还朕妻儿一个公道,国丈可有何良策?” 周星旭紧蹙眉头。 林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皇上,当下局势微妙,太后在朝中根基深厚,不可贸然行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老臣以为,可先从赵太妃处入手,逼她供出太后,同时,臣等在朝堂之上,可有意无意地提及后宫安宁对江山社稷的重要性,旁敲侧击,给太后施压,令其有所忌惮。” 周星旭微微点头,沉声道:“爱卿所言甚是,就依此计行事。” 说罢,他又叮嘱林浦和姜玉容务必小心行事,切不可走漏风声。 与此同时,林子衿依旧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们绞尽脑汁,尝试了各种珍稀药材、古怪方子,却依旧毫无起色。 周星旭看着林子衿日渐消瘦、毫无血色的面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他每日除了守在林子衿床边,就是与心腹大臣商议对策。 或是亲自督查暗卫的调查进展,整个人愈发憔悴消瘦,眼中的红血丝也从未消散。 曹太后给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昏迷的林子衿喂曼陀罗之毒的解药。 老嬷嬷心领神会,微微点头,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她跟随曹太后多年,深知此事一旦败露的严重性,可太后旨意又不敢违抗。 她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瓶身幽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里面装的便是曼陀罗之毒的解药。 缓缓移步至林子衿床边,老嬷嬷的目光瞥向门口,生怕此时有人闯入。 她轻轻扶起林子衿的头,将解药凑近林子衿唇边,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牙关,把解药一点点喂了进去。 过程中,林子衿毫无反应,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这让老嬷嬷心里直发慌。 喂完解药,老嬷嬷迅速收拾妥当,退回曹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药已喂下。” 曹太后微微颔首,眼神却依旧忧虑。 她心中清楚,这解药虽能解了林子衿身上的剧毒,可后续的变数实在太多。 周星旭那边已然起了疑心,即便林子衿醒来,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让此事不露破绽,是个棘手难题。 不多时,林子衿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曹太后敏锐捕捉到这个细微变化,心中一紧。 紧接着,林子衿的眉头微微皱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曹太后立刻凑近,轻声唤道:“皇后,你醒醒,可感觉好些了?” 林子衿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茫,仿若刚从混沌黑暗中挣脱。 她环顾四周,看到曹太后。 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瞬间泪盈于睫,声音颤抖着问:“太后,本宫的孩子……” 曹太后心中一痛,握住她的手,佯装悲痛道:“好孩子,你受苦了,那孩子…… 终究没保住。” 林子衿悲痛欲绝,泪水夺眶而出,呜咽出声。 曹太后轻拍她的手背,安慰着。 她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让她相信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与自己毫无干系。 正在这时,周星旭听闻林子衿有了动静,匆匆赶来。 看到林子衿醒来,他眼眶瞬间红了,几步跨到床边,紧紧将林子衿搂入怀中,口中喃喃:“爱妻,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朕了。” 林子衿靠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诉说着失去孩子的痛苦。 曹太后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关切,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深知,周星旭此刻虽沉浸在林子衿苏醒的喜悦中,但那份疑心随时可能爆发。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皇帝,皇后此番遭此大难,哀家也痛心不已。如今当务之急,是让皇后好好调养身子,后宫诸事,哀家定会派人悉心照料。” 周星旭微微点头,看向曹太后的眼神中透着复杂情绪,藏着深深的疑虑。 但,好在曹太后拿出了曼陀罗之毒的解药。 不然,他恐怕真的要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杀了曹太后。 眼下,还不是和曹太后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沉声道:“多谢太后的关心,朕定当好好守着皇后,助她早日康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3章 赵太妃暴毙 待曹太后离去,周星旭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林子衿的手。 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刻在心底。 良久,他轻声问:“子衿,你可还记得事发当日,膳食可有异样?” 林子衿努力回忆,摇了摇头,虚弱地说:“臣妾当日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只觉饭菜口味与平日无异。” 周星旭眉头紧锁,心中暗忖,看来下毒之人极为狡猾,竟没留下明显破绽。 与此同时,曹太后回到自己寝宫,屏退众人,独自坐在榻上,陷入沉思。 她明白,自己必须加快行动,一方面让赵太妃彻底闭嘴,绝不能让她在严刑拷打下供出自己。 另一方面,得想法子在周星旭面前彻底洗脱嫌疑,让他的疑心消弭于无形。 于是,曹太后暗中派人给赵太妃送去密信。 警告她若敢吐露半个字,她的家人便会性命不保。 同时,又吩咐亲信在后宫散布谣言,称是有前朝余孽潜入后宫,妄图谋害皇后,扰乱大周根基,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宫外。 而周星旭这边,虽安抚着林子衿,却也没放松对真相的追查。 他密令暗卫加大对赵太妃的审讯力度,务必从她口中撬出幕后主使。 暗卫们领命,日夜不休,对赵太妃软硬兼施。 赵太妃起初还咬死不认,可在暗卫一次次酷刑折磨下,渐渐支撑不住。 就在她濒临崩溃,险些供出曹太后之时,却突然暴毙狱中。 暗卫大惊,赶忙禀报周星旭。 周星旭听闻,怒拍桌案,吼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会突然暴毙?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给朕彻查!” 暗卫们领命而去,可查来查去,却找不到丝毫线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一切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待暗卫们离去,周星旭望着窗外迎风摇曳的树枝。 他深吸一口气,看来那幕后凶手已经坐不住了...... 曹太后得知赵太妃死讯,暗暗松了口气,可她知道,危机仍未解除。 周星旭对她的怀疑随着调查深入,愈发浓烈。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察觉到了后宫的暗流涌动,纷纷上书恳请皇帝彻查后宫之事,以安民心。 周星旭在朝堂上,面色冷峻,目光扫过众大臣,沉声道:“朕定会给皇后、给大周一个交代。后宫诸事,朕已有计较,众爱卿无需担忧。” 话虽如此,可他心中却如油煎,一边是对林子衿的深情,要为她讨回公道。一边是太后,还有朝堂局势的微妙平衡,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乱。 回到后宫,周星旭看着日渐康复的林子衿,心中异常烦闷。 林子衿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皇上,可是有烦心事?您莫要瞒着臣妾。” 周星旭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叹道:“爱妃,朕定不会让你再受伤害,只是这宫中诡谲,真相难寻,朕怕……” 林子衿握住他的手,坚定道:“臣妾相信皇上,无论前路如何艰难,臣妾都会与皇上携手共度。” 这番话让周星旭心中一暖,也更加坚定了他追查到底的决心。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边佯装对曹太后毫无猜忌,一边暗中布局。 联合忠心大臣,试图从曹太后的亲信入手,一点点撕开真相的面纱。 远在封地的湘王在得知皇后林子衿中毒之后,心急如焚。 那一刻,他只觉五雷轰顶...... 手中正欲批阅的书卷 “啪” 地掉落地面,溅起些许微尘,可他全然顾不上理会。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眸中满是震惊与焦急,额头上青筋隐隐浮现,嘴唇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湘王与林子衿相识于微时,那些美好的过往如同一幅幅绚丽的画卷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当年,若不是他的母后,如今的曹太后极力的反对。 想必,他早已抱得美人归! 可,这世间又怎会有后悔药。 在封地的日子里,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湘王总会独自一人登上高楼。 遥望着皇宫的方向,月光如水,洒在他落寞的身影上。 他深知自己与林子衿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距离,更是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 可那份深情却如汹涌的潮水,在心底澎湃不息。 他时常想起林子衿的一颦一笑,想起她温柔的眼眸、软糯的嗓音...... 那些回忆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割扯着他的心。 如今听闻她中毒昏迷,生死未卜,湘王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他在寝宫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慌乱,心中满是对林子衿的担忧。 “来人啊!” 他猛地高声呼喊。 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愤怒。 “即刻备马,本王要进京!” 侍从们匆匆赶来,面面相觑。 犹豫着开口:“王爷,没有皇上的旨意,私自进京,恐有不妥……” 湘王怒目圆睁,狠狠瞪向他们。 怒吼道:“本王让你们去,便去......” “若再啰嗦,休怪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几个侍从被吓的魂不附体。 慌里慌张地小跑着下去替他准备进京的马匹。 湘王妃郭若雪在听到下人来报,说湘王要私自进京。 她亦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上一次湘王私自进京,幸亏曹太后发现的及时。 不然,藩王无召,私自入京,那可是要杀头的重罪啊! 想到这,她赶紧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来到大厅。 正见湘王已经准备出发...... 她忙上前拦在他的面前。 “王爷,您不能去啊!” “走开。” 湘王毫不顾忌和她多年的夫妻情分,将她用力地推开在一旁。 不顾众人劝阻,大步流星地向府外走去。 “王爷,臣妾求您了,求您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看在王府这上上下下百来口人的命的份子上......” 郭若雪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湘王就好似耳朵已经聋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入京。 立刻见到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儿。 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似在催促他快些前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4章 私自入京 一路上,湘王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林子衿下此毒手。 他深知后宫争斗错综复杂。 可心中仍暗暗发誓,一旦让他查出幕后真凶,定要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为林子衿讨回公道。 京城的皇宫内,依旧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周星旭为了林子衿的病情和追查真相日夜操劳,未曾察觉湘王这边的动静。 而湘王马不停蹄地向着京城赶来,他怀揣着那份炽热且深沉的情意。 即将闯入这风云变幻的权力旋涡中心,不知又将给这已然混乱不堪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数...... 夜色沉沉,皇宫内一片死寂,唯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偶尔打破这份静谧。 湘王身着小太监的服饰,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趁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林子衿的寝宫摸去。 一路上,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每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便身形一顿,警惕地观察四周。 林子衿大病初愈,身子还是极为的虚弱。 她此刻正坐在床边,对着烛火暗自出神。 大病初愈的疲惫,此刻都写在她的脸上。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姣好却略显憔悴的面容。 那眼中的落寞与坚韧交织,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湘王轻轻推开寝宫的门,动作极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门轴发出的细微 “嘎吱” 声还是惊动了林子衿。 她猛地转过头。 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谁?” 湘王迅速闪入,反手关上了门。 低声道:“子衿,是我。” 林子衿瞪大了眼睛,看清来人竟是湘王后。 又惊又怒:“你疯了?你怎能如此大胆,私自闯入后宫,若是被人发现,你性命不保!” 湘王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 眼中满是炽热与急切:“子衿,我听闻你中毒之事,心急如焚,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冒险前来。” 他上下打量着林子衿,见她气色尚可,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子衿微微别过头,避开他那灼人的目光。 她深知湘王对自己的情意,可如今她已为人妇,还是皇后...... 这份深情于她而言,既是负担,也是危险。 “你不该来的,如今宫中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祸。” 林子衿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湘王却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急切地说:“子衿,我不在乎,只要你和孩子安好。” 林子衿用力抽回手,退后几步...... 与他拉开距离:“王爷,莫要再说这般僭越的话,我如今是皇后,我的夫君是皇上,我与你早已没有可能。” 湘王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 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子衿,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若你有任何需要,只管派人告知我,我定当全力相助。” 林子衿微微摇头,轻声道:“王爷,你这是何苦?你若真为我好,便速速离去,莫要再来,以免连累我与家人。” 正在这时,寝宫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子衿脸色大变,低声惊呼:“不好,有人来了,你快走!” 湘王也意识到危险临近,他环顾四周...... 看到一扇窗户,来不及多想,便冲过去,翻窗而出,隐入了夜色之中。 林子衿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坐到床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片刻后,宫女推门而入,见林子衿神色正常。 微微福身道:“皇后娘娘,奴婢来看看小太子是否安睡。” 林子衿微微点头。 强装镇定地说:“嗯,太子睡得正香,你下去吧。” 宫女退下后,林子衿长舒一口气,手抚胸口,心有余悸。 她知道,湘王此次夜闯后宫,虽未被人发现,但已在这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日后不知还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林子衿缓缓起身下了床。 来到湘王方才翻出去的窗户前,伫立在窗户前朝漆黑一片的窗外看了看。 确定湘王已离开,心里这才放心稍许! “爱妻,可睡下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悠然响起,仿若一阵轻柔的风,却惊得林子衿心底猛地一颤。 她正望着窗外出神,思绪还沉浸在湘王夜闯带来的惊惶之中,骤闻此声,整个人被吓了个激灵! 慌乱瞬间攫住了她,林子衿匆忙转身。 手忙脚乱地将窗户关上,那 “哐当” 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是,周星旭在门外听到了关窗户的声音,短暂的停顿后,他径自推门而入。 打眼瞧见林子衿正站在窗户前,周星旭的眼中立刻流露出关切,疾步上前问道:“你怎么下床了?这夜里风凉,仔细着了寒气,加重身子的不适。” 林子衿见他已经走了进来,心下愈发慌乱,慌忙屈膝行礼,低声道:“给陛下请安!” 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不安。 周星旭紧走几步过去,长臂一伸,将她轻轻扶起。 语气里满是疼惜:“这宫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你身子又没有彻底好,不必行礼,莫要折煞了朕。” 他的目光在林子衿脸上细细巡梭,似是想要看穿她此刻的慌乱究竟所为何事。 “陛下……” 林子衿痴愣地抬头看着面前因忧心国事而略显憔悴的男子,那熟悉的眉眼间此刻凝着深深的疲惫,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知晓周星旭这些日为了边疆战事,为了大周朝,殚精竭虑。 回了后宫还不忘关怀自己与孩子,可自己却因湘王之事,对他心怀隐瞒,愧疚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周星旭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柔声问道:“爱妃,可是有心事?你我夫妻一体,有何烦心事不能与朕言说?” 林子衿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又强行忍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轻声应道:“臣妾…… 臣妾只是有些思念爹爹和娘亲,刚刚望着窗外的夜色,一时出了神,让陛下担忧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周星旭凝视着她,目光里透着些许疑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5章 幕后凶手 良久,他微微点头,似是信了她的这番说辞。 轻声叹道:“爱妃,朕知道你入宫后诸多不易,待朝堂局势安稳,朕明日命人将岳母大人接进宫里来,让你与岳母大人好好说说话。” 林子衿闻言,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她连忙垂下眼帘,低声道:“多谢陛下体恤,臣妾感激不尽。” 周星旭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 瞬间驱散了些许屋内的紧张气氛...... 他轻声说道:“我们早已是夫妻一体,你今日怎地这般与我生分?”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子衿脸上,似是想要从她的神情中探寻出隐藏的秘密。 “陛下,我……” 林子衿嗫嚅着,心中有愧,不敢直视于他。 她慌乱地垂下眼帘,试图遮掩眼中的惊惶与心虚,纤长的睫毛如蝴蝶轻扇,不住地颤动,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双手也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星旭见状,下意识地屈身,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他长臂一伸,将林子衿轻轻抱起,如同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林子衿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上他的脖颈。 抬眸间,正撞上周星旭满是疼惜的目光,心中愈发愧疚难安。 周星旭稳步朝着床榻边走去,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 他边走边低声说道:“爱妻,你身子还未大好,莫要这般折腾自己,有什么烦心事,只管与朕讲,朕定会为你排忧解难。” 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与宠溺。 林子衿靠在他怀里,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气息,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她忆起往昔与周星旭相处的甜蜜时光,那时他们坦诚相对,无所畏惧。 可如今,因着湘王私自入京,她的心中好似筑起了一道高墙,将自己与周星旭隔开。 她深知,若此事败露,不仅会危及自身,还可能牵连家族,更会让周星旭陷入痛苦与两难的境地。 不多时,周星旭已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拉过锦被,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 他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抚去林子衿额前的一缕乱发,目光温柔似水,再次开口:“爱妃,看着朕,你到底怎么了?莫要让朕干着急。” 林子衿咬了咬下唇,强忍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微微摇头。 挤出一丝笑容:“陛下,臣妾真的无事,只是有些乏了,让您操心了。” 周星旭又叮嘱了几句让她早些安歇的话,便转身离去。 待房门关上,林子衿身子一软,靠在窗边,抬手捂住胸口,心有余悸。 她知道,这一次虽暂时瞒过了周星旭...... 可湘王一事就像一颗深埋的雷,随时可能引爆,将她如今拥有的一切炸得粉碎。 而此刻,窗外夜色深沉,仿若一只无形的巨兽,吞噬着这宫廷里的秘密与人心,未来的路,在这重重迷雾之下,愈发显得艰难莫测…… 湘王趁夜色潜行至太后寝宫,一路避开重重守卫,隐匿身形如同鬼魅。 他本意是想探寻些与林子衿中毒相关的蛛丝马迹,好为她寻得一线生机,未曾想竟会偷听到这般惊人真相。 太后寝宫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仿若狰狞的鬼魅。 曹太后坐在榻上,面容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格外冷峻。 她正与心腹嬷嬷低语:“她若诞下皇子后,恐会危及我翀儿的太子之位…… 所幸那曼陀罗之毒下得隐秘,量也把控精准,任谁也查不出是哀家所为。” 嬷嬷面露忧色,却也只能轻声附和。 “是啊!好在太后娘娘及时拿出了曼陀罗的解药,保住了皇后娘娘的性命。” 湘王隐在暗处,听闻此言,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若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太后的方向......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平日里总是雍容华贵、对他关怀备至的太后,怎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如此毒手。 湘王的心有无数根针,无数根刺扎在上面一般。 只觉得痛的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的心中有愤怒、震惊与难以置信交织在心头,让他再也按捺不住。 湘王从暗处大步踏出,身影带着几分决然与悲怆。 曹太后与嬷嬷听到动静,惊恐地转过头,瞬间脸色惨白。 太后慌乱地站起身来,声音颤抖:“辰儿…… 你怎么会在此处?” 她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些激动,可眼下还不是母子互诉思念之情的时候。 向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心领神会,向湘王行了礼。 便缓缓走了出去,守在门前。 只见湘王双眼通红,仿若燃烧的炭火,直直地盯着太后。 质问道:“母后,为何?您为何要对子衿下毒手?她从未有过忤逆之心,您怎忍心这般毒害她!” 每一个字都仿若从牙缝中挤出,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愤怒。 太后身形一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躲。 嗫嚅着试图辩解:“辰儿啊,你不懂,这朝堂风云变幻,哀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大周江山……” “为了我?” 湘王怒极反笑,笑声在空旷的寝宫回荡,透着悲凉与绝望。 “您若真是为我好,怎会伤害我最爱的女人?您可知道,子衿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我远在封地,心心念念的唯有她,可您却……” 说到此处,湘王的眼眶已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太后见此情形,心中一阵刺痛。 她深知自己此番作为已然深深伤害了儿子,可事已至此,她又怎能轻易承认过错。 她定了定神,换上一副慈爱却又无奈的面容:“儿啊,你莫要被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这宫中的争斗你又知晓多少?若是让林子衿诞下腹中的孩子......” “必将威胁到......” 曹太后的脸上露出无以伦比的痛苦之色。 湘王却根本听不进这些说辞,他向前逼近一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6章 夜探小太子 怒目而视:“我不管什么朝堂争斗,什么势力制衡!您口口声声为我好,可如今这般局面,叫我如何承受?” 太后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抚儿子的愤怒。 此刻,寝宫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太后心中一紧,生怕事情败露。 连忙低声哀求:“儿啊,此事切不可声张,若传了出去,不仅哀家性命不保,你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咱们母子有话慢慢说,莫要冲动。” 曹太后的心里压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她有无数次想要告诉面前这唯一的儿子。 可是,她不能...... 湘王眼下已被新帝强制遣去了封地,此生,若无新帝的诏书。 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见到这个儿子。 好在,现在她有了一个亲孙子在身边。 曹太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唯一的孙儿身上,她不愿意让任何人来破坏她的计划。 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湘王,也不行! 湘王冷哼一声,心中虽满是悲愤,却也知晓此刻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他狠狠瞪了太后一眼,转身隐入暗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太后瘫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鬓角。 她深知,今日与儿子这番对峙,已然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日后想要修复,谈何容易。 而湘王离开后,满心悲戚,脚步虚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太后的话。 心中对这宫廷、对这所谓的权力斗争厌恶至极。 他深知,要想护林子衿周全,要想在这暗流涌动的宫廷中寻得一丝安宁。 唯有与命运奋力一搏,哪怕对抗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湘王仿若一缕孤魂,在宫道间悄然穿梭。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小太子周翀的房外。 犹豫片刻,他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闪身而入。 屋内烛火微弱,光影在墙壁上摇曳,勾勒出一片静谧祥和之景。 湘王缓缓走近床边,目光落在熟睡的周翀身上。 瞬间,满眼的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小嘴微微嘟着,睡得极为香甜。 湘王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这孩子本应在父母的疼爱下无忧无虑地成长。 可如今,母亲林子衿中毒昏迷刚醒,身体孱弱,而这皇宫内又危机四伏。 不知还有多少暗流在悄然涌动,随时可能将这年幼的生命卷入其中。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抬手小心翼翼地为周翀掖了掖被角。 手指触碰到孩子娇嫩的脸颊时,动作顿了顿,眼中满是疼惜。 湘王想起曾经与林子衿相处的美好时光,那时他们也曾畅想着未来,想象着有孩子后的温馨场景。 正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懦弱,这才错过了林子衿这么好的女子。 如今虽已物是人非,但看到周翀,仿佛那些破碎的憧憬又有了些许拼凑的痕迹。 “小太子,你一定要好好长大……” 湘王喃喃低语,声音轻柔得如同窗外拂过的微风。 他知道,周翀是林子衿的心头肉,也是这宫中局势的关键一环,保护好他,便是给林子衿最大的慰藉。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湘王警觉地站起身来,身形一闪,躲入了床帏之后。 紧接着,值守的宫女轻轻推门而入,她先是环顾四周,见无异样,便缓步走到床边。 查看周翀是否睡得安稳。确认一切正常后,宫女又悄然退了出去。 湘王从床帏后走出,长舒一口气,望着周翀稚嫩的睡颜。 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定要拼尽全力,护这母子二人周全。 周翀突然醒来,睡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湘王,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毕竟湘王当年离开京都前往封地之时,周翀还在襁褓中。 他揉了揉眼睛,小声问道:“你是谁呀?” 湘王见这小子醒来,没有惊讶也没有大声叫嚷。 反倒是一副懵懵懂懂的乖巧模样。 他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轻声说:“我是你皇叔呀。” 周翀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湘王,努力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皇叔…… 我好像见过你。” 湘王心中一阵酸涩,他轻轻摸了摸周翀的头,说:“乖孩子,你当然见过我呀。” 周翀掀开被子,伸出小手拉住湘王的手,湘王顺势握住,感受着小手的温暖,眼中满是慈爱。 “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周翀好奇地问。 湘王轻声说:“皇叔来看你呀,看看我们的小太子有没有好好睡觉。” 周翀听了,骄傲地说:“我可乖了,每天都很早就睡觉。” 看着周翀可爱的模样,湘王想起曾经与林子衿的美好时光,心中越发坚定要保护好这母子二人。 他对周翀说:“小太子,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告诉皇叔,皇叔会保护你的。” 周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好呀,皇叔最好了。” 湘王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周翀,心里泛起阵阵舐犊之情的涟漪来。 虽然,外面有关于他是小太子生父的谣言,已经被新帝给压了下去。 可是,他总觉得周翀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这时,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湘王知道不能久留。 便再次握住周翀的手说:“小太子,快睡吧,皇叔下次再来看你。” 周翀眨眨眼睛,乖巧地应了一声。 重新躺好,拉过被子盖到下巴处。 还不忘朝湘王挥了挥手:“皇叔再见。” 湘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弧,心中满是暖意,又夹杂着对这孩子未来深深的担忧。 他深知新帝对这个小太子的疼爱,可是,周翀小小年纪便站在高处。 要知道,这越高的地方,越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湘王为他掖好被子,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悄然离去,继续去谋划保护林子衿和周翀的方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7章 忍让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光影,宫道上往来的太监宫女们各司其职,一片看似平静的景象。 湘王身着小太监服饰,帽檐压得极低,混在人群中,步步惊心,朝着林子衿的寝宫挪去。 一路上,他尽量模仿着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姿态,可眼神中难以掩饰的坚毅与深情,却与这卑微身份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挨到寝宫门口,他微微侧身,避开值守太监的目光,悄然闪入。 林子衿正坐在榻上,对着手中的书卷出神...... 听闻细微动静,抬眸间,与湘王四目相对,大惊失色。 她迅速镇定下来,目光扫向屋内众人,高声道:“你们都先退下,夏竹、春桃,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宫女太监们虽满心疑惑,却不敢违抗懿旨,纷纷躬身退下。 待房门紧闭,林子衿快步走到湘王面前。 她压低声音怒斥:“你疯了吗?大白天的,竟敢如此莽撞地闯进来,若是被人发现,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湘王却似全然不顾,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英俊却满是憔悴的面容,眼中炽热的爱意仿若能将这宫殿点燃。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林子衿的手,目光紧锁着她。 急切地问道:“子衿,我不在乎生死,我只问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勾心斗角的皇宫,离开这吃人的牢笼,去寻一处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 林子衿用力挣脱他的手,连连后退。 眼中满是惊惶与决绝,她拼命摇头:“王爷,莫要说这等糊涂话,我如今已是皇后,有陛下,有孩子,我不能弃他们而去。” “更何况,我与你......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请王爷自重!”林子衿缓缓道。 湘王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他身形晃了晃,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子衿,这吃人的皇宫,不是你能待的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透着无尽的悲凉。 湘王想起自己的母后,她从前便瞧不上林子衿。 这往后,还不知道她又要对林子衿下什么样的毒,要怎么样害林子衿。 林子衿别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会不知道在宫廷活下去,得有多艰难。 她也曾想过带着周翀离开皇宫,回姑苏,或者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平静地度过余生。 但,她实在不忍心将周星旭一个人丢在这凄冷,没有半分人情味的皇城之中。 “王爷,过去的已然过去。” “陛下待我不薄,小太子更是无辜,我若一走了之,大周必乱,会有多少生灵涂炭,您想过吗?” 林子衿强忍着心中悲痛,一字一句地说道。 湘王凝视着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他知道,林子衿的性子坚毅,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良久,湘王长叹一声! 缓缓道:“罢了,子衿,是我强求。我只是不忍见你在这宫中受苦,每每想到你所经历的磨难,我便心如刀绞。” 林子衿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泪花,轻声道:“王爷,您若真为我好,便速速离去,莫要再来,以免再生事端。您在,亦可保一方平安,这于您,于我,于大周,都是最好的选择。” 湘王默默点头,重新戴上帽子,恢复成小太监模样。 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 湘王瞬间慌不择路,环顾四周,只得匆匆躲在一旁的厚重帘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周星旭龙行虎步走进寝宫,一眼便瞧见了那双太监穿的靴子,心头顿生疑窦。 在进门口看到守在门外的夏竹和春桃之时,他就已觉得蹊跷。 毕竟这两个丫头,平日里是寸步都不离开林子衿的,今儿个却是两个丫头齐齐地守在门外,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等这两个丫头向林子衿通传,周星旭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林子衿瞧见皇帝进来,心猛地一沉,却也只能强装镇定。 盈盈下拜:“臣妾参见陛下。” 周星旭目光锐利如鹰,在屋内扫视一圈,并未立刻理会林子衿,而是径直朝着那双靴子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冷冷问道:“皇后,这屋内怎会有陌生太监的靴子?” 林子衿的嗓子眼都快要蹦出来了,心也跟着“彭彭”乱跳。 却也只能面上保持镇定,柔声道:“皇上,许是哪个小太监匆忙间落下的,臣妾这便让他们寻来拿走。” 周星旭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他猛地一把掀开帘子,湘王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现身。 一时间,屋内气氛仿若凝固...... 其实,周星旭的暗卫昨夜便已发现湘王私自入京,他昨夜来林子衿宫里便是想看看湘王是否来见过她。 他虽早已猜到湘王已然见过了自己的皇后,可还是想保留林子衿这个皇后的面子,才未声张。 却不想,湘王不仅深夜私会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如今竟敢光天化日出现在林子衿的寝宫之中。 周星旭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瞬间化为熊熊怒火:“湘王,竟然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后宫,你可知这是何罪?” 湘王心中暗叫不好,却也知道此刻辩解无用,他挺直脊梁,直视周星旭的目光:“皇兄,臣弟……” 话未说完,周星旭已然怒极,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的一声脆响,湘王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朕敬你是朕的手足,未曾想你竟如此放肆,觊觎朕的皇后,你是想造反吗?” 周星旭怒声吼道。 林子衿见状,慌忙跪下求情:“皇上息怒,王爷他定是一时糊涂,求皇上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周星旭转过头,眼神里满是失落:“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林子衿泪如雨下,伏地叩首:“臣妾知罪,任凭皇上处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8章 帝后冷战 湘王见林子衿为自己受苦,心中愧疚万分。 他 “扑通” 一声跪下,诚恳道:“皇兄,此事皆因臣弟而起,与皇嫂无关。臣弟只是听闻皇后前些日子受苦,心中担忧,这才莽撞前来探望,绝无他意,求皇兄莫要怪罪皇嫂。” 周星旭怒目圆睁,来回踱步,心中怒火难平。 一方面是兄弟的背叛,一方面是妻子的欺瞒,这双重打击让他几近疯狂。 良久,周星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他冷冷道:“湘王,你即刻给朕滚回封地,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封地半步。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至于你,皇后……” 言罢,他又看向林子衿,眼中的怒火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与痛心,“皇后,你…… 好自为之吧。” 那语气里饱含着的无奈与酸涩,让林子衿的心猛地一颤。 说罢,周星旭拂袖而去,脚步略显沉重,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留下湘王和林子衿两人在屋内,相对无言。 湘王望着林子衿,心中满是悔恨与不舍......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只得默默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皇宫。 林子衿瘫坐在地,泪水浸湿了裙摆。 她知道,经此一事,自己与湘王之间的那点情谊彻底被斩断,而她与皇帝之间的信任也出现了巨大裂痕。 这皇宫,愈发像一座冰冷的牢笼。 将她困得更紧,未来的路,在这重重阴霾之下,愈发显得艰难而迷茫…… 就在宫廷内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之际,远方传来捷报 —— 张子文大胜还朝。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京城百姓欢呼雀跃,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着张子文的英勇事迹。 说他如何在战场上神机妙算、克敌制胜,让大周的军旗在异国他乡高高飘扬,扬我国威。 朝堂之上,周星旭听闻喜讯,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他即刻下令,京城大开城门,以最高规格迎接张子文凯旋。 那一日,阳光格外耀眼,城门口人山人海,百姓们都想一睹这位常胜将军的尊容。 张子文身着戎装,英姿飒爽,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踏入京城。 他身后的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迈着整齐的步伐,铠甲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彰显着大周军队的赫赫军威。 进宫面圣时,张子文先是恭敬地向周星旭行了大礼。 朗声道:“臣不负陛下所托,此战大获全胜,扬我大周之威,保我边疆之安!” 周星旭亲自起身,走下台阶,扶起张子文。 大笑道:“张爱卿快快请起,你乃我大周之功臣,此番功绩,朕定当重重嘉奖!” 林子衿在后宫也听闻了张子文凯旋的消息,心中满是喜悦之情。 她与张子文自幼长在一处,兄妹情深。 如今见他立下如此赫赫战功,自是为他高兴。 张子文受封之后,并未立刻回府休息,而是进宫向林子衿请安。 在林子衿的宫里,二人相对而坐,一时竟有些无言。 良久,张子文率先打破沉默:“皇后娘娘,一年多未见,你…… 可好?” 林子衿微微点头,眼中含笑:“本宫一切安好,倒是哥哥,战场上九死一生,如今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言语间,满是关切。 张子文望着林子衿,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晓林子衿如今身为皇后,身处后宫,诸多身不由己。 他虽心系于她,但也只能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 “皇后娘娘,臣听闻前些日子,您中了毒,连腹中的孩子也未曾保住。” 张子文顿了顿,看着脸色还未恢复几分,带着几分憔悴的林子衿。 轻叹一声,“妹妹,你如今可还后悔嫁入这宫门之中?” 林子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她轻轻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似乎是想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既已踏入这宫门,后悔又有何用?这是我的宿命,亦是我身为女子的责任。” 说罢,她微微仰头,望向窗外,像是要看穿这宫墙之外的世界。 张子文心中一痛,他深知林子衿的倔强。 她自小便是如此,一旦认定了的事,绝不轻易言悔。 “妹妹,你莫要太过逞强,若往后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差人告知我,我虽人在朝堂,心却始终念着你。” 张子文目光坚定,话语中满是关怀之情。 林子衿转过头,看向张子文。 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哥哥挂怀,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许多。只是这宫中波谲云诡,你此番立下大功,功高震主的隐患已然滋生,你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落人口实。” 张子文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妹妹放心,我心中有数。只是你身处后宫,处处都是明枪暗箭,我实在放心不下。”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是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 林子衿与张子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张子文迅速起身,整了整衣冠,准备迎接圣驾。 周星旭大步走进屋内,目光在张子文和林子衿身上一扫,脸色微微一沉。 他虽听知二人自幼相识,兄妹情深,可此刻见他们相对而坐,心中还是难免泛起一丝醋意。 “张爱卿,你不在府中歇息,来后宫作甚?” 周星旭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几分威严。 张子文赶忙跪地行礼:“臣听闻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身子欠安,特来请安,望陛下恕罪。” 周星旭低沉着声音,道:“张爱卿倒是有心了。” 他虽然对这些觊觎自己皇后的男人们满是敌意,可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 周星旭不能因为自己的妒意,便要毁掉一个国家良臣。 说罢,他走到林子衿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柔声道:“皇后,你身子可大好了?” 林子衿微微欠身:“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然好多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9章 春宵好梦 周星旭又看向张子文,目光中带着审视:“张爱卿此次大胜还朝,朕自是欣喜万分,只是这朝堂之上,人心复杂,张爱卿往后行事,可要多加小心,莫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张子文伏地叩首:“臣遵旨,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待张子文告退后,周星旭的脸色略微缓和了许多。 他努力平复着前几日对林子衿私自见湘王的妒意。 周星旭努力平复着心情,看向脸上还带着三分憔悴之色的林子衿。 缓缓道:“朕瞧你今日脸色很是不好?难不成是因为朕到来的缘故?” 林子衿心中一紧,忙垂下眼眸。 轻声说道:“臣妾不敢,只是前些日子身子受了些损耗,尚未完全恢复,让皇上挂心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周星旭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抚上林子衿的脸颊。 他动作里透着几分怜惜,可眼神深处仍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疑虑。 “朕知你在这后宫历经诸多磨难,可朕身为天子,有些事也身不由己。”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子衿,似是想从她眼中探寻出最真实的答案。 “你且告诉朕,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对朕,可还有半分真心?” 林子衿闻言,眼眶瞬间泛红,她抬起头,直视周星旭的眼睛。 她眼中泪光闪烁却透着坚定:“皇上,臣妾自嫁入皇家,便一心侍奉皇上,从无二心。” 说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周星旭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微微一颤。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间,往昔的甜蜜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周星旭想起初遇林子衿时,她在雪地里翩翩起舞,那灵动的身姿、绝美的容颜,瞬间俘获了他的心。 林子衿亦忆起婚后那些恩爱的时光,他对她的宠溺,她对他的依赖,虽身处宫廷,却也曾有过简单纯粹的快乐。 “子衿,过往是朕疏忽了你,让你受了诸多委屈。” 周星旭打破沉默,声音中满是愧疚。 林子衿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含笑:“皇上莫要这般说,臣妾明白您的难处。” 说着,她轻轻靠在周星旭怀中,感受着他有力的怀抱,仿佛这一刻,所有的风雨都被挡在了门外。 周星旭心中一动,他低头,轻轻吻去林子衿眼角的泪花。 轻声道:“今晚,朕留下来陪你。” 林子衿脸颊微红,轻轻点头。 待宫女太监们退下,红烛摇曳,光影在帷幔上跳动,仿佛也在为这对夫妻的重逢而欣喜。 周星旭温柔地将林子衿抱上床榻,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脸颊,眼中满是深情。 他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那些未曾言说的爱意与思念。 林子衿亦轻声回应,两人的呼吸渐渐交融。 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初,忘却了宫廷中的纷争与烦恼,只有彼此。 周星旭时隔半年后,再次宠幸他的这位皇后......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为这温馨的画面镀上一层银辉。 次日清晨,阳光轻柔地洒进屋内。 林子衿悠悠转醒,睁眼便对上周星旭满含宠溺的目光。 他抬手轻轻抚去她额前的发丝,柔声道:“爱妻,醒了?今日可觉得身子舒畅些?” 林子衿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头。 她眼中满是羞涩与甜蜜:“多谢陛下关怀,臣妾觉着甚好!” 二人起身,宫女们鱼贯而入,伺候洗漱更衣。 待一切妥帖,周星旭准备上朝。 临行前,他紧紧握住林子衿的手,目光坚定:“爱妻,等朕忙完朝堂之事,便过来陪你,你且安心养着。” 林子衿心中满是感动,微微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周星旭走后,林子衿坐在窗前,思绪飘远。 昨夜的温情让她心中重燃希望,她期许着往后的日子能如这般顺遂安宁。 正出神间,宫女来报,齐婕入宫求见。林子衿一听,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忙起身迎了出去。 宫道上,齐婕一袭素色长裙,身姿婀娜,面容虽带着几分旅途的憔悴,却难掩那份灵动之气。 见着林子衿,她快步上前,握住林子衿的手。 笑道:“姐姐,我可算又见到你了。” 林子衿亦是眼眶泛红,拉着她进了宫殿。 嗔怪道:“你这丫头,许久不来,可要想死姐姐啦!” 齐婕调皮地娇笑道:“吆!姐姐想我,也不想着召妹妹入宫?前些日子,妹妹想来宫里见姐姐,还被陛下给驳回了呢?” 林子衿一愣! “何时?” 齐婕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都快半年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当时姐姐中了曼陀罗的毒,一直昏迷不醒,我想来看姐姐,可是陛下日夜守护着姐姐,不让任何人来看您。” 林子衿听闻,心中满是动容。 深知周星旭对自己的爱,她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 ...... 她轻轻握住齐婕的手,柔声道:“原来还有这般缘由,陛下也是担心我的病情,怕旁人惊扰了我,妹妹可莫要怪陛下啊!” 齐婕微微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怎会怪陛下,我知道他是心疼姐姐。” “只是那时,我在宫外心急如焚,每日都盼着能有姐姐的消息,却又进不得宫,那种滋味实在难受。” 林子衿抬手,轻轻抚去齐婕脸颊边垂下的一缕发丝。 眼中满是怜惜:“是姐姐让妹妹这般担心了,如今姐姐已然大好,妹妹往后便可常入宫来,咱们姐妹也好多些相聚的时光。” 齐婕点头,眼眶却微微泛红,似是想起了那段煎熬的日子。 顿了顿,齐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递到林子衿面前,笑道:“姐姐,这是我前些时日亲手绣的,里面装了些安神的香草,想着姐姐在宫中难免劳神,夜里若是睡不安稳,闻闻这香草的味道,许是能好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0章 赐婚 林子衿接过荷包,入手便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绣工虽不算极为精巧,却处处透着用心。 她眼眶一热,感动道:“妹妹费心了,这荷包我很是喜欢,定会日日带在身边。” 闺蜜二人缓缓进了内室,宫女们奉上清茶点心,便退了下去,留下姐妹二人独处。 齐婕环顾四周,轻叹一声:“姐姐,这宫中的日子,你过得可还顺心?” 林子衿微微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不过,有陛下的宠爱,倒也不算难熬。” 说着,她想起昨夜与周星旭的相处,脸颊微微泛红。 齐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打趣道:“看来姐姐与陛下甚是恩爱,妹妹也就放心了。” 随后,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低头搅动着手中的茶盏。 轻声道:“不像我,至今孤身一人。” 林子衿握住她的手,劝道:“妹妹,你如今的年纪早就过了嫁娶之年,莫要再等表哥了,世间好男儿众多,何必执着于他一人。” 齐婕一听,猛地抬起头。 她眼神中满是执拗:“姐姐,你不懂,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之时,便下定了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林子衿看着她这副倔强的模样,心中既心疼又无奈:“妹妹,你都等了他这么多年,可是表哥他......”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昨儿个,表哥他入宫见了我,我瞧着他有几分憔悴。” “也该有个人来好好照顾他了。” “子文哥哥若是愿意,妹妹早就成姐姐的嫂子啦!”齐婕又是叹,又是气。 “妹妹不要急,等得了空,姐姐好好劝劝他。”林子衿劝慰道。 齐婕轻轻地点了点头。 姐妹俩又聊了许久,从几年前的趣事到如今的各自身边发生的小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 齐婕起身告辞:“姐姐,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在宫中保重自己。” 林子衿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妹妹,有空常来宫里陪陪姐姐。” 齐婕轻声回她一句,“嗯”。 待齐婕离去后,林子衿站在宫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万分感慨! 她既希望齐婕能早日寻得幸福,又为她的执拗担忧。 回到宫中,她坐在榻上,思绪依旧萦绕在与齐婕的对话上。 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开始为周星旭准备晚膳,期许着他下朝归来能吃得舒心,解解朝堂之上的疲惫…… 而另一边,齐婕出宫后,走在繁华的京城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心中却空落落的。 她想起张子文,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也不知何时,她才能如愿! 齐国公先前是湘王一派,后新帝周星旭登基,湘王一派因曹国舅的败落。 而势力大减,齐国公也因此低调了许多,行事处处小心谨慎。 周星旭却深知,若想彻底稳定朝局。 安抚好湘王旧部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而让张子文迎娶齐婕,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这一日,周星旭特意将张子文召入宫中。 张子文不知何事,行过礼后,便恭敬地立于一旁。 周星旭看着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张将军,朕今日找你,是有一事相商。” 张子文道:“陛下有何吩咐,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周星旭微微点头,缓缓说道:“你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朕心中有一合适人选,想为你做个媒。” 张子文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不知陛下说的是哪家姑娘?” 周星旭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沉声道:“便是齐国公之女齐婕。” 张子文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给自己说这门亲事。 他与齐婕虽年少时相识,可他心中所爱另有其人。 当下便想开口拒绝,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 周星旭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与齐婕也算是青梅竹马,她对你的情谊,朕也略有耳闻。” “可如今齐国公虽曾是湘王一派,但曹国舅已败落,湘王一派也已势微,齐国公更是有意向朝廷靠拢。你若能迎娶齐婕,不仅可成就一段美事,于朝廷而言,也是一桩幸事,可助朕安抚湘王旧部,稳定朝局。” 张子文心中挣扎不已,他深知皇帝此举的深意,可感情之事又怎能勉强。 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陛下,臣…… 臣已有心仪之人,实在不能辜负了齐小郡主。” 周星旭微微皱眉,他知道张子文对林子衿的心思。 从前,他不想强人所难。 可眼下,他得尽早替小太子周翀做好打算。 周星旭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小桂子,小桂子心领神会。 匆匆走出了大殿。 不多时,便将小太子周翀给领了过来。 小太子周翀见着张子文,很是亲昵地迈着小步子跑到他身前。 抱着张子文的大腿,昂着头,说道:“舅舅,您这是来宫里看翀儿的吗?翀儿可想舅舅了。” 张子文疼爱地顺势将他抱了起来,一直举过头顶。 极其宠溺地笑说道:“舅舅的好外甥,舅舅也很想很想翀儿呀!” “舅舅想翀儿,为什么不来宫里看翀儿呀?” 周翀撅着小嘴,嘟嘟地说道。 张子文将他轻轻放下,语气也是极为温柔,“舅舅要忙着军务啊!就像你父皇要处理国家大事,翀儿要每日习学一样,我们都在各司其职呀!” 周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拉着张子文的衣角。 他奶声奶气地又问:“那舅舅忙完军务,能不能多来宫里陪翀儿玩呀?” 张子文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能啦,只要翀儿乖乖的,舅舅一有空就来看你。” 周星旭看着这舅甥俩,他深知张子文对周翀的疼爱,不亚于他这个父亲。 也料到张子文会拒绝和齐国公联姻。 “翀儿,以后让舅舅辅佐你可好?” 周星旭朝周翀招了招手,示意周翀过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1章 姐妹相约法华寺 周翀迈着小步子缓缓走到周星旭身旁,周星旭将其抱着坐到大腿上。 “好啊!翀儿希望将来父皇和舅舅一起辅佐翀儿,父皇可好?” 周翀用软糯的小奶音,逗的周星旭和张子文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星旭轻叹了一声,“好翀儿,父皇不能一辈子陪在你和你母后的身边。以后,你和你娘只能仰仗你的舅舅和你的外祖父。” “陛下......” 小桂子忽然就落了泪,低声说道。 张子文却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陛下,您正值壮年,怎会突然这般感慨?”张子文说道。 周星旭没有正面回答他。 只是说道:“张将军,若是为了翀儿的将来,你可愿意与齐家联姻?” 张子文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周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这个大将军舅舅。 张子文沉默半晌,低沉着声音,“臣,愿意。” 周星旭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可那欣慰背后,似乎又隐藏着更深的忧虑。 “张将军深明大义,朕心甚慰。这齐家在朝中虽算不上权倾朝野,却也根基深厚,与他家结亲,于翀儿而言,日后多了几分助力。只是……” 他欲言又止,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宫墙看到了什么隐秘的未来。 张子文心中明白,这联姻一事,背后定是诸多权谋博弈。 如今宫廷波谲云诡,皇后中毒案尚无定论。 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皇帝此举,怕是为稳住朝堂,亦或是另有打算。 他抬起头,看向周星旭,“陛下,臣定当全力以赴,护得翀儿周全,只是这联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臣担心……” “朕知道你顾虑什么,” 周星旭打断他。 “齐家人的品性,朕自会派人详查,你且放心。当下,稳住朝局为重。” 此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周翀突然开口。 稚嫩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凝重:“父皇,舅舅,什么是联姻呀?为什么要舅舅和齐家的人成亲?” 他眨着那双纯净无邪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周星旭和张子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周星旭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翀儿,这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有更多的人帮你,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不久后,张子文与齐婕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之上,张子文看着身着喜服的齐婕,心里很是难受。 他不想负了这个好姑娘,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为了翀儿的将来早做打算。 齐婕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微微一痛...... 但还是强颜欢笑,与他一同完成了婚礼的各项仪式。 婚后的日子里,张子文对齐婕始终不冷不热,齐婕心中虽难过,却也并未抱怨。 她始终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相待,总有一日能打动张子文的心。 而张子文在与齐婕的相处中,也渐渐发现了她的温柔善良、聪慧过人,心中对她的抵触也慢慢减少。 在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之下,齐婕和林子衿相约法华寺祈福。 阳光洒在蜿蜒的山间小道上,二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前行。 齐婕身着华丽锦缎,配饰叮当作响,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 林子衿则一袭素色罗裙,淡雅清新,如同一朵绽放在尘世的青莲。 行至寺中,一番虔诚祈福后,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路过那几棵梅花树下时,正是梅花怒放之时。 红的、粉的、白的梅花相互交织,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在枝头展开。 花瓣随风飘落,洒在二人肩头,仿若下了一场缤纷花雨。 林子衿不禁停下脚步,仰头凝视着满树梅花,眼中满是沉醉之色。 往昔在这树下的回忆纷至沓来,曾几何时,她在此处邂逅了那个让她心动的身影。 虽只是匆匆一眼,却似一道光,照进了她的心底。 此刻,梅花依旧,人事却已全然不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齐婕见她这般模样,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打趣道:“林妹妹,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这梅花勾了你的魂去?” 林子衿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姐姐莫要取笑我,只是这梅花太美,让我一时看入了迷。” 二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原来是一群香客为争抢上香的位置起了争执,推搡间,眼看就要撞到林子衿。 齐婕眼疾手快,一把将林子衿拉到身后,怒喝道:“你们这些人,怎如此莽撞!在这佛门净地,也敢这般胡闹!” 那群香客见状,自知理亏,嘟囔几句后便散了开去。 经此一吓,林子衿心有余悸。 对齐婕感激道:“多谢妹妹出手相救,若不是妹妹,今日姐姐可要吃些苦头了。” 齐婕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姐姐,你这出了宫怎么又开始客气了,你我姐妹一场,自当相互照应。” “再说了,现在姐姐是不是该唤我一声‘嫂嫂’啊?” 林子衿身子一怔。 半晌后,娇嗔道:“齐婕妹妹,这点嘴上的便宜都要在姐姐这里讨。” “想必,哥哥对妹妹是极为好的吧!” 齐婕想起这些日子,张子文待她的确缓和了许多。 偶尔,甚至能和她琴瑟和鸣...... 前几日,还去了她屋里留宿了。 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片红晕来。 “姐姐,又来妹妹这里讨趣了。” 齐婕微微低头,手指轻轻绕着腰间的丝绦。 那丝绦上精致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似也在映衬着她此刻娇羞又甜蜜的心境。 她抬眸,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俏回应道:“姐姐这张嘴,真是越发伶俐了,不过是些夫妻间的寻常相处,倒被姐姐说得这般让人难为情。” 说罢,她轻轻抿嘴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藏不住的幸福。 林子衿见状,心中也泛起一丝暖意,打趣道:“瞧妹妹这满面春风的模样,定是哥哥将妹妹放在了心尖上,才让妹妹这般欢喜。” 她边说边轻轻挽起齐婕的手臂,二人一同沿着山间小道缓缓前行,脚下的石板路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也在见证着她们此刻的情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2章 偶遇姜玉容 齐婕微微向林子衿身后的夏竹瞥了一眼,小声地说道:“姐姐,如今妹妹多年的夙愿已了,你看......” 她又不经意地瞧了一眼跟在林子衿身后,不紧不慢走着的夏竹。 “嗯,姐姐明白你的意思。” 林子衿轻轻点了点头。 齐婕向来大度,她从一开始便知晓夏竹对张子文的心思。 眼下,她倒是如了心愿。 “得了空子,我再与哥哥说说吧!” 林子衿轻声说道。 “嗯,姐姐好生劝劝子文哥哥,毕竟夏竹姐姐这年纪......” 在说到夏竹的年纪之时,齐婕的声音更是压低了几分。 她何尝不知道,夏竹同她一样,苦等了张子文这么些年...... 同是天涯痴情人! 林子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嗯,姐姐明白。” 齐捷微微颔首,可眉间的思绪并未完全消散。 二人沉默片刻,又听得山林间鸟儿清脆的鸣叫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回荡,似在驱散着些许阴霾。 齐捷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姐姐,明白便好!只是,我家将军脾气实在太倔,也只有姐姐方能劝得动他呀!” “哥哥,他如今已是大将军,岂是我这个妹妹能劝得动,我也只管尽力去试试啊!” 林子衿无奈地说道。 “好啦,姐姐。今日我与姐姐一同出来祈福,原是为求心安,可不能使这些烦心事扰了兴致。” 林子衿笑着应和:“正是如此,咱们且抛开这些烦恼,好好享受这山间美景。待回去后,说不定局势便有了转机。” 说罢,二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她们前行的写照。 她二人刚走到法华寺山门前,便见姜玉容陪母亲姜氏前来上香。 姜氏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与优雅,通身的气派不凡,一袭华服虽不张扬,却处处透着精致的细节,一看便是精心装扮。 她目光扫过众人,一眼便相中了林子衿,只觉这姑娘气质如兰,清丽脱俗,站在人群中仿若自带光环,让人移不开眼。 姜玉容见了林子衿,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平日里的洒脱劲儿全然不见,变得有些羞赧,讷讷地走上前行礼:“姜玉容给皇......” “姜大人不必多礼!” 林子衿怕招来是非,及时制止住了姜玉容的行礼。 她的心思何等敏锐,她目光一扫周围...... 见此地人来人往,佛门净地虽说是清修之所,却也保不准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更何况这法华寺平日里香客众多,三教九流汇聚于此。 若是让姜玉容将那个 “皇” 字喊出口,恐会平白招来诸多是非,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中满是警示之意,示意姜玉容莫要再莽撞行事。 姜玉容今日陪着母亲前来法华寺上香,本想着为家中祈福,也求个内心安宁。 没承想刚踏入寺门,抬眼间就瞥见了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阳光轻柔地洒在林子衿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她一袭素色罗裙随风轻拂,飘飘然仿若仙子临尘。 那通身的温婉气质与超凡脱俗的模样,瞬间击中了姜玉容的心。 他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心跳陡然加快,像是瞬间有千百只小鹿在胸腔内乱蹦。 姜玉容心领神会,忙稳住身形,直起腰来,只是那涨红的脸颊依旧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手也不自觉地整理了下衣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皇......” “林小姐说的极是!” “今日竟在此处相遇,真是巧了。” 林子衿微笑着回应,礼貌周全。 两人轻声交谈了几句,姜玉容越发显得手足无措。 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林子衿,那副模样,落在姜氏眼里,她心中瞬间明了儿子的心思。 春桃本就对姜玉容有意,此番见了姜玉容的母亲,更是殷勤了几分。 她忙不迭地上前,屈膝行礼。 声音清脆甜润:“见过姜夫人,夫人今日前来上香,定是心诚则灵,必能得偿所愿。” 说着,还亲手递上一方绣帕,说是自己闲来无事所绣,权当给夫人解闷。 姜氏微微点头致谢,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林子衿身上。 在她看来,眼前这些女子,唯有林子衿的才情、样貌、能与自家儿子相配,其余人等,不过是过眼云烟。 姜氏轻轻拉过儿子,低声问道:“我看你对那林小姐上心得很,可是真心喜欢?” 姜玉容红着脸,却不敢承认,只得嗫嚅道:“母亲,不要误会......” “那林小姐可是......” “林小姐可是天上的凤凰,岂是儿子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高攀得起的。” 姜玉容微微低头,声音愈发低沉,话语里透着几分落寞与自嘲。 他偷偷抬眼看向林子衿,眼中的倾慕却如潮水般汹涌,怎么也藏不住。 姜氏瞧着儿子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既心疼又有些无奈。 她拍了拍姜玉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你怎生得如此妄自菲薄。我瞧着林小姐与你甚是般配,若真心喜欢,咱们家也并非毫无机会。” 姜玉容听闻,慌忙做了个 “嘘” 的动作。 他神色慌张地环顾四周,见并无旁人留意,才稍稍松了口气。 姜玉容凑近其母亲,压低声音,急促地低声道:“母亲,这种话休要乱说啊!” 说着,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小姐可是宫里的...... 宫里的。” 他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 姜氏一听,已是料到林子衿的身份。 她身子一僵,仿若瞬间被定住一般,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喃喃道:“难怪,难怪为娘瞧着就不是普通人。” 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又迅速被一抹复杂的光芒取代。 短暂的惊愕过后,姜氏很快镇定下来。 此时,法华寺内传来阵阵悠扬的钟声,似在提醒着众人莫要被尘世纷扰所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3章 番邦送来的和亲公主 林子衿这边,与齐捷匆匆告别后,便踏上了回宫的路途。 一路上,她心绪繁杂如麻,诸多纷扰之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连片刻安宁都寻不得。 步入那略显昏暗的马车,她缓缓坐下,目光静静地落在夏竹和春桃这两个丫头身上。 此时,车窗外的光线透过缝隙洒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她们身上,映照着她们年轻却又透着几分疲惫的面容。 林子衿心里清楚,这两个丫头跟着自己,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内外摸爬滚打,历经了无数风雨,担惊受怕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她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细细打量,瞧着她们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宫中岁月匆匆流逝,恍然间,她们年纪也不小了,早已过了民间寻常女子说亲事的年纪。 在寻常百姓家,像她们这般年纪的姑娘,怕是早已寻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过上安稳平淡的日子。 可如今身处这深宫内院,每日面对的是森严的宫规。 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种种潜在的危险,姻缘之事对于她们而言,仿若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一想到这,林子衿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没来由的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深知自己身为皇后,看似尊贵无比,却也连身边这两个亲近之人的幸福都难以顾全。 在这吃人的宫廷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累及无辜,莫说是帮她们寻得一门好亲事,就连让她们安稳度日,都成了奢望。 她微微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可那股酸涩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 林子衿只能在心底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为这两个丫头谋个好出路,哪怕前路荆棘满布,也在所不惜。 刚踏入宫门,便听闻周星旭正为番邦送来的公主而犯愁。 原来,番邦的国主听闻大周昌盛,为表友好,送公主来和亲,希望周星旭纳她为妃。 周星旭在朝堂之上实在没有理由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应下,随便给了个安嫔的封号便安置在了后宫里。 林子衿径直进了御书房,宫女太监齐齐跪下,高呼:“给皇后请安!” 那声音在静谧的御书房外回荡,带着几分敬畏与小心。 周星旭正坐在书桌后,手撑着头,一脸疲惫。 他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听到请安声。 他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随即起身迎向林子衿,说道:“爱妻,你可算回来了,朕今日真是烦心事不断。” 林子衿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道:“陛下,臣妾听闻番邦送了位名叫尼娅的公主来和亲了,特来瞧瞧。” 说着,她的目光扫向周星旭,眼中透着关切。 周星旭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他无奈地说道:“朕实在是无奈之举,这番邦与我大周贸易往来频繁,若不应下,恐生事端,可这后宫……” 他顿了顿,看了看林子衿,眼中满是歉意。 林子衿心中一酸,她自是明白周星旭的难处。 可想到又要多一个人分享他的宠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但她身为皇后,又怎能表露出来。 只得强颜欢笑:“陛下,国事为重,臣妾明白。只望这位安嫔妹妹能早日适应宫中生活。” 周星旭听出她话语中的落寞,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说道:“爱妃放心,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林子衿靠在周星旭怀里,轻声道:“陛下,臣妾今日在法华寺,遇见了些人,倒叫臣妾有些感慨。” 周星旭微微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 问道:“哦?爱妃遇见何人,有何感慨,说来与朕听听。” 林子衿垂眸,犹豫了一下...... 缓缓说道:“臣妾遇见了姜大人母子,陛下,您也是知道的。” 她看了一眼在殿外候着的春桃,“春桃,这丫头对姜大人的心思......” 周星旭点了点头,“朕明白爱妻的意思,只是,这姜玉容,他的心思并不在春桃的身上。” “这姜大人亦是早已过了成家的年纪,他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林子衿不解地说。 “姜玉容的心思,爱妻还看不出来吗?” 周星旭微微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意。 他轻轻握住林子衿的手,继续说道,“他那点心思,怕是全系在了爱妻你身上。今日在法华寺,他见着你时的模样,朕虽未亲眼瞧见,却也能想象一二,想来是局促不安又难掩倾慕吧!” 林子衿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道:“陛下,莫要打趣臣妾了,臣妾与姜大人不过寥寥数面,怎会…… 况且臣妾一心系在陛下身上,旁的人自是入不了眼。” 说着,她微微仰头,目光盈盈地望向周星旭,眼中满是深情。 周星旭见状,心头一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朕自然是信爱妻的,只是这姜玉容,朕不得不防。他出身名门,才学出众,在朝中也颇有威望,若是他执念过深,保不准会闹出些事端来。” 林子衿微微皱眉,面露担忧之色:“陛下所言极是,臣妾今日也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姜夫人对臣妾似也极为赏识,还与臣妾攀谈许久,臣妾虽尽量避嫌,可心中总归有些忐忑。这宫廷之中,本就流言蜚语易生,臣妾怕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周星旭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抚道:“爱妃莫怕,有朕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朕明日便寻个由头,敲打敲打姜玉容,让他知晓分寸。至于姜夫人那边,朕也会派人留意,断不会让她胡来。” 林子衿轻轻点头,靠在周星旭怀里,心中稍安。 可片刻后,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轻声道:“陛下,还有一事。臣妾见春桃那丫头,回来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她对姜大人一片痴心,眼瞧着怕是要伤心一场了。” 她顿了顿,“臣妾想着,能不能在宫中给她寻个好归宿,也算是弥补她这些年的忠心。” 周星旭沉吟片刻,说道:“爱妃宅心仁厚,朕依你便是。” “这宫中侍卫、太监里,若有品行端正、年纪相仿之人,爱妃可着人细细挑选,务必要让春桃满意。只是这事儿需做得隐秘些,莫要让春桃觉得咱们是在可怜她,伤了她的自尊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4章 柔情似水夜 林子衿面露欣喜之色,感激道:“多谢陛下成全,臣妾定会妥善安排。” 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周星旭眉头一皱,高声问道:“何事喧哗?” 只见一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跪地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尼娅公主打发人来说身子不适,恳请陛下过去一趟。” 周星旭脸色一沉,不悦道:“朕与皇后正商议要事,你去请个太医看看她。” 小太监低声道:“回陛下,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尼娅公主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周星旭念念有词。 “回陛下,是的。尼娅公主说想见见陛下!” 那小太监再次低声说道。 “朕又不是太医,去见了她,难不成她这病就能好?” 周星旭只觉得不厌其烦。 林子衿身为女人,倒是看出了几分端倪来。 她微微笑道:“陛下,您今儿个不去看那尼娅公主,恐怕她这‘水土不服’的病要更重了。” 林子衿的话让周星旭微微一怔,他看向林子衿,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爱妻,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周星旭对林子衿的话,很是不解。 他多希望她能吃醋,能在意他...... 林子衿轻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是早晚的事,臣妾很霸占着陛下这么些年,外人都说臣妾这个皇后是妒妇。” 她接着说道:“陛下,尼娅公主远嫁而来,本就背井离乡,内心孤独无依。她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陛下的关心。若陛下不去探望,她心中难免会感到失落,这病情恐怕也会加重。” 周星旭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感慨道:“爱妻这般宽宏大量,实乃后宫之福。可在朕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林子衿靠在周星旭的怀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陛下,臣妾明白,这后宫之事,不可随意为之。尼娅公主既然嫁入皇家,我们便要给她应有的关怀。” “陛下,您还是去瞧瞧那位从远方来的公主吧!” 林子衿依旧劝着周星旭。 周星旭依旧不为所动。 “爱妻,就不要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了。” 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林子衿的鼻子,温柔地笑着说道:“你今日去法华寺上香,这会也该累了。” “不如,朕陪你回宫歇息吧!” 林子衿见实在劝不动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的夜晚静谧而神秘。 周星旭迈着沉稳的步伐,带着一身疲惫踏入林子衿的宫殿。 宫殿内烛火摇曳,柔和的光芒如细碎的银纱洒落在地面,映出他高大的身影。 林子衿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相迎。 她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陛下,您今日辛苦了。” “为了你和翀儿,朕并不觉得辛苦。” 周星旭缓缓说道。 他说完,便伸出手,轻轻握住林子衿的手。 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爱意。 两人走到床边坐下,周星旭轻轻捋着林子衿的发丝,温柔地梳理着她的秀发。 手指间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脸颊,随后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向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与她深情对视。 林子衿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 周星旭缓缓靠近,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接着又在她鼻尖轻轻一吻,而后嘴唇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他低声说道:“这番邦送来的公主,让爱妻你为难了......” 林子衿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理解与包容,说道:“陛下,臣妾不为难。” “虽然,哥哥是打赢了这场仗。但,边境仍需要通过和亲来维持安定啊!” 周星旭明白,林子衿这是在为大周考虑,为了天下和边关的百姓考虑。 他心中一阵触动...... 温柔地将林子衿拥入怀中,双手紧紧地抱住她。 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摩挲,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传递着他的力量与爱怜。 他在她额头轻轻蹭了蹭,鼻尖微微一动,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 接着又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将下巴抵在她肩头。 低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朕最爱的人。” 林子衿靠在周星旭怀里,心中满是感动。 两人耳鬓厮磨,周星旭的手轻轻抚过林子衿的发丝,偶尔绕着她的发梢打个卷,又轻轻将发丝拨到她耳后。 他用鼻子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贴心的话,嘴唇不时在她耳旁轻轻触碰。 过了一会儿,周星旭微微松开林子衿,双手握住她的手。 眼神中满是思索,说道:“朕也在考虑如何应对番邦的事情。他们送来公主,朕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林子衿听着周星旭的话,心中也开始思索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周星旭,说道:“陛下,既来之则安之。” “不如,给公主个封号吧!” 林子衿轻声说着。 周星旭面露难色。 他本想忙过这阵子,便命人将公主送回去。 “子衿,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 他试探性地再次问林子衿。 林子衿将头靠在周星旭宽阔的胸膛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周星旭的脸。 “陛下,臣妾若是一点也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为何还?” “因为,子衿是大周的皇后,是国母。”林子衿轻声说道。 “臣妾,不能因为陛下,而抛下这大周的子民。” 周星旭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子衿,是朕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林子衿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他的唇边,“陛下,这是子衿心甘情愿的。你我夫妻一体,早在子衿嫁入太子府之时,便想通了。不管,您日后要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您。” 周星旭捧起林子衿那张小巧的脸蛋,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仿佛要将林子衿整个人淹没 他将她缓缓放倒在床上......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满是深情与眷恋。 林子衿脸颊微红,眼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5章 撒娇的皇后 他俯身轻轻吻住林子衿的嘴唇,开始了一场热烈而温柔的亲密接触。 周星旭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林子衿的身体,从她的肩头滑到她的手臂...... 再到她的腰肢,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细腻的情感。 他的嘴唇在她的脸颊、脖颈间游走,留下一个个深情的吻。 林子衿轻喘着气,感受着丈夫的爱意。 在这静谧的夜晚,两人在爱与激情中交融,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地面,似在见证着他们的甜蜜与幸福。 第二天清晨,周星旭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林子衿,心中充满了温暖。 他轻轻起身,走出宫殿,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林子衿醒来后,也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她知道,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挑战。 但她相信,只要两人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迎接美好的未来。 周星旭刚从林子衿的宫中走出,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温柔笑意。 却被尼娅公主的侍女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和哭诉打断了思绪。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尼娅身边的两个侍女呜呜咽咽地哭着跪在地上,“陛下,求您去看看我们公主吧!” 周星旭只觉厌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冷冷道:“朕又不是太医,安嫔病了,就找太医,何必来寻朕?” “陛下......” 林子衿恰巧梳洗打扮好,从宫内走出来。 她及时叫住了欲要发火的周星旭。 周星旭见林子衿走了过来,阴鸷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下来。 变脸之快,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桂子都要发出感叹来。 “爱妻,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周星旭的语气极其的温柔。 与他方才的不耐烦与阴冷,简直是判若两人...... 林子衿上前,福身。 “陛下,臣妾这会得去看翀儿,却不巧碰上了陛下一大早就在发火。” 周星旭忙去扶她起身。 温声道:“倒是让爱妻见笑了,朕只是......只是.....” 林子衿顺势抓住他有力的臂弯,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陛下,您就去看看安嫔吧!” “她一个人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到大周,难免适应不了大周的生活啊!” 林子衿言辞恳切地劝着他。 周星旭倒是很炽林子衿这套,自他登基为帝以来,她这倒是头一次这么跟自己撒娇。 一瞬间,他只觉得有几分心猿意马。 “好,好好,朕便依皇后娘娘的。” 周星旭轻轻拍了拍林子衿的手背,触碰到她那微凉的肌肤,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林子衿的脸上,眼神中满是关切。 只见林子衿的脸庞在微风中显得格外柔弱,几缕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轻轻地搭在她那白皙的脸颊上。 周星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林子衿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 然后又温柔地将她身上的斗篷给系紧了些,动作轻柔而细致,生怕弄疼了她。 他微微凑近林子衿,声音低沉而温柔地叮嘱道:“虽是已入了春,爱妻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话语间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关怀。 说完,他自己却是轻声咳嗽了几声,那咳嗽声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林子衿听到咳嗽声,脸上立刻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忙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心疼地说道:“陛下也该好好保重身体啊!” 周星旭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对林子衿的关心表示感谢。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跪在风中的尼娅身边的侍女身上。 只见那两个侍女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在寒风中显得十分可怜。 周星旭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他冷冷地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她一声,就说朕一会便过去看她。” 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容置疑。 两个侍女听到周星旭的话,忙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惊喜。 她们连忙跪在地上,向周星旭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说道:“多谢陛下,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公主。” 周星旭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尼娅公主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尼娅公主虽是已被他封了妃,可到底,他与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 又不能将她冷落到底,这边关战事刚平息,他不愿意再看到百姓再遭战乱。 周星旭无奈地转过头,看着林子衿,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他轻轻地握住林子衿的手,说道:“爱妻,朕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去看翀儿吧!” “顺便替朕检查检查翀儿近日来的功课如何?” 林子衿点了点头,“陛下,翀儿的功课还是等您去检查,臣妾,可不想做那个坏人。” 周星旭温柔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林子衿白皙的额头,“你呀你,就这也要算计朕?” “好吧!翀儿的功课还是朕抽空检查,你只管好好陪陪他便是。”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林子衿轻声“嗯”了一句。 随即,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周星旭的脸颊,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你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累。” “就算是为了臣妾和翀儿,好吗?”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恳求。 毕竟,她一直将他视为自己的天,自己的地,自己的一切! 若是,周星旭跨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幼小的周翀该怎么办? 周星旭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在林子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转身向宫殿走去,脚步坚定而有力。 林子衿望着周星旭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牵挂。 她知道周星旭自登基以后,一直忙着处理朝政。 肃清了曹家的余孽后,还不日不夜的照顾在中毒后的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恐怕早已拖垮了他的身体。 可她,还是希望周星旭能好好地顾及点自己的身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6章 番邦女子的魅惑 周星旭踏入冰泉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气息,隐隐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花香。 尼娅公主躺在铺着华丽锦缎的床榻上,她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蓝色花朵,仿佛是冰雪中绽放的精灵。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在灯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发间点缀着璀璨的宝石,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幽光。 尼娅的眼睛犹如深邃的寒潭,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她微微抬起头,见周星旭进来,嘴角泛起一抹妩媚的笑容,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尼娅心中暗自得意,她精心策划了这场看似病弱的戏码,就是为了能引来这位大周朝的皇帝。 她想着,凭借自己的美貌和魅力,定怎么地也能让这大周朝的皇帝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陛下,您终于来了,臣妾盼了好久。” 尼娅娇声说道,声音柔媚动人。 周星旭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心机的女子,心中泛起一阵厌恶。 他明白这异域女子这般费尽心机,来接近自己,无非是想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又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国家...... 尼娅见周星旭神色冷淡,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太医说你病了?” 周星旭不冷不热地问道。 尼娅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来,牵起周星旭的手。 她的眼神中满是挑逗。 “陛下,您看臣妾美吗?臣妾心里一直都想着陛下。” 尼娅说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周星旭心中一阵反感,甩开了尼娅的手。 冷冷地说道:“你不是病了?” 尼娅心中一阵失望...... 尼娅在自己的国家本是备受瞩目的小公主,凭借着出众的容貌,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自从被大周皇帝册封为妃后,她满心期待,却连皇帝的正眼都没得到过。 自昨天被册封为安嫔娘娘后,她便被孤零零地丢在了这冰泉宫,无人问津。 尼娅微微低下头,故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娇声说道:“陛下,臣妾真的病得很厉害,只有陛下能救臣妾。” 周星旭心中清楚尼娅的心思,她无非是想借着这所谓的病来引起自己的关注,从而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微微皱眉,冷漠地说道:“朕并非太医,不懂医术。” “你若真的病了,唤太医来瞧瞧便是。” 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尼娅见状,心中一阵慌乱,她连忙伸手拉住周星旭的衣袖。 “陛下,您就这么狠心,要抛下臣妾吗?”她带着哭腔问道。 “尼娅已是陛下的人了,您为何不看看尼娅?” 周星旭转过头,看着尼娅,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想起大周和月氏已是盟友国,还是耐着性子坐到了尼娅的床榻边。 可却是,不发一声。 尼娅微微起身,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 “陛下,您就看一眼尼娅又如何?” 尼娅带着撒娇的口吻,一双玉臂从周星旭身后环绕上了他的脖子。 她生得一副极为艳丽的容貌,白皙的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透着淡淡的粉色,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一双大眼睛,眼珠乌黑明亮,犹如深邃的夜空里闪烁的寒星,眼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妩媚。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樱桃小嘴,唇色如玫瑰般娇艳欲滴。 然而,她的美中却透着一股过于浓烈的妖娆,少了几分清新自然。 周星旭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这股子温热的气息袭来。 她双手环抱住周星旭,胸前的起伏不断地撞击着周星旭的后背。 尼娅的薄纱轻柔地贴在周星旭的身上,她身体微微前倾。 嘴唇轻触着周星旭的耳垂,娇声呢喃道:“陛下,您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冰泉宫呢?难道您对我就没有一点怜惜之情吗?” 尼娅的声音娇柔且带着一丝媚意,刻意地在周星旭耳边轻轻呼气。 她的双手在周星旭的胸口慢慢游走,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时而微微用力捏一下,像是在试图挑逗起这个男人的本能来。 尼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欲望,她不断地扭动着身体。 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周星旭的后背,让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陛下,您看臣妾这模样,难道就不想好好疼惜我吗?” 尼娅一边说着,一边将脸贴在周星旭的脸庞,身体不停地蹭着周星旭的后背。 周星旭努力地思索着,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她。 可她的双手越发的不老实起来,那双温软的双手开始慢慢向下移动...... 沿着周星旭的手臂缓缓滑落,手指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抚摸着。 然后又将他的手指轻轻握住,十指交缠。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期待着周星旭的回应。 周星旭被尼娅的挑逗弄得有些烦躁,他用力挣脱尼娅的怀抱。 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安嫔,够了。” “陛下,尼娅已经是您的妃子了。您为何不能像宠幸皇后娘娘那般......” 她说完,一双大大的眼睛便盈盈而落几滴泪水来。 “你一个番邦来的公主,怎能与朕的爱妻相提并论?”周星旭的语气明显带着怒气。 “陛下,臣妾也是爱您的,为何您不能正眼瞧瞧臣妾?” 尼娅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 周星旭一把抓住尼娅的手腕:“朕对你没有丝毫兴趣,你最好不要再纠缠不休。” 尼娅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陛下,您早晚都会回心转意的。我会一直等着您。 周星旭不愿意再与她有任何纠缠,索性将她推开。 站起身来,背对着尼娅,冷冷地说道:“你好生将养着,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宫里的人去办便是。” “但,朕与你是不会有男女私情的。” 周星旭像是对她下了死令。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便踏出了冰泉宫。 “陛下.......”尼娅凄楚地在其身后叫喊着。 她望着周星旭离去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了一团。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林子衿,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周星旭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心中对尼娅公主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他深知这尼娅公主不安好心,此次前来和亲,只怕是另有目的。 周星旭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与林子衿之间的夫妻之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7章 舐犊之情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宫殿。 周星旭端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前,目光如炬,看着正在背书的小太子周翀。 周翀察觉到父亲的目光,停下背书。 他快步走到周星旭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翀儿给父皇请安了。”周翀奶声奶气地说道。 周星旭满眼的怜爱之情,又透着几分欣慰。 “朕的好儿子。” 他笑看着周翀,又瞥了一眼周翀手中的《国史》。 说道:“翀儿这么用功,那今日父皇便来考考翀儿的治世之学。” 周翀小小年纪,却是已有了帝王的气态。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自信。 周星旭略作思考,缓缓说道:“如今国家面临诸多问题,边疆战事频繁,百姓生活困苦,你认为当如何治理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 周翀沉思片刻,回答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保障民生。一方面,可大力发展农业,提高粮食产量,确保百姓温饱;另一方面,加强对商业的扶持,促进经济繁荣。” 他想起张子文这个身为大将军的舅舅。 顿了顿,继续用那软糯的声音,说道:“父皇,我大周还要强化军事力量,这样方能更好的抵御外敌入侵呀!” 周星旭微微点头,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但,却没打算就此打住。 他又继续问道:“翀儿,若是你是帝王,你又该如何平衡各方利益,做到公平公正呢?” 周翀认真思索后,认真地说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应当建立健全的法律制度,明确各阶层的权利和义务。在制定政策时,要充分考虑到不同阶层的利益,做到公平公正。” “比如,对于贫困地区,可给予适当的政策倾斜,帮助他们发展经济;对于富户,要加强税收监管,防止他们过度剥削。” “那如何做到人才的选拔和任用呢?”周星旭继续问他。 周翀回答道:“儿臣认为选拔人才应当注重品德和才能。一方面,通过科举考试选拔有真才实学的人;另一方面,鼓励举荐人才,让更多有才能的人有机会为国家效力。在任用人才时,要做到人尽其才,让他们在合适的岗位上发挥最大的作用。” 周星旭听完周翀的回答,心中十分满意。 他伸出一张大手来,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周翀的头。 脑海里忽而想起,他初为翀儿之父时,那股子既矛盾又欣喜的情绪。 如今,小周翀再不是襁褓中的小婴儿。 周星旭望着身高已到他腰部的儿子,微微弯下腰来。 语重心长地说道:“翀儿,治理国家并非易事,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实践。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责任,为国家和人民谋福祉。” 周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和母后,还有外公和舅父,对儿臣的期望。” “今后,你要多跟着你外公和舅舅学习,积极参与朝廷的决策。父皇希望翀儿,将来是一位了不起的帝王。” 周翀高昂着好奇的小脑袋,“父皇,您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帝王呀!” 周星旭在得到儿子如此高的评价,很是感动。 他的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小周翀的鼻头,笑着说道:“父皇,有翀儿的这句肯定,就是死也无憾!” 周翀听到他说了“死”字,虽是,对生老病死不是很理解。 可他明白,人一旦死了,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周翀顿觉心里一阵难过。 小周翀双眼通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他“哇” 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一张粉白的小脸憋得通红,双手紧紧抱住周星旭的大腿。 带着哭腔喊道:“父皇,儿臣不要您消失,儿臣希望父皇永远陪着儿子和母后。” 周星旭看着儿子这般伤心难过,心中一阵心疼。 他弯下腰,伸出双臂轻轻将周翀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周翀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他的小脑袋紧紧地埋在周星旭的胸口。 周星旭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周翀的后背,一边柔声劝慰道:“翀儿不哭,父皇不会消失的,父皇会一直陪着你和母后。” 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暖,试图安抚周翀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周星旭示意身边站着的小桂子,去取一块手帕来。 小桂子会意,忙出去取了手帕来。 周星旭接过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周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生怕弄疼了儿子。 怀里半大的小人儿还在不停地抽噎着...... 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周星旭的衣服,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翀儿,你看,父皇这不是好好地在你身边吗?” 周星旭轻声说道,“你是父皇最宝贝的皇儿,父皇怎么会离开你呢?” 小周翀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身为帝王的父亲。 他的声音仍旧带着哭腔说道:“父皇,儿臣害怕再也见不到您。” 周星旭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着周翀的头。 “傻孩子,父皇不会离开你的。你要勇敢起来,不要害怕。” 周翀抽了抽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努力地止住了哭泣。 周星旭抱着他坐到椅子上,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好了,翀儿,不哭了。” 周星旭说道,“咱们一起想想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小周翀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好。” 周星旭看着他,说道:“那你想想,咱们一起去御花园玩,好不好?” 笑周翀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都听父皇的啊!” “嗯!等你长大了,咱们一起去打猎,你可以和父皇一起骑马,一起追逐猎物。” 周翀听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父皇,真的吗?” 他小小年纪也希冀着能出去狩猎,身在帝王家,骑射倒是免不了要会的。 小周翀的骑射倒是很精益,这倒是多亏了,他的那位将军舅舅张子文的教导。 周星旭温柔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位厉害的君王,这些都可以实现。” 小家伙听了,不由自主地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儿臣一定会做个好君王的。” 周星旭看着怀里的儿子,欣慰地笑了笑。 “好,好好,父皇相信翀儿。” 周翀靠在周星旭的怀里,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父皇会一直陪着他,他也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代明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8章 尼娅请安 春日的暖阳,恰似一位柔情似水的画师,轻执熠熠生辉的金色画笔,为世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精心勾勒出如梦似幻的绚丽轮廓。 林子衿所居的宫殿,作为六宫之首,处处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与庄重威严。 朱红的宫墙,色泽深沉而浓烈,宛如岁月沉淀的华章。 精美的雕梁画栋,每一处花纹、每一道线条,皆凝聚着工匠们的巧思与心血,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那随风轻轻摇曳的华丽宫幔,宛如灵动的仙子翩翩起舞,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宫殿主人的至高无上地位。 尼娅公主自进宫已有好些时日,虽说被册封为安嫔,却从未向身为皇后的林子衿请过安。 并不是,她不想去瞧一瞧皇后的相貌,而是皇帝周星旭出于对林子衿的呵护,明令禁止尼娅去打扰她的宁静生活。 林子衿向来习惯了岁月静好的日子,对于嫔妃们频繁请安的繁文缛节,实在谈不上喜欢。 然而,这一日,尼娅却突然来了兴致。 周星旭越是三令五申不让她做的事,她心底那股叛逆劲儿就越盛,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自从踏入这宫门,她便常听宫人们私下传颂,皇后娘娘仪态万千,身姿优雅如清风拂柳;且貌若天仙,美貌冠绝整个后宫。 这般赞誉,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与攀比之心。 尼娅自诩和女子比美从未输过,想必皇后林子衿也要差自己一大截。 她在自己的宫殿内精心装扮着。 尼娅身着一袭绣满艳丽牡丹的锦缎宫装,裙摆层层叠叠,上面绣着的金线牡丹栩栩如生,随着她的每一步挪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头上的珠翠步摇繁复精美,每一颗宝石都璀璨夺目,走动间,步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乐章。 尼娅带着一众训练有素的侍女,迈着轻盈却刻意的步伐,朝着林子衿的宫殿走去。 踏入宫殿的那一刻,她猛地停下脚步,身旁的侍女们也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地站定。 尼娅微微欠身,口中说道:“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却故意拖长了尾音,那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刻与挑衅。 请安时,她的腰弯得角度明显不足,脑袋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一下,便迅速直起身来。 不仅如此,她还大胆地直视林子衿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傲慢与不屑,丝毫没有将皇后应有的威严放在眼里。 林子衿端坐在主位之上,身着明黄色的凤袍,凤袍上绣着的金色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她仪态端庄,神色平静如水,宛如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雕像。 面对安嫔这明显失礼的请安,林子衿微微蹙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安嫔起身。 尼娅原本满是傲慢与挑衅的目光,在触及林子衿面容的瞬间,陡然凝滞。 她微微张着嘴,眼中的不屑瞬间被惊叹所取代。 林子衿的肌肤白皙如雪,透着淡淡的粉色,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瓣,细腻而娇嫩。 她的双眸犹如澄澈的秋水,眼眸中流转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与包容。 弯弯的柳眉恰似一弯新月,恰到好处地镶嵌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 而那樱桃小口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尼娅自诩美貌过人,可此刻在林子衿面前,竟觉得自己黯然失色。 但她骨子里的倔强与好胜心作祟,不愿轻易表露自己的心虚。 她微微咬了咬下唇,强装镇定,眼神中却仍残留着那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皇后娘娘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丽动人。” 尼娅说道,声音虽仍带着几分刻意。 但相较于之前的尖刻,已然弱了许多。 “只是这后宫之中,光有美貌可不够,还得有真本事,才能留住陛下的心。” 林子衿神色依旧平静,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缓缓开口:“尼娅公主所言极是。在这宫中,本宫一直秉持着以礼待人、以贤治宫的准则。至于陛下的心,并非靠刻意挽留,而是彼此真心相待。” 尼娅语气中再次带上了挑衅的意味:“真心相待?娘娘说得轻巧。您整日整夜地霸占着陛下,叫妹妹如何和陛下真心相待?” “安嫔妹妹,你若是有真本事,陛下又何必夜夜宿在本宫这儿?” 林子衿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她本不愿意与这个异域来的公主计较。 奈何,这异域的小女子一大早就像吃了火药似的。 每句话,每个举止都在挑衅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严。 “你......”尼娅被林子衿的话刺激到,欲站起来与其理论。 却被她身旁的两个侍女给及时制止住。 她被林子衿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怼得哑口无言,那些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她的内心。 她紧咬着下唇,以至于嘴唇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然而,她的理智却在拼命拉扯着她。 提醒她面前之人是尊贵的皇后,在这大周皇宫,皇后的地位尊崇无比。 她若是贸然与皇后发生争执,定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灾难。 尼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甚至因为愤怒与克制而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子衿,眼神中满是怨毒,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可最终,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是妹妹失言了。” 尼娅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不甘。 林子衿看着尼娅这副模样,心中明白她绝非真心认错,只是碍于形势罢了。 但她并未点破,只是微微颔首,淡淡地说道:“安嫔妹妹能明白就好。本宫也希望你今后能谨言慎行,莫要再生出不必要的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9章 恨意肆起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那尖细且悠长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这声音在宫殿的长廊间不断回荡,惊起了檐下栖息的雀鸟,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周星旭身着明黄龙袍,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身姿挺拔如苍松,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 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朝堂议事后的疲惫,眉梢眼角微微下垂,脚步虽沉稳却也带着一丝倦意。 然而,在看到林子衿的瞬间,那原本黯淡的眼眸中,恰似有繁星闪烁,陡然闪过一抹温柔。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尼娅时,那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 眼眸中射出的寒光,让尼娅不禁打了个寒颤。 “安嫔,你怎会在此?” 周星旭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在殿内久久回荡。 声音里裹挟着的怒意,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尼娅心中一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忙不迭地屈膝行礼。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陛下,嫔妾今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说话时,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不敢直视周星旭的眼睛。 周星旭眉头紧皱,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 “川” 字。 他曾严令禁止宫里的嫔妃们来打扰林子衿,可这异域来的公主,却对他的禁令,置若罔闻。 周星旭的神色很是阴冷。 但,当他转头看向林子衿,他的神色又恢复出往日的温柔。 只见林子衿神色平静,白皙的面庞上不见波澜。 只是那双美目之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不悦,那是被尼娅言语冲撞后的痕迹。 “皇后,她可曾对你无礼?” 周星旭关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对林子衿的维护。 他的声音放柔了许多,仿佛生怕惊扰到她。 林子衿微微摇头,动作轻柔舒缓。 轻声说道:“陛下,安嫔妹妹只是来给臣妾请安的。” 她的语气平和,尽显皇后的大度与宽容。 周星旭的目光再次落在尼娅身上,冷哼一声。 那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尼娅,朕屡次告诫你,要守规矩,莫要生事。你却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 尼娅低着头,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她紧咬着下唇,嘴唇都泛起了青白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 但她明白,此刻若再顶嘴,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仅自己会遭受严惩,甚至可能牵连到自己的国家。 她只能咬着牙说道:“陛下,嫔妾知错了。” 周星旭并未就此罢休。 “你身为后宫妃嫔,不再是什么月氏公主,既入了大周的后宫,便一切以大周朝的规矩来。” “若日后,再敢肆意妄为,挑衅皇后威严,朕定不会轻饶。” 话语间,威严与警告之意尽显,整个宫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尼娅的身子微微颤抖,双肩也跟着轻轻抖动起来。 她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与不满,努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是,陛下,嫔妾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尼娅咬着牙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情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周星旭见她态度还算诚恳,便微微点头。 他转头对林子衿说道:“皇后,今日朕下朝早,特来陪你。” 他的眼神中再次充满了柔情,伸出手轻轻握住林子衿的手,那动作自然而亲昵。 林子衿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动人。 “陛下能来,臣妾自是欢喜。” 尼娅看着周星旭与林子衿之间的互动,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她看着周星旭对林子衿那温柔的眼神、亲昵的举动,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神中满是怨毒,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在她心中,对林子衿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不断翻腾。 她想起自己为了得到周星旭的关注,费尽心思,却总是被无视。 而林子衿,轻而易举地就赢得了周星旭的宠爱,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随后,周星旭拉着林子衿的手,坐到主位上。 周星旭兴致勃勃地开始与她分享朝堂上的趣事,他的声音时而激昂,时而低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朝堂上大臣们的争论与趣事。 林子衿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眼神始终专注地落在周星旭身上,充满了爱意与崇拜。 尼娅则在一旁静静地站着,表面上恭顺无比,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但她的内心却在疯狂地盘算着各种阴谋诡计。 她想着如何能抓住林子衿的把柄,如何能离间帝后之间的感情,怎样才能让自己取代林子衿,成为这后宫中最受宠的人。 周星旭与林子衿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温馨氛围中,他似乎突然想起还在一旁站立的尼娅。 眼神转向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尼娅,你先退下吧。往后若无要事,不必再来打扰皇后。” 尼娅心中一沉,犹如坠入冰窖,可她又怎敢违抗,只能强颜欢笑。 她缓缓屈膝,恭恭敬敬地说道:“是,陛下,嫔妾告退。” 她慢慢转身,带着侍女们离开,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脚下拖着千斤重物。 回到自己的宫殿,尼娅怒不可遏,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哗啦” 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 “林子衿,你等着瞧!”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尼娅定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她从月氏带来的两名贴身侍女,一边收拾着地上散落的残渣,一边安慰她道:“公主消消气,不要再气坏了身子呀!” 尼娅看着散落一地的残渣碎片,心里更是对林子衿恨了几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0章 病来如山倒 已入深夜,周星旭还在御书房内,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奏折。 他手中的朱笔不停地挥舞着,时而眉头紧蹙,时而眉头舒展...... 偌大的宫殿,寂静的有些可怕! 偶尔有几缕穿堂而过的微风,直吹的烛火左右摇摆着。 本是盛年之姿。 可是,烛光映照下的他,却是疲惫不堪的面容,毫无生机可言! ...... 突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团火灼烧着,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周星旭本想强忍着,可那咳嗽声却愈发猛烈...... 他躬身,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过了一会儿,当他缓缓抬起手时,只见手掌心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一旁侍奉的小桂子见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 “陛下,陛下......” 小桂子拿了块手帕,赶紧替周星旭擦了擦手上和嘴角的血渍。 他看着那块手帕上的一团血渍,手直打哆嗦。 “陛下,这......” 周星旭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声,身体无力地瘫倒在龙椅上。 一只手无力地冲着小桂子摆了摆。 “去,宣安昶怀来。” 小怪子听罢,慌里慌张地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小桂子便带着太医院的院判安昶怀匆匆赶来。 安昶怀一踏入御书房,看到周星旭的模样,亦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药箱差点掉落。 安昶怀颤抖地伸出手,想要为周星旭把脉。 可是,嘴唇也微微颤抖着,想起上一次周星旭替林子衿试药。 那些药虽说都用来给林子衿解毒的,可毕竟,都是提炼出来的,多多少少都带着毒性。 安昶怀颤颤巍巍地给周星旭行礼:“陛下,这是......” 然而,周星旭却以眼神示意他噤声。 安昶怀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星旭强撑着身子,低声说道:“此事切莫声张,朕不想让后宫众人担忧,尤其是皇后。” 安昶怀连忙点头,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为周星旭把脉,神色愈发凝重。 把完脉后,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些药丸,递给周星旭。 “陛下,服下这些药丸,可暂时缓解症状。” 他的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 沉默半晌,轻叹了一口气:“但陛下的病情......” 安昶怀忍不住摇了摇头,满眼的叹息! “陛下,臣这药只能暂时保陛下无虞。这日后......” 他竟然止不住地落了泪。 小桂子见着安昶怀这副模样,急的不行。 “安太医,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陛下,是不是病的很严重。”小桂子的眼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他自小跟在周星旭的身后,从周星旭几岁一直到现在的二十几岁...... “小桂子,你先出去候着,若是有人进来,你将其先拦在殿外。”周星旭定了定神,说道。 小桂子福身,可眼泪水却像决了堤。 他用力地擦了把眼泪水,哽咽道:“皇后娘娘来了,也不让她进来吗?” “谁都不行,皇后也不例外,听懂了吗?” “是,陛下。” 小桂子一边吸着鼻涕,一边退到殿外去。 周星旭接过安昶怀递过来的药丸,一口吞下。 又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安昶怀赶紧端起桌案上的茶水,递到周星旭的手中。 他接过茶水,连续喝了好几口。 将身子缓缓靠回龙椅背上。 过了许久,才问道:“朕的病,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法子......” 他深吸一口气,好似大限将至! 安昶怀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陛下龙体一直是操劳过度的状态,长期气血亏虚,加之多年来忧思过度。” 安昶怀停顿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 “上次陛下亲自替皇后娘娘试药,更是加重了陛下的病情啊!” “本来陛下坚持服老臣给您的这副药丸,可保陛下至不惑之年......可是,上次您为了皇后娘娘......” 安昶怀这个在宫里行医几十年的老太医,也是,看着周星旭一次次从各种暗害中,逃出生天的见证者。 周星旭微微皱眉,此刻,他的脑海里满是林子衿和年幼的小太子周翀。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还能护着他们到何时? 这是,他第一次有种逼不得已的无力感! 从前,他总觉得,人总能胜天。 可在,生死面前,他终是见识到了何为生死无常! 他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记住,此事不许透露半分。” “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安昶怀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小桂子见安昶怀退了出来,满脸担忧地拉住安昶怀的手。 用近乎祈求的口吻,问道:“安大人,陛下,他到底是怎么了?” 安昶怀眼角的泪水还未干透,可他也答应了皇帝,要替皇帝死守这个秘密。 他仰头长叹了一声,无力地摆摆手。 “桂公公,还是亲自去问陛下吧!” 安昶怀说完,将小桂子的手给拨开。 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小桂子急匆匆地小跑着进了殿。 周星旭颓废地半躺在龙椅上,眼神空洞。 “陛下,您到底是怎么了?” 小桂子又快哭出声来。 周星旭这才回过神来。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朕没事,你退下吧!” “陛下,小桂子不走,小桂子要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随你吧!” 周星旭靠在椅子上,抬眼瞧着洒在殿内的清辉。 不知怎么地,他觉得今夜的冷月比平日里要冷上许多。 那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憔悴。 他想起往昔与林子衿一同赏月的美好时光,那时的月光温柔如水,可如今却似冰冷的霜刃,刺痛着他的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1章 得召回京 时光匆匆,转眼便入了秋。 瑟瑟秋风中,树叶纷纷飘落,宛如一只只凋零的蝴蝶,在空中打着旋儿,悠悠落下。 周星旭紧急将湘王召回京都,一则是有要事商议,二则也是念及兄弟情谊。 这几日,周星旭突然将湘王留在了宫里。 夜晚,湘王在宫中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荷花池边。 月色如水,洒在荷花池上,波光粼粼,那闪烁的光芒好似无数细碎的银片在舞动。 湘王正沉浸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正是林子衿,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那宫装如湖水般澄澈,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温婉动人。 湘王的心跳陡然加快,那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急促的战鼓。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记林子衿。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从前与林子衿的种种,她那灵动的眼眸与甜美的笑容,一瞬间便撞进了他的心房。 尽管她如今已身为皇后,是自己的皇嫂,但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愫却从未消散,反而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深沉。 林子衿也看到了湘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微笑着行礼道:“湘王殿下。” 湘王忙回礼:“子......” “皇嫂。” 他的动作稍显慌乱。 一时间,两人竟相对无言。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与微妙的气息。 许久,湘王才开口说道:“皇嫂,多年未见,您一切可好?”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子衿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关切与深情。 那深情一如多年以前,不见底却满是眷恋。 林子衿微微点头。 轻声说道:“多谢王爷挂念,本宫一切安好。” “王爷,近来可好?” “嗯,托皇兄和皇嫂的福,臣弟在封地一切安好!” 湘王虽是平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深情。 这一切,都被林子衿看在眼里。 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湘王炽热的目光,试图让气氛回归平淡。 “王爷,陛下召你回京所为何事?” 林子衿将话题岔开。 湘王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说过几日要秋猎。” “秋猎?” 林子衿还是头一次听说周星旭要去秋猎的,要知道他自登基以后,成日里忙的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夜觉。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周星旭会突然提出要去秋猎。 不过,这倒也好。 毕竟,他们六岁的儿子周翀,成日里吵着要周星旭带他去秋猎。 这下,倒是刚好可以满足了周翀的心愿。 湘王似是想起了什么。 “翀儿,可......” 他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赶紧改口,“太子,他可还好?” 林子衿哑然失笑道:“王爷是翀儿的亲皇叔,自己的小侄儿好不好?且去看看便是,何必在此处问本宫这个做娘亲的呀!” 湘王尴尬地点了点头。 上一次,他偷偷摸摸地去看周翀,差点引来皇帝对他的猜忌。 他这次回宫,没敢擅自去见周翀。 “皇嫂说的极是!” “不过,臣弟倒是很喜欢皇嫂给生的这个小侄儿。” “哦,翀儿能得到你这个皇叔的喜欢,本宫倒是挺稀奇的。” 林子衿笑着说道。 湘王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声,“若是臣弟也有个像翀儿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儿,臣弟死而无憾!” 原本平静的内心突然就像是漏跳了半拍一般。 她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忙不迭地伸出手,摆了摆。 语气急切地制止湘王:“王爷,休要胡说!” 湘王忙解释道:“皇嫂,误会了。臣弟,臣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臣弟就是太喜欢翀儿这个孩子了。”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原来是周星旭的贴身太监小桂子前来寻找皇后,说是陛下有事找她。 林子衿如释重负,向湘王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湘王望着林子衿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 他知道,有些感情,注定只能深埋心底。 可那份思念,却如野草般在心中疯狂蔓延。 他的目光追随着林子衿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宫墙转角,才缓缓收回。 湘王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怅惘。 他望着林子衿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神色哀伤。 而周星旭,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不远处的阴影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湘王那满是眷恋的面庞上,而后又追随着林子衿离去的背影。 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楚。 周星旭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从未忘记过林子衿。 可这微妙的情感暗流,让他深受冲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 正出神间,一阵强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如同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 他慌乱地用帕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身子因咳嗽而剧烈颤抖。 那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在他的紧握下,很快被鲜血染红。 原本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其中一只此刻已被鲜血染的模糊,看不出原本的形态。 他强忍着咳嗽带来的痛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好不容易等咳嗽稍稍平息,他缓缓放下帕子,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满是苦涩。 周星旭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回到寝宫。 林子衿已经在寝宫等候他有一会儿了。 见着他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 又瞧见周星旭的脸色苍白的很,忙问道:“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周星旭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摆了摆手,“无妨,爱妻不用担心。” 林子衿还是有些不放心,走上去,挽着他的臂弯,关切地说道:“陛下,臣妾瞧着您的脸色很是不好。” “要不,还是别去秋猎了吧!” 周星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是朕答应皇儿的,朕不能食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2章 秋猎 很快就到了秋猎的日子,阳光洒满了整个皇家猎场,四周的草木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周星旭身着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 他身旁的林子衿同样身着轻便骑装,尽显飒爽英姿。 周翀兴奋地骑在一匹小马上,时不时地张望着四周,眼中满是对这场秋猎的期待。 湘王骑在黑色骏马之上,面色平静,却难掩眼中的一丝落寞。 而一直被周星旭冷落的安嫔尼娅,精心打扮后骑在一匹白色的小马上,眼神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狡黠。 狩猎开始的号角吹响,众人纷纷策马奔腾,冲向猎场深处。 周星旭一马当先,展现出卓越的骑射本领,很快便射中了几只猎物。 林子衿和张子文则陪着周翀,教他如何辨别猎物的踪迹,如何张弓射箭。 周翀学得认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湘王刻意与林子衿保持着距离,他虽骑术精湛,但此次秋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随意地射中了几只野兔。 尼娅跟在队伍后面,她的目光始终在林子衿和湘王之间来回游走,试图寻找机会将自己偷听到的秘密公之于众。 中午时分,众人在猎场的一处空地上休息。 尼娅见时机已到,突然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陛下,臣妾听闻昨日湘王殿下与皇后娘娘在宫中的一番对话,那可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周星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狠狠地瞪了尼娅一眼,冷冷说道:“安嫔,休要胡言乱语。” 尼娅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臣妾怎敢胡言,只是那番对话,实在是有些暧昧。湘王殿下对皇嫂的感情,似乎不只是叔嫂之情呢。” 林子衿脸色变得煞白,她没想到尼娅竟会在此时说出这番话。 湘王则是一脸震惊,他愤怒地看向尼娅,吼道:“安嫔,你莫要血口喷人!” 周星旭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说道:“此事回宫后再议。今日秋猎,不许再提此事。” 张子文和众大臣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周星旭的家事,他们可无权干涉! 不过,这尼娅想骑在他妹妹林子衿的头上,他可是绝对不允许的。 此刻,他正暗自思考着什么。 很快,秋猎的这日便迎来了黄昏,天边被夕阳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色,似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随着夜幕缓缓降临,一轮皎洁的明月悄然爬上了夜空,月光如水般倾洒在皇家猎场之上。 猎场的空地上,熊熊篝火被点燃,跳跃的火苗将周围映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享用着白天猎获的野味。 周星旭、林子衿和周翀一家三口紧挨着坐在一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勾勒出温馨的轮廓。 周星旭面带微笑,时不时地给林子衿和周翀夹菜,眼神中满是宠溺。 林子衿则温柔地看着周翀,轻声叮嘱他慢点吃,画面尽显其乐融融。 而在篝火的另一头,湘王独自坐在阴影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羡慕与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郭若雪—湘王妃,不知何时悄然坐到了他的身旁。 她顺着湘王的目光望去,看到帝后一家的温馨场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王爷,您这么喜欢翀儿,不如,我们也生一个吧!” 郭若雪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温柔。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湘王的手,眼神中满是柔情。 湘王微微一怔,缓缓转过头看着郭若雪。 她的脸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红晕,眼神中饱含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将郭若雪的手轻轻拨开。 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妃,此事以后再说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思绪却早已飘远。 郭若雪与他成亲已好些年,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她对林子衿充满了恨意,可又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在猎场一处隐蔽的角落,安嫔尼娅正与她的心腹穆朝密会。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篝火的微光在远处闪烁,为这片角落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穆朝,今日在众人面前提起那事,我看陛下已然起了疑心。” 尼娅低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下一步该如何做,你可有主意?” 穆朝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娘娘,依臣之见,咱们得想办法让陛下亲眼看到些什么,让他对皇后和湘王的关系深信不疑。只是这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尼娅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不能再拖了,本宫要尽快扳倒林子衿,这后宫之主的位置,迟早是本宫的。” 她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后位的那一刻。 “娘娘放心,臣定会全力以赴。” 穆朝恭敬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忠诚与决绝。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许久,直至夜深,才悄悄地回到各自的营帐。 张子文派出去的暗卫正静静地盯着尼娅和穆朝。 待暗卫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汇报给张子文之时,他的脸色很明显的越来越难看。 “将军,您看此事要不要报与陛下?” 张子文摆了摆手。 “静观其变吧!” 穆朝与他从小长在一处,范含秋是穆朝的表哥,范含秋无端死在修筑的堤坝上,这其中的必是藏着什么阴谋。 张子文明白,穆朝是还没放下范含秋的死。 只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穆朝居然为了报仇,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很是心痛! 此时,整个猎场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篝火还在熊熊燃烧,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暗潮涌动的纷争。 而湘王望着夜空,心中满是迷茫与无奈。 郭若雪则静静地靠在他的身旁,心中默默祈祷着未来能如她所愿。 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实则各方势力都在悄然谋划,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这宫廷之中掀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3章 暗夜 夜幕已重重地笼罩上皇家猎场,篝火的光芒在远处闪烁跳跃,犹如遥远的星辰。 林子衿安置好一切,正打算去看看周翀是否安睡。 当她踏入营帐却发现床榻空空,不见周翀的身影。 她的心猛地一揪,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恰好瞧见一旁小太监正战战兢兢地候着。 “太子呢?” 林子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嚷着要找湘王殿下学骑射,奴婢们拦不住,湘王殿下便带着太子殿下出去了。” 林子衿听闻,心间陡然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 且这不安如汹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她来不及多想,脚步匆匆,迅速迈出营帐。 此时,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洒而下,精准地勾勒出她那婀娜修长的身姿。 微风轻柔拂过,撩动着她如墨的发丝,可这丝毫未能减缓她急切奔赴的步伐。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场景,愈发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在猎场的一片开阔草地上。 月光如水,静谧地笼罩着一切,两匹马儿安静伫立,周身似被披上一层银纱。 周翀紧紧攥着湘王的衣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期待与渴望的光芒,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皇叔,您就教教我骑射吧,我好想和您还有父皇一样厉害呀!” 周翀那稚嫩的童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悠悠回荡,带着孩童特有的撒娇口吻与执着劲儿。 湘王垂眸凝视着眼前这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心底那股难以言说的特殊情感,再度如翻涌的波涛般澎湃而起。 长久以来,他对周翀始终怀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强烈到他时常在心底暗自幻想,周翀或许就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 尽管这仅仅是源于他内心深处那股莫名的直觉,毫无实际证据支撑。 但这种想法却在他心底根深蒂固。面对周翀这般恳切的请求,他实在难以狠下心来拒绝。 “好呀,皇叔这就教你。” 湘王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中的呢喃,饱含着无尽的温柔。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周翀抱上一匹性情温顺的小马,随后自己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在如水的月光下,湘王耐心十足地教导周翀,手把手教他如何稳稳握住缰绳,如何巧妙地控制马匹的行进。 他一边示范,一边轻声讲解:“翀儿,你瞧,握住缰绳要松紧适度,太松了马不听使唤,太紧了又会让马不舒服。对,就是这样,慢慢感受马的节奏。” 周翀学得全神贯注,时不时发出清脆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仿若银铃般,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动听。 而林子衿在月光的映照下,一路焦急寻觅。 终于,她的目光捕捉到了草地上的湘王和周翀。 她原本高悬的心刚要落下。 可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湘王看向周翀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亲昵,那绝非普通叔侄间应有的情感。 刹那间,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黑色的阴霾,迅速笼罩了她的心头。 “翀儿。” 林子衿呼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周翀听到母亲的声音,瞬间兴奋地转过头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母妃,您瞧,皇叔正在教我骑射。” 湘王也闻声转过头,在看到林子衿的那一瞬间。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多年的宫廷历练让他迅速镇定下来,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 “皇嫂,翀儿兴致高昂得很,非缠着我教他不可,我便带他出来了。” 湘王解释道,语气尽量保持平稳,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 林子衿微微点头。 “嗯,有劳王爷了。” “皇嫂......” “翀儿是臣弟的侄儿,臣弟教导他也是分内的事。” 湘王喜欢周翀,实在是喜欢的不行。 这种感情,就好像是天生的。 “王爷,本宫有个不情之请!”林子衿顿了顿,还是要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湘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嗯。” “皇嫂尽管说,臣弟一定听皇嫂的。”他还是像从前那般,谨记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林子衿将周翀搂在怀里,一边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一边轻声说道:“劳烦王爷往后,不要再在这么晚将翀儿带出来。” 湘王听罢,身子微微一怔。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子衿会如此介意他和周翀独处。 更不明白,她怎会变得让他觉得如此冷漠。 “子衿......”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王爷......” 林子衿下意识地去捂住怀里周翀的耳朵。 湘王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太子周翀,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 忙解释道:“皇嫂的话,臣弟一定谨记于心!” 小周翀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俩,他这么小还不懂大人之间的感情。 也不懂,为什么他的母后这般反感他与这个皇叔在一起。 林子衿在听到湘王肯定的回答后,才稍稍松了些气。 不知怎么地,她能真切地感觉到今晚的氛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一时又难以理清头绪。 “天色已晚,翀儿,咱们该回去休息了。” 林子衿温柔地对周翀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周翀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从马上下来,小跑着来到林子衿身边。 “母妃,我明天还能让皇叔教我骑射吗?” 周翀仰着小脑袋,眼神中满是期待地问道。 林子衿将目光投向湘王,湘王微微颔首。 轻声说道:“若皇嫂应允,臣弟自然乐意至极。” 林子衿带着周翀转身离去,她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每一步都似承载着无尽的心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4章 鹿血 周星旭独自一人在营帐内,白日里的操劳与心事,本就压得他身心俱疲。 此时,一阵强烈的咳嗽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捂住嘴。 好不容易等咳嗽稍缓,掌心已然布满了鲜红的血迹。 他面色苍白如纸,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倒出几颗药丸,匆忙放入口中,干涩地吞咽下去。 许是药效发作,又或许是身体过于虚弱。 他的脑袋渐渐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被轻轻掀开,尼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血走了进来。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脸上却堆满了关切的笑容。 “陛下,您身子不适,臣妾特意命人准备了这鹿血,您快喝了补补身子。” 尼娅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周星旭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尼娅手中的鹿血。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喉咙干涩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是,近来他为了减少咳嗽的几率,加重了药量。 尼娅见状,立刻走上前,扶起周星旭,将鹿血缓缓喂入他的口中。 周星旭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心中竟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尼娅看着周星旭喝下鹿血,心中暗自得意。 她向身边的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心领神会,迅速在营帐的角落里点燃了一支催情香。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带着一股奇异的芬芳,很快弥漫了整个营帐。 待两个侍女做完这一切,又命她们守在营帐外。 周星旭此刻,只觉得头脑愈发混沌。 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试图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的意志力正逐渐消散。 周星旭在催情香与鹿血的双重作用下,意识愈发模糊。 眼前的尼娅,也被他看做是林子衿。 “爱妻......” “子衿......” 他的话语越来越轻。 周星旭身体的燥热和难以抑制的冲动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淹没。 尼娅眼中闪烁着得逞的光芒,她缓缓靠近周星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在这混乱与迷乱交织的氛围中,周星旭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与尼娅发生了如此不堪的事情。 一切结束后,周星旭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尼娅,脑海中一片空白,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懊悔与愤怒。 “你…… 你这毒妇!” 周星旭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声音因愤怒和虚弱而颤抖。 “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周星旭从床榻边取下长剑,直抵着跪在地上一闪凌乱的尼娅。 “陛下饶命......” “尼娅早就是您的妃子了,可是,您一直不肯宠幸尼娅,尼娅这才......” 她呜呜咽咽地哭诉着。 营帐外的两个侍女听到动静,匆忙小跑着进来。 看着周星旭拿着剑,指着跪在地上的尼娅。 他此刻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两个侍女忙挡在尼娅的身前,哭着替尼娅求情道:“陛下,求您饶过安嫔娘娘这次吧!” 周星旭怒不可遏,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 他一剑砍伤两个侍女的臂膀,怒道:“滚开。” 那两个侍女的臂膀瞬间血流如注。 可还是不依不饶地一边跪在地上,一边替尼娅求着情。 尼娅此刻倒是彻底看清了周星旭的冷漠无情。 她冷冷地说道:“陛下,您现在就算杀了臣妾,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您的颜面何存?皇后娘娘又会如何看待您?” 周星旭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既因愤怒,也因身体的虚弱。 他知道尼娅所言不虚,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子衿。 他作为大周朝帝王,竟然,竟然着了一个番邦小国来的公主的道。 周星旭只觉得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上来。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林子衿急切的声音。 “陛下,臣妾听闻您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周星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慌乱地看向尼娅。 尼娅却镇定自若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轻声说道:“陛下,您可要好生想想,该怎么和皇后娘娘解释。” 林子衿见营帐内无人回应,心中愈发不安,她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让她呆立当场,双眼瞪得滚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星旭衣衫不整,尼娅坐在一旁,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挑衅。 “这…… 这是怎么回事?” 林子衿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周星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尼娅见状,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皇后娘娘,是陛下他…… 臣妾本是来照顾陛下,没想到……” 林子衿猛地看向周星旭,眼中满是失望与痛苦。 “陛下,安嫔说的可是真的?” 周星旭低下头,不敢直视林子衿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愧疚。 他想要否认,却又无法说出一个字。 林子衿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 “陛下,您怎能如此对臣妾!” 她一直以为周星旭的心,包括身体都是属于她的。 从前的,钱淑慧和柳秀丽已是过去式。 可现在...... 她看着面前一闪凌乱的周星旭和地上跪着的尼娅。 她的心快要碎成千万块。 林子衿哭着,随后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出了营帐。 周星旭想要追出去,却因身体虚弱,刚迈出一步便摔倒在地。 尼娅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走上前。 她假惺惺地说道:“陛下,您身子要紧,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此时,营帐外已经围了不少侍卫和宫女,他们听到了营帐内的动静,却都不敢擅自进入。 周星旭看着营帐外林子衿,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他瘫坐在卧榻上,深吸一口气。 也许,让林子衿恨上自己,对她而言,或许是好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5章 驱散阴霾 林子衿失魂落魄地奔出营帐,泪水肆意流淌,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 一路上,过往与周星旭的种种甜蜜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可如今却都被这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她漫无目的地在猎场中走着,全然不顾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 寒风如刀,刮过她的脸颊,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内心那如火焰般燃烧的痛苦。 而周星旭在营帐内,内心被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填满。 他深知,这次的事情对林子衿的伤害有多大。 周星旭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招来最信任的苗心和苗仁。 “你们快去看看皇后。” 苗心和苗仁拱手,领命。 匆匆出了周星旭的营帐。 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尼娅,和那两个被她砍伤的侍女。 “滚出去。” 那两个侍女如蒙大赦,顾不得被砍的血肉模糊的臂膀。 忙跪在地上谢恩,又急急忙忙地搀扶起地上的尼娅。 主仆三人退了出去。 只剩下周星旭独自坐在营帐中。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不断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而此刻,林子衿在猎场的一处角落停下脚步,她的情绪渐渐从最初的崩溃转为冷静。 她意识到,一味地伤心难过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是小太子周翀的娘亲,是大周朝的皇后。 不能就这么的倒下去。 此时,张子文听闻消息匆匆赶来。 他在那偏僻的角落寻到了林子衿。 他看着林子衿憔悴的模样,心尖猛地一痛,仿佛被尖锐的利器狠狠刺中。 她发丝凌乱,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平日里的光彩早已消失不见。 张子文快步走到她身旁,声音轻柔且饱含关切。 “妹妹......” 林子衿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张子文交汇,那眼中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出声。 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 “哥哥......”她哽咽地喊了一声张子文。 她扑到张子文的怀里,张子文轻叹一声,轻拍着她的背。 “子衿,不哭,有哥哥在。” 林子衿躲在他的怀里,身体因痛苦,微微颤抖着。 张子文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妹妹,或许,陛下也有难言之隐。” 张子文派出去的暗卫,明明发现了尼娅不怀好意地入了周星旭的营帐。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尼娅。 因为,尼娅是周星旭后宫的嫔妃。 于情于理,他都无法阻止周星旭宠幸自己的嫔妃。 眼下,他只能安抚好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林子衿。 张子文微微顿了顿,目光诚挚地看着林子衿,试图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 “这么多年,陛下对您的感情众人有目共睹,这次的事太过蹊跷,不像是陛下会做出的。” “你先别急着绝望,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他极力地安抚着林子衿。 林子衿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张子文的话如同一束微光,在她黑暗的世界里透进一丝希望。 “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疑惑。 张子文轻轻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子衿,你向来聪慧过人。更何况,你和陛下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才修成的正果。” “你要相信陛下,对你的情意。”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子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 她想起在周星旭的大帐中,看到的不堪的一幕。 哽咽地说道:“可是,哥哥,我的心真的好疼,好难受啊!” 张子文微微点头,说道:“妹妹,哥哥理解您的痛苦。但你肩负着管理后宫的重任,还有翀儿需要你的照顾。你若一蹶不振,后宫必将陷入混乱。” 林子衿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年幼的儿子周翀天真无邪的笑脸。 那孩子平日里总是亲昵地依偎在她身旁,奶声奶气地喊着 “母妃”。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她的依赖与爱。 周翀是她在这深宫中的心头至宝,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慰藉。 而一想到近来身体一直不大好的夫君周星旭,她的心便猛地揪紧。 这些日子,她看着周星旭被病痛折磨,日益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坚定,像是寒夜中突然燃起的一团烈火,驱散了所有的迷茫与无助。 林子衿挺直了腰杆,身姿重新焕发出往昔身为皇后的高贵与威严。 “哥哥,你说得对,我不该就这么沉沦。”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我是大周朝的皇后,太子的娘亲,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是对自己身份的笃定与坚守。 话语间,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积蓄力量。 “再说了,安嫔是陛下的嫔妃,陛下宠幸她也是合理合规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更多的是一种豁达与释然。 尽管内心深处仍有伤痛在隐隐作痛,但她明白,自己不能被这一时的情感挫折击垮。 张子文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忍不住笑道:“怎么,就这么一会,就想通啦!” 他的笑容中满是对林子衿的赞赏与鼓励。 “嗯。” 林子衿轻轻点头,眼神中透着坚毅。 她缓缓伸出手,拿出帕子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动作轻柔却又充满力量...... 仿佛随着这一擦,将所有的软弱与悲伤都一并抹去。 “我才不会拈酸吃醋,至少,不会放下自己身为皇后的尊严。” 她的声音坚定而沉稳,向张子文,也向自己宣告着内心的决心。 在这一刻,林子衿不再是那个被情伤困扰、失魂落魄的女子。 而是一位肩负着后宫重任、心系皇室的皇后。 她深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后宫的安稳与皇室的尊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6章 对质 张子文伸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搀扶着林子衿。 他将脚步刻意放缓,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轻柔,生怕惊扰到此刻脆弱的她。 林间夜风呜咽,似在为这场变故悲叹! 林子衿虽极力挺直脊背,想要展现出皇后的坚韧。 可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如实地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张子文停下脚步,微微转身。 他的目光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却又坚定得好似千年磐石。 轻声说道:“妹妹,你且安心歇着,余下之事,交由哥哥来处理。” 林子衿缓缓抬眸,泪光在眼眶中闪烁跳跃,似繁星将坠。 却又满含着对张子文的绝对信任。 她微微点头,动作轻柔而缓慢。 随后转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营帐。 张子文望着林子衿的背影消失在营帐内,神情瞬间冷峻如霜,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朝着穆朝的营帐走去。 此时,静夜沉沉。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严严实实地遮蔽,四周寂静得仿若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唯有张子文那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猎场中沉闷地回荡着。 很快,张子文来到穆朝的营帐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掀开帘子,大步跨了进去。 穆朝正坐在营帐内的矮凳上,昏暗的烛光在他脸上摇曳闪烁,勾勒出他略显阴沉的轮廓。 他听到声响,抬眸看见张子文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心中猛地一震。 手中的书籍险些掉落,但他脸上仍强装镇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张将军,你这是何意?” 穆朝故作镇定地问道。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试图掩盖内心的慌张。 张子文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地刺向穆朝:“穆朝,你别在我面前装糊涂。你助纣为虐,帮着安嫔......” “究竟是何居心?” 张子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穆朝眼神闪烁不定,像一只受惊的野兽,在寻找着逃脱的缝隙。 却仍在狡辩:“张将军,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对陛下和皇后娘娘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张子文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张子文紧紧盯着穆朝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他一字一顿地说:“穆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你至今还放不下范含秋的死,所以才被安嫔利用,做出此等伤害皇后的事?” “皇后,她可是从小跟我们在一起长大的啊!你怎么能......” 但,穆朝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伤害了谁。 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让帝后离心,只想享受报复一个人带来的快感! 当听到范含秋的名字,穆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手中的书籍险些被揉碎,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可他依旧嘴硬,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不知道张将军在说什么?我没做过的,将军叫我如何承认?” 张子文看着穆朝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刺中。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穆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含秋的死只是个意外,我与你一样痛心疾首。可你却将这仇恨盲目地发泄在皇后身上。” “你可知道,你这一错再错,会给多少无辜之人带来灾难?” “你会毁了你自己,也会害了别人的。” 张子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对穆朝的失望。 穆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那是理智与仇恨在激烈交锋。 但很快,仇恨的火焰再次将理智吞噬。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而决绝。 “张子文,你什么都不懂。若不是皇后,含秋不会死。我只是在为他报仇,哪怕赔上我的性命。” “可是,子衿......她是无辜的呀!”张子文想要极力地说服他。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自己一块长大的好兄弟,千方百计地对付自己的妹妹。 更不能,看着穆朝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错下去。 “无辜?呵呵......”穆朝不由得冷笑一声。 穆朝不由得想起莫名死在堤坝上的表哥范含秋,不过,还有几日,他敬重的表哥便要和林子衿大婚了。 可是,就这么几日的功夫,他的表哥却死在了堤坝上。 他的表哥是那般的善良,干净的一个人。 仅仅是因为和皇家的子弟争夺一个女子,就落得英年早逝的地步。 这口气,他穆朝是万不能咽下去的。 张子文看着曾经那个善良单纯的穆朝弟弟,如今被仇恨蒙蔽双眼,心中满是悲哀。 他想起小时候,三人在山间追逐嬉戏,穆朝那灿烂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可如今,眼前的穆朝,眼里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他几乎已经不认识现在的穆朝。 张子文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穆朝,你醒醒吧。含秋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你必将受到严惩,万劫不复。” 穆朝却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悲凉与疯狂:“严惩?我不怕。我活着,就是为了给表哥报仇。从他死去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从前的我。” 张子文见穆朝如此执迷不悟,心中无奈与痛心交织。 他知道,想要让穆朝回头,已绝非易事。 但他绝不会让穆朝的阴谋得逞,他一定要守护好林子衿,守护好眼下的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穆朝一眼,那眼神中饱含着最后的期许与悲哀。 随即,转身大步走出营帐,留下穆朝独自坐在黑暗中。 穆朝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决绝,仿佛被仇恨的恶魔紧紧缠绕,无法挣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7章 新一轮的日出 林子衿和周星旭的冷战,像一层厚厚的阴霾。 沉沉地笼罩在整个猎场的上空,使得原本热闹的秋猎氛围变得压抑而沉闷。 在这几日里,周翀仿佛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异样,小小的脸上时常带着一丝忧虑。 他每日不是紧紧跟在张子文身后,缠着他教骑射,就是黏着湘王,试图从他们那里寻得片刻的欢乐与安心。 张子文看着周翀那努力想要掩饰不安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在教导骑射时,他总是格外耐心,手把手地纠正周翀的每一个动作。 用温和的话语鼓励着他,希望能让这孩子暂时忘却烦恼。 而湘王面对周翀的依赖,也是尽心尽力。 他带着周翀在猎场的边缘漫步,给他讲述着那些古老而有趣的狩猎故事,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为周翀营造一个快乐的小天地。 湘王对小小的周翀,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情。 与此同时,周星旭则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自责之中。 他连续好几日,都在林子衿的营帐外久久伫立。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便已站在那里,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依旧一动不动。 林子衿总是回避着他,而他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 他的眼神中满是懊悔与无奈,望着营帐的门帘。 无数次想要伸手掀开,却又在犹豫与恐惧中放下。 周星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子衿,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才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那些一起在御花园漫步的日子。 一起为周翀庆祝生辰的欢乐场景,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 他深知,这次的伤害对林子衿来说太过沉重,想要得到她的原谅,绝非易事。 可是,每当他从怀里拿出那方珍藏了好些年的锦帕之时,他再次陷入极其矛盾的挣扎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尼娅,此时正被他禁闭在营帐中,如同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 营帐内阴暗而潮湿,她愤怒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尼娅不停地咒骂着周星旭的绝情,诅咒着林子衿的好运。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揭穿,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天空中繁星闪烁,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周星旭像往常一样,站在林子衿的营帐外,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坚定。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 对着营帐内轻声说道:“皇后,是朕。”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周星旭对于以往给林子衿的亲昵称谓,不敢再说出口。 他现在只觉得心中满是对她的愧疚,更配不上以往的那句“爱妻”。 爱妻...... 是他觉得超过一切所有对于妻子的最佳称呼。 可是,如今...... 营帐内,林子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 这些日子,她表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同样备受煎熬。 她想起了与周星旭多年的夫妻情分,想起了他们曾经的誓言...... 可她越是想起从前夫妻的恩爱,就会越发的难受。 “陛下,夜深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林子衿的声音从营帐内传来,虽故作镇定,但仍能听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周星旭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难过。 他知道,林子衿对他的伤害还耿耿于怀。 “子衿,朕......” “朕......不是有意伤你。” “朕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请给朕一个机会,好吗?” 周星旭的声音中充满了恳切,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仿佛在努力抓住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营帐内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营帐外,周星旭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张地等待着林子衿的回应。 片刻后,林子衿的声音再次传来:“陛下,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请您给臣妾一些时间吧!” “时间?”周星旭紧紧攥着手中那副绣着鸳鸯的锦帕。 锦帕上的血渍再也清洗不掉...... 他不知道,他还能给她多少时间。 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周星旭胸腔内再次涌起一股血腥味,强烈到快要喷涌而出。 小桂子看出他的异样,赶紧搀扶住他,拿出一方帕子递到周星旭的手中。 周星旭用帕子捂住嘴,快步离开此处。 他不能,更不敢让林子衿听到,或者看到他如今这副快要腐朽掉的模样。 小桂子搀扶着周星旭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周星旭这才止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又用小桂子给他的帕子,迅速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腥。 小桂子看着他这个样子,心疼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哽咽地说道:“陛下,您......您为何不和皇后娘娘说实话呀?” 周星旭缓了缓神,胸腔不断地起伏着,仿佛那种痛感还未消失殆尽。 过了许久,他才无力地摆了摆手,“朕,不希望她一直活在痛苦中。” “可是,可是......您的身子......” 小桂子用尽全身力气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周星旭。 周星旭的身高足足高出小桂子一个头还多,虽然,被病痛折磨着消瘦了不少。 可到底,这副一米八几的大骨架子也不算轻。 周星旭缓了半天,终于有了些力气。 他将一只手撑在身旁的树上,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此时,已是月落参横。 天幕宛如一块被墨汁浸染的巨大绸缎,深沉而静谧。 月亮的光辉逐渐隐没在天际,残星横斜于夜空,散发着微弱而清冷的光芒。 整个猎场沉浸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万物仿佛都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静谧得有些压抑。 新一轮的日出即将到来,那熹微的曙光正于遥远的地平线后悄然酝酿,试图冲破黑暗的束缚,为大地带来光明与希望。 然而,周星旭就像是沉下去的星辰,即将隐没于浩瀚的宇宙之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8章 尼娅怀孕 随着秋猎的结束,众人陆续返回京城。 那盛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城门,却没有了往日凯旋时的欢快氛围。 周星旭和林子衿虽同乘一车,却始终保持着沉默,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份沉默而变得凝重。 回到京城后,尼娅被周星旭毫不留情地打入了冷宫。 那冷宫阴暗潮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与金碧辉煌的宫殿形成鲜明对比。 尼娅被两名侍卫粗暴地拖入其中,她大声咒骂着,声音在空旷的冷宫中回荡,却再也无人理会。 曾经的她妄图通过阴谋诡计获得一切,如今却只能在这冰冷的角落里,独自品尝失败的苦果。 湘王也回到了先前住过的湘王府邸。 王府里的一切依旧如旧,熟悉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可他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经历了秋猎的种种风波,他深感疲惫。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日日进宫给太后请安的习惯。 太后宫中,总是充满着祥和的气息。 湘王每次踏入,都能感受到那股宁静与温暖。 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这里,他日日都能见到小太子周翀。 周翀一见到湘王,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飞奔过来,紧紧拉住湘王的手,眼中满是喜悦。 “皇叔,您可算来了,我正想找您呢!” 周翀稚嫩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 湘王看着周翀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几分。 他微笑着摸摸周翀的头,说道:“翀儿,你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和皇叔分享呀?” 周翀拉着湘王坐到一旁,兴高采烈地讲述着他近日在宫中的趣事。 一会儿说跟着师傅学了一首新的诗词,一会儿又说在后花园里发现了一只漂亮的蝴蝶。 湘王静静地听着,眼神中满是宠溺。 在一旁的太后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皇儿,翀儿这孩子就喜欢你陪着他。你平日里多进宫来陪陪他,也能让这宫里多些生气。” 太后温和地说道。 湘王连忙点头。 “太后放心,臣弟定会常来看望翀儿的。” 他心中明白,周翀的活泼与纯真,或许能成为他这段时间内心的慰藉。 同时,他也希望能通过陪伴周翀,为这因他而陷入风波的宫廷,做一些弥补。 而在皇宫的另一边,周星旭正努力地试图修复与林子衿的关系。 他时常在林子衿处理后宫事务时,默默地在一旁关注着她。 偶尔也会递上一杯热茶,或是送上几句关切的话语。 林子衿虽未完全释怀,但看着周星旭的努力,心中的坚冰也在一点点地融化。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宫里的氛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湘王却在与周翀的相处中,越发觉得这孩子与自己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这种感觉让他既感到温暖,又有些许不安。 他不知道这份特殊的情感,是否会再次掀起宫廷的波澜。 而他也只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守护着自己心中那一份珍贵的情谊。 自回宫以后,周星旭满心期望能与林子衿重归于好。 然而,这过程远比他想象中艰难。 他只去过林子衿的宫里一次,本想着能借此机会与她好好聊聊,化解彼此间的心结。 踏入宫殿时,他的步伐都带着小心翼翼,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林子衿见他前来,神色虽未如往常那般温婉,却也未显露出明显的抗拒。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殿内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周星旭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几分愧疚与诚恳:“子衿,回宫后事务繁杂,朕来晚了,还望你莫要怪罪。” 林子衿微微点头,语气平淡:“陛下事务繁忙,臣妾知晓。” 简单的对话,却让周星旭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层难以逾越的隔阂。 这次见面后,林子衿对他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周星旭每次想要进一步拉近关系,林子衿总会巧妙地避开。 这让周星旭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入夜后,周星旭竟强硬的留在了林子衿的宫里。 夫妻深情还在,只是,待到天明,林子衿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而在冷宫中,命运却又掀起了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波澜。 尼娅被太医诊断出怀了身孕。这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宫中迅速传开。 周星旭得知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懊悔。 他深知,这个孩子的出现,无疑会让他与林子衿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 林子衿听闻这个消息时,正坐在庭院中修剪花枝。 手中的剪刀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尼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传出怀孕的消息。 自那以后,林子衿对周星旭就更加的不待见。 再次见到周星旭时,林子衿的眼神中满是冷漠与失望。 “陛下,如今安嫔有了身孕,陛下怕是要多去冷宫中走动了。” 林子衿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周星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却发现所有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子衿,这孩子…… 朕也未曾料到。朕定会妥善处理,你莫要生气。” 周星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林子衿冷哼一声,“妥善处理?如今这局面,陛下打算如何妥善处理?” 与此同时,湘王在宫中听闻了这个消息,心中也是一阵愕然。 他看着周翀,心中的那股复杂情感愈发浓烈。 他深知,这个孩子的出现,必将再次打破宫廷的平静。 而他,也不得不再次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星旭一方面要处理朝堂上的事务。 另一方面还要想尽办法安抚林子衿,同时还要应对尼娅怀孕带来的种种问题。 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却依旧无法改变现状。 而林子衿则将自己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周翀的身上,她看着周翀一天天长大。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守护好自己的孩子。 而冷宫中的尼娅,得知自己怀孕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想着,或许这个孩子能成为她翻身的筹码,能让她重新回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于是,她开始在冷宫中谋划着下一步的计划,一场新的宫廷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9章 小团宠 太后听闻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安嫔怀了身孕,震惊得手中的茶盏险些掉落。 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不安。 太后缓缓转头,望向不远处在园子里安静背书的孙儿周翀。 周翀那稚嫩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好。 他可是这大周朝的太子爷,大周朝的储君。 这大周朝未来的天子也只能是她的这个小孙儿。 可眼下,那个番邦来的尼娅公主居然怀了周星旭的孩子。 那可是周星旭的亲生骨肉...... 一想到这里,太后的满是皱纹的手,便攥在了一起。 指甲几乎掐在了手掌心的肉中。 她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痛感。 但,比起在不远处的园子里安静背书的周翀,这点疼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将贴身伺候她的老嬷嬷叫到身边。 她微微侧身,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老嬷嬷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连连点头。 太后的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关乎哀家孙儿的将来,你务必做得干净利落。” 没过几日,宫中便传出惊人消息,尼娅在冷宫不幸从楼梯上滚落。 尼娅的身子下,还流淌了一大滩的鲜血。 当这个消息传到周星旭耳中时,他正在书房批阅奏章。 他手中的笔猛地一顿,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却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解脱。 林子衿听闻此事,正在为周翀整理衣物的手微微一滞。 她的脸上并未露出过多的表情,但心中却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深知宫廷之中的斗争残酷,只是没想到会如此迅速且决绝。 湘王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不禁一沉。 他再次见到周翀时,看着那孩子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愈发浓烈。 他隐隐觉得,这一切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而太后,在听闻尼娅出事的消息后,只是微微闭了闭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深知,在这宫廷之中,有些事情必须为了大局而做出牺牲。 周星旭立刻下令彻查此事。 然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负责调查的官员们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 在这之后,宫中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可实际上,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暗自揣测。 林子衿与周星旭之间的关系依旧僵持,她依旧对周星旭不冷不热。 而周星旭则在努力修复关系的同时,还要应对朝堂上对尼娅事件的种种议论。 湘王则更加频繁地进宫陪伴周翀,他试图在这混沌的局势中,为周翀撑起一片纯净的天空。 然而,他也明白,这宫廷之中的暗流涌动,远非他所能掌控。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黑暗中悄然聚集,随时可能再次席卷而来,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而当太医匆匆赶到尼娅所在的冷宫之时,他面色凝重地为尼娅诊断。 一番检查后,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布尼娅腹中的孩子没了。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再次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 尼娅得知孩子没了,先是呆愣了片刻,随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双眼通红,充满血丝,双手死死地抓住太医的衣袖。 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太医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不知该如何应对尼娅的疯狂。 周星旭得知这一噩耗,手中的朱笔也停了下来。 他对尼娅本无任何情意,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如今胎死腹中,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周星旭曾去冷宫看望过尼娅几次,但,一个女人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腹中的孩子上。 一旦,这个孩子消失了,这个女人也将变得不再正常。 周星旭心下不忍,将尼娅放出了冷宫。 又命人好生地看护着她。 对于尼娅,他有抱歉,也有几分自责。 眼下,他能为尼娅所做的,就是尽快查出幕后凶手,还尼娅和那孩子一个公道。 林子衿听闻此事,心中的波澜却并未平息。 她深知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只是目前还没有头绪。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周翀,生怕这宫廷中的纷争会波及到自己的孩子。 湘王看着聪明伶俐的小太子周翀,他越发觉得,周翀的处境似乎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将自己对林子衿的那份爱,全都寄托在小小的周翀身上。 湘王不能让周翀也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开始暗自留意宫中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为周翀的安全尽一份力。 太后在得知孩子没了之后,表面装作很惊讶,实则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贴身的老嬷嬷,老嬷嬷冲着她点了点头。 太后欣慰地笑了笑。 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宫廷之下,各方势力都在暗自谋划。 朝中的大臣们听闻此事,也开始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是后宫争斗所致,有人则怀疑是朝堂上的政敌所为。 尼娅在失去孩子后,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 她时而在宫中大声咒骂,时而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 尼娅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发誓一定要找出害她失去孩子的凶手。 周星旭在处理完朝堂事务后,越发觉得疲惫不堪。 他试图再次与林子衿沟通,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林子衿依旧对他不冷不热。 他只能默默地关注着林子衿和周翀,心中充满了无奈。 湘王为了周翀的安全,开始与朝中一些正直的大臣往来,希望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为周翀营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然而,他也深知,在这复杂的宫廷斗争中,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在这风雨飘摇的宫廷之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和所珍视的人而挣扎。 而这场因尼娅怀孕又失子引发的风波,究竟会将他们带向何方,无人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是,宫廷中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悄然酝酿,随时可能将所有人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0章 曹太后的私心 苗心和苗仁肩负着探寻真相的重任,在暗中历经多日艰苦查访。 他们穿梭于宫廷的各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迹象。 终于,如大海捞针般,发现了关键线索 —— 尼娅所在的冷宫台阶上的油渍,显然是有人蓄意而为。 这一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二人顺着这条线索,迅速展开对当日在冷宫附近出现的可疑人员的排查。 他们仔细查阅了当日的宫门进出记录,走访了每一位可能知晓情况的侍卫、宫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排查,他们将目光锁定在一名平日里负责冷宫打扫的宫女身上。 这名宫女在事发前的行为举止十分反常,往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循规蹈矩。 可那几日却时常神色慌张,眼神游离,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苗心和苗仁不敢有丝毫懈怠,暗中对她进行严密跟踪。 但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 那名宫女却趁着月色,鬼鬼祟祟地悄悄溜出了皇宫。 她身形匆匆,如惊弓之鸟,朝着城外一处废弃的宅院走去。 苗心和苗仁远远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生怕打草惊蛇。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四周寂静得可怕。 唯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那宫女匆忙的身影。 待那宫女进入宅院后,苗心和苗仁缓缓靠近,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小心翼翼地趴在墙外,耳朵紧贴着墙壁,全神贯注地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老嬷嬷声音。 那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事情办得怎么样?那宫女没出什么岔子吧?”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嬷嬷放心,那宫女收了咱们的银子,嘴严得很。安嫔娘娘摔下楼梯,腹中的孩子当场就没了,这事儿算是成了。” 苗心和苗仁听到这里,只觉头皮发麻,心中大惊。 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恐惧。 苗家兄弟深知,此事牵扯重大。 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二人不敢停留,赶忙悄悄返回皇宫。 一路马不停蹄,直奔周星旭所在之处。 见到皇帝后,他们立刻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详细告知。 周星旭得知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关节泛白,心中犹如翻江倒海。 上一次,林子衿中毒,腹中的孩儿被毒杀,林子衿也险些性命不保,那惨痛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这一次,他怎能再咽下这口气,怎能容忍自己的子嗣再次遭受如此厄运。 “你们确定没听错?此事万万不可有假。” 周星旭神色凝重,紧紧盯着苗心和苗仁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苗心和苗仁连忙跪地,额头紧贴地面。 坚定地回答:“陛下,属下听得清清楚楚,千真万确。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们都反复确认过,绝无差错。” 周星旭听闻,重重的一掌猛地拍在桌案上。 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朕这一次,一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不能再让朕的子嗣受到任何伤害。”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 在周星旭的严令之下,苗心和苗仁不敢有丝毫懈怠,继续深入调查。 他们像两只敏锐的猎犬,顺着线索不断深挖。 经过多日的不懈努力,他们发现,这一切似乎都与慈宁宫的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苗心和苗仁再次将他们调查到的所有线索,毫无保留地汇报给了周星旭。 “陛下,属下查到慈宁宫的李嬷嬷曾出现在,安嫔娘娘所在的冷宫。而且,根据多方查证,她在事发前后的行踪十分可疑,与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关联。” “什么?” 周星旭闻言,不禁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又是她?” 他喃喃自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系列的阴谋,竟然又与慈宁宫的人有关,心中的愤怒与疑惑愈发浓烈。 这惊天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尼娅冷宫台阶上的油渍,竟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指使人去干的。 这一发现如同一颗要炸开的定时炸弹一般,随时要在周星旭的心中炸开,要将他炸的粉身碎骨。 周星旭深知,这个真相一旦公开,必将在宫廷中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然而,周星旭心中也明白,真相不能被掩埋。 他决定私下里与曹太后对质。 当他踏入曹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之时,只觉得脚步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周星旭一直以为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心肠歹毒的“曹皇后”。 可是,他不禁冷笑一声,觉得自己还是太高估人性了。 太后看到周星旭前来,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 周星旭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尽量保持恭敬地说道:“太后,朕听闻了一些关于尼娅之事的真相,不知太后是否知晓?” 曹太后端坐在凤椅之上,神色略显疲惫。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悠长而沉重,似是承载着无数难以言说的心思。 “皇帝,哀家知道你迟早会查到。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室的未来,为了翀儿啊!” 曹太后的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星旭站在太后身前,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他怎么也无法将太后平日里慈祥的形象与这一系列残忍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太后,朕实在难以理解,这与皇室未来、与翀有何关联?” 曹太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若是让一个番邦的女子生下皇室子孙,朝堂之上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各方势力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朝堂纷争不断,又如何能确保翀儿未来顺利继承皇位,稳坐江山?” “哀家这是为了皇室的千秋万代,为了给翀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周星旭理解太后的出发点是为了皇室,但这种做法却让他无法认同。 “太后,即便如此,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如今事情已然发生,朕不知该如何向月氏国的国主交代?” 太后沉默片刻后说道:“此事哀家会处理。李嬷嬷,哀家会让她承担所有罪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1章 回封地 周星旭望着太后,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既有对太后手段的不认同,又有着对皇室未来深深的忧虑。 “太后,李嬷嬷不过是个执行者,即便让她承担罪责,这也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月氏国向来重视与我朝的联姻关系,如今安嫔腹中的孩子死了,连安嫔也......” “此事若处理不当,两国关系恐生间隙,边境百姓也将不得安宁。”周星旭轻叹了一口气。 曹太后微微皱眉,她未曾想过事情会牵扯到如此深远的层面。 “皇帝所言极是,哀家确实考虑欠妥。那依皇帝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周星旭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朕以为,首先要安抚月氏国,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使臣,带着丰厚的赏赐和诚挚的歉意前去解释,表明我朝并非有意伤害安嫔及其腹中胎儿。” 曹太后微微点头,认可周星旭的提议。 “此事就交由你去安排吧。只是这朝堂之上,该如何平息众人的议论?” “朝堂之事,朕自会应对。朕会召集大臣,表明皇室对血脉纯正的重视,但也会强调我朝向来秉持仁政,不会容忍此类残忍事件的发生。” 周星旭目光坚定,他深知此刻自己肩负着稳定朝堂与皇室声誉的重任。 “只是太后,朕明白,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翀儿。” “但,朕希望您能守住翀儿身上的秘密。”周星旭的言辞带着几分恳切。 他虽然对曹太后私自害死尼娅腹中孩子,很是不满。 但是,心里更感激她替自己除掉了一个麻烦。 前些日子,林子衿因为尼娅怀孕一事,冷落了他许久。 他知道林子衿心善,不会动尼娅腹中的孩子。 而他身为那孩子的亲生父亲,他虽不愿意看到尼娅怀着他的孩子,可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血。 周星旭不能除掉自己的孩子。 曹太后轻叹一声。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皇帝。” “你和我都不过是在为了翀儿罢了。” 周星旭踏出慈宁宫后,在宫门口忍不住又是一阵猛咳。 小桂子赶紧从他怀里摸出一瓶小药丸来,倒进他的手中。 周星旭拿了几颗药丸,一股脑放进了口中。 他望着林子衿所在的宫殿方向,长叹一声。 此后的日子里,周星旭让擅于外交的姜玉容出使月氏国,并命他带着大量珍宝和皇帝的亲笔书信前往月氏国。 姜玉容果然不负所托,在月氏国主面前,言辞恳切地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表达了皇帝的愧疚与歉意。 月氏国主虽心中悲痛,但见大周朝态度诚恳,且顾及两国多年的友好关系,最终选择了接受道歉,并未在这件事上过多追究。 在朝堂之上,周星旭召开了一场盛大的朝会。 他当着众大臣的面,严肃地处理了此事,并赐死了曹太后身边的李嬷嬷。 时光悠悠流逝,宫廷之中看似一片祥和宁静。 然而,湘王见朝廷局势已稳定。 他一个藩王不适合一直待在京都,遂向周星旭提出返回封地的请求。 当湘王踏入御书房,周星旭看到他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湘王微微躬身,姿态恭敬,语气诚恳地说道:“皇兄,臣弟此次前来,是想恳请皇兄恩准臣弟返回封地。” 周星旭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舍,不解地问道:“皇弟,为何突然有此念头?如今宫廷局势虽看似平稳,可朕仍需皇弟在旁助力,共谋宫廷安稳与国家发展。” 湘王抬起头,眼神坚定。 他言辞恳切地回应:“皇兄,臣弟深知宫廷之事错综复杂,波谲云诡。但臣弟返回封地,同样能为皇兄稳定一方。且在封地,臣弟也能时刻关注宫廷动态,若朝中或宫中遇有紧急之事,臣弟定当义无反顾,全力相助。” 周星旭听闻此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在心中权衡利弊,深知湘王所言不无道理,可心底又实在不舍这位得力的皇弟远离京都。 然而,为了宫廷的长远安稳,他最终还是缓缓点头。 叮嘱道:“既然皇弟心意已决,朕便应允你。只是你此去封地,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一路上定要多加保重。” 湘王决定返回封地的消息在宫中迅速传开,太后得知后,心中满是不舍与牵挂。 她年事已高,湘王是她唯一的儿子。 然而,太后心中明白,宫廷局势错综复杂,为了自己的孙儿周翀。 为了皇室的稳定,她只能选择割舍掉这个唯一的儿子。 她深知,湘王留在京都,虽能让她享受天伦之乐,但也可能引发朝堂上的权力纷争,对周翀的未来构成威胁。 与此同时,年幼的周翀在得知湘王要返回封地之时,心中亦是满溢着不舍之情。 他与湘王感情亲近,湘王常常陪伴他读书识字,教他骑射之术,带他领略宫廷之外的别样世界。 在周翀心中,湘王不仅是皇叔,更是他成长路上的良师益友。 但周翀虽年纪尚小,可他身为大周朝的储君,未来的帝王,自幼便接受着严格的皇家教育,对宫廷的规矩和朝堂的局势有着超出常人的理解。 他懂得藩王不能在京都久待的道理,明白若是湘王长留京都,各方势力定会围绕着湘王展开角逐,朝堂之上必将陷入混乱,这对国家的稳定和发展极为不利。 周翀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却故作镇定地对湘王说:“皇叔,翀儿虽舍不得您,但翀儿知道您回封地是为了国家。您放心去吧,翀儿会努力学习,将来做一个好皇帝。” 湘王看着懂事的周翀,心中满是欣慰与感动,他轻轻抚摸着周翀的头。 “翀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皇叔在封地也会时刻牵挂着你。” 在湘王离开的那一天,太后站在宫墙之上,远远地望着湘王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 周翀则站在一旁,小脸紧绷,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不舍。 他们都明白,这是为了皇室的未来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而这份离别之痛,也将成为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2章 落败的牡丹花 湘王离去后,周星旭与林子衿将更多心力倾注于周翀的成长。 他们深知,作为储君,周翀肩负着大周朝未来的重任。 因此,夫妻二人亲自教授周翀治国理政的方略,以及为人处世的道理。 周星旭会在御书房中,展开一幅幅泛黄的舆图,手指沿着山川河流,向周翀讲述各地的风土人情与民生百态,剖析治国之要。 林子衿则在静谧的庭院里,伴着花香鸟语,教导周翀仁爱、礼义与诚信,让他明白君主应以民为本的道理。 在父母的悉心教导下,周翀如同春日里茁壮成长的幼苗,日渐聪慧懂事,对世事的洞察与理解远超同龄人。 而林浦,作为周翀的外祖父,对这个外孙满怀疼爱与期许。 每日下朝之后,他不顾朝堂的疲惫,匆匆赶来教导周翀。 他以丰富的为官经验,传授周翀朝堂谋略与用人之道,希望他能在未来成为贤明之君。 周翀对学习充满热忱,无论面对何种知识,都能以勤恳的态度虚心求教。 他的眼神中总是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在如此悉心的教导与熏陶下,周翀虽年纪尚幼,却已隐隐展现出帝王的威严与风范。 他的言行举止间,透露出沉稳与睿智,仿佛已为未来治理国家做好了充分准备 。 曹太后看着不断精进的小孙子,自是喜上眉梢。 虽然,她唯一的儿子离开了京都,去了封地。 可这小孙子却让她聊以慰藉。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惊喜。 一日,林子衿突感身体不适,时常恶心呕吐。 太医院院首安昶怀为林子衿悉心诊断完毕。 抬眸之际,脸上瞬间绽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满是喜悦与欣慰。 他急忙整了整衣冠,快步上前,向着周星旭恭敬地拱手行礼。 安昶怀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恭喜陛下,贺喜皇后娘娘!娘娘凤体有喜,已然珠胎暗结。” 周星旭听闻此言,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瞪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与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仿若被注入了无尽的活力。 这一刻,时间仿若凝固,整个世界都因这一喜讯而变得熠熠生辉。 回想起上一次林子衿腹中胎儿不幸夭折,那惨痛的经历仿若一道深深的伤疤,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如今,时隔一年,林子衿再度怀上他的骨血。 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周星旭的内心如波涛翻涌,久久无法平静。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新生命到来的期待,又有对林子衿的心疼与怜惜。 他快步走到林子衿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双手微微颤抖,仿佛在这一刻,他握住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紧紧握住林子衿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爱妻,这真是太好了!” “我们有孩子了。” 林子衿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新生命的跳动。 这一消息迅速在宫中传开,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周翀得知自己即将有弟弟或妹妹,更是兴奋不已。 他每天都会来到林子衿的宫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肚子。 奶声奶气地说道:“弟弟妹妹,你们要快快长大哦,等你们出来,哥哥就可以陪你们一起玩啦!” 周星旭为了让林子衿安心养胎,特意下令让宫中最好的太医时刻待命,准备各种珍贵的药材和滋补品。他 还时常陪伴在林子衿身边,给她讲一些有趣的故事,逗她开心。 当太后听闻林子衿再次怀孕的消息,原本就深陷忧虑的内心,瞬间被惊涛骇浪所席卷。 她端坐在凤椅之上,手中的佛珠无意识地滑落了几颗,眼神中满是慌乱与狠厉。 在她心中,宫廷权力的稳定高于一切,她固执地认为周星旭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周翀的太子之位会不保! 曹太后看着窗外快要落败的牡丹花,盛则美矣!败则一片荒芜...... 她绝对不允许,周翀的太子之位出现任何闪失。 哪怕,赌上她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保着周翀稳稳登上帝位。 太后唤来贴身伺候自己的老太监刘公公。 上一次,她弃车保帅,将陪伴在她身边几十年的李嬷嬷给推了出去。 李嬷嬷为了护住曹太后,心甘情愿地承担了一切关于害死尼娅腹中孩子的罪,事后服毒自尽了。 刘公公低垂着头,脚步匆匆地走进殿内,恭敬地跪在太后跟前。 太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又有身孕了,这孩子绝不能留。” 刘公公会意,悄声说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他将殿内的太监和宫女都给赶了出去。 待大殿内无人,只剩下他和曹太后。 曹太后捂着头,轻声说道:“上次的事虽然解决了,但也引起了不少风波。这次,哀家要你做得更加隐秘,而且,要让林子衿再也不能生育。” 刘公公微微一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在接触到太后冰冷的目光后,立刻低下头。 连连应道:“老奴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只是,上一次皇后娘娘中毒一事,陛下已是对您起了猜忌。” “若不是,您让李嬷嬷及时给皇后娘娘服下解药,恐怕陛下会......” 刘公公一脸担忧地劝道。 “为了翀儿,就算是要哀家去死,哀家也绝无怨言。” 曹太后紧咬着牙关,她对周翀的爱已入了骨髓里。 刘公公见劝不动她,只得服从。 “太后,这才还要用曼陀罗的毒吗?” 刘公公试探性地问道。 曹太后轻轻地摆了摆手,想起上一次她对林子衿下了死手,害的林子衿差点丢了性命。 更害的周翀为林子衿祈福,晕厥了过去。 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孙儿难过。 轻叹了一口气,道:“普通的药物便可。” “切记,要做的万无一失。” 刘公公福身,道:“嗯,太后娘娘放心。” 曹太后点了点头。 待刘公公离开后,曹太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她疲惫地闭上双眼,整个身体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并非生性残忍,只是在这深宫中浸淫多年,权力的争斗和对宫廷稳定的执念,让她迷失了本心。 曹太后心中所想,不过都是为了周翀能顺利继承皇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3章 来自皇后的质问 此时,宫中的太医们为了林子衿的安胎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周星旭每日退朝后,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林子衿的宫殿,陪她聊天,给她讲朝堂上的趣事,逗她开心。 他轻轻抚摸着林子衿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爱妻,等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更热闹。” 林子衿微笑着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然而,危险正悄然逼近。 刘公公暗中买通了林子衿宫殿中的一名宫女,那宫女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一种特制的药物偷偷混入了林子衿每日必喝的安胎药中。 这种药物无色无味,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连续服用了几日后,林子衿开始感到腹部隐隐作痛,但她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孕期的正常反应。 可疼痛却越来越剧烈,终于有一天,林子衿在宫殿中突然晕倒,下身还流出了鲜血。 周星旭得知消息后,如遭雷击。 他心急如焚地赶到林子衿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子和满床的血迹,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安昶怀带着太医们赶忙进行救治,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 林子衿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好在这一次竟有幸连腹中的孩子也保了下来。 林子衿脱离生命危险后,周星旭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他的眼神中满是后怕与愤怒,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揪出,让其付出惨痛代价。 待林子衿悠悠转醒,周星旭眼眶泛红。 他声音哽咽:“爱妻,你可算醒了,吓死朕了。” 林子衿虚弱地扯出一丝微笑,轻轻抚摸着肚子,庆幸孩子还在。 “陛下,我们的孩子还在。” 周星旭微微点头,他紧紧握住林子衿的手,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其实,只要你在,有没有孩子,对朕而言,都不重要。” 林子衿伸出苍白的一只手来,温柔地替周星旭擦掉眼角的泪水。 一切又归于平静...... 周星旭生怕林子衿和肚子中的孩子,再次遭到歹人的毒手。 他下令让苗心和苗仁全力彻查此事。 苗家兄弟领命后,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夜排查。 通过对那名涉事宫女身边人的审问,以及对宫内宫外人员往来的细致梳理,终于发现刘公公的蛛丝马迹。 当苗家兄弟将刘公公买通林子衿身边宫女下药一事,汇报给周星旭之时。 周星旭的身子再也站不住,直直地倒在了身后的龙椅上。 “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置皇后于死地,置朕的皇儿于死地?” 周星旭命苗心和苗仁迅速将刘公公抓捕,并带到他的面前。 他怒目而视着等大逆不道之事!说,是受谁指使?” 刘公公吓得瘫倒在地,浑身颤抖,却没有将幕后主使给供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回道:“回陛下,无人指使老奴,是老奴看不惯陛下专宠皇后娘娘一人,这才......” “是吗?” 周星旭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公公。 “你以为你不说,朕就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刘公公听了这话,身子猛地一震,头垂得更低了,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宫殿之中,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 周星旭端坐在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气。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寒剑,冷冷地射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公公。 刘公公低着头,身子不停地颤抖,额头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全感。 周星旭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紧紧地盯着刘公公,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哼,在这皇宫之中,还没有朕查不出来的事。你若现在招了,朕或许还能念你多年侍奉的份上,从轻发落。若是执迷不悟,” 说到这里,周星旭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可别怪朕不念旧情!” 刘公公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纠结。 他知道,不管供不供出幕后主使,都是一死。 “陛下,是老奴一人所为,并无人指使。” “好一个并无人指使。” 周星旭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早已猜到幕后主使是谁,让苗家兄弟带刘公公来,只是想让他亲口承认幕后主使就是慈宁宫的那位。 奈何,刘公公跟曹太后多年,他咬死不肯供出曹太后。 周星旭命人将刘公公打入死牢,不日处死。 待刘公公被带下去之后,他总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周星旭怒不可遏,他带着人直接闯入太后的宫殿。 此时的太后,表面上虽故作镇定,但内心却十分忐忑。 周星旭将证据扔在太后面前,声音颤抖地问道:“太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对朕的孩子下手?为何要让子衿遭受如此痛苦?” 曹太后看着眼前的证据,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她缓缓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皇帝,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翀儿......” 周星旭气得浑身发抖:“太后,您怎能如此?子衿何错之有?朕的孩子又何错之有?” “对,皇帝的孩子......” 曹太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冷笑了一声。 “不管朕有多少个子嗣,都不会改变翀儿是皇嫡子的身份,更不会改变他储君的身份。” “太后,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子衿和朕的骨肉,朕无法再原谅您。” 周星旭怒发冲冠,当即下令将太后幽禁在慈宁宫。 他严词告诫众人,任何人不得擅自探望太后,哪怕是小太子周翀也绝不例外。 在皇帝的威严之下,无人敢有异议。 林子衿在得知是曹太后对她下的落胎药后,强压着怒火,来到曹太后的慈宁宫。 众人见是皇后,未敢有任何阻拦。 毕竟,皇帝对皇后向来是言听计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4章 面生的老嬷嬷 踏入慈宁宫的那一瞬间,林子衿只觉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的光线略显昏暗,熏香的味道似乎也透着几分沉重。 她抬眸望去,只见太后面容憔悴不堪。 曹太后毫无血色的脸庞仿若一张纸般苍白,无力地斜靠在凤椅之上。 曹太后整个人仿佛风中那摇曳不定的蜡烛,仿佛只需轻轻吹一口气。 那微弱的烛光便会彻底熄灭,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林子衿瞧着她这副虚弱的模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曹太后,对周翀那满心满眼的疼爱场景。 曾经,曹太后总是将周翀带在身边,眼神里满是宠溺,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林子衿心中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就下去了一多半。 曹太后仿若早就料到林子衿会前来,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眸微微一动。 她缓缓抬起手,朝林子衿招了招,声音沙哑却又透着几分疲惫地说道:“过来吧!哀家等你多时了。” 林子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缓缓朝着曹太后走去。 她心里虽对曹太后还有着深深的恨意,毕竟过往的种种恩怨难以轻易释怀。 但到底还是遵循着宫中的规矩,微微屈膝,向曹太后行了一礼。 轻声说道:“给太后请安了!” 这时,曹太后身边一位看上去极为陌生的老嬷嬷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扶起林子衿。 林子衿瞧了瞧这位老嬷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在这宫中多年,她竟从未见过此人。 待林子衿落了座,曹太后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聚着最后的力量。 而后缓缓开口道:“哀家知道你想问什么。” 说罢,她冲着身边的老嬷嬷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说道:“你出去吧!” 那老嬷嬷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身子微微一僵。 而后低声说道:“太后,老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留在此处伺候您的......” 她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坚定。 曹太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与无奈。 “伺候哀家?”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 “皇帝倒是孝顺的很呀!” 那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仿佛能穿透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曹太后见自己赶不走这面生的老嬷嬷,她微微转头,目光落在旁边坐着的林子衿身上。 林子衿与曹太后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子衿轻咳一声,神色平静地看向那老嬷嬷。 她缓缓说道:“这位嬷嬷您先出去候着,本宫有几句话要同太后说。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一切皆有本宫替您担着。” “这,这...... 皇后娘娘,不是老奴不愿意听您的,只是,陛下再三交代了老奴,务必要看护好太后娘娘呀!” 那面生的老嬷嬷面露难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满是纠结。 曹太后冷冷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回荡在这略显空旷的殿内,更添几分凄凉。 “看护?”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而后看向林子衿。 “皇后,你瞧瞧,这便是皇帝想要达到的目的。” 林子衿微微皱眉,目光再次看向曹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嬷嬷,你要明白,陛下一向听谁的话?” 那面生的老嬷嬷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怔,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她微微低下头,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陛下听皇后娘娘的。”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站在这里?” 林子衿目光紧紧盯着老嬷嬷,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威严。 那面生的老嬷嬷在林子衿威严的目光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到了一处,手心里也渗出了些许汗水来。 老嬷嬷的眼神中满是挣扎,在皇后的命令与皇帝的嘱托之间摇摆不定。 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只是常在冷宫里伺候那些先帝的弃妃们。 如今,好不容易被皇帝从冷宫中调了出来。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自然要抓紧。 眼下,却是遇上了两难抉择的事。 可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皇帝最为宠爱皇后,与皇后多年情分。 老嬷嬷左右思忖半天。 最后,还是咬了咬嘴唇,缓缓屈膝行礼。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那…… 老奴先退下了,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有吩咐,唤老奴便是。” 说罢,她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内殿,还轻轻带上了殿门。 随着殿门缓缓合上,慈宁宫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林子衿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在曹太后苍白的脸上。 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太后,您应该知道子衿想问什么,那便请您给子衿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回避的气势。 曹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周翀小时候曾玩过的拨浪鼓。 她一时间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皇后,你以为哀家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所有的棱角。 “从你怀孕的那天,从你诞下翀儿的那天......,哀家便知道,这后宫的平静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曹太后看着那精致的拨浪鼓,长叹了一口气。 林子衿微微皱眉,心中疑惑更甚。 “太后此话何意?您对子衿做的那些事,又和翀儿有何联系?” 曹太后收回目光,看向林子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皇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曹太后向林子衿投来赞许的目光,半晌后,她眼里的光再次暗淡了下去。 “可惜呀!哀家算计了一辈子,终是败给了自己的枕边人。” “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曹太后仿若突然就看穿了一切,痴痴地冷笑了几声。 ...... 林子衿闻言,更加的困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5章 质问 曹太后缓缓抬起头,那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变得冷漠如霜,直直地落在林子衿那日益隆起的肚子上。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冰冷的笑,这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来自冰窖深处。 紧接着,她发出一声悠长而又沉重的哀叹,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哀家,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亲孙子铺路而已!” 林子衿闻言,原本就紧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眼神中满是迷茫之色。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曹太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话语就像一团迷雾,将她笼罩其中。 “亲孙子?” 林子衿下意识地发出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到了。 在林子衿的认知里,曹太后一直将周翀这个皇孙看得极为重要。 周翀自小就被曹太后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太后对他的宠爱可谓是众人皆知。 在这深宫中,周翀几乎成了曹太后生活的全部寄托,所以林子衿实在难以理解曹太后此刻所说的 “亲孙子” 究竟所指何人。 曹太后似乎看出了林子衿的疑惑,又是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尖锐而又刺耳,在偌大的宫殿内不断回荡,像是恶魔的诅咒,让这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沉重。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看着林子衿就如同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 那笑声仿佛有着无形的力量,震得林子衿的心都微微发颤。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曹太后要说的话,或许会彻底颠覆她的认知。 “太后,您是说翀儿......翀儿.......他是......” 林子衿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 浑身都在颤抖着...... 曹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缓缓起身,她的动作迟缓而又庄重,每一步都像是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到放着拨浪鼓的桌子边。 那拨浪鼓静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曹太后微微俯身,伸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拾起桌子上的拨浪鼓。 她将拨浪鼓拿在手中,轻轻地来回拨弄着。 那清脆的 “咚咚” 声,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回荡,仿佛穿越了时空,带回了那些遥远的岁月。 “这拨浪鼓曾是辰儿小时候把玩过的,后来,哀家又送给了翀儿。” 曹太后的声音轻柔而又带着一丝哽咽。 “可惜呀!可惜哀家算计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枕边人。” 林子衿听着曹太后的话,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曹太后手中那不断摇晃的拨浪鼓上,仿佛想要从这小小的物件中探寻出所有的秘密。 曹太后沉浸在回忆之中,目光迷离...... 缓缓说道:“当年,哀家一心想要巩固曹家在宫中的权势,让哀家的儿子都能登上帝位。哀家为了这个目标,用尽了各种手段,在这后宫之中步步为营。”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哀家以为,只要哀家足够强大,就能掌控一切,可哀家却忘了,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 林子衿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问道:“太后,您说的枕边人,是指先皇吗?他…… 他到底做了什么?” 曹太后冷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苦涩:“先皇,他表面上对我敬重有加,与我夫妻同心。可实际上,他却在暗中扶持其他势力,想要削弱我曹家的影响力。” “他故意纵容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的一些行为,表面上是在纵容他的太子,实则是保护。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为了他培养出来的皇帝做了嫁衣。” 林子衿心中猛地一震,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每一个真相都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陛下的生母,可是您......” 林子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她想起了周星旭已过世的生母姬皇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她害怕听到一个更加惊人的真相。 曹太后像是早就料到林子衿会有此一问,她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轻叹道:“哀家并未谋害皇帝的生母。” “先帝害怕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储君,将来会被外戚掌控,索性借了哀家的手,废掉了姬皇后的后位,甚至,一并铲除了姬皇后的母族......” 林子衿紧盯着曹太后的眼睛,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谎言的痕迹,但映入眼帘的只有深深的疲惫与哀伤。 曹太后顿了顿,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思绪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先帝,他心思深沉,一直忌惮着外戚势力的壮大。当时,姬皇后背后的母族在朝中的势力愈发庞大,已然隐隐有把控朝堂之势。先帝害怕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储君,将来会被外戚掌控,成为傀儡皇帝。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计策。” 说到这里,曹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不甘。 “他先是暗中搜集姬皇后母族的把柄,然后故意将这些消息透露给哀家。哀家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为了中宫之位......,在先帝的暗示下,还是嫔妃的我出面,让曹家人在朝堂之上以雷霆手段弹劾了姬皇后的母族。” 曹太后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内心依旧备受煎熬。 “紧接着,先帝便顺势废掉了姬皇后的后位。可这还远远不够,为了彻底铲除后患,他竟然将姬皇后的母族一并铲除。” 曹太后的眼中涌出了泪水,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那些日子,皇宫里血流成河,哀家每日都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哀家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在为辰儿未来登基为帝王铺路,呵呵......,却没想到,哀家也不过是先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林子衿听得浑身发冷,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辉煌的皇宫背后,竟隐藏着如此血腥与残酷的过往。 她的心中对曹太后涌起了一丝同情,同时也对皇家的权力斗争有了更深的恐惧。 “太后,可这又与翀儿有何关系?” 林子衿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6章 帝王威严 “翀儿?” 曹太后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周翀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小小的他摇摇晃晃地朝着曹太后走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皇祖母”,那软糯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曹太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翀儿是哀家的......” 曹太后轻声呢喃着,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最珍贵的秘密。 然而,就在曹太后即将把心底的话全部倾诉出来的时候,一道威严而冷峻的声音突然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太后。” 只见周星旭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从宫殿的大门处缓缓走进来。 他的身影高大挺拔,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他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他就是这世间一切的主宰。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弥漫在宫殿内的温馨气息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氛围。 林子衿向周星旭微微福身,“陛下。” 周星旭忙上前将她扶起,语气极为温柔,“爱妻,身子方有些好转,就不必行礼了。” “嗯。” 林子衿轻声回他。 她看了一眼紧紧跟在周星旭身后的老嬷嬷。 林子衿已是猜到定是这老嬷嬷去寻的周星旭来。 而曹太后在看到周星旭的到来,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曹太后微微转过头,看向走进来的周星旭,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林子衿,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她的目光在曹太后和周星旭之间来回游移,试图弄清楚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太后,您继续说吧!” 林子衿缓缓说道。 她很想知道太后心里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而这秘密为何又和自己的儿子周翀有何联系? 曹太后将手中的拨浪鼓再次放回桌子上。 她瞥了一眼刚进来的周星旭,轻叹道:“伏久者飞必高,卧久者行必远,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 周星旭死死盯着曹太后,冷冷道:“太后今日也该累了。” “姜嬷嬷伺候太后休息吧!” 跟在周星旭身后的老嬷嬷,赶紧迈着小碎步上前搀扶住曹太后。 曹太后被老嬷嬷搀扶着,却并未立刻离开,她微微挣扎了一下。 但是目光紧紧地锁住一旁的周星旭,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深深压抑着。 “皇帝,你当真以为,哀家这些年的隐忍是因为怕了你吗?” 曹太后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倔强。 周星旭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太后,您莫要再说这些无用的话。今日您也该好好休息了,莫要再劳神。” 他的语气看似恭敬,却隐隐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林子衿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愈发疑惑。 她忍不住再次开口:“陛下,太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们都如此讳莫如深?” 林子衿的目光中满是恳切,希望能从两人的回答中找到一丝线索。 曹太后深深地看了林子衿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又带着一丝无奈。 “皇后,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皇宫之中,处处都是危险,知道得太多,只会给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带来灾祸。” 周星旭听到曹太后提及林子衿腹中的孩子,脸色微微一变。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子衿隆起的腹部,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太后,您若是真的为皇后和孩子着想,就该好好安享晚年,莫要再插手宫中之事。” 曹太后冷笑一声,“安享晚年?哀家看着自己的亲孙子被人算计,看着这皇宫逐渐落入他人之手,如何能安享晚年?”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亲孙子?何人算计?” 周星旭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太后,您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朕近日收到了湘王的信,他在信中提到,让朕代替他在您身边尽尽孝道!” 曹太后听了周星旭的话,不知怎地,却是像身处在极寒的冰山之中,浑身冷的发抖。 “你......你......”曹太后听出周星旭竟用她那远在封地的亲儿子要挟自己,气到话也说不出来。 她缓了许久,才继续说道:“皇帝,今日哀家着实是话多了些。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对皇后说了什么......” “请陛下看在翀儿的面子上,原谅哀家,也原谅湘王!” “太后,知晓便好!” 曹太后听到周星旭口中提到湘王,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随即,看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宫殿内的光线也变得愈发昏暗。 “天色不早了,哀家也该休息了。” 曹太后突然平静地说道,仿佛刚才的激动只是一场幻觉。 老嬷嬷见状,连忙扶着曹太后朝着内殿走去。 曹太后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落寞,她的脚步也变得蹒跚起来。 林子衿看着曹太后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阵阵怜悯之情来。 她转过头,看向周星旭,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周星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陛下,您和太后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臣妾?” 林子衿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星旭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爱妻,你莫要再追问此事。这其中的缘由太过复杂,你只需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朕自会处理。”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子衿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但看着周星旭的样子,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吧,陛下。只是,臣妾总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臣妾不想被蒙在鼓里。” 周星旭轻轻握住林子衿的手,“爱妻,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仿佛在向林子衿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然而,林子衿的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257章 曹太后殁 林子衿走后,太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周翀可爱的面容。 她想起曾经与周翀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如利刃般刺痛她的心。 她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罪孽深重,自觉无颜再面对孙子周翀。 轻叹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哀家的好皇孙,皇奶奶以后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曹太后猛地轻咳了几声,周星旭指派来的姜嬷嬷睡的实在是熟,竟未有半分起身查看的迹象。 曹太后看着就趴在不远处桌子边睡的很死的姜嬷嬷,冷笑了一声。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曹太后趁着夜色,颤抖着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毒药。 她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悔恨与绝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从初入宫闱的懵懂少女。 再到如今这高高在上却众叛亲离的太后,一切仿佛一场虚幻的梦。 她长叹一声,将毒药一饮而尽,结束了自己充满争议的一生。 与此同时,小太子周翀在睡梦中突然惊醒,满脸泪痕。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太后面容哀伤,缓缓向他告别。 他哭喊着,拼命伸手想要拉住皇奶奶的手,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太后宫里的太监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扑通” 一声跪在周翀的床前,声音悲恸地哭喊着:“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她殁了!” 周翀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在原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小太子周翀听闻太后离世的噩耗,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呆愣在原地。 眼眶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簌簌滚落。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被巨大的悲痛扼住了咽喉。 短暂的失神后,周翀猛地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奔去。 他心急如焚,慌乱之中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那样光着脚丫子,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一路狂奔。 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舍。 “皇奶奶,皇奶奶……” 周翀一边奔跑,一边哭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宫墙间回荡,透着无尽的哀伤。 他的一张粉白的小脸因悲痛而扭曲,泪水模糊了双眼,却丝毫没有减缓他奔跑的速度。 周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太后的慈宁宫。 宫殿内,一片死寂,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宫女和太监们都低垂着头,默默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周翀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最终落在了床榻上。 太后安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然而,周翀知道,皇奶奶再也不会醒来。 他的皇奶奶再也不会慈祥地抚摸他的头,给他讲那些古老而有趣的故事了。 看到这一幕,周翀的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踉跄着冲过去,一头扑在太后的尸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皇奶奶,孙儿不恨您了,孙儿也不怪你给母后下毒了。” 周翀紧紧地抱着太后,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唤醒她。 “孙儿,只想让你活过来,皇奶奶......”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在这一刻,周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太后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温馨的画面,如春日暖阳,温暖着他的心房。 曾经,太后手把手教他写字,耐心地纠正他的每一个笔画。 夏日的夜晚,太后会抱着他在庭院中乘凉,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他讲故事。 冬日里,太后会为他披上厚厚的披风,带他去御花园赏雪。 春夏秋冬,四季都是他这个皇奶奶在陪着他。 “皇奶奶,您不是说要看着孙儿长大,要看着孙儿成为一个好皇帝吗?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周翀抽泣着,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太后的身上。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纷纷落泪。 他们深知,周翀与太后之间的感情深厚,如今太后骤然离世,对这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周翀趴在太后的尸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他的哭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这哭声,承载着他对太后的深深眷恋,也诉说着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周星旭看着趴在曹太后身边不停哭泣的周翀,蹙了蹙眉。 他没料想到周翀和曹太后的感情竟如此深厚! 林子衿在听闻曹太后服毒自杀之后。 她手中的针线活 “啪嗒” 一声掉落。 她愣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那曾是位高权重的太后,虽对自己腹中孩子狠下毒手。 可如今听闻她离世,林子衿心中亦是难免伤感了起来。 林子衿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慈宁宫。 还未踏入殿内,便听到周翀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加快脚步,只见周翀趴在太后尸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翀儿。” 林子衿轻声呼唤。 周翀闻声抬起头,满脸泪痕,扑进她的怀里:“母后,皇奶奶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子衿紧紧抱住周翀,泪水也夺眶而出:“翀儿,皇奶奶去了另一个地方,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她轻轻抚摸着周翀的头,目光落在太后的遗体上。 心中默默道:“太后,您安心去吧。过去的事,本宫会试着放下。只是希望您在天之灵,能保佑翀儿平安长大,保佑这宫中安宁。” 待林子衿将周翀安抚好,她瞧了瞧站在曹太后床边一脸冷漠的姜嬷嬷。 又将眼光移到了周星旭的身上,但见他的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 “陛下,太后她怎会服毒?” 林子衿问出心中的疑问。 周星旭将林子衿和小周翀一并拥入了怀中,轻叹一口气。 “朕也是刚到......” 第258章 奔丧 在慈宁宫待了许久,林子衿带着周翀回到自己的宫殿。 她深知,太后的离世,是宫廷的重大变故。 而她必须要坚强起来,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为了周翀。 湘王在封地处理政务时,突然收到太后离世的加急密报。 手中的文书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 他呆立当场,脸上满是震惊与悲痛。 回想起往昔,那些温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母后,儿臣竟未能见您最后一面。” 湘王深知太后在宫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她的离世,不仅是皇室的重大损失,更可能引发宫廷的动荡。 他心急如焚,立刻下令整顿行装,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一路上,湘王日夜兼程,风餐露宿。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回,送太后最后一程。 当湘王风尘仆仆地踏入皇宫,宫殿内一片肃穆,人人皆身着素缟,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直奔慈宁宫,看着太后的灵柩。 湘王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扑通” 一声跪地。 放声大哭:“母后,儿臣不孝,回来晚了。” 那哭声悲恸欲绝,饱含着无尽的悔恨与思念。 此时,林子衿正带着周翀在一旁守灵。 周翀见湘王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被悲伤所取代。 他快步跑向湘王,抱住他的腿,哭着说:“皇叔,皇奶奶走了。” 湘王轻轻抚摸着周翀的头,声音哽咽:“翀儿,莫要太过伤心,皇奶奶在天上看着我们。” 林子衿走上前,微微欠身,轻声说道:“王爷,您一路辛苦了。” 湘王看着林子衿日益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关切:“皇嫂,您要保重身体,莫要因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灵堂内,气氛凝重而哀伤,压抑的氛围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每一个人。 周星旭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与湘王抱在一起扶灵痛哭的周翀。 周翀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周星旭的心。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 此刻,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隐隐作痛着,这种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突然,周星旭感觉喉咙一阵发痒,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咳嗽之意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再次咳嗽了起来,那咳嗽声在这寂静的灵堂内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身体也随着咳嗽而微微颤抖。 跪在地上的林子衿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忽听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的心中猛地一紧。 她慌忙抬起头,目光迅速锁定在周星旭的身上。 只见周星旭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林子衿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几步上前去扶住他。 当林子衿的目光落在周星旭的嘴角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只见周星旭的嘴角有一抹鲜红的血迹,在这素白的灵堂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呀!” 林子衿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周星旭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 “快传太医......” 林子衿大声呼喊着,声音在灵堂内回荡。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恨不得此刻太医就能立刻出现在眼前。 周星旭虚弱地摆了摆手,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爱妻,朕没事!” 他试图挤出一丝微笑,来安慰惊慌失措的林子衿。 但那笑容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无比牵强。 “陛下,您都咳血了,怎会没事?” 林子衿的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她满脸都是担忧,眼神中充满了对周星旭的关切和心疼。 林子衿死死地扶住周星旭,此刻的周星旭在她眼中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要知道,周星旭身高足有八尺,身姿挺拔,平日里又常年亲自管理着皇家的禁卫军,每日勤加锻炼,体质向来很好。 在众人眼中,他一直是强壮和威严的象征。 可今日,他却如此虚弱地站在自己面前,还咳出了血,这让林子衿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灵堂内的众大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了,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众人的议论声在灵堂内此起彼伏,但林子衿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周星旭的身上。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周星旭到底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就在林子衿心急如焚之时,太医院的院判安昶怀匆匆赶到。 他一路小跑着冲进灵堂,连行礼都顾不上,便急忙来到周星旭身边。 安昶怀的神色凝重,迅速为周星旭把起脉来。 一时间,灵堂内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紧紧地盯着安昶怀,整个灵堂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林子衿紧张地看着安昶怀,她的心在此刻就像是被命运之手死死地攥着,只稍一用力,便能倒下,再也起不来。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太医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神色中判断出周星旭的病情。 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她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中,忐忑不安。 过了许久,安昶怀缓缓松开了手,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他微微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周星旭一把拽住他的手,冲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林子衿见状,心中愈发慌乱。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安太医,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太医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陛下这是积劳成疾,再加上近日忧思过度,气血不畅,导致肺腑受损,才会咳血。” 他的声音虽然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林子衿的心上。 林子衿听到太医的诊断,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道,心中满是自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9章 夫妻夜话 她想到这些日子周星旭为了朝中事务日夜操劳,每天天不亮便起身审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与大臣们商讨国事常常至深夜。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纷争不断,他要在复杂的局势中权衡利弊,做出正确的决策。 又要处理宫中的各种纷争,加之太后的溘然离世,这桩桩件件都需要他操心。 然而,即便如此疲惫不堪,他却从未有过丝毫抱怨,总是以一副坚毅的面容面对众人。 而自己,虽贵为皇后,却没能在生活起居上好好照顾他。 没能为他分担更多的压力,不禁悲从中来。 自责与愧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失职。 此时,周翀和湘王也停止了哭泣,他们听闻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看到周星旭虚弱的样子,周翀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其中有担忧、害怕,还有懵懂的不解。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啊?” 六岁的周翀刚才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红彤彤的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这会看到周星旭突然咳血,他小小的身子颤抖起来。 小小的脸蛋上再次挂满了泪珠,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颊滚落。 周星旭强忍着胸口处快要再次喷涌而出的血腥味,那股腥甜在喉咙间翻涌,几乎让他难以抑制。 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来,动作缓慢而轻柔地擦着小周翀脸上的泪水,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翀儿,父皇没事,父皇只是有些累了。”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却仍努力让语调显得轻松。 湘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关切。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皇兄,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大周需要您,百姓们需要您......还有......” 他瞧了瞧身边哀伤的林子衿,只见她满脸泪痕,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担忧。 不禁轻叹一声道:“皇嫂和翀儿也需要您。”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那真挚的情感溢于言表,眼神中也满是真诚。 周星旭微微睁着眼睛,眼皮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却强撑着不愿闭上。 他虚弱地说道:“朕没事,大家都别担心。这灵堂之事还未处理完,莫要因为朕而乱了分寸。” 他的语气虽然微弱,气息不稳,但依然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 仿佛在提醒众人,即便他身体不适,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林子衿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道:“陛下,您安心养病,这里的事臣妾会处理好的。”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仿佛在这一刻,她要为周星旭撑起一片天,成为他最坚实的依靠。 静夜沉沉,黑色的巨幕笼罩着这一切! 寝宫内,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林子衿寸步不离地陪在周星旭的身边,她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周星旭,不敢有丝毫懈怠。 周星旭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小桂子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热气腾腾。 林子衿从小桂子的手中接过那冒着热气的药碗。 轻声说道:“还是本宫来吧!” 小桂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极其虚弱的周星旭,眼睛里的泪水一直打着转。 哽咽道:“劳烦皇后娘娘了。” 林子衿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而后用小勺舀起一勺药,送到周星旭嘴边。 “陛下,喝药了,喝了药您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柔...... 周星旭微微点头,艰难地张开嘴,将药喝了下去。 然而,刚咽下没一会儿,周星旭突然止不住地猛咳嗽了几声。 他慌乱地用衣袖捂住嘴,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剧烈颤抖。 咳嗽停歇后,他缓缓将手放下,只见衣袖上全是鲜艳的有些刺眼的血。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怕林子衿瞧见,忙将袖子藏进了被子内,动作慌乱而急促。 但林子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她的心猛地一揪,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林子衿紧紧握住周星旭的手,那双手此刻是如此的冰凉,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几近哽咽地说道:“陛下,您还要瞒臣妾到何时?” 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哀求,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已崩塌。 她只觉得一瞬间好像天都塌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自己所依赖的那片天空正在摇摇欲坠。 周星旭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林子衿,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忍。 他拼尽全身力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如此牵强,像是强装出来的安慰。 “爱妻,朕不是好好的吗?” 他的声音微弱,却还在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说罢,他缓缓伸出一只干净的手,动作迟缓而又艰难,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轻轻拉住林子衿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他的怀抱不再像往日那般温暖有力,此刻显得如此虚弱,但他仍试图给予林子衿一丝安慰。 他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爱妻,别担心。朕还没到起不来的地步,翀儿还这么小,朕不会有事的。” 他的气息轻轻拂过林子衿的耳畔,带着一丝无力的坚定。 林子衿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落在周星旭的衣襟上。 “陛下,您当真没事?” 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怀疑与不安。 她怎么也不相信他说的 “没事”,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周星旭的病情远比想象中严重。 寝宫内,烛火依旧摇曳,昏暗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这无尽的悲伤。 窗外,夜风吹过,树枝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对夫妻的遭遇而叹息。 林子衿微微抬起头,看着周星旭那憔悴的面容,心中的担忧愈发浓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0章 朝堂震荡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周星旭的脸颊,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却发现那温度正在一点点消逝。 “陛下,您一定要好起来,您答应过臣妾,要陪臣妾一起看这宫中的花开花落,要看着翀儿长大成人,要与臣妾携手走过一生的。”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盼,仿佛在这一刻,她要用这些话语为周星旭注入力量。 周星旭微微点头:“朕答应你,朕会好起来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声音虽然微弱,但却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 她知道,周星旭的病情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林子衿紧紧地依偎在周星旭的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就能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 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彼此依靠,共同面对未知的恐惧与挑战。 第二日清晨,浓稠如墨的云层层层堆叠,厚重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压垮。 那缕阳光在这重重阻碍下,艰难地穿透云层,稀稀落落地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 然而,这微薄的光线却好似被这压抑的皇宫氛围所吞噬,未能带来一丝一毫的生机与活力,反而让整个宫殿显得愈发死寂。 林子衿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始终守在周星旭的床榻边,一夜未眠。 她的双眼因熬了通宵而布满血丝,眼球也微微泛红,恰似被悲伤与焦虑点燃的火焰。 她的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周星旭的身上移开,紧紧地盯着他时而陷入昏睡,时而又因病痛而微微挣扎的模样。 每一次看到周星旭紧皱的眉头、痛苦的神情,林子衿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心急如焚。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太医们在这期间进进出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奈与沉重。 他们摇头叹息,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太医院所开的一张张药方,就像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能够缓解病情的涟漪。 全都如石沉大海,毫无效果...... 整个寝宫内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仿佛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安昶怀趁着林子衿出去料理曹太后后事的间隙,神色匆匆地走进了周星旭的寝宫。 他的脚步虽轻,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瓷瓶,将它轻轻地交到周星旭的手中。 安昶怀微微低下头,轻叹了一声,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尽的忧虑与无奈。 “陛下,” 他轻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这药丸是老臣穷尽心力、最新研制出来的。它能暂时拖住您的病情,只是......” “只是什么?安太医但说无妨!” 周星旭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干裂,眼神却出奇的平静。 仿佛已将世间的生死荣辱都看透。 然而,在那平静的眼眸深处,却隐隐闪烁着一丝对妻儿的不舍与牵挂。 安昶怀抬起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纠结着难以启齿的痛苦。 他再次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陛下,这药丸的药性极为猛烈,您服药后,恐怕要遭受万虫噬咬般的剧痛呀!” 安昶怀的眼神中满是不忍与担忧,似乎能想象到周星旭服药后即将面临的痛苦。 周星旭听完,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微笑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淡然。 “朕明白了,安太医。” 他轻声说道,“只要能有一丝希望,朕都愿意尝试。” 说罢,他缓缓拧开瓷瓶的盖子,倒出一粒药丸,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仰头咽了下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仿佛在这一刻,他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痛苦的准备,只为了能多陪陪自己的妻儿,守护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而此刻,朝堂之上却因皇帝的病情陷入了混乱。 几位心怀叵测的大臣开始暗中勾结,妄图趁着周星旭病重,把持朝政,为自己谋取私利。 而其中,从前跟随湘王的那些大臣也开始蠢蠢欲动。 为首的是湘王的岳丈郭将军,他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颇高,眼神中时常闪烁着贪婪与野心。 还有鲁国公,此人老谋深算,在朝堂上经营多年,人脉盘根错节。 穆朝等大臣也纷纷响应,他们暗中集会,密室中灯火摇曳,映照出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 “如今皇帝病重,命不久矣,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郭将军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了蛊惑力。 鲁国公抚着胡须,眯着眼睛,冷冷一笑:“不错,只要能掌控朝政,这天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穆朝在一旁附和道:“只是那皇后林子衿,听闻聪慧过人,我们不可小觑。” 郭将军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大能耐。只要我们逼她交出权力,她又能如何?” 他们商议着,妄图趁皇帝周星旭病倒。 逼迫林子衿将朝政大权交予他们 “辅佐”,实则是想架空皇权,将整个朝堂变成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 他们在朝堂上故意挑起事端,煽动其他大臣与他们一同逼宫。 消息传到后宫,林子衿又惊又怒。 她深知这是一场巨大的危机,若处理不当,不仅周星旭的皇位不保。 整个皇宫乃至天下都将陷入动荡。 但她并未慌乱,而是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担忧,决定挺身而出。 林子衿深知局势刻不容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秘密将自己的父亲林浦、表哥张子文,以及姜玉容召进了宫里。 宫殿的密室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烛火摇曳。 将众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好似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林子衿静静地站在众人面前,她的眼神中有着不容被忽视的威严。 她缓缓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1章 应对危机 “父亲,表哥,姜大人。” 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回荡。 “郭将军等人狼子野心,妄图趁陛下病重谋夺大权。他们在朝堂上煽动逼宫,如今朝堂内外人心惶惶,局势岌岌可危,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对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浦深吸一口气,原本就布满皱纹的额头紧紧皱在一起,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 他怎能不知郭将军和鲁国公等人暗地里的那些勾当,这些日子他在朝中也感受到了那股暗流涌动的危险气息。 他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郭将军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颇高,他的亲信遍布各个要害之处。而鲁国公老谋深算,在朝堂经营多年,人脉错综复杂,与各方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此次联手,来势汹汹,我们想要应对,绝非易事。” 张子文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姑父所言极是,不过他们并非无懈可击。郭将军虽然在军中势力庞大,但并非所有将领都对他忠心耿耿。” “我们可以想办法分化他的阵营,拉拢那些对他心存不满或者立场摇摆的将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透露出年轻人的果敢与敏锐。 姜玉容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张将军说得有理,此外,鲁国公看似人脉广泛,但他平日里结党营私,肯定也得罪了不少人。我们可以利用这些矛盾,制造他们之间的间隙,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林子衿认真地听着众人的发言,不时微微点头。 林子衿目光深邃,沉思良久后,语气坚定地说道:“眼下,我们不仅要从外部分化他们,还需从内部瓦解。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大多明哲保身,看不清局势。” “我们必须安排可靠之人,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揭露郭将军他们的阴谋,用确凿的证据让更多大臣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打破朝堂上的沉默与观望态势。”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同时,后宫乃是陛下的后院,是皇室安宁的根本。我们也要密切关注后宫的动向,防止他们在后宫安插眼线或者制造混乱,避免后院起火,让陛下分心。” 说到此处,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还在病榻上虚弱不堪的周星旭。 他苍白的面容、微弱的呼吸,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灭。 林子衿只觉心中一阵刺痛,一阵悲哀涌上心头。 “陛下,他的身体也不知何时能好?太子年纪尚幼,还不谙世事,无法承担起守护江山的重任。这朝堂局势如此复杂,我真不知…… 以后,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原本坚定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迷茫与无助。 张子文见状,心中满是心疼,忙上前一步,语气轻柔。 “妹妹,莫怕!一切都有哥哥和姑父在。姑父在朝中威望颇高,人脉广泛,定能在朝堂上稳住局面。而我,也会竭尽全力,为你出谋划策,冲锋在前。我们定会守护好陛下的江山,守护好你和太子。” 他眼神坚定,透露出兄长对妹妹的呵护与担当。 林子衿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如今,要劳烦父亲,哥哥和姜大人了。” 她的声音虽轻,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与信任。 姜玉容听闻,连忙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莫要这般见外,玉容的这条命是皇后娘娘救下的,若不是娘娘当年在大街上救下玉容,恐怕玉容早就饿死街头,沦为孤魂野鬼了。” “这份恩情,玉容没齿难忘。如今娘娘有难,玉容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心中满是对林子衿的感激与忠诚。 当年,他被曹家人暗害,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仆从皆命丧于曹桧手中。 林子衿在大街上将命在旦夕的他带回相府,不仅没有嫌弃过他,甚至,整个相府的人都是以礼相待他。 他只觉得此生,都无法还清林子衿的人情,还不情整个相府的情意...... 林浦看着女儿和众人,心中感慨万千。 他深知此次危机的严重性,但看到女儿如此坚强,又有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在身边,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子衿,你放心,我们定会全力以赴。这江山,是陛下的心血,也是天下百姓的依靠,我们绝不能让那些奸人得逞。”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在向众人宣誓,也在给自己打气。 宫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却又弥漫着一股坚定的信念。 众人深知前路艰险,但为了周星旭,为了这朝堂,为了天下苍生...... 他们已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决心在这黑暗中寻得一丝曙光,守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与此同时,周星旭在昏睡中偶尔醒来。 听闻此事,心中虽焦急万分。 但看到林子衿如此坚强和果断,又感到无比欣慰。 他强撑着病体,握住林子衿的手说:“爱妻,朕相信你,这天下就交给你了。” 林子衿看着周星旭虚弱的样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但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妾定不会让那些奸人得逞。”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子衿一边要应对朝堂上的纷争,一边还要照顾周星旭。 她每日只能休息一两个时辰,奔波于朝堂和后宫之间,身心俱疲,却从未有过一丝怨言。 面对郭将军等人在朝堂上的步步紧逼,她据理力争,巧妙周旋。 她利用鲁国公与郭将军之间微妙的利益矛盾,暗中挑拨,让他们内部产生分歧。 又抓住穆朝贪污受贿的把柄,适时揭露,使得他们的阵营人心惶惶。 然而,就在局势逐渐稳定之时,周星旭的病情却突然恶化。 他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微弱。 林子衿守在他的床边,日夜祈祷,泪水从未干涸。 她紧紧握着周星旭的手,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陛下,您答应过臣妾的,您一定要醒来,翀儿还在等您,这天下也在等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密信 湘王独自在王府书房内,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他手中紧握着曹天后生前留下的密信,那封信仿佛有千斤重。 他的目光在信纸上急速游走,每看一行,眉头便拧紧一分,眼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 随后被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取代。 “竟有此事!”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 “皇兄,竟如此阴险狡诈,逼死我母后,还安插眼线,欺人太甚!” 湘王气得浑身发抖,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 他将信狠狠攥在手心,仿佛要将信纸捏碎,以泄心头之恨。 盛怒之下,湘王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迈向王府大门,每一步都带着决然的气势。 他一心只想立刻进宫,找周星旭当面对质,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可刚到相王府门口,郭将军、鲁国公和穆朝三人,带着一众随从,如同一堵墙般不偏不倚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湘王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脸上满是不悦,他怒目圆睁,呵斥道:“你们几个,这是何意?莫不是想阻拦本王进宫?” 郭将军脸上挂着一副虚伪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面具般僵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先消消气。您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湘王冷哼一声,带着满腔的愤怒,将手中密信高高扬了扬。 直言:“本王要进宫,找皇帝理论一番,他逼死我母后,这笔账必须算清楚!”湘王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透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绝。 鲁国公听闻,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露出一副假惺惺的惋惜之色。 长叹一声道:“王爷,这事儿我们也有所耳闻。陛下,实在是昏庸无道,不仅对曹天后下手,如今重病在床,还让这朝堂乱成一团。王爷您心向正义,可就这么贸然进宫,怕是正中他下怀呀。” 鲁国公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仿佛真的在为湘王担忧。 湘王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鲁国公,追问道:“此话怎讲?” 穆朝见状,添油加醋地说道:“王爷,您想啊,皇帝如今病重,指不定身边埋伏了多少人。您这一去,要是被他反咬一口,诬陷您意图谋反,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穆朝说得绘声绘色,脸上满是夸张的表情,试图让湘王相信他的话。 湘王本就在气头上,听他们这么一说。 虽觉得有理,但一想到母后的遭遇,复仇的火焰又在心底熊熊燃烧,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时而握紧拳头,时而又松开,内心天人交战。 郭将军瞧准时机,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语气道:“王爷,依我们看,您不如暂且忍耐,和我们联手。如今朝堂上下,对皇帝不满的大有人在,咱们里应外合,推翻他的统治,到时候,这天下,说不定就是王爷您的了。”郭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湘王的表情,试图捕捉他内心的变化。 湘王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般锐利地打量着面前三人。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清楚这三人野心勃勃,绝非善类,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一想到母后的遭遇,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又让他丧失了几分理智。 复仇的欲望如同恶魔一般,在他心中不断拉扯。 正纠结时,郭将军又趁热打铁,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您想想,曹天后在天之灵,也盼着您能为她报仇雪恨,不是吗?” 湘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仿佛要将自己的愤怒都通过这紧握的拳头释放出来。 他思索良久,内心的挣扎逐渐被仇恨所占据,终是咬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本王暂且信你们一回。但若是你们敢耍什么花样,本王定不会轻饶!” 郭将军三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他们心中暗自得意,这头愤怒的“狮子”终于被他们引入了自己的圈套。 就这样,湘王在仇恨与野心的驱使下,稀里糊涂和这三个心怀不轨之人站到了一起。 他全然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他们精心布置的阴谋陷阱之中。 而此时的皇宫内,林子衿还守在周星旭病榻前,满心忧虑。 她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周星旭那苍白的脸庞,丝毫没料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如同暴风雨般悄然逼近。 与此同时,在宫中负责监视朝堂动向的张子文,听闻湘王与郭将军等人会面的消息,心中暗叫不好。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来不及多想,立刻快马加鞭赶到林子衿面前。 他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将此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林子衿。 林子衿脸色骤变,原本就因忧虑而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她深知湘王这一转变,会给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带来极大变数。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联合!” 林子衿心急如焚,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目光坚定地看向张子文。 “表哥,你即刻去调查清楚,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湘王又为何突然改变立场。我这边,也会联络朝中忠诚之士,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林子衿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张子文领命而去,他深知此事刻不容缓,骑上快马,如离弦之箭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子衿则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她先是秘密召见了自己的父亲林相和姜玉容,与他们商议对策。 随后又安排亲信在宫中加强戒备,试图在这场愈发复杂的权力博弈中,为周星旭、为这江山社稷,寻出一条生机之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崛起的皇后 林子衿身处宫中那间静谧却压抑的议事厅内,心急如焚。 她的目光在殿内的梁柱间游移,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岁月的齿轮无情地拉长。 她一边与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热烈商议,一边绞尽脑汁思索着湘王与郭将军等人可能谋划的阴谋。 大臣们围坐在一起,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 姜玉容率先打破沉默,他双眉紧锁,语气急促地说道:“皇后娘娘,事不宜迟,应当立刻调遣忠诚于皇室的军队入宫护驾。如今局势危急,唯有以强硬手段才能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话音刚落,另一位年轻的大臣赶忙起身反驳:“此举万万不可,郭将军等人必定有所防备。若我们贸然调兵,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引发对方提前发难。到那时,我们尚未准备周全,局势恐将失控。”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如同汹涌的波涛相互撞击。 林子衿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权衡着利弊。 她看了一眼端坐着,一直一声不吭的父亲林浦。 林浦正蹙着眉,思索着什么。 大臣们还在为如何牵制住郭将军等人之时,张子文终于快马赶回。 他一路疾驰,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如同夜幕般浓重,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急切与严肃。 林子衿一眼便瞧见他,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她赶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紧紧锁住张子文,迫不及待地想听他汇报。 张子文迈进厅内,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说道:“表妹,湘王因曹天后的密信,坚信是皇帝逼死了她,此刻已然怒不可遏,一心要进宫找皇帝理论。郭将军等人正是看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早早在王府门口拦住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巧舌如簧,以皇帝可能反咬湘王谋反为由,蛊惑湘王与他们联手,妄图推翻皇帝的统治,进而扶持湘王取而代之。” “密信?” 林子衿疑惑不解地问道。 张子文点了点头。 “据说是曹太后身前交到一个小太监手中,让其带转给湘王的密信。” “恐是有心人在背后指使的......” 林子衿长叹一口气,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几乎拧在了一起。 姜玉容起身,拱手行礼道:“皇后娘娘,这密信怕不是空穴来潮,若是,湘王爷被因此被有心人利用了,这......” 林子衿听完,心中大惊:湘王向来性格冲动,又极为重情义,此次被郭将军等人这般利用,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轻易回头。但此时若强行镇压,无疑是火上浇油,不仅会引发内乱,导致生灵涂炭,还极有可能让湘王彻底倒向对方阵营,局势将更加难以收拾。 思索片刻后,林子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沉稳地说道:“我们不能强攻,必须智取。” 林子衿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湘王虽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他本质不坏,并非真心想要谋反。我们要想办法让他看清郭将军等人的真面目,离间他们的关系,方为上策。”一位大臣面露难色,微微摇头说道:“娘娘,这谈何容易?郭将军等人必定已对湘王许下诸多诱人的好处,湘王此刻恐怕对他们深信不疑,要离间谈何容易。” 林子衿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她紧闭双眼,脑海中如同一团乱麻,各种思绪飞速旋转。 突然,她眼前一亮,猛地睁开双眼,说道:“郭将军手握重兵,鲁国公人脉广泛,他们皆是野心勃勃之辈,又怎会甘心屈居湘王之下?我们可以散布谣言,说郭将军打算事成之后,便除掉湘王,自己称帝。” 张子文立刻点头赞同,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说道:“此计可行,湘王生性多疑,听闻此消息,定会对郭将军等人有所防备。” 于是,林子衿当机立断,立刻安排亲信,以巧妙的方式在湘王与郭将军等人的阵营中,以及朝堂大臣之间,不着痕迹地散布这一谣言。 同时,她还低声叮嘱张子文,让他暗中联络湘王身边的心腹,试图通过他们劝说湘王保持冷静,切不可冲动行事。 而另一边,郭将军等人与湘王正围坐在王府的密室中,神情严肃地商议着谋反计划。 密室中气氛凝重,烛火摇曳,将众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扭曲变形。 郭将军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说道:“我们计划在三日后的早朝,趁皇帝病重无法上朝,以武力控制朝堂,逼迫周星旭退位。届时,湘王您只需顺应局势,登基称帝,这天下便是您的了。” 湘王微微点头,虽已答应合作,但心中始终有些疑虑。 他眉头微蹙,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心中暗自思忖着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 就在这时,湘王的心腹匆匆闯入密室,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湘王听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他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大声呵斥:“你说什么?” 心腹吓得脸色苍白,赶忙低头。 湘王强压怒火,挥手让心腹退下。 他虽不完全相信这传言,但心中已悄然种下怀疑的种子。 郭将军察觉到湘王的异样,心中暗觉不妙,但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 他微笑着说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湘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无事,只是想到一些朝中事务。” 郭将军心中一紧,但仍继续与湘王商讨计划,试图用言语打消他的疑虑。 然而,湘王只是敷衍地回应着,心中的怀疑如野草般疯长。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开始派人调查郭将军的一举一动。 朝堂局势愈发紧张,各方势力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在暗中较劲。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而林子衿则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如同一位孤独的棋手。 她小心翼翼地布局,试图力挽狂澜,守护住周星旭的江山。 林子衿深知,每一步棋都关乎着国家的命运,容不得丝毫差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4章 危机加剧 林子衿端坐在宫中那间静谧却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宫殿内,神情凝重。 她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局势下,自己的每一步决策都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关乎着国家的生死存亡,容不得丝毫差错。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敏锐,时刻密切关注着朝堂上各方势力的一举一动,如同注视着一场无形的棋局,每一个棋子的挪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精心筹备着应对之策,试图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破局的关键。 在林子衿巧妙散布的谣言影响下,湘王与郭将军之间原本就不稳固的联盟,如同被虫蚁侵蚀的堤坝,裂痕逐渐加深。 湘王派出的探子,虽未寻得确凿的证据,然而那些若有若无的蛛丝马迹,却像一片片乌云,不断在湘王心头聚集,让他的疑虑如野草般疯长。 自此,湘王在与郭将军的合作中,开始有意无意地采取拖延战术。 他对郭将军提出的计划,不再像往昔那般积极响应,而是表现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郭将军何等精明,很快便察觉到了湘王的异样。 他心中暗暗着急,深知湘王在整个谋反计划中至关重要。 若不能尽快消除湘王的疑虑,让他全心全意投入其中,整个精心策划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郭将军决定设宴邀请湘王。 期望借这次宴会,营造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稳住湘王摇摆不定的情绪,重新赢回他的信任。 湘王接到邀请后,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他坐在王府书房,手中反复摩挲着那封邀请函,眼神中满是犹豫。 一方面,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想要借此机会探探郭将军的虚实,揭开那层隐藏在背后的神秘面纱,看看郭将军是否真如传言般心怀篡位称帝的野心。 另一方面,他又深知郭将军老谋深算,担心这是对方设下的一个致命陷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然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湘王咬咬牙,决定冒险赴宴。 宴会当晚,郭将军的王府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但那明亮的灯光,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气氛。 湘王身着一袭深色锦袍,迈着沉稳却又警惕的步伐走进宴会厅。 郭将军远远便瞧见湘王,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面具般迅速而夸张,他快步迎上前去,双手抱拳,热情洋溢地招呼道:“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入座!” 湘王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在郭将军的引导下入座。 酒过三巡,宴会厅内的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郭将军放下酒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开始旁敲侧击地说道:“王爷,如今咱们的大业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停顿了片刻,瞧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女儿郭若雪,道:“只要您顺应天命,登基称帝,这天下必将在您的英明领导下,繁荣昌盛,万民归心。到时候,我们这些追随您的人,也都能跟着您共享荣华富贵,流芳百世啊!” 湘王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郭将军,这一切还言之过早。如今局势复杂多变,且不说皇帝那边必然会有所防备,朝中还有不少对皇室忠心耿耿的大臣,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功败垂成。” 郭将军心中一紧,他听出了湘王话中的保留与警惕。 为了打消湘王的顾虑,他赶忙赔笑道:“王爷放心,那些忠于皇室的大臣,我们早已制定了周全的应对之策。只要我们在早朝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朝堂,他们纵有万般能耐,也只能乖乖就范,翻不起什么大浪。” 湘王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的目光在宴会厅内游移,像一只敏锐的猎鹰,试图从郭将军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找到破绽。 就在这时,郭将军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引起了湘王的注意。 郭将军在与湘王交谈时,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造型独特,纹路精美,样式与湘王之前派人调查时,发现郭将军与一个神秘人见面时,神秘人所佩戴的玉佩极为相似。 湘王心中猛地一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猜测这个神秘人或许与郭将军的篡位计划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关系。 与此同时,在宫中密切关注局势的林子衿,从张子文那里得知了湘王赴宴的消息。 她心中一喜,深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如果能在此时揭露郭将军的阴谋,让湘王彻底看清他的真面目,那么局势将会朝着对皇室有利的方向发展,或许能就此扭转乾坤。 于是,林子衿当机立断,立刻安排张子文带领一队身手矫健、武艺高强的侍卫,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潜入王府,寻找能证明郭将军阴谋的关键证据。 张子文等人如鬼魅般穿梭在夜色中,小心翼翼地潜入王府。 他们凭借着出色的轻功和敏锐的观察力,避开了王府内的重重守卫。 终于,他们来到了郭将军的书房。书房内,烛火摇曳,暗影幢幢。 张子文等人不敢有丝毫懈怠,开始在书房中仔细搜寻。 他们翻遍了每一个角落,查看了每一本书籍,终于在一个隐蔽的暗格中,找到了一些信件。 信件的内容证实了林子衿的猜测,郭将军果然狼子野心,打算在事成之后除掉湘王,自己登基称帝。 而且,信件中还详细记录了他与一些边疆势力勾结的计划,意图在他称帝后,借助边疆势力巩固自己的统治,实现他的霸权野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5章 破局之路 就在张子文等人找到证据,小心翼翼地准备离开时,意外却突然发生。 一名侍卫不小心碰倒了书架上的一个花瓶,花瓶落地,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王府的侍卫们听到动静,迅速朝着书房围拢过来。 湘王在宴会厅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敏锐地意识到,可能发生了变故。 郭将军同样脸色大变,他担心事情败露,心中暗叫不好。 立刻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下令侍卫将宴会厅包围,企图将湘王控制住,以防他趁机逃脱。 湘王见状,心中大怒,他猛地抽出佩剑。 剑身寒光闪烁,直指郭将军,大声呵斥道:“郭将军,你果然心怀不轨!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本王定不饶你!” 郭将军见事情已经败露,也不再伪装。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的面容。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湘王,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束手就擒,本将军或许还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张子文等人被王府侍卫重重包围。 他们能否突出重围,将证据送到湘王手中,让他彻底看清郭将军的真面目,从而扭转局势,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林子衿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她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同时也怀揣着一丝希望。 她深知,这一战将决定着周星旭的江山能否保住,也决定着整个国家的命运走向,成败在此一举。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子文迅速镇定下来。他深知此刻慌乱无济于事,必须冷静应对才能突出重围。 他低声对身边的侍卫们说道:“各位兄弟,我们肩负着重要使命,一定要将证据送到湘王手中。待会听我指挥,不要慌乱!” 侍卫们纷纷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张子文观察着周围的形势,王府侍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人数众多,但他们的包围圈尚未完全合拢。 张子文瞅准时机,大喝一声:“跟我冲!” 他率先抽出长剑,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包围圈较薄弱的一侧冲去。 侍卫们紧跟其后,他们身形矫健,剑法凌厉,与王府侍卫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湘王在宴会厅内,与郭将军对峙着。 湘王心中虽怒不可遏,但他深知此刻不能冲动行事,必须保持冷静,等待时机。 郭将军则一边警惕地盯着湘王,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书房那边传来的消息。 他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的侍卫能尽快解决闯入者,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书房这边,张子文等人奋勇拼杀。 一名王府侍卫挥舞着长刀,朝着张子文猛砍过来。 张子文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凌厉的一击,随后他反手一剑,精准地刺中了那侍卫的手臂。 那侍卫惨叫一声,长刀落地。然而,更多的王府侍卫围了上来,局势愈发危急。 就在张子文等人渐渐陷入困境之时,一名侍卫突然喊道:“张将军,我们从后面突围!” 张子文心中一动,他迅速扫视四周,发现书房后面的守卫相对较少。 于是,他立刻改变战术,带领侍卫们朝着后面杀去。他们且战且退,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 张子文等人一路狂奔,朝着宴会厅的方向冲去。 他们身上溅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证据送到湘王手中。 湘王在宴会厅内,听到书房方向的喊杀声渐渐逼近,心中大喜。 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前来相助。郭将军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终于,张子文等人冲破重重阻碍,闯进了宴会厅。 张子文一个箭步冲到湘王面前,将手中的信件呈上,大声说道:“王爷,这是从郭将军书房找到的证据,他果然心怀不轨,意图篡位称帝,并与边疆势力勾结!” 湘王接过信件,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铁青。 他怒视着郭将军,咬牙切齿地说道:“郭贼,你竟敢如此大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湘王挥剑朝着郭将军刺去。郭将军连忙举剑抵挡,两人在宴会厅内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宴会厅内,众人纷纷躲避。张子文则带领侍卫们迅速控制住了局面,将郭将军的亲信侍卫一一制服。 郭将军虽然武艺高强,但此刻心中慌乱,渐渐处于下风。湘王瞅准机会,一剑刺中了郭将军的肩膀。郭将军惨叫一声,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湘王一脚将郭将军踹倒在地,怒喝道:“你这逆贼,如今还有何话说?” 郭将军瘫倒在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但他仍嘴硬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便!” 湘王冷哼一声,命人将郭将军绑了起来。 他转身对张子文说道:“张将军,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让本王看清了这逆贼的真面目。本王定会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还皇室一个清白。” 张子文拱手说道:“王爷深明大义,实乃皇室之幸,国家之幸。还望王爷能与皇后娘娘携手,共同稳定局势,保我大周太平。” 湘王点头称是。 随后,湘王带着郭将军以及证据,在张子文等人的护送下,火速赶往皇宫。 林子衿在宫中焦急等待,当看到湘王等人平安归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湘王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林子衿,林子衿听完后,说道:“如今郭将军已伏法,但鲁国公等人必定还会有所动作,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湘王表示赞同,他说道:“皇后娘娘放心,本王定会与娘娘一同应对,绝不让那些逆贼的阴谋得逞。” 林子衿与湘王开始商议下一步的应对之策,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全力守护周星旭的江山和大周的安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6章 议事 林子衿与湘王深知,鲁国公绝非等闲之辈。 他在朝堂之上扎根多年,根基深厚得如同盘根错节的古树,人脉更是错综复杂,恰似一张庞大而细密的蜘蛛网,将整个朝堂紧紧笼罩其中。 想要应对他,无疑是一场艰难至极的挑战。 林子衿微微蹙着眉,湘王站在她的身后,烛光映射着二人的身影一长一短,相互交映。 林子衿的眼中满是忧虑,低声道:“王爷,鲁国公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我们不可贸然行事,需从长计议。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让局势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湘王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坚定,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皇嫂所言极是,此人心机深沉,犹如深不可测的渊潭,稍有不慎,我们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依本王之见,我们可先从鲁国公的党羽入手,逐步削弱他的势力。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将他的羽翼拔除。” 林子衿眼中闪过一丝赞同。 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玉佩,思索片刻后说道:“本宫也正有此意。本宫会秘密安排朝中忠诚的大臣,不动声色地收集鲁国公党羽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证据。” “这些日子,本宫已留意到一些蛛丝马迹,相信只要细心追查,定能找到确凿证据。待时机成熟,将他们一举扳倒,让鲁国公失去左膀右臂。” 湘王接着说道:“皇嫂放心,臣弟会暗中联络军中一些对鲁国公不满的将领。鲁国公平日在军中安插亲信、排除异己,搞得军中人心惶惶。这些将领早有怨言,只是敢怒不敢言。本王相信,只要晓以大义,他们会愿意与我们合作,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冲突做好准备。如此,我们便有了军事上的保障。” “另外,我们还有张子文将军,他手下的那些兵,都是皇兄的忠实拥趸者啊!” 林子衿轻轻颔首,“如此甚好,只是此事还需谨慎行事,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鲁国公耳目众多,稍有风吹草动,他定会察觉。我们必须在暗中悄然布局,等待最佳时机。” 然而,鲁国公也并非毫无察觉。 他在得知郭将军被擒后,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意识到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 鲁国公躲在自己府邸那间阴暗的密室中,室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他与几位心腹谋士及其女婿穆朝围坐在桌旁,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位谋士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焦虑。 轻叹道:“国公爷,如今郭将军已失手,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一旦皇后娘娘和湘王准备就绪,我们就再无机会了。他们必定会对我们展开全面的攻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鲁国公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犹如恶狼般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 他缓缓说道:“哼,他们以为抓住郭将军就万事大吉了?太天真了。” 鲁国公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散布谣言,说湘王与郭将军勾结是假,实则是皇后娘娘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故意设下的圈套,想要借此铲除异己。如此一来,必定会引起朝中大臣的猜忌,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只要他们内乱,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穆朝应声道:“岳父大人,此事还需得您联络些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如今,皇后娘娘已对我们起了疑心,这件事,还需谨慎些为妙!” 没过多久,朝堂上便流言四起,犹如一阵阴霾,迅速笼罩了整个朝廷。 一些不明真相的大臣开始对林子衿和湘王的动机产生怀疑,原本支持他们的阵营也出现了动摇。 大臣们在朝堂上、府邸中,私下里纷纷议论此事,人心惶惶。 林子衿和湘王得知此事后,虽是,早已料到鲁国公等人会如此诋毁自己。 可到底,她未曾经历过朝堂上的阴诡。 此刻,她正在宫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的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 林子衿神色焦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湘王,这谣言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般难以阻挡,若不尽快平息,局势将愈发难以控制。朝堂一旦陷入混乱,鲁国公便会趁机扩大影响,我们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湘王也是一脸忧虑,他紧咬嘴唇:“皇嫂,臣弟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只是这谣言传播迅速,犹如野火燎原,想要查明源头并制止,谈何容易。鲁国公必定是精心策划,安排了众多人手在暗中传播,我们一时间难以找到突破口。” 林浦、张子文和姜玉容坐在湘王对面,亦是各自沉着脸。 林浦作为一朝宰辅,自是懂鲁国公等人,这是妄想将如今能主持大局的中宫皇后一举击倒! 他敛了敛神,道:“依老臣看,越是到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越是要沉住气。” 林子衿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父亲,女儿明白。” “陛下的身子骨,还未到能处理朝政的地步,太子翀儿还小,女儿一定不会被这些居心叵测之人打倒的。” 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下定了决心。 张子文道:“皇后娘娘如今真是成长了不少。” 林浦的脸上,亦是露出一丝欣慰来。 宫殿内沉默半晌...... 林子衿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本宫决定召开一次朝会,在朝堂上公开郭将军的罪行以及相关证据,让大臣们亲眼看到真相,同时借此机会表明我们的立场。只有让大臣们看清事实,我们才有机会稳住局面。” 湘王思索片刻后附和道:“皇嫂此举甚妙,只有让大臣们看清事实,才有可能稳住局面。本王定会全力配合娘娘。我们要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明白,谁才是真正为了大周江山,谁才是心怀不轨的逆贼。” 第267章 反击 朝会当日,宫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林子衿端坐在凤椅之上,身着华丽的凤袍,头戴凤冠,神色庄重而威严。 待大臣们到齐后,林子衿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在宫殿内回荡:“来人,将郭将军的罪证一一展示出来。” 只见侍卫们有条不紊地将各种证据陈列在朝堂之上,有书信、账目等,清晰地记录着郭将军谋逆篡位以及与边疆势力勾结的阴谋。 林子衿详细讲述了郭将军的罪行,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着大臣们的心。 大臣们看着眼前的证据,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摇头叹息。 林子衿眼神坚定地扫视众人,道:“各位大人,郭将军狼子野心,意图颠覆我大周江山,此等罪行天理难容。本宫与湘王为了守护江山社稷,才不得已采取行动。” “如今却有人在背后恶意造谣,企图扰乱朝堂,破坏我大周的安定。本宫希望各位大人能明辨是非,不要被谣言蒙蔽双眼。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周的百姓。” 湘王也上前一步,抱拳大声说道:“本王在此向各位大人保证,本王与皇后娘娘一心只为陛下和大周百姓,绝无半点私心。” “然鲁国公等人妄图谋逆,扰乱朝纲,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还望各位大人能与我们携手,共同应对鲁国公等逆贼,保我大周太平。” 经过林子衿和湘王的一番陈词,大部分大臣看清了事实真相,纷纷表示愿意支持他们。 他们被林子衿和湘王的诚意所打动,也认识到了鲁国公等人的阴谋。 然而,鲁国公的党羽仍在暗中作祟,试图煽动更多人反对林子衿和湘王。 就在这时,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此人是鲁国公的亲信。 他身着华丽的朝服,脸上带着一丝傲慢,指着林子衿和湘王。 大声说道:“皇后娘娘和湘王所言虽有证据,但谁能保证这些证据不是伪造的?说不定这就是你们为了排除异己而设下的阴谋!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周江山,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被他的话所动摇。 林子衿心中大怒,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但却强压怒火,冷静地说道:“这位大人,你口口声声说证据是伪造的,可有何凭证?若拿不出证据,随意污蔑本宫与湘王,本宫定不轻饶!你如此无端指责,究竟是何居心?” 张子文也怒视着那名大臣。 呵斥道道:“你这逆贼,分明是鲁国公的爪牙,在此胡搅蛮缠。今日若不将你治罪,难平民愤!你为了鲁国公的一己私欲,颠倒黑白,扰乱朝堂,实在是罪大恶极!” 朝堂上剑拔弩张,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鲁国公亲信与林子衿等人身上。 那名鲁国公的亲信被湘王呵斥,却并未退缩,反而冷笑一声。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哼,湘王何必如此动怒?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们说郭将军谋逆,证据就摆在眼前,可又有谁能证明这不是你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蓄意编造的呢?” 林子衿心中清楚,此人是鲁国公故意派来搅局的。 若不尽快平息这场纷争,朝堂恐将陷入更大的混乱。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 语气极为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地,“这位大人既然如此质疑证据的真实性,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不妨说说,这些书信、账目,本宫是如何伪造得如此逼真,又为何要费此大周折来诬陷郭将军?” 那大臣一时语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仍嘴硬道:“皇后娘娘巧舌如簧,可这朝堂之上,并非您一人说了算。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陛下病重,朝堂局势不稳,有些人便想趁机揽权。” 这时,一位平日里刚正不阿的大臣站了出来,他看向鲁国公的亲信。 神色严肃:“你这是何话?皇后娘娘与湘王为了大周江山,日夜操劳,殚精竭虑。郭将军的罪行证据确凿,你却在此无端质疑,扰乱朝纲,实在是有失大臣风范。” 又有几位大臣纷纷附和,斥责鲁国公亲信的无理取闹。 然而,仍有一部分被鲁国公拉拢或心存疑虑的大臣,在一旁默不作声,观望着局势的发展。 林子衿见此情形,心中明白,仅靠言语说服还远远不够。 她思索片刻:“既然有人对证据存疑,本宫愿意请朝中公正且精通文书、账目的官员,一同对这些证据进行查验。若证据属实,那么诬陷本宫与湘王之人,定要受到严惩;若证据有假,本宫与湘王甘愿领罪。”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鲁国公的亲信心中暗暗叫苦...... 他深知这些证据皆是真凭实据,一旦查验,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既然皇后娘娘如此有信心,那便查验吧。但若是查验结果对娘娘不利,还望娘娘莫要反悔。” 林子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 张子文和姜玉容对视一眼,他二人的手不自觉地扫视着这些大臣们。 生怕有人突然发动政变...... 林子衿端坐于凤椅上,她沉默半晌后。 对身边的小桂子公公吩咐了几句,命他迅速安排了几位备受朝臣敬重,且清正廉洁的官员,对郭将军的罪证进行查验。 在查验期间,朝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子衿表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也不免担忧。 她深知,这是一场与鲁国公的较量,不仅关乎自己和湘王的清白,更关乎大周江山的稳定。 湘王则紧握着拳头,站在林子衿身旁,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决心,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第268章 懂事的小太子 经过几个时辰的仔细查验,查验官员们得出了一致结论:郭将军的罪证确凿无疑,并无伪造痕迹。 那名鲁国公的亲信听闻此结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林子衿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威严与愤怒。 “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何话说?诬陷本宫与湘王,扰乱朝堂秩序,该当何罪?” 那大臣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饶命,是鲁国公指使微臣这么做的,微臣也是迫不得已啊!” 朝堂上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指责鲁国公的阴险狡诈。 林子衿趁热打铁,说道:“鲁国公心怀不轨,意图谋逆,如今其党羽已承认罪行。各位大人,大周江山正面临危机,我们绝不能让鲁国公的阴谋得逞。” 大臣们纷纷表态,愿意听从林子衿和湘王的调遣,共同对抗鲁国公。 林子衿心中稍安,但她知道,鲁国公老谋深算,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更大的危机或许还在后头。 果然,鲁国公得知亲信招供后,恼羞成怒。 他决定不再遮遮掩掩,暗中联络了一些同样对朝廷心怀不满的势力,包括一些地方豪强。 企图借助他们的力量发动一场更大规模的叛乱,以武力夺取政权。 鲁国公还派人在民间四处煽动百姓,造谣说皇后林子衿趁着皇帝周星旭病重之时,排除异己,欲取代皇帝,自己做女皇。 一时间,大周境内暗流涌动,局势愈发危急。 林子衿和湘王得知鲁国公的一系列动作后,丝毫不敢懈怠。 他们一面加强京城的防卫,调遣忠诚可靠的军队严守城门和皇宫。 一面派出密探,深入民间,揭露鲁国公的阴谋,安抚百姓的情绪。 湘王亲自挑选了一批精锐的将士,准备主动出击,捣毁鲁国公在京城周边的秘密据点,打乱他的叛乱计划。 林子衿则在宫中与大臣们商议应对之策,制定了一系列稳定民心、巩固政权的政策,如减免赋税、开仓放粮等。 年仅六岁的小太子周翀,从宫女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朝堂上之事。 他也知道了一些民间流传的关于他娘亲林子衿的不好谣言...... 但是,他眼下能做的只有努力地学好老师教给他的知识。 这些日子,皇宫内的气氛本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宫女们在私下里偶尔的低声议论,还是钻进了周翀的耳朵。 他年纪虽小,可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聪慧与早熟。 起初听到那些谣言时,周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与不解。 他歪着脑袋,澄澈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娘亲的坏话。 在他心中,娘亲林子衿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坚强的人。 她总是用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话语呵护着自己,怎么可能像那些谣言里说的那般不堪。 周翀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听到这些就跑去哭闹。 他小小的身躯里,仿佛藏着一颗沉稳的心。他开始悄悄地观察周围人的举动,留意着每一个细节。 他发现,每当提到娘亲时,有些宫女的眼神会不自觉地闪躲。 而那些平日里对他格外亲切的大臣,在见到他时,笑容似乎也多了几分刻意。 夜晚,周翀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床顶的帷幔,思绪万千。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他知道,娘亲林子衿和父王都在为了这个国家努力着。 他的父皇如今卧病在床,娘亲更是日夜操劳,面对朝堂上的重重危机,她从未有过丝毫退缩。 周翀暗暗下定决心,虽然自己年纪小,不能像娘亲那样在朝堂上力挽狂澜,但他也绝不能让那些谣言伤害到娘亲。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周翀粉白的小脸上。 他早早地起了床,穿戴整齐后,便迈着坚定的小步伐,朝着林子衿的寝宫走去。 来到寝宫,林子衿正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奏章,她的神情略显疲惫。 周翀轻轻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住林子衿的衣角,抬起头。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道:“娘亲,翀儿知道那些不好的话,可翀儿知道您是为了大周,为了我和父王,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 “娘亲,您不要为了那些不好的流言蜚语而烦忧好吗?” 周翀软糯的声音在林子衿耳边响起,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如何去安慰人。 林子衿看着眼前懂事的儿子,心中一阵感动,眼眶微微泛红。 她轻轻将周翀抱在怀里,说道:“翀儿,你能明白娘亲,娘亲就知足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娘亲都会守护好我们的家,守护好你和父王,守护好这大周江山。” “娘亲,您辛苦了。翀儿只恨,自己不能帮上娘亲的忙......” 周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对林子衿的心疼。 林子衿将下巴抵在小周翀的头顶处,听着他的这句话,心里暖暖的。 “皇儿,娘亲不辛苦。” “为了你,也为了你的父皇,娘亲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娘亲,只盼着你的父皇早些康复,翀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林子衿语重心长地对周翀说着,母子之情,溢于言表。 周翀在林子衿的怀里用力地点点头,仿佛在向她承诺着什么。 从那以后,周翀更加懂事了。 他努力学习,希望能早日帮到娘亲。 他会在林子衿忙碌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旁,为她研磨。 周翀偶尔也会在林子衿疲惫时,给她递上一杯热茶。 他小小的身影,在这风云变幻的皇宫中,成为了林子衿心中最温暖的慰藉。 也为这个充满危机的朝堂故事,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温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9章 帝后深情 夜幕慢慢降下,整个皇宫都被这沉甸甸的夜幕给笼罩住。 就仿佛要将这世间万物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林子衿拖着如同灌铅般沉重的疲惫身躯,脚步略显踉跄地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周星旭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 他静静地看着疲惫不堪的心爱之人走了进来。 寝宫内,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斑驳闪烁,愈发衬出几分寂静与凝重,宛如一幅色调暗沉的古画。 周星旭近来吃了安昶怀的药,似乎有了些好转的迹象。 可依旧下不来床,四肢绵软无力,仿佛那副消瘦的身躯已被抽去了支撑的力量。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宛如一片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残叶。 望着走进来的林子衿,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仿佛那目光能化作轻柔的羽翼,为她拂去满身的疲惫。 林子衿轻轻走到床边,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缓缓坐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周星旭。 这些日子,她为了朝堂之事日夜操劳,心力交瘁得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艰难航行的船只。 但她在周星旭面前,她总是努力展现出如磐石般坚强的一面。 周星旭近来听了些,关于皇后林子衿在朝堂之上雷厉风行的举措。 他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周星旭瞧着眼前憔悴不已的心爱之人,忍不住伸出手。 那只手略显干枯,带着久病的虚弱。 他轻轻抓着林子衿的手,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 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爱妻,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朕虽卧病在床,好似被囚于这一方天地,却也听闻了你在朝堂上的种种作为。你以女子之身,独自撑起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就如同在狂风中紧紧护住家国的屏障,实在是难为你了。” 说着,他轻轻摩挲着林子衿的手背,似在传递着自己对她的心疼与爱怜。 林子衿眼眶微微泛红,那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带着一丝楚楚动人的娇弱。 她反手紧紧握住周星旭的手,如同握住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轻声说道:“陛下,您切莫这么说。臣妾身为皇后,与陛下共患难,守护这大周江山,乃是臣妾与生俱来的分内之事。只要陛下能早日康复,重新君临天下,臣妾就算再辛苦千倍万倍,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微微凑近,在周星旭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那温柔的触感仿佛带着无尽的爱意与关怀。周星旭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感动,那感动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流,润泽着他的心。 他轻声叹息道:“爱妻,你事事以朕和江山社稷为重,朕又怎会不知。只是朕这病体,好似成了这江山的累赘,拖累了你,也拖累了这大好河山。若不是朕病倒,那些逆贼又怎会有机可乘,让你独自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与懊恼。 林子衿努力地摇了摇头,“陛下,您不是大周的累赘,更不是臣妾的累赘,您是大周的天,也是臣妾和翀儿的天啊!” 她说完,轻轻地抚摸着周星旭的手,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 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您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早日康复的。您瞧,如今您的病情已有好转,这便是上天的眷顾。如今虽然局势危急,可臣妾与湘王定会竭尽全力,像两把利刃,击退那些逆贼,守护好这江山。陛下只需安心养病,莫要忧心。您若忧心,臣妾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她故作轻松地眨了眨眼,试图缓解这凝重的气氛...... “爱妻,朕......” 周星旭怎会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虽是,吃了安昶怀新配出来的药。 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安昶怀的药,只是暂时控制住他的病情不继续蔓延下去而已! 眼下,他不忍林子衿伤心难过。 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 “爱妻,朕相信你,也相信湘王。只是鲁国公狡诈多端,犹如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此次他必定会倾尽全力,使出各种阴招。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掉以轻心。朕可不想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的目光温柔地锁住林子衿,满是关切与担忧! 林子衿坚定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妾和湘王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京城防卫已经加强,就像给我们的家园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密探也已如同敏锐的猎鹰,派往民间,相信定能揭露鲁国公的阴谋,稳定民心。” “湘王更是亲自挑选了精锐将士,他们如同猛虎般勇猛,准备捣毁鲁国公的秘密据点。臣妾也与大臣们商议了一系列政策,减免赋税、开仓放粮,只为安抚百姓,巩固政权。我们定会让大周重新恢复往日的安宁。” 林子衿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还有父亲和哥哥以及姜玉容大人从旁协助臣妾,陛下,只管放心养病啊!” 她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周星旭听着林子衿的讲述,心中倍感欣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虚弱却欣慰的笑容:“爱妻,你考虑得如此周全,朕便放心了。只是这一切,都苦了你。你为朕、为这江山,付出得太多太多。”他轻轻捏了捏林子衿的手,满是疼惜。 林子衿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明媚而温暖。 “陛下,只要能与陛下携手守护这大周江山,臣妾心中便无憾。而且,能与陛下一同经历风雨,也是臣妾此生最珍贵的回忆。等您康复了,我们还要一起看这大周的繁华盛景,一起见证百姓的安居乐业。”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两人紧握着手,彼此的目光交汇,传递着坚定与信任,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们共同为大周的未来祈祷,决心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守护住他们的国家和人民。 而此刻,在皇宫之外,一场决定大周命运的风暴正悄然临近,林子衿和湘王又将如何应对鲁国公的疯狂反扑,一切都还是未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0章 保卫之战 就在林子衿与周星旭温情交谈之际,寝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长廊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记记重锤敲在两人的心间。 一名小太监神色慌张,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寝宫门口。 他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皇后娘娘,湘王殿下紧急求见!” 林子衿与周星旭对视一眼。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周星旭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林子衿的眼神则多了几分警惕,两人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子衿轻轻放下周星旭的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急切,像是在安抚他。 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有序,尽管内心已然波澜起伏。 但是,她展现出的依旧是皇后的威严与镇定,沉稳地说道:“快请湘王进来。” 湘王大步走进寝宫,他的神色凝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她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 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甚至来不及整理。 看到周星旭,湘王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弟给皇兄请安了。” 周星旭虚弱地抬了抬手,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示意他免礼。 林子衿焦急地走上前,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湘王,发生了何事?如此匆忙。”她的声音微微上扬,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湘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但话语中仍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回皇嫂,鲁国公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他暗中勾结的地方豪强和江湖门派,已经开始在京城周边集结,那些人乌合之众,却来势汹汹,意图发动突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在民间煽动的民愤也愈发严重,不少百姓被谣言蛊惑,对朝廷产生了不满。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对朝廷不利的言论,民心浮动,局势岌岌可危。” 林子衿闻言,柳眉瞬间紧蹙。 “没想到鲁国公竟如此迫不及待。湘王,我们之前的部署必须立刻调整。京城周边的防线务必加强戒备,派遣精锐部队在要道设伏,等待敌军自投罗网。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大周的江山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危机,给人带来希望。 湘王点头道:“皇嫂所言极是,臣弟已经命人去安排了。只是那些被蛊惑的百姓,若不尽快安抚,一旦被鲁国公利用,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百姓是国家的根基,根基不稳,大厦将倾。” 湘王的脸上满是忧虑,他深知民心的重要性。 林子衿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 似乎已经看到了应对之策:“此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即刻起草一份诏书,详细说明鲁国公的罪行以及朝廷的应对举措,让百姓们看清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湘王,切记诏书用词要恳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百姓们明白我们的苦心。同时,派遣朝中威望较高的大臣前往民间,公开宣读诏书,答疑解惑,稳定民心。一定要让百姓们知道,朝廷是为了他们的福祉,而鲁国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周星旭躺在床上,虽无法起身参与商议。但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两人。 “爱妻,湘王,你们放手去做。朕虽卧病在床,但朕的意志从未消沉。若有需要朕的地方,尽管开口。朕相信你们,一定能度过这场危机。” 他的声音虽虚弱,却充满了信任与支持。 林子衿和湘王领命后,迅速展开行动。 林子衿回到书房,坐在案前,铺开纸张,奋笔疾书。 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笔如同一把利刃,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国家和百姓的责任,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一纸诏书之中。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疲惫却坚毅的脸庞,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湘王则马不停蹄地赶到张子文所在的军营,他一路快马加鞭,尘土飞扬。 和张子文汇合后,他亲自坐镇指挥,大声发号施令,调兵遣将,布置防线。 他的声音在军营中回荡,士兵们被他的气势所感染,纷纷行动起来,士气高涨。 湘王和张子文仔细地查看每一处防御工事,检查每一件武器装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深知,这场战斗关乎着大周的生死存亡。 深夜,林子衿终于完成了诏书的起草。 她揉了揉酸涩的手腕,那手腕因为长时间的书写而微微发红,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这场风暴能够早日平息。 此时,周翀悄悄走进房间,他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脚步轻轻的,生怕打扰到娘亲。 他走到林子衿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娘亲,儿臣听说外面有坏人要捣乱,你和父王会不会有危险?”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稚嫩的恐惧。 林子衿将周翀抱在怀里,动作轻柔而温暖。 “翀儿放心,娘亲不会让你和父王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大周的百姓陷入苦难。你乖乖的,等这场危机过去,我们一起去看宫外的繁花似锦。”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周翀用力地点点头。 他的眼中满是对娘亲的信任,那信任的目光仿佛是林子衿心中最温暖的慰藉。 此刻,鲁国公在他的府邸中,与一众党羽商议着最后的进攻计划。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贪婪与野心。 “一个女子而已,竟天真的以为能阻挡我?太天真了。明日一战,便是我登上皇位之时。这大周的江山,很快就会落入我的手中。” 他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党羽们纷纷附和,脸上也露出贪婪的神色。 次日清晨,京城外战云密布,天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双方军队严阵以待,士兵们手持武器,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林子衿派遣的大臣们也纷纷出发,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诏书,前往民间宣读。 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庄重,仿佛肩负着拯救国家的重任。 一场决定大周命运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1章 攻势 京都皇城的清晨,天空被阴霾笼罩,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 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压抑的氛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座城市紧紧束缚。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甚至带着丝丝血腥的气息,混合着士兵们紧张的汗水味,让人愈发喘不过气。 林子衿身着一袭庄重的凤袍,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肃穆地站在皇宫的城楼上,凭栏远眺。 望着城外那密密麻麻、蠢蠢欲动的敌军。 她的心中虽有忐忑,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林子衿的发丝被风吹乱,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却无损她眼中的坚毅。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湘王。 他同样神情肃穆,身着沉重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长剑。 那剑柄被他的手攥得泛白,眼神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坚定。 “湘王,今日这一战,关系到大周的生死存亡,我们务必全力以赴。” 林子衿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微微颤抖,却充满力量,一字一句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湘王重重地点头。 他铠甲上的金属片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拱手道:“皇嫂放心,臣弟定当拼死一战,不负皇兄与皇嫂的信任,不负大周百姓的期望。”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敌军,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全部烧成灰烬。 而张子文在军营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 他仔细检查着每一项战前准备,锐利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士兵们严阵以待,整齐地排列在营地里。 士兵们手中的武器在微光中闪烁着寒光,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张子文走到一名年轻士兵面前,那士兵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青涩与不安。 张子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要害怕,我们是为了守护家园而战,守护自己的亲人,守护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 “为了他们而战,我们决不能退缩!” 那士兵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原本颤抖的手也渐渐稳定下来。 张子文深吸一口气,看向城头的林子衿,眼神中满是刚毅的勇猛之气。 远处的鲁国公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 那马浑身漆黑如墨,唯有四蹄雪白,此刻正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阵阵嘶鸣。 鲁国公在敌军阵前耀武扬威,他身着华丽的战甲,上面镶嵌着的宝石在黯淡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抬头望着京城的方向,眼中满是贪婪与疯狂。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扭曲的笑。 “今日,便是我鲁家的天下,都给我听好了,破城之后,重重有赏!” 士兵们发出一阵嘈杂的呼喊,声音参差不齐。 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士气看似高涨,实则透着一股虚浮。 穆朝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跟在鲁国公的身旁。 他那张白净的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只是静静地看向对面阵营的张子文,穆朝的眼中竟露出一丝难过。 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和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站在了敌对的阵营。 更是到了如今,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而林子衿派遣的大臣们在民间宣读诏书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一些被鲁国公蛊惑的百姓,对大臣们充满了质疑与敌意。 他们聚集在街道两旁,眼神中满是怀疑与愤怒。 甚至有人向林浦所带领着的大臣们投掷石块,石块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向大臣们。 大臣们一边躲避,一边耐心地解释,试图消除百姓心中的疑虑。 林浦被众大臣护在身后,但他却毫不畏惧。 从大臣们的身后站了出来...... 他虽早已是白发苍苍,身子骨也不似从前那般硬朗。 但是,他的身形却依旧挺拔。 林浦找到一个高处,站了上去,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大声地喊道:“鲁国公才是真正的祸根,他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挑起战乱,让大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朝廷一直都在为大家谋福祉,减免赋税、开仓放粮,皆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啊!”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回荡,起初被淹没在一片质疑声中。 但渐渐地,人群安静了下来,一些百姓开始露出思索的神情。 一瞬间,老百姓在底下像是炸开了锅,议论之声,鼎沸而起! 在城外的战场上,湘王一声令下,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战场。 “杀!” 大周的军队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军。 双方瞬间陷入混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湘王挥舞着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 他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花,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然而,敌军人数众多...... 一时间,战场局势陷入胶着的状态。 士兵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小溪,缓缓流淌。 张子文和湘王并肩作战着,相互扶持着。 张子文到底是领军作战好些年的老将,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力量。 林子衿在城楼上焦急地注视着战场,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一处,指甲几乎是嵌进了肉里。 看着不远处的战场上,不断倒下的士兵们,她的心既心疼,又焦灼。 她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 突然,她发现敌军的侧翼出现了一丝破绽,那破绽如同一缕曙光,在黑暗的战场上一闪而过。 她立刻派人传信给湘王,传信的士兵骑着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战场,在混乱中穿梭。 湘王和张子文接到消息后,当机立断。 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率领一队精锐士兵,朝着敌军侧翼猛攻。 张子文负责拖住鲁国公的主路攻势,而湘王则趁机领了一对人马去攻击敌军露出破绽的一翼。 第272章 曙光 他们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每一剑都带着必杀的气势。 敌军的防线开始出现动摇,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原本整齐的队列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鲁国公见状,暴跳如雷,脸上的肌肉扭曲。 他亲自率领一队亲兵,试图稳住阵脚。 他挥舞着大刀,刀身厚重,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疯狂地砍杀着大周的士兵。 就在鲁国公与湘王狭路相逢时,两人目光交汇,眼中都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湘王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快意。 鲁国公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想阻拦我?” 说罢,两人便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闪烁,两人的身影在战场上交错,周围的士兵纷纷避让,形成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战场上,士兵们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大地,泥土被鲜血浸泡,变得泥泞不堪。 张子文在后方指挥着弓箭手,对敌军进行远程攻击,为湘王的部队提供支援。 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但眼神依旧坚定。 他的声音因为不断地呼喊而变得沙哑。 “放箭!” 一排排利箭如雨点般射向敌军,在敌军阵中掀起一阵混乱。 而在民间,林浦和大臣们的努力开始有了成效。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相信诏书的内容,对鲁国公的行为感到愤怒。 一些年轻力壮的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他们手中拿着农具等简易武器,锄头、扁担在他们手中仿佛也变成了对抗邪恶的利刃。 他们高呼着口号,朝着战场的方向涌去,准备协助朝廷对抗鲁国公。 湘王与鲁国公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两人都已身负重伤。 湘王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鲁国公的胸口也被刺中一剑,脚步踉跄。 但谁也不肯退缩,他们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疯狂。 湘王瞅准时机,长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刺向鲁国公的胸口。 鲁国公躲避不及,被刺中要害,他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随后缓缓倒下,扬起一片尘土。 鲁国公一死,仿佛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被推倒,敌军瞬间陷入了不可收拾的大乱。 士兵们面如土色,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他们,此刻如同惊弓之鸟,纷纷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原本整齐的军阵在眨眼间土崩瓦解,武器、旗帜散落一地,被慌乱的脚步无情践踏。 穆朝手持着长剑,剑身被鲜血染得通红,那血顺着剑刃缓缓滴落,与脚下的血水融为一体。 他站在一堆士兵的尸体上,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身原本还算整齐的衣衫此刻满是破洞与血污。 他的脚下早已是血流成河,浓稠的鲜血在低洼处汇聚,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几缕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紧紧贴在脸上,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张子文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那马的身上也溅满了斑斑血迹,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缓缓驾着马儿朝着穆朝而来。 待到穆朝面前,他的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久经战场的疲惫与坚毅。 他将手中那柄同样沾满鲜血的长剑收入剑鞘之中,动作沉稳而缓慢。 但是,那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静静地看着穆朝,目光中既有对战败者的怜悯,也有对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的同情。 “穆朝,投降吧!” 张子文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无奈。 他深知穆朝的倔强,但此刻胜负已分,他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伤亡。 穆朝闻言,身形微微一滞。 随后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透着一股疯狂与悲凉。 他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长剑,那剑仿佛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冷笑了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投降?” 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带着无尽的轻蔑。 张子文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更加平和一些,以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人。 “你现在投降,我可以向皇后娘娘求情,留你一个全尸。”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似乎在为穆朝争取最后的体面。 “全尸?事到如今,子文兄还认为我,穆朝会在乎自己的身后事吗?” 穆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紧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 他望着张子文,眼中既有对曾经情谊的追忆,也有此刻敌对立场的无奈。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他看来,这场失败是命运的捉弄,而投降,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屈辱。 张子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杀死范兄之人并不是当今的圣上。” “什么?” 穆朝手中的长剑沉重地落在了那堆尸体上。 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哀痛。 “子文兄,到如今,还要骗兄弟吗?” 穆朝看着骑在马上的张子文,冷冷地说道。 张子文无奈地叹道:“事到如今,你若信与不信,也由不得旁人。” 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正带领士兵追击那些逃兵的湘王。 而大周的军队乘胜追击,喊杀声在战场上回荡,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大周倾斜。 林子衿得知鲁国公已死,敌军溃败的消息后。 她的眼中涌出激动的泪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城楼上的砖石上。 林子衿知道,这场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是,大周的未来依旧充满挑战,还有许多重建与安抚的工作等待着她去完成。 一直卧病在床的大周皇帝周星旭,还有年幼的小太子周翀,都需要她...... 第273章 穆朝自刎 张子文看着穆朝满脸的质疑与痛苦,那扭曲的面容仿佛是被命运狠狠蹂躏后的模样,心中很是难过。 他深知,多年来的误解与仇恨,早已在穆朝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难以撼动的参天大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将其连根拔起、化解于无形的。 他的目光中满是悲悯与无奈。 “穆朝,当年之事,背后另有隐情。只是一直以来,真相被人刻意隐瞒,层层迷雾笼罩,你我都被蒙在鼓里,不明就里。如今鲁国公已死,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或许有机会重见天日,若你愿意放下仇恨,我定会将所知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穆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那一瞬间,仿佛冰封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 可很快又被坚定的决绝所取代,宛如寒风凛冽,瞬间让湖面再次冰封。 他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说:“子文兄,即便你所言属实,可我这些年为了复仇,双手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如今兵败至此,我已无颜苟活于世,唯有一死才能赎我之罪。” 说罢,他猛地举起长剑,那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朝着自己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刺去。 张子文见状,大惊失色,双眼瞪得滚圆,瞳孔瞬间收缩。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飞身下马,双脚落地时溅起一片尘土。 他拼命朝着穆朝奔去,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那即将夺走穆朝生命的长剑。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长剑直直地刺入了穆朝的胸膛,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喷涌而出,溅落在穆朝那满是血污的衣衫上,也溅落在张子文的脸上。 穆朝缓缓倒下,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解脱,仿佛终于摆脱了多年来仇恨的枷锁。 张子文跪在穆朝身旁,膝盖陷入泥土中,眼中满是悲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握住穆朝的手,那只手已经渐渐变得冰冷,声音颤抖地说:“穆朝,你这又是何苦……” 穆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凄凉与无奈。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子文兄,来世…… 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神也逐渐失去了光彩,生命的光芒就此熄灭。 张子文站起身来,望着穆朝的尸体,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战场上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知道,这场战争虽然胜利了,但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无数鲜活的生命消逝,曾经的兄弟也阴阳两隔。 战场上,湘王正带领着士兵们乘胜追击。 他身先士卒,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手中的长剑挥舞得虎虎生风。士兵们士气高昂,在湘王的带领下,将那些残余的敌军彻底消灭。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敌军被全部肃清,战场上逐渐恢复了平静。 曾经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渐渐消散,只剩下微风拂过,吹动着地上的旗帜和尸体。 湘王望着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心中感慨万千。 他深知,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无数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士兵们的鲜血,每一个牺牲的士兵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和梦想,如今却永远地沉睡在了这片土地上。 林子衿在城楼上目睹了这一切,她的心中既有胜利的喜悦,又有对战争残酷的感慨。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坚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被她强忍着。 她深知,这场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大周的未来依旧充满了挑战。 她用手轻轻擦干眼泪,动作缓慢而坚定,转身朝着周星旭的寝宫走去。 此时,周星旭正躺在床上,焦急地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当他看到林子衿走进来,眼中立刻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他虚弱地问道:“爱妻,前线战事如何?” 林子衿走到床边,轻轻地握住周星旭的手。 她眼中含着泪水,说道:“陛下,我们胜利了,鲁国公已死,敌军溃败。” 周星旭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亮了整个寝宫。 他紧紧地握住林子衿的手,说道:“爱妻,辛苦你了。多亏了你,才保住了大周的江山。” 然而,林子衿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她忧心忡忡地说:“陛下,虽然我们取得了胜利,但这场战争给大周带来了巨大的创伤。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经济遭受重创,田地荒芜,商业停滞,朝堂也陷入了混乱,官员们人心惶惶。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恢复国家的稳定和繁荣。” 周星旭微微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信任。 “爱妻所言极是。如今朕卧病在床,这些事情就全靠你了。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带领大周走出困境。” 林子衿坚定地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臣妾定会竭尽全力。” 随后,她开始着手安排战后的重建工作。 她下令打开国库,调拨粮食和物资,赈济受灾的百姓。 一车车的粮食和物资被运往各地,官员们在发放物资时,看到百姓们饥饿的面容和渴望的眼神,心中充满了责任感。 林子衿还派遣官员前往各地,安抚民心,恢复生产。 官员们深入田间地头,指导农民耕种,鼓励商人恢复商业活动。 同时,对朝堂进行整顿,清除鲁国公的残余势力,提拔忠诚能干的大臣。 在朝堂上,林子衿亲自审查每一位官员的政绩和品行,将那些有能力、有担当的大臣提拔到重要岗位上。 在林子衿的努力下,大周逐渐恢复了生机。 百姓们的生活逐渐安定下来,田间地头又响起了农民们的欢声笑语,市场上也开始热闹起来,商业活动日益繁荣。 然而,林子衿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4章 朝堂之辩 她深知,虽然鲁国公已死,但大周的敌人并没有完全消失。 在边境地区,一些少数民族部落蠢蠢欲动,试图趁机侵犯大周的领土。 林子衿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朝堂上气氛紧张而严肃。 大臣们各抒己见,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派遣大军前往边境,加强防御。 湘王主动请缨,愿意率领大军出征。 他站在朝堂上,目光坚定地说:“陛下,皇后娘娘,臣愿为大周守卫边疆,绝不让外敌侵犯我大周的一寸土地。” 林子衿同意了湘王的请求,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出征仪式。 在出征仪式上,湘王身披铠甲,骑着战马,威风凛凛。 士兵们整齐列队,手持武器,士气高昂。 林子衿亲自为湘王送行,她叮嘱湘王要注意安全,早日凯旋。 湘王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边境。 在边境战场上,湘王充分发挥了他的军事才能,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 他带领士兵们多次击退了少数民族部落的进攻,每一次战斗都异常激烈,士兵们奋勇杀敌,毫不退缩。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战斗,边境局势终于稳定下来。 少数民族部落被湘王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不敢再轻易侵犯大周的领土。 在湘王出征的这段时间里,林子衿在朝堂上日夜操劳,处理着各种政务。 她每天早早地起床,审阅奏章,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她不仅要关心国家的大事,还要照顾年幼的周翀。 周翀在这场战争中也逐渐成长起来,他开始明白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和使命。 林子衿经常教导周翀要关心百姓,勤奋学习,将来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 周翀也很懂事,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希望能够早日为大周贡献自己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星旭的病情也逐渐好转。 他开始能够下床行走,参与一些朝政的处理。 林子衿和周星旭携手合作,共同治理着大周。 他们经常一起商讨国家大事,制定政策,为百姓谋福祉。 在他们的努力下,大周迎来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期。 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四方来朝。各国使者纷纷前来朝拜,带来了珍贵的礼物和友好的问候。 然而,林子衿心中清楚,大周的未来依旧充满了变数。 她时刻保持着警惕,带领着大周的子民们,迎接一个又一个新的挑战。 她深知,只有不断努力,才能让大周永远繁荣昌盛,屹立于天地之间。 朝堂上的争论仍在继续,一众大臣反对林子衿的颁布的指令。 他们声嘶力竭地表达着他们的不满,唾沫横飞。 大臣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朝堂如同一个嘈杂的集市,秩序荡然无存。 周星旭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地拍打着龙椅扶手。 大声吼道:“够了!都给朕闭嘴!” 这一声怒吼,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周星旭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星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朕意已决,监察机构必须成立。这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为了百姓的福祉。谁若再敢阻拦,便是与朕作对,与大周的未来作对!”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轻易放弃。 一众大臣齐聚在一起,小声地商议着如何反对林子衿颁布下的一系列政策。 一位大臣小声说道:“孙大人,陛下的态度如此坚决,我们恐怕很难改变他的想法。要不,我们暂时妥协,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想办法削弱监察机构的权力?” 另一位大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一旦监察机构成立,我们就会被他们死死地盯着,到时候还怎么行事?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它的成立。”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最终决定利用民间的舆论来给朝廷施加压力。 他们买通了一些江湖人士和市井无赖,让他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散布谣言。 说成立监察机构是皇后娘娘为了独揽大权,打压异己的手段,会让朝堂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百姓也将因此遭殃。 这些谣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不明真相,纷纷议论纷纷,对朝廷的信任度再次受到了影响。 林子衿和周星旭得知此事后,心中十分焦急。 他们深知,若不及时澄清谣言,不仅会影响监察机构的成立,还会引发更大的社会动荡。 林子衿决定亲自出面,向百姓们解释成立监察机构的目的和意义。 她身着朴素的衣衫,带着几名侍卫,来到了京城的集市上。百姓们看到皇后娘娘亲临,纷纷围了过来。 林子衿站在一个高台上,微笑着看着大家,说道:“乡亲们,大家不要听信那些谣言。我们成立监察机构,是为了打击贪污腐败,让朝廷更加公正清明,让大家的生活更加安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为了大家的幸福。” 百姓们听了林子衿的话,心中的疑虑渐渐消除。 但仍有一些人表示怀疑,他们提出了一些问题,林子衿都一一耐心地解答。 在她的努力下,百姓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对朝廷的信任度也有所回升。 然而,就在林子衿和周星旭忙于应对朝堂和民间的问题时,边境地区的形势却越来越严峻。 那些少数民族部落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队,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湘王在边境上日夜坚守,密切关注着敌军的动向。 他深知,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绝不退缩,誓要保卫大周的领土和百姓。 林子衿和周星旭接到边境的战报后,立刻召开了紧急朝会。 他们决定增派援军,支援湘王的军队。 同时,还组织了一批粮草和物资,运往边境,确保军队的后勤供应。 在朝堂和边境的双重压力下,林子衿和周星旭身心俱疲。 但他们没有丝毫的退缩,依然坚定地为了大周的未来而努力奋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她深知,虽然鲁国公已死,但大周的敌人并没有完全消失。 在边境地区,一些少数民族部落蠢蠢欲动,试图趁机侵犯大周的领土。 林子衿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朝堂上气氛紧张而严肃。 大臣们各抒己见,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派遣大军前往边境,加强防御。 湘王主动请缨,愿意率领大军出征。 他站在朝堂上,目光坚定地说:“陛下,皇后娘娘,臣愿为大周守卫边疆,绝不让外敌侵犯我大周的一寸土地。” 林子衿同意了湘王的请求,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出征仪式。 在出征仪式上,湘王身披铠甲,骑着战马,威风凛凛。 士兵们整齐列队,手持武器,士气高昂。 林子衿亲自为湘王送行,她叮嘱湘王要注意安全,早日凯旋。 湘王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边境。 在边境战场上,湘王充分发挥了他的军事才能,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 他带领士兵们多次击退了少数民族部落的进攻,每一次战斗都异常激烈,士兵们奋勇杀敌,毫不退缩。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战斗,边境局势终于稳定下来。 少数民族部落被湘王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不敢再轻易侵犯大周的领土。 在湘王出征的这段时间里,林子衿在朝堂上日夜操劳,处理着各种政务。 她每天早早地起床,审阅奏章,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她不仅要关心国家的大事,还要照顾年幼的周翀。 周翀在这场战争中也逐渐成长起来,他开始明白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和使命。 林子衿经常教导周翀要关心百姓,勤奋学习,将来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 周翀也很懂事,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希望能够早日为大周贡献自己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星旭的病情也逐渐好转。 他开始能够下床行走,参与一些朝政的处理。 林子衿和周星旭携手合作,共同治理着大周。 他们经常一起商讨国家大事,制定政策,为百姓谋福祉。 在他们的努力下,大周迎来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期。 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四方来朝。各国使者纷纷前来朝拜,带来了珍贵的礼物和友好的问候。 然而,林子衿心中清楚,大周的未来依旧充满了变数。 她时刻保持着警惕,带领着大周的子民们,迎接一个又一个新的挑战。 她深知,只有不断努力,才能让大周永远繁荣昌盛,屹立于天地之间。 朝堂上的争论仍在继续,一众大臣反对林子衿的颁布的指令。 他们声嘶力竭地表达着他们的不满,唾沫横飞。 大臣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朝堂如同一个嘈杂的集市,秩序荡然无存。 周星旭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地拍打着龙椅扶手。 大声吼道:“够了!都给朕闭嘴!” 这一声怒吼,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周星旭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星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朕意已决,监察机构必须成立。这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为了百姓的福祉。谁若再敢阻拦,便是与朕作对,与大周的未来作对!”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轻易放弃。 一众大臣齐聚在一起,小声地商议着如何反对林子衿颁布下的一系列政策。 一位大臣小声说道:“孙大人,陛下的态度如此坚决,我们恐怕很难改变他的想法。要不,我们暂时妥协,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想办法削弱监察机构的权力?” 另一位大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一旦监察机构成立,我们就会被他们死死地盯着,到时候还怎么行事?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它的成立。”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最终决定利用民间的舆论来给朝廷施加压力。 他们买通了一些江湖人士和市井无赖,让他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散布谣言。 说成立监察机构是皇后娘娘为了独揽大权,打压异己的手段,会让朝堂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百姓也将因此遭殃。 这些谣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不明真相,纷纷议论纷纷,对朝廷的信任度再次受到了影响。 林子衿和周星旭得知此事后,心中十分焦急。 他们深知,若不及时澄清谣言,不仅会影响监察机构的成立,还会引发更大的社会动荡。 林子衿决定亲自出面,向百姓们解释成立监察机构的目的和意义。 她身着朴素的衣衫,带着几名侍卫,来到了京城的集市上。百姓们看到皇后娘娘亲临,纷纷围了过来。 林子衿站在一个高台上,微笑着看着大家,说道:“乡亲们,大家不要听信那些谣言。我们成立监察机构,是为了打击贪污腐败,让朝廷更加公正清明,让大家的生活更加安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为了大家的幸福。” 百姓们听了林子衿的话,心中的疑虑渐渐消除。 但仍有一些人表示怀疑,他们提出了一些问题,林子衿都一一耐心地解答。 在她的努力下,百姓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对朝廷的信任度也有所回升。 然而,就在林子衿和周星旭忙于应对朝堂和民间的问题时,边境地区的形势却越来越严峻。 那些少数民族部落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队,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湘王在边境上日夜坚守,密切关注着敌军的动向。 他深知,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他绝不退缩,誓要保卫大周的领土和百姓。 林子衿和周星旭接到边境的战报后,立刻召开了紧急朝会。 他们决定增派援军,支援湘王的军队。 同时,还组织了一批粮草和物资,运往边境,确保军队的后勤供应。 在朝堂和边境的双重压力下,林子衿和周星旭身心俱疲。 但他们没有丝毫的退缩,依然坚定地为了大周的未来而努力奋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