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衍之灾》 第1章 侵蚀 第一卷灾难篇  第一章侵蚀  是地震?  只是单纯的地震吗?  死寂的夜连星光都看不见,明明是夏天,却没有虫声,没有蛙鸣,连风都停止。往常深夜也还偶尔有车辆通行的呼啸,现在也消失了。  并非没有光,只是天上看不见往日的星辰与月亮,不远处的残骸在静静燃烧,照亮着周围那一片废墟。  并非没有声音,偶然有东西坠落或建筑坍塌的响动,但就是因为这些声音,反而使得周围更显死寂。  那堆火光照亮的边缘,一处建筑残墙堆成的小山之上,有一个身影坐在那儿,看着周围的一切,沉默着没有出声。  一天?或许只是几个小时前,白无哀和室友们刚在学校食堂吃完饭,与其他即将毕业的大四生一样,都在享受最后的校园时光。  三个室友去校园超市买零食,资金紧张的白无哀谢绝了邀请,在中心广场的喷泉边无聊的等待。与平常并无不同,不,也许是有点异样的,白无哀无法确认她的发现是不是异常。  这几天异常的降温,事发前那如血的夕阳,都在诉说着与往日的不同,按很多小说、漫画套路来说,这一切都像是预兆。  谁都没有警惕,白无哀自然也没有,又或者,警惕了也没用。  那一瞬的噪音,仿佛是从另一个维度穿过了空间而来。白无哀看着广场上的同学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纷纷倒下,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就像被那道噪音切成了两半,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个小时,在黑暗中沉沦的意识才逐渐苏醒。  白无哀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指尖触到的是冷硬粗糙的地面。不远处不知哪里着了火,不是很大,微弱的火光让她看清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倒塌的建筑残骸,以及近在咫尺的漆黑的深渊!  那一刻,醒来的白无哀手脚都是软的。她害怕高处,也害怕深海,而她就在那深渊的边缘,只差临门一脚便会坠落未知的黑暗。即使是梦,也太过惊悚。  然而,她却没有被吓醒。  深渊依旧在脚边,身边的场景也没有变换,没有冒出来逻辑不明的登场角色,自己也没有突然拥有奇怪的能力。  为了能离深渊远一点,白无哀费力的想要爬起来,走开一点,越远越好,看不见为止。但是贸然的行动让她陷入坠落的危机,身下那片大地,不,那只是摇摇欲坠的土块,随着她的挣扎,崩落了。  不幸中的万幸,她抓到了一条突出来的钢筋,顾不上差点飞出去的灵魂,手脚并用,使劲蹭着泥土、石块,奇迹般的又爬了上来。然后她缩在仅剩的一块三角地带,一动也不敢动。  没有叫喊,也许是惊吓过头了,反而忘记了出声,白无哀蜷缩在废墟的一角望着深渊,惊魂未定气喘如牛。  坠落的那么大一块土石,除了中间偶然撞到障碍物传回来一点声响,最后竟然都没了声息。不知道是深渊下面有什么无声的吞噬了它们,还是单纯的只是因为太深了。  白无哀不想去想这些可怕的东西,但混乱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分析着周围的一切,想要分辨出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然后,她看见了那深渊中涌出的东西。  是雾吗?远处的火光太微弱,白无哀看不清,但如果是雾的话也太浓厚,体量也太大了吧?  那远远看不清多宽多长的深渊裂谷,蒸腾的黑雾比黑夜更黑。也不像火山爆发喷出的火山灰,倒像是什么烧坏了,又或者热气蒸腾的那种雾气,唯独颜色不同,看着有些诡异。  缩在角落看着黑雾发呆的白无哀没注意那黑雾是什么时候缠过来的,她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呛咳,干咳了几声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胜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缠绕住了。  面对这么诡异的东西,都不知道有没有毒,又或者别的有害物质。暗叹倒霉的白无哀想离开黑雾的范围,但又怕脚下的地面不牢靠,也不敢再随便乱动,起码,得天色亮一点,能看清周围才好。  她被那诡异的黑雾呛得难受,咳嗽声不断回响在寂静的校园废墟上空,也回荡在深渊之上。被熏得久了,眼睛也开始痛起来,肺腑里仿佛有火在烧!  如此令人不安的恶化状态,让白无哀不得不想办法离开,即使她仍旧怕脚下那块落脚点会不会随时崩塌。  积存的少许力气让白无哀扶着身边的残檐断壁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漆黑无声的深渊,她忍不住心跳加快,手心背后都在冒冷汗,脚下更是发虚,头晕眼花。  “唔~呃~我、、、特么原来这么怕高的吗?...”发抖的声音如蚊吟,自嘲没有人听到,白无哀紧张的抓了抓衣角,想擦一擦手心的汗,这时,她才发现塞在衣兜里的手机竟然没有掉出去。  来不及惊喜,白无哀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手恢复了一点稳定,代价是又大量的呛入两口似乎有毒的黑雾。  费了半天劲,那白色的手机总算是成功开机了,一抹电子蓝光照亮了那沾满灰与血的脸上,巨大的欣喜让她毫不掩饰的扬起了嘴角。  手机仅是裂了屏,百分之80的电给了白无哀莫大的安全感,来不及查看里面的信息——黑雾在干扰她的视线。打开手电筒,比远处那微弱的火光强的多得光亮给她带来了底气。  观察了之前看不清的周围,她才发现围困自己的并不是很高很大的残楼,而是一堆小山坡般的残墙碎块,她完全可以爬过去。  循着好一点的落脚点,白无哀手脚并用的爬过了那堆废墟,离开了那块让人提心吊胆的落脚地。  “咳咳——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还在?o(≧口≦)o”离远了一些的白无哀并没有摆脱黑雾的纠缠,她循着那火光的方向又走了一段,借着亮光看到深渊上那蒸腾的黑雾越发觉得奇怪。  那诡异的黑雾似乎只存在于深渊的上空,没有溢出到裂口的边缘,除了缠着她的那一小股,就一直寂静无声的消失在天空之中。  转换了几个方位,换了几个地方,仍旧摆脱不了那黑雾的侵袭,白无哀无奈的放弃了转移,她累了,也没力气了。  于是便就近找了一处视野好点的废墟制高点坐了下来,白无哀摆烂的想:大不了就是被这黑雾毒死呗。  然而,坐下没过一个小时,随着深渊上的黑雾渐渐消失,那缠着她的黑雾也消失不见了,结果居然只是虚惊一场。  没了黑雾的威胁,思绪又重新回到了白无哀的脑子里,一边恢复着所剩不多的体力,一边在胡思乱想。  这是梦吗?  白无哀又一次问自己,这超越现实的突变不得不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毕竟,那个深渊给她的既视感太过强烈。她总觉得哪里见过,现实中肯定不会有,那就一定是她以前梦到过这样的深渊。  身临其境的梦境不是没有,对于她来说那简直太多了,有时候她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但有时候她又会在中途猛然清醒,以一个上帝视角看着梦境中的故事发展。  不过,梦终究只是梦,即便有时候会有完整的故事情节,醒来之后,一些记忆也会自动模糊。就算在梦中,也会有bug一样的程序错误。模糊处理的r级禁忌画面,迷路时永远无法-正常使用的手机,都会提醒梦里的人暗藏的真相。  可是,现在,身边的这一切是梦吗?如此真实。不,这也许不是梦!  双手双脚那剧烈的酸痛,因吸入大量烟尘而发痒的咽喉,剧烈的心跳,清晰的视野,以及充满腥臭的强烈味道,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白无哀霍然起身,她要证实自己到底是处在梦中还是真的现实。她梦到过太多稀奇古怪的梦,也梦到过太多灾难,而眼前这给她严重既视感的‘现实’让她无法清醒的认知这一切。  她先是打开了手机,裂开了几条缝的屏幕很清晰的显示着应用软件,没有未收短信与电话,同时也没有信号,这样一来即便打开了地图,想要验证是否在‘迷途’中,也没了依据。  如果是在梦里,的确会出现没有信号,或者没有电,甚至老是有病毒般的游戏界面阻碍正常的查地图功能。  没有信号不能定位,也更新不了远一点的地图信息,不过以前白无哀出于备份习惯下载的学校所在的横州地图还在,从学校横州远光市到自己老家的凌州水市的路线图也还在。这反倒证明了自己并没有处于‘迷途’状态。  似乎有汗从鬓角滑落,白无哀反射性的擦了擦,才发现是血。应该是晕倒前那道噪音伤到了鼓膜造成的。不是很严重,起码,她还能听见声音。  想到这,她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结果摸了个空,大概是不知什么时候掉哪里了,难怪看什么都有点不清不楚的。  沿着废墟的缓坡,白无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下来,她看到了着火的位置,是食堂的方向。也许是煤气罐被倒塌的建筑砸漏气了,造成了燃烧,说不定还有过爆炸,只是之前她也在昏迷着没能听到。  地震开始时刚好是傍晚下课高峰期,很多学生集中在广场与食堂以及食堂周边的小吃街,再加上附近就是宿舍楼,可以想象遇难的人有多少。  才走两步,她就踢到一截残腿,旁边还或趴或仰躺倒着几个人影。她看不太清,就再次打开了手电筒凑了过去,下一刻就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  现实中的尸体与影视、梦境中的完全不一样!无法形容的恶心与惊悚让她的胃在翻腾。  一个断头去尾,一个被毁了容,还有两个被建筑残骸上的钢筋穿了个透心凉。那狰狞的伤口,发黑的血泊,扭曲的肢体,瘆人的肤色,让看惯了恐怖惊悚片的白无哀都忍不住想吐。  她不是没见过生命残骸的样子,不提影视中的,以前打暑假工时,她做过扫描员,为某机构扫描纸档转电子档的工作,也因此会看到一些重要事件的现场照片。  那个时候,她才体会到同事们所说的可怕:冷冰冰的档案中,那些冷冰冰的生命残骸似乎能溢出阴冷的寒气,让人毛骨悚然。  但即使是案件袋中的照片,也没有在现实中目睹现场这么大的冲击。不仅是那狰狞的视觉,还有那腥臭的味道,与血液的滑腻、骨头茬的瘆人,甚至若有若无的哀嚎与呻-吟在耳边回荡。  广场上四处都是类似的生命残骸,有些暴露在外,有更多的埋在那些建筑坠落物中。白无哀有些庆幸自己眼睛不太好,天然给她带上了一副滤镜,而在那一堆堆的马赛克之中,她忍不住思索。  “到底是现实被拖入了梦境,还是梦境溢出侵入了现实?” 第2章 救援 第二章救人  天渐渐亮了,在火光能照亮的有限范围转了两圈的白无哀,后来又重新坐回了那处制高点,然后发呆了半夜,直到现在能见度高了起来,她才动弹了一下。  我是不是该喊两声救命?  不对,自己又没遇险,倒不如比起她来说,脚下那成片的生命残骸才应该喊救命吧?也不对,残骸没必要也喊不出那声救命了。  白无哀站起身来看向了那道深渊,令人震惊的宽度,与望而生畏的长度。  深渊裂谷的长度看不到边际,蜿蜒曲折的横贯了南北,东西宽度也无法计算,目光所及之处,只能遥遥的看见一道不知多高的崖壁。两岸巨大的高差令人愕然,神霄帝国不是没发生过特大地震,但一个地震能震出这么宽这么长的大裂谷还是闻所未闻,甚至整个昼星也不太可能吧?  整个横州有多大?应该也不小吧。昼星上五个大陆,只有三个大陆上有人,这三个大陆还分了四百多个国家,白无哀所在的神霄帝国土地面积排名第二,又分了34个大洲,大洲里面又分不等的小州,小州里还有城、有市,再到乡镇,总而言之地广人稀。  然而怔怔的看着那消失在灰蒙蒙天穹之上的崖壁,白无哀张大了嘴最后只蹦出两个字:卧-草!  她还能回得去吗?不,也许当下最紧要的是她能不能活下去。  现在,还是先找找有没有幸存者吧。  “呃、、、有人没?还有活着的么?还有喘气的没?!”  咳嗽几声,白无哀的声音逐渐提高,最后是扯着嗓子在喊。她感觉这一定是她一生中说话最大声的一次了。没办法,不大声点的话,就算有幸存者都不一定听得到。  “有人吗?能喘气的给点回应啊!喂——!”  、、、、、、  好重!好疼!有什么很硬的东西硌着肋骨了!是睡前掉了什么东西在床上吗?  在黑暗中挣扎着想醒过来的孙耀喘息着,眼皮好沉,他明明醒过来了,又没完全醒,好像遇到了传说中的飘压床。好难受,他完全记不起睡前发生了什么,只能胡思乱想的猜测自己是不是被被子裹住了,才怎么都动不了。  “有人吗?能喘气的给点回应啊!有人没?咳咳——”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到了有谁在喊,声音忽远忽近,像梦一样飘渺。但是,这飘渺的声音让怎么挣扎都无法动弹的孙耀激动了起来,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劲,他终于张开了嘴。  “嗬——嗬——这、、、我在这!”  这声音如同黑暗中的惊雷,撕开了束缚住孙耀感官的茧,随着他发出声音,他的触觉也在渐渐恢复,一只眼睛也挣扎着勉强睁开了。  视线逐渐聚焦,孙耀看见了一点光线,不太亮,像是起早了的清晨,又有难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浓烈的腥臭味刺-激得他更清醒了一些,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昨晚他根本没有回到寝室入睡,他本来在食堂门口的取款机前取钱来着!  头脑清醒过来的孙耀这时才看清,压着他动弹不得的不是床上的被子,而是水泥块与砖石。  他吓了一跳,重新挣扎了一会,发现自己还能动,四肢的感觉都还在!他又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呼唤声,嘶哑的声音带着丧气的低落。  “嘿——!有人吗?!我在这!我在提款机这!快来救救我!嘿——!救命啊!求你了!”  那道求救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在这死寂的校园当中犹如天籁。听到声音的白无哀精神一振,连回应都重新变得响亮了起来:“哪呢?整点声音出来啊!”  环顾着四周千篇一律的废墟,白无哀无法确定刚才那人的位置,直到沉默中,不远处一堆废墟下传来一声声敲击铁皮的响动。她顿时欣喜起来,连忙向声源跑去,顺着起伏的残骸轮廓,终于看见了一个被卡在缝隙中的脑袋以及一只在外面的手。  “发现你了!”  孙耀艰难的仰起头,透过还不太亮的天光看到一个长头发的身影,是个女生。他有点错愕,但来不及细思那些有的没的,干枯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再次发出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呜咽。  他特么的一个大男子汉,竟然没用的哭了!  “轰隆——!”  费力的将最后一块过重的水泥掀开,被压在下面的人总算能看到一个大概了。帮忙挪开一块卡住脚的碎块,白无哀喘着气瘫坐在了一边,清理了一大堆老重的残骸,她已经被累了个半死,剩下的让那男生自己想办法吧,反正她是没力气再去搬砖了。  “谢谢!太感谢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孙耀从一小堆碎石中狼狈的爬了出来,就着脏乎乎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糊住眼睛的血迹,一边口中不断道谢。  白无哀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表示暂时不想说话。  “地震、、、没想到横州这里竟然会发生地震、、、嗯?什、、、!!!呜哇——!”  环视着四周惨景的孙耀不敢置信的咕哝着,没注意脚下,就踢到了一具生命残骸。  那冲击力十足的画面吓到了这个个头有一米七多的高大男生,孙耀惊恐的连连后退,‘噗叽’一声也不知踩到了谁掉出来的‘花绳’,被绊倒在地。  还未干涸的血泊浸湿了孙耀的长裤,为了撑住身形的手就像不小心压坏了一块豆腐,他转过头去,看到了手指边死瞪着他的水晶体。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整个被毁的校园。  孙耀连滚带爬的跑回了白无哀的身边,然后趴在一边开始吐。那声音让一边的白无哀也难受起来,感觉嘴里在泛酸水。  “能停了吗?等会我们还得再找找有没有幸存者,将会看到更多花样百出的死状,早点习惯吧。”用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白无哀半眯着眼睛看向学校超市的方向,不去听,不去看,会好很多。  “呜、、、呕~这、这要怎么习惯?!你就一点不害怕?!”孙耀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比他醒的早的幸运女生,这特么他一个大男人,东北的汉子都接受不了的画面,那人竟然能风轻云淡的劝别人习惯。  “反正我就是半个瞎子,自带滤镜,看什么都是马赛克,还怕啥?”  “、、、cao!”视力不好原来还可以这样派上用场的?  歇了一会,两人开始发掘校园超市的废墟。  这原本也是栋宿舍楼,只是一楼多是商铺,正对着食堂前的广场,也是人多的地方。考虑到还要找生存物资中最重要的食物和水,两人一致决定从超市开始搜寻幸存者。  楼的倒塌角度很奇怪,在广场这块区域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向外推倒一切。就算宿舍楼的质量赶不上达标,也不会一点抗震能力都没有,就这样齐刷刷的从一楼就开始向上往后崩塌,距离广场越远,能看到遗留下来较高的建筑残骸就越多。  ‘是因为距离大裂谷太近了吗?所以被破坏得严重些?’白无哀一边清理着天花板碎块,一边胡思乱想,她总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地震,异常的大裂谷,异常参天崖壁,异常的黑雾,都像是末日天灾才会出现的元素,而更诡异的是心中那份模糊理解了这一切的直觉。  校园超市的面积不是很大,整栋楼都从一层往后倒去,只有少许混凝土块,以及装修的建筑废材。楼是倒‘凹’的造型,如今这惨景,白无哀不指望被压倒的那一半楼还会有幸存者。  以他们现在有限的能力,也只能发掘一些暴露在外的废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浅层的幸存者,再深的,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啊!是小玉!”是了,事情发生前,宿舍三个室友都在超市,一切发生的太快,白无哀的脑子还很混乱,没想起来这件事,广场上那么多具生命残骸,以及大片废墟给她的冲击力远比表面看起来的大。  “喂——!你那找到人了没有?过来帮忙啊!”她擦了擦汗水,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高喊道。  “找到两个,还活着!马上就来!”  孙耀在这栋宿舍楼边缘发现了两个幸存者,他们倒在路边,被建筑碎块压倒的景观树砸晕了,旁边还有一个不走运,半截身子被水泥碎块砸了个粉碎,没活下来。  他拍醒了两人,费力的将被树压着的那人拔了出来,两人伤的不重,突遇天灾造成的慌乱与迷茫让人手足无措,便跟着孙耀一起过去帮忙救人。  多了两个人,救人的力量又大了几分,清理超市上方的装修废材也快了起来。超市里的货架倒作一团,商品掉得四处都是,混着灰尘与碎石铺了一地。  白无哀找到的不止萧霜玉一个,另外两个室友在她身后不到半米距离,被倒下来的货物压得死死的,都已经陷入了缺氧的昏迷。  “咳咳——!水、、、”  一瓶矿泉水凑到了萧霜玉干裂的唇边,一阵猛灌又呛得她咳了起来,同时意识也恢复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白无哀那沾满灰与些许血迹的脸,她那安心下来的笑容让萧霜玉混乱的思维变得清晰了些。  “贝贝和丹姐在我身后、、、她们、、、”萧霜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昏迷前她看到旁边的货架被隔壁倒下的人撞到,连着她们也被货架砸中。  “她们没事。”白无哀勾起了嘴角,宽怀地答道,“已经救出来了,还没醒。”  “那就好、、、嘶——!好痛!”五感的恢复让萧霜玉被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吸引了注意力,她反射性的伸手去摸痛处,却被一边的白无哀制止。  “你不要碰,货架翘出来的铁条刮伤了你的腰,我才包扎好,你别动。放心不是很深,要不了小命的。”白无哀安慰着室友,她们算幸运的了,附近找到的几个不是只剩半口气了,就是已经凉了的,还有些残缺不全。  校园超市这块区域,总共就找到六个没少零件的幸存者,面对那些没断气又救不了的人,活下来的几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放置不管。救不了还勉强去救只能造成二次伤害,给人希望后又让人绝望,这比直接结果更折磨人。 第3章 低语 第三章幸存者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他、、、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天色变亮又渐渐变得昏黄,一整天都没看到太阳,空中有一层厚厚的云遮住了往日湛蓝的天空,同样遮掩住的还有不远处那裂谷一头的绝崖峭壁。  校园里的幸存者聚集到了一起,除了白无哀他们几个广场附近救援出来的,其他的都是周围找过来的,大多是在空旷的绿化地带、道路上、体育操场存活下来的人。  就着超市找出来的食物和水,一堆人聚在附近的草坪上休整当中。  “于静,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那也是不可抗力,你不要过于自责,那不是你的错,”旁边的男生安慰着哭泣的女生,一边将煮好的泡面递了过去:“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  “呜呜、、、可、可是,要不是我逞强去乱搬那块石头,也不会造成崩塌,是我害了他!是我!我害人了!”  被叫做于静的女生抬起埋在膝盖间的脸,泪水冲刷着她脸上的灰尘,形成了明显的泪痕,精致的眼妆也花得一塌糊涂,强烈的自责与害了人的恐惧让她本来就紧绷的内心几乎崩溃,那被砸死的男生的惨嚎还在耳边,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会忘不了。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一整天,救援工作都没有停止,他们在等待着救援,也在自发的救助遇难的人。但意外这事说不好什么时候来,何况他们又不是专业的救援队,就算是救援队也难免会失误,积极救援变成催命符,这样的压力与自责缭绕在每个人的心上,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罢。  “他也许会感谢你给了一个痛快,毕竟像他那种状况,救出来也撑不了几分钟,反而只会徒增痛苦。他向你求救只是求生的本能,自身什么情况他应该比你清楚,所以啊,看开一点吧,难受就哭吧,哭过之后再来考虑别的,在那之前,你得先吃点东西,多喝点水,才有力气去发泄。”  一边的白无哀在旁边的袋子里翻出了一瓶运动饮料,走到了于静面前出声说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总之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让对方欺骗一下自己,时间久了只要不钻那个牛角尖,也就能渐渐看开了。  人这种生物啊,有时候不骗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果然,听了白无哀的话,名叫于静的女生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哭得嗷嗷叫,但是,过了一阵子,她的嚎哭慢慢变成了抽泣,也开始吃东西了。  能吃东西,就代表着有了好转,于静的恢复让其他人也精神了一点,之前那嚎啕的哭声连带着他们许多人内心的情绪一起发散了出去,想想白无哀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那压在心头的自责也就轻松了几分。  远离校园几十公里的远光市市区内,四处都是灾害过后的废墟与浓烟。城区建筑高大而密集,比起郊区来,能存活下来的人是少之又少。可是,即便市区的生存率再低,在庞大的基数面前,仍有不少幸存者从废墟下走了出来。  通讯中断,设施毁坏,暂时联系不上外面,就自发开展自救活动,神霄帝国的人民向来是这么有凝聚力的民族。来不及伤痛,抓紧每分每秒,多浪费一分钟也许就会消逝一条生命。  有人组织救援,有人组织收集物资,有人组织后勤,有人试图修复通讯,只要能连接上外面,甚至只是隔壁城市也行。但是他们没有料到这块受灾之地的庞大,更没有料到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与外界到底隔着什么。  “、、、据卫星天宫5号传回来的影像,在可见的全球范围于同一时间内,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地质塌陷,以及异常的裂谷运动。此次受灾范围之大,地域之广前所未有、、、滋滋、、、滋、、、我国此次受灾最严重的大洲有江洲、济洲、、、滋、、璜洲、云洲、、、滋滋、、、12大洲域以及九龙江沿岸。”  “其中陷落之地的范围在卫星地图中有明显阴影区域,以此推测江洲陷落之地包括汴州、玄怡州、、、等相邻小州域,济洲与连洲部分陷落之地包括上弦州、下弦州,因陷落地边界地形上升形成周边的新生山脉殃及、、、滋滋、、滋滋、、、滋、、、璜洲、、、滋、、、滋滋、、、括横州、渝州、礼州、、、滋、、、现阶段仍未查明此次天灾的发生原因,对后续是否还会发生‘余震’保持观望,希望广大人民群众提高警惕,在救援部队到达之前积极展开自救之余,远离事故多发地带、、、”  “巨大地质灾害造成了80%地区通讯中断,据了解、、、滋滋、、、陆续消退中,介于预估的最坏情况,帝国电台将持续不断的发送信号,持续更新最新情报。亲爱的家人和朋友们,不要放弃,即便救援道路前面困难重重,人民、、、滋滋滋、、、、、滋滋、、、众志成城,共度难关、、、滋滋——”  也许是高耸入云的崖壁遮住了外面的阳光,众多陷落之地提前进入了黑夜。在璜洲几道巨型裂谷围困的深渊之下,昏暗下来的地下世界开始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堆,火光跨越山河城镇,丛林废墟,遥遥呼应。  “这老古董不会是坏了吧?”  在隔壁的工科学院,一同而来参与救援与寻找通讯线索的幸存者们聚集到了一起,人数只有一百出头,少得可怜,大多数都是两个学校的学生。很少一部分,是周围的幸存的居民。  “怎么可能?这个收音机可是系主任的宝贝,每天都会进行保养的,比一般的车还精贵着呢。”鼓捣着收音机的理工男推了推碎了一半的眼镜,拍开了那只想物理修机器的脏手。  “那怎么听着听着就没了啊?”  “信号不好吧?”  “也许是电台停播了?”  “不会吧?刚才那头不还在说会重复不停随时更新的嘛?”  “信号断了?”  “又不是wifi或者电话线!收音机的电波信号应该是最原始的电波通讯了吧?想当年可是坚-挺了一个世纪还多呢。”  “是之前说的监测到现代科技明显衰退的原因吗?卫星都失去联系了,丢个电波信号我一点都不奇怪。”  “那也太快了吧?这才得到消息一天都没过完!”  “这谁知道?!反正我们被困在这个天坑里了,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被救出去呢!未知原因!未知原因!全球范围出现这样的天灾啊!这不是末日来了会是什么?!”  “喂,别乱说啊!”  “乱说什么?!这难道不是事实?!没了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假的?!好不容易活下来,话还不能让人说了?!  、、、、、、  说不恐慌那是假的,如此庞大的天灾,而救援遥遥无期,担忧、害怕与茫然让原本就躁动的年轻人无法冷静。  原本在无法左右的事情上争执毫无意义,但他们需要发泄心中混乱的情绪,于是被卷入无意义争吵之中的人越来越多。  十几位行动不便的伤员被恐慌的情绪感染,更加无助茫然,不知是谁承受不住这氛围,开始低声哭泣。  “我想家了,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还好,呜呜~~”  “我要回家!我家就在横州,横州的远华市!有没有人也是那里的?!明天,明天带一起回去吧!我家有钱,到时候我会给红包的,谁帮帮我?求求你们了、、、”一个断了腿的男生大声的叫道。  “谁不想回家啊!就你一个人家在横洲吗?我家还在渝州呢!我也没叫人帮忙,我,我一个女孩子都没叫人,你有钱了不起啊呜呜~~”  混乱的嘈杂刺痛着白无哀的神经,她揉了揉太阳穴,然而并没有改善。虽然知道他们的抱怨、争吵与哭泣都是人之常情,但她只觉吵闹,这让她的头越发的疼痛。  “够了!都别吵了!” 第4章 高烧与异变 第四章高烧与异变  “够了!别吵了!”  暴怒的一声厉喝让人群猛然安静了下来,幸存者们的视线都不由得转了过去。  他们看到一个女生狠狠的扔下了手中给人包扎的绷带,猛的站起来却又摇晃了一下,天色太暗,看不清她的样子,唯有那双眼映衬着火光在黑暗中发亮。  “你们争那些吵那些哭那些有什么意义吗?!该来的总会来!没有救援你们自己就放弃了吗?就活不了了?哭着喊着想要回家的,自己身体状况检查了没有?!最基础的生存物质搜集了没有?!回家的路线认清了没有?!有力气去吵那些有的没的,倒是存点力气先让自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啊!”  最后一句话随着胸中的烦躁宣泄出口,眼前的视线就随之一暗,白无哀随即倒了下去。就近的几人慌忙拖住了她,大声呼唤,掐人中,都没了反应。  “喂!你快醒醒!、、、她发烧了!很烫!”就在旁边的孙耀扶着昏迷的白无哀,心里越发紧张:“我们有退烧药吗?”  “没有,我们没有发掘过医药店!今天一天都在找人,然后就是一些吃的喝的,没想到、、、啊,我记得她之前说让几个人去找医药店的,你们没去吗?”于静慌张的翻着物资堆想找些有用的东西,结果让她很是失望。  而被她问道的三个男生面面相觑,嗫喏着开口:“我、我们不知道这附近哪里还有医药店,最近的医药店就是学校门口那家,已经被大裂谷吞掉了,所以、、、”  没有人继续为难那三个人,哪有人能想得面面俱到呢?他们又没真正经历过这样的大灾难。  “先用水和毛巾物理降温吧,我们有很多伤员,晚上是不是要留几个人看着?万一也有人发热了好能早点知道。”白无哀的室友刘贝贝匆匆忙拿着一条湿毛巾跑了过来,她刚刚还在给萧霜玉换绷带呢,怎么转过头,室友又倒一个?  提到伤员,这时幸存者们才意识到,目前的形势仍然严峻,他们成功活下来,又成功找到了通讯设备,原本以为只要等待救援就好,结果发现这块几个小州之地掉入天坑与外面联系不上,现在连生存问题都未通过考验。  “我没受什么伤,晚上我留下来守夜。”  “我也是。”  连着好些人表示可以守夜,但最终考虑为了保存体力与精神力,还是排班轮番来。明天一早,他们还要继续去搜寻物资,以及紧迫的医药用品。  就着火光,第一轮守夜的孙耀看着昏迷的白无哀发起了呆。对于这个救他出来的女生,他很有好感,也许是有着所谓的吊桥效应,但也不希望她有事。  白无哀也许是这片区域醒得最早的人,在之后能冷静的安排幸存人员发掘遇难者,搜寻物资,清理搭建临时营地,对情绪不稳定的同学进行心理开导,这一切都让人不可思议。  这两天附近聚集过来的幸存者渐渐多了,说话的人也多了,但大家多以白无哀的安排为准,也许是她的冷静与可靠给大家带来的安心,让她渐渐成为这一百来号人的精神支柱,她如今这么一倒下,很多人都有点惶惶不安。这一点就让孙耀很佩服,同时也疑惑她是如何做到的呢?总不能是以前有相关工作经验吧?  ......  源点已生成  溢出程序已就绪,溢出已完成  全球场域置换已完成,开始修正容错率,预计需要71:59:59  初始锚点已就位,开始调频......激活锚点......  锚点已激活:80%......86%......92%......99%......100%。  激活完毕  开启调频......  调频成功......  成功激活‘玩家’2531926780名,非‘玩家’1744928532名,剩余84%参与者激活失败!  冗余数据开始清除......  能量系统载入.......  ‘数据库’已建立......  ‘数据终端’已生成......  系统已就绪,开启连接......  连接时间倒计时:168:00:00  源点生成副本‘祭台’开启......  ‘献祭’倒计时:3年0月0日0时0分0秒  ......  “咔咔...吱...咔咔咔...”  最开始谁也没注意到黑暗中的声音,直到那些仿佛树枝被压弯的咔吱声逐渐清晰变大,守夜的几人才在恐惧中摇醒了同伴。  “什么声音?”  “不知道,我开始还以为是火堆里烧的柴火。”  “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晨吧?我注意到的时候都已经三点多了,要把大家都叫起来吗?”  “都叫起来吧,以防万一!”  除了昏迷的白无哀,聚集在工科学院中央操场的学生们都被叫醒,在那混成一片的诡异声响中,围着火堆幸存者们紧张的戒备着。无端的猜测在脑海中混杂成一团,却因看不见远处黑暗中的东西而始终没个定性,而未知的东西更让人心生恐惧。  地面偶尔会有点颤抖,很快又会没了动静,并不像是余震。恐怖的是那远近都有的声响,连绵不断,每一处声音都不大,但多了便重重叠叠成了洪流,就像是什么巨物在生长,而这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坚持警惕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周围会传来奇怪的声响,便没了其他动静,摸不着头脑的幸存者们渐渐放下了提着的心脏。仲夏的清晨正是好眠,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换了一班守夜之后,大家重新躺回了自己的小垫子/席子上,再次入睡。  翌日清晨,阳光依旧没有光顾这处陷落之地,而现在的校园在一声惊讶的大叫中打破宁静。  只见操场周围的景观树与灌木丛在一夜之间,竟然变得郁郁葱葱膨胀了一倍,甚至原本齐整的草坪上,都冒出了一些树苗与蜿蜒而出的树根。  仅仅一晚,他们便从现代城市掉入了森林,高大的树木围绕着校园公路,入侵了原本的人行道,甚至教学楼残骸。包裹着,吞噬着,似是要将曾经的文明湮灭在那浓绿之下。  “这果然是到了末日了吧?”  有人看着眼前的异变奇景喃喃自语,不是末日的话,要怎么解释这样不可思议的现象呢?  不管周围的树木花草发生了什么异变,生存才是当务之急,几人带领着不同的队伍在吃完早饭后准备出发。  于静看着那一地伤员,面色忧郁的说:“拜托你们了,尽量找点药,消炎药没有的话,感冒药、绷带、酒精都可以,多少带点回来。”  她现在在管理后勤,看着那十几个躺在地上的伤员,以及仍然在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病人,心情越发紧迫。焦虑和担忧让她十分憔悴,今早她就发现开始有人出现低烧症状了,如果没有药,就只能看天意,拼运气了。  从生活超市淘来的床垫上,昏迷的白无哀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高烧并没有让她的脸红润起来,反而显得很异常苍白。一边的室友三人用了很多方法,物理冷敷、发汗、刮痧等,都没有疗效,甚至她们能感受到,白无哀呼出的气息都像是着了火一样。  “还能喝下水吗?”朱丹拿来两瓶矿泉水,一边分一边问,集中过来的物资也不太多,一百多号人呢,她们得节省点用。  “还喂得进去,就是不知道温度什么时候能降下去,再这样烧下去的话...”刘贝贝没有继续说,大家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能喝水就还好,再坚持一下,希望他们今天能带退烧药回来,”朱丹安慰着室友,又问另一个到:“小玉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我还好,当时小白给我处理得很干净,现在已经开始愈合了。”萧霜玉摸了摸腰间的位置,还有些疼,但已经没有刚开始那天那么严重,至于会不会得破伤风,都这个时候了,听天由命吧。  “我去打水。”换了一块毛巾,刘贝贝端起一边的塑胶盆往体育馆方向走去。  工科的体育馆比师范的小,但胜在结构简单,即便掉了几块屋顶下来,主体结构并没有倒塌,里面的自来水设施还算良好。  自来水来自旁边的高塔,水质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用来洗洗东西还成。不同于水塔这简单的水压循环,自来水厂连接的水管已经断了水源,要是找不到新的水源,到时候矿泉水喝完,饮水问题又要让人们头疼。  绕过倾斜的门板,朱丹听到空旷的体育馆中传来阵阵低泣声,她叹了口气。刘贝贝果然没有表面上那样天真乐观,遭遇到天灾,暂时又回不了家,朋友还病倒了,朱丹也很难受,但好歹她是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照顾妹妹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过对于白无哀的高烧她也没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她能做的也就是帮帮忙,再多安慰朋友几句话了。 第5章 醒来 第五章醒来  分派去找医药用品的队伍收获令人失望,附近本没有几家医药店,除去被大裂谷吞噬的那家,能想到的也就是学校的医务室。  只是当他们找到地方时,才发现以他们现在的人力物力,根本没法发掘那被几层楼废墟掩盖在最底下的医务室。  工科的医务室更拉跨,听说一年前就已经撤掉了,光只挂了个牌子,学生平日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就近医药店自己买药吃,或者去市里的医院与诊所,问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学校还有个医务室呢。  药没找到,倒是挖出两个人来,健康状态很差,队伍不忍心放下不管,就将两人带了回来。  于静被气到肝痛,这种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救回来有什么用?增加负担刺-激本就压抑的心脏吗?连她都已经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可是她能说些什么呢,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两条生命啊。  “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伤员里已经有五个人开始发烧,其中一个似乎还伴有癫痫,我们之中没有医生也没有相关知识的人,再这样下去,他们没有死在灾难中,却会死在伤后感染。”几位被推出来统一安排事务的‘队长’凑在一堆商量,于静管的伤患后勤这块,她比谁都清楚这支幸存者队伍中的病患情况。  “那就只能带着他们一起去往市区了,学校这边本来就偏,想找到药很难。”搜救一队的队长出声说道。  “问题是,怎么去市里?”管物资的同学弱弱的提了一句:“除了学校前面那条前往火车站的固定路线,你们有谁知道别的通往市里的路吗?”  这个问题让大家一阵哑然,师范与工科院所在的这片范围,不管前门和后门,殊途同归都会汇聚到一条国道直通火车站,再转往市里。  当初他们来这上学,很多人都无比庆幸交通的方便,而现在,那条方便的路线被大裂谷一口吞下,让让习惯了这一条道的他们抓瞎了。  “张叔,你在这生活这么多年了,知道有别的路不?”一队的队长问人群中那个格格不入的四十多岁的汉子。  张叔是附近的居民,原本是在校门口开小饭馆的,出事那天刚好买菜回来,还在马路边,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帮忙管大家的吃喝,也会带着这群大孩子去发掘物资。  只见张叔摸了摸花白的胡渣,表情沉重的摇了摇头:“我生活在这里几十年了,出门来往也都是门口那条路,走那边一条道就能直接到市场,而且也从没禁行过,别的路还真没走过。”  讨论来讨论去,所有生路仿佛都被不远处那条大裂谷给堵死了。没法去最近的市里的话,他们就只能带着伤员们走另外一头入山,可是,这附近最近的村镇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还带着这么多伤员,到时候在荒郊野地没有物资,虽然不至于饿死人,但前路绝对更加艰险。  商讨到半夜,最终决定先等两天,起码要等到找到横州的地图,要不然他们这一头扎进完全不熟的山野里,在这变得奇怪的世界中,无疑大概率是全军覆灭。  午夜漆黑一片,火堆前,守夜人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  一边的角落,忽然缓慢的坐起来一个人影,口中念叨着听不清的言语,仿佛是梦中呓语。  “...开始调频...开始调频...调频进度...6%...14%...”  “调频成功...”  “激活...成功激活‘玩家’25319267......”  “开启‘数据库’...开始建立连接...”  刘贝贝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旁边坐起来的身影愣了一下,下一秒她欣喜的凑了过去轻声问:“无哀,你醒了?”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只看见白无哀如同半睡半醒间的木偶,坐在那儿,仰着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说什么梦话。  刘贝贝心生不妙,伸手摸上白无哀的额头,下一刻滚烫的触感让她猛的收回了手:“怎么这么烫?!”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受得了的体温,来不及思考原因,她慌忙爬起来拎起掉落一边的毛巾浸湿了水,拧都没拧就盖在了白无哀脸上。  另一边的朱丹被刘贝贝的动作吵醒,她本来就睡得不沉,看到刘贝贝那慌里慌张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爬过去帮忙。  “她这是烧起来了?”朱丹一边给白无哀脱着外套,一边忍不住吐槽。  “就差冒明火了!”刘贝贝更换着手中湿漉漉的毛巾,一边说话分散着紧张的内心:“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一醒来就看见这家伙怎么就坐起来了,还以为她醒了呢,结果只是烧糊涂了在那里说梦话。”  备用的那盆水很快也变得温热了起来,刘贝贝望着黢黑的前方有些害怕,正在此时,一个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是孙耀。  “你们去打水,我和丹姐先用湿毛巾给小白擦擦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萧霜玉也加入了抢救小队,四人分工明确,立马分头办事。  ......  “...已连接61%...64%......83%...”  “小白在说什么啊?”已经换了一盆水,重新在给白无哀物理降温的萧霜玉忍不住疑惑的问到。  “不知道,听着好像是数学题,一大串数字。”最先听到梦话内容的刘贝贝摇摇头,手中盆子里的水又要换了。  “我们大学没有数学这一科吧?她是做什么噩梦了,居然梦到数学题...”  “难怪脑子都烧起来了。”  “噗!丹姐,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  “好了,不是怕你们太紧张吗?嗯?小白的热度好像降一点了!”朱丹的话让四人都轻松了一点,而听到最后这句,才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貌似几人的连续物理降温起到了作用,白无哀体表那吓人的热度逐渐降低,也不再说梦话了,最凶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但是几人已经没了睡意,就围着安静下来的病人开始了聊天,而孙耀犹豫了半天,厚着脸皮也加入了进来。  灾难发生后的第五天,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白无哀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逐渐遮天蔽日的巨树,白无哀有点懵,睡着之前因为很多建筑倒塌,四周看起来都光秃秃的呢,怎么一醒来就到了原始森林了?  “啊,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救你,烧的那么厉害,我的天,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知道,一个人发高烧居然能烧到煎蛋的程度!”刘贝贝夸张描述着自己的感受,一边笑道:“看你活过来可真好!”  “呃...发生了什么?我是感冒发烧了?...周围又是怎么回事?”  已经没有半分记忆的白无哀愣愣的听完三个室友添油加醋的描述后,才知道自己居然高烧到昏迷,甚至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周围的环境在她昏迷期间发生了不可知的异变。  四周的花草树木仿佛被打了浓缩激-素,从她昏迷的那天晚上开始,一直不停的在生长,短短两天,就已经是眼前这幅景象了。  另一方面是有关于伤员与紧缺医药用品的事,大家在商量着转移,只是没有地图,不敢随意的乱闯,如今白无哀醒来,他们又有新的商量对象了,都暂停了手上的活,一窝蜂凑了过来,想听听她的意见,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横州的地图?我有啊。”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众人喜出望外,在纸质档地图都快成为古董的今天,想要找一份地图,还刚好是横州的地图,就这么一块什么都缺的地区,可谓希望渺茫。  连接上找来的充电宝,手机重新开机成功,又有人听从吩咐找来了透一点的纸和笔,花了半天的时间,磕磕绊绊终于将横州的市镇级地图临摹了下来,林林总总好几张,然后‘复制’‘粘贴’又做了两份差不多的临摹稿,有了地图,人们的心情松快了一些。  “我们经常走的这条城道至合流的那条国道已经没法过去,远光市实际上在学院的东南方向,大裂谷能看见的走向为南北,大概率是没有将远光市吞并的。”  “我们这样,往东边方向走,那边有条通往辉光城的高速,这条高速在五分之一位置这有个岔道,这边下高速走城道也可以去往远光市。”  辉光城是横州的中心城,旁边的远光市、远华市等只是附属市,直属市在辉光城区内。一个小州也许没有很多的市,但一定会有一个中心城,而繁华的小州内,甚至会有两个或以上的城,每一座城所占地域必不会少,但也有个别的会特别小巧,有大的也会有好几个市大。  相比较附属市,辉光中心城显然更繁华,如果要寻找大部队,其实往中心城去才是更好的选择,但是先不提距离太远,伤员们不一定能坚持的到,最优先的本来是补给医药用品,这样舍近求远的做法并不适合。  另一方面,在这读书的学生,也有很多就是附近附属市的人,不可能放着有家不回,还跑那么远,虽然这个‘家’还在不在是个未知数。  “远华市与远光市邻近,要去远华的可以和你们一起,前面一段路我们可以互助同行,到岔路口那,就要分道扬镳了,到时候,伤员们就要拜托你们了。”在画地图时,白无哀让于静统计了在场的人各自的情况,发现有一大半的人就是附近城市的,便生出了分开的想法。  “我们?你们几个不和我们去远光市吗?”一队的队长诧异的问。  “我们几个的老家都不在附近,除了我的两个室友,剩下几个都是其他大洲的,去哪都一样,所以我们想去辉光城,看能不能找到去礼州的路线图,先帮她们回家。”  白无哀说的是萧霜玉和朱丹,萧霜玉家在礼州其中一个中心城,朱丹则是在另一中心城的附属市。  其实还有十几个别的大洲的学生,但他们都选择就近投靠救援部队,没打算跟着白无哀几人浪那么远。最后,想跟着白无哀几人一起去辉光城的有十六人,只有孙耀一人愿意跟着白无哀四个女生远赴礼州。 第6章 倒计时 第六章倒计时  就算没有伤员与医药用品的迫在眉睫,学院这块的幸存者也得转移离开这个地方了。  学院地处城市边缘,算是郊区,这块生活物资并不丰富,加上大量的生命残骸没法处理,即便这块陷落之地天气反常的阴凉,也阻止不了正常的腐-烂。  恶臭早已弥漫整个校园,越往后,味道越是熏人,腐烂的生命残骸给寻找物资的幸存者们带来了双重伤害。  老鼠与苍蝇貌似比灾难发生前少了许多,但现在也到处都是,呆久了,也许会爆发瘟疫,不管如何,他们迟早都要离开这里,要么前往更繁华的市区,要么去往人少的乡下。  一行百来号人将这几天寻到的食物与水,还有些生活用品,用找到的几辆还能用的三轮车与自行车载着,浩浩荡荡沿着城道往东方离开。  按照地图的距离推算,绕道高速到达远光市也不是遥不可及的距离,四十多公里的路程,路况好的话,以他们的速度最多两天也就能到了。至于更远的辉光城,一百六十多公里估计得走上好几天。  这一路并没有幸存者们想象中那么好走,之前的地质灾害以及这两天暴走的植物,都让原本平整的柏油马路变得千疮百孔。  时而断裂,时而扭曲错位,时而挤出或凹陷,让满载物资的小三轮前行的十分艰难。  反倒是少数自带背包徒步的人走得轻松些,累是累了点,但不会像护送物资的人那么身心俱疲,还被那坑人的道路憋一肚子的火气。  磕磕绊绊花费了比预想多了一半的时间,众人在黄昏前上了高速。高速公路的宽阔让它受灾的情况比城道要好不少,除了偶尔看到有扎堆的车祸现场,以及路边山体坠落土石挡路,基本上还算顺畅,而这一路没有隧道才是最大的幸运。  “哇,这个司机肯定没系安全带!”  高速护栏边,一辆事故轿车无声的诉说着它的遭遇,车头严重损毁,车窗被撞出一个大洞,偏偏里面的驾驶员却没了踪影。一行人就着空旷的路面安营扎寨,天色已黑,再继续前行不太安全。  “这个司机昏迷前车速起码开过了120,来不及拐弯,就嘭的撞上了路桩,然后被巨大的动力带着撞破了挡风玻璃飞出去了,不知道会掉到哪里。”  性格活泼乐观的男生一手端着泡面,一手拿着一次性筷子,指着事故车侃侃而谈,在这篝火前给累了一天的同伴们带来了精神调剂。  “嗯...这附近没有很高大的树木,起码在事故发生那天,旁边的灌木不会有这么高大茂密,所以很有可能因为没有树木的缓冲,那位司机飞的比预计要远,可能越过了前面的小山坡。”  有人加入了讨论,虽然这样的言论对死者很不尊重,但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乎那些,能让人打起精神来,插科打诨都是好的。  轻松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半夜起了凉风,冰冷的雨点唤醒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学生们。  雨来的不急,也不是很大,却给众人带了巨大的麻烦。没有多余的雨具,就将包裹着物资的编织袋撑开,用来睡觉的床垫、竹席都被做成了临时雨棚。  睡是没办法睡了,有大半的人只能在雨里淋着,实在受不了就钻高速下面的灌木丛里去。  连续几天的‘天晴’让他们忘了这方面的物资,基本都没有野外生存过的学生们更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之前踏上高速兴奋的心情就像被这雨浇灭的火堆,只剩残留的枯碳与灰烬,提醒着他们灾难后的残酷。  “喂!你醒醒!说句话呀...喂...”  雨后的清晨,清新的空气并没有令人心情开阔,晚上冰冷的雨水让原本就状态不好的伤员们雪上加霜,其中一个断腿的男生,在这个早晨没有醒来,总是跟他拌嘴的女生摇晃着他冰凉的身体,试图将他唤醒,却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了回应。  “你快起来啊...你不是说要回家的吗,马上就到市里了,马上就要到你家了啊!你快起来!陪你聊天这么久,我还等你给我红包的哇...你再不起来,我又要骂你了...你回句话呀......”女生哽咽着最后还是变成哭声。  除去救出来就只剩一口气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一起生活这么久的同伴死亡,即便那个男生性格不怎么受人欢迎,但仍旧让人悲伤。众人为他举行了简单的葬礼,匆匆收拾了剩下的物资重新启程。  也许是因为下了一晚的雨,天上的云层薄了些,偶尔能透过云层的缝隙看到久违的蓝天,甚至在中午时分,还能看见有阳光从中洒落下来。  这样良好的天气让人眼能看得更远,而因此可以看见这块陷落之地四周那冲入云端的崖壁,以前那广袤的天空就只剩一小块在头顶上方,人们的视线被迫局限在这‘井底’,无法再看见天空的全貌。  “无哀同学,你在看什么呢?”只剩一块的天空虽然很惊奇,但也不至于要盯着一直看吧?几次回头都看见白无哀在仰头看天空,孙耀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ummm...你们有没有看见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白无哀再次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问到,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单纯的云彩,而后再看仍旧有什么在那空中,随着云雾的移动而若隐若现。  “难道是救援飞机吗?!”孙耀冲口而出的话让死气沉沉的队伍突然活了过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抬头望天,看向那一块缺口。  然而,并没有所谓的飞机,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也许是谁出现幻觉了吧?不过,虽然没有看见飞机的身影,倒还真有几个人看到天上似乎有什么在云层里。  “没有飞机啊,谁眼花了?!害老子白欢喜一场!”  “哎,飞机是没有,不过好像有别的什么东西在天上,你们看见没?”  “有了有了有了,真的有东西,还挺大的样子,不过有云遮着看不清啊。”  天上的未知事物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一边赶路一边抬头观望,行程都加快了不少。  终于,在一处原野的高架桥上,空旷的四周不再有遮挡物,云层也没那么厚实了,似乎是天上那东西离得更近了些,又凝实了些,人们才看清大致轮廓。  “好像是串数字啊?”  “怎么可能?天上怎么会冒数字出来?也许只是奇怪的云?”  “不,就是数字嘛!1234567这么简单的数字怎么可能会认错?!”  “......”很多人没有回应,他们并不是不认识天上那出现的东西是什么,而是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那东西,怎么会出现那东西!  “126:58:34...那是...倒计时。”眼看着最后一个数字在眨眼间下跳了一位,白无哀几乎可以肯定的陈述着事实。  人群安静了几秒,又开始了充满疑惑的讨论。  为什么会在天空中出现一个倒计时?这也太魔幻了吧?但是全球范围性的诡异天灾,周围已经异变好几天的植物,很多事情都已经开始魔幻起来了,天空中出现数字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倒计时?是什么的倒计时?倒计时归零后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疑问不止徘徊在去往远光市途中的幸存者心里,也徘徊在不同地方活下来的人们心中。天上那巨大的,似乎是由云雾组成的倒计时,只要活着的人不是一直呆在看不见天日的地方,是个不瞎的都能抬头就看到。  幸存者们还没走出失去亲人,遭遇灾难的伤痛,又迎面赶上接二连三的诡异情况,这突然出现的倒计时就如同四周那困住他们的绝崖峭壁,再次给他们的心上覆盖了一层阴霾。  不管地上的幸存者们在做什么,天上的倒计时都在不紧不慢一秒一分的减少着,而在学院这批人赶了三天半的路后,终于到了高速的分叉路口。  大部分学生以及之前学院周边的居民,将转道下高速去往已经远远看得见轮廓的远光市,白无哀一行刚好20人则继续往前走。  两拨人相识不过几天时间,共患难的交情已然让很多人感情深厚,互相道别的话拉扯了半个多小时,才互相依依不舍的转头离开。  “你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第三次回头看那分开的队伍慢慢消失在越发茂密的树影之后,孙耀扭头看着一脸平淡的白无哀感叹。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都是萍水相逢,有很多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多愁善感?”白无哀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又想到了什么:“该不会里面有你喜欢上的女同学?”  “哎?是那个于静吗?”爱八卦的朱丹耳朵尖,立马插入了话题。  被闹了个红脸的孙耀连忙否认三连:“我没有这么说,除了女同学,我就不能跟男同学加深了兄弟情谊了吗?我们北方的汉子很重感情的。”  “哦哟~兄弟情谊哦~”听得孙耀这么一辩解,一边的萧霜玉顿时附和着发出了奇怪的笑声,而她这一开头,一行人有一半的听出了内涵,都跟着怪笑起来,笑得孙耀摸不着头脑,又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吵吵闹闹的上路才没有分别后的沉重氛围,转移了注意力,背后的行李也没那么重了,没有了大部队拖后腿,二十个人反而走的快了很多,天还亮着,就有走在前面的人发现了可以休整的地方。  “前面有个休息区,看起来还挺完好的,今晚有地方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能找到这样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让大家很是振奋,走了几天路,也没有时间休整,水资源又少,个人卫生也没法讲究了,前两天晚上被淋湿的衣服,和着这两天的汗水开始发出一股馊味。 第7章 加入新成员 第七章加入新成员  休息区常规的建筑配置都还完好,厕所、商店、小食堂以及行政办公的小办公室与常驻人员的宿舍。  里面的东西意外的保持着齐整,也没有发现灾难后最常见的东西--生命残骸,从痕迹上看,塌陷的半个屋顶肯定是有砸死人的,不过还有幸存者,所以四周收拾得还算干净。  休息区原本的幸存者应该已经离开了,埋葬了遇难的人,带了少许物资就离开了这里,留下的‘财产’由后续者继承。  一行人欢天喜地的入住,放下行李就开始自发的搜寻前任剩下的物资,而就在这途中,后面员工小宿舍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两个异口同声的尖叫。  “你们是什么人啊?进门不敲一下的吗?!”尖叫者之一的男人匆匆忙套上了衣服,气急败坏。  原来,在众人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这名叫林文毅的年轻男子在一天前到达了这里。  林文毅本是去外地旅游,开车路过横州,结果如此倒霉的被困在了这里。好在没有发生严重的车祸,他在高速上醒来,断断续续的走了好几天都没碰上行人,自然也搭不到去辉光城的伴。  好不容易活着到了这个还算完好的休息区,歇了一晚,醒来后闻着自己身上的味儿,又看到还有好些桶装水,便找了盆在里面的员工宿舍里洗洗刷刷,边刷还边哼着歌,没注意到休息区来人了。结果他才洗到一半,就被来搜物资的一个女生撞了个正着。  也是好久没见活人了,林文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女生被不该看的吓得尖叫,他也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捂胸夹腿也跟着尖叫了起来。  “叫啥啊,你一个大男人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我们的女生被占了便宜了!...哇靠,你居然用桶装水洗澡?!败家子啊!浪费啊!”走在最前面的萧霜玉上下打量了男人两眼,转头却被旁边的空水桶吸引了注意力,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她ren不住吐槽道。  “男人就没人-权了啊...我怎么就浪费了,不就两桶水嘛,里面还有几桶呢。”林文毅本来想着没有人的话,他还能果着把衣服洗了,现在不行了,他就这一身衣服,现在洗了,就要在这群人面前裸奔,只能ren着熏人的味道又穿了起来。  众人对林文毅这个半途冒出来的人有点意外,但并不排斥有新人加入,加上他年纪也大不了在场的人多少,交流代沟都免了。过了这个小插曲,大家还是该干嘛的干嘛。  休息区留存的物资不多,却还算齐全,加上小食堂后厨有锅碗瓢盆,不少厨具都还在,甚至还发现了袋装的大米,与一些还可以吃的蔬菜,再加上特产商品区的腊鸭腊肉腊肠之类的东西,完全可以做两顿热乎的饭菜。  这样的发现让大家更加兴奋,趁着天色还亮着,一些人去周围树林里寻柴火备用,厨房里还有点煤气,但是估计用不了多久。  会做饭的就三个人,两男一女,加上白无哀四人一同准备食材开火做饭。剩下的收拾收拾东西,晒晒衣物,打扫卫生,打好简易的铺盖为留宿做准备。  没事的人凑在一起聊天,林文毅被剩下的几个学生围在中间,听他在外旅游的故事与见闻。萧霜玉也在其中,她的伤还没好完全,多休息保持体力能让她好的快一些。  二十多人的饭菜不太好做,白无哀几个‘大厨’最多也就灾难前给一家子三四人做个饭,一下子增添到二十多号人,多少有点手忙脚乱,加上厨具不太够,炒个菜一个锅都轮了几遍,煮饭的掌握不好火候和水量,第一锅有点夹生。  但即使是这样不算完美的饭菜,也让大家吃的狼吞虎咽热泪盈眶,实在是泡面饼干的吃吐了。  特别是林文毅这个公子哥在食物缺少的情况下,一个人长途跋涉来到这就啃了几包饼干和特产,热乎的都没吃上过的倒霉鬼,吃着还哭了起来,他生出来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饭后,一干人没有立即散去,而是聚在一堆燃起了小小的篝火。自灾难以来,没有了电,篝火就是人们最后的慰藉,而在漆黑的夜里,篝火也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篝火上架着一个壶,烧着开水,每人分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杯子里的茶叶是曾经的高档货,不过一干学生党也品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只当是提神的饮料。也没几个人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围着火堆,思考着迷茫的明天。  同样在一边的白无哀用开水烫着萧霜玉换下来的绷带,绷带剩余的不多了,要省着点用。  脑海里计算着路程,又想起之前做饭时发现的一些厨具,她打算找几个小巧点的带着,虽然会增加一点重量,但后面应该能用得着,以后难免会碰到没了食物又找不到补给的时候,到时找点野菜野味也好有器具烹饪。  “小白,附近有没有大点的水源?大家都想洗个澡,洗洗衣服,这味道实在让人难受。”闻着自身散发出来的酸臭味,看到对面的那个男人,萧霜玉又想起了初见面的场景,想洗澡的欲--望越发高涨。  有人听到萧霜玉起了头,连忙点头附和,可以的话,他们现在就想冲进水里泡个痛快,冷水都没问题,稍微脏一点也没问题了,而一想到这,又想起林文毅浪费几桶矿泉水洗刷的事,一个个看过去的眼神都带上了愤恨的杀气。  白无哀闻言挠了挠发油的头发,她自己因为之前有带雨具没有淋湿,身上的味道没多大,但是头发的确油乎乎的十分难受,受限于路上没遇到多一点的水源,一直都在克制隐ren,大家这么一提,顿时觉得其他什么事都可以放一边了,能洗个澡才是现在最想要的。  “我记得过了之前那处岔路口,再往前二三十公里应该有条河,如果我们速度够快,明天应该就能到了,现在还要考虑的一点就是,高速过那条河的地方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下去,而且高速有没有断裂...哎,算了,到时候再看,总之明天走的时候多搜集点清洁用品,到时候在河边扎营吧。”  临摹的地图没有画的那么详细,要不是白无哀还隐约记得一点,谁也看不出这简陋的地图上,那条歪歪扭扭的两条线代表着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欢呼一声,抓紧时间休息,恢复更多的体力,明天才有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条河,若是到时有意外情况,也能趁早想办法解决。  倒计时56:24:10  情况有点糟糕,但又没有太过糟糕。  白无哀一行人成功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了地图上的河边,糟糕的是高速的这头是高架桥,没有地方迂回到下方的河边,而另一边倒是可以,但是桥中间断了。  不太糟糕的是,这桥它断了又没完全断,桥边还剩一点钢筋铁骨支撑着最后的倔强。  显然,绕道是非常不划算而且也很无谋的选择,众人只能硬着头皮刚一波。  沿着那两条仅一掌宽的钢条走近四米的距离,虽然不算是空中走钢丝,但也足够吓到胆小一点的人。而且,其中还有人恐高,恐高也就算了,重要的是还不会水,白无哀正是其中之一。  二十一个人排着队一个个的过那要命的独木桥,有的人胆大平衡性好,短短四米不到的距离三两下就过去了,轻松的跟玩一样。  而胆小一点的就只能战战兢兢一步一挪艰难前行,甚至有人走到一半,被距离河面近十米的高度吓到腿软,趴在那细细的钢条上,像蛆一样慢慢拱过去的,直接就差上演一部某国死神电影了。  “你不要紧吧?是怕高吗?要不要我牵着你过去?”孙耀看着前面的白无哀一脸的煞白,关心的提议道,他自己倒是不怕,反而看这个见到惨不ren睹的生命残骸,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女生如今一脸紧绷,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过去。”吞了口唾沫,白无哀深呼吸了一番,目光不再盯着下面那令人晕眩的高空,而是聚焦在那条钢条本身。  对于孙耀的好意,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领情,而是两个人牵着走更加危险,万一有一个人失误,一不小心害的却是两人。而且,这样的窄道,一个人走反而方便些,重心比两个人更容易调控,只要小心些就没有问题。  高架桥中间这段塌落百分之九十九,剩下这百分之一比想象中要牢固,白无哀一脚踩上去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不稳,说明两条钢条的受力点还在两边的桥基里,钢条本身是稳的。感受着自身与背后的背包重心,白无哀以防万一还是张开了双臂,这样有助于保持平衡。  狭窄的钢条在不断缩短,最后一脚踏上水泥桥面,白无哀连走几步远离了桥的断裂面,才放松下来,而这一放松,双腿就有些发软了。随后跟上来的孙耀连忙扶住白无哀背后偏倒的背包,以免连包带人摔倒。  “你真厉害,这么恐高还能背着这么多东西又稳又快的走过来,其他几个包都是让别人带过来的,特别是赵平那小子比女孩子还怂。”  不提被吓到哭作一条蛆拱过来的女生,有男生担心会掉下去,先把包让人帮忙带过来不说,还特地作蛆状爬过来,说是为了安全,这也真是怂的很有特色了。  “谢谢...也许人家不是怂,只是照顾那个女孩而已啊。”白无哀可不像孙耀这么粗神经,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叫赵平的男生运动神经很好,他那般做法大概只是为了安慰另一个女生而已。  “哎?是这样吗?”孙耀有些不信的回过头,结果正好看到赵平跟那个哭得很惨的女生粘在一起,心里顿时就开骂了,好你个牲口,居然这么会套路。 第8章 觉醒 第八章觉醒  河水水质一般,不是很浑浊,加上有两岸茂密起来的植物过滤,肉眼可见的杂质更少了。高架桥到河岸这头坡度平缓,翻过路边的护栏,钻进变得像是热带雨林一样的林子里,大家才发现,里面的环境意外不错。  树冠茂密,层层叠叠的树叶估计下雨都很少能漏下来,而地面上则是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树根,这些树根已经变得像榕树树根一样,在地表编织出了‘地毯’,靠近河岸边的则更多的延伸到了河水里。  横生而出的巨大树枝与上面长出的气生根,以及暴露在水面如蜿蜒的蟒蛇般的根系,交织出半片水上森林。  也多亏了这些异变的巨树,才让一行人轻松的到达了水边,就着环境的便利,顺带就在这些巨树间燃起篝火,搭建营地。  男生们没有女生那么多顾及,放下各自的物资,会水的欢呼一声,就像刚出笼的鸭子扑腾着跳入了河里,不会水的也就着河岸边的树根一个个下饺子般没入水中,女生们高喊着注意安全,也不知有几个人听见了。  河里的动静让一干女生忍不住感叹,男人果然不管多少岁,其内心都是小孩子,幼稚的一批。剩下8个女生,刚好分两批,一批站岗,一批去洗漱,免得那些荷尔蒙正值旺盛期的年轻人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虽然都共患难这么久了,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点。  兴奋过头的男生们在其中一个脚抽筋差点被淹死后,安分了少许,而在天黑过后,轮到女生去洗漱时,一群年轻小伙子都忍不住的心神摇曳,某些老色批还偷偷提议要不要去偷看女生洗澡,如此香-艳的场景就在身边几米开外的距离,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就知道你们会有人来偷看!找打!臭不要脸的!”岸边一头,朱丹举着火把追着三个偷窥未遂的男生逐渐走远,后面便有一团火光顶上了空缺的岗位,丝毫不会放松对男生们的监视。  而另一头,黑暗中两个男人压低了身影,鬼鬼祟祟摸黑前进。  “这样做还是不太好吧?被发现就惨了,赵平他们等会还不知道会被揍成什么样子。”一个声音犹豫着说道。  “你个学生仔懂什么,女孩子越嘴上说不要,心里越是相反的,被发现最多也就是嘴上骂骂你,况且,到时候不就跟打情骂俏一样吗?怎么都是赚!”另一个声音颇有经验的蛊惑着同伴,而他话才落音,头顶上一道冷冷的声音便让他们僵在了原地。  “喂,前方男的禁止通行。”话音刚落,一束手电筒的光便亮了起来,刚好照在两个鬼祟之人的脸上。  林文毅尴尬的看着树枝上坐着的人影,光线的角度只让他看到了一个下巴,那处于黑暗中的双眼到底是怎样的眼神就不得而知了,而正是因为这样,才有着一股压迫感。  自诩有百倍对付女人经验的林文毅怂了,他感觉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个平淡的制止他们的女人都不会接受,不如说正是因为对方的反应太过淡然,这样的人才最难应付。  “哈哈,我们就是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天太黑,走错了,哈哈,走错了...”林文毅无奈,只好带着不敢出声的同伴一点点退后,直至快看不见那棵树了,沉默的黑暗中,那道手电筒的光才熄灭。  “林哥,你不是说能应付的过去的吗?怎么我们就这么逃走了?”  “咳,那啥,我跟你说,这种开个玩笑都没回应的人,最不好搞,总之,今天就这样吧。”  看着偷窥的人逃走,树上的白无哀叹了口气,这种在漫画中的福利事件,对现实中男人的吸引力也不可小觑啊,等会希望换岗的人能认真些,别真被那些油腔滑调的男生们糊弄过去了。  倒计时3:19:04  又经过了两天的长途跋涉,眼看着地图上的距离只剩最后的三分之一,天上那高悬的倒计时也到了最后的几个小时,原本还算轻松欢快的气氛难免变得复杂了起来,既有对即将到达辉光城的期盼,也有对倒计时归零后未知的恐惧。  此时,一行人在高速附近的一个小村落休息,原本就接近废弃的村庄里没有活人,要不是前面有一段高速被山体滑坡给阻断了,他们也不想进这个看起来犹如鬼村一般的地方。  变得异常高大的树木、藤蔓掩映着陈旧残破的老村,这里应该是因为修高速而搬迁了,没有物资,只剩些残屋旧瓦支楞在绿野之间,对比日益生机勃勃的植物,反而更显苍凉。  白无哀在守夜,值班是轮着来的,今天本不是她,而是室友萧霜玉,但一想到天上那快归零的倒计时,白无哀就睡不着,干脆跟室友换了。  拨弄着柴火,看着或单人缩成一团,或几人拼‘床垫’睡一起的,还有几对明显开始你侬我侬的也成对的躺到了一起,同白无哀换班的萧霜玉就是其中之一。  林文毅那个家伙,明明没加入多久,这两天却已经跟大家混得很熟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的跟萧霜玉看对了眼,两人进展神速。  不知道萧霜玉的男朋友,不,前男友如今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这个帽子他肯定是不会想戴的,即便现在这两人还没做点什么更深层次的交流,但白无哀看林文毅那花丛老手的样子,这个进度只会更快。  没错,萧霜玉已经有男朋友了。  在大三下学期实习的地方,也就是她老家,礼州的中心城,跟她的上司谈起了恋爱。虽然两人有点年龄差,却不耽误两个人在工作交流中走得越发亲近。  一同被介绍去实习的白无哀很是狗血的看这两人撒完狗粮,还要跟同宿舍的刘贝贝来一场你追我逃的狗血剧情,只不过,这里面的主角是萧霜玉,而不是她男朋友罢了。  所以,这两天刘贝贝的心情很不好,又开始曾经在礼州的剧情: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不听不听我不听!  一边再次受到波及的白无哀已经不想再管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她再傻了吧唧的去调和两人的关系,她就倒过来姓。  萧霜玉的确很有魅力,活泼开朗,性格豪爽,人也长得好看,不说肤白貌美,起码前凸后翘,一双长睫毛大眼睛电光乱飞,留着中性的短发不但没有减少她的魅力,反而是个加分项。  也许就是这个加分项,让清纯天真又偏执的刘贝贝欲罢不能,或许其中也有着她们是宿舍里最早来的两人独特的情感,一开始的甜甜蜜蜜到后面争争吵吵,简单的友情什么时候转化为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但是两人却从不承认,总之两人的关系很复杂。  “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去了礼州后,还是单独离开吧,救援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反正在她们身边有的只是头疼,还不如自己再去找找出路。”  对于救援白无哀打心底没指望过,天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自己的家人是否还好,这些都没法考虑,困在这个天坑中无法出去的话,想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打了一个哈欠,估计着时间差不多要到零点了,也就是倒计时快要归零了,四周并没有什么新的变化,那些还未停止生长的植物不算在内。  白无哀疑惑那些植物到底要长成什么样的巨物才肯停止,明明都没有充足的阳光,它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能量。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白无哀竟然就靠在那处残墙睡了过去。  ......  “倒计时00:00:03...02...01...00...”  “开启连接...”  “连接情况良好...38%已成功连接到数据终端...44%连接无效...18%连接失败,数据损坏...”  “清除已损坏数据...”  “数据库开放权限...”  “观测者已就位,在线数:1/3...”  ......  倒计时归零的第二天清晨,白无哀在一片嘈杂中醒来,昏沉的头脑让她思绪散乱,好不容易收拢才发现原本要通宵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完全错过了归零的时刻。  “啊去——!”打了喷嚏,暗自疑惑自己是不是着凉了,白无哀揉了揉眼睛看向了声源。  一帮男生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大呼小叫些什么,直到,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光亮,令人瞠目结舌的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  中间那人的脚下出现了像是魔法阵一样的光图,随着光图的扩展旋转,又有几道数据锁链般的光带交叉出现,并缠绕在其人身上。  然后那男生的头发便如着了火一般化作橘红色跳跃的火焰,眼眸也变了色,散发出橙红色的火光,一个小号的光圈图随着他伸出的手臂上游走的橙红色光路出现在前方。  然后,震惊的事情出现了,一个火球,一个只在影视、动漫、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火球凭空出现!  “我去!你特么这是一觉醒来觉醒成一个火系魔法师了吗?!”有人羡慕嫉妒恨的酸道。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更有好奇心远大于嫉妒的催促。  “老弟,徒手搓火球是个什么感受?这是啥原理啊?是魔法,还是道术啊?”有沙雕追根究底的问,这一觉醒来,居然有人突然获得了能力,也太刺-激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早上一醒来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要喷薄欲出,然后就看到身上有发光的电路图了!”当事人形容的很贴切,那在他身上流窜的光路,可不就像芯片上的电路图么。  果然,这个灾难过后的世界开始变得魔幻了起来,先有植物异变,现在也开始有人觉醒能力了。 第9章 崩坏 第九章崩坏  觉醒者并不只是那一个男生,还有另外两个,能力各不相同,相同的是进入施法状态的呈现方式。其共同特点是脚下会出现一个‘光图法阵’,法阵接通未知的神秘空间,并从中汲取相应属性的力量通过‘数据链条’传输到觉醒者身上。  也许传输的并不是能量,是其他什么东西,比如术法方程式之类的,要不然如何解释觉醒者如同本能一般的施法呢?  就白无哀听到他们诉说的感觉是如此,发动术法之时,脑海里就已经相应的浮现出了术法名称以及相应的能力。  而到底是怎么成功发动的,所有人都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一个意念之间,体内有股热量就随着似乎是有规律的律动,以奇异的集成方式收束到了一起,然后通过最后发出的术法图阵激发成功。每个术法的控制程度还不一样,有的已经成功激发出来还能操控,有的一出来就失去了控制,仅依靠着术法本身的‘程序’继续演化至结束。  觉醒者有二男一女,男的白无哀不熟,女的是昨晚思考问题的中心——萧霜玉。三个人觉醒的程度似乎也各不相同,可能是潜能或者所谓的资质问题,白无哀观察到他们施法时,最先呈现出的‘数据链条’数量都不一样,颜色深浅,光亮明暗似乎都代表着施法者的状态。  萧霜玉的数据链条数量最多,有12条,除了其中一条明显一点,其他几条都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可能是修行还不到,暂时还未激活。最少的一人是3条数据链,一眼就能看得出上限,几人的能力等级一目了然。  刚开头似乎都只能发出三个低级术法的样子,差距好似不太明显,当他们消耗完毕之后,资质的高低又出现了明显的差异。  资质低的精神与气力储备值远低于高资质的,消耗完之后的恢复也明显是高资质的快,而这一方面体现在觉醒者消耗完‘冥想’时的区别。  ‘冥想’时比自然恢复要快很多,而觉醒者所谓的‘冥想’更像是一种放松后,精神连接到某处空间的状态。  据他们描述,那空间就像是在宇宙,四周都是漫天星辰,他们没有形体,只有意识的延伸,在他们‘视野’中的尽头,或者说是那个空间的中心,是一个散发着无法描述色彩的呼吸着的光球,在那光球之外,环绕着无数令人眩晕的光环,上面似乎有数不尽的知识,而他们的术-法正是来源于此。  他们描述的大体相同,不同的是所能看见的内容多少,与那空间的核心距离远近,以及汲取‘知识’的接收速度。  没错,是可以从中学到东西的,就像修仙类小说中所说的参悟一样,高资质的距离‘核心’近,参悟的速度快就轻松很多,而低资质的离得远,参悟起来就很费劲,有些内容模模糊糊要体会半天才有那么一点头绪。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能力体系,至于觉醒者等级高了会发展成什么样还没人知道,但想要进入‘冥想’空间参悟‘功法’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没有觉醒的人,任其怎么尝试都无法体会到那个神秘的能量空间,觉醒者与普通人一夜之间就被拉开了一道鸿沟。  有人欢喜有人愁,再多胡思乱想都免不了人饿了还要吃饭,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觉醒者,都脱离不了吃喝拉撒。  而就在人们热情冷却下来时,大家才发现少了两个人,都正午时分了,不可能还在睡。  之后,他们在不同的角落里发现了前一晚还在聊天打屁的同伴,他们都保持着睡着的姿势,如果不看那七窍流血的面孔,一个个安静的与平常睡熟了没两样,而现在,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睡梦中莫名死去了两个人!这样诡异的事件让剩余的人背后发凉,发现觉醒者的兴奋一下子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会这样?昨天晚上他们还好好的...”有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那两人平日身体好得很,虽然因为物资不足可能会吃不饱一点,但好歹也是活蹦乱跳的两个大小伙子,这么突然的就没了,甚至都不知道死因是什么。  相对于众人的震惊与无措,旁观的白无哀倒是想到了什么走上前去检查了两人一番。  “没有明显的外伤,身体也没有看到异常的病变,死状都是七窍流血像是受到了什么压力...说起来昨晚倒计时归零,今早就出现了觉醒者,那个倒计时是这个意思吗?”  “觉醒者是精神连接了那个神秘的空间,得到了相应的知识以及能力,还有感受外界所谓的‘元素/灵气’之类的能量...会不会是他们也觉醒了?只是大脑没能承受住觉醒所带来的知识灌输被烧坏了...”  白无哀的分析不无道理,毕竟一切都太巧了,天上的倒计时归零,地上就开始出现觉醒者,而其中有人莫名死亡,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他们觉醒失败,相比较其他没觉醒,不,或者大家都觉醒了也说不定,只是大家虽然失败了却还活着,而他们两个则倒霉的触发了最差的选项,直接被剧情杀领了饭盒。  这样的情况并不止出现在这个幸存者小队里,不仅是陷落之地的幸存者,还有地面上的幸存者,都出现了大批的觉醒者,以及同样高概率的死亡现象。  觉醒者的出现给未知的明天带来着变数,而这没有预兆的觉醒竟然还带着死亡惩罚,让幸存者刚明朗起来的心头又蒙上了阴影。  人们既期望自己能觉醒能力,又害怕觉醒失败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而这一切的选择权都不在人类且不止人类的手中,整个昼星像是遵循某个意志在推动着这一切变数,都让被挟裹的无数生灵无从逃脱,而人类世界原本就在灾难后岌岌可危的秩序,在这样大且多的变数倾轧下,加速着分崩离析。  倒计时归零后的第一天并不是觉醒者最初也是最后的出现,在第二天,第二批觉醒者以及觉醒失败死去的人陆续出现了。  这个过程没人知道会有多久,也许以后都会时不时有觉醒者出现,也有人觉醒失败死去。大体上,觉醒者仍旧是普通人中的少数,而很多普通人也发现,个人体质在不同方面都有不同的缓慢增强,普通人也不再是曾经的普通人了。  有能力者与无能力的普通人在度过最初的蜜月期后,因力量的差距,各方面的矛盾开始显现。  觉醒者们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渐渐高人一等的心态让他们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再加上迟迟不来的救援,以及逐渐遥远的法-治社会,滋生的欲-望没有相应的手段压制,而爆发的冲突在所难免。  越是人多的地方,冲突爆发后的混乱越是无法遏止。从一开始的口角矛盾,单纯的阶级鄙视,发展到后面的流-血-冲-突,突破底线的部分觉醒者给大批普通民众带来了无法想象的二次灾难。  维持秩序者被无视法律无视规则的杀死,遵从欲-望的觉醒者开始‘占山为王’圈地自重。而仍旧心怀正义遵守底线的热血者,开始带头反抗,抑或另起炉灶重订规则。  也有更多中庸的觉醒者随波逐流,不想掺和任何一方,而其中夹在中间的普通人们则成了规则颠覆与制定的牺牲者。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能够抵抗那混乱的浊流,只能在这灾难后如同末世的世道上挣扎求存。  秩序在崩坏,短短几天的时间,不论地表世界,还是天坑里的世界,都在走向混乱无序的状态。  陷落之地的城市中心爆发了什么样的冲突,白无哀一行人并不知晓,而他们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几十公里甚至几千公里以外的事情,毕竟,他们如今也是那混乱浊流中一朵小小的浪花。  最开始是哪方的问题已经没有追究的意义,仗着自身的能力浮空偷-窥女生们洗澡,只是最初的小矛盾,到后来有心性大变的觉醒者强行要求女生发生关系,就不只是吵一架的小矛盾了。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抛弃道德底线选择以新人类自居的觉醒者,和他们的拥护者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与剩下的人对立了起来。最后爆发的一次小冲突,其中一人没把握好自身的状态,被意外反杀,两方便成了仇敌,最后只能分道扬镳。  除去三观不合的几人以及觉醒失败死亡的,如今的队伍只剩11个人,其中有四个已经觉醒的,剩下的人不知道在将来的几天中还会不会有人继续觉醒。  十一个人虽然现在还在同行,但到了辉光城,很大可能不再结伴而各自离开,这最后的一天路程也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了,以后再见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是生是死也将各安天命。 第10章 评级测定 第十章评级测定  “无哀,我好像也觉醒了。”一大早,刘贝贝就悄悄的爬到了白无哀身边,将她摇醒后,小声的说道。  “唔...昨天剩下的七人里面觉醒了三个,加今天你一个,现在就还剩我跟另外两个人了吗?”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的白无哀揉着发酸的眼睛,计算着概率:“那两个人没事么?”  “我过来的时候悄悄看了,还活着呢。”犹豫了一会,刘贝贝又道:“你们后续还会继续觉醒吗?这两天虽然没有死人,但是总让人不安。”  “我估计难了,从他们离开那天开始,觉醒人数是在下降的,当然也可能是我们人太少了,不过能够成功觉醒也是件好事,明天就能进城了,城里的情况还不好说,多一份力量多一点保障,贝贝,你们可要保护我这一个弱女子呀。”白无哀对城里的情况持悲观态度,她总是先作最坏的打算,谨慎一点不会错的。  “那当然,我们会保护你的。...那个,等会帮我做个测定吧。”既然已经成功觉醒了,刘贝贝还是希望知道自己的能力算不算差,资质高不高,她自身观察到的有限,已经钻研觉醒者好些天的白无哀现在是众人之中‘权威’的评级员。  白无哀观察的细致,还跟每个觉醒者探讨过各自能力的情况,根据每个人起始法阵细微的不同之处,以及相同之处作了数次对比,已经可以通过外在表现分辨出一个觉醒者的资质等级,以及术法掌握程度了。  对于刘贝贝的请求,白无哀当然没有拒绝,又是一个现成的研究案例,她高兴都来不及。趁着大家都还没起来,两人偷偷的钻进了树林,刘贝贝觉醒的事还是先不公开的好,可以作为一个底牌。  银灰色的流光在空中旋转消散,刘贝贝按照白无哀的指示分别测试了施法速度、持续时长、术法类型以及恢复速度。  每个结果都很喜人,根据她展现出来的数据链条数量及完整清晰度,以及基础术法模型,可以判断出,刘贝贝是一名资质高达2a级别,当前实际实力为初始等级e级的金属性施法者。  根据这一路的观察测验,白无哀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对这凌空出世的能力体系初解,为档次不同的觉醒者们粗略划分了一下等级,样本不多但可以推算。  从数据链条这一特征总结而来的等级划分大致为:e级,对应3根链条,是目前观测到的最底等级施法者,那个半途加入,现在是萧霜玉现男友的林文毅就是几天前觉醒的e级木系施法者。  d级,对应链条是4根,没有相应等级的样本,是从后面的c级推断出来的,c级的施法者拥有5根链条,孙耀就是个光明系的c级施法者。  属性这个范围有点广,暂且还没法具体分类,大多数是偏向于五行元素,或者魔幻小说中的十大自然界元素:光、风、火、雷、土、木、水、金、冰、暗  随后的是b级对应的6根链条,a级对应的7根链条,萧霜玉是a级的火系施法者。再往上便是质变,2a级的链条数量呈跳跃性增长,有12根数据链条,他们现在剩下的11人,有两个2a级的施法者,朱丹是其中之一的冰法,现在还要加上刘贝贝这个金法。  2a级以上的施法者白无哀还没见到,据她推算,3a的数据链条可能还要在2a的增长数量上翻倍,也就是达到18至二十多条。  至于更以上的就不清楚了,或许在某个等级往上后又是不同的质变,起始法阵以及外观变化也有不同,但这些都不是如今的白无哀所了解的。  中午时分,望着越来越近的辉光城,十一人加快了脚步,物资虽然还没告罄,也剩不了多少了。本打算一鼓作气直接进城之后再歇息的众人,在距离标志城门前几公里的地方,遇到了一只流窜过来的魔犬,打乱了大家的计划。  魔物,也就是觉醒的人类以外的生物,这世界很公平,人类觉醒了能力,动植物们也觉醒了属于它们的力量。之前小队爆发冲突,也跟袭击来的魔物有点关联,觉醒者保护了普通人,更加巩固了他们高高在上的资本,也就造成了他们逐渐傲慢的态度。  魔物的能力展现的可见外观与人类的觉醒者不同,觉醒者们是:起始法阵+数据链条+元力脉络+术法图阵,魔物们则简单得多,它们身上会浮现出更高级形态的星辰光影,在光影中点亮的星辰有几颗,就代表着相应等级。大多表现形式为:星辰虚影+星数+魔力脉络+术法图阵=术法释放  魔物的资质等级似乎与它们的星辰虚影里闪烁的星数有关,刚好对应着人类的链条数,但是比起人类要从头开始学习领悟序列术法,魔物们的实际战力更像是直接达到相应等级的高度,运用术法如同刻在身体里的本能。至于它们是否还能从当前觉醒等级进阶至更高,那不是现在对魔物知之甚少的人类所能了解的。  小队人数不少,觉醒者占多数,也许是能感知到危险,那只流浪狗进化成的魔物没有莽撞的靠近,而是缀在后面伺机而动。小队不可能一直跟它僵持着,即使是觉醒者,战斗能力也高不到哪去,比起全凭野兽本能的魔物,同等级的战斗系觉醒者也是输的概率大。  这次则是仗着人多势众,十来个人群殴一条狗说出去都不好听,但这场本来是一边倒的战斗打得还是惊险频现,还有人被抓伤了。  “初级治愈。”作为小队中唯一的一个奶妈,孙耀的等级不高,仍旧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觉醒者,看着同伴的伤口迅速止血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他松了口气,就怕这魔物的爪子上还带有毒素,他暂时还没有解毒与驱散负面效果的能力。  “这几天不要见水,可以的话,还是找点消炎药粉之类的包扎一下,初级治愈只能简单的止血,愈合的伤口还很脆弱。”临近分别,孙耀ren不住叮嘱那个受伤的同学,表达着他的shan意。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啊,耀哥。”  “那我们走了,你们好好保重。”  辉光城那高大的城门后,遍布建筑废墟的街道前,十一人分做三波互相挥手道别,从学院醒来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难免生出感情来,现在只剩下孙耀跟林文毅两人与白无哀宿舍四人组成了最后的小团队。  “走吧,我们进城吧,我已经饿了两天了,再不找点吃的我就只能啃自己催生出来的草了。”早已迫不及待要进城的林文毅催促着,自己已拉上女朋友的小手,快步朝中心城方向走去。  白无哀抬头看着前面远处那一幢比一幢高的大厦残楼,心生压抑。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死去的生命残骸早已腐烂完毕,城里倒没有很重的难闻味道,辉光城外那一圈标志性城墙也没挡住自然界的侵袭,城内也生长着很多超级巨大的树木与藤蔓,有几十层的大楼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寂静与生机交织的这座城给人的感觉充满了危险。  白无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是不要贸然进入城中心,先在边缘找人打探一下现在城里的情况再说吧。”  “有什么好打探的,你玩敌军潜入呢?城里肯定还有很多人活着,说不定商店什么的都还开着,热乎的饭菜,干净的衣服,酒店的房间还可以洗个热水澡,搞那么紧张做什么?”  “我们可是文明社会的合法公民,你还怕城里的人会像外面那些越发野蛮的人一样害人不成?再说,我们好歹都是觉醒者了,哦,不好意思,你不是。”早对白无哀那疑神疑鬼的态度心生不满的林文毅面含讥讽的说教起来,一口气都不带断的。  “你怎么说话呢?”  林文毅觉醒等级不高,高人一等的态度倒是已经拿捏的死死的了,可能跟以前他还是个富家公子哥的身份有关,再加上这货总是想打女孩子的主意,孙耀早就看不惯他这些,语气也变得不shan起来。  “好了,别吵了,大家才分开就剩我们几个了,还吵什么。”萧霜玉打起了圆场:“小白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我们都没来过辉光城,也不知道这里到底什么情况,万一真的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的觉醒者聚集,我们要是不小心碰上了,的确很危险。”  “切,你们没来过我来过啊,实话告诉你们,我家在辉光城可是有分公司的,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干什么跑这边啥特色都没有的地方来旅游?到时候汇合了我的人,跟着哥吃香喝辣横着走都没问题!”语气不耐烦的林文毅依旧争夺着小队的话语权,他才不想听从一个乡下泥腿子的女学生的吩咐。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打动其他人,甚至萧霜玉看林文毅的眼神都有点奇怪。毕竟这么久了,大家都已经意识到身边环境的变换,而社会环境肯定也会有所动荡,他们是还没出社会的学生没错,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那么天真那么傻,会相信林文毅那看似只会出现在无脑傻白甜都市爱情剧里的台词。  林文毅是富家公子哥在灾难前可能很有钱甚至也有势,但现在这情况,先不说他那所谓的分公司有多少人活下来吧,那活下来的人也不是他的奴仆,是否还会替这个前老板做事还是个未知数,他那傲慢起来的思想就很危险。  “哈...你这个公子哥是不是有点傻啊?”白无哀长叹了口气,正色道:“我知道你年纪比我们大一点,甚至在外面见识也广,但是那种略显蠢的想法还是不要坚信了,会害死你的。”  也不再跟林文毅多说什么,白无哀转身往中心城的边缘区域走去,而随后孙耀、朱丹、刘贝贝紧跟其后,萧霜玉无奈的劝自己男朋友清醒一点,之后也跟了上去。  留下林文毅被揭了面子不提,还被人家以可怜的眼神看待,气得脸都涨红了,但最终还是咬牙咽下屈辱追了过去,他还没傻到一个人跑进城里。 第11章 辉光城 第十一章辉光城  辉光城作为横州的中心城自然不是附属市能比得上的,光那绵延不知多长的护城城墙,都比一般的市区内的景观建筑要宏伟。  很多中心城都有古代城池的痕迹与影子,也许现代化的城市不需要高大的城墙作为护盾,但只是用作彰显城市特色的景观建筑的话,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辉光城边缘区域都是普通的开发区,随着越往中心去,楼层也越发高大绚丽,更现代化科技也更先进,毫无疑问那是经济的中心区域,是城里高端精英富豪等上流社会的聚集地。  不过在灾难面前,人人平等,灾难并不会因为谁有钱就会放谁一码,相反,因为中心区域高楼大厦太多,受灾后倒塌的建筑反而成了致命的要素。  六个人在边缘城区搜索物资,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城里死了很多人,同样也幸存了很多人,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个月,容易找到的物资都已经差不多被发掘完毕,因此留给后续者的残羹剩饭并不多。  好不容易靠着刘贝贝的能力,分解了一个半塌商店那扭曲的卷闸门,才找到一些食物和水。  人多了也不是全是好事,仅从有限的物资上,几人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更不要说往深的方面去探索,冷静下来的林文毅也沉默了些许,但心底仍有一点幻想,也许城中心那边的情况大不相同呢?  歇息了一阵,带上搜寻到的物资,六人离开了便利店,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在拾荒的‘流浪汉’。  ‘流浪汉’是辉光城本地的幸存者,已经有些上了年纪了,五十多岁的面容在灾难后的生存摧残下,已显老态,脏乱的个人卫生,比起曾经的街边乞丐都还不如。  六人客气的向他打听了辉光城的情况,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很明显一开始并没有怀有好意,但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高级觉醒者的气息压迫,带着恶意的目光因此收敛了很多。  “辉光城?哪里还有什么辉光城?这里只是一座混乱起来的废土。”流浪汉那不抱任何希望的眼瞳浑浊无光,自嘲的笑道:“我就是从中心区出来的,那里现在是一群混账的乐园。”  “救援队伍?没有那种东西,当然,自救队伍的确存在过,最开始还是残存的帝国士兵们组织起来的呢。”  “存在过?现在没有了吗?”  “哈哈,也许还残存着些似是而非的救援队,但都不是最开始那个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了。”  “从幸存者觉醒能力开始,代表罪恶的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有几个天生的混球在有了力量之后袭击了他们,秩序就在那天开始崩溃,我们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那些不知满足的家伙,非要把这本来就已经很糟的世界搅和得更加糟糕!”  “枪?武器?那些早就没用了,现代的科技已经凋零,否则,他们为什么会败的那么快?我们相信他们就算流完最后一滴血,也想保护我们的安全和利益。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增强实力,那些坏得流脓的混球就已经动手了。“  “那些人早就没安好心,而且还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与之做对的人。好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越坏的人反而活得更好,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是还有人在组织反抗,但又有什么用呢?”  流浪汉没有说的很具体,言语间尽是法-治信仰崩塌后的颓丧,曾经安详平和的日子一去不返了,今后的生存环境将会变得越发恶劣而原始野蛮。  文明在倒退,幸存者觉醒了力量,也唤醒了骨子里的野蛮兽-性,从觉醒那天开始,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不再潜藏于文明的掩盖之下,将血淋淋的展现在幸存者眼前。  情况向着白无哀最坏的推测方向在发展,一直多少保持幻想的众人难免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最不想看到这样情况的林文毅连连自语问为什么会这样,也没人能给他答案。  “无论如何都很感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现在也没什么报酬给你,这点食物仅表达谢意吧。”白无哀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一瓶水跟两包饼干递了过去。  在交谈之前,看流浪汉的眼神跟小动作知道他可能心怀歹意,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也许是他觉得人多就怂了,也许是心底的良知阻止了他,不管如何,白无哀仍旧秉持着等价交换的原则给出了少许物资。  “......”流浪汉有些迟疑的接过食物,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学生娃,最终开口告诫道:“以后你们不要这么没有防备的跟人靠近,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厉害的觉醒者,我也是,要不是感觉到可能打不过你们几个,我原本是想抢了你们的物资的。”  “还有,在城里,别带着这么多物资在外行走,会被盯上的,城里不安全,甚至比不上城外,除了一些魔物,最重要的是人,人才是世间最大的恶...当然,可能也还存着不少的善,小心点,孩子们。”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六人,流浪汉转身朝着另外一条街道离开了。  流浪汉的话让六人面面相觑,不仅给他们上了一课,也提了个醒,现在不是灾难前了,接触到的陌生人不再是以前那么和平相处的同胞,更有可能是心怀歹意的恶徒,灾难以前想要行凶还得考虑法律与道德,现在却是没有了束缚的枷锁,当众杀人也不再是事儿。  前路已没有希望,他们也没有后退的方向,在这混乱的末世,都感到了一阵迷茫。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还去礼州吗?”本就家在礼州的萧霜玉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感到害怕。  刘贝贝有些意外的问:“怎么?你不想回去吗?”  萧霜玉没有再说话,倒是旁边的朱丹认真的说:“我还是要回去,不管怎样,我想知道家里的情况。”  有人确定了目标就好说,迷茫的其他人在未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也可以一起为了同伴的目标而努力。  六人商量着要怎么去礼州。横州、渝州、礼州互相交界,能找到最短的路线自然最好,问题是怎么找。辉光城这么大,他们对灾难前的这里都不熟,更别提灾难后这一片狼藉了。  “去图书馆吧,怎么着也应该有地图之类的资料的。”刘贝贝提议道:“林文毅你不是说来过这里吗?知不知道哪里有图书馆?”  林文毅很想爆粗口,他在灾难前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有那个闲情会跑到图书馆去?夜店酒吧难道不香吗?最后这些都没说出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表示不知。  最终,还是要找当地人打听消息。  得到了之前流浪汉的告诫,六人打算先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存放物资,避免被人盯上的同时,探索途中也能轻快一点。  一栋老社区的居民楼进入了六人的选项。楼层不高还倒了一半,现在只剩13层半被一株巨大的榕树包裹了,在附近千篇一律的同款建筑掩映下毫不起眼。  来到辉光城的头一天,六人安置了他们的小窝,在榕树的怀抱下安心度过了难得和平的一日。此时的他们并没有想到,后续的日子竟然会那么刺-激。  ......  “cao!又是他们!没完没了了!”躲在墙后的林文毅忍不住骂道,他现在一点也不指望自己以前的公司是不是还在,就是在估计也没用,很可能是曾经要向他摇尾乞怜的员工,现在会变成要撕咬他的豺狼。  看到街对面的女友打着手势,林文毅只好压下满心的愤怒绕道,他得想办法跟同伴合流。  他不该去跟那群人做什么护送交易,城中心没去成,倒给自己带来麻烦。  身边女人多了,就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在混乱的世道上都是麻烦。那群十几个由觉醒者组成的光头团伙没有看上六人那稀少的物资,而是看上了里面有四个女人。  也许所谓的保镖业务也只是幌子,找到送上门来的猎物后,贩-卖-人-口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活。  光头团已经追了六人好几天了,其中也发生了几次战斗,要不是有高端战力,又有奶妈辅助,六人不可能还有机会完好无损的继续逃亡。  城西这块区域,有二分之一都是光头团的地盘,还有本地的生存者为他们提供眼线,白无哀六人想要完全躲过他们难度很大。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没放弃。”擅自外出还被发现的林文毅再一次在女友面前低头,面色很不好看。  萧霜玉却毫不客气的责问道:“你酒瘾就那么厉害?为了喝上一口,竟然一个人跑去那个本地人开的小酒吧!你不知道他们跟那群人本就是一伙的啊?!”  地下停车场里,六人的状态都不怎么好,疲惫让他们的眼睛都带上了红血丝,身上还有不少战斗过的痕迹,深深的黑眼圈可以看出他们根本没怎么休息过。  面对越发激动的萧霜玉,心里有股气的林文毅ren不住顶嘴道:“还不是压力太大了吗?!被那群狗腿子追着,谁不累啊?!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几个抛头露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一路上,我难道就没有救过你们吗?”  “你们都是好好学生,没问题,我一个社会人士去个酒吧很正常吧?谁还不是个男人了,你又不让我碰,我自己去找还不行?你还不是我老婆呢,管那么宽!”  林文毅一顿发泄才让大家知道,感情这公子哥不是冲着那废墟里简陋的小酒吧的酒精去的,而是里面的两个小姐姐。  从开始的团队问题吵到了小情侣间的感情与私生活,就算萧霜玉再怎么开朗,也被林文毅的话气得又羞又怒,连带她体内的火系元素都沸腾了起来,浮动的发梢开始发红。  眼看着就要出现家-暴现场,旁边一直留意着四周的白无哀打断了他们的纷争:“嘘——安静,他们好像有人追来了。”  敌人的出现给火气上头的两人泼了一盆冷水,六人不得已只能往停车场更里面躲去,现在他们要是一头往出口跑,铁定要被一锅端。 第12章 追逃 第十二章追逃  半臂长的西瓜刀刀背敲在楼梯的金属护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停车场中回荡。  住在这片商业街的人们肯定都有钱,停车场里废弃的车辆除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都是灾难前普通人买不起的款式。不过如今,这些车除了在地下吃灰,也就是能给老鼠们遮遮他们恐惧的身影罢了。  停车场的主要出口走进来四五个身影,为首的一个光头边敲着护栏,边哼着歌,在他看来,停车场里的猎物这次必定无法再跑掉了,另外一头出口,他们也派人去堵了,这还要是被逃了,他就把手上的刀吃了!  “里面的几个小丫头,我劝你们自己乖乖出来,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光头男不想让自己的商品品质打折扣,品质差了,他们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会打折:“别逼老子带人把这都炸了,然后再一个个把你们挖出来!”  “我们把你们送去城中心是去享福的,里面有大人物能保你们在这世道上吃香喝辣!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头旁边另一个矮瘦的男人尖声叫道:“你们要是不想去城中心,留下来陪我们,我们也很乐意的!嘿嘿...”  漆黑一片的停车场内,几人又慌又气,萧霜玉在气头上正想要回怼,却被白无哀拉了一把。  “干嘛呀?他们堵死这里了,大不了再打一场咯!听着他们那些恶心的话就来气!”火序列的施法者似乎都因序列影响,性子变得冲动了起来,以往萧霜玉才不会这样没意义的想要跟人家对骂。  白无哀摇摇头说到:“他们这次人太多了,那个光头是之前围堵我们的2a级潜能的施法者。最近我们都在疲于奔命,你们根本没时间修行,在这不便的环境下,打不过的。”  “那怎么办?我们明明甩开他们的人了,怎么还会被发现?”刘贝贝扯了扯破损的裙子,带着点哭腔:“谁提议躲停车场的?这下被瓮中捉鳖了。”  黑暗中,林文毅张了张嘴没敢承认是他的馊主意,他只是觉得地下空间好藏-人,没想那么多。  “可能是他们有追踪类术法,类似鹰眼术什么的。”几人又没有感知系术法,也不知道跑路的途中是不是被别人的术法监视了,现在说那些没用,白无哀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心里有了定计。  在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前,白无哀在外面一个倒下的指示牌上,有看到过停车场的平面图,虽然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但上面标示的安全通道她可都记下了。  停车场的面积很大,在这片商业区的地下也显得错综复杂,加上没有了电灯的光照,里面基本上就是一片黑黢黢的,仅透过远处三个出入口的光线,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光头团的人已经开始举着火把,或者照明术,开始包围搜寻,甚至在出口处还留了人看守。随着敌人包围过来,六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到底是拼死一搏,还是靠着躲猫猫拼运气逃出去?  “中间位置那里有电梯井以及安全楼梯,楼道口可能已经有人看守,我们爬电梯井上去,上面的楼没有塌,那里应该是通的。”白无哀在黑暗中示意同伴跟上来,回忆着记忆中的格局,她压低身形往黑暗最浓处悄声挪去。  五人将信将疑的跟在后面,尽量放轻步伐,还要依靠那几乎没有的光线分辨地上是否有障碍物,一路走得很慢很小心。  好在,光头等人也担心六人会藏在暗处偷袭,搜寻的速度也不快,毕竟六个人里面有五个觉醒者,这个高比例让人不得不小心。而且,里面还有一个阴险的家伙,总喜欢出其不意的搞刺杀那一套,让光头的人也很是恼火。  电梯井的位置并不远,花费了几分钟,六人摸到了电梯门前。刘贝贝用基础术法中的初级金属操控,分解了电梯门,又将里面的金属凝聚成了梯子。电梯估计是卡在某一层了,上面空荡荡的只有黑暗。  “贝贝,还能再做个金属板把入口封起来不?”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照明不被发现,白无哀问到。  刘贝贝喘了口气,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刚才溶解电梯井内的装置做了一个四层楼高的梯子,着实累着她了,不过再做一个没技术的铁板而已,难不倒她,短短一分钟,有2a级恢复力的刘贝贝已经能再度释放术法了。  “话说,小白你怎么发现这里有电梯的?你不是个近视加散光么?”爬在中间的萧霜玉维持着一个小火球浮在空中,心里疑惑,也就趁着暂且安全轻声问了出来。  这估计是所有人的疑惑,白无哀这家伙明明是个无能力的普通人,跟着他们四处被追杀能跑得飞快就算了,什么时候连眼神也这么好了?他们身为觉醒者在黑暗的停车场里都看不清远处有什么东西。  “这不是我在外面看到停车场的平面图了嘛,记下来了。”得亏自己的身体素质跟其他普通人一样,即便没觉醒能力,也得到了加强,要不然这么长时间的追逃,她哪还有力气在这里爬电梯井。  至于视力的问题,白无哀没有正面作答,别人认为她是因为觉醒的大环境下,恢复了正常视力也好,反正她是不会主动告诉别人,在出现觉醒者之前,她就能夜能视物,白天更是跟开了八倍镜一样。  还有其他能力,她也从没提过,在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多藏点底牌都是好的,没有必要时时拿出来炫耀,在关键时候能有用就可以了。  六人爬到四层的电梯口时停了下来,又恢复了些许的刘贝贝再次帮了大忙。分解掉了电梯门,也学会了小心谨慎,又把下方电梯井给盖住了。白无哀在一边看得直点赞,不愧是班上的学霸,这些技巧学起来真快。  地面上的建筑之前是个酒店,四层的房间很多,六人只找敌人没监视到的方向。暴力破门而入一个房间后,看到酒店床上两具早已化为白骨的残骸,来不及恶心,走到侧面的窗户前开始利用房间里一切的布料制作绳索。  而地下停车场内,光头男带着人喊了半天威胁的话,愣是没听到一点回应也就算了,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有点奇怪了,里面的人难不成还凭空蒸发了不成?  不再小心合围,光头带人率先扔了一把空气炸弹过去,但除了炸翻几辆废车,还是没看到猎物的踪影。心生不妙的他,连忙喊人举着光照术地毯式搜索了停车场,就连车都一辆辆翻开了看,那被围困在里面的六个人愣是不见了。  “去,问问上面的人,有没有发现猎物从地下安全通道出来。”  光头面色阴沉的叉着腰在楼梯口前踱步,没走两圈,手下小弟就来回报说没看见目标。这下光头心里更卧-槽了,他想不通,那些人怎么跑掉的,难道是里面有人会转移术法?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真有这类术法,之前那几个人被围杀时也不会硬拼了,定有什么线索被他忽略了。这时,光头余光瞥见一旁的电梯,猛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一看,果然有玄机!  “md!”光头一脚踹在那明显不是正常电梯门的铁皮上,硬是将那不厚的铁板带着周围一圈水泥灰踹倒在地:“他们从电梯井溜了,叫人赶紧给老子上楼追!”  光头没指望直接从电梯井追上去,以那几个人中间的老阴-逼做法,肯定在上面把出口堵住了,爬上去也是浪费时间。  楼上的六人已经听到有人上楼的动静,即便还有些距离,找来也要点时间,但也没敢耽搁。  绳子不够长,林文毅那个没什么用的藤蔓术派上了用场。趁着敌人大队人马追进了楼里,下方守备稀少时,六人落在了酒店的北侧草地上。  转过碍事建筑,即将出包围圈的六人又被一个找地方方便的喽啰卡住了路线。还没发现众人的喽啰正旁若无人的拉开裤子拉链,放水的声音轻松惬意。  六人打着手势讨论怎么办,发动术法的动静肯定会让那个小弟示警。一路且战且退,几人已经气力见底了,再被追上,怕是只有被抓去当商品的结果。  白无哀没有给同伴时间去商量,放下背上的背包,从中抽出了一根指粗手且早已打磨好的钢钎,放轻步伐,如一只走路没有声音的猫科动物,慢慢贴了过去。  在还不到一米之距时,那小弟似乎发现了背后有人,然而再回头却已经晚了,白无哀已经举起了钢钎凶猛的刺了过去!  钢钎算准了位置,一口气扎穿了敌人的颈部大血管位置,一路捅破气管!这伤势只能让敌人挣扎着发出一串气泡,便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  “走!”没多说什么,白无哀拔出钢钎,叫上惊呆的几人,迅速离开。他们要在光头团的势力围剿过来之前离开城西,这一路不会安全,此刻容不得他们作杀-人的感慨。  待光头男领着人追到酒店北侧,只看到一个倒霉的小弟被一击毙命,而那群被他视为掌中心的猎物,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tnnd,让他们走了狗屎运!不要让老子的人再看到,否则...”光头男狠狠放下狠话,他知道要不是里面有个滑头的夜猫子看见了电梯,那几个人必然不会如此轻松的逃走,而现在足迹追踪术还在冷却,过了今天,再想找到那几个人就难了。  离开这块城区的六人一刻没停,全速往城南前进,一口气跑出去一天一夜,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个街区,要不是实在累得受不住了,估计他们还会再跑个一天。  地下的地铁通道中,六人瘫成六块人形泥团,没有人想说话,可是心中没个底的人还是觉得不安,他们逃出来了没有?到底有没有出城西?  “他们、、、他们还会追上来吗?”朱丹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胸口上波澜起伏,连着跑这么长时间,可苦了她那小短腿了。  “应该不会了...一晚上都没追上我们,看来他们的追踪术不是那么好用。”白无哀推断道,想起凌晨时分路过的类似于地标一样的塔楼群,结合前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可以确定他们是已经到了城南:“安心歇息吧,我们出了城西了。”  进入辉光城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了,六人从开始的外来小白,到现在的经验丰富,都是被一路不间歇的追捕追出来的。太过纯善而上当受骗丢失物资,好心帮助却被心怀恶意的妇女小孩差点反杀,诚心交易却惹来把他们当商品的末世人-口-贩-子...  短短一周的经历却让人一言难尽,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让六人见识到了这末世混乱的冰山一角,每个人都成长了许多,之后的路总能再继续走下去的。 第13章 向着南方前进 第十三章向着南方前进  否极泰来,一路波折到达辉光城南区的六人,在地铁站内休整时发现了他们一直想找的图书馆线索。  小锅子内的米粥在翻滚,朱丹撒了点火腿丁进去,又加了点咸菜。  旁边的觉醒者伙伴在冥想修行,普通人的白无哀在对着墙壁上的地铁路线图写写画画,而她坐不住冥想,干脆爬起来给大家准备早餐。  这次意外的躲进地下同样带来了意外的收获,早上白无哀起来巡查环境时,发现了墙上的地铁路线图,而上面有一个地铁站带给了她惊喜——中心图书馆站。  之前在城西哪有机会真正的去寻找前往礼州的线索,每天忙着逃跑、躲避追捕、战斗,期间还得找生存物资,休息的时间都没多少。没想到如今刚到南区,就捡到这么一个大惊喜,果然,祸福相依吗?  同时,完好的地铁路线图带给了白无哀灵感,他们如今就是苦于对城内的不熟,所以才抓瞎,但地铁路线图上标志的站名,以及出站口经常写着的出口附近可以去哪些地方的温馨提示,现在成了最清晰明了的地图,他们只要沿着相关地铁线走就好了。  “我们等会直接去找那个中心图书馆站么?呼呼——”朱丹端着粥走了过来,凑到白无哀面前看那火光下模糊不清的线路图。  白无哀摇了摇头:“我们先找点物资再去,这条线前面有个大商城的站点,那附近应该有地下大型超市或者美食广场之类的,我们不用到地面上去,直接跟着地铁隧道走。”  “啊?走隧道吗?”朱丹看着那黝黑的隧道深处,打了个寒碜:“我有点怕唉,而且,里面会不会有怪物?”  朱丹的话白无哀其实早就考虑过了,城市里也有魔物,那些变异的巨树、藤蔓甚至花坛中的花草,还有以前的宠物、动物园的动物、下水道的老鼠之类的,都是潜在的危险。  “相比较在上面没有明确路线的瞎找,还有不明的势力情况,走地下遇上魔物的风险还是低一些。”收起纸笔,白无哀盛了一碗米粥边喝边说:“魔物就算战斗力比人类高些,但总没有人类那么狡猾,我宁愿面对魔物。”  五人还是同意了白无哀的方案,不如说,现在他们已经越来越信任白无哀做的决策了,所谓的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这也是她为什么生存能力那么强的原因?  地铁隧道完全没有光,六人不可能光靠萧霜玉用火球照明,就算她续航能力支持得住很长时间,也不能在照明这个问题上浪费一个战力。  还是简易的通用火把最靠谱,除了能照明,还能监测氧气含量与空气流向。当然还有手电筒之类的东西暂且能用,不过现在能用的电池难搞,也是麻烦。  那处大商场距离此处9个站,没意外的话,以他们现在加强的体质与速度,中午就能到,只要隧道没有被堵住,或者中间有什么其他意外。  这样的想法总是会让现实打脸,还没走几个站的距离,六人就遇到了一窝异变的老鼠。  老鼠个头足有以前的小猫大,数量倒是不多,二十几只而已,它们的头领却是一只半人大小的5星魔物,对应人类c级觉醒者。实力也许不强,但灵活的它们威胁等级不可小觑。  5星魔鼠是直冲六人而来的,可能是它的手下早就发现几人了。  隧道内的第一场遭遇战立即展开,五人很有默契的把孙耀围在了中间,战斗系的三个女生呈三角之势作为前锋,打辅助的林文毅与白无哀则在侧后方。  是的没错,被保护在最中间的不是无能力的白无哀,而是奶妈孙耀。  四色的始源法阵先后亮起,数据链条从中窜出在空中摇摆不定,像是水中的海草,在等待一声令下之后,缠绕住召唤它们的人,为其传送术法程序。  “精灵的祝福!”林文毅率先给众人套上加持元素浓度的buff,这样能让其他人释放术法时少2%的消耗,效果范围三米之内,持续时间3分钟。  打头阵的萧霜玉一感受到体内元素活跃起来,就立马召唤出了一个大火球,对着那冲来的魔鼠就砸了过去。  可惜,魔鼠的身形灵活,更快的跳开了攻击,任那盆大的火球砸在地上溅起四射的火星,最后因没有燃烧物而很快熄灭。  “吱——”魔鼠上蹿下跳让萧霜玉几次无功而返后,尖长的嘴一张,背后的星辰虚影挥动了泛着寒光的爪子,凭空出现三道月牙风刀飞速划来。  刘贝贝早就整装待发,脚下的铁轨早已被她分解了一大批,就等着看是要将金属元素变成飞刀,还是护盾,眼看着魔物的风刃形成,她当即将金元素转化为一块大大的铁盾挡在了众人前面。  而旁边的朱丹已经开始准备冰系的凝固术,打算困住那灵活的胖老鼠。后方的白无哀举着手里的钢钎,对着那迂回过来的小号老鼠一顿猛扎,就像河里扎鱼一样,一次一个准。  一个5星的老鼠而已,在三个潜力a级及以上,实际战斗力也达到c级的施法者面前翻不起什么风浪。奶妈孙耀都没派上用场,前方战斗就已然结束。  刘贝贝的铁盾刚撤销,朱丹的大片冰花就覆盖了过去,那老鼠跑得再快,也被迅速冻住了半条腿,这一耽搁,萧霜玉那盆大的火球又落了下来,直接烤熟。  前方打完了之后,全神贯注的几人才发现后方的战况,简直惨烈!嗯,指的是魔鼠一方。  除了前方两侧的小老鼠被术法波及而死的,剩下的迂回到后面的,也一个个成了白无哀那根钢钎上的肉串。  看着白无哀面无表情的甩下钢钎上的老鼠尸体,他们又想起了之前,白无哀击杀光头团那名小弟的场景,冷静,迅猛,丝毫没有对杀-人的犹豫,让人心底忍不住发寒。  虽然他们也杀过魔兽,甚至也伤过人了,但毕竟都是用术法远程攻击的,哪有亲手拿着凶-器捅过去的真实感触。  萧霜玉几把火球打扫了战场,没人去收割魔鼠的肉,毕竟谁知道那东西啃了多少人类的残骸?就算鼠肉没毒,他们也膈应的慌。  外面变异的魔物肉类最好别吃,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教训。他们在城西看到过有好奇的幸存者选择食用击杀的魔物之肉,也许是运气不好,没碰上能吃的魔物,总之那人当场暴死的画面真的很刺-激。  也许是能有可以吃的魔物,但没有人敢随便尝试,命只有一条,又不是真到了那种吃土的境地,真要找物资,废墟下多发掘几层,总能找到点吃的,或者去找点没异变的小动物、野菜之类的。  九个站,路程也不短了,按灾难前地铁的速度大概也要半个多小时。六人的速度算快的了,期间还遇到好几波等级不同的魔鼠,都被他们一一斩杀。倒是奇怪那号称不死的小强,竟然没有看到一只,就很神奇。  白无哀的选择没有错,地铁站内的隧道空间很少人下来,他们找到的那处地下大商城几乎没有被挖掘过。商城上面已经被坍塌的大楼堵死,里面的货物也就是被地下的小动物们霍霍了一点,物资储存量可以说是非常丰富。  六人如同找到了宝山,纷纷进去淘换身上的装备,补充物资。  在日用品区,四个女生挑挑拣拣,找些毛巾、牙膏、洗发水、香皂之类的小东西。除了日常生活,必要时,毛巾还能充当一下绷带,总不能每次都撕衣物。  “哎,说起来,你们有人要来大姨妈了没?”白无哀就着火光看到一排的女性商品,突然想起这一茬,这东西得必备吧?  听到这话,刘贝贝率先带着一点疑惑的说:“按日子,我前两周就应该来例假了,不过,推迟到现在都还没来。”  旁边的朱丹也点点头,她的时间跟刘贝贝的差不多,也还没有要来例假的迹象,所以之前找物资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东西上去。  “莫非,自觉醒后,空间中的能量加强了人类身体素质的同时,女人的每月一次也给治好了?”摸着自己的下巴,白无哀化身侦探推理到,没想到这末世还有那么一件好事发生的嘛。“人类与魔物要平等,男女之间也要平等吗...”  这个小插曲没让她们停下收集物资的动作,身为女性的她们没了每月必伤的debuff,也是好事,起码不会造成她们的战斗力会因此下滑。  在大商城补充了一次丰盛的物资后,又在那休整了一天,第二日,六人赶往目标地——中心图书馆。  这一次要转好两条地铁线,在最后一段路时,碰上了坍塌的隧道,几人又不得不找地方重新回到了地面。  吸取了之前在城西的教训,六人很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是否有潜在的敌人,好在图书馆这块区域多是展馆之类的建筑,没有太多补给线,在附近的幸存者也很少,偶尔看到一两个,都是死气沉沉一副听天由命的咸鱼状态。  相比较城西还算活跃的幸存者,这边的人似乎都没什么生气,不知缘由的几人也没有贸然上去询问,低调前行,先找到地图再说其他,况且,他们现在也不关心城南中心区域发生了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心图书馆的建筑占地面积很大,但楼层不高,得以在灾难的动荡下保存着完好的状态。只是,里面的书籍资料乱作一团,想要找到地图,只能依靠那区域挂牌来缩小范围。  有了查找范围,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难了。六人花费了三天时间,在一堆文明的承载之上,找到了璜洲的详细地图。在此期间,他们还各自找了自己老家方面的地图,可惜收获有限。  “礼州在横州的西南边,最近的直线距离是穿过三州的交界线,我们的目的地是礼州的中心城——大阳古城。”指尖划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道路线,无数地方名称一一掠过,停在了四个小字上:“这条辉光城到大阳古城的高铁路线是最好的参照。”  路程不短,要比他们从学院到辉光城多四倍,且途中山川大河居多,到时候少不了要与路上的魔物战斗。当然,他们也可以绕道一座座城市,但先不提险恶的人心,光路程就要再翻几倍不止,那要走到猴年马月?  “西南方向35°,之前找到的指南针可以派上用场了。”有了地图做参照,确认了方向后,只要跟着指南针走大致是不会错的。  六人精神振奋,收拾好收获,打算返回那处地下商城重新休整,备好能带的物资,再次南下。 第14章 丛林遇险 第十四章丛林遇险  已近六月中旬,即使有四面崖壁遮挡着,天坑的世界里也变得炎热起来。  地面上茂密的树植遮掩了天空,地面被野草灌木吞噬的道路上只剩闷热,要不是偶尔会有风从林子间的缝隙吹过,在这天气赶路的人分分钟要中暑。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出辉光城时有多么光鲜亮丽,现在的六人就有多么狼狈如野人。  终究还是吃了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苦,一路上头疼脑热,肚痛拉稀的情况常有发生。  刚开始也许还有点野外郊游的乐趣,久了之后,只会觉得背上的包袱越发沉重,而自己的双腿有多么酸痛。礼州的两个女生都不想回去了,就想找个地方永远的休息下去。  然而已经上路的他们不可能再停下,他们不想走,荒野森林里有的是魔物追着他们往前跑。  寻找能饮用的水源,分辨能吃的山野食物,注意天气的变化,考虑扎营的环境,还要提防随时袭来的魔物,也许还有普通野兽。  几个灾前都是城里的孩子,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要不是他们有元力支持,恢复能力也比常人快,也许早就放弃摆烂了。  倒是无能力的白无哀,适应性强的让人心生错觉,这家伙是不是曾经就是在荒野里长大的?生存能力堪比小强。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精神啊?这么多天吃不好穿不好,也休息不好,成天在林子里钻,你不累么?话说,你哪来那么多奇怪的知识?居然还能分辨出明明长得一毛一样的野菜?”  感叹完的朱丹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费力将鞋子脱下来,看了看脚底,得,又是几个泡。  “哎哎,等我装完水再洗啊!”刘贝贝连忙将朱丹挤到一边,掏出随身的水壶,往深一点的地方灌水。  一边的同伴纷纷往小溪上游走了走,各自装完水,也迫不及待想要清凉一下,各自脱鞋卷裤腿,排着队坐到了溪边冲凉。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平时爱看什么么?荒野求生类的节目啊,就算现在的世界很多东西不一样了,那么多基础知识,总是有能用得上的。”扔下轻了一半的背包,白无哀说到:“林文毅,放个风语术警戒一下。”  “啧,知道了。”林文毅不耐烦的回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放出新掌握的术法,这个能听到树林间动静的术法在他学会以来,天天被要求放,熟练度比最开始学的基础术法都高了。  六人休息期间,顺带吃了点干粮补充了体力。  他们原本从城里带出来的食物早就所剩无几,现在吃的是之前打到的野兔的肉干。又干又柴,还带着一股子烟熏味,不过大家都没敢挑剔白无哀的手艺,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喂,林子里有动静!”林文毅嚼着肉干的嘴停了下来,仔细感知了片刻,立马出声示警。  几人迅速穿鞋上岸,收拾东西,刚在岸边不远处搭建的简易帐篷也不要了,先离开一段距离再看情况。  大多数时间,林文毅感知到的动静都是些风吹草动,或者小动物路过的情况,也有少数是魔物路过,基本上只要他们及时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也就没事了。  但这次情况却大大出乎了几人意料。  六人还没来得及收拾完,林子里的动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达了营地上方,一道巨大的身影朝着大家飞速砸来!  “卧-槽!什么鬼东西!”倒霉的林文毅被那黑影挨着边擦过,巨大的风压带乱了他的步伐,让他直接在地上滚了几个骨碌。  那坠落的黑影在空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碎石、溪水飞溅,只听见一声痛嚎,几人定睛看去,乖乖,不得了,直接是送了一个区域boss到了他们这群菜鸡队伍前。  那魔物巨大的体型足有三米长短,一身漆黑的鳞甲泛着幽光,狰狞的面部看上去像一头巨狼,寸长的獠牙上粘液与血水混作一团,不断滴落在地,腿上结实的肌肉一看就知道一掌下去有多大威力,更不要说那锋锐的利爪。  汹涌的魔气在魔物身边肆虐,恐怖的威压让人腿脚发软!  这是一只等同于a级施法者,即祸斗1星甚至以上的魔物!  魔物不像人类,觉醒以来能力要慢慢适应慢慢修行,它们的适应力极快,施展术法犹如与生俱来的本能,加之越发异变的强大肉-体,锋利无比的爪牙更让它们如虎添翼。  一个祸斗1星的魔物是现在的六人万万抵挡不了的,没有长时间经过战斗训练,战斗系的三女就算已经解锁符合她们潜能等级的战力,她们真正的实力还是要打个对折。  “快走!”危急之下,孙耀和白无哀同时大喝一声,唤醒了腿软的三女一男,拔腿就往森林里跑。  就在六人前脚刚离开小溪边,后脚另一只巨大的身影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猫科魔物,也许曾经就是山里的野猫异化而成的。它的体型比巨狼小了许多,一身的威势却一点都不低。黑亮的皮毛犹如绸缎,但没有人怀疑那绸缎的防御力。两条鳞甲丛生的长尾如同活着的黑蛇,对着敌人伺机而动。  两只魔物显然打了一架,要分生死的那种。巨狼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黑猫魔物的眼睛也被抓瞎了一只,它们互相警惕着对方,身上的星辰虚影逐渐显现。  森林深处,刚四散而逃的几人重新聚集在了一起,透过林间缝隙,远远的看见了另一只魔物的出现。五人想要尽早离开,而白无哀却一反常态想要留下来观察。  “你干什么?赶紧走啊!留在这找死不成?”林文毅催促着大家赶紧动身,却看见白无哀没动,孙耀也跟着不动,连带几个女生也迟疑的停了下来。  看着疑惑又紧张的同伴,白无哀冷却了一下发热的大脑低声说到:“这次是一个机会,你们该从5星(c级)魔物中毕业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两只魔物等级相差不大,厮杀过后留下的那只定然重伤,加上战斗消耗,余下的实力不会太多。”  “在之前那么久,一旦遇到超过5星的魔物,你们就一个劲的逃,虽然我知道那是安全起见,但是将来,我们不一定每次都靠运气好与高等级的魔物擦肩而过,你们必须得开始适应与高等级魔物作战。”  “你开什么玩笑?疯了吗这是?”林文毅不以为然,一手抓过萧霜玉的手扯着她一边走一边骂道:“你想找死不要带上我们!那特么等级那么高的怪物,怎么可能打得过!”  朱丹也不敢挑战更危险的敌人,退缩着推脱道:“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下次,下次碰到等级低一点的,我们能力高了,再适应吧?”  刘贝贝左看看右看看,弱弱的说了一句:“我,我一个人不敢,本来战斗中就我最菜,无哀,我们还是走吧,你不走,我们走了哦?”  随着萧霜玉没出声默默跟着林文毅离开,害怕的朱丹也跟了上去,刘贝贝两面为难,在看到白无哀摇着头挥手让她走之后,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现场教学失败,原本的陪练对象可不会等人。两只魔物已经在释放术法,白无哀只好收起为她们着想的好心喂了狗的复杂心情,转移躲避。虽然失去了与高等魔物作战的经验,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也是难得的,爱收集情报与素材的她不会放过。  战斗中心的那头,巨狼喉咙中低低的发出警告的声响,黑猫却不想放过它,厮杀再次升级。紫色的魔焰,深青的风刃相互缠绕在两者中间爆发出巨大的破坏力,方圆五百米瞬间一片狼藉。  斗了一路的两只等级相似的魔物,体内的魔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黑猫率先扑了过去,而巨狼不甘示弱直接上来就是肉-搏。双方身上的鳞甲碰撞发出沉闷又或刺耳的声响,地面都在因这两只巨大的生物在微微颤抖!  “好险好险!还好这树够粗!”魔兽的争斗已经在白热化,白无哀躲在一棵被破坏了一半的巨树后感叹着自己的好运,转头又道:“话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呃...那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她们不领情也就算了,我可不能把你一个女孩子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啊。”回答的是已被吓得惨无人色的孙耀,虽说他是想留下来保护白无哀,但现在却很窝囊的抱着她的胳膊在瑟瑟发抖。ζΘν荳看書  “好吧...先别说这个了,快快快!转移阵地!”白无哀其实也不是不害怕,在那两只魔物的威势下,她的手脚也在发软,但强大的意志力又控制住了身体的动作。  一方面恐惧得心跳如擂鼓,一方面脑海里又惊人的冷静。眼看着两只魔物的战斗范围又压了过来,白无哀提起一口气,赶紧扯上孙耀狼狈的后撤。  在破坏了一大片森林与土地后,两只魔物终有一方倒下了。一开始黑猫占尽了优势,但结果却是狡猾的巨狼隐忍反杀黑猫,遍体鳞伤的活了下来。  巨狼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不堪一击,可它仍旧是森林的霸主,祸斗1星的魔物,即便重伤濒死,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伤害到它的。所以,即便它发现了巨树后面的两个人类,也没有太过将那两只气息弱小的虫子放在眼里。  看着舔舐完伤口的巨狼开始撕扯黑猫的生命残骸,暗中的白无哀蠢蠢欲动。明明感觉到恐惧,体内的血液却开始沸腾,原本冷静的脑子也热了起来。理性告诉她,自己的状态不对劲,自她杀生以来,白无哀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能那样的冷静与漠然。  虽然她对与自己无关的人毫不关心,但也不至于亲手扼杀生命还无动于衷,然而事实告诉她,只要手中的武器对准的是敌人,那她就不会动摇半分,甚至手刃仇敌会让她更兴奋。  所以为什么面对如此强大的魔物时,她还会蠢蠢欲动呢?而现在答案浮现在狂躁的内心,脑海中疯狂的声音在叫喊着:杀!  趁你病要你命!那一刻,白无哀那长长的刘海下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孙耀呆滞的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像支离弦的箭一样弹射了出去,直到巨狼一声惨嚎才将他惊醒。 第15章 越级之战 第十五章越级之战  去感受危机!感受那恐怖的威压!适应发沉的身体!抵抗本能的恐惧!撕开战斗本能的束缚,才能在这危险的世界更好的生存下去!  只是一瞬间,冰冷的思绪调动了沸腾的热血,白无哀趁其不备,化作人形野兽扑了上去。  白无哀并非表面表现的那样没有一点能力,相反,在高烧不退的那一天一夜之后,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曾经的高度近视加散光没了,身体机能也比灾前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加强,随便蹦两下能蹿三四米高,连跑几公里都不带喘气的。  要知道,灾前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四死宅,爬个四层楼都能让她直接躺尸,这一变化跟直接迈入到超凡没什么两样。而最bug的是她发现,仅靠意念就可以浮空飞行。  意念飞行不好控制,有时精神过于放松,白无哀就已经浮在了半空,还好她的精神力支撑不了太久,否则,这么久的时间足以让她暴-露。没有强力的攻击术法,是她最大的短处,而现在,她仅依靠着意念飞行作为底牌,要去完成属于自己的战斗洗礼。  定睛一看,白无哀就已经挂在了巨狼的身上。手中那陪了她一路的钢钎刺进了巨狼脖子上那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一边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一边闪电般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臂长的剔骨菜刀,接连捅了进去。  “嗷——!!”巨狼惨叫一声,口中吞咽的血肉差点又将它噎到,它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一只随脚就能踩死的虫子,竟然敢趁着它进食的时候伤害它,难以置信的是这种虫子不仅做了,还给它带来了不小的创伤。  巨狼挥着前爪,想要将脖子上的虫子拍烂,但却没能如意。白无哀灵巧的转身,手下的尖刀拓宽了巨狼脖子上的伤口,随着巨爪的袭来,她一脚踩在钢钎上借力翻身越过巨狼扭开的头颅,尖刀再次刺向对方的眼睛!  一把三十多厘米长的小菜刀对于一只体型足有三米的魔兽来说,就是一根大一点的牙签。然而当这根牙签到了眼前,巨狼还是本能的闭上了眼睛,那布满鳞甲的眼皮挽救了它那硕大的眼珠子。  尖刀没有刺透巨狼的防护,失了先机的白无哀被再次挥来的巨爪拍飞。身体仿佛被小车撞上,尽管白无哀临时用菜刀挡了一下,又用意念飞行术控制了自己被击飞的身体,她还是感觉到五脏六腑似乎都错位了。  可是,这并没有让白无哀停止战斗,在地上滚了几个骨碌,她又迅速爬了起来,不断变换着角度再次冲了上去。  躲在树丛中的孙耀看呆了,就算是重伤又魔力枯竭的巨狼,那也是一只三米多的巨兽啊,那能是一个普通人挑衅的对象吗?!更何况白无哀又不是施法者,一个术法都不会的人,她这么冲上去是要送死吗?!  一边感叹着同伴是不是疯了,一边又回忆起白无哀嘴角那似乎在抽搐的笑意,孙耀只觉得后背生寒。  “咕哈——!!”就在孙耀发呆的期间,速攻几次的白无哀终是中了巨狼一爪!  “咳咳——咳咳!不愧是7星的!没了魔力...咳咳!近战也不可力敌呢!”白无哀摸了一把背上流下来的鲜血,红得刺眼而又温热,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感到血管似乎也在暴动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翻着,让她的呼吸更加缓慢而粗狂。  “无哀同学!”孙耀顶着巨狼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威压跑了过来:“你疯了吗?!观察就观察,怎么就自己冲上去了啊!!”  即便很是害怕,但不能放着这个女人不管,谁都可以丢下,但是她不行!孙耀看着白无哀背后那三道巨大的伤口,又恐惧又心疼,他将右手伸到伤口附近,趁着巨狼被伤了眼睛在四处发泄,没波及到这边,开始了他的施法。  淡金色的始源法阵展开,数据链条缠到他的身躯上,皮肤上淡金色的元力脉络涌动,一个不大的术法图阵释放出柔和的光线:“大治愈术!”  “嘶——!”白无哀倒吸一口冷气,感受到背后的伤口在快速愈合。光系的治疗术虽然能很快修复外伤,但并不能补充流失的血液,她的脸色依旧是煞白的,伤口总归是不痛了,甚至内脏似乎也受到了治愈。  “趁它还没过来,我们赶紧逃吧!”孙耀喘着粗气,他只是个潜力c级实际未满的施法者,施放这个刚学不久的高序列术法还很吃力。  “不,都这个程度了,怎么可能放弃!那可是现成的教学器材!!啊,快躲开!”白无哀那认真的面孔迅速远离,随着胸口一阵闷痛,孙耀就像一个滚地葫芦被一脚踹走了。  随着两人刚闪开,就听得一声闷响,巨狼的身影已至,巨爪落下击起一阵碎石土块四溅。孙耀不得已,又只能躲藏了起来。  白无哀继续刷她的经验包,孙耀东躲西藏的时不时给受伤的她刷个治愈术,就这样一直吊着。白无哀似乎不会感到疼痛一样,不管被巨狼击倒几次,甚至恢复了一点魔力的巨狼燃起了紫色的火焰,被灼伤的她只要还能动,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反击。  孙耀不明白白无哀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明明损害大过收益,甚至一步踏错就是死亡。但白无哀就是那么倔强的在坚持,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面恰到好处的辗转腾挪,就像热血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迅速成长着,甚至还能听到她那时不时的笑声。  那是个人?真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别的生物吗?  不管孙耀怎么想,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头巨狼在白无哀那磨人的战术中,不甘的倒下了。结果令人震惊,也让人热血沸腾!就白无哀一个普通人,加上他这个c级不到的奶妈,竟然真的将那头重伤的a级(祸斗1星)巨狼给干倒了!  而此时的白无哀一身鲜血,热气蒸腾,有她自己的,也有巨狼的。孙耀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过度消耗元力与精神力造成的晕眩让他站不住脚,可是巨大的战果让他都忍不住想笑。  “你...你还好吧?我再给你治疗一下...”孙耀跌跌撞撞来到动弹不得的白无哀身边,想继续他奶妈的职责,但凝聚了半天,身上的元力却是一点也聚集不起来了。  “...我不好...你...歇会再来...”那种亢奋的状态爆发完之后的白无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身上的伤好疼,似乎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就连呼吸也好痛苦。白无哀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曾经一个结石痛都能让她哭爹喊娘,而这会儿,竟然叫不出声来了,果然是痛到麻木了吗?  自己为什么会发疯要去挑战一个看上去就是找死的目标?甚至还特么的竟然成功了!冷静下来的大脑让白无哀又重拾了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理性一松,放出来一个不得了的自己。  ‘这样的情况还是少一点出现吧,要不然我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不像我?’昏睡前白无哀暗自想着,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内心深处那被自己埋藏了二十多年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怪白无哀就那么没防备的原地躺尸,就算她想挪地方,现在也动不了,加上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还是就此躺平吧。  不出她的所料,因两只祸斗级魔物的争斗余威,附近的小动物、低等级的魔物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两个人待在原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无哀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透了,旁边燃起了火堆,孙耀在给她施放治疗术法。她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就是失血过多很是头晕。几人落下的物资让两人不用再去找食物,也正好能补充一些体力,经过一番苦斗,两人现在饿得不行。  “还没看见他们回来?”白无哀顾不得烫嘴,边吃着烤番薯,边问守了一天的孙耀。  孙耀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几个跑了有多远,林子这么深,说不定等他们想找回来的时候都迷路了,又没人带指南针,四个人里,三个女孩没有以前的手机导航就是路痴,林文毅更不用指望,也许他的魔法能帮他辨别一下位置,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是不会这么早回到这个危险的地方的。  “算了,明天再看吧。”这么晚了也不好去找人了,要是他们走得不远,看到火光应该能找回来,唯一的麻烦是,树林太茂密了,火光传播的范围也很受限制。  白无哀摇了摇头不想再费脑筋,她现在还晕着呢,想了一下又问:“你的术法序列怎么样了?”  “咦?我还刚想说这事呢。”面对白无哀的提问,孙耀一点都不意外:“越级杀怪这事的确能压榨潜力,今天高强度的施法,让我冥想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之前领悟的5个术法已经很熟练了,还领悟到了一个新的术法,如果以这个速度,我估计不到一个月就能成为实打实的c级施法者。”  “不会吧?之前你们不是说越是后面高等级的术法,领悟起来越难越慢么?贝贝她们几个a级以上的潜力,才到领悟到b等级就开始犯难了呢。”听到孙耀这么一说,白无哀内心的探索欲望又在蠢蠢欲动,施法者的领悟能力难道还跟前置术法的实用熟练度有关?  “啊这,这不是以最快最好的速度预测的嘛。”难得能装个杯,却忘了白无哀掌握着每个人的序列状态,孙耀讪讪的撇开了目光,不敢再与那双闪烁着浓烈求知欲的双眼对视。  得到了不太满意的答案,白无哀只好收起了摸小本本记录的心思,考虑要不要让孙耀配合她试验一下最新的想法。不过,现在还是去看看越级挑战的终极收获吧。  吃完晚饭,两人举着火把来到了巨狼的尸体边,不远处还有半截黑猫的尸体,那算是赠送的额外奖励。  巨狼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很多,都是之前黑猫留下的,白无哀对巨狼的伤害主要集中在脆弱的面部,以及扩大黑猫造成的伤势,毕竟普通的菜刀还真破不开巨狼的防御。  坚硬的鳞甲与锋利的爪牙,这些都是上好的材料。即便现在没法做到精加工,粗略的绑上布条改造成简单的防具和武器,也足够应对很多麻烦了。三个主攻的施法者也许不在乎这点装备,但对于脆弱的无能者白无哀,以及低等级辅助的孙耀、林文毅来说,都是加防御与攻击的好东西。  不仅如此,白无哀还从两只战利品中挖到了魔核!这东西可是第一次见,之前碰到的低级魔物都没有的,高级一点的又没杀过,自然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东西。  而魔核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白无哀仿佛又看到了很多新增的研究课题,淦,为什么末世了自己还这么忙着做课题?可是,特么的,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啊! 第16章 巨树与花海 第十六章巨树与花海  翌日中午时分,逃走的四人重新找了回来,看着那两具巨大的魔兽尸体很是不可置信。他们两个人竟然还真的去挑战了那个祸斗级的魔物!居然还成功了?不!也许本来两只魔物就同归于尽了,四人暗自安-慰自己。  他们回来的时候,白无哀与孙耀已经收集好了素材,一身战斗毁坏的衣物也换了,不过白无哀那一脸失血过多的苍白压倒了他们心中最后的怀疑。最先走的林文毅与萧霜玉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这么一对比,他们好像就是胆小如鼠狼狈而逃的小丑。  白无哀没心思管那么多,将从魔兽身上割下来的爪子、獠牙、鳞甲以及皮毛在改道的溪水里清洗,用备用刀剔除多余的血肉,等会还要用火烤干里面弄不掉的血水,她又没有制皮之类的猎人手艺,差不多就行了。  “这些素材可是好东西,巨狼的鳞甲和黑猫的皮毛能作护甲,它们的牙齿、爪子可以作武器,数量不多,你们自己挑点能用的吧。”白无哀给自己留下了一节黑猫那如三棱锥的尾巴尖、一块皮毛以及一块巨狼的鳞甲皮,其他的都分了出去。  林文毅有些意动,但身后那打脸现场让他拉不下面子,吭哧半天没放出一个屁来。萧霜玉并不想领这个情,她自己足够强,想要魔材会自己去猎杀魔物,而不是直接拿白无哀这样用命拼来的东西。  “呃...我有点受不了这些东西,看起来好恶心,而且...呕...味道好大啊,无哀,我不要了,我有金属可以做武器跟护盾。”刘贝贝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洁癖接受不了这些从魔物尸体上取下来的零件。  一边的朱丹也点了点头,她也有点受不了:“我怕带着晚上做噩梦,我也不需要了吧。”  “呃...你们都不要啊?”白无哀看了看地上一堆她跟孙耀幸苦弄下来的魔材,满脸可惜:“浪费了,又带不走这么多。”  结果就白无哀自己又取了点黑猫的皮毛与另一条完整的尾巴,孙耀弄了点鳞甲皮做防具,剩下的只能扔在那不管了。而之前发现的魔核,白无哀并没有拿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研究,不想暴露出去。  六人重新收拾了所剩无几的东西,再次赶路。而这一路上,也许是他们之中有人身上一直带着高级魔物的气息,反而让其他的魔物与小动物避而远之了。除了找食物有了点麻烦,却是能安心休息好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白无哀加工了巨狼的鳞甲皮作了一个简易的坎肩,黑猫皮制成了两个护臂,以后打架必须要用手臂抵挡的时候,也能安全点。  至于藏起来的两颗魔核,白无哀暗中找孙耀验证过了,里面的魔力还存在着,甚至似乎还有魔物生前的术法技能,只是没有相同属性的元力,无法重新激发出来。  白无哀自己也试了一下,用精神力的确能感知到里面充盈的庞大魔力,但是她感知不到更多信息了,除了能让那个风系魔核散发出阵阵微风缭绕,似乎是异火系的魔核会发出紫色的火光,里面的热量能导出的极为有限。  魔核这东西似乎能给同属性低等级的施法者做施法道具,就像魔幻小说中镌刻了高级术法的魔法道具一样,用一点点自身的元力却能激发高阶的魔物技能。过一段时间,这东西就是个畅销货,到时候等级高的肯定稀缺。  而且里面那庞大的魔力也许还可以作为能源使用,只要开发出用元力/魔力启动的物品的话。所以能不能当作阵法的启动核心之类的呢?白无哀发散着思维,转头又想到,这东西能吃不?  ‘应该还是不能吃的,魔力与人类觉醒的元力属性有点不一样,魔物肉上带的那点魔力都能毒死人,作为魔核怕是能让人直接异变,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了,又不能真拿人做实验...但是,动物呢?还有低级魔物呢?’  在小本本上又写下一堆设想,白无哀收起了魔核,这两颗暂时不能拿去做实验,等级太高了,不仅划不来,而且危险系数也太高,她把握不住的,以后搞到低等级的魔核倒是可以试一试。  “喂,大家,可以看到城市的影子了!”结伴去摘花的刘贝贝跟朱丹,从山头一边跑着回来笑着大喊。  几人纷纷兴奋的爬起来向她们的方向跑去,来到山坡上一看,远远的的确有城市的轮廓隐约在山林的遮掩下浮现。掏出地图一对比,剩下不到几十里路程了!  在山川荒野里生存了这么多天,除了树还是树,不是树就是魔物,什么村镇小城一概没看见,也许是有的,只是被植物覆盖掉了没能让远处的他们看出来,总之就是太久没见到人影与文明的痕迹,让他们对时间的流逝变得迟钝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达目的地附近了。  又是望山跑死马的一天,远看着似乎是很近了,真要走起来,仍旧是远的一批。不过这次,他们可以清楚的看清前方那中心城的轮廓了,只是那轮廓跟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怎么瞧着像一棵老大老大的树?”白无哀仗着视力好看得更清楚,而正是因为看清楚了反而才疑惑。  “是啊,远处看真的是棵树哎,但是怎么会是棵树呢?前面应该是大阳古城吧?”刘贝贝不相信的再次看了看地图的标识,没错啊,是目的地啊。  又观察了一会,白无哀发现了一个细节,那似乎是棵巨树的城市上空,也就是树冠的外面似乎有几道光圈。天色还很亮看不太清楚,也许是光线的作用,但这让白无哀心中起疑。  “附近应该有附属市吧?我们先绕道附属市的城区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我总觉得,那里可能有什么变数。”白无哀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几人,建议这次先拐弯去旁边的城市看看情况。  “也好,我们也很久没有更换新物资了,去城里找点生活用品吧,半个多月没有牙膏刷牙,快难受死了。”刘贝贝边说还边呼了口气给自己闻,又被自己的口气熏得眉头直皱。  在外面有一点好,就是能找到大量的水源,但也有很多不便,让习惯了精致生活的人们很难再重新适应那简陋的生活。都是爱干净的人,没有相应的生活物资,比缺少食物更令人难受。  入夜后,远方那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光环证实了白无哀所看到的,大阳古城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毕竟,魔力光环那东西只会出现在魔物身上。而他们白天看到的那棵巨树,估计也不是什么海市蜃楼。  而两天后,六人进入最近的一座城市里,打探到的消息也十分令人震惊且失落。  “啊?你们要去大阳古城?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知道古城里以前那棵有名的百年老樟树不?那东西觉醒成魔物了,特高级的那种。那里早就成了树妖的巢穴,里面的人估计也早就死光了吧。”  那句话让萧霜玉失魂落魄好两天都回不过神来,她的家就在古城里,虽然是个注定家产及父母的偏爱都不属于她的家,但二十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就此割舍。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了,她不奢望自己的家人是否有逃出来,也许在当初这块大地陷落的时候,那个家就被埋葬在废墟下了吧。  “小玉,别放弃啊,我们还是再过去看看吧?也许那棵树并没有杀死所有人呢?总有人会逃出来的吧?”朱丹在一边安慰着室友。  “哈哈,你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吗?”萧霜玉笑得很难看:“死就死了!没了就没了!反正那个家从来不指望我,反正到最后我都是要被嫁出去的,那个家跟我一点关系也不会有!以前不会给我的,以后也不会给!没了就没了吧,我不稀罕了!”  “没有他们,我照样会活得好好的...我不需要你们来可怜...”  萧霜玉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一边说着最狠的话,一边又哭着被朱丹抱进了那雄伟的胸怀,站在一边的刘贝贝也给了她一个平坦的怀抱。  第二天,其他人还在陪着萧霜玉收拾低落的心情,白无哀与孙耀两人出了藏身地,到外面用多余的魔物素材换了些物资。魔材都是好东西,生存在废墟上的幸存者不会不识货的,至于会不会有人不长眼想要黑吃黑,那也得看看他们能不能打得过两个能干掉高级魔物的人。  六人最终还是来到了大阳古城的城外,没有进城,里面那株覆盖了整座城80%的魔物不会是善-茬。  直到近了才能感受到眼前那棵巨树带来的震撼!  在很远的地方还能看到树的轮廓,但到了旁边,能看到的只有遮住天际的巨大阴影。无数粗大的枝干与垂下来的根系,交织成一片浓密又无比高大的森林,那巨树中央部分都是一片昏暗,天光都无法抵达,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在那巨树的树冠外,三圈淡绿色的辉光如冠冕一样环绕着巨树,显得十分梦幻,如果它不是凶残的魔物,那一定是小说世界里的精灵故乡,代表生命的世界树。  被巨树吞噬的古城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六人只在外围逗留了一天,随即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大炎新城的附属市,朱丹的老家。  一边休整,一边也在等待萧霜玉整理好心情。白无哀却没有闲着,看着大家去做饭搭营,她却对城外空地上那一片白色的花海生出了兴趣。  那些白色小花看着十分朴素,四片普通的圆形花瓣,中心有着一抹奇异的蓝色花蕊,仿佛在那小小的花朵中心蕴含着一片蔚蓝的星空。单个远看很普通,但一大片连起来的花海,却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就像是到了天堂一般,内心一片纯净。  白无哀扶了扶发晕的头,感叹这花难道是给人送葬的?光看着竟然差点把她送去西方的神国。  ‘也许是那棵树的威压造成的,不过这花有点意思啊,从来没见过的品种...呃,现在好像没见过的品种多了去了。’白无哀摘了一朵小白花,看着挺漂亮的就闻了闻,淡淡的幽香还挺不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她有点犯恶心。  要拔营动身了,回头看看那棵令人印象深刻的巨树,又看了看映衬着那精灵之乡的白色花海,白无哀最终还是忍不住,在收集癖作祟下,又去薅了一把小白花准备作研究用。 第17章 招揽与裂隙 第十七章招揽与裂隙  礼州有两座中心城,一座依傍着曾经古老的城池修建的是大阳古城,另一座则是最近几十年新兴的城市,是为大炎新城。两座中心城相隔不远,在礼州的地图上遥遥相望。  这一趟大炎新城之行,六人没有再特意避开附近的小城市,一方面是为了补充物资,一方面也是因为在野外生存了两三个月了,有了点实力与底气。这也让他们更快的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只是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竟然遇上了大炎城外山林聚集起来的一小股兽潮。难怪路过的附属小城人类的聚集地人烟稀少,说不定早就发现异状,往中心城撤离了。  六人从外面远道而来,没有得到相关消息的结果就是被大批魔物接二连三的追杀。好在已经距离大炎城不远,只要突破魔物的战线,与城里的人汇合就一切好说。  “嘭——”断后的白无哀挥着之前黑猫尾巴做的简易三棱锥,放倒一只尾随上来的3星小魔物,喘了口气,看向大炎城墙北方的一处战场。  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要不然他们几个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来到城墙边。魔物显然是追随着逃亡过来的人类聚集而来的,大多都集中在城门前,远点的战线留下的魔物不是很多。  而在城门处,已经有高等级的施法者组织起了抵抗兽潮的队伍,大批远程施法者有序的排列在城墙上,术法的光芒一批一批的闪烁着。有能力近战的人在城墙下与魔物捉对厮杀,有的一人就可以抵挡千军,有的组成小队围攻魔物。  虽然看上去很是混乱,能听从指挥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但就战果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城外的荒野上零散着的生命残骸到处都是,有人类的,也有魔物的。白无哀等人靠近城门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那领头魔物被道道术法困住,现在才想要逃走,已然不可能了。  “龙卷风暴!”在城墙之上的半空中,一名男子的身影被狂乱的风托举着,他的脚下始源阵法熠熠生辉,超过30根的数据链条如风中摇摆的光之线,缠绕着他的身躯,而在他头上,三颗星辰与一轮弯月组成的光冕震撼人心。  除了之前在大阳古城看到的那棵巨树,这个男人是白无哀观察到的唯一一个头上有光冕的人类觉醒者,他的潜力等级肯定超过了3a的级别,而且就现场展现的实际战力,也已经过了a等级,虽然距离远了没能看清他到底点亮了几根数据链,但他的对手却是一只7星以上的魔物!  从6星魔物开始,魔物的星辰虚影中那代表实力的星开始组成图案,白无哀将其称为‘祸斗’,7星的魔物会展现出一个图案多一颗星,每多一颗星是为祸斗1级魔物,如果有超过对应人类3a级的魔物出现的话,那必将是天灾级别的了。  “嚯~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城里,居然没有被城外的畜生吃掉,有点意思啊。”城下白无哀等人看城上的人时,城上的人却早已注意到这几个年轻人的小队伍,毕竟从森林那头出来的也只有外地回来的幸存者了。  一边观察着白无哀小队战斗的领头人名叫韩秋,曾是大阳城地下混社会的小头目,灾难过后自己的老大没了,他就成了老大,重新拉扯了一个势力,结果好景不长,大阳城出了个难搞的天灾级魔物,韩秋没办法只能放弃自己的老巢,带着一帮小弟跑隔壁来发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年水逆,刚丢了老家,新家又被外面的魔物们盯上了,好在当初他觉醒的潜力不低,平时修炼、战斗都是卯着劲的,要不然他没有那个实力足以服众。  韩秋在大炎城的势力人数不是最多的,但基本都是狠角色,高等级的觉醒者也多,一般没人敢惹。不过作为老大的韩秋知道自家事,他手下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加上连续两次被袭击老巢,就更缺人了。  偏生韩秋这人眼光又挑,普通人进不了他的眼,实力强的闲散人他看不对眼的也不稀罕,以至于口上喊着要做大做强,一个月间定再收百号小弟,然而到现在韩秋新收的人还不到双手之数。  韩秋现在是看到有外来人就想看看有没有对眼的,否则之前在手下面前发下的宏愿都成了笑话,他曾经只是个小头目不假,但现在可是一组组长,他不要面子的吗?  “咦?里面倒是有个有趣的人。”在击败最强的那只魔物后,韩秋就已经收手不干了,高手要有高手的风范。他站在城墙上看那支外来小队击杀着纠缠他们的魔物,从中发现了一个让他感到有趣的人。  总共就六个人,觉醒者占了大半,就一个普通人混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人感情深厚,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把那个累赘扔下。刚开始韩秋就是这么想的,但看过六人的战斗后,他反而觉得那几个高等级的觉醒者还不如那个无能者与奶妈。  潜力等级起码有a级以上,打个6星(等同b级)的魔物还束手束脚,错漏百出,当然也许还有她们真正的实力没有修行到a级有关,但相比较起来就是菜得一批。再看那名无能者,身手灵活,出手也是招招狠辣致命,更难得的是她面对高等级魔物时,不惧威压敢杀敢拼的狠劲,这让同样热血的韩秋很是欣赏。  “老大,要派人去帮忙吗?”一边的小弟看着韩秋关注城下那几人半天了,就一个劲的摇头和点头,到底是不是要拉人啊?  韩秋闻声回过神来摇头道:“不用,他们很快就能自己搞定了。走!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别让那群浑水摸鱼的家伙得了便宜。”  “呼——看样子已经结束了。”白无哀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血迹,看着城门打开后涌出大批的觉醒者,便放下心来。  几人听得白无哀的话也纷纷松了口气,看到她又在收割魔物尸体上的材料,即便见了许多次了,他们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过,在了解到那些鳞甲獠牙的确派上用场后,最受不了的刘贝贝也会上去帮忙了。自己不想用,还能拿去跟想要的人换物资。  正收拾着战利品呢,身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数还不少。白无哀提高警惕站起身来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武的男人领着好几十号人来到了跟前。  “哟,忙着?从哪里过来的?”看着白无哀在熟练的收割着魔材,那人似乎有点意外,随即又很欣赏的笑着出声问。  “...从大阳古城方向过来的,有何指教?”这事不用说的很明白,白无哀知道这人主要目的不是问他们来自哪里,看着很有气势的感觉,也不像是来夺他们这点战利品的。  “哈哈哈,也没什么事,就是在城墙上看到你们的战斗了,觉得你很有意思,非常符合我心中的人选,那话怎么说来着?啊对!我的公司招人,妞,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男人直奔主题的开口招揽,随即又补充道:“我叫韩秋,在大炎城算的上一号人物,我的‘寒秋组’在这片区域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前途很光明哦,妞。”  “呃...”白无哀愣住了,她没想到在这个世道这样的场景下,竟然会碰到招聘的?不过看韩秋的样子与他们一帮人的气质,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司,一副社会的模样让胆小点的人看到都要绕道走。  旁边的孙耀看到一群十分不好惹的人围了上来,顿时有些心慌,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白无哀面前,对靠的过近的韩秋威胁到:“喂,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离她远点!”  身高才一米七出头的孙耀,在起码190的韩秋面前,就像个大点的鸡仔,而这个鸡仔现在在护着更小的麻雀。一边刘贝贝和朱丹见了,连忙跑了过来,努力装作一脸凶样,而萧霜玉却被林文毅拉着,在一边旁观。  韩秋看着眼前碍事的年轻人,不耐烦的伸手随意一推,s级潜力的身体素质,以及本来就很高大健壮的他,轻松的将孙耀拨倒在一旁,又指着白无哀身后的几人道:“跟你小子没关系,别碍眼。你们几个菜鸡也是,最好给老子滚开。”  “咳,你是说想让我加入你们的组织是吗?”回过神的白无哀赶忙伸手阻止了两个男人的冲突,再次确认到。  “没错,我们那缺人,而我看上你了。”韩秋十分坦荡的回答。  白无哀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韩秋会看中她,她又不是觉醒者:“我可不是觉醒者,比起我来,我的朋友们都有a级,啊,就是7道链条以上的觉醒者,你不考虑一下她们?”  面对一个大城的头号组织来收人,这是一个送上门的机遇。就算几人不想加入末世后的一些组织,但在一个地方要长期停留,还是跟当地的大势力打好关系比较好过活。就像当初他们在辉光城的时候,要是有大势力作为靠山,也不至于被那群光头追得四处逃窜。  想到接下来六人将要去没多远的附属市之后,很大概率就会停留在这里了,能给伙伴们找个靠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这名叫韩秋的社会人虽然看着挺可怕,但白无哀却觉得他不是个坏人,不仅如此还莫名的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听到白无哀的推荐,这名大势力的组长摇了摇头,一脸不掩饰的嫌弃:“老子又不要杀个鸡都手软的软蛋,她们不行,一看就不是好料,觉醒等级高的没用,得有那个特质。我的直觉告诉我,就你了。”  白无哀对韩秋那不靠谱的话感到目瞪口呆,招人神tm还看直觉,这是抽卡吗?还谜之自信的确定这把手气定能出ssr?  对于韩秋的话,有人觉得哭笑不得,也有人觉得刺耳挠心,在后方,两个小情侣脸色一样不好看,似乎是心有灵犀,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忿与嫉妒。  最终白无哀还是婉拒了那名社会老大的邀请,她还要和同伴去远方办事,就算韩秋大度的让她办完事再回来,她也以有别的安排拒绝掉了。  六个人就自己一人被势力招收,虽然不想想的那么复杂,但很可能会因此心生隔阂,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白无哀看着身边的同伴沉默的背影,已经开始感受到了那无形的裂隙。 第18章 收获与目标 第十八章收获与目标  因兽潮的影响,六人不得不又在大炎城休整了一番,顺带了解一下这个有可能将来会待一段时间的地方。  也许是城墙前寒秋组的招揽让许多人看见了的缘故,这次六人在城里行走遇到的人都意外的客气。将手里的魔材交换出去得到不少物资,也收获了不少情报。  大炎城在寒秋组没来之前就已经出现纷争,形成了三大派系,而在韩秋到了这里之后,为了争夺更好的地盘硬是灭了其中一个派系的高层,到现在为止除了寒秋组,还有一个3a潜力级的施法者带领的‘康居社’,另一个是几个a级及以上的施法者组织的‘互助联盟’。  三个势力表面上看起来是三足鼎立之势,实际上人数最少的寒秋组已然是战力与凝聚力最高的势力了。另外两个中庸派系只能仰仗寒秋组的鼻息,要不是韩秋对随意扩展没兴趣,又爱钻研自己的能力,以及带着小弟四处历练,大炎城哪里还有另外两组的事。  而有组织的城市总比没有的好些,起码秩序这块不论好坏总归是建立了起来。有组织有力量,发掘的物资,开发的实用商品也就多了起来。幸存者有了居住的地方,有了安心一点的归宿,便开始向废墟发掘各种东西,又或向外面的森林山脉探索,甚至已经有人拾起基因里的技能,开始找地方种地了。  有人就有需求,魔材也就是这样开始渐渐流行起来。那些怪物身上的零件很适合当前的生存环境,各种使用方法也在四处萌芽,脑洞大的人已经开始打‘装备’赚生活物资。  而在城市的废墟上便渐渐有了简陋的小摊,商店,集市之类的发展,随着交易的扩展,也就有了酒馆、饭馆、旅馆之类的民生营业的雏形。  不过,受灾难冲击,灾前的钱币也变得不太好使了,生存环境的逼迫下,人们更相信实在的物资,甚至是魔材,而不是那既不能填饱肚子,又不能烧火取暖的纸币,交易方式也因此变得原始而简陋起来。以物易物,在实力平等,或者诚心交易的情况下,就只能看双方是否能达成共识。  白无哀搜集的魔材就是这样换出去的,前不久才发生了兽潮,幸存的人们对自己的安全感到十分焦虑,都希望找到一切可以武装自己的东西。即便她搜集的魔材等级不高,却也比普通的刀叉棍棒要好很多,而因此很是热销。  满载物资的六人在逗留了几日之后,重新踏上旅途。这次的路程也不算很远,一百多的公里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就那样。经过几个月的磨砺,他们已经开始习惯在外面风餐露宿了。  只是,白无哀不太看好这趟行程。  看着远方遮天蔽日的崖壁,白无哀有着不好的预感,前方的目的地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了,起码不在陷落之地。因为,这里距离大裂谷那边的崖壁看起来实在太近了,近到似乎翻过一座山头就能看到那如深渊的大裂谷似的。  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告诉同伴,太早说出来也只是让人沮丧悲痛而已,而且白无哀也不能确认自己的判断到底正不正确,也许只是她想多了而已,也许目的地还在这片大地的范围之上,甚至说不定还有朱丹活着的亲人,就像她一直坚信自己的亲人也在外面的世界安好一样。  转眼又是一周的时间过去了,一路的冒险旅途与战斗修行,让六人的实力又大涨了一截。或许是受到了大炎城外s级高手韩秋的刺-激,这一路上,要强的萧霜玉修炼的十分刻苦,她的勤奋带动了同样爱争强好胜的刘贝贝,两个室友都努力起来了,朱丹也不得不加入了内卷的漩涡。  萧霜玉的进步最快,有a级潜力的她如今已经点亮了6.5根数据链条,感悟到的术法也有了10个。2a级的刘贝贝因为潜力高,点亮的数据链条也多两根,同样潜力的朱丹则差一点,才刚好7根链条,实际战力才到a级。  奶妈孙耀虽然潜力不高,但早就意识到修习的重要性,加上经常配合白无哀做实验,他的能力最早点满。倒是等级最低的辅助系林文毅,到现在几个基础术法还不太熟练,要不是被逼着经常用几个术法,他差不多就是个假的施法者,这或许是跟他放弃了自身,打算直接抱女朋友大腿的心态有关。  至于白无哀表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毕竟她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无能者,也许身体素质高了一些,但无法施放术法就什么也不是。  白无哀知道自己的收获,与敌人的战斗素质又提升了些,近身杀伐技巧也磨练得更熟练了,另外不太受控制的意念飞行在自己精神力的提升下,不再时常作妖,这个底牌也许会在别的地收获方出乎意料的结果,比如:什么时候能飞出天坑。  行程越发接近尾声,六人也越发体会到了白无哀那不好的预感。  灰灰的天空下,略显平坦的大地是那么广阔,广阔到空中的风变得肆无忌惮,推着天上的云层涌动,刮得树枝乱摇,而那巍峨的崖壁却阻挡了它的去处,只能留下不甘的呜咽在大裂谷上方回荡。  冲入云霄的崖壁已近在眼前,可让朱丹熟悉的城市街道还未出现。直到六人穿过森林来到了深渊裂谷边,才不得不接受那个令人难过的现实——目的地已经被深渊吞噬了。  “唉——其实几天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只是不甘心。”朱丹没有哭泣,只是长叹一声落寞的感叹道,比起这个结果,实际上是她早就对家人是否还幸存没有抱有期盼,也因此反而不会过于失落与难过。  几人不知如何安慰朱丹,只能一起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还有他们在她身后。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长吸一口气的朱丹将眼眶中的泪水倒了回去,转头故作轻松的问道:“我打算去大炎城,那里修复的还不错,以我的实力,找个地方落脚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然丹姐你这么说了,我们肯定陪你一起啊。”萧霜玉已经走出了失去家人的痛苦,一如以前开朗的笑着说。  “我也是,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反正又不能出去回家。”刘贝贝也紧跟步伐,一把挽住朱丹的手,跟萧霜玉两人夹着朱丹往回走,乍一看像是两个大人驾着一小孩。  三人的身影在那风中看着远方的大炎城,互相支撑着,似乎看到了未来的路。  林文毅肯定不用多说,萧霜玉去哪,他必定要跟着的,要不然没了这个靠山,什么生存技能都没有的他怕不是会在将来饿死在路边。看着三女做了决定,他早有打算的提议道:  “要不我们也组建一个势力吧?我看你们三都那么高等级,比起大炎城其他势力也不差,我们一起打造一个大团队,你们三做领头,我呢自知战斗力不行,但我之前会管公司啊,组建势力其实跟开公司没区别的,我帮你们管理。”  林文毅完全没打算带上一边的白无哀和孙耀,他开口闭口只提到让三女只做镇山之主就好,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他一个人打理,保证以后能让三人生活衣食无忧,也不用操心‘公司’的事,只要支持他的决策当他的背后老板就好。  “这个可以考虑一下,但是先等我们回到大炎城吧。”萧霜玉听到林文毅那句‘不差’,十分意动,嘴上却说的很委婉。  “可以可以,我支持,到时候我们四个室友还是在一起,孙耀,你算一个添头喽,快巴结好我们哦。”刘贝贝没想那么多,话语间直接带上了前两人有意无意避开的白无哀与孙耀:“到时候我们还是主战,孙耀奶妈还挺给力的,无哀可以为我们规划修行,而且,到时候什么装备素材啊之类的都可以让她去折腾,嘿嘿,我们白捡一个装备锻造大师。”  见刘贝贝说得那么兴奋与认真,本来还有点膈应的萧霜玉与林文毅也不好明着提出反对意见,而不打算加入这个组织的白无哀又不好直接拒绝了。两方的尴尬让刘贝贝的天真和了稀泥,白无哀也只好先跟着他们,后续再做打算。 第19章 三年与危机 第十九章三年与危机  陷落的天坑世界在天色一明一暗中,时间不断流逝。  能见到阳光的日子少得可怜,即便如此,这方世界仍如瓶中热带景观,被茂盛的变异植被塞满。里面的季节也变得不太清晰了,似乎一直停留在那个微凉阴暗的夏天。  如果有人一直记得数过去的天数的话,便会惊讶的发现自灾难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两年零六个月。  没有救援,等了两年多都没有等到外界的救援,让人怀疑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已经将他们忘了,还是以为他们都已经遇难了?又或者地面上也陷入了无法挽回的混乱无序?  日子还是要过,幸存者们已经重新适应了天坑世界里的环境,不管是人类出现觉醒者,还是动植物出现魔物;人类社会的崩塌以及重新的建立,即便不是很好,也能让人们好好的生存了下来。  已经重新定居的人们都有了新的生活目标,渐渐忘了还要回到地面的世界,甚至还有他们的家人在外面一直等待着,就像之前六人组的其他五人。  萧霜玉、刘贝贝、朱丹三女真的在林文毅的建议,以及筹备下组建了新势力‘三才院’,他们不敢在大炎城与其他三势力争夺地盘,便将根据地放到了中心城西方的一个附属市。  一边吸纳着闲散人员,一边亲自组队外出猎杀魔物,取材夺宝再入中心城交易。创业之初是有些艰难,但凭着三个高级觉醒者美女作为吸引力,又有白无哀提供术法、魔材方面的研究指导,吸引了不少对这方面好奇的年轻人。  后来加上白无哀公布了魔核的部分相关作用后,林文毅以加入就包发高等级魔核为热点,不论良莠,狂吸一波因利益而来的觉醒者,渐渐的势力人数直追大炎城的三方,成为了外人眼中福利待遇极好的新兴势力。  三才院的发展步入正轨后,三女因为有林文毅带着一帮成员在外打点,便很少外出冒险了,要不是偶尔还需要高级一点的魔核ciji成员消费,她们固定的一周外出一次的例行公务都不会去。  三人似乎又回到了灾难前的日子,除了没有网络没有现代科技可以消耗时光,都变成了宅在根据地的咸鱼。日常打打闹闹,找些兴趣爱好,去安全区域来一场郊游之类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惬意十足。  而三才院到底被林文毅发展成了什么样子,三女也不管。单纯的把自己当作一个高级打手更轻松,能舒适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操心的去浪费脑子管那些闲事呢?  而就是这些放任,让白无哀越发看不惯林文毅的做法,再加上一直以来双方都有点三观不合的矛盾,最终,她在一年前选择了离开三才院的大本营,独自搬去城市外围了。  也许曾经的同伴们已经忘记了初心,也忘记了外面也许还有人在等着他们,但白无哀不敢忘,也不能忘。家人是她的精神支柱,逃出天坑是她现在唯一的终极目标,她是不可能就此认命,一直苟活在天坑世界的,特别是在她有希望能出去的时候。  ‘2402年11月16日,雨,昨天又发生了一次轻微地震,还好房子被巨树支撑住了没有塌,不过城里引发了一点混乱。这是这半个月来第三次了,地震在变得频繁,是不是天坑里还要发生灾难?’  ‘精神力果然又得到了增强,外出磨砺自己是正确的,即使有点危险,总比不断训练飞升高度要好,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高空。提到这个,前两天测试高度已经可以到达云层之下,只是看见了有黑影在上面飞过,是有魔物在上方吗?’  ‘魔核的研究没有进展,除了当越级施法道具,以及生活道具,里面的魔力仍旧不能吸收。普通动物测试百分之80%都是被魔力‘毒’死,剩下的有一半发生了畸变,极少数概率存活并因此成为魔物。’  ‘低级魔物实验中,超过两级后,畸变的概率增加,暴死率也在直线性升高,也许魔物能在吸收高一级的魔核后升阶,但要再升阶得过一定缓冲时间?’  ‘没办法用在人类身上...想尝试测试用魔核驱动术法阵图,但是没有弄清结构的阵图可以测试,阵图内含的细节太复杂了,以当前的精神力无法做到精确复制,也因此没法研究相关材料...’  在纸上移动的钢笔停了下来,窗前的人抬头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目光又停留在桌上那几颗不同属性的5星魔核上。  不同颜色的魔核大小如拇指,近四棱锥的不规则轮廓,内部宛若不同色彩的微型星域,散发着朦胧的光辉。白无哀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了一个火系魔核,精神力引动之下,魔核散发出明亮的橙色光芒,表面也微微发热。  如果这个时候将魔核擦在干燥的木头上,木头会被魔核的魔力引燃,火系魔核是现下幸存者们消耗最多的魔材。人们外出冒险或者去城市挖掘废墟,没有火柴、打火机之类的引火物,便会带些低级的魔核用。  最基础的使用方法很简单,不考虑施展里面的技能的话,就算是现在的普通人,也可以集中精神力引导出魔核里的魔力,从而激发它们的特性。火系能引燃,水系能聚水汽,木系增加生命力,冰系能制冷,风系可起风,唯有土系的至今还没搞清楚有什么基础作用。  而稀少的光系推测为加速愈合,暗影系的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存不存在,至于雷系的,白无哀倒是想找一个来测试一下,能不能给以前的电器充电,可惜也是稀有货。  放下了魔核,白无哀又看了一眼窗台上养着的一盆花。白色的花瓣,蔚蓝的星空花心,素雅又带着点神秘,仿佛停留在那一丛绿叶上的月光。  月光花是她意外的发现,之前从大阳城外薅下的一把在繁忙的旅途中来不及研究,便被她做成了干花标本。半年前一次意外,让标本的花瓣落在了水里和一边的实验体上,仍旧保持着原样的白色花瓣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随着后续的对比研究,白无哀发现这花的花瓣经久不衰,还能从花瓣变色的程度判断毒素的浓度。这个意外的发现给她带来了很大便利,外出寻找食材时,带一点月光花花瓣,就可以快速分辨哪些能吃哪些不能碰。  为此,白无哀还特地跑了一趟大阳城,挖了几株回来种。虽然她对这个奇异的花似乎有点过敏,但这般好用的特性可以让她忽视这一点。  天坑的环境并没有一成不变,除了植物变得茂盛巨大之外,很多灾前没有的新品种也在不断冒出来。而不仅是植被,地质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地面上的一些水源开始变得五颜六色,含有剧毒,而这个变化在几个月前开始加剧。  这些变化有很多人还没注意到,也有人沉浸在重新平和下来的生活中,对身边的危机视而不见。经常在森林山川里活动的白无哀很早就发现了异常,心中的危机让她想要离开天坑的心情越发急迫。  “叮铃铃——”  楼下门上的简易风铃被晃动,发出一串清脆的铃铛声,随后一道开心的声音响起:“无哀同学,我来看你了,顺道还给你带了东西!”  孙耀的身影出现在这栋‘树屋’门口,看看对面那栋被一株巨型芦荟挤塌的屋子,再看看眼前这栋被异化芙蓉包裹缠绕的小别墅,他ren不住想,白无哀为什么每次都喜欢找这样的住所,她难道不怕哪天睡着的时候,被一直生长的树给‘吃’掉吗?  除去这令人不安的住房外观,屋子里面‘琳琅满目’的景象更令人惊悚。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魔花异草,还有奇奇怪怪的魔材,甚至还有小型魔兽的尸体!风干的、只剩皮的、制成骨骼标本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每次来这里都忍不住心惊胆战,除了怕里面是不是有一触即死的毒物,还对里面的那股味道敬而远之,也不知道白无哀看着那么文静的女孩子是怎么受得了的。  “你没有冒险任务吗?怎么隔两天就来一次?”白无哀奇怪孙耀的勤快,没事老往她这个临近森林的危险地方来干什么?  她真是有点烦了招待这个人,烦虽烦,却不好赶人。孙耀在三才院不怎么受人待见,主要还是因为他跟自己走得近,而她与三才院实际的掌权者林文毅有矛盾,连带着他也被林文毅手下的人排挤。  叹了口气,白无哀收拾着桌上的笔记本边说:“又带了什么?食物的话就不必了,你知道我在找食物这方面比你们一个小队的人都强。”  “我知道我知道。”孙耀一边爬上楼梯,一边从背包里掏出几个本子递了过去:“这个,前两天搜物资我特地托朋友留意下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这些纸制品都精贵着呢,要不是仗着以后冒险途中还要他这个奶妈救命,那几个等级不高的家伙才不会想要讨好他。他听得出白无哀口气中的不耐烦,但在看到那张雪白的脸上,眼镜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他又心疼了起来。  “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前段日子你的脸色也是这么差,好像都没有一点好转。”  白无哀闻言扶了扶没有镜片的眼镜框,有些不自在的回避道:“...不妨事,我马上要出门一趟,你该干嘛的干嘛去吧。”  她对感情方面虽然迟钝,但孙耀这么明显的关心,是瞎子也能看出来里面所含的猫腻。不怪白无哀想太多,一路走来这么长时间,孙耀日常不自觉的嘘寒问暖,在外敌面前的极尽维护,实在是做的太明显,就差直接将那句话说出来了。  但知道归知道,白无哀却没有做好接受这份好意的准备,或许说是因为她还没有对孙耀产生友人以上的想法,所以反而觉得很是麻烦。她不好直接说出来,万一真的是她过于自作多情了呢?只好尽量回避着这个男人。 第20章 预兆 第二十章预兆  “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吧!”  孙耀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积极了一些,连忙补充道:“我好歹是个奶妈,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还能给你治疗一下。”  然而,白无哀还是拒绝了孙耀:“不用了,带着你反而麻烦。我只是去大裂谷附近看看,前些日子发现那里的植被有些奇怪。”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白无哀又出声问:“对了,你在城里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外面的消息?”  陷落之地与外界失联这么久,虽然大部分人放弃了寻找与外面的联系,但也有少部分还在坚持,即便回不到地面,能收到地面的消息也是好的。又或者联系到其他城市的人,展开远程交流,获悉更多关于这个坑中世界的情报。  毕竟,灾前就地广人稀,灾后人少了大半,这个坑中世界的幸存者更是少之又少。现代科技凋零,也没有了快速移动的工具,至今为止,稍微远一点的幸存者聚集点互相交流都很困难,更别提探索整个陷落之地了,外面的魔兽可不都是吃素的。  “没听说过,上次跟着林文毅他们去寒秋组那里谈生意时,倒是有听韩秋说过要继续推北边那块森林,看能不能找到特别点的魔材给他们的‘收音机’升级,没听说电波信号那块有什么进展。”孙耀知无不言,搜集到的情报全说了出来。  “对了,上次碰到他,就是韩秋,他还问你什么时候再回中心城。”提到这个,孙耀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虽然知道韩秋找白无哀是有关工作上的事情,但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关注着,而且那个男人样样比他出色,这样的情况难免会让他心急。  听到这事,白无哀有些无语的捂脸,那人还没放弃呢?按道理来说,这么久了,韩秋招人应该也招够了,怎么还在打她入伙的主意?  摇摇头不想这些没用的,白无哀收拾好出发的东西,看着外面的雨也停了,便与孙耀在屋前分别。她是没打算让孙耀跟着她的,一方面怕自己那点实力让他泄露出去埋下隐患,二是到了森林里,他的速度真心跟不上自己,带着也是个拖累。  离开自己的小屋,白无哀向着中心城方位偏西而去,那边是距离大裂谷最近的方向,同时也是三才院掌控的区域。去那边森林碰上三才院的人还好,多少白无哀还认识,要是碰上一些‘散户’或者另外两个势力的人,总体来说还是更危险。  一天的时间在白无哀不停留的赶路下一晃而过,在还没到大裂谷的地方,她就已经在周围发现了异常。  那是一种很恶心的菌类,外表像是活生生被扒了皮的手指,猩红色的外表凹凸不平,上面还有黑白二色的菌丝网络互相交错,模样说不出的恶心。这菌类不仅模样恶心,它还散发着如同腐肉般的恶臭,令人窒息的味道让人会误以为自己在一堆腐尸之间。  白无哀对这个像手指的蘑菇有点印象,在灾难发生之前,她在大阳古城实xi的时候,就在公司楼下附近的花坛中看到过。不过那时候的手指菇远没有现在的大,也没多到长成一片菇湖的地步。所以,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出现灾难的预兆了吗?  “这味道...咳咳...我去!真特么上头...”白无哀屏住呼吸也无法阻止那熏人的味道,不仅如此还辣眼睛,大致看了一下周围,树林下的土地都被这恶心吧唧的手指菇群占满了。  前几天她在大裂谷附近发现的这东西,才过了几天不到,就已经蔓延到这来了,少说也得好几里地吧?癌变都没有这么快的。手指菇这异常的蔓延速度,让白无哀心生不安,要是灾前发现的手指菇预示着灾难即将降临,那现在这么多的手指菇四处蔓延又预示了什么?  虽然手指菇又臭又恶心,但白无哀没法放着心中那份不安继续蠢动,只好借助意念飞行飘到半空中在林子里搜寻它们的源头,她可不想在那么恶心的菇从里行走。  腐臭味很浓,也许正是因为这不祥的臭味给周围的生物带去了危险的讯息,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兽吼,没有鸟鸣,也没有虫声,甚至连风也不再光顾,只有尸腐一样的臭气在空中弥漫翻滚,似乎将天坑世界那一直阴沉的天色,再度染上了一层黑灰色的雾霭。  因常在树屋中做一些实验,已经习惯了奇怪味道的白无哀,才没有在这浓稠的腐臭味中晕倒,而顶着这上头的味道四处搜寻下,还真让她发现了异常之处。  从半空中往下看,才看出了一点异样,有一块区域的手指菇生长得格外旺盛,而这片旺盛的菇群在地上拼出了一只魔兽的阴影!  “是因为吸收了魔兽尸体的营养才扩散得这么迅速的吗?但是,这只魔兽又是怎么死在这的?”如果是人类的探险队,在击杀魔兽之后,不可能放弃这么大一只魔兽的魔材,分割采集过后必然不会完整,而因此也不可能让手指菇拼成这么完美的形状。ζΘν荳看書  如果是魔兽互相斗争后死去的,那也说不过去,胜利的那方肯定不会放弃到嘴的食物,手指菇也就得不到什么残羹剩饭。  迷惑中,在那旺盛的手指菇群中,一抹光晕吸引了白无哀的注意。从背包里抽出陪伴她许久的另一条黑猫之尾做成的长鞭,唰的一声将菇丛拦腰抽断。它们虽然长得跟灌木丛一样,但耐不住是真菌的本质,相比起祸斗级黑猫的鳞甲长尾,脆弱得不值一提。  只留下一节茬的手指菇没能再遮住那颗水蓝色mo核反射出来的光晕,白无哀捡起来一看,半个拳头大小的魔核十分完好,精神力激活后,魔核中央闪烁着一个星辰图案加3颗环绕星。  “这么完整的魔核,还是祸斗三星的魔兽,相当于人类3a级的觉醒者,怎么会横死在这里?”白无哀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重了,但是现场就这点东西,也看不出什么别的线索,她只好先收起魔核,往更里面飞去。  在地毯式的搜寻了有手指菇群的地方,直到西边大裂谷的边缘,白无哀才停下来。这一来一去已经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好在她带的干粮还足够支撑几天,便就近找了一棵巨树躲了上去清点收获。  不算一些边边角角,手指菇蔓延的范围大概在方圆十多公里。而在这个范围内,白无哀又发现了三只遇害的魔兽痕迹,得到一颗木系魔核,一颗风系魔核,以及火系魔核一个。  吃着冷硬难嚼的肉干,白无哀靠着树干思考着发现的一切,没有想出答案,有的只是更大的疑问。如果说是什么强大的魔兽团灭了这几只倒霉兽,那也太说不过去。那棵木系的魔核主人已经是天灾级的魔物了,那可是s级级别的强者。  有什么强大的魔物能无声无息毫无痕迹的击杀一只天灾?白无哀想象不出来,起码那枯死的魔树旁边没有法术战斗的痕迹。  如果说是灾前行军蚁、噬金蚁那样的魔物群袭击了它们,那其中一只祸斗2星的风系鸟类魔兽是怎么死的?根据掉落在附近树上的羽毛推测,那应该是一只黑鸠,它的速度有风系加成只快不慢,有什么东西能让这种警惕到神经质的魔兽都来不及逃脱?  一切都像在勾勒出一个无形的杀手,手段诡异,又毫无利益可言,似乎那杀手的目标就是受害者的生命。而那蔓延开来的手指菇就像打扫案发现场的帮凶,要不是白无哀来得早,等它们将受害者的痕迹吸收干净,任谁都不会知道,这片寂静的森林里的生命到底遭遇了什么。 第21章 深渊之下 第二十一章深渊之下  一个晚上都未能入眠,脑海中的思虑不断回荡,一个个推断出现又被推翻,最终迷迷糊糊间又到了早上。  白无哀只得翻身而起,喝点水,叼着一块肉干往大裂谷的方向飞去。要是不调查出那个未知的凶手,回去了还怎么睡得着。  大裂谷边缘,对面的绝壁依然令人望而生畏,下方的深渊让人腿脚发软,看一眼都要头晕目眩。谁都不知道那似乎深不见底的深渊下有什么,白无哀曾去过远一点的裂谷边缘,看着平缓许多,也有光线照射下去,她试着下去过一段,然而一次性完全到不了底部,最终放弃了。  用精神力激发火核散发出恒定的光亮,橙红色的光芒驱散了周围一圈的黑暗。白无哀已经下降了近一千米的距离,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四周一片昏暗,越是往下越是漆黑,底下的黑暗像是活着的一般,让她只觉毛骨悚然。  只是,这一次她打定主意要降到深渊之底了,即便心里发毛,也仍旧坚持往下继续坠落。  在远方更宽阔的大裂谷,一些留存在崖壁上的岩土平台,以及倾倒的废墟层,虽然没有地上那样生机勃勃,却也是有生命存在的。在光线还能照射到的地方,除了一些植被,甚至还有擅长在岩壁间行动的魔物生活着,与这边的死寂完全不同。  不知道下落了多久,中间休息了两次之后,白无哀终于在一处凸起的岩石平台上,看到了生物的踪迹。遗憾的是看到的依旧是一具生命残骸,比起上方被手指菇打扫过的现场来说,这里还有残骸也算是一点收获。  白无哀不认识这种类型的魔兽,起码在地上没见到过这样的品种,有可能是深渊特有的魔物。漆黑的外表几乎要和发黑的岩壁融合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发现它的存在。  只有寻常野兔般大小的魔兽残骸完好无损,白无哀试着用巨狼牙刀进行解剖,竟然发现往常无往不利的魔材刀居然受到了强大的阻力,就像是已经锈了的钝刀在割肉,使劲半天才锉开一点点皮毛。  “深渊种的外甲难道特别一点?啧,真难切...我手上难道拿的是一把假的7星魔材吗?!”  好不容易从残骸薄弱处打开了缺口,白无哀却被残骸内部的情况惊呆住了:几乎什么血肉都没剩下,就只剩一具空壳和那颗散发着褐色辉光的魔核!她是在黑暗中呆久了,眼神也不好了吗?  将残骸一合,白无哀闭了闭眼又重新打开看去:还是没有!  怎么会这样?!这里又没有手指菇分解魔物残骸了,怎么还会出现只剩魔核的情况?不,这次还多了个外壳。  “手指菇果然不是真凶,最多算帮凶,真凶另有其人...呃,呸,另有其兽...好像也不太对...”收起魔核,白无哀没有继续被那奇怪的生命残骸耽搁,继续往深渊下方飞去。  由于没有带机械手表这类的计时器,加上深渊四处都是那深沉的黑暗,让白无哀对时间的感知更加模糊。只知道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原地没动,内心数秒达到半个小时之后,四周才有了一点变化。  隐隐的,她看到了下方竟然有了光亮。初始很微弱,渐渐地因她的靠近而变强了。和火系魔核散发的光线不同,深渊下那光芒竟然是红色的,鲜红的光线给旁边的黑色崖壁也涂上了鲜血!  “没感知到热量,应该不是到了岩浆层,是别的东西。”白无哀自言自语着继续向下,只是心中警惕了起来,速度开始放慢。  自发现有光线之后,再往下渐渐的出现了更多深渊种的魔兽残骸,一开始还很稀少,越接近光源,生命残骸的分布也密集起来。她查看了那些深渊种的残骸,不论大小,也不论等级高低,无一例外都失去了血肉,只剩空壳与魔核。  双脚踩到坚实的地面,白无哀已经踏足从未有人到达过的深渊之底!这个成就也许在外面还能装一波,但现在看清周围环境的她,只觉得诡异与压抑。  深渊的地底还比较平整,就像一条自然形成的通道,顺着大裂谷的方向延伸着。崖底没有植物,只是看到几具奇形怪状的魔兽尸身,以及那红色光线的源头——血色的水晶!  说是水晶也只能说外表质地看起来很像,一丛丛的有大有小,小的像一株多肉植物,大的像白无哀对门的邻居——那株巨型芦荟。而在那些水晶丛的根部连接的地面上,有着血色的熔岩裂缝,仿佛还有炙热的岩浆在那交织的裂缝中流淌至更远处。  白无哀试着采取血色水晶的样本,结果发现这东西看着脆得跟玻璃似的,但实际上坚硬得比过矿石,根本敲不动。搞不到成株的碎块,她只有盯上那小小的‘芽’,连泥带土的挖了一棵水晶多肉。  只是,白无哀没想到那连接着水晶多肉的熔岩裂缝那么‘烫’手,只不小心碰到一点,就像沾上了剧毒一般,半只手掌都被那熔岩感染,在一秒之间就在手上爬上了与地面一样的血色裂缝纹路。  “嘶——!!!”白无哀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也太邪门了吧?好在之前长了一个心眼,挖出的水晶多肉是用深渊种的兽皮包住再拿起来的,否则大概不会只感染半个手掌了。薆荳看書  手中那小小的一株‘多肉’很是好看,晶莹剔透的叶片散发着透亮的淡红色光芒,而那些已经成熟的水晶丛,个头越大,颜色越深。也正是在观察小水晶时,白无哀才发现了手上兽皮的异样。  那是跟她手上方才感染一样的血色纹路,只是因为失去了活性,兽皮上的纹路颜色很暗淡,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般,要不是包裹着的水晶给那纹路补充了一点点能量,发出的那一点点反抗性的微光,她还真没注意到。  发现了这一点的白无哀立马对附近的魔兽残骸检查了一遍。没有错,每一具生命残骸上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纹路。另外,她还发现那些魔兽残骸倒下去的朝向,都是对准附近最大的水晶的!而离那些巨型水晶越近,魔兽的残骸内部骨肉就保存得相对完好!  白无哀看着手中的‘多肉’陷入了沉思,自问自答的念叨:“魔物临死前似乎是在向那些水晶求助,之前以为它们是死于水晶的感染就不对了。是还有别的东西,而且应该就在这附近。”  放下另一只手中对照的魔兽残骸,白无哀转身看向水晶光亮相对较弱的方向,在那边黑暗似乎更加浓稠,而那些水晶也像是被什么压制了,越往前光线越弱。  “如果真是什么很危险而无形的东西,我不可能在这里安然呆这么久。也许相对来说,那东西对人的伤害没那么高?或者是暂时没回到这里?既然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是去看看吧!”  白无哀有种感觉,如果不弄清这件事的源头,她将会错过很重要的信息,到时候要是有什么突然灾变,错过先机的自己肯定会追悔莫及。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狠下心来,抬腿往那黑暗的前方走去。  往黑暗的深处去了,周围的血色水晶光芒也跟着淡了,直到白无哀不得不重新激活火核用来照明。这里的黑暗和深渊之上的不同,即使有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她都不能透过那浓浓的黑暗看清东西。  白无哀终于走到了水晶的范围最边缘,这里的水晶已经失去了光芒甚至是颜色,就像枯萎的草丛一样灰败不堪,又像废弃工厂不要的玻璃脏乱而无序。在这前方则是更浓稠的黑暗,好似所有光线都被吸入了进去,黑洞一般无声的挡在身前。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那是黑洞的感觉是错觉,周围是很黑,但还没有真的把光线都吸走,只是单纯的没有一丝光源而已。  继续走了一段,仍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什么都没有,空旷而死寂,就像灾难来的那天晚上。直到白无哀感觉到身体有些异常,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二手烟,那种熟悉的呛咳感让她察觉到,有什么钻进了自己的肺腑里。  “咳咳——咳——!怎么回事?咳咳——总感觉之前有经历过这样的...”白无哀捂着嘴压着喉咙的痒意轻咳了几声,生怕黑暗中有什么怪物被自己的声音吸引出来。  这时,她突然发现手掌上那被水晶感染的血色裂纹在慢慢消退。这奇怪的现象又引起了她的猜测:难道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克制那水晶的能量?否则,以水晶那霸道的感染力,不可能这么快就自然消退!  白无哀仔细搜索了一番,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不,不只是石头了,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黑色的,让她感觉分外眼熟! 第22章 冤家路窄 第二十二章冤家路窄  继续往前,白无哀找到了那黑雾的源头。  在这深渊地底之上竟然还有裂缝!初始不过一指之宽,沿着大裂谷的走向不断延伸加宽加长,而白无哀所见的黑雾就是从这地底裂缝中冒出来的。  “这黑雾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咳咳——还特么的专往我这钻...等等!”这熟悉的景象让白无哀想起了两年前,灾难后她刚苏醒时发生的事情。  当初大灾难发生后,从大裂谷中冒出来那片遮天蔽日的黑雾就是这种!那个时候她还被呛了个半死,只是,相比较当年那么大规模的黑雾,现在这地方残留的浓度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当初因为大裂谷的出现才造成了大片地域陷落,随后又出现了黑雾,如今这里地底又开始出现裂缝与黑雾的痕迹,是不是代表着不久的将来,这里还要再出现一次地质下陷?  已经陷落得如此之深的天坑世界,再往下沉会发生什么?白无哀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只会比之前的灾难更可怕,到时候所有陷落之地的幸存者将无落脚地,并将全部被地下岩浆吞噬!  白无哀有些窒息的拍了拍胸口,长吐一口气叹道:“淦!飞行的训练必须得提高高度了!”  正当白无哀在痛苦又要遭受恐高的折磨时,一声微小的声音,加上地面轻微的一颤,让她整个人都僵住。  就在她眼前,那刚才还离她十几米远的裂缝在一瞬间到达了脚下,随即,比刚才发现的还浓一倍的黑雾涌了出来!  “尼玛!怎么这么缠人?!我又不是抽烟机!!干嘛跟着我啊啊啊——”避无可避的白无哀掉头就跑,而那些黑雾却不依不饶,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化作一条长长的黑色匹练在后面纠缠不休。  如附骨之疽的黑雾最终在白无哀忍着钻心的灼烧感,用手贴住一株巨型血色水晶之后,慢慢消失不见了。这两方果然在互相对抗!而她好不容易修复了的手却伤上加伤,那血色的裂纹直接吞掉了她半只手臂。  虽然疼痛难忍,但好歹阻止了黑雾的侵袭,白无哀不敢想象,如果任由那黑雾继续纠缠下去,她是不是也会和那些深渊种一样,变得只剩一具空壳,她还没有魔物那种坚硬的外壳呢,也许只剩下一套衣裳。  好在现在除了还有点呛咳,并没有感到别的不适,这才让白无哀松了口气。忍着疼,从背包里找出绷带将受伤的手臂包成粽子,她不再停留,大批魔兽被杀的背后真凶已经找到,甚至还发现了更重要的情报,已经可以回去了。  再次回到地面天色已经变暗了,不知道是下深渊的当天,还是已经过了一天了?感觉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到了地底看见了深渊种的众多尸体,看见了血色水晶与裂缝出来的黑雾,这简短的一个过程。  花费了一些时间重新返回到自己的树屋,白无哀已经累的不想动了。不仅是精神上的消磨,她左手的伤也越发疼痛起来,只求那诡异的感染不要要了自己的小命才好。  那血色的水晶也不知是什么属性的魔力,似乎跟人类、魔兽的完全不同,虽然伤口有像火烧一样的灼痛感,但用水系魔核的能量也不能中和驱散,木系的驱散负面状态效果也没用。  收藏的各种魔核都试过了,伤势依然没有好转,反倒是出现了失血过多的症状。明明没有明显的流血,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那些消失的血去哪里了?该不会是被手上那血色的纹路吃掉了吧?白无哀有些惊悚的想。  第二天醒来,头晕眼花的白无哀发现手上的伤没那么疼了,倒是那些裂纹一样的纹路还在,除了口干舌燥外加有点低血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休养了一天,还赶走了来访的孙耀,她提笔在桌前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做一个记录。  血色水晶的能量就像是病毒,如果不是深渊下那些与水晶伴生的生物,其他的按实验结果,应该都是沾之即死,仅限死的时间长短不同。但是,白无哀却还好好活着,不仅如此,感染的手臂都不怎么疼了。  “莫非...是残留在我体内的黑雾救了我?”白无哀记得自己到底吸引了多少黑雾,那些黑雾在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既没有把她化为无形,也没有再钻出来作妖,她也只能这么猜测。  安坐了一天没有发现自身有其他异常,白无哀再次准备物资小包,打算去远一点的大裂谷以及边缘查看一下,如果别的地方也出现了她发现的那些情况,整个陷落之地说不好已经在危机的边缘了。  ......  天空似乎是那永远阴沉的颜色,闷热了几天难得的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温度有点偏低,像是灾前初春一样的清冷。  李巧儿有些力不从心的奔跑着,雨水很冷,她身上单薄破烂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瘦弱的双腿在超负荷的运动下打着颤,跌跌撞撞的身影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但她不敢停下来,身后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这让她更加焦急害怕。  “巧儿加油!马上就要到三才院的城区了,只要到了他们的必经之路,就能得救!”李巧儿给自己加油打气,压榨着仅有的一丝气力向目的地狂奔。  她知道三才院的人也算不上好,但里面那三个坐镇的姐姐不在此列,而相比起只看利益的三才院的人,她身后紧追着的魔鬼才是要命的铡刀。而她现在正是要去堵每周一次出门的那三个姐姐,以求她们的救命。  “看你个小娘-皮还往哪里跑!”  随着一声‘嘭——’的炸响,李巧儿被擦肩而过的火焰弹炸得摔倒在地。火焰的高温瞬间将周围的雨水加热成了水蒸气,而因此挡住了来人的视线,机会稍纵即逝,李巧儿不敢吭声,哪怕手臂被烫得生疼,也咬牙ren住趁着这敌人造就的环境,一口气的向前冲。  “你个蠢货!瞄准了再打不行吗?!”一个尖细的声音怒气冲冲的抱怨着,待水蒸气散去,废弃的小巷中出现了三个身影。一高两矮,一壮一肥一瘦,三个锃亮的脑门十分显眼。  “很好,让那小贱-人跑了!”光头瘦子阴着脸搜寻了一番,语气越发恼怒:“你知道她手上拿的是什么吗?2a级(祸斗2星)别的水系魔核!那可是一个移动的2a级的施法者!”  眼看着瘦子激动得想要动手打那胖子,光头壮汉出声制止了同伴的内讧:“好了,她又跑不远,吵什么?”  光头壮汉本身是2a级的土系施法者,用不着那颗2a级的水系魔核,但他的兄弟却用得上,能增加兄弟的战斗力自然是好事,而且,拿着魔核的人只是个普通小姑娘,得到那魔核轻而易举。  光头三人组追着李巧儿到了临近三才院城区外的森林里。李巧儿毕竟只是个普通小姑娘,体力根本比不上三个施法者,被追上是必然的。  只是李巧儿不想就这么放弃,她手里那颗魔核,是她父亲拼着重伤换回来的,本来是打算卖给就近的大势力换一些好的物资,让父女俩的生活改shan一下。  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三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外地人,三人趁着李巧儿父亲重伤,想要趁火打劫强行夺取魔核。要不是三人被李巧儿父亲拖住,她还跑不了这么远,但现在依旧在劫难逃。  在李巧儿逃走之前,她父亲告诉她,今天是三才院大姐头们固定的出门探险的日子,她们的队伍一般只去西边的山林,去那边的话必然要经过城西的要道,找到她们,用魔核换取她们的庇护,总能活下来的。  然而,李巧儿拼死来到了城西道,但事情哪有那么巧,能让她刚好碰到三才院的人呢?没有了依仗,手中的魔核就成了要命的东西,虽然知道魔核的珍贵,但又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重要?  而就在李巧儿天人交战的时候,光头壮汉出声了:“放心吧小姑娘,只要你乖乖把魔核交给我,我也不为难你。”  他的话让李巧儿产生了一丝期望,除了这个魔核,她也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没有救援,也只能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反正她也没有资格讲条件。于是,犹豫了一会,她将魔核从怀里拿了出来。  “这,这个我给你了,你要说话算话!”  李巧儿把魔核轻轻的放在地上,随即后退了几步便想要逃走,然而,她还没转身,那个光头瘦子就冲了上来,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李巧儿恐慌的大叫:“为什么?!我已经把魔核给你们了!你说了说话算话的!骗子!你们这些骗子!”她被光头瘦子压倒在地,挣扎着怒骂着,心里充满着被骗的不安与恐惧。  “你看,我的确放过你了,但是我又没说我兄弟也会放过你。”光头壮汉手中抛着那颗魔核,一脸可惜的看着挣扎的李巧儿道。  如果李巧儿再长大些,他到不介意刚来礼州就新收一个玩物,但她年纪太小,长得倒是不错,身材却还没开始发育,光头壮男不好这口。但他的兄弟却生熟不忌,且生性急躁,这还在野外的大白天呢,就准备来一场现场直播。  李巧儿察觉到了光头瘦子的恶意,只是她再反抗已然来不及,就只能拖延时间。瘦子被她顽固的反抗激得火气大胜,抡起了胳膊就扇了过去:“nnd!你个小贱-人给我老实点!”  那三个耳光仅让倔强的李巧儿尖叫的声音暂停了几秒,随即一道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冲上了云霄。  “什么声音?好像是谁在哭?”  同时在两个不同方向的人听到了动静,离得最近的便是白无哀,她正要去一趟寒秋组推的那片北方森林,经过附近似乎听到了女孩子的哭声,闻声而来便看到三个光头男在欺负一个小女孩,更过分的是那个瘦子竟然还想行那卑劣之事!  本来以白无哀万事不关己的性格,是不想冒着得罪三个施法者去管这闲事的。但那小女孩年纪太小了,而那光头瘦子的行事又让人愤怒,加上方才还与三才院的人擦肩而过,她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了黑猫尾鞭。  “唰——”一道破空之声响起,被杀气ciji到的光头瘦子千钧一发之际,翻滚开来,躲开了那致命一击。  “谁?!谁tm坏我好事!”瘦子气急败坏的尖声叫道,一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四处搜寻敌人的身影,愤怒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撒开你的脏手,放开那个女孩,要不然下一次就不会让你躲开了。”平淡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无奈,从林子里走出来一个冷着脸的女子。  待看清来人,那光头瘦子和壮汉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了恼羞成怒的怒喝:“是你?!!” 第23章 仇怨 第二十三章仇怨  两个光头那一声大喝吓了白无哀一跳,随即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人她又不认识,干什么搞得像是遇到了仇家一样这么激动?  “是你没错!就是因为你跟你那几个同伙!黄了老子的生意不说,还给我们带来了噩运!老子十几个兄弟都因你们送命!”看着眼前的厄运源头还一脸的懵圈,光头壮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无哀盯着那壮汉的光头楞了几秒,从模糊的记忆里挖出了一个人影:“你是辉光城西区的那群人?”这不怪她记不住,毕竟都这么久了,要不是当初他们一群人追着六人渡过了好几天,脸盲的她可不一定想得起。  “没错!当初老子就发过誓,要是再让我见到你们,定要你们跪下来舔着老子的脚底板求饶!”光头壮汉想起当年被那六个人逃走后的遭遇,心里的怨气就更胜了。  不过是一场寻常的交易罢了,只是那次不小心把猎物放跑了而已,再抓几个就是。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刚巧那次的买家就是个疯子!  就只是没有按时间交货,竟然凭着人多势众摧毁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小组织。光头壮汉知道逾期交易只是那伙人想吞并他们的借口,他们团队被几乎团灭也归罪不到逃跑的六人身上,但是总得有个能让他出口恶气的对象吧?  只剩两个人的光头团一路流浪到礼州,这一路上也是吃尽了苦头,似乎自他们团被灭之后,前面就有了一堆倒霉事等着他俩。  寻找物资变得困难重重,找到食物不是有毒就是变质,这还只是轻微的。想去大阳城看看有没有漏可以捡,还莫名其妙被那恐怖的巨树放毒蜂追杀!一想到这些不幸都是从六人逃跑之后开始的,光头团的两人就越发记恨那几人。  “我知道你们中还有三个女人,等下抓到了你,她们也一个都跑不掉!我定要你们几个yu-xian-yu-si,到时候只能做爷爷脚下的一条母狗!”瘦子舔着嘴唇,一脸迫不及待,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令人兴奋的画面。  “二...二哥,听你们之前说的,她们之中有高级觉醒者吧?”旁边的胖子没有像二人那样过于激动,反而有些谨慎的提醒道,他加入光头团也没多少时日,对两人的前仇旧怨更没有什么感触。  这次却是领头的壮汉开了口:“怕什么?得到了这个水系魔核,我们就是两个2a级的施法者,加上你一个b级的也不差。她们就算等级高一点点又怎么样?几个小丫头片子,能强到哪去?实际能力能与我们比吗?”  不怪光头团轻视白无哀等人,毕竟当初六人被他们围堵得只会四处逃窜,要不是里面有人狡猾,抓那六人不比抓六只兔子简单。  正当光头团放完狠话就要动手时,树林里却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林文毅带着三才院的探险队出现在了林间空地上,方才几人的对话已落入他耳,面对曾经的仇人,如今谈论起以前的仇怨,竟然从没把他这个曾经的苦主放在心上,新仇旧怨一道上来,一股火气压都压不住。  “大言不惭!你们这群秃子还以为我们还是当初的我们吗?以前你们仗着人多,如今就剩三个光杆司令,也敢叫嚣我们三才院?谁给你们的勇气?!”林文毅意气风发带着三女和另外几个队员走上前来,嗤笑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曾经的猎物已经成长为猎手,而光头团却仅剩三个高级施法者。面对意外的人数,三个光头显然是有点慌,但很快又因自身的能力镇定了下来,他们可是刀口舔血的人,怎么能怕一群养尊处优的学生党?  战场已经有人介入接手,白无哀也顺势护着小女孩退到了后方树林。她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动静肯定瞒不过三才院的人,所以才没有什么顾忌的出手了。至于,敌人竟然还是曾经的敌人,这事的确有点意外。  “嗨,小哀,几个月不见,你一个人在外面还好吗?怎么都不来找我们玩啊?”同样不关心矛盾中心的嘴炮与斗殴,朱丹把战斗中的队伍放在一边跑了过来。  “我挺好的...丹姐你就这么扔着那边不管了?”这跟大家都在积极与敌方对线时,突然有人扔下队友跑去打野了有什么区别?白无哀对朱丹这消极的战斗态度惊得目瞪口呆。  朱丹却是轻松的摆摆手道:“没事啦,这次还带了几个b级以上的队员呢,他们喜欢打就让他们去吧,你看,林文毅也凑合在里面呢。”  确实,本来以林文毅那战五渣的能力凑进去也是划水看热闹的,但自从他通过三才院搜集到高级木系魔核,实力大涨后便更爱现了。  明明使用魔核里的技能一点都不纯熟,还人菜瘾大,非要混在战斗圈子里,反而让他的队友打起来束手束脚。  白无哀看着那混乱的战圈,对林文毅的瞎指挥感到没眼看,要不是三才院的人多,还配备了两个治疗,这场战斗怕是要被光头团一波团灭。她摇摇头不再关注,转过身来看到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正望着她一副要哭的样子。  “给你伤治好后,你该去哪就去哪吧,没处去就找势力投奔,旁边这个姐姐是三才院的,你自己要抓住机会。”掏出前几天探查大裂谷而收获的那颗天灾级木系魔核,白无哀一边激发魔核的特性帮小姑娘疗伤,一边说到。  “姐姐,我叫李巧儿,谢谢姐姐你救了我!”李巧儿感激的说道。  她看到白无哀拿出的那颗魔核心生震撼,虽然她是个无能者,但听父亲说过魔核的等级,她要是没猜错的话,那颗木系魔核应该比她失去的那颗灾祸2星的还要珍贵。这个姐姐竟然就这么拿出来给她治疗烧伤,也太浪费了吧?  李巧儿惊讶的看向白无哀,心中疑惑这位到底是什么人,看她那粗浅的魔核使用方法,应该也只是个无能者,可是她又认识三才院的大姐头。  对于白无哀推荐她去投靠三才院的建议,李巧儿看了看朱丹,个子还没她高,除了胸怀很宏伟,一点都不像个成年人。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救了她的姐姐更亲近,便出声哀求道:“姐姐,我没亲人了,我也不想去别的势力,我想跟着你行吗?洗衣做饭我都会的!”  “哎呦,小哀,看样子你比我更招小孩子喜欢呢。”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高被鄙视了的朱丹在一边打趣,还没等她多调侃几句,空地的战场上,林文毅已经在喊她去帮忙了。  “朱丹!你特...你干什么呢?赶紧过来啊!”  “哎!来了来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跟不上战斗节奏的林文毅,颇为不甘的退出了战圈。面对他怀恨在心的敌人,自己能亲手虐杀才更解气,但是即便他手上有着两颗祸斗1星的魔核,不擅长攻伐的木系属性,也只能让他打打辅助,结果辅助也打不好。  憋着一股气的林文毅却在看到白无哀手上那颗魔核后,方才团战的失意顷刻间就消散了。他没眼花吧?那迷人的辉光以及神秘的光环都在告诉他,那是一颗天灾级的魔核,还是他最想要的木系的!  即使两人有着矛盾与不愉快,林文毅还是掂着脸走了过去,扬起自认为最温和最帅气的笑容道:“白美女,好久不见啊!自上次在城里碰到,这又是几个月了,我可是好想你啊。”  看着走来的林文毅,白无哀悄声将魔核收起,皱了皱眉语气平淡的回道:“我不想让林大老板挂念,你还是多想念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吧。”  林文毅的表情一僵,不再多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于是直奔主题道:“我刚刚看到你手上的魔核...应该是你之前公布的天灾级的吧?让给我如何?想要换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三才院有的都可以给你,没有的,也能想办法给你找来!”  说实话,他很怀疑白无哀手中那颗魔核的由来。白无哀不过只是一个无能者,不可能击杀等同与s级施法者的魔物。难道萧霜玉三个女人一起去哪里捡了个漏然后送给了她们的朋友?可是,三女都没有出过他的视线。  与白无哀还有关系的就只有孙耀那个低等级的奶妈,以及寒秋组的组长!是了,大概是那叫韩秋的男人为了追求这个女人才找来的魔核。林文毅无不嫉妒的想,那么珍贵的魔核却给了一个无能者,这是有多浪费!而且,这个女人他都还没搞到手呢!  “抱歉,这个我自己有用,不会换的。”要物资有物资,要食物有食物,白无哀又不缺那些东西,不可能将这个大概率可以成为救命神器的魔核换出去。  面对白无哀的断然拒绝,林文毅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的表情沉了下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白无哀,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跟你商量,你就不能考虑一下?韩秋既然能给你一个天灾级魔核,就能给你两个。”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那个资格让他继续为你冒险?那还不趁早跟了我,跟了我之后,整个三才院都是你的,要什么没有?”  林文毅打白无哀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想打刘贝贝、朱丹的主意,是个男人都想开后宫,而这些后宫中如果有正宫的朋友闺蜜,那想想都ciji。  可惜,刘贝贝一开始就跟他不对头,朱丹虽然长得一副萝-莉模样,但可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女,而且两人都是2a级的施法者,他惹不起。又不想放弃这个念头的林文毅又把目光转到了无能者的白无哀身上。  萧霜玉也许跟白无哀有点暗藏的矛盾,但只要偷偷的不要被发现,怎么玩还不是他林文毅说了算。他已经收了不下双手之数的女人,白无哀是唯一一个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能力又比不上他,却无法染指的存在。  她的模样并不差,只是缺乏打理,又喜欢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细看那如墨画的眉眼,文静的气质又带着点英姿勃发,身形匀称也不胖,虽然同时也不丰满,笑起来温和又安静,可林文毅就是想破坏掉她那安安静静的样子。  然而调戏不成反被揍,林文毅一顿暗示人家听不懂,直接表明意图,却被白无哀当即一巴掌加一个天踢。牙齿都被打掉几颗,下颌骨严重错位,要不是他是木系施法者,能给自己稍微治疗一下,几个月他怕是都出不了门。  见林文毅又旧事重提,白无哀厌恶的冷声道:“你这话敢让韩秋和萧霜玉听到吗?”  至于她和韩秋的关系被人误会,她自己是不太在意的,而韩秋那家伙估计听到了也只会哈哈笑两声,随外人怎么传。以韩秋的性格,他真的要追求一个女人,何必偷偷摸摸给人送礼物,直接摆明面上猛烈进攻就是,成不成另外再说。  听得白无哀的话,林文毅面色铁青,却不好发作。他的确只会偷偷的养一群女人,要是真的暴露给萧霜玉,那还没有自保能力的他就完了!可是,不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搞到手,他又不甘心。  眼看着身后的战斗归于平静,林文毅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好不甘的咬牙威胁道:“很好,那我们走着瞧!”  “姐姐,那个男人想干什么?他是不是也想抢魔核?”看着外人走远,李巧儿心思灵敏的发觉到那言语间的恶意,心生担忧。  白无哀看着离去的林文毅眯起了眼睛:“他暂时还不会动手,起码,他得出完这次任务。巧儿,以后你遇到这样的甘蔗男,要跑远一点。”  “姐姐,什么是甘蔗男?”  “就是想和你亲近的时候,说话跟吃甘蔗一样甜丝丝的,等利用完你之后,就会像你嚼完的甘蔗,只剩渣。” 第24章 恶意来袭 第二十四章恶意来袭ζΘν荳看書  “无哀姐姐,他们追上来了!”李巧儿跟着白无哀在逃跑,她知道追她们的人是谁,所以才担心:“都怪巧儿,要不是巧儿受伤,姐姐就不会让那个人看到魔核...”  “别多心,跟你没关系。”白无哀随口安慰了一句,身后的追兵抓她也不止为了那颗魔核。  那天救下李巧儿,白无哀本来打算让她去投靠三才院的,可是后来林文毅的出现让她打消了想法,万一这小姑娘才出虎口,又被自己送入狼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救她。  最后也就收留了李巧儿,反正她又不缺那点吃的,留着李巧儿没事给她打扫一下卫生也挺好。至于身后的追兵,大概就是林文毅那天说的走着瞧了吧。  现在三才院真正的主事是林文毅,要让手下的人偷偷抓个人,理由什么的好编的很。不过也正是因为不能明目张胆,因利而来,还要是林文毅能使唤得动的,等级都不怎么高,才给了白无哀周旋的时间。  追兵等级不高,人数却不少,如果就白无哀一个人也造不成什么麻烦,但是带着李巧儿就多了一个拖累。她也不敢把李巧儿扔下不管,要是让那群人抓到了,谁知道那些没底线的‘佣兵’会做出什么事来?  “白无哀,你不要再跑了!交出盗取的魔核,乖乖跟我们回去听从林院长的发落!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随着一声喊话,一道疾风从背后袭来。感知到危险的白无哀扑倒李巧儿就地一滚,躲开了连发的三道水箭,却也被逼停了脚步。  来人是一支7人队伍,最高等级也不过c级,已经是奉命追捕白无哀的五支队伍中实力最高的了。要不是林文毅拿高级魔核做报酬,这支3个c级领头的队伍也不想接这个任务。  他们不知道这与三个大姐头认识的女人跟林文毅结下了什么梁子,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在院里有着研究组组长头衔的女人。但林文毅是个什么人,很多人私下里都知道,凭着一张小白脸抱得大腿的软饭男,而且还暗中养了很多女人,这次估计也是想强行收一个他看上眼的。  他们经常会碰到一些举目无亲,又没有实力护身的女人找他们求见所谓的林院长。在自己正牌女友面前一副贴心暖男的模样,私底下还不是斯文败类。不过他们不想管这档子闲事,毕竟他们还得靠林文毅吃饭。  “哈哈,盗取?我都多久没去过你们三才院了,魔核存在哪都不知道,从哪给你偷出来?”听到这个借口,白无哀被气笑了,想抢就明说,非要先按个罪名做那伪君子做派,令人恶心。  已然围住白无哀两人的小队成员有些不解,这个深居简出的研究组组长怎么说自己连魔材库在哪都不知道?听说当初院里的所有魔材都会经过她的研究鉴定,那些魔物等级就是她订出来的呢。  “不要狡辩,你身为三才院研究组的组长怎么可能接触不到魔材?!整个院的魔材都是要经过你之手的!”为首的一年轻男子手持魔骨刀,指着白无哀说道。  白无哀听完顿觉一阵诧异,那个研究组还存在着?不是早在她搬离城里之后,就被林文毅解散了吗?  “哦,原来如此。”思考了一下,白无哀明白了过来,想必林文毅没有对外提起这事,然后利用这个不存在的研究组给自己捞好处:“你们不知道?早在一年前我离开三才院的时候,研究组就不存在了。”  白无哀的话让几人脸色一变,一年前研究组就没了?那他们辛辛苦苦刷的魔材送哪里去了?不是说院里提供存放,并研究打造更好的装备吗?如果研究组早就没了,那他们手上那些更新的装备是从哪来的?该不会是从别的势力买回来的淘汰品吧?  先不管这些,白无哀的话他们现在也无法分辨真假,总之抓了换钱再说。三个领头的互相看了一眼统一了打算,其中一人喝道:“废话少说,束手就擒吧!”  “看样子是没得谈了!”看三人带头冲来,想要以拳脚功夫拿下自己,白无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手中抽出了升级为深渊种魔材的短刀,压下了身形。  围攻的小组想要无伤的活捉白无哀,而选择近身格斗擒拿,他们想法很好,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无能者,就算有些魔材装备加持,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  然而现实很快打脸,速度快到让人猝不及防!白无哀的战斗经验是她每次冒着生命危险,在森林深处与各种魔兽厮杀出来的,可不是一群法爷能以近战相抗衡的。  只见白无哀那道单薄的身形如丛林中的猎豹,迅猛却又轻盈,轻松的躲开来自不同方向胡乱的各自一击,绕身就是割喉扎腰子。  三个c级的施法者因轻敌,其中一个被捅了一刀,鲜血直流。要不是他们仗着更高的身体素质与反应,初一交锋就要折进去两个。  感到点子扎手的三名小队长连忙摇人施法,却又要顾忌着不能一下子秒了白无哀,只能选择性的放一些辅助性质的小法术,想以此拖慢她的战斗节奏,消耗她的体力。  7名队员中有大半是施法者,这的确给白无哀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他们忘了曾经她在研究组到底是干什么的。研究魔材只是一部分,研究觉醒者的术法才是她的主要工作。  在研究组那些日子,只要是白无哀能碰上的觉醒者,他们的术法序列都让她以指导修行为名义研究了一个透。  施法者的始源法阵一起,能看出特性序列后,基础术法也就差不多可以确定是哪些了,等他们的术法图阵再出来,看到那些熟悉的图案,就能判定具体是什么术法,以及术法效果与时长!  以头脑中那海量的情报,白无哀总能在围攻者的术法到达之前,躲开攻击范围,并趁机接近最近的人,抹脖子插眼一条龙。遇到没见过的术法图阵,她则会折返突进,在术法还未能释放之前,干掉施法者。  一番围攻,兔起鹘落间,围攻的小组队员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包围圈也维持不住,白无哀借机翻身一跃,跳出了包围圈。  虽然成功突破了包围,还得到了不小的战果,但白无哀的消耗也不小。知道围追自己的人并不止这一个小队,她不再恋战,拖上李巧儿这个包袱,转身往森林深处跑去。  临走前还放话道:“告诉姓林的,少耍那些登不得台面的手段,想抢我的魔材,他可以自己来找我!要是逼急了,大不了我加入寒秋组,如他所愿找韩秋来把三才院收拾干净!”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小队的队员面色发白的问三个队长道:“怎么办?我们还追吗?她要是真的去找韩秋,我们肯定要彻底完了!”  白无哀与韩秋的感情到底怎样不说,起码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当初在大炎城外,s级的韩秋招揽无能者白无哀的名场面很多人看到了,再加上之前好几次三才院高层去找寒秋组谈生意,韩秋毫不遮掩的想要继续挖白无哀的事,也流传出去不少,就造成了外面很多两人之间的流言。  三才院的实际掌权者很没面子,但又不敢跟s级的大佬摆脸色,只能一拖再拖。可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白无哀根本不在三才院这个组织里。这下,到时候要是韩秋真插手这事,他们三才院也不能拿内部矛盾说事了。  “那个女人不简单,我们这次损失不小,先让后面的队伍追捕看看,要是他们抓到了还好,没抓到就说被他们放跑了。”其中一个队长看着自己损失惨重的队伍,语气冰凉:“md!林文毅那个奸诈小人竟敢这么坑我们!”  不仅隐瞒白无哀的真实情报,还让蒙在鼓里的他们打了这个头阵,到时候要是白无哀真的借韩秋之势清算,他们肯定要被推出来背锅。  到这里,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最好的情况是配合林文毅,在韩秋知道之前将白无哀抓住,差一点的情况是事情败露,他们只能提前卷铺盖跑路,最坏的是,他们被推出去顶包,然后直接领盒饭。  三个c级带队的队伍没有再紧追不舍,后面追上来的人还不知白无哀底细,看着那幽深的森林不知藏着多少魔物,有两支队伍愿鸟为食亡,为了想赚一波横财,存着侥幸的心理追了进去。  然而,贸然跟着目标进入森林深处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两个小队,总共十几个人用生命的代价告诉了剩余的人,他们留下的决定是对的。谁能想到,眼睁睁看着两个普通人从一头a级魔熊面前淡定走过,而悄悄跟上去的他们为什么反而惊动了魔物呢?  追捕队的人在魔熊的大肆杀戮下一波团灭,凄厉惊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与后方没跟上来的人同样疑惑的,还有跟着白无哀一脸土色走过来的李巧儿。  “无哀姐姐,你怎么办到的?!”如果之前的战斗让李巧儿是对这个并不高大的姐姐感到崇拜,那现在她已经是崇敬到语无伦次。  面对惊诧莫名的李巧儿,白无哀温和的笑了一下:“这需要一点技巧,以及重要的道具。”  她从怀中掏出一包黄色的粉末递了过去:“将这个花粉撒点在身上,能降低魔物对你的感知与敌意,藏好,等那些人走远了,你再离开。不过这一次,别回三才院的地盘了,去大炎城找寒秋组吧,他们虽然自称是混社会的,但人都不怎么坏。”  白无哀将李巧儿塞进一个隐蔽的树洞里,就打算离开,又被扯住衣角。  李巧儿知道自己在就是个拖累,面对分别也不闹,只是担心道:“姐姐,你要小心!”  “嗯,放心。”白无哀转身离开,临走前叮嘱道:“如果我今晚没回去,你就找孙耀带你去大炎城。”  面对林文毅的针对,白无哀知道前路凶多吉少。借韩秋的名只是为了震慑林文毅,要是林文毅识趣放弃纠缠,她也不必真的去找韩秋。而要是他不听从警告,那白无哀就只能想办法搞暗杀,把那家伙抹掉了。  但是,就怕心思多的林文毅搞别的小动作,例如,挑拨离间,制造她跟曾经的室友之间的矛盾什么的。离开三才院之前,她暗示过三女,林文毅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终究还是萧霜玉的男朋友,她也不好直说什么,到时候警告没效果,还让自己惹一身骚。  白无哀不想去招惹麻烦,但麻烦他自己就追上来了。 第25章 算计(一) 第二十五章算计(一)  “什么?!你们几个队的人去追,还让人给跑了?真是一群废物!”  得到消息的林文毅在房间里大发脾气,剩下的小队队长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方面被一个无能者从他们的包围下跑掉,的确耻辱,另一方面被实际能力只有e级的林文毅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也难免怒火中烧。  可是,等级不高的他们还得指望三才院吃饭,不好得罪三个大姐头的代理人,只能忍气吞声,任林文毅骂骂咧咧喷了半个小时的唾沫。  “林院长,我们帮你干活,虽然没有抓住目标,好歹也损失了不少人,你看是不是该给点补偿费?”  “哈?!你们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找我要钱?!滚!都给我滚!!”  一名队长最终忍不住提出了赔偿要求,却被林文毅面目狰狞的打断。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就这么扑街了,是他小瞧了那个敢一个人住在森林边缘的人,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要面对计划失败的后果。  远的韩秋不说,自己妄图动他的女人,要是被他知道了,林文毅都能想到那个s级的社会老大会怎么对付自己。而近的,要是让萧霜玉三女知道,他竟然派人抓她们的朋友,还要抢魔核,别说朱丹和刘贝贝,到时候萧霜玉就是第一个收拾自己的人!  “那个女人!”林文毅一边对白无哀身边的人际关系感到棘手,一边又嫉恨着她的不受掌控:“与其让萧霜玉知道后产生矛盾,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绑上战船,只要她下不去了,到时候依然还是我说了算!”  天色阴沉了下来,似乎要有一场暴风雨要来。  白无哀停下奔跑的步伐,擦了擦汗,抬头看那黑下来的天色,心中隐约不安。自己的危机意识在示警,而她也感受到了。  与上午不同,彻底甩开之前的围追小队后,没过几个小时,又来了一群追踪者。并且,他们不断的将白无哀往一个方向逼,似乎是准备了新的包围圈。  而这次的追踪者下手不再保留,似乎也放弃了无伤抓人。白无哀不得不顺着他给的方向跑,虽然她是有点能力,但面对一群法爷存心的狂轰滥炸,她也没办法,除非能摆脱追兵的视线一飞了之不再回来。  可是,附近都是三才院的人,白无哀找不到这个机会,要是一上天就被盯上,谁知道在空中当个活靶子会是什么感受?反正以她现在的飞行技术及精神力,肯定是逃不了被集火坠落的结局。  还不如前去看看林文毅到底又准备了什么在等着她,如果是林文毅自己准备要打擂台,倒是还有机会让白无哀一次性解决这个麻烦。如果是别的什么陷阱,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随着树林越来越稀疏,白无哀被追到临近西边大裂谷附近的一处荒野。方圆不过几里的荒野上,已经有收到小道消息在外围观的百来号人,听说三才院在大肆通缉组内携私叛逃的研究人员,要在此处揭露叛徒丑恶的嘴脸。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道消息,很多人还是不信的,三才院那个才兴起不到一年多的势力,全都是些东拉西扯的投机货,能有什么劳什子研究员。不过,有瓜可吃,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什么的,让许多闲人随着动员的三才院队员,一起跟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林文毅带领的三才院精锐,甚至还有三大姐头之一。难道,今天要吃到真瓜了?就在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甚至一些同样懵逼的三才院组员们议论中,一个女人被追着来到了荒野中央。  白无哀看清了来人,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林文毅竟然能动员这么多人,而且还叫来了萧霜玉。为什么萧霜玉会出现在这里,她能猜测到是林文毅使了手段,但究竟拿的什么底牌让萧霜玉可以为虎作伥?  “小玉,你也是为了魔核来帮林文毅堵我的吗?”走到一行人面前,白无哀出声质问。  萧霜玉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林文毅说他看到有人送了白无哀一颗天灾级的火核,身为三才院大姐头中最弱的她,自然不免有些心动,但这不是她过来堵白无哀的主要理由。  “你要是愿意跟我交换那个天灾级的火系魔核,我当然很乐意,但是我找你并不是因为魔核。”萧霜玉不愿直接抢朋友的东西,即使她也觉得白无哀拿着那个魔核也是浪费,还是出口否认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天灾级的火系魔核?小玉,你怎么被他忽悠来的?”面对林文毅又捏造一个不存在的魔核栽赃与自己,白无哀只觉得这人小人到好笑。  面对白无哀那满脸的讽刺的笑意,萧霜玉心里更不舒服了,脸色也变得严肃:“好了,小白,大家都是熟人,你也别藏着掖着了。那么高等级的魔核你一个无能者拿着又没用,还不如交易给我。”  前面的话刚落音,她又突然调转语调深沉的反问道:“还是说,你早就觉醒了?装了这么久无能者,也该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了吧?这么久以来,把我们当傻子一样的耍,很有意思吗?!”  曾经,大炎城下她被韩秋拿着作比较,结果还不如无能者白无哀之时,那根刺就一直扎在萧霜玉心上。不仅那一次,后来她组建三才院,成为一大势力的掌权者,在面对寒秋组时,那个男人依旧看不上她,反而对白无哀一直穷追不舍。这无关乎情感,虽然她的男友的确处处不如人家,但是,她要的是高等级的认可。  然而自己想要得到的承认,人家不仅不稀罕,还一脚又一脚的往外踹。萧霜玉要如何甘心?难道要让她承认自己一个品学兼优,样貌出众,财力实力都属于a级的一代势力头目,比不过一个要啥没啥的无能者吗?  她要借机向外界宣扬,她不是不如一个无能者,而是这个人太能藏了!她当初在s级大神面前输的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也许有着同样s级觉醒资质的人!那样,她才能平复自己内心的不甘。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成为施法者,也没有想过要耍着你们玩。”白无哀心中一凛,她知道萧霜玉好强,但没想到她会在这个事上纠结。  “哼!你倒是藏得深,要不是林文毅口花花讲了你几句,被暴揍一顿,谁都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实力!轻松吊打一个施法者,你可真能装!我现在就让大家看看,你这个顶着无能者幌子去研究别人术法的骗子真面目!接招!”  萧霜玉不想听白无哀的狡辩,这么久了,她终于能一出心中的恶气,抬手就是一发大火球。  而白无哀看着曾经的朋友进入了女人那无理取闹的状态,也不再废话,见的萧霜玉的起手式,立马闪身躲开。纯a级的施法者基础术法已经可以达到接近瞬发的程度了,此时想拉近距离靠近身格斗制服对方并不明智。  眼见大火球无效,萧霜玉立马换了炎鸟术。炎鸟术不再是火球那样只会往一个方向直来直去,而是具有一定的索敌功能。  白无哀见此术法,知道不能再往远处无脑逃跑,一旦被逼出一定距离,擅长远程的施法者就能放风筝一样吊着她打。她索性不再管那追来的火鸟,一个急转,反身朝萧霜玉冲去。  眼看火鸟追着白无哀朝自己这边来了,萧霜玉脸色一变,只好自己再扔一个火球将已经不受控制的火鸟冲散。再起手,火蛇术已整装待发。  而已经冲过来的白无哀却不再给她过多的机会,矮身一个冲步,避过火蛇席卷的高度,一手抓住了萧霜玉的手腕,接着一拉一扯过肩摔,压胸上刀抵脖子,一气呵成。  往常都只是在后方直接放术法的萧霜玉哪有这样被近身战斗的经验?被白无哀那充满杀气的眼神震慑得一愣,下一刻就是眼前一花,世界倒转,她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被压倒的萧霜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双眼中也透露出恐惧,白无哀这才反应过来,手上抵住她脖子的短刀不由的一松:“抱歉,我出手太重了。”  然而,这刀不松还好,一松开,被白无哀眼中那浓烈杀气所震惊的萧霜玉便回了神,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屈辱。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a级的施法者,就这么简单就被反手压制,对方甚至都还没施放术法。  而白无哀那句抱歉,更是让萧霜玉怒火中烧:“你少装模作样了!我不需要你放水!拿你真正的本事出来,我们打一场!”  萧霜玉挥手施放一个炎魔之手逼退了白无哀,发出愤怒的尖叫,基础术法不要钱的一顿输出。  围观的吃瓜群众不明觉厉,而看戏的林文毅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杰作,露出奸计得逞的诡笑。萧霜玉果然经不起刺-激,这下她们不会那么容易收场了。  众多基础术法,甚至高一点的术法都被一一精准避过,白无哀那灵敏的身法,出色的反应能力,更加让萧霜玉怀疑她真的藏了很深的觉醒等级。  想到她还有魔核做依仗,不管是觉醒等级多低,至少能使用魔核的技能跨级施法,萧霜玉顿时失去了慢慢逼迫的耐心。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展露施法者的身份吗?那别怪我出大招了——毒蜂-火神连弩!”萧霜玉赤红着双眼,短发也燃烧起更鲜艳更热烈的火焰,展开了她所掌握的四个a级术法其中之一,有着追踪机关枪之称的毒蜂序列!  远处的林文毅看着萧霜玉竟然不打算打消耗战了,直接起手a级术法让他计划瞬间被打乱,他可不想白无哀就这么被杀死了,这样,他的乐趣不就没了吗?  于是出声制止道:“小玉,对付你朋友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一些不小心她可就死了,用个b级差不多的得了。”  听到林文毅那内含目的的劝解,萧霜玉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外面乱搞女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想打我朋友的主意,就不要做梦了!” 第26章 算计(二) 第二十六章算计(二)  萧霜玉真的不知道关于林文毅的传言吗?她真的很爱林文毅吗?不见得如此。起码,她自己就非常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一切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林文毅借她的实力做靠山,去四处搞事情,她不管;就算他四处养无能者女人,她也不想管。只要林文毅好好把控了秘密,不要让她丢人就好。而她需要林文毅为她打理一切,她已经不想再回到当初露宿荒野那种艰苦的日子了。  况且,以她的资本要找什么男人不好?就非得林文毅这个又花心,又爱动手动脚,整天心思不正的e级小白脸吗?要不是还没碰到一个合适的,她早就跟这个男人划清界限了!可偏偏,她向往的男人看不起她,就算只是势力间的正常生意往来,作为合作者她也还是低人一头。  听到萧霜玉这么肯定的说出这句话,林文毅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还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竟然也深藏不露。  而白无哀也颇为惊讶,喘着粗气,她又有些疑惑的问:“小玉你既然知道林文毅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听信他的话,非要和我厮杀?我承认自己是有点别的底牌,但我真不是施法者,也不是有心要瞒着你们,毕竟对你们来说,那只是拿不出手的小手段而已。”  萧霜玉举着越来越亮的图阵,俏脸上被闪烁的光芒映照着明灭不定,她幽幽反问道:“呵,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就是不信呢?当初韩秋都说过,你有我们没有的资质,得到一个s级大佬的肯定的人,你说你是普通人,你自己信吗?要反驳我的话,用事实来证明吧!”  眼看着钻入牛角尖的萧霜玉挥下法阵,空中凝聚起成百上千的火焰蜂,白无哀勃然色变。  先前一番交战,白无哀已消耗巨大,她又不是真的高级觉醒者,恢复能力没有那么快。a级的术法无论如何都不是她能抵抗的,而且基于蜂序列术法的索敌追踪特性,她想逃都难!  “嗡嗡嗡——”  一阵蜂鸣,那密密麻麻的火焰黄蜂化作倾泻的火焰子弹,追着目标就是一番疾风骤雨的开火。  看得头皮都发麻的白无哀调动全部的精神力与身体细胞,超越日常极限的闪转腾挪,而这时,她的意念飞行术都不太好使。火蜂的弹幕太快太密集,她即使用飞行术也很难避开,只能一个劲的往前逃,尽量拉开距离,拖延到术法时间结束,那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终究还是a级的术法,时长达到恐怖的八分钟。白无哀又没有别的手段,极限的躲避之后,力竭之际,便有数枚火蜂弹击中了她。  唯一庆幸的是,她身上有穿魔材软甲,重要部位被护住了。但,那些粗制的魔甲也经不起这弹雨一波一波的折腾,很快,被密集弹雨连续击中的地方,被穿透了。  鲜血在涌出伤口之前就被火焰灼烧止住,却还有不少冲出了脆弱的伤口,血洒长空。白无哀的身影不断被击中,却仍旧没有放弃的继续向前逃。  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萧霜玉懵了!她一厢情愿的以为白无哀骗了他们,她以为白无哀就算不是个s级觉醒者,也可能是个等级不会很低的施法者,那她手上有s级以及其他的魔核,关键时刻肯定会拿出其中一种来保命的。  萧霜玉没想要白无哀死,她只是想要大家看到白无哀能使用魔核里的技能,证明白无哀是个深藏不露的施法者而已,这样,那些嘲笑她不如白无哀的人就能闭嘴了,而她自己也可以心甘情愿认输。  但是,都这个地步了,白无哀依旧没有拿出魔核,没有使用里面的术法。看着她那狼狈而又凄惨的身影,还在坚持逃亡,萧霜玉哪里还不明白,不是白无哀还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不去用,而是她根本用不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发现了事情真相的萧霜玉口舌发干,目眦欲裂,她不敢相信那个事实,如果白无哀说的是真的,那她这是在做什么?在活生生逼死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朋友吗?  身上的力气似乎在跟着那越发迟缓的身影而变弱,萧霜玉咬牙拔腿追上前去,开始施法尽量阻断火蜂对白无哀的打击,一边追一边不相信的大喊:“白无哀,你别藏着了!你都快要死了!你把魔核里的术法用出来啊!不管哪一个系的都好!等级高低都好!你快反抗啊——”  眼看着距离大裂谷越来越近,精疲力竭的白无哀回头看着那个已经哭了出来的女强人,惨然一笑,她也想啊,可是她做不到。  随着最后几只火蜂带着巨大的动能冲击在白无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在萧霜玉绝望的目光中,她被带飞最后的地面,坠落向那无尽黑暗的深渊。  “不————!!!”  萧霜玉眼中定格那身影坠落前的瞬间,回想起了来这里之前的事。  那时,林文毅匆匆来找她,说他发现了白无哀一个秘密。他看见韩秋送给了白无哀一颗天灾级别的魔核。一个这么高等级的魔核为什么要送给一个无能者?就算韩秋是想追求妹子,也不应该做这么失智的选择。  “哎,你说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早就觉醒了啊?是那种隐藏boss的角色吗?说起来她比一般人强多了,之前竟然能把我都打到爬不起来...”  “韩秋看上她果然还是有原因的吧?毕竟你看,她又没你漂亮,表面实力也没你高,那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当初她突然要离开我们三才院,是不是因为已经摸透了我们所有人的术法序列,觉得我们没用了啊?而且,竟然敢一个人住在森林边缘...”  “孙耀那家伙也不知道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总是往她那里钻,说起来以前他们就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也觉得她有可能觉醒了能力?那不如去试试她?她隐藏实力躲在我们身边,这么利用我们也不说一声,是不是太卑鄙了?...”  “放心,我会安排好人的,定叫那个骗子的真面目公布于世!到时候韩秋还好意思说我们不如她吗?...”  一连串引人深思的诱导性对话,萧霜玉慢慢反应了过来,她又回想起一年多以前,白无哀离开时悄悄在她们三个耳边说的那句话:“小心林文毅。”  萧霜玉以为她对林文毅的警惕已经很高了,然而没想到,那个作为她男朋友的男人,竟然为了对付自己的朋友,而利用自己的好胜心主导了这一场对朋友的虐杀,而现在,她就连朋友的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姓林的!你算计我——!”来自一个a级觉醒者的全力一击可想而知力道有多大!  林文毅当场被暴怒的萧霜玉一拳干到吐血,但是他却没有慌,反而满脸得意的笑着对近在咫尺的萧霜玉说道:“你下手啊?来来来,朝脸上打,用力,你敢杀我,到时候外面怎么说你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发现男朋友劈腿闺蜜,所以将闺蜜与男友一起虐杀致死?”  “还是因嫉生恨,看不得朋友有了一个高富帅的对象,就特地找茬,来了一场虐杀?你说你那个朋友的对象会知道了会怎么做?”  “哈哈哈,醒醒吧,萧霜玉,你敢说你没嫉妒姓白的?你敢说你没动手?还是说你愿意就这样承认这些,然后被朋友唾弃,被别人指责,被迫丢弃美好的生活,回到荒野里还要面对一个s级大佬的追杀?”  “你如今已经绑在我船上了,只要你乖乖听老公我的话,以后的日子,你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给你摆平。要是你非要闹得鱼死网破,到时候你也逃不了!”  林文毅阴狠的威胁让暴怒的萧霜玉冷静了下来,天空中响起闷雷,电光照耀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裂谷悬崖边,狼藉的地面记录这之前还有一人在上面挣扎求生,而现在,事情的真相要被有心人联手掩埋。  雨滴接踵而至,很快倾盆的雨水将两人淋了个透心凉,围观的吃瓜群众早已散了一半,还有人想要看到最后,就只见杀人者怒给了某人一拳之后,在雨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被雨淋湿的短发遮住了萧霜玉的上半张脸,她的拳头紧握着,颤了几次,都没有落下去。最终,那已咬破嘴角的丰唇开合道:“你!...说话算数,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最终萧霜玉还是同意了林文毅的善-后,她不得不同意,只要她还想继续这样舒适的生活不被外界打扰。而且,她做下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白无哀已经坠入深渊必死无疑。  看着萧霜玉在雨中狼狈离开的背影,林文毅吐了口血沫哈哈大笑起来,他还是赌赢了,那个女人与他一样同样的虚伪。  可是,笑着笑着,他又笑不出来了,他想要的人和物,都因为大裂谷而没了。如今又跟女友摊了牌,关系闹僵了,以后的日子定然没有以前好过,到最后,他也只不过绑定了一个a级实力的女人而已,算起来还是没有赚。薆荳看書  不过,能避免s级施法者的清算,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收获。林文毅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暗自咒骂,只要跟那个已死的女人扯上关系,就定然没有好事! 第27章 坠落 第二十七章坠落  风声在耳边呼啸,雨丝在倒退,光明在远去,像是要坠入不见一丝光线的深海。  白无哀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她躲过了无数凶狠魔兽的扑杀,却没能逃开来自朋友的弹雨。  可是,她又恨不起来,只是觉得难过。就像当初少年时立下的那份誓言,她奉若珍宝,满怀期待,如花一样纯净的心却在等待的日子中慢慢枯萎,她认真了,曾经的朋友却只当那是个玩笑。  她信守的承诺最终得到的只有背叛,她所有的付出,都没有了回应。她以为自己学会了不再信任别人,可以为自己打造坚固的城堡。可是,她仍然不自觉的一次又一次将那城门打开,迎进来一把又一把刀子。  乌黑的头发在风中晕染成水墨,墨描一样的剑眉下,同样漆黑的双眸就要失去里面的光芒。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火蜂划过的灼伤,那失了血色的唇却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哈哈...咳...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回去!!”  ......  暴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三才院的人已撤走,围观吃瓜的人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也早早散去。  仍旧昏沉的天色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李巧儿身上披着树枝藤蔓做的伪装,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尽是怨愤,哭红的双眼肿得像个核桃。她没有听白无哀的话回小屋,在看到很多人进了森林之后,她又偷偷的跟在后面来到了这里。  随后目睹了那一切!那个待她好的姐姐,就那样被残忍的杀害,甚至坠入深渊尸骨不存!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藏在阴影下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与悲伤。  “无哀姐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李巧儿趴在裂谷边缘,看着那漆黑的无底深渊,想要找到那消失的身影,她想起听到的传闻,想起姐姐临走前的交代,喃喃道:“去大炎城!找韩秋!这些事情我绝不会让他们就这样隐瞒起来!”  “污蔑我姐姐的清白,还害她性命,那个狗男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他偿命!”  短短几天时间,接连失去两个亲人,即便李巧儿与白无哀才相识不久,但她已经真的把白无哀当作亲姐姐了。接连的变故让少女很快成熟起来,稚嫩的俏脸上浮现出不符年纪的狠厉之色。  ......  白无哀费力咬了下舌尖,刺痛让她逐渐混沌的意识重新聚集了起来,双眼中的亮光如同黑暗中的利剑,泛着刺骨的寒意。  她必须得让自己保持清醒,否则真就这样坠落深渊自己必死无疑。大裂谷的深度,足以让她落地就成为一滩浆糊,扫都扫不起来的那种。  意识在断断续续,坠落的途中,白无哀将腰间小包内的木系魔核激活,以其提高生命力的特性,加速自身的愈合,起码,要让自己坚持到地底。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刺眼的血红。  知道自己即将落地,白无哀打起了精神,开始操控意念飞行术控制自己的坠落速度,这很难,但为了活下去,她只有压榨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扑通——”  “咳咳——咳咳——嘶——嗬——”白无哀痛苦的喘息着,汲取那稀薄的氧气。  顽强的求生意志她成功着陆了,没有变成一滩大酱,甚至还超常发挥,在着陆前避开了一株血色水晶。要不然,她没成为大酱,也会变成挂在那棘刺嶙峋的水晶上,最后被风干。  ......  再次醒来,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身上已被雨水淋湿,好在托之前黑雾清扫的福,这附近没有什么深渊魔兽,昏迷的白无哀才没有被叼走做口粮。  白无哀费力的坐起来,检查身上的伤势。  即使当时她有极力避免,但身上仍旧中了几十发火蜂弹。胸腹间因有鳞甲保护,最终被穿透的伤口就只有几处,被弹雨冲击的淤青那是一片连一片。  手脚基本是两三处穿透伤起步,除了护膝护臂防御的地方,几乎没有几块好肉,骨头都被打断几处。唯一庆幸的是萧霜玉是火系的,造成的很多伤口都被灼烧封口,没有大量失血,是白无哀现在还能活着的主要原因。  “嘶——没有击穿心脏和脊椎,走了大运了...深渊种做的帽子也立了大功...”白无哀抬起未断的左手擦了擦额角的血,那顶保护了她脑袋的帽子也不知掉哪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呢。  掏出带在身上的日常救命的魔核、药草,也顾不得浪费,天灾级木系、稀少的六星光系,一同激活两相加持着治愈着白无哀那残破的躯体。止血化瘀、抗热消炎的草药也没法煎煮,只能直接嚼碎咽下。  草药的清苦让白无哀皱紧了她那墨画的眉,心里的小本本又给林文毅添上了一笔。  翻找了包里没剩多少的物资,发现最重要的水瓶被打了几个洞,里面的水已经漏光了,食物也掉出去不少,魔材是放在最外层的,从背包上的洞掉了个精光,好在魔核是单独放的,没有损失。  ‘只有一颗五星的水核,用不了多久,必须得尽快恢复精神力,回到地面上。’清点着物资,白无哀暗自推算。  低等级的魔物不是没有魔核,只是出现魔核的几率较少,应该是跟它们体内魔力不够多有关。等同觉醒者c级的水系魔核,激活后逸散的魔力能聚集水汽,但最多只能收集到几升水,就会因魔力散尽而报废。  粗浅的使用魔核的确是非常浪费的行为,但凡有个e级的施法者,随便使用一个水系魔核里的技能,能收集到的水都能多百倍不止。  就在白无哀休养时,一只小巧如野猫的深渊魔兽闻着血腥味来到了附近。  它小心翼翼的接近着这个陌生生物,对方香甜可口的味道令兽心动,可是,它又感觉到了一丝丝令兽忌惮的危机。犹豫着,最后还是败给了那被撩起的食欲,它化作一道黑影,一闪而至。  危机感让白无哀第一时间发现了来自背后的偷袭,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就地一滚躲开了致命的一击。看着眼前的魔兽,她深感危险,光深渊种那异常坚固的鳞甲与锋利的爪牙,就足以让人轻易丧命。  白无哀不敢放松警惕,备用的牙刀已被紧握在手中,可是身上的伤势严重影响了她的反应速度。惊险的抵住魔兽飞来的一爪,腿上的伤让她身形一顿,那魔兽立马回身又是一击。  三道狭长的血口出现在白无哀堪堪避过的肩上,鲜血飞溅,连同肩上的骨头都被划伤三分!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偏过了头,她的脖子怕是就要被一爪撕成两截!  冷汗与血混杂着打湿了白无哀那本就是红色的上衫,魔兽身上坚硬的鳞甲让她束手无策,备用牙刀的魔材等级并不高,破不了那魔兽的防御。  眼看着那野猫大小的魔兽身后起了星辰虚影,张开的嘴前亮起了术法图阵,白无哀心一横,将手中的牙刀当飞镖飞射了出去。  “嗷——”魔兽惨叫一声,术法被迫中断,它正愤怒于食物的狡猾,白无哀却已冲了上来。  血肉之拳碰撞着布满棘刺的鳞甲,顷刻间,白无哀的手就血肉模糊,而那只才野猫大小的魔兽也被打蒙了。机会一闪而逝,来不及思考什么战术,白无哀伸手抓向那只魔兽的尾巴,将失去平衡的魔兽趁机拎起,就是一顿猛砸!  意外的反杀出现了,那只魔兽被白无哀就近砸在一株血色水晶上,一身坚硬的鳞甲似乎变成了好一点的布料,撕裂的血肉带着肉末骨茬在半空中纷飞,直至在地上画出一道血墨笔画。  “呼——呼——”白无哀喘着粗气,来不及惊讶血色水晶的坚固和锋利,搏杀过后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连同身上的伤口再度撕裂,双重酸爽让她瘫坐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  歇了半个小时,白无哀挣扎爬了起来,拖着稍微好了一点的身子来到了魔兽残骸前,魔兽不大,那一点皮毛都被最后那一杀破坏得差不多了,没有回收价值,只有那双寸长的爪子还有点用。  不过,白无哀不打算要魔兽那指甲刀,而是想用来挖一‘瓣’血水晶做武器。那水晶看着好似跟普通玻璃一样脆弱,实际硬度也比她之前猜测的还高,强度到了令人惊异的程度。ζΘν荳看書  只是,血色水晶的能量有强烈的侵蚀性,要想用它,还得ren受那灼烧之苦。白无哀没有纠结,现在保命要紧,她身上的血腥味能引来一只魔兽,也能引来更多,到时没有趁手的武器,她就是白送一滴血。  走近了那如花盛开般的血色水晶丛,白无哀挑了一支看起来比较顺手的水晶‘剑’,开始用魔兽的爪子刨土。  血色水晶在地面上看似是一大丛植物一样的东西,但地底下的根却是直溜溜的一根,连接着那熔岩裂缝,吸收或输送着裂缝中金红色的液体能量。  这或许是水晶为何这般坚固锋利的原因,植株越大的水晶中心,那根金红色的液态能量线就越粗,相反过小的植株,比如像多肉那样的就比普通矿石硬不了多少。  得到了新的武器,白无哀没有再继续呆在这里,战斗的血腥味已经开始弥散,黑暗深处的魔兽已然随着血的味道跟了上来。深渊里已经太久没有像样的食物了,就近的魔物们都在蠢蠢欲动。  好在,白无哀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使手臂再次被血色的裂缝吞噬,但手中的‘长剑’所向披靡。袭来的深渊魔兽没有将她吃掉,反而被她找机会一只只砍死。  而她也不是毫发无伤,在身上所有的治疗系魔核的香消玉殒下,一身的伤总算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接连的战斗,让装着少许物资的背包坚持了一段路后,完全报废。  吃掉了最后的食物,喝光了最后的水,接连的消耗让精神力反而未能恢复多少,黑暗中还有未知的魔物环伺,在植株越发茂密的血色水晶路的前方,也不知还有什么别的危险。  山穷水尽的白无哀只能拄着那满是磕伤、划伤的水晶剑继续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个隐蔽的安全之地稍作休整。只要精神力恢复,哪怕上方崖壁也有魔物存在,她都能有机会飞上去。 第28章 丛林深处 第二十八章丛林深处  深渊的地底没能找到丁点食物与水,黑暗的地底除了那血色的水晶与它伴生的魔兽,似乎连最顽强的植物都无法存活。  陷入末路的白无哀看了看手中伤痕累累的水晶长剑,忍不住心有戚戚。那些魔兽的爪牙也不是凡俗之物,也许因外伴生的缘故,多少也得到了水晶能力的强化吧。  又累又渴的白无哀走了许久,水晶丛林组成的通道还没到尽头。只是,植株更加高大,越发生长的茂密了。就连附近出现的魔兽,体型也不是一开始那样小只,而是在逐渐增大增强。  搞不好,她已经深入了血色水晶的老巢,这反而令她更紧张。她有些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是不是一开始应该往另一头走。  但是想到前段日子,她在地底发现的黑雾,那杀兽真凶的诡异手段,便摇了摇头抛去了心中的摇摆不定。往血色水晶这边走,至少不必担心它突然追杀过来,虽然它的伴生魔兽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虽说如此,血色水晶也不是什么善-茬。  杀了数只深渊种魔兽的白无哀已经看明白了,那些魔兽就像是血色水晶放养的牲口。它给魔兽们强大的力量,让魔兽们不惧同等级的同类,但魔兽们要想跟上血水晶能量的消耗,就要不断的猎杀其他魔物。  深渊种都如此凶狠的原因,估计跟血水晶有脱不了的关系。它们不敢离水晶太远,在大裂谷的深渊中生活的魔兽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  它们在深渊中生活,如养蛊一般互相厮杀争斗,然而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放过它们,即使它们生命力顽强,却还要受到地底黑雾的侵袭。它们不得不依靠诡异的血色水晶存活,而一旦接受了水晶的庇佑,它们也就沦为了水晶的奴隶。薆荳看書  每一只深渊种死后,全身的血气都会随着感染的血色纹路渗出残骸,被地面上的熔岩裂缝吸收,然后反馈回血色水晶。  白无哀已经看到好几起这样的场景,再看看右手上那已经爬满的纹路,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已经被迫伴生了,还是只是单纯的被那血色的能量感染,如果是前者,那估计她就算回到地面上也活不了多久,如果是后者倒还好说,仅仅是半废了一条手臂而已,只要能活下去,这代价也算是轻的了。  空闲的思虑没能发散多久,脚下的大地让白无哀不得不换了个担心的对象:大地在发抖!震动的幅度让她都站不稳!  ‘又是地震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比以往的要厉害许多。地底下哪里又裂开了?’  被地震惊动的不止白无哀,还有大批深渊种。在她走来的方向,大大小小不下几十的魔兽,都疯狂的向血水晶丛林深处跑去,甚至对于她这个可口的食物都没空理会。  看到那些魔物那般惊慌,白无哀顿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果然,没过多久,前方的血色水晶光芒一暗,随之而来的是那铺天盖地,似乎能吞噬所有的黑雾翻滚而来!  疯狂逃窜的魔兽们根本顾不得身后到底是一副什么场景,只顾着拼命的向前方逃。一些速度慢一点的小型魔兽,在那暗淡的血色水晶路尽头,挣扎着想要往最近的水晶靠近。  但它们很快动弹不得,随着黑雾侵入体内,它们没有鳞甲保护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漆黑,而在后续不到半分钟之内,整个躯壳包括外面坚硬的鳞甲,都在黑雾中化作一堆黑尘!  这才是黑雾真正的威力吗?连半分尸骨都不存!  白无哀的背后因后怕而被冷汗打湿,原来之前她还能看到深渊种的残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冒出来的黑雾不够多,也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而已。她当时可真是幸运,没有碰上黑雾的真正爆发。  眼看着那漫无目的四处弥散的黑雾,即使在血色水晶的抵抗下,还在不断向前推进,想到自己那‘抽烟机’般的情况,白无哀掉头就跑,也顾不上更里面会有什么危险的魔兽了,大概现在什么都比不上这不断逼近的黑雾令人恐惧。  黑雾在爆发完后,大概也会向当初那样消失在空中,只要躲远一点,有血色水晶的阻挡,暂时还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深渊种的魔兽们不知龟缩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落在最后的白无哀只身一人行走在血色水晶丛间,四周安静得令人害怕。  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饥饿与干渴在撕扯着她的神经。之前虽然有杀死过深渊种,但她可不敢吃魔兽的血肉,地上的魔兽都那么‘毒’了,深渊下的品种估计更甚。  更何况,那些魔兽多多少少都是血色水晶的奴隶,就算吃下魔兽肉不死,她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会成为水晶的奴隶,还是直接化作一滩血水被水晶‘吃掉’。  周围的水晶丛越来越大,像是从偏远的市里进入了繁华的中心城,那高大的水晶就是里面的高楼大厦。不仅如此,就连光芒也越发鲜红刺眼,这样的光线让白无哀的眼睛十分难受,走在地上,还要当心不要一脚踩进那渐渐变成沟渠的熔岩裂缝。  危险的处境让她有些意识模糊,她是不是出不去了?是不是要死在这片美丽的水晶森林中了?胡思乱想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会有血的味道?而且越发浓郁了!按之前观测到的,魔兽死后会被水晶回收血气,应该不会有这么浓的味道才是。除非,里面发生了大乱斗!又或者还有更强的魔兽在收割入侵地盘的其他魔兽!’  那么多魔兽都往深处去了,而且一个都没看见返回,要么是它们害怕黑雾不敢回来,要么就是碰到了让它们回不来的事情。  不管是里面的魔兽们发生了纷争,还是有地区boss守门不让靠近而大开杀戒,都是白无哀要避免遇到的,停下的脚步就要调转离开,一股被盯上的寒意却直窜脑门。  在后方,一株巨大如楼的水晶上,立着一团阴影。那是一只像巨雕一样的魔兽,它的体型足有数倍于白无哀,凭此一点就能证明它是附近顶级的猎食者。  在深渊中,因缺少食物来源,深渊种的魔兽们体型都不会长得太大,而只要是存活下来的大型魔兽,不必怀疑,定然是深渊种中的金字塔阶层。  “该死!没想到还有能从黑雾里逃出来的家伙!”白无哀从面前的水晶镜面上看到了后方上空的阴影,咒骂一声,不敢停留抬腿就往水晶丛林的密集处跑去。  身为深渊种的金字塔,又是会飞的,难怪能逃出黑雾的覆盖范围。不仅如此,它还能有耐心的偷偷跟在猎物后面,直到将猎物逼到前方不能去的死胡同里,才显出杀机,这等狡诈比它的实力更让人忌惮。  “轰——”  四溅的泥土碎石,甚至还有被破坏的水晶碎片,化作流弹落向各处。险险避过那巨雕的一爪,几乎是擦着那钢铁般的羽毛,白无哀接连几个翻滚,都不待站稳,四肢并用的爬起来,往水晶分叉的更密集之处钻。  那巨雕魔兽身上的血色纹路,比白无哀之前见到的所有深渊种的都要繁复,即使有些暗淡与头上还有一处陈年旧伤,也明摆着它是这段路上某个区域的boss。  往回跑是不可能了,先不说那不明的恐怖黑雾,越往回跑,水晶丛就越小越稀,那不利的地理环境更挡不住这个天上飞的家伙!  “淦——!!#%……&*……%#”拼着一口气狂奔的白无哀怎么会想到,脚下竟然会突现一道陡坡?刚吸进去的一口气顿时呛进了肺管子里,嘴里的脏话随着她化作一个滚地葫芦,变成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发音。  “吼——!!!”  “唳——!!!”  晕晕乎乎的白无哀似乎听到了两个不同的巨大吼叫,双方声音中那蕴含的怒火,让人一听便有那种宿命之敌对决的画面出现。随即,巨大的动静证实了白无哀的所想,也让她不得不赶忙爬起来躲避。  她摔倒在一处像是陨石坑一样的洼地里,是被一具魔兽残骸挡住了去路才停了下来。举目望去,四周大大小小,稀稀拉拉都是深渊种的生命残骸,有的相对完整,有的只是散落的碎块,甚至还有的直接被什么碾成了泥。  白无哀倒吸一口冷气,那些从她面前逃走的魔兽们,果然是被集体杀掉了,难怪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从巨型水晶后探头看去,白无哀看到了一只体型不下于那只飞行魔兽的大家伙!那是一条有着三个巨大狰狞蛇头的巨蟒!  一身骨刺嶙峋的鳞甲上竟然还长满了像是血色水晶一样的棘刺,连巨蟒身上那血色的纹路都快形成了一副神秘的图案,那分明是一个快要成型的术法图阵!  “这个才是深渊种的终极boss啊!”白无哀ren不住感叹一句,眼看着两个boss仇家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就打了起来,她连忙躲远点,想找个出口溜走。  但是,真神给关上门时,一不小心,连窗户也带上了,看着这处由血色水晶铸造的城墙,白无哀傻眼了。 第29章 生死绝杀 第二十九章生死绝杀  原以为两兽相争,即便无法得利,也能趁它们互相争斗的时候,找机会逃走吧?没想到,机会是有了,生路却仍旧被堵得死死的。  这个陨石坑一样的地方,除了白无哀滚进来那个方向,两旁都是陡峭的崖壁。这处大裂谷上方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但上面一部分的空间逐渐狭窄收缩,成了一道一线天式的峡谷,而峡谷的另一头,则已经被那密密麻麻的血色水晶占满。  来的那个方向,两只大boss正打得天昏地暗。再看四周,周围都是茂密的血色水晶‘墙’,倒是在中央处留有了一大块空地。无数越来越粗的熔岩裂缝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处不怎么规则的圆形‘血池’,而在那血池中间,一朵金红色水晶巨莲辉光流转,如梦如幻。  奇怪的是,这水晶森林的源头,按那能操控魔物的手段推测,应当起码是一只天灾级魔物,可是水晶巨莲身上并没有像大阳古城那棵巨树一样,出现光圈。  但白无哀完全不敢小瞧这朵漂亮的莲花,不仅能将那么多魔兽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操控头上有2个光圈的巨蟒,等级会低吗?  想到这些,她又离得远了一些,尽量背靠着那些巨大的血色水晶,利用它们遮挡着自己的身形,绕到一边,一点点接近那来时的出口。  然而,水晶森林中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那只巨雕很厉害,与巨蟒是同等级的魔物,但有更多血色能量加持的巨蟒更牛逼。虽然因为物种方面被克制而丢了一个头,但最后还是完胜了巨雕。  此时,那只剩双头的巨蟒正用那粗大的尾巴,拍着已经成了生命残骸的巨雕,似乎在嘲笑曾经的对头,发出不似蛇类的胜利吼叫。  而一边的白无哀距离那出口处还有两百米,她蹑手蹑脚一点点的靠近,把动作和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希望那只刚胜利的巨蟒别在这个时候转移注意力。  “哧——!!”血色的光芒一闪,巨蟒一口‘浓痰’吐到了白无哀的脚边。看到脚边的大地立马被融穿一个硕大的巨洞,她的头皮都在发炸。  一个庞大的阴影来到了她的头顶上,巨大的压迫感让她脸上惨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又相对来说这么小一只,还藏在众多水晶的后面,为什么还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难道巨蟒还留着普通蛇类的热感器官吗?  “我xxx!!”不顾淑女形象的爆着粗口,白无哀向后一跃躲开了巨蟒那一嘴獠牙,也不敢忘记它还有另一只头,一落地就往旁边又是一滚。  巨蟒的另一只狰狞的头颅,带着腥风从白无哀方才落脚之地穿过,没能一口咬住面前这个小小的食物,巨蟒那硕大的蛇瞳里出现了一丝人性化的意外。  不愧是还有两颗头的家伙,一边正面进攻,一边背后偷袭,百试不爽!那只沙雕的死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它一只脑袋斗不过三只的吧。  逃生的路已经完全被巨蟒截断,不仅如此,它还仗着等级高将被当作食物的白无哀戏耍,折腾,就像猫戏老鼠一般迟迟不下毒口,似乎就是喜欢看猎物不断挣扎又不断绝望的样子。  白无哀被戏耍的心头火起,虽然巨蟒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惧,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性格本就容易偏激的她怎么可能会忍?  想当初她还不会战斗的时候都还越级去挑战过祸斗级的魔兽,这会不过是又增加了一个大等级而已,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水晶剑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白无哀利用意念飞行让自己使出了‘燕返’,口鼻中的鲜血还在滴落,剑尖已破开巨蟒那坚硬的鳞甲,却在碰到它背脊上那些血色水晶棘刺后,碎裂开来。  “啧,可惜了,就只伤到那么一点...”惋惜的一笑,白无哀被发狂的巨蟒一尾巴抽飞,如同一个破布口袋掉落在空地上,没了动静。  巨蟒虽怒,但也担心将猎物拍进水晶从,只会剩下一堆碎肉划不来,所以特地关照了这只柔嫩可口的食物,让她掉在了空地上,而现在这块食物终于不再动弹了。  两个头颅探了过去,却在为哪个头吞下这只只够一口的食物而闹起了矛盾。比起四下里那些已经凉透了的食物,这一只的口感绝对柔软不扎嘴,两个头颅都是第一次见,都不想放弃而互相对视着嘶吼了起来。  争吵中的两个蛇头没有发现已经‘死’去的食物悄悄睁开了眼睛,突然诈尸的白无哀瞬间暴起,将一直藏着的水晶碎片,就近扎进了巨蟒一个头颅上的眼睛里!  “去你mb!给老娘惨嚎吧!哈哈哈——”  “嗷————!!”  炙热的鲜血四溅!巨蟒那和水晶血一般的火红色血液,就像迸发出来的岩浆,将近在咫尺的白无哀当头浇了一瓢,破烂的衣物被烧毁,血肉迅速溃烂烧焦,让她最后的笑声变成了嘶嚎。  然而就是这样的时候,她还没忘记巨蟒还有另外一个头,拖着摔断的一条腿就是跑。  那完好的蛇头想一口咬死那伤了自己的猎物,却被发狂的另一个头颅拖累,一时间身体不受控制的四处翻滚,乱砸一通。  看着巨蟒那状态,白无哀的嘴角咧开了一丝邪笑。她赌对了,巨蟒身上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被水晶同化,但它本身还不能真正承受血色水晶正面带来的伤害。  既然如此,那如果让血色水晶的本体去伤害巨蟒呢?那株血色的水晶巨莲多少也能有点用处吧?那巨蟒一直有意不让她靠血池太近,那她偏要往那边跑。  “吼————”  “哧——!”  “嗤嗤——!!”  巨蟒的毒炎序列之前都不太舍得放,估计是很耗魔力。但现在却是像不要钱一样,对着白无哀就是一顿炮轰。  白无哀围着水晶巨莲左右躲闪狼狈不堪,即便她的呼吸已经像破掉的风箱一样嘈杂凌乱,却还是冷静的观察到那疯狂的巨蟒忌惮着巨莲,看到巨蟒那般小心不让自己的攻击波及到水晶莲,已被毁容的白无哀扬起了狰狞的笑意。  不管巨蟒再怎么小心翼翼,它终究不是精密的仪器,不是智能的ai,在白无哀刻意的诱导下,一发血色的毒炎轰的一声,炸掉了小半个血池,以及水晶巨莲的几片‘花瓣’。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那疯狂追击着白无哀的巨蟒如遭电击,它受惊的僵直了蛇躯,两个头并立着看向那受损后的水晶巨莲,两双蛇瞳已经收缩成了一条细线。  出乎白无哀意料的是,那水晶巨莲竟然那么脆,比周围的血色水晶也强不了多少。但是看到巨蟒那奇怪的样子,她还是提高了警惕,没有妄动。  “吼~~”同样的吼声带着不同的意味,之前是得意、愤怒,现在的是恐惧和屈服,似乎在求饶。  只见水晶巨莲无声无息的延伸出一条熔岩裂缝,即便巨蟒怎么闪躲,那血色的裂缝仍旧如附骨之疽,转瞬即至。巨蟒就像是被那地面延伸到它身上的血色纹路固定在了原地,无论它怎么嘶吼挣扎都移动不了半步。  然后,在它巨大的身躯上燃起了血色的火焰。明明巨蟒也有着类似的能量,却依旧被烧得皮开肉绽,一条蛇躯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每一寸都在渗出鲜血,就连它身上的纹路都暗淡了下去。  白无哀没有闻到被火烧焦的烤肉味,她自己身上的焦味都比较重,只是更为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那个所谓的血色火焰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烧’伤敌人,而更像是以火为刀,直接切割出了那样细致的伤口。  这株看似漂亮无害的水晶巨莲,竟然恐怖如斯,天灾二级的魔物都无法抵抗那深入骨髓的伤害。而相比起黑雾那样碾压式的毁尸灭迹,这血色火焰的伤害更让人从视觉及精神上感到压迫。薆荳看書  水晶巨莲没有杀死巨蟒,只是略施惩罚,不过,这小小的惩戒也让巨蟒的气息跌落一大节,白无哀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方才是巨蟒攻击了水晶巨莲,巨莲随即直接惩罚了巨蟒,而对于就站在旁边的始作俑者视而不见,这让她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血池咕咕的响,水晶巨莲在利用血池修复自己受损的花躯,而巨蟒忌惮的看着这一切不敢造次。它放弃了容易伤到水晶巨莲的术法攻击,改用它那庞大的身躯直接碾压那只让它吃了大亏的猎物。  “呵呵,即使有两个头,脑容量加起来也不太够呢。灵智才开启了只有两年的时间,果然还是很天真啊!”魔兽也有智慧,等级越高的,自然更加聪明,但显然,巨蟒不在此列。  白无哀压榨着自己所有的动力与精神力,引诱着巨蟒那庞大但不够灵活的身躯四处打转,两个头颅连接的脖子都缠到了一起,突然的变相转折让巨蟒防不胜防!  “嘭——!”  在巨蟒两个缠在一起的脑袋的目瞪口呆下,它的尾巴已经惯性的抽在了水晶巨莲的另一边花瓣上!  它想不明白,两个头都是懵的,明明那只猎物刚刚还在被自己抽飞的方向,它正准备给她一个迎头痛击,但那只弱的跟虫子一样的猎物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已经来不及转动它那两颗并不发达的大脑,巨莲一阵轻微的震颤,瞬间,让它恐惧不已的血色火焰就已经蔓延到了身上!  不管巨蟒的哀嚎,白无哀颤抖着勉强从粗粝的地面上爬了起来,她体内的骨头怕是没几块完好的了,现在也仅是靠着一条没断的腿,勉力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  她艰难的呼吸,更为艰难的移动着像个破麻袋一样的身躯,费尽力气来到被巨蟒抽断的水晶花瓣边,不顾那灼烧的疼痛,沾满自己血液的手握住了那‘屠龙’之剑,血色的裂纹瞬间蔓延至她的半身。  这是白无哀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要是没有起死回生的仙丹,也就没得救了。  她不受控制的吐着血,整个人都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左臂已经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森白的骨头都露出了一大截,即使这样,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还泛着奇异的亮光。  白无哀一反常态的没有感到特别的疼,也许是伤势已经让她的大脑屏蔽了痛觉。脑子一片清明,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她很奇怪自己怎么还没死,为什么自己还能动?  啊,可能是因为骨子里的偏执与疯狂吧。 第30章 护花使者 第三十章护花使者  巨蟒的气息在衰败,它的鲁莽在有心人的设计下让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它身下的血已经汇成了血池,被水晶巨莲用熔岩裂缝回收。也许真的是有共生关系,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水晶巨莲仍旧没有杀死巨蟒,给它留了一口气。  而巨蟒被迫献血后,也不敢再动弹,更是无法再动弹,就连那被它视为食物的人类还活着,也不管了。  但是,已经结下死仇的白无哀怎么会放过它?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生命垂危,下一刻就算立即死去也毫不意外。而在死去之前,这残存的身躯还能做点什么?那自然是能让自己开心一下的事,比如趁此机会手刃仇敌?  不仅如此,空空如也的胃还等着被喂养,那巨蟒想吃掉白无哀,现在,白无哀也想吃掉它。也许吃了巨蟒的肉会让她更快更痛苦的死去,但能报复一下巨蟒,这也能让她在临终之前爽一把。  于是,在巨蟒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白无哀操着一米长的水晶巨莲的花瓣,像个疯了的恶狼冲了过来...  巨蟒死了,并且还死在眼前的一只蝼蚁手上,两个头颅各被戳了几剑,甚至在它最后一口气还没咽下去的时候,那只双眼泛绿光的虫子,还扒开它脖子上的伤口,狠狠的啃了一口!  那一口对于身长足有二十米的巨蟒来说,很小很小,小到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但就是那么细微的疼痛,却是它死前记忆中最清晰,也是最痛的一处伤口...  “呸——!都是林文毅那家伙害的,让我在这里茹毛饮血,还要迎接暴死的痛苦,呵呵...”白无哀瘫坐在巨蟒的一颗头颅边,冷硬而紧密的蛇鳞并不硌人,反倒入光滑的大理石一般,而身旁是被她生生用牙口扩大了一圈的巨蟒的伤口。  巨蟒的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相反,除了那金红色岩浆般的血有些腥,炽热的蛇血因本体死亡而变得温和起来,混着那雪白的蛇肉,就像是沾了辣酱的生鱼片。  舒坦的饱腹感才停留了一会儿,吃下魔兽血肉的后遗症就出现了。一种极度干渴的灼烧感从喉咙里扩散了开来,顺着食道一路烧到五脏六腑,就像是从内开始要干裂开来。  “唔——嗬——水...水!”即将渴死的危机冲刷着白无哀的理智,身上的痛觉都被那诡异的干渴感屏蔽,她趴在巨蟒的残骸上大口大口喝下那蛇血,却没有得到丝毫改善。  对水的强烈渴望压倒了一切,蛇血不起作用,已经神智恍惚的白无哀看到了水晶巨莲下那片血池,那鲜红的液体,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令人心动,吸引着要渴死的人飞蛾扑火。  血池里的‘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水,而是水晶巨莲的能量液化体现而已,所以,当失去理智的白无哀爬去伸手舀那‘血液’时,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血色的纹路顺着白无哀的手爬遍了她的全身,却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她,相反,水晶巨莲在操纵它的能量在倒灌。  一瞬间清醒的白无哀想要抽身逃离,但水晶巨莲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猎物,地面立马新生出一道裂缝追上了她,血色的纹路开始侵蚀,并迅速生长到每一寸血管脉络之中。  “啊啊啊啊————”  嘶哑的哀嚎回荡在深渊之中,细致到每一寸毛细血管的撕裂感,让回归理智的白无哀只感觉自己在一瞬间被撕成了细小的碎片,又被那水晶巨莲那血色的能量粘合起来。  白无哀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改造,破损的伤口在血色能量的修复下很快愈合,碎裂的骨头被水晶粘合填充。不仅如此,除了恢复原状,还生出了坚硬的鳞甲,适合战斗的爪牙、棘刺。  但是,随着身躯被改造强化,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在变弱,仿佛自己的意识已经脱离了这个躯壳,作为一个无法干涉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  水晶巨莲足足往白无哀体内强行灌了半池‘鲜血’,才慢慢停下来。它感知到了守护兽巨蟒的死亡,而它需要一个守护者。  本能的它要找一个奴仆替代巨蟒原本的位置,但周围竟然没一个活兽。有的只有这么一个又弱又临近死亡的生物,没有选择的巨莲只能接受。  深渊的异动它最先知晓,那异变的源头不好对付,它本身又无法移动,现在急需一个能保护它并带它离开的守护兽。  可是,水晶巨莲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新的守卫这么奇怪。体内才仅有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血能不说,还有些让它也忌惮的东西。如果是巨蟒那样已经快完成转化的守卫,它还不至于浪费这么多能量,都快去了它的一半。  “嗷——!!”  不似人声的长啸从白无哀那变成鲨鱼齿的嘴里吐出,她的身形被硬生生拔高,体表冒出了巨蟒一样黑色的鳞片,手脚开始长出骨刺与利爪,头上生出一大一小两对血色水晶尖角,峥嵘嶙峋反射着诡异的红光。  她那漆黑的眼瞳也变成了血色的蛇瞳,身上也出现了血色纹路组成的图阵,比巨蟒身上的还要完整。背后有星辰虚影凝聚,却朦朦胧胧始终没有定型,反倒是那代表实力的光圈在脑后显现:三级天灾!  半天不到,白无哀就在血色水晶巨莲的全力催化下,变成了一只高达两米多的人型天灾级魔兽!  身体的支配权在回归,白无哀没想到,自己趁机杀了水晶巨莲的守护兽,水晶巨莲非但没有杀了它解气,反而还被它捉住改造成了它的守卫。自意识完全回归身体之时,她就从巨莲那里得到了一个信息:保护它。  不愧是深渊中最强大的幕后boss,即使是个矿物也已经开始生出灵智来了。就像地上那天灾级的魔植,已然懂得驱使别的魔物保护自身,只是水晶巨莲的‘精神污染’太高,白无哀没法抵抗,  ......  几天前,城里的三才院大肆追捕叛逃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最终的结果还是以三才院的大姐头劝说无果,追捕中,叛逃者意外落入大裂谷之下身亡而落幕。  然而,没过几天,又从大炎中心城里传出了另一个版本。都说是三才院的人为了抢夺魔核,不惜将人逼死,而且那个人的身份更是劲爆,乃三才院最初的创立者之一,魔材基础使用法的奠基人,觉醒者(包括人与魔物)等级制定者,还是三才院三大姐头的好朋友。  而罪魁祸首更是狗血,竟然是三才院大姐头之一,以及那位风评不佳的林院长。一时间简陋的酒馆、饭店里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不断冒了出来。  三才院的名声急转直下,一些知道内情的三才院成员纷纷自危,不少人直接脱离组织投奔其他势力。毕竟为了魔核,高层连开宗元老都能杀害,他们这些小喽啰就更不会被放在心上,杀了也就杀了。  消息一度传到了宅家的三女耳里,林文毅再怎么在院里一手遮天,也挡不住那四起的流言。  被蒙在鼓里的刘贝贝和朱丹一开始是坚决不信的,可是一想到几天前萧霜玉那奇怪的样子,去森林边缘找白无哀也没见到人,就连孙耀都不见了,就越发越发怀疑。两人还想拐着弯向萧霜玉打听一下情况,结果她竟然躲着不见人。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的状态,让两女不由得对大炎城那则流言信了八成。毕竟,白无哀早就脱离了三才院,是不可能有机会背叛她们,那所谓的叛逃者身份,知道内情的两人是一个字都不信。  那另一则流言呢?只会让人细思极恐!身边亲近的朋友杀了另一个朋友!就算里面有什么两人不知道的原由,这事实本身就让人背后生寒。三人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萧霜玉一直躲着不出门,刘贝贝和朱丹不想问也不敢再问。  而在远方的大炎城,已经在寒秋组暂时落脚的孙耀和李巧儿,除了在等外出探险未归的韩秋,他们也在不遗余力的四处宣扬林文毅的丑恶嘴脸。  两人都失去了心中重要的人,仇恨让他们不知疲惫的四处奔波。没有实力直接去报仇,就去调查三才院的黑料,死命往外捅。直接针对整个三才院,想要瓦解仇人的力量,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林文毅越想要隐瞒的秘密,他们就越要四处宣扬,最好搞得他声名狼藉,人神共愤,最好,让他跟另外三女直接闹翻!  这其中,还有看不过去的寒秋组成员的帮忙,否则,这件事情的真相不会以流言的方式那么快到达附近的附属市。  地面上,有关叛逃事件的谣言传播的轰轰烈烈,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白无哀,如今却在深渊地底给一朵水晶莲当护花使者。  寂静的深渊峡谷,满是红光的血色水晶森林中,化身人型魔兽的白无哀像是尽忠职守的卫士,来回走动巡视地盘。  她已经恢复了意识与理智,却无法离开这片中心森林的范围。一旦她踏出那个距离,水晶巨莲虽然不会杀掉她,也会用血色的纹路将她拖回去,再略施惩戒。试着逃离的次数多了,巨莲便会直接控制她的意识,让她自己走回来。  大概水晶巨莲也是无奈的,要是周围还有一只属于它的魔兽,白无哀这么不听话的守卫怕是下一秒就要被吃掉。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无哀才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去试探它的底线。  但它的心智还不太高,很多时候都是凭借本能,所以才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将白无哀捉回来。 第31章 血与黑的转化 第三十一章血与黑的转化  地面上的日升月落与深渊无关,唯有期间下了几次雨,那冰凉的雨丝穿过黑暗的大裂谷,落到散发着红光的水晶森林,响起一片清脆的叮咚声,仿佛无数水琴被敲响。  那大自然的音乐逐渐演化,从轻柔的起始到急促的巅峰,又到余韵的回响,时起时休。  又下雨了,这是在这不知时间流逝的深渊下,第七次雨天。  雨不大,不像前几日连着几天都是大雨倾盆。如今白无哀虽然感受不到寒冷,但也不喜欢被雨水淋湿。只是小雨倒还好,在漫长无聊的守卫中,还能听那雨中的交响曲打发时间。  白无哀坐在一株巨大血色水晶的‘叶片’上,望着黑暗的高空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除了偶尔巡视一下领地,就只能找地方睡觉,连个说话的人,不,魔兽都没有。  她尝试着向巨莲搭话,用连接的意识交流,但收到的回应微乎其微。巨莲每天不是在不断的生长自己的‘根系’,就是在诱捕新的魔兽扩展仆从数量,比她这个咸鱼守卫勤快多了。  偶尔也会有巨莲的仆从魔兽来到这里,似乎是巨莲给白无哀包的伙食。可是,已经拿回自己神智的白无哀怎么会喜欢,她宁愿去血池吨几口巨莲的存货,也不想像一个真的野兽那样茹毛饮血。  放走了几次之后,巨莲也不再放小魔兽进来了,算是默认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守卫那明目张胆取它‘存款’的行径。  地面又开始了颤抖,白无哀一直很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次地震持续了十来分钟,是最近几次中最长的。  最先感到危机的是水晶巨莲,它的根系蔓延的很远,是最先接触到异动根源的。它将这份危机通过血纹契约传给了自己的守卫,于是,白无哀便透过无处不在的水晶丛看到了远处的景象。  深渊的地底之上,一道裂缝在不断变宽,并迅速沿着大裂谷的方向蔓延,而水晶森林的深处,也就是巨莲的老巢是裂缝的必经之路。  裂缝还是其中的威胁之一,最要命的是从裂缝中涌出的黑雾。黑雾翻涌成黑云,正沿着大裂谷的方向朝这边汹涌而来!  血色的水晶森林在做抵抗,但在那像是无穷无尽的黑雾面前,显得无比势弱。在黑雾不断的侵袭之下,血色的光芒败退而回,水晶巨莲收缩了自己的力量。  而失去血色能量的供给,大片大片的水晶森林失去了那美丽的光芒,随着黑雾的侵袭暗淡下去,而共享了‘视觉’的白无哀就失去了那块视野。  这次动荡显然是积蓄已久,黑雾很快就追到了水晶巨莲的老巢。汹涌成云的黑雾被水晶巨莲的能量挡在了坑外,但似乎有生命的它很快发现了白无哀这个‘抽烟机’的存在。  于是,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散乱在四处的黑雾吹响了集结号。很快血色水晶巨莲所在的百米之外,都被那浓如墨水的黑雾包围住了。  白无哀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受那群黑雾的欢迎。她无意间往一边多走了几步,像是黑雾‘头’的部分便跟着往那个方向转。连试几次都这样,就不是巧合了。  “这水晶巨莲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居然抓了我做它的护花使者。”白无哀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黑雾像个倒扣的锅底,为的只是想要冲破巨莲的护体神光,然后钻到自己这个‘抽烟机’体内。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如何,巨莲也是变相的救了她,现在她身化魔兽也仍旧受巨莲的保护,免遭黑雾的侵蚀。但也受制于巨莲,失去了人身自由,甚至自身小命也被拿捏。  黑雾曾经并没有伤害过她,虽然是有钻入过她的体内,但并没有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如今这副架势更像是要救白无哀于水火之中,这反而让她犹豫了起来,不过最终碍于不够了解,所以不好妄动。  两方的僵持没有持续多久,水晶巨莲就给自己的守卫传达了离开的讯息。  那足有几倍于白无哀大小的花躯,就算以现在白无哀的体格,也是运不走的,巨莲要她带走的是它的‘花心’。  感知到要离开的信息,白无哀很是激动,终于不用一直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吗?从未认真听从命令的她,第一次变得主动了起来。  轻松一跃立于巨莲之上,那变得锋利的爪子十分轻松的将水晶巨莲的本体拍了个粉碎。莲花中心一朵巴掌大小的迷你水晶莲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似有无数星辰虚影蕴含在那小小的花心里。  随着巨莲本体被破坏,四周所有的血色能量都被小水晶莲吸收了进去,也不知那小小的花躯,是怎么装下那么多液化的能量的。  一心想离开深渊的白无哀没有想到,水晶莲的这个命令竟然还藏着致命的危险,在她一把抓住那迷你莲花时,自己的身体突然便不受控制了。  水晶莲在用血能压制白无哀的意识,甚至还要一并摧毁,它想直接取而代之!  白无哀想要反抗,但弱小的她怎么可能是看不出等级的水晶莲的对手?在身躯没被改造之前就反抗不了,如今都被水晶莲用血能改造了个干净,她更无一丝反抗的机会了。  意识被一片血红吞没,就连绝望的呐喊都无法发出...  交割完身体的指挥权,‘白无哀’将小莲花一口吞下。入口的小水晶莲在一瞬间化作浓缩到极致的血色能量,顺着全身血管沁入到四肢百骸。  ‘白无哀’的体表再次出现变化,它的身体上冒出了更多的血色棘刺,在后背更是迅速长出了一对由血色水晶组成的巨大翅膀。  水晶莲想借这副身体逃出去,这对双翼就是它借鉴前前任的‘守护者’生长出来的。这个身体部件,能让它不再受制于地面,而且能将速度变得更快。  但,它没想到的是,此刻的‘身体’竟然会被那些讨厌的黑雾拖住了!不管它怎么释放血能阻挡,那些家伙却是无孔不入!  才飞离地面十几米高的‘白无哀’,便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雾拉扯着掉了下来。那些黑雾仿佛找到了它们的归宿,又似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窝蜂的挤了过来。  浑浑噩噩的意识在灵魂撕裂般的疼痛中惊醒,白无哀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她没想到,自己突然清醒并拿回身体控制权,竟然是因为水晶莲被外敌入侵,两个怪物在她体内打起来了!  弱小无助的本体在两个大佬面前瑟瑟发抖,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视了白无哀的意志,在她体内四处开火。一红一黑两种能量在互相厮杀,都在争夺领地,而最终受苦的却只有白无哀自己一个人。  深渊之底,黑雾带起的黑风在峡谷里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血红色的火焰在燃烧,而那被争夺的中心,一具带着熔岩裂缝的焦尸躺在那坑底,一动也不动...  不知那场争夺战过了多久,没有丝毫光线的深渊地底,可怕的风声已经停息。时间的流逝让那深沉的黑暗似乎淡了一点,一度变成焦炭的‘尸体’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清脆的像是蛋壳破裂的声音不断响起,白无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还活着。之前那番战争的感受她不想再记起,无尽的疼痛与意识上的百般折磨,让她似乎是一次次被撕碎又重组,她死了,然后又活了,如此反复。  白无哀一股脑坐了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脸,丝丝疼痛真切的告诉她还活着的事实。她看不清周围有什么,看来这周围还残留着黑雾的影响,夜视能力仍旧不好使。  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没有伤口也没有鳞片棘刺,又摸了摸头上,也没了那水晶的尖角。似乎又变回了受伤前普通的自己,没有特别的变化,也许精神力上涨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白无哀想,自己经历了这番大难,好歹也得给她一个金手指吧?金手指没有,好歹也像其他觉醒者一样,觉醒个能力吧?  但是,满怀期待的试着冥想了一下,仍旧看不到大家所说的星辰空间与知识光球,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啧!”白兴奋一场!不爽的咂了一下嘴,白无哀有些疑惑,那么多的黑雾和水晶莲的血能呢?怎么也不见了?同归于尽了吗?  黑暗的深渊中,白无哀没有发现,在如此昏黑的地方,她的双眼却自行散发着血色水晶一般的红芒。  ......  大炎中心城西方的大裂谷边,一个人影站在那深渊边缘望着天空发呆。  漆黑及腰的长发自然卷曲,随着大裂谷上空的风拂动,似乎常年不见阳光般白皙的肤色,在那绿色的‘吉利服’的映衬下,更显眼。以墨描摹的眉眼带着一股英气逼人,并不红润的唇弯起开心的弧度,露出里面一排不怎么整齐的白牙。  是光,是色彩,是风,是声音!这就是活着的世界,一切都那么生动,空气都飘荡着芬芳...呕——!哪来的尸臭味!!  活着重新回到天坑世界的白无哀,被那飘来的臭味将美好的心情破坏得一干二净。不远处,成片的手指菇丛在风中轻微摇晃,似乎在看不起她那傻瓜一样的表情。  “长得这么丑的一群菇懂个屁!”冲着那不会言语的菇丛做了个小小的鬼脸,白无哀神色一正,看向三才院的方向低声道:“我说过,不要让我活着回来,姓林的,如今,你该付出代价了...” 第32章 失踪人员回归 第三十二章失踪人员回归  “吃我一拳!喝——!”  “哞————!!”  “哎呦我的妈呀!!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仅没有觉醒成施法者,结果连肉身能力都没提升多少吗?!水晶莲那番改造是白改了吧?  不甘心的白无哀在被一只6星岩牛一脚踹飞后,认清了现实。除了身体素质稍微提高了一点,大概在c级程度左右,就只有精神力爆发式的增长了。  身上现在一点装备都没有,才只涨了精神力的白无哀根本不敢再与6星魔物纠缠,直接开意念飞行术逃离了战斗范围。被莫名打一拳的牛牛瞪着它那对牛眼珠子,看着敌人远去却追不上,好气哦!  精神力大涨的白无哀这一次是直接飞回了之前居住的小屋,要是只靠步行,得是一直走三四天的距离,这次飞回来竟然完全没有感到疲惫。她甚至怀疑,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储备,搞不好可以直接飞出天坑。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正常的休息一下吧,后续还要去找仇人算账,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迈进许久不见的树屋,白无哀发现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她皱了皱眉,不知道到底是林文毅那伙人做的,还是别的探险者路过想进来捡漏。  随意收拾了一下,发现研究记录之类的东西没有丢,只是少了魔材与部分食物。这些东西她倒是不太在意,需要的话再去打猎就好了。更何况,藏东西怎么可能就把贵重的塞这么简易的屋子里啊。  “还好之前有先见之明,出来吧,我的宝藏!”换了一身衣服的白无哀如此说着来到了对门邻居跟前。  在对面这株巨型芦荟上,白无哀开了好几个‘保险箱’,里面存放着一些高级魔核与素材,傻子才会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开洞的地方虽然已经长死了,但她记得位置就不会轻易丢失。  清点了一番仓库,6星水系魔核4个,5星木系魔核1个,祸斗1星的火系魔核1个,等级低一点的火系共有12个,还有一个稀少的6星的光系魔核,其他低等级的魔核也有几个。  魔材不多,毕竟经常要带在身上的,因此只留下了几个祸斗1星的魔物爪牙,这还是跟寒秋组交换来的素材。还有一把备用的深渊种魔材做成的短刀,这就是她最好的武器了。  收拾一番重新回到了小屋,找了些剩下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一顿像样的饭菜,吃饱喝足,直接躺尸呼呼大睡。白无哀太累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像是绷到极限的弦,她必须得放松下来,才不会崩溃。  ......  孙耀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哪怕这里与大炎城远隔几十公里之距,在这两个月中,他也来回跑了无数次。  算起来,现在已经是灾难后的第二年冬天了,但那包裹着小屋的巨型芙蓉树,却依旧枝繁叶茂,甚至才抽出花骨朵。  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在孙耀的眼中却是无比荒凉,他甚至不敢走进那已经被荒废的‘鸟巢’,因为里面的那只让他魂牵梦萦的小鸟儿,已经不在了。  得到白无哀被人重伤坠崖的消息已经是事发第二天了,刚开始听到那些关于她是三才院叛逃者的谣言时,孙耀是一百个不信的。当初的六人团队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作为其中一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然而,一连几天孙耀都没找到白无哀的身影,他又去三才院找萧霜玉,却遭闭门羹。去找林文毅,得到的只有驱逐和辱骂甚至还有追杀。他给自己找借口,心想定是白无哀又在外面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所以在外探险耽误了。  直到他在芙蓉树屋等到了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孙耀认识,是白无哀不久前收养的,名叫李巧儿。而也正是从李巧儿口中,他才得知了当天发生的事情真相!他所喜欢的女孩,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竟然被曾经的同伴算计,遭到朋友的背叛,还被虐杀后坠入深渊。  燃烧的怒火让孙耀红了眼,可惜他空有一腔愤怒,却无法突破三才院的势力范围,手刃仇敌。他只是一个治伤救人的奶妈,也没有高等级的光系魔核提供战力,就只能咬牙ren住怒火,还要屈辱的去求助自己的情敌。  如果不是碰巧韩秋带队去了很远的森林深处,孙耀和李巧儿也不必隐ren这么久,只能在暗自用言论手段去施展报复,甚至就连回树屋都是偷偷的。  “这芙蓉花就要开了,无哀同学,你现在在哪里看着呢?”视线逐渐模糊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孙耀狠狠将眼眶中的水分擦掉,忍住心中的钝痛,深棕色的眼眸中泛出一丝淡金色的光芒,明明是温和的光系能量,此时却透着冰冷的杀机:“林文毅,明天就是你上路的好日子!”  两天前,韩秋已经回到了大炎城,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也对林文毅所做的事情感到不耻,虽然他不打算为了一个还不是寒秋组的成员,与三才院全面开战,但他也答应了给孙耀、李巧儿两人做后盾,只要逼迫三才院将林文毅一个人交出来即可。  已经内部生出裂隙的三才院,很难顶的住一个s级强者的压力而不交人。待林文毅被孤立出来,到时候孙耀跟李巧儿要怎么跟他拼命,就不是韩秋要管的事了。  在阴凉的雨风吹拂下,墨绿色的芙蓉树叶轻轻晃动,而在那缝隙间露出了一抹惊艳的粉红。孙耀呆呆的看着那朵芙蓉花,透过那花影之后,他看到那破损的阳台上,出现了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牛仔裤搭配白色的衬衫,漆黑的头发披散在背后,那伸懒腰的姿态让她看起来中性中多了几分柔美,世界都在因她的出现而变得安静。  孙耀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那阳台上的确有着一个身影,现在还在蹦蹦跳跳舒展身体呢!那不正是已经‘死’去两个多月的白无哀吗?  “白无哀!”  只听一声惊喜万分的呼唤,紧随而来的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一个还算高大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白无哀被吓了一跳,身体反射性的退后,然后迅速回转,一个鞭腿就将扑来的身影抽翻在地,等看清楚了才发现是孙耀。  “是你啊,吓我一跳!”白无哀看着孙耀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张沾了灰都还算小帅的脸上被泪水糊了一片,顿时不好意思的问道:“没那么痛吧?至于哭成这样?”  “不、不是疼的,无哀同学,你还活着?!”孙耀擦了擦喜极而泣的眼泪,看着眼前的人又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放心吧,是阿飘的话,方才那一脚就踢不到你了。”知道孙耀是在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白无哀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不管怎么样,有人会为自己的安然无恙而感动,这份心情也足以令人感到宽慰,至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自己,终究还是会在一些人心里留下痕迹的吧?白无哀莫名的感叹。  而下一秒,她听到的话就让感叹变成了惊叹。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以为那次寻常的分别之后,就成了突然的永别,心里的话再也不能告诉你...”  失去的人重新回到眼前的激动,让孙耀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他的脸因紧张而变得通红,凭着那一鼓作气的气势,他还是将那句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白无哀,我、、我那个、、、我喜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在耳鸣中,打了结的告白终于说出了口,人生中第一次的告白,让孙耀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浑身都在冒热汗,脚底都有点飘。  他不是没经历过告白,如果真心话大冒险算的话。他本身外貌条件并不差,但可能与他老好人的性格有关,反而没有女生真的喜欢他。他去参加篮球社团,也是为了能受欢迎,结果都快毕业了,班上成双成对的都快没有单身的了,他还依旧是个单身狗。  而认识白无哀也许是个巧合,但又让人感到像是命运的安排。白无哀的样子和她三个室友比起来,是没有那么漂亮或丰满,但她安安静静的模样,就像被人忽略的路边小白花。  实际接触了之后,偶尔疯批的样子的确有点吓人,但孙耀就是被她那温和宽容的性格给吸引了,大概老好人跟薛定谔的老好人也是会互相吸引的吧?  在短短一瞬间,孙耀脑子里就已经过了一遍大学四年的人生,以及认识白无哀之后的一切经历,并忐忑的等待着那一声如同审判的回复。  “咳、、、抱歉,我对你没有朋友以上的喜欢。”除了被突入而来的告白呛了一口的白无哀,心中毫无波澜,残酷的直接拒绝。  “呼——哦,mygod!”听到那平静的声音,以及看到那平淡的表情,在一段诡异的安静后,孙耀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然后,告白失败的某男捂着脸蹲到墙角伤心去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到这么明确的答案,而且是最不想听到的。  原本孙耀以为,像白无哀这样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在被告白之后肯定也会害羞,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会考虑一下怎么委婉的拒绝,哪知道白无哀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给他击沉了。  白无哀看着独自伤心的孙耀轻叹了口气,给了两分钟冷静的时间后,出声问道:“好了,别蹲墙角了,你过来是有什么大事的吧?”  她没有忽略孙耀那全身武装的状态,平常他这个奶妈出门,就算是组队探险,也是最多带些防具,可不会像今天这样还带着几把兽牙、兽骨做成的武器。  “啊?对哦,原本我们打算明天在韩秋的帮助下,找林文毅那个混账算账的!”孙耀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的白无哀道:“李巧儿现在在寒秋组,他们明天一起过来,我就想决战之前回来看看。”  看着孙耀那认真的模样,白无哀不由得动容了,她当然知道孙耀跟李巧儿的实力,一个什么杀伤技能都没有的低级奶妈,一个完全没能力的普通十三岁小女孩,绝对不是掌控着整个三才院资源的林文毅的对手。  就算有韩秋愿意给他们坐镇,能让三才院其他人不敢插手,但林文毅好歹是木系的施法者,身上又有高级装备,手里又有不知多少高级木系魔核加持。孙耀和李巧儿两人这一趟,是奔着拼命去的!  “你可以啊,竟然能把韩秋找来当背景板!”韩秋竟然愿意管她这档子闲事,也很让白无哀意外,不过既然如此,她就不用特地潜入不熟的三才院,去做那行刺的麻烦事了。  “明天决战,不介意被害者的亡灵参战吧?呵呵,我会给姓林的准备最好的礼物的,呵...” 第33章 复仇 第三十三章复仇  “咦?妞儿,你竟然没死啊?”  面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就连已经是实打实s级的韩秋都感到了不可思议。以无能者之躯重伤还落入不知多深的大裂谷,竟然只是失踪了两个多月,就这样无伤的回归了,不愧是他看中的人!牛得一批啊!  “运气好运气好!要不是之前捡到的天灾级木系魔核,我也活不下来。”白无哀摸着抱着她还在哭的李巧儿的头,对韩秋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韩秋不在意的摆摆手,养两个饭量不大的闲人而已,算不得事,他倒是有点好奇白无哀到底是怎么平安归来的,但是看她只是一脸职业假笑,就知道人家不想说,说不定还涉及到她自身的秘密。  不再究根问底,韩秋向白无哀提议道:“妞啊,你看,虽然你这是回来了吧,但我人都大老远的来了,不如,我帮你宰了那个姓林的,你跟我回组里怎么样?”  “咳,这个,用不着大佬你亲自出手,能帮我们站台就已经很感谢了。至于那家伙,还是留给我自己吧!不亲手杀他,我以后怎么能睡得着呢。”喜欢独来独往的白无哀一如既往的拒绝了韩秋。  似乎已经习惯了白无哀那干脆的拒绝,韩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暗道自己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好了,特别是在面对这个女人时,好像永远不缺耐心,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难怪外面总是有他们的流言。  林中的营地里,三人围着篝火坐到了一起。韩秋带的人不多,但还是给他们分了一个帐篷,现在他们三个在准备明天决战的武器。  有了白无哀本人出马,李巧儿自然不用再去冒险拼命了,而孙耀那可以说是老搭档了,两个人配合不算亲密无间,也是有很高熟练度的。  一个主攻,一个治疗加血,灾祸级的魔兽他们很早就挑战过,如今林文毅撑死了有灾祸2星的魔核在手,但使用纯熟度,以及魔力损耗还有他自身只有e级的元力储备,难度不比a级高。  摇曳的火光下,白无哀将手中的黑色骨刀抹上一道幽蓝,她很期待明天的一战,为此不惜拿出了压箱底的存货,希望到时候那人的反应不要让她失望。  翌日,大炎城附属市,新河市。  三才院所在的根据地,一处保存尚且完好的市内别墅小区外,闻声而来凑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一大早,来自大炎城的寒秋组就堵在了小区门外,直接喊话林文毅出来受死。早在流言四起之时,三才院就人心惶惶,如今真的被寒秋组堵门,能出来应战的竟然连双手之数都不到。  堂堂跻身于礼州四大势力的三才院,竟然短短两个月时间不到,六成成员跑了个干净。毕竟惹事的是他林文毅,跟其他人什么关系?s级强者来找麻烦,难道还要他们跟着一起陪葬吗?当然是提前收拾好行李跑路了。  守门的普通人战战兢兢在一边等待,另一个同伴已经进去叫人了。等了半天,脸色铁青的林文毅,带着一脸不情愿的三女走了出来。  刘贝贝和朱丹神情低落,行走之间,有意远离林文毅。而萧霜玉更是不堪,面色苍白神色萎靡,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她低头不语,只是慢腾腾的跟着前面的人走着。  “韩秋,我敬你是s级的强者,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们组里的内部矛盾,难道连这你都还要插手?!是不是再等两天,其他两组的事情你也要插两手?!”  林文毅脸色难看,言语间含沙射影,想强行激起另外两组的危机感,从而孤立寒秋组,令其成为众的之矢。寒秋组这么快来找茬是他没想到的,主要是一开始就让孙耀和白无哀身边那个小丫头逃了,错失杀人灭口的良机,才一步步发展到今天。  而更让他气愤的是组里那些墙头草,平日里白养了那么多人,结果到最后就只剩些土鸡瓦狗不堪重用之人,怀着侥幸的心理留了下来,s级强者的威名恐怖如斯!而偏偏,这个强者还真给那个女人出头了!  林文毅的话没有影响到韩秋的情绪,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弱小的虫子叫得如何厉害,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就算他真的想要插手另外两组的事情,你到时候看看会有谁敢跳出来反抗。  “啊?过分?呵啐——!”韩秋用小拇指挖着耳朵,吐了口唾沫,正眼都没给对方道:“比起你小子,我还算是个人。至于三才院的事我是管不着,不过,我朋友跟你有生死之仇,所以,我也只找你一个人。”  “放心,我才不会像某些狗东西一样,仗着别人的实力去欺负一个无能者。我不会动手,自有债主来向你讨债。所以,你们三个,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轻举妄动。”  他堂堂寒秋组的大组长,每天都很忙的,哪有时间在这跟一个三流组织的不入流话事人哔哔赖赖。只是他说了要当站台人,那就直接把话挑明,省得搞那些弯弯道道。  听得韩秋这么明说,林文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转头看向三女,却见刘贝贝和朱丹走到了一边。  刘贝贝代表二人出声道:“我们不知道那件事是真是假,如今也没能找到人来证实,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会阻止他们寻仇的,所以也不参与。”  “当然是他!”  刘贝贝的话才落音,便有声音肯定作答。从寒秋组的成员里走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稚嫩的脸上尽是愤怒的神色,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溢满着仇恨。  李巧儿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仍是愤恨得全身发抖,她指着林文毅恶狠狠的说:“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就是他见到无哀姐姐手上有高级魔核,想要强抢,不仅派人以所谓的叛逃名义追捕我们,还让那个短头发的女人将无哀姐姐杀害!”  听得在场证人亲口证实,围观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虽然已经是灾难后的末世,但这般行径依然令人愤然。如果将受害者换成他们,没有s级强者的站台,那是不是自己就那么白死了呢?而且还要背上偷东西叛逃的污名。  李巧儿那尖锐的语言让林文毅身后的萧霜玉浑身一震,她一只手抓着另一条胳膊,用力得抓出了一个手印,而旁边二女那不可置信的目光更是刺得她发痛。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觉醒...我...我没有想要伤害她...”咬着嘴唇,萧霜玉的声音轻若蚊吟,一边喃喃自语般辩解,一边慢慢后退,她想藏起来,藏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去。  看到萧霜玉也要走开,林文毅彻底慌了,那可是他的靠山,他最大的底牌!就算韩秋说他不亲自动手,但林文毅仍旧害怕自己会受伤,甚至会死,手里的魔核也没能给他太多底气,他知道自己战斗技术有多差。  “萧霜玉你想去哪?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我?我可是你男朋友!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跟那两个疯子生死决斗吗?!”面目狰狞的林文毅指着李巧儿和她身边满脸杀气的孙耀,拼命的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  听到林文毅那恬不知耻的话,一直畏畏缩缩的萧霜玉突然停止了身体的颤抖,她猛然抬起头来,遍布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男人,一脸怨恨的道:  “男朋友?哈哈哈!当初你利用我、欺骗我、算计我的时候,有把我当你的女朋友吗!事到如今倒是想起我来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真那么傻?还要给你说说好话?还要为你出生入死?谁管你去死?!”  两人彻底的决裂,代表着林文毅众叛亲离。所谓忠心的属下,如今也是一个也瞧不见了,就算有之前替他做事的人,现在也站在人群中尽量当个透明人。  林文毅知道自己这一战无可避免了,他阴狠的看了一眼三女,又停留在萧霜玉身上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彻底死心的他看向孙耀和李巧儿时,眼里闪过了狠毒的神色。  “孙耀,你以为以你一个垃圾奶妈跟一个无能者的小娘皮,就能赢定我了吗?既然他们都不会插手,等会就别怪我出手太重!为了一个女人,你们值得吗?非要来找死,很好,本大爷就成全你们!”  放着狠话的林文毅,凶色厉茬之间,心里却开始紧张,从腰间小包中掏魔核的手摸了几次,都没摸到想要的那颗高级魔核。  而正在此时,从韩秋身后走出来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子,黑色的休闲套装,宽大的兜帽遮住了来人带着黑色口罩的脸,他抽出腰间的一把半臂长的短刀,一边走上前来。  “真是一出好戏!看到你这众叛亲离的狼狈样子,我就放心了。”模糊不清的声线从口罩下传出,言语间的戏虐让本就心烦意燥的林文毅怒不可遏。  “韩秋!你不是说不插手的吗?你不出手就派个打手出来,这就是你说的道义?!”林文毅就知道,那个社会人不会真的不插手,让自己这么轻易的赢过孙耀两人,果然是派了手下!  “啊?他可不是我的人,要说起来,他才是你最大的债主。”一边的韩秋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棒棒糖在嘴里嚼着,说出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听到这话,林文毅与周围的人都一愣,韩秋那话是什么意思?最大的债主?最大的债主也就是被害死的白无哀,可是她早就掉入大裂谷尸骨不存了,还哪来的债主。  “哎呀呀,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可是很难过的哟,毕竟,你害我死的好惨啊!”  随着那兜帽的掀开,认识她的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罪魁祸首林文毅更是被吓得连退几步才站定,来人正是人们以为早就死了的白无哀。  “好了,别废话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取你狗命!”白无哀话音刚落,压低的身形已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手中泛着幽光的短刀朝着目标的眼睛刺了过去。  林文毅被白无哀那迅猛的攻击惊出一身冷汗,掏出一个祸斗1星的木系魔核,就要引动里面的术法,而在白无哀身后的孙耀却在这时,迎面给他放出了一个圣光弹。  圣光弹这个术法很鸡肋,攻击力很低,当照明术又太短暂,只有那刺眼的白光可以当做闪-光弹妨碍一下敌人的视线。但要是配合不好,也容易闪瞎同伴的眼睛。  但白无哀和孙耀两人都是老搭档了,白无哀十分清楚孙耀的术法序列,所以在她低身冲上去时,孙耀已经准备好了,刚好在她背光的时候释放。  林文毅被强烈的白光闪的一时失神,沟通魔核失败的他立马想要施放自己的术法,然而,他忘了曾经白无哀最看不起的是谁,始源图阵才出现在他脚下,他便感到脖子上一凉,随即一阵麻痹感在瞬间扩散到了全身。  光芒散去,白无哀出现在林文毅身后,手中的短刀离开了那冒出一丝红线的脖子,她一脸惋惜的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的笑着说到:  “哎呀,我都忘了,以你这么弱的战斗实力,还不能瞬发术法呢,可惜了,准备好的毒药都等不到完全发作了呀。”  “嗬——嗬——”林文毅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一阵血沫涌出的声音,他想挣扎,但身体仿佛被下了石化术法,动弹不得分毫,就这样直挺挺的脸朝下栽倒在地。  鲜红的血液带着一丝诡异的幽蓝从那慢慢变冷的生命残骸下蔓延了出来,白无哀站在一边冷冷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第34章 倒计时再现 第三十四章倒计时再现  一场可以算是越级之战的对决,竟然结束的如此之快,让围观的人大跌眼镜。林文毅实力太拉跨是一回事,一个无能力者的实战能力还这么厉害,就有点令人惊讶了。  人们只看到那奶妈从头到尾就一开始放了个圣光弹,然后手持灾祸级魔核的木系施法者就被人从后面一刀抹了脖子。有这等实力,也难怪人家敢一个人住在森林边缘。  而且,那刀上的幽蓝色泽,肯定是涂了毒药的吧?一些曾参与过追捕的三才院成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也觉得脑袋以下都凉凉的。  相比起围观者对白无哀的身手感到震惊,三女却是对她还活着的事惊诧万分,随即便是喜上眉梢的围了上来。至于那块垃圾,她们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无哀,你、你还活着?这是真的?让我掐一下,让我掐一下是不是幻觉!”刘贝贝扑上来,捏着白无哀的胳膊就是一顿乱掐。  白无哀被掐得满脸无奈:“贝贝,你掐我有什么用?你不该掐你自己来确认是不是做梦吗?”  一同围过来的朱丹看着室友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白无哀没事就是最好的事情,她不打算多问什么,转移话题道:“我来帮贝贝清醒一下!”说着就伸出爪子在刘贝贝腰间一拧。  “嗷——你下手太重了吧!丹姐!”  看着打闹成一团的三人,后方呆滞的萧霜玉有些恍惚。直到那每一次闭眼都会浮现的面孔来到了跟前,她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你、、、你真的没事?我记得很清楚,一分一秒都不曾忘记!我亲手将你重创,还让你掉入了大裂谷!”萧霜玉抓着自己的头,一脸崩溃的说着,害死朋友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看到这般憔悴的萧霜玉,白无哀满含复杂的叹了口气,萧霜玉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她来决斗前之所以要遮掩自己的脸,主要就是想看看曾经的朋友的反应,如今看来还不至于那么令人失望。  四年的友情多少还是有一点价值的吧?想到这,白无哀释怀的笑了笑:“也不能说什么事都没有,带着那样的伤掉下去,可是让我吃了好大的苦呢。”  看着白无哀那没有丝毫怨恨的笑颜,萧霜玉感到不可置信:“你、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也许还是有一点怨念吧,不过我更感到难过。我知道你有受姓林的蛊惑,但是有些事情好好说开就行了吧,为什么非得要分一个高低,要打一个你死我活呢?就这样吧,恨一个人可是很累的。”  白无哀洒脱的拍了拍萧霜玉的肩,不再看她那已经汹涌而出的泪水,转身来到众人之中,神情变得严肃。  “刚好大家都在,啊,我知道,‘康居社’跟‘互助联盟’的人也有在。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大家,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注意到了,天上的倒计时又出现了。”  听得白无哀的话,众人一阵哗然。倒计时?什么倒计时?有人想起了两年前的事,在觉醒者出现之前,天上也出现过倒计时异象,是那个倒计时吗?  想到这,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很厚,并没有看出什么。但是却有人在人群中有些心慌的说到:“那我昨天看到的不是幻觉?”  “这么说,我好像也看到过,之前还以为眼花了。”又有人站出来肯定事实。  一边见证了方才那场决斗的韩秋若有所思,他相信白无哀的话,只是想不明白天上那个倒计时为什么又会出现。以前倒计时的出现意味着觉醒者的出现,这次的又是什么?  “妞儿,你是不是在大裂谷下面发现了什么?”韩秋直接问道。  白无哀面色严肃的看着韩秋点了点头:“你们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最近的地震在变得频繁。我在大裂谷的深渊地底发现了新生的裂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本来越发频繁的地震已经让很多人都变得不安,如今居然有确切消息说地底下又出现了裂缝?那新生的裂缝会像现在的大裂谷一样,在不久的将来变得这么宽这么深吗?那他们所在的地面会怎么样?  韩秋显然也想到了这些,那张英武的脸上,浓眉紧皱,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道:“麻烦了啊,这次的倒计时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转而又问:“你之前有看清天上的倒计时是多少吗?”  “6个月零8天18时45分32秒。”  如此精准的数字报出来之后,令人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是听到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而这个时间是如此之短!  韩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语气低沉的道:“你对这个重新出现的倒计时有什么猜测?”  白无哀脸色不好看的摇了摇头道:“全是不好的预感,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块陷落之地还会再次迎来灾难,只是这一次,估计是要真正的沉没了。”  “我不知道外面其他的陷落之地是不是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如今的情报太少,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我打算去别的方向看看大裂谷的情况。”  白无哀的话刚落音,孙耀就表示了反对,听她这口气,似乎不是只在礼州看看的样子,而是打算要把整个陷落之地的边缘都查一遍。倒是一直对白无哀很欣赏的韩秋表示了支持,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扔下根据地去远方探险。  “既然如此,我这边发动科研人员再努力一把,加快远程通信方面的攻关。你这一趟时间肯定不会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尽管提吧!这次就不让你加入我们组里了。”  有s级强者做后盾还这么大力支持,白无哀也松了口气,她就怕这些人没一个愿意相信她的话,有了韩秋的带头,到时候就算有什么大灾难要发生,也能有个领头人组织人员自救,或逃离。  “这样吧,除了远程通讯,还要麻烦韩组长积极发动大家搜集一下周边的情报,特别是环境方面的异变,我怀疑之前发现的一些变化也跟倒计时有关,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细节方面可以等到私底下商量,白无哀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将深渊异变的情报公布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提起天坑世界里人们的警惕,将来若是真的面对灾难时,也好有个底。  两人在人群中心商讨的话没有特地遮掩,这让人群中的人议论纷纷,很快这条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的扩散开来。  有很多人不信,也有很多危机感较高的人开始忧心忡忡。面对又一个未知的巨大天灾,好不容易重拾生活的幸存者们开朗了没两年的心情,又再次被阴霾笼罩。  数日后,天上那被人怀疑是否存在的倒计时,清晰的出现在了大众眼里,似乎那厚重的灰云也无法遮住它的存在感了,它的每次变化,都在冰冷无情的告诉地上的生灵,危机在逼近。  “无哀,真的不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啊?外面还是很危险的,你才度过一场生死劫,怎么又要去冒险?等别人带来情报不行吗?”刘贝贝在小区门口送别,一脸担忧。  三才院已经名存实亡,经过之前的事件,如今只剩一些真的有几分感情在的成员还在维持着。稍微平复了情绪的萧霜玉在接管这个烂摊子,这些时日忙得脚不沾地,不过白无哀即将出发,她也来送行了。  “等别人的情报是很安全,甚至也可以直接等到倒计时归零。不过,到时候大概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我得亲自去看看。放心,我自有底牌。我也不是不想带你们,主要是我赶路的方式有点特殊,你们跟不上的。”白无哀坦言道。  最终,几人还是没有说动白无哀,孙耀也没能坚持住,被留了下来。倒是李巧儿十分懂事的没有再缠着她,乖乖的帮忙准备好干粮,送行时也只是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远离了城市,只带了少许物资的白无哀一飞冲天,直接冲过了云霄到达了倒计时的边缘。  这些似乎是由云雾组成的倒计时很是奇异,即使被打散了,过不了一会儿就会重新聚集起来。它们比天坑世界上空那层云层还要低,所以才会让地面上的人看得见。  见这倒计时也没法摧毁,白无哀又往上面的云层飞去,她回归好几天了,都在处理别的事情,还没有测试自己的意念飞行术的新极限。  一道小小的黑影冲出浩荡的云海,在那涌动的云海之上仿佛一粒尘沙。而在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另一道如小型滑翔机一样的黑影向那粒尘沙掠去。  白无哀漂浮在云层之上,看到了外界真正的天空,阳光正好,白云在轻柔的风中缓慢移动。而四周那高耸入云的崖壁也终于看到了尽头的轮廓,她感觉到了,最后那点距离如今的她可以突破。  但是,就这样扔下天坑里面的人一走了之不闻不问了吗?不提那些不认识的人,就单单她认识的那些朋友,曾经大学四年的室友,就这么狠心扔下可以吗?  ‘唉——我果然还是个自私的人啊。’白无哀轻声一叹,她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她已经有了一种冥冥之间的预感,一场足以摧毁天坑世界的大灾难正在逼近,而能逃出这里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发现有巨大的黑影袭来,白无哀一点都不意外的转身坠入云海之下。不管她能做些什么,也许一切都是徒劳的,但为了自己不留遗憾,还是尽全力去做吧!  去寻找线索,去寻找那一线生机!然后带回去,让天坑世界的人能有一丝希望,留存最后的火种。 第35章 探查 第三十五章探查  下定决心要为朋友们寻找一处出路后,白无哀没有再多耽搁。一路上都在用意念飞行术赶路,遇到魔物也不去纠缠,凭借自身的超低存在感与气息隐匿术迅速摆脱离开。  她最先选择的方向,是之前遭难的那处大裂谷。当时她离开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光源,也没法查看附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身上物资齐备,自然要去看看出现过黑雾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这一次下到深渊没有很费劲,甚至中间都没有停留休息。除了小心是否还有残存的深渊种偷袭外,速度也没有放慢太多。  很快,昏暗的深渊底下亮起了一抹昏黄的光芒。白无哀激活了一颗火系魔核,照亮了一方天地。  这处深渊果然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上面很宽,下面有一段距离很窄,呈现出正反s形的地势。在地下,曾经的水晶森林已经失去了光泽,只是灰败的隐藏在黑暗之中。  地上的裂缝已经到了深坑之处,宽的地方也达到了半米多宽,不过现在并没有黑雾从中冒出来,如果裂缝再扩张的话,却是不好说会不会再次出现黑雾。  白无哀来到那处被水晶残骸堵住的峡谷前,手中一把祸斗2星的魔兽肋骨制成的原始长刀砍了上去。刀是韩秋送的,不仅如此为了能让她能活着回来,还给她整了一套皮甲。  灰败的水晶就像是玻璃一样被轻易敲碎,没有了水晶巨莲的血能支持,又被黑雾侵蚀了那么久,没当场化成灰已经很好了。  这一段狭窄的通道被白无哀很快打通,前方不再有水晶的踪影,当初这块区域的水晶生长得那么密集,怕是水晶巨莲故意堵死这边的。  除了水晶巨莲曾经的狩猎范围,深渊中开始有零星的魔物出现。相比较被水晶巨莲压榨操练的魔兽,这些家伙并没有那么凶狠,甚至有些魔物为了留存体力,见白无哀路过动都懒得动弹。  大裂谷的深渊之下,窄的地方的确很窄,比如水晶老巢后面那大概十几里的一段,宽的地方也的确很宽,直接成一道峡谷生态区,甚至在里面一些高一点的‘岩石山’上,可以看到陷落之地上的天空。  到了如此宽阔的地方,生命就开始明显增多了,光线也亮了不少,虽然还似太阳落山后的傍晚,但也开始生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甚至,白无哀还看到一道小型瀑布,水源竟然还是干净无毒的。  在瀑布不远处,一座岩层堆叠而出的小‘山’的山洞里,已经探查了7天的白无哀暂时停了下来。食物不够了,她得上去一趟找点物资。  就着火核的光芒,白无哀一边啃着最后几块肉干,一边对着曾经搜集的地图写写画画。地图上被她大致的画了一个圈,可以看出,她从礼州那开始,已经飞过了整个圈的四分之一,再往前就是渝州的地区了。  “渝州...这里是璜洲到幽洲的边界,从渝州这边出去的话可以到达对面的幽洲,幽洲再过去就是游洲了...老家...”看着地图上那熟悉的洲名,白无哀出了一下神,随即甩了甩头,思想跑太远了。  “礼州方向的大裂谷相对这边来说太窄了,而且地势险峻基本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不适合作为出逃路线。希望前面还有更宽,地势更缓一点的地方。”朝着前方看了一眼,白无哀充满希望的祈愿道。  晚上赶走一只想要打牙祭的魔物后,白无哀一觉睡到天亮。精神力重新恢复满值,她往大裂谷上方飞去。  大裂谷边是一片宽阔的丘陵地带,阴沉的天色下一片良田沃土映入眼帘,只是已经荒芜一大半。而其中有一部分却长势良好,油菜花盛开出一片花海,这附近有人烟!  农村出身的白无哀天生对田地有着一股亲近感,看到那生机勃勃的田园景象很是欣喜。她在一座小山下,看到了几栋重新搭建的房子,似乎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小村里竟是十几个年轻人,男男女女最大的不过四十来岁,最小的也有十几岁。里面也有两个高等级的觉醒者,要不然在这荒野里可呆不下去,更不要说安心种地了。  “女仔,你一个人从哪里冒出来滴?这是到哪里?”操着地方口音的‘村长’,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精壮汉子很是惊奇的问,他们的巡逻队都没发现这女人的出现。  白无哀没有隐瞒来处以及目的地,还将大裂谷的异变告诉了他们——这群种地爱好者聚集起来的村落,相遇既是有缘,对农民天生的亲近让她表达出了一些善-意。  “啷个东西果真不似好兆头!”村长拄着魔材打造的锄头,抬头看着天上那倒计时,古铜色的脸上尽是忧虑:“大裂沟下应该莫得吃滴吧?女仔你要到辣么远的地,危险滴很呢!”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白无哀来到了家里。一栋石头与黄泥垒成的四方屋子,两室一厅带一个简陋的厨房。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同样肤色晒得发红的女人,正是村长的妻子。  女人听了白无哀想换些食物的请求,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笑道:“换什么换,我们这别的没有,就是粮食多,还有不少肉!你等着,我给你拿点!”  “村长,如果不久后真的有灾难降临,你们打算怎么办?有想要逃出去吗?”在等待的期间,白无哀与村长聊了聊这里的发展,以及她所在的礼州的情况。ζΘν荳看書  缺乏与外界交流的村长聊得很是尽兴,闻言有些无奈的笑道:“那还有啷子办法?我们就是靠地吃饭滴,到时候地都莫得了,还去哪里?”虽然如此说,但想到村里那些年轻人,他还是不忍。  他当了半辈子农民,老家也在这里,根也在这里,逃出天坑这事他从没想过,但有了妻子,有了一群小村民后,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关乎着整个村子生死的未来。  “能活着,就还似要活下去滴!女仔你要去看啷个大裂沟,就似去看啷个地方可以出去,似不似?”村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显然,他还是希望能带着一村子老小去拼那一线活着的希望。  看着村长眼中那坚定的光芒,白无哀突然笑了,一直沉重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点,她所坚持的果然还是有意义的。  “没错,我正是要去找那一线生机!在我探查完大裂谷后,会过来一趟,告诉你们消息的。”  听得白无哀这么承诺,村长感激的站起来,握住她的手一阵晃动,不管到时候实际情况如何,这一份情报蕴含的重量就已经足够村长重视。  得到了物资补充,白无哀挥别了小村子的人,重新返回大裂谷。  看着那年轻女子浮空飞远,村里的人感到惊讶,也难怪人家敢一个人穿越大裂谷呢,感情是个会飞的觉醒者。他们又有点疑惑,既然人家会飞,那出天坑世界也应该不是难事,怎么还费那么大精力去找所谓的生路呢?  “村长,那女人不会是来骗粮食的吧?”有小年轻疑神疑鬼的问。  “你个臭小子哪来那么多怪心思?人家小姑娘都愿意用魔核跟我换那点粮食呢,是我没同意,就那点粮食给那小姑娘又怎么了?人家在外面也不容易。”村长还没说话,他妻子先开了口。  “唉,就那女仔带来滴消息也值得,好日子莫得两天咯。”村长摇摇头又看向天上那倒计时,心事重重的感叹道。  倒计时:5月27天17时52分03秒  此时,白无哀看着前方宽阔的大峡谷眼神发亮。这处位于渝州东南方向的大裂谷,是她这一路而来见到的地势最好的一段。  足够的宽度减缓了地势的险峻,忽略两边的崖壁,里面的环境跟大陆上正常的峡谷地形没什么两样。甚至白无哀利用意念飞行的时长测算了两旁崖壁的高度,令人喜出望外的浅了大半。  也就是说,这个大裂谷的地下走势是倾斜的,甚至说不定整个陷落之地也是倾斜的。  来回飞了几趟,目测了整个峡谷怕是有几十公里的宽度,两边的崖壁上也存在着许多错落的岩层,不再是礼州那边几乎大半是垂直的崖壁,情况相比较实在是好太多。  这个好消息让白无哀顿时觉得,累了这么多天都值得了,身上与魔兽厮杀的伤也没那么痛了,心情大好之下,她决定加把劲,赶紧把大裂谷全部探查完,好尽快把消息传回大裂谷之上。  历时一个半月的时间,让白无哀将整个陷落之地边缘的大裂谷探查了十分之八九。  这期间在深渊中遇到过魔兽偷袭,追杀,到大裂谷上面找物资的时候,也碰到过心怀不轨的坏人,若不是仗着自己警惕性高,还有意念飞行术傍身,少不了得多受几份罪。  其中还途经不少地底新生的裂缝,每一次都逃不了被黑雾‘追杀’,白无哀已经确认了自己就是个‘抽烟机’转世,即便将意念飞行术激发到极致,也逃脱不了被黑雾入侵的结果,好在一如以往并没有什么不适,她才放下心来。  这样的情况直到到达曾经的学校地区,那边有一大段大裂谷出现了高温、异味、冒黄烟的异常。白无哀冒险从学校遗址那的大裂谷上方往下探查,利用冰系魔核顶着高温深入,直到她看到了一条在地底蜿蜒的‘红蛇’。  危机迎面而来,那一条小小的岩浆带给人一种窒息的紧迫感,白无哀瞬间意识到天坑世界即将发生什么,不再停留,随即全力往有人聚集的地方赶路,她必须得把消息尽量扩散到整个天坑世界。 第36章 前途未卜 第三十六章前途未卜  “怎么样,小陈,收音机有没有动静?”  “我正在尝试...之前的确有收到过一段信号的啊...”戴眼镜的小哥挠着鸡窝一样的头发,鼓捣着手下那奇怪的机器一边好奇的问:“牛队长,之前说要去探查大裂谷的那个女生回来了吗?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头秃了一半的牛队长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点了一支自制卷烟:“还没听说,她一个无能者去探索那么危险的大裂谷,啧,真不知道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  吐了一口烟圈,他又接着道:“怕是死在里面咯,就算没死,这么大块区域,她要探索到猴年马月,我是没一点期待。”  “应该不会吧?既然她都能从大裂谷的深渊下死而复生,肯定有特别的能力的。要不然她夸下海口又有什么好处?”眼镜小哥为别人反驳道。  通讯室内的几个技术人员一边折腾着房间中那奇怪的机器,一边聊天放松。这两个月来,他们都快被自家大组长催促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自从天上的倒计时再次出现,组里的每个人都像装了发条,全都忙碌了起来,甚至时不时还有其他三个组的成员前来交流帮忙。一次又一次的地震在频繁的提醒着他们,有大事即将发生。  “听说那个去探查大裂谷的女人回来了!”  “真的假的?!这才过去多久啊?不会是就在附近转了一下,回来做做样子吧?”  “谁知道呢,走,去看看!”  门外路过的两个施法者给通讯室的技术人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有一大半人都不看好的那人竟然就回来了?那个眼镜小哥倒是没觉得太意外,他也对外面的消息很在意,跟同伴打了个招呼,也去看热闹了。  从最后的横州离开时,白无哀并不是一条直线回来的,而是专程绕道以横州的中心城、渝州的中心城、渝州那处小山村再到礼州,这一条折线的方式,将所得的重要情报沿途散播了出去。  消息肯定不能传到每一个天坑世界里幸存者的耳中,她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让更多人知道,整个陷落之地即将面对什么,至于到底有多少人相信,那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回到大炎城,只来得及歇息了半日,白无哀便来到了寒秋组这边听取情报。她离开的这么长时间,各组在天上那倒计时的‘威逼’下,都很配合韩秋的命令,在忙里偷闲中四处收集一切异常的情报,  首先,离周围异变最近的三才院,在西边森林发现了白无哀之前调查到的手指菇异常,大片森林枯死,四周的魔兽与小动物们都显得有些惶惶不安。  两个月来,大大小小的地震发生了十六次,虽然伤亡的人不多,但造成了魔兽和动物的恐慌,不少魔物趁乱跑进了城里,害死了不少人。  另外,周围的花花草草,以及那些本就异变的很高大的树木,都受到了什么感染似的,五颜六色的剧毒品种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就连不少干净的水源也受到了污染。  这些环境的异变,让人们不得不再次面对食物与水源危机,不过也正是在这样的压迫下,竟有人误打误撞发现了部分魔物可食用的方法,但越发恶劣的情况并没有改良多少。  “这次探查大裂谷的情况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情况并不乐观。就我观测到的地底裂缝已经不下半百,有的非常宽,就算形成第二层大裂谷我也不意外,我想,之前的地震可能就是因为地底裂缝造成的。”  “另外,我在横州西北方向遇到了危险地带,那里的地底已经冒出了岩浆河,还有附近的大裂谷都已经开始出现岩浆化的预兆,再过不久,我们的脚底下将会成为一道巨大的熔岩裂谷。”  一身风尘仆仆,形容憔悴的白无哀满是疲惫的说着她的发现,周围的群众一片死寂,几个势力的代表都面色发白,韩秋也皱紧了眉头。他们知道情况在恶化,但没想到竟然会恶化到这种程度。  “是火山爆发吗?”有人硬着头皮发言问道。  “可能还要更严重,我们脚底下的这片大地在下沉,从测算的情况来看,这个陷落之地是倾斜的,西北方向的大裂谷更窄更深,东南方向的相对要宽很多也浅一点,因此,当大地西北方向挤压时,到时候爆发的可不会只有一处,更可能是西北全线!”  白无哀皱着那描画的眉眼,将心中的推测说了出来,她想象着那样的画面,莫名有些头疼,又有些既视感,就像当初她在大裂谷边醒来,看到那条深渊,就像她第一次见韩秋却莫名觉得眼熟,仿佛她在哪里经历过这一切。  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有些人不信,有些人恐慌,有些人只是茫然,他们互相讨论着灾难的可能性与逃生方法,越是讨论,却越是绝望,最终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在无能为力的嗡嗡叫唤。  “天哪!那我们还有地方逃吗?”有人绝望的出声发问。  “有!”  那铿锵的肯定让陷入绝望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了过去,只见白无哀取出随身携带的那副地图,上面有一道刺眼的红箭头指着渝州东南的方向。  她认真且慎重的说到:“我不敢确信能有多少人可以逃出去,但若只是要一条相对来说机会大一点的逃生路线,那是存在的。”  “我之前说了,陷落之地实际是倾斜的,也许地表不怎么明显,但地下大裂谷有着明显的变化。在渝州东南方向,我发现一段预计有几十公里宽的地方,那里地势相对平缓,就算岩浆扩散,那边也应该是最后被淹没的地方。”  “想要不被困死在这座孤岛上,那就只有在岩浆淹没东南那条大裂谷之前,通过那里,并向上爬,否则,大家就只有为这一方世界一同陪葬!”  听到白无哀那犹如宣判的发言,刚为有生路而高兴的众人又被浇了一头冷水。要在天坑世界陷落之前,穿过半个礼州和整个渝州之地,渡过那死亡峡谷,还要爬上那要命的通天崖壁!这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你预计我们最快要多长时间才算安全线?”天上的倒计时已经到了3个半月多一点,韩秋面色沉重,他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但是他手下那些人到时候又能活下几个。  “三个月!这是我估计最短路线中的最快时间,但真的大批转移时,中间遇上的麻烦肯定不会少,能活下去的人只会是少数,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在倒计时归零前带你们离开。”白无哀艰难的吐出最后的期限,她想起了那个小山村的人,不知道他们开始撤离了没有。  就在此时,楼上突然急匆匆跑下来一个人,出声打破了大厅中沉重的氛围。  “老大!老大!收到信号了!我们的第六十八代魔改收音机收到外面的信号了!是天坑外面帝国的电台!”  此消息一出,众人都是一震,互相确认的眼神都带上了浮于言表的喜色。  在寒秋组的总部大楼,那栋还没塌的26层建筑最顶层,整层都被改造成远程通讯魔研室,连着爬二十多层的楼梯,就算是2a级的几个高级施法者,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另外一些等级低的还在与重力做抵抗。  韩秋率先进入研究室,随其而来的是开了一点意念飞行的白无哀,再后面是四大势力中等级最高的一批施法者,零零总总不下三十号人一股脑涌了进来,还好地方够大,要不然站个人都够呛。  只见其中一个技术员,小心的调试了一旁的魔改外放大喇叭,那被改造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收音机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正是灾难初期能听到的那个帝国某电台的播音员。  “...再次重复,通过一系列的改进,本电台在前半年期间,又收到了来自全国陷落之地的不少讯号,最近,收到了来自江洲、宁洲、登洲的讯号,三地一致表示当地发生不明原因的异变,其中包括生存环境的恶化、大量不明的异化物出现、异常的大批动植物以及人类的死亡、频繁的地震等……”  “通过就近的江洲陷落之地调查,专家提出灾害预警,各地陷落的地区,很可能再次迎来未知的灾变,在不久的将来化为死地。”  “我不知道这份通讯能有多少人收到,广大的人民群众,很抱歉我们受困于北地,无法对陷落之地的灾民发起有效救援,如若有灾区的民众收到这份讯息,请尽量通报给我们的同胞,请不要放弃希望,积极展开自救,大家要尽快想办法离开陷落之地,灾难就要到来了...祝你们好运...”  从电台得到的消息也只能是确认了白无哀的猜测,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帮助,甚至让他们更加绝望。不止他们所在的这一处,而是所有的陷落之地即将面临覆灭之灾。  “总之,尽早安排撤离吧,往东南方向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良久,韩秋率先打破了沉静,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危机正在临近,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即做出决定。  三才院也立即赞成,他们反正也剩不了几个人了,人员发动起来反而简单。剩下两个中庸派系有些犹疑不决,特别是互助联盟,他们领头的人多,相对独裁的寒秋组,人少的三才院,意见不相同的也多,但也不好在寒秋组的地盘上争吵。  聚集的人员散去,韩秋来到大厅中那张放着地图的桌子前,看到一身风尘的白无哀,就知道这人一路吃了不少苦,为一群完全没干系的人操心出路的问题,如此奔波,很难说她是不是因为情节高尚,但肯定算是个好人。  “你这一路把消息散出去了多少地方?”早就猜到白无哀不会直接回来,韩秋只是随意问问。  白无哀看着地图上那条线,不知道在想什么,平淡的回答:“能碰上的人类聚集地都去了,实际到底有多少人信,我也不知道。”  “别太在意,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惜,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加入我的组织呢?”韩秋笑着拍了拍身边这个相比较起来过于娇小的女子的肩膀,开解道。  从寒秋组那里出来,白无哀与三才院的人结伴赶回新河市收拾东西,安排人员动身。过两天,他们就要轻装上阵,开始一场前途未卜的奔逃。 第37章 撤离 第三十七章撤离  倒计时:3月17日18时26分14秒  撤离的消息从大炎城往不断扩散,消息传遍整个礼州也费了不少时间。同时在其他两州,因天坑世界即将覆灭的谣言四起,以及传出来的逃生路线,让各州人心惶惶。  很多人心存侥幸,不认为那所谓的灾难会很快到来;有些人干脆就一点不信,平日里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就是慌张的人多了,也难免跟着一起慌。而不少自身有能力行走山野间的人开始结伴,朝着东南方向各自组队或独自离开。  有更多没有什么自保能力,自知跟不上队伍的人,干脆就放弃了自救,直接摆烂了,任人如何劝说都无用。  礼州,大炎城,三才院的人能发动的都在这里了,他们决定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在新河市,其实还有不少人依旧还留着,也不仅附近的小市区,就连消息最确切的大炎城,也有顽固的人不肯离开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家当。  两个组织的带队人都没有再理会那些自动放弃机会的人,白无哀都已经冒险将大裂谷的险情带回来了,甚至还给人们指明了逃生的路,还有人要放弃,那就别怪别人离开时没有带上他们了。  两组拔寨起营,浩浩荡荡足足有上万人的逃生队伍开始朝着渝州的方向前进。等两组完全出发后,犹豫不决的康居社与互助联盟才急了起来,剩下的人也终于确信,那些人并不是在开完笑。  于是,又有一波几千人的队伍集结开拨,而最后剩下的人不是已经完全放弃了的,就是将逃走的人当傻子的自诩聪明人了。  天坑世界中的天气越发不好了起来,已经连续几个月没看到一丝阳光,最近的天气仍旧是那阴沉沉的,似乎云都厚了几分。  撤离大军行程并不快,人数众多,还有不少人带着大堆的家当。虽然在出发前,白无哀就交代过,让他们尽量只带一点必需品就可以了,因为长途的跋涉,过多的行李反而会成为拖累。  很多人在走了不到半天,就已经完全不想动弹了,而那些拖家带口,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都带上的人,早就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这么多人的队伍移动,难免会引起山林中魔物的注意,一个不注意,一些没能力反抗的普通人就会突然被冲出来的魔物给叼走。而刚好让施法者碰上的,与魔物争斗又要拖慢行程。  一整天,整个撤离队伍就只离开了大炎城十来公里,队伍还被拉得老长,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组织的核心人员,最后面的是一些普通人和一些散兵游勇。  “这个速度不行,要是以这个速度前进,到达目的地都要超过三个多月,西北方向的动静可不会慢慢等我们。”白无哀看着安营扎寨的队伍,站在一处小山坡上忧虑的说道。  “想要加快队伍的速度,就只有将那些拖后腿的人舍弃了。”一边的韩秋严肃着一张脸,说的狠辣而果断。  白无哀没有说话,这还只是个开始,到后面还会遇到更多问题,中途休憩,寻找食物,清除障碍,与魔兽争道等等,都是费时间的问题,而他们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大军的速度在不断有人掉队后,非但没有停下来等待,甚至再往后都开始提速了。很多人跟不上大部队的速度,累的要死要活,人群里开始怨声载道,抱怨白无哀散布谣言扰乱人心。  然而,一直保持在先头部位的白无哀,却对那些抱怨不闻不问,甚至很多人中途脱离了大部队不再移动,她也没管。她没有义务非要救那些人,她已经好心提醒过几次了,而那些人不愿意离开是他们自己的事。  “...无哀姐姐,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发着烧的李巧儿有些迷迷糊糊的问一边在照顾她的白无哀。  闻言,白无哀拧毛巾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如常的给李巧儿敷上,平淡的说到:“别说话,老实睡觉补充好体力。”  两天前,大部队在一处小镇废墟安营扎寨,一起跟着去寻找物资的李巧儿受到了魔鼠的袭击,当时在一边的白无哀及时将她救了下来,但她的手被咬伤,虽然有及时清洗治疗,却受到了病菌的感染。  这一路上,时间越久,生病的人也多了起来。光系施法者可以救治外伤,刺激患者的生命力,但消灭不了病菌,毕竟他们并不是书上那种神的信徒,还能用圣光净化一切。  而木系的施法者虽然可以增强患者的生命力,但同时也增强了病菌的生命力,他们做不到细致到细胞的区分对待,对此也依旧无能为力。  李巧儿已经连续高烧一天了,不仅如此,身上还出现了疱疹和溃烂,情况不乐观,她自己也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这两天的话都多了起来,似乎要在死去之前,把所有的话说完。  “无哀姐姐,要是我死了,你不要难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过的很快乐。”看着白无哀阴沉下来的脸色,李巧儿缩了一下脖子,弱弱的道:“好吧,我马上就睡了。”  幸运并没有再次降临在李巧儿的身上,她的病情反反复复,仍旧在往恶性的方向发展。第六天,她的气息已经非常衰弱了。  “姐姐...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我已经过的很好了...”  “我比爸爸还多活了几个月呢...要不是姐姐,我早就死啦...也许比死还痛苦对不对?”  “姐姐...你答应我...不要难过,要活着出去...答应我...”  “...嗯”  “嘿嘿...姐姐你对巧儿真好...”  李巧儿在白无哀的背上梦呓般的念叨着,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看看背着她的人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她不想让白无哀为她的死而自责。  大部队的人自觉的走得远了一点,给两人留下单独的空间。前面的孙耀一步三回头,他看着那个背着小女孩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惜他就算是光系施法者也帮不上忙。  “...姐姐...如果有来世,你再做我的姐姐好不好?”  “...好。”  “那...姐姐...姐姐...能不能...再对巧儿...笑一次...我好喜欢...好喜欢...”  “...好...”  “...我...看到了...姐姐...”  “......”  风在白无哀的耳边吹拂,似乎把那弱弱的声音吹散了,她背着李巧儿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再也没听见那一声声如撒娇般的呼唤,她仰起头看向天空中的倒计时:1月20天15时15分02秒。  背上的人渐渐没了那炙热的体温,一点点凉了下去,心脏那微弱的鼓动也停止了,颈间的呼吸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要不是还有那么一点重量,白无哀甚至以为那孩子就那样被风被吹去了不知名的远方。  她停了下来,压在胸口中的一口气被缓缓吐出,她将已经死去的李巧儿重新抱回了怀里,就近来到一处山坡上,风景善可,地势不错,可以看到大部队离开的方向。  “抱歉,没能带你活着出去。”简单的坟堆前,白无哀轻轻说了一句,挥手告别了那个总喜欢甜甜的叫她的妹妹。  追上大部队没要多长时间,白无哀的速度是别人想象不到的快。回到同伴中,她的神色如常,仿佛李巧儿的死并没有给她带去什么影响。只是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反而让其他人感受到了那暗藏的悲伤。  大部队已经离开大炎城一个半月了,从最初的上万人剧减到如今四五千人,直接缩水了一半,而他们还没到渝州。  就在李巧儿死去后的第三天,异变的前兆开始出现。之前撤离的大部队也经历过几次小的地震,造成的伤亡并不大,这么长时间的安静让他们的危机感淡化了不少,然而这次却明显不同。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好多!!”  长长的队伍在最后面的人群最先发现异常,大地在轻微晃动,似乎有一大群生物正在迅速靠近。事实上,人们没看错,视线的尽头,一条黑线渐渐伴随着烟尘与隆隆的脚步声在不断靠近。  当人们看清了那黑线中的东西后,无不变色!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魔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避开!都避开!有不长眼的就杀掉!”一些冷静的小队组长们下令避让,这明智的举措避免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除了少数残暴的魔兽冲到人群中撒起泼来,大多数魔兽都没怎么看这群两脚兽一眼,全都慌不择路的一窝蜂往东边逃去。而在大批魔兽过境后,没过多久,附近山林的普通小动物们也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而出。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不解,诡异的气氛笼罩在撤离大军之上,魔兽和动物们的异常让人们心慌起来。  “不好!赶紧加快速度!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扔了,拖后腿的让人也别给我管了!走!快走!”看到这一切的白无哀在前方厉声喝道,她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必然是西北方向的异变已经靠近了!而他们现在都还没撤出礼州!  这边白无哀的话刚落音,那边人们就感到脚下的大地突然狠狠的一颤,一声剧烈的轰响炸裂在天边!  后方的大地在顷刻间裂开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大裂口!不少人直接掉入那突然出现的裂口之下生死不知,一时间尖叫声求救声乱成一片!  崩塌,开始了! 第38章 崩塌 第三十八章崩塌  远处的大地就像被掰碎的饼干,崩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碎屑,随着地下的震动猛烈翘起,又或突然下沉。  天坑世界的剧烈变动,让那即将到来的覆灭之灾露出冰山一角,让那些放松了警惕的生灵,迎来终结的末日。  白无哀夺过孙耀手中的扩音喇叭,转身朝着那乱作一团的人群吼道:“崩塌已经开始了!赶紧给我跑起来!这还只是个开始,并且不会结束!距离你们的目的地甚至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你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从现在开始,队伍将不会再等落后的人!你们必须拼尽全力去逃,那些拖累你们的东西,都给我扔下不要再管了!这是最后一次劝告!跟上韩组长的步伐,赶紧离开这里!”  此时已经容不得人们偷懒停留了,不赶紧离开,脚下那崩塌的大地将成为他们的坟墓,而且,这还只是西线大爆发的前奏!  放下那句似乎是威胁的狠话,也只是为了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放弃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加速,让他们舍弃无用的东西,甚至是拖累的亲朋好友,都是希望他们能多活几个下来。  这也许很残忍,但现实更残忍。灾难不会因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而停下摧毁一切的脚步,人类之间那些所谓的美德,在生死存亡之间,渺小得不值一提。  “我得再去查看一下前后两方大裂谷的情况,你们先带着队伍往东南方向去吧,尽量用最快的速度。”白无哀来到前头队伍中,跟韩秋等人说到。  她先要去西北方向看看那边崩塌的情况,虽然有些冒险,但必须要了解最新的情报,要不然因此耽误了行程,人们这么一路逃来的艰辛就白费了。  “你自己小心!”韩秋叮嘱一声,开始统揽逃亡队伍的大权,行程安排一切将由他说了算,这是‘战’时策略。  后方的崩塌已渐渐暂停,地面的震动也平缓了下来。逃亡的人们跟着他们的头领头也不回的往东南方向奔跑,白无哀一人却在逆行而上。  她看到大地上的裂缝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越往西越宽,有的地方直接陷落下去一大块,只留下一个漆黑的不规则大洞。还有不少被困于‘孤岛’上的人,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瘫坐在那不知何时会塌陷的‘岛屿’上,陷入绝望的深渊。  一路飞来,看到的尽是些令人绝望的景象。白无哀连续飞行了一天,在一处裂开的山头上休整中。放眼望去,前方的整块大地都好像被抹平了很多,恐怖而密集的裂缝让地面看上去就像放大版干裂的河床。  枯黄的植物奄奄一息,周围的温度在升高,再也没有了初夏的凉爽,也许,在漆黑的地底已经开始蔓延滚烫的岩浆,再过不久这块大地也将沉入那岩浆中。  飞飞停停,花了四天时间回到了曾经的大炎城,只是眼前的大炎城已经完全坍塌为废墟,在一块已经明显倾斜的地面上,每隔一段时间就往下沉一点。而更远的地方,能看到的只有大裂谷的蔓延,有些地方已然被吞噬不见。  逆向往横州西北方继续前行,才不到一周时间,他们最初到达的辉光城不见了,已经扩展到这里的大裂谷之下,金红色的岩浆散发着高温,白无哀看着如此大的一片岩浆湖神色凝重。  她还得去确认一下逃生方向的裂谷,以及规划最近的路线,不能让队伍慢慢探索着前进了,他们的速度必须还要加快。  白无哀这一趟去了已经半个多月,大爆发虽然还没开始,但小地震却越来越频繁。带领队伍的韩秋越发感到压力山大,他知道环境在不断恶化,危机也在急速逼近,但心里却没有个底。  精神紧绷的幸存者们,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那崩裂的地面下一刻会不会出现在自己脚下,即使他们已经加快速度了,但不管是路上遇到寻食的魔兽,还是因地震而追上来的裂缝,都让他们损失惨重。  再加上水源食物供给不上,有更多的人跟不上大队伍而掉队,掉队的幸存者们运气好还能继续奔逃,运气不好遇上尾随他们的魔兽,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灭。  作为领队,韩秋即使是个s级的强者,也为剩下的人操碎了心,不仅要安排人员探路,搜寻物资,有时候他自己也要客串一下保镖,亲自上阵杀魔兽。身边能愿意帮他分担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倒计时:26天12:16:37  去远方探查情况的白无哀回来了,看到又缩了水的队伍,她的心情不免还是会有些沉重,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稍微有所安慰的是,周边熟悉的人还没有谁掉队,也没谁缺胳膊少腿。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就算是s级强者的韩秋,在这大半个月中劳心劳力也显得有些憔悴,看到白无哀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半开玩笑的说到。  其实,很多人都这样以为白无哀是不是借着探查情报的名义,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先逃了,然而,时隔大半个月,她竟然又出现在了队伍里。  “从那边返回的时候,探索路线耽误了一点时间。”白无哀一边走向营地,一边解释道,“情况怎么样?”  “唉,带这么多人逃生还真是难!每天操不完的心,最大的问题就是食物和水不够,好多人都几天没吃上什么东西了,到时候人没被岩浆吞了,反倒是先饿死了。”韩秋说起这个就头痛。  “我们没有能辨别食物的施法者吗?”白无哀指的是那种有特殊术法的觉醒者,有些觉醒者学会的序列,也不一定全是战斗、辅助系的,也有生活系的。  “是有那么两个,但等级不是很高,人数也太少,寻找食物的效率低下不说,还远远保证不了这么多人的消耗,而且,每个样品都放一次术法,那么多种类,累死他们也不一定碰到有用的。”提起这个韩秋一脸无奈,他也不能强求那几个人什么。  越发复杂的环境让很多施法者都束手无策,更别提如今四周还危机四伏,有时候根本不会给他们时间停下来,去花费大量时间搜寻物资,打猎寻食。  “你去了大半个月,那边怎么样?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的指南针似乎不灵了。”  韩秋后面那句话让白无哀一愣,指南针失效了?是天坑里的磁场变动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正打算告诉大家得到的情报。”白无哀说着找人拿来了那个扩音喇叭,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的开口。  “幸存者们!告诉你们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在十多天前,我们离开的大炎城已经开始陷落,而离西北线最近的横州辉光城,那里已经化作了一片看不到边的岩浆湖!”  “预计西线的爆发绝对不会超过天上那个倒计时的整数!也就是说,二十天!甚至没有二十天!我们必须度过剩下的大半个渝州以及东南大峡谷!爬上崖壁到达对面的幽洲!”  “也许不到二十天,我们就要面临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以及无尽的岩浆之海!如果你们做不到在时限之内到达目的地,那就只有尽数死在这里,给这三州之地陪葬!所以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来拼命的逃吧!”  “途中不管多饿多渴,没经过我验证的水和食物都不要去碰!那些都已经是剧毒之物,不想死的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巴和手脚!不想再逃的可以不用管了!想活命的就不要回头!不要停下来!时间就是生命!快快快!!”  响亮的声音传遍了还有三千多人的松散营地的上空,话里的内容让人心有戚戚,如果当时他们没有选择逃走,如今是不是早已化为那岩浆中的一缕幽魂了呢?  此时,有小队长忧虑的问道:“白组长,几天前我们就发现指南针失灵了,现在根本分不清方向,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跑?掉队迷路了的又要怎么办?真的就不管他们了吗?也许他们也能逃出去的!”  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把白无哀当作了和韩秋一样的领头人,如今有巨大的疑问也开始直接向她寻求帮助了。  早在几天前,所有的指南针都已全部失灵,这几天他们其实只是跟着先头部队在瞎跑,根本不知道方向到底对不对。而且每个人的体力与恢复力都有差异,更何况还有无能者和觉醒者之分。  觉醒者等级越高,也就高体高耐高恢复,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就是,特别是韩秋,现在他还只是凭借着自身的体能与恢复力,都还没有使用风系术法辅助,如果他开了术法辅助,那将是跑得最快的人之一。  “这个事情韩组长已经跟我说过了,放心,我会在前方给你们领路的,另外,我手上还有一些特殊的种子,到时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种下一棵巨型夜光菇给你们当路标,不过那东西有剧毒,你们最好不要手贱的去碰它。”  历经两次探查,白无哀已经将方位与逃生路线生成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担心失去方向。她很庆幸随着精神力的增强,自己的记忆能力也得到了加强,而她之前保存的一些东西,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她所说的夜光菇就如名字一样,是灾难后的异变菌类,种子落地后的一分钟之内就会迅速成长,不到五分钟时间就能长出一株二十多米高的夜光蘑菇,与它生长速度相对应的,存活周期却很短,只有短短十天时间,对于现在来说,勉强够用了。  “带路?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区区一个无能者,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人群中有质疑者提出不满的疑问,到时候白无哀能跟得上队伍都怕是费劲,还能提前给他们找行军路线吗?  听到这样的质疑声,白无哀并不意外,只是转过身离开,留下一句:“这个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说了给你们领路,自然会做到。” 第39章 领路人 第三十九章领路人  三千多人的队伍在休息了一晚,重新整装待发,从这天开始,将是二十日的极限逃亡,已经放弃了的人,他们不会再回头等待了。  刚破晓的清晨灰蒙蒙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天上的云层在这几天越来越厚,就是不下雨,压抑着人们的目光,似乎让整个天空都变得低矮了不少。  人群中纷纷亮起一些火把与火核,不同颜色的光芒驱散了清晨的迷雾,先头部队之中,休息了一夜的白无哀精神奕奕,戴上临时赶制出来的兽皮手套,拿了一颗火核,一码当先朝前方离开。  人群中持续疑惑了一晚的秘密就此揭开,那些质疑白无哀能否承担领路责任的人,当看到那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宛若无物般的浮空而起,并在下一刻便化作一道火核流星消失在视野中之时,都震惊了。  看着远方突然生长出一棵巨大的蘑菇树,众人才回过神来。白无哀真的只是个无能者?不,在这一刻谁都不会再相信那句话!  联想到她能以重伤之躯坠入深渊,还能无伤归来,又能在短短月余时间探查完整圈大裂谷的事迹,人们才发现,原来她早已将实力摆在了大家面前,只是人们总以高高在上的施法者眼神看待,惯有的优越感让他们忽略了这个事实。  “小哀的速度好快!难道当初她觉醒的是风序列的?”曾经的室友三人,朱丹震惊的看着白无哀一瞬消失在眼前,张大了小嘴疑惑的道。  旁边的萧霜玉却是直接否定了朱丹的话,说道:“不可能是那么早觉醒的,如果当初她觉醒了序列,不可能还被我重伤坠崖,我更倾向于她在深渊下遇到了什么才有的这个能力。”  “没错,无哀要是当时已经是觉醒者了,不可能不用风系魔核里的技能进行反抗,以她那收集癖的程度,她当时身上肯定有各种各样的魔核!”刘贝贝也很是肯定的说道。  不远处的孙耀听到三女的讨论没有吭声,以他对白无哀的了解,有可能真的是朱丹说的那样,只是她也许觉醒的不是施法者,而是别的什么能力吧,要不然怎么一点术法都不会用?  一群人在震惊过后,被领头的韩秋一干人叫醒,开始向着前方已经渐渐连成一条线的‘路标’奔逃。有了白无哀在前面开路,他们不用再停下来确认方位,查看地形,再决定往哪里走,现在只需要跟着那些路标前进就好。  夜光菇很漂亮,蓝紫色的荧光,身躯似乎都因那散发的光芒而变得透明起来。但是这种外表异常美丽的蘑菇,与其他很多五颜六色的品种一样,都是有剧毒的,白无哀也不敢空手去拿。  带着兽皮手套的手从小瓶里接过一颗不到粟米大小的孢子,沿途隔一段距离撒一颗。看着那半瓶的孢子,白无哀估算了一下,以普通人视野尽头的距离撒一颗,应该能坚持到东南大峡谷。  奔逃的队伍在天色黑下来时,逐渐减慢,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一整天不停歇的奔跑,已经是大部分人的极限了,即使现存的人大多数是觉醒者的情况下,还是有四分之一的人掉队。  剩下的人都瘫坐在地上,胸口如风箱般抽取着氧气,就连一些高等级的觉醒者也好不到哪去,而勉强跟上的普通人更惨,有的一停下来,干脆直接累晕了过去。  “赶紧休息,六个小时后继续赶路。这期间你们可以去左手边那块果园林中的小潭取水,林子里那种像梨一样的果实可以吃,想吃肉的自己打猎,猎到的东西拿过来做完检测再看能不能吃。”事先已经找好地方,白无哀才允许队伍在这里停留休憩的。  只是,听到只有六个小时休息,中间还要包括吃喝拉撒,有受不了的人忍不住抱怨道:“白无哀,你是魔鬼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不准停下的命令,已经让好些人死在奔逃的路上了?!才六个小时吃喝拉撒睡?!”  男人的言语很激动,没有人出声反驳,更没有人出来劝说,毕竟他说的是事实,已经有不少人受不了长时间的急速奔逃,直接猝死在半路上,这其中甚至还有他们的朋友、亲人,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那又怎样?这样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们想要活下去就赶紧给我休息,省点力气在逃命上!要是你能活着在大裂谷对面看到我,到时候随你怎么骂都成,现在统统给我闭嘴!”  此时的白无哀就像一个冷血的暴君震慑了所有的人,她那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泛起了血色的红光,一身浓郁的杀气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我没有办法救下你们所有的人,最多只能是给你们提供一点有限的帮助,以此来增加你们活下去的筹码,但我不会浪费精力在那些已经没有机会,甚至自己放弃机会的人身上!能救你们的人最终只有你们自己!”  听到这,人群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冷静下来想想之后,有些明白人开始为自己的无能而迁怒白无哀感到羞愧。  白无哀并没有义务非要来搭救他们,她原本应该可以轻轻松松的离开,但却冒着莫大的危险为他们探查情报,又不辞辛劳的为人们带路,甚至还要寻找有水有食物的休息地。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而受了其恩惠的人却还在因为一些无法避免的问题,在责怪这个领路人,这又与狼心狗肺有什么区别呢?  将一干不安分的人训斥了一番,白无哀找了个冷清的角落坐了下来,就着水啃了一点干粮,放松着疲惫的精神。不远处许久没好好凑一起的三女走了过来,白无哀见了并没有抗拒她们的靠近。  三人觉得白无哀变了,自灾难开始后,那个曾经没心没肺的斯文女生,变成了现在这个冷漠而残酷的铁血领袖。她们无法说白无哀的无情,若不是她,灾难那天就会有很多人死去。  白无哀说过她要回到地面去找寻家人,而已经放弃了的三人都知道她到底有多急切,然而,她本可以早早的一走了之,偏偏还是留下来了,不顾前程的危险,只是为了给她们这些已经放弃希望的人,带来一条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之路。  火堆前,围坐在一起啃压缩饼干的人默默的看着闭目小憩的白无哀,刘贝贝最终打破了沉默。  “无哀,为什么你能一直都这么冷静?难道你不害怕,也不愤怒吗?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冷眼,我看着都生气!”想起方才那一幕,刘贝贝皱起了她那清纯的脸,接着道:“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可以像个救世主一样,非要带着我们逃出去啊?你一个人走会很轻松的吧?”  听到朋友为自己不忿,白无哀在黑暗中睁开的双眼,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什么救世主,你太夸张了吧?我就凭着那点能力带个路而已。而且,能这么做而不去做的话,我一个人离开之后,也会心存芥蒂睡不好觉的吧。”  她只是有些不忍心,明明能有人可以活下来的,为什么不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他们活下来呢?也许只是自己的一时兴起吧,但这样做能让她轻松愉快一些,所以就坚持去做了,白无哀是这么想的。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灾难才过去多久?三年不到,好不容易活下来又重新有了新生活,突然发现接下来还有一场更可怕的灾难即将到来。这种情况下,能有几个是冷静的?”  “在大家迷茫的时候,给出一个方向与目标后,即便那个方向不是很好,大家也会因此而冷静下来思考,只要能思考,那么活下去的希望就加大了筹码。所以,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啊。”  刘贝贝有些迷糊的撩了一把垂下来的刘海,表示不是很明白白无哀那温柔的想法,明明是帮了大家,为什么却不承认呢?  “总感觉你面对这一切都好淡定啊,我的脑子里一直都是乱糟糟的,要么就是一片空白。”朱丹在一边感叹着,似乎都没见到白无哀慌过的时候,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没见面也是原因。  “是吗?也许是因为我还把这一切都当作是梦,还没醒来。”白无哀听到这个形容,自己也是楞了一下,好像的确是有点,但想到自己经常在梦里经历的那些,她似乎也不再奇怪了。  “我之前就经常会做这样的噩梦,大自然灾害,世界末日,怪物与人群。你看,即使是在梦里见多了,到现世中真的出现时,是不是会还有在梦中的不真切感?就像我们现在这一路的奔逃,我之前在梦里也经历过呢。这业务太熟了,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三人听到这个解释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朋友,在灾前的日子里,每晚的梦里都过得这么丰富多彩的吗?而且,竟然还对梦里的情节记得这么清楚,也难怪这人总是有点怪怪的喜好。  白无哀有些话没有说,就和那个梦一样,她有预感,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倒计时归零的时候,能活下去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  那直觉是那么的强烈,就如同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的黑暗深处,不断的告诉她:只能活你一个!也许就是这声音给了她底气,才让她始终很淡然的面对这一切,但在这同时,她也感到异常不安。 第40章 争道 第四十章争道  六个小时后,队伍又开始顶着蒙蒙夜色启程了。因为天黑加上积累的疲劳让速度慢了下来,有更多的人开始掉队。  白无哀化作夜空中的一抹飘动的萤火,穿梭在曾经的高楼大厦的废墟之间,又或茂密的森林之海,停顿间便有一棵巨型夜光菇迅速生长成型,在前方化作一个个巨型荧光灯塔,为后面的人指引着方向。  大部队已经进入渝州中央内部,途经的城市基本没看到什么留存的人,大概有些很早就撤离了,有些在那频繁的地震中也感到了危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他们经过时遇到的残存人员,基本是已经摆烂的。  奔逃的路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心中的平衡。有一个等级最高的权威者领头,统一整支队伍是有很大好处的。起码不会因为一些生存问题或者别的矛盾,跟别的队伍打起来,最后火拼得两败俱伤。  队伍经过的一处城镇就是火拼后的狼藉景象,大量的尸体落的四处都是,有不少被路过的魔兽啃食得只剩一点残渣。凄惨的景象让队伍中一些冒出其他念头的人默默熄灭了心思,在这个时候闹,怕不是到时候他们也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前方是渝州的中心城了,但是里面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之前我探路回来时还有很多滞留者的,方才去看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活人。”探路回来的白无哀找到韩秋提出了她的发现与担忧。  中心城是规划的路线必经之地,补充物资最好的地方,放弃这处战略要地,就要转道走荒野,还不一定能找得到食物和水,白无哀对此很是犹豫。  韩秋仰头灌了一口水,又回头看了看疲惫的众人,问道:“你有发现什么吗?”  “就是什么也没发现才奇怪,街道上太过于‘干净’了,连残骸都没有。”如果说在这段期间,城里的滞留者最终也选择了离开,应该也不可能还会专门清理街道,那些倒塌的建筑下,不少地方都有着大量血迹,可是偏偏没看到一具尸体。  “重新改道的话,估计很难再有大量补充物资的机会了。”韩秋思索着,也明白了白无哀的犹豫,最终他做出决定道:“还是进城吧,让大家提高警惕,成小组行动不要落单。”  目前也只能这样,多人一起行动,有什么事也能提前预警。消息很快传送到队伍后面,很多好些天都没能吃饱一顿的人,听闻能进城了,心情不免激动起来。  即便如今的城里也是一片废墟,但三年的经营总会剩些物资集中在一起的,只要找到一处,都能让提前发现的人先填饱肚子。  城外一大群人乌泱泱的靠近,城内废墟的黑暗角落,一双双红色的眼珠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生命的气息,地底下的通道中、废墟的夹缝中,一只只生物的身影躁动了起来。  等到人群进入到城中心,开始分散搜寻物资,那暗藏的危机这时才露出贪婪的獠牙。  “啊——!”  一声惨叫引起了附近的幸存者的注意,随后接连而而至的惨叫声与术法爆破声,给大部队敲响了警钟!  “遇袭!遇袭!是老鼠!好多异变的魔鼠...啊——!”  几个浑身带血的中级施法者跌跌撞撞跑向营地示警,其中一个话还没说完,就在众人面前,几只从废墟地下跃出的黑影便将他扑倒在地,一阵撕咬声过后,除了一滩血泊弥漫开来,他便没了动静。  接到消息的韩秋立即动员各小队长,收拢部队,安排战斗人员开始对周围多起来的魔鼠进行清扫。非战斗人员立刻收拾营地剩下的物资,准备开始撤离这个城市废墟。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黑暗的角落中不断响起,术法的光辉不断照耀在空中,战斗范围从一开始的几处很快蔓延到整个营地四周,而那些等级不怎么高的魔鼠却仿佛杀不尽一样,仍旧如潮水般涌来。  “我们被包围了!那些畜生真tm狡猾,知道等我们安营扎寨,放松了警惕分散了开来,才将包围圈暴露出来!”韩秋脸色阴沉,面对潮水一般的魔鼠,他一个人等级高也没用,护不了整个队伍的周全。  甚至,还有好些小队被鼠潮隔离在外,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到大部队。这些魔鼠数量太多,灾祸级的都有好几个在四周各个方位,而低等级的更是成百上千,更不要提那些异化的普通老鼠,要说整个城区的老鼠都集中来了,都小瞧了那数量。  队伍一边战斗一边往城外撤离,白无哀看着那覆盖住大片废墟的黑色潮水,才明白为什么她之前入城感到那么奇怪。这些老鼠在这短时间发展到如此恐怖的速度,怎么可能还能留下有血有肉的生命残骸,怕是连骨头都啃食完了。  而之前城里那么多滞留者,估计也是都进了魔鼠们的肚子里。回想起一些建筑残骸上留下的诡异血迹,如今看来怕不是当时被袭击的人们留下的示警。不过现在才发现也已来不及,只能尽快撕开魔鼠的包围圈,离开这里。  “吱————!”  挥刀将一只穷追不舍的魔鼠当头扎透,白无哀甩下尸体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边被救的孙耀喘息着道了一声谢。废了几个小时,大部队拼尽全力终于从那缠人的鼠潮中脱身而出,此时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市十几里地,魔鼠们总算是放弃了纠缠不再追来。  只剩两千多点的人,大半都带着伤,有严重到浑身都快被咬烂的,也有轻到只是被抓伤的。先头队的精英们倒是还好,只是浑身血迹,看上去也是狼狈不堪。  望着中心城的方向,人们情绪低落。  “救我!不要丢下我啊!”“救命~救命啊——!”“该死的老鼠!撒嘴啊——!”“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不要丢下我们!”......  那些被留在城里的求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们看着一个个同伴被那可恶的老鼠爬满全身,然后淹没在黑色的潮水之中,那些恐惧又绝望的眼神,让人不敢对视。  “没时间给你们感伤了!休息完了就继续走吧!不要浪费了他们给你们争取的机会!”白无哀看了看那城市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天边那隐隐的橙光,开始催促。  遭遇鼠潮后,越发往东南方向,队伍遇到的魔兽就越多了起来。魔兽也感知到了求生路线,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迁徙。当同一条路线上,魔兽与人类相遇,不管是将对方当作食物也好,为了争那一线生机也好,双方之间必然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追寻食物而来的魔兽有的运气不好,一头撞上平均等级最高的先头部队,还没等靠近便会被一堆术法砸死,而一些聪明点的就尾随在队伍后面,专门袭击那些勉强支撑的普通人以及等级不高的觉醒者。  队伍不可能为了保护所有人而经常停下来去支援,起码领头的韩秋和白无哀是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只管逃命就好。不少只能跟在队伍后面的中低等级施法者,以及无能者恨死了那个领路人。  倒计时:12天07:16:38  每天来回飞个无数趟白无哀也支撑不了连续这么久的消耗,这些天来来回回探路,种蘑菇,精神力从来都没回满过。连带着脑子都累的有些发懵了,她停下了意念飞行暂缓了探路的任务,随着队伍一同脚踏实地的奔逃。  “累了?”一边的韩秋奔跑起来犹如丛林中的猛虎,看着身边这只轻盈的小鹿,笑着调侃,他还以为这家伙不会累呢。  白无哀点点头,主要是脑子累,身体倒是没有什么消耗,跑起路来身姿很是轻盈,就像是没什么体重一样。  “我之前就想问了,妞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能定位的技能?来来回回这么多趟,怎么就没见你迷路?”一边奔跑韩秋还能有力气跟人聊天:“你能确信自己带的方向没出错?”  白无哀转头看了一眼韩秋那含着笑意的脸,剑眉虎目,一点都不太适合开玩笑,说起笑话来就像是在威胁人。  “韩组长,确定路线这事不一定全要靠定位,记住路线周围所有的细节特点就可以了。”  看到白无哀那平淡的回答,韩秋知道自己那问题是白问了,人家靠的不是手中那简单的纸质地图,而是脑子里的真实地图,这样的果然是个人才啊。  “嗷嗷————”  就在先头部队刚穿过一处森林后,前方狭窄的山谷里,两只祸斗级魔兽互相对峙的场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cao!这些畜生还真会挑地方!”刚才还在和白无哀笑着聊天的韩秋,在看到挡道的魔物后没了好脸色。  这处山谷说高不高,但真的要再绕过那两只魔物翻山而过,肯定又得耽误好长一段时间,白无哀既然将那指路蘑菇种在前面不远处,定然是因为山谷是最近的路线。  “老大,怎么整?”韩秋的一个手下问。  “还能怎么整?干他娘的!”  s级大佬发了话,周围的觉醒者都暂时停下了脚步,两个灾祸2星的魔兽可不是随随便便说干就能干掉的,想要迅速结束战斗,众人必须配合起来。  韩秋本身就是经常带队外出探险的,猎杀魔兽也是老手了,很快安排了先头部队各自的人任务,只是一打起来,他就忍不住想骂娘。  “我擦!你他娘的术法往哪放呢?盯住左边那畜生的脚,不是屁股!”  “你你你!还有你!不是说好了等老子口令吗?这么急赶着投胎呢?!”  “防御防御!防!!!我!!谁他妈给敌人刷护盾的?!!”  ......  本来还想着留点力气到后面万一遇到更强的魔兽用,结果,这群人除了自己带出来的小弟,其他的都是一群猪一样的队友!韩秋一边发号施令,一边被里面某些人的神操作气到只想吐血。  这一路走来,多少也打过几次团战了,这配合节奏依旧协调得一塌糊涂,要不是仗着己方人数多,又有韩秋自己压阵,怕是都要被那两只魔兽打得减员四分之一!  收拾了几个倒霉鬼的尸身,韩秋派人清理山谷中被方才一顿乱战摧毁的道路,清除拦路的障碍,填埋术法造成的巨大坑洞。  治疗系的在给受伤的人疗伤,白无哀看着那两座小山一般的尸体,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用月光花瓣测试了一下,惊讶的发现,其中一只魔兽的血肉毒素很低,按照人们发现的元力烹饪法,完全可以做一顿滋补的大餐。  “看样子我们可以临时开个烧烤大会了。”白无哀难得一见的柔和了面无表情的脸,扯出一丝笑意来。  魔兽的尸体很大,血肉足够队伍饱餐一顿,甚至还能带点作为干粮,说不定还能留点给后来人。火系的施法者被委以重任,承担起了烧烤师傅的职责,协助一些专业厨师开始做饭。  有了这个意外之喜,前方的路又多了几分希望,这种魔兽的肉处理好了之后,内含的营养非常丰富,而且还能辅助觉醒者冥想恢复,是非常稀有的好东西。如果前方都是这样的魔兽与他们争那一条生存之路,人类这方反而会很欢迎。 第41章 爆发 第四十一章爆发  倒计时:11天14:47:30  两千人不到的队伍在那似乎无休止的跋涉中精疲力竭,个个神色麻木。休息,奔跑,再休整,再奔逃。  幸存者已经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城镇,多少山川河流和荒野,此时他们在一处这段时间见过的不知第几次的田野中休憩。  昔日的稻浪景象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越来越昏暗的天空,和那滚滚而来发红的云层压迫下来,还有那遍地的奇花异草,真菌树植交织而成的,色彩斑斓如锦缎的大地,以及那五颜六色像是混了油污进去的毒水。  种完一段蘑菇的白无哀回到了队伍,放松大脑的同时在一边巡视环境,脚边那些奇花异草引起了她的注意,收集癖、研究心都在蠢蠢欲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太长时间没有停下来,好好看看周围的世界了。  每天都在枯燥而劳累的赶路中,花费大量的精力探路,还要小心避过遇上的魔兽,这稍微一放松,许久未进行研究实验的手就开始发痒,恨不得赶紧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记录下来,放松一下紧绷的内心。  她摇摇头,把那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收了起来,外面奇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想要继续以前小木屋那样的研究生活,还是等出去找到亲人后,稳定下来再说吧。  看看天上的倒计时,白无哀又掏出了不知哪里弄来的金属板,代替了混乱中遗失的扩音喇叭,一阵刺耳的敲击声又在提醒着人群要启程了。幸存者们抱怨着唉声叹气的爬起来,又开始重复的奔逃,留下来的都是跟不上队伍的弃子,和一些一睡就再也醒不来的人。  白无哀趁着还有时间,又返回到队伍后面好一段距离,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观察远方的天空与大地的变化,一方面也是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还在坚持。  落在后面零零散散的小队伍有着不少,一些放弃了挣扎,直接扎营不动了,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不管还有没有生存的希望,也不管身后有多危险,都已经彻底放弃了。死就死吧,谁想活着受这样的罪?  傍晚时分,再一次往返的白无哀发现天空起了变化,原本那慢慢堆积起来的云层急剧变幻起来,很快,从逃生队伍那拉扯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细线的尽头后面,一股更浓更厚的深灰色云层迅速扩散了开来。  “不好!来不及了!”白无哀的声音有些沙哑,来不及计较这些,连忙沿途给那些零散队伍发布了紧急通告,急速往大部队飞去。  “真的很不妙啊,看白组长那么急,天色也那么怪,怕是西线那边大爆发已经开始了!”零散的队伍中,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喘了口气,紧皱着那粗短的眉毛看向西方的天空。  “跑!”旁边一个看起来少言寡语的年轻人只是说了一个字,然后提起了十二分劲力往前方窜去。剩下的几人也都不再说话,立马追着前方的人影狂奔了起来,这次可真的是要火烧到屁股了。  “所有人都仔细听!方才我已侦察到西北天边出现了征兆!西线的喷发估计已经开始了!抬头看看天上的云,以这速度估计真正的爆发不过今天晚上!从喷发物到我们这里,最快不会超过一天!”  “接下来撤离的路上会更加难熬!想活下去的都给我拼命吧!不要停顿!不要回头!快快快!”  没有了扩音喇叭,白无哀只能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连续几趟下来,过度的损伤让她忍不住一阵干咳,嗓子已经哑到发不出声音来。  奔逃的人们听到领路人的话,不约而同的抬起了那一张张疲惫的脸,天空上那片红灰色的云似乎遇到了风暴一样,急速翻滚着变幻着,但不管怎么滚动,都被后方那汹涌而来的灰黑色烟云化作的巨口尽数吞噬。  天空在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迅速的黑了下来,四周光线昏暗宛如夜晚。  紧迫感催促着幸存者们加速往前奔逃,火核灯与火把提前亮了起来,奔逃的人群就像一条游动的火龙,在昏暗的天空下倔强的往东南方游动着。  实际上在黑云滚过去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大片大片如同鹅毛大雪般的灰絮落了下来,那厚重的如同要掉下来的云层间,偶尔闪过一条条银蛇,隆隆而来的雷声衬托着这昏天黑地一如再次降临的末日。  只是第一次灾难来时,大多数人都来不及领教它前期的恐怖,直接就没能见到第二天的天空,而此时的灾难酝酿了如此之久,也给人们做了长久的心理准备,当它到来时,仍旧有人瞬间崩溃。  “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稍作停歇的队伍中,崩溃的人们口中叫着令人绝望的发言,一瞬间空气似乎降到了冰点。  “既然有力气在这哭号等死,还不如继续拼命的逃!”领头的韩秋最反感的就是那些软弱的人,动不动就哭天抢地,他面色不悦的喝道:“说不定你们这一拼命就活下来了!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只会让你们死的更快!还等什么?!不想死的赶紧跟上!”  求生意志超强的韩秋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单独的逃跑,白无哀为什么非要那么多人一起逃,并且不断刺激督促他们,只为尽可能保住更多的人?  也许并不只是希望他们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而是前方很可能有着单凭一个人无法渡过的险境,韩秋虽然是s级风系强者,但他也做不到上天入地,除了比一般高手跑得快点,耐力好点,其能力在逃生方面还不如只会飞的白无哀。  “等一下!等等我们!”  就在韩秋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奔赴大裂谷时,背后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大部队稍微延迟了一下步伐,竟然迎接到三个普通人的小队伍。  一个强壮的像头牛的中年男人,一个面色冷酷的青年,还有一个竟然是个女人!三人都是从渝州出逃的,只是在指南针失灵了之后,迷路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才看到这么一大群幸存者,便追着那明显是路标的大蘑菇跟了上来。  三个普通人的加入为队伍注射了一支强心剂,普通人都能逃到这了,他们大多是觉醒者的难道还到达不了大裂谷吗?不就是再拼命一点吗?他们怎么可能还不如三个无能者?  顿时,幸存者队伍再次拿出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耐力开始了狂奔,没有人再说话,没有人再回头看那些被遗留下来的人。  他们沉默着飞奔过田野,小溪,山川,河流,树林,山脉...竭尽全力的奔逃,留下的只有粗重的呼吸,与耳边风声的呼啸。  他们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只有那前方指路灯一样的巨型夜光菇,赶上了这一棵,就追赶下一棵,摔倒了能爬起来的继续往前跑,爬不起来的就永远留在了那里。  幸存者们像一阵疾风,掠过了山川与荒野,城市的废墟。此时在一座山脉中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休息间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凌晨时分,人们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整个大地都是一颠一沉,一下子似乎就掉下去十几米!山脉中瞬间被摧毁得不成样子,而休憩的幸存者们更没好到哪里去,即使有高手护着,也在短时间内折损了不少人。  而天空那边,一片通红过后,似乎更厚了的黑云中开始了频繁的电闪雷鸣,蜿蜒变幻的闪电在云层间暴动着,开始时不时劈落下来,一些稍微高一点的地方,顿时被雷电引燃,熊熊烈焰在燃烧。  没人敢停留,只要是能动的都拼了命的往大裂谷逃去。这次仅剩一千多人的队伍再次向末日展示了人类的生存潜力,无尽的火山灰在飘落,背后是倾斜崩塌的大地,与追来的雷暴。  倒计时:8天06:55:04  幸存的队伍跟随着他们的领路人在漫长的奔逃下,终于看见了对面的大裂谷。那裂谷不知道多宽,上方青烟袅袅,上空看到的已经是一片红光。而在这头的地面附近,布满着数不清的各种尸骸,魔兽的,人类的,而那裂谷之下又有多少呢?  脚下的大地因为陷落而下沉,到达深渊地底反而没有之前白无哀测算的那么高了,但也不是寻常施法者就能下去的高度。从上往下看,深渊的大峡谷已经涌入了大量炙热的岩浆,而他们背后的大地尽头,能看见的只有一片越来越近的火红世界。  队伍在悬崖边忐忑不安的休息,看着白无哀跳下那烟雾重重的谷底,点起一盏盏蓝紫色的‘明灯’,一直延伸到那深渊峡谷看不见的深处。  众人心又凉了半截,从附近那么多生命残骸看得出,下方那唯一一条已经四处是岩浆的生路,定是一处更为险峻的战场,生命的搅碎机,如此,他们真的能穿过这死亡大裂谷活着到达对岸吗?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就连在前方探路的白无哀也不行。她看到那遍布峡谷的尸骸,有些是互相争斗自相残杀的,有些是意外死亡的,而到了那绝崖峭壁前,那一排又长又高的尸墙无声的诉说着,那最后的一道难关是有多么令人与兽绝望! 第42章 横渡死亡大裂谷 第四十二章横渡死亡大裂谷  “没有时间给你们犹豫了,我已经尽量挑选了最近最安全的路线,这最后一段路需要我们通力合作,才能到达最后一道关卡。通关的诀窍是基础术法,这里用不上那些攻击性的,防御和辅助系的尤为重要,其他的就要你们自己开动脑筋互相商量了。”  剩下的人之中都有些什么术法,白无哀不可能都知道,她也不可能事事都给他们操心,她只要做好自己的领路人就好,要如何度过这长长的死亡峡谷,幸存者们会一起想办法。  最初的第一关,就是如何从这头悬崖下降到谷底。这边悬崖虽然没以前那么高了,但也还存在着近两千米的垂直高差,除去崖壁上自身的岩台与凹陷,幸存者还需要更多的落脚点。  施法者们纷纷开始商量,很快就有人开始尝试。有木系施法者在悬崖上方催生出藤蔓当作安全绳,有土系施法者操控大地直接生出凸台,也有金系的有样学样,利用大地内的金属元素直接造出贴着崖壁的梯子。  还有会风系辅助术法的,直接找一处近一点的岩台,开始跳崖,在半途中使出轻身术或者风卷术之类的拖住身形缓慢下降。有冰系的脑洞大开,想要直接造一条‘滑滑梯’,结果周围水分实在太少,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没开始便夭折腹中。  另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术法纷纷被用了出来,例如‘土遁’、‘吸附’等等,都在协助他们往下方峡谷前进。对自己体力以及攀岩技巧很有信心的人,或者可以加强自身的人,还选择了直接往下爬,虽然速度很慢,也算稳妥。  而往常在战斗中大放异彩的攻击系,就比如火系,除了比其他施法者更适应周围的高温,但此刻都不得不借助其他系的帮助,才能顺利落下悬崖。  然而,有能顺利到达谷底的,也有判断失误,或操作失误直接落地成盒的。在悬崖之下,有很多累积的生命残骸正是因为从上方跌落而死亡的。  时间不等人,在人数聚集过半后,先头部队已耐不住等待,率先带队离开。前面等着他们的还有更多挑战,宽阔的岩浆河,濒危的石桥,崩塌的巨石等等。  很快,最前方的韩秋等人遇上了一个难题。一条宽阔的岩浆河截断了去路,对面的平台距离他们的所在地,已经过了百米。不管是土系施法者造的岩石桥,还是木系催生出的藤蔓索道,又或是金系操控的金属,都没办法搭建的那么远。  “怎么办?这么长的断层,就算我们还有好几个辅助系的,也做不到啊。”面对那宽阔的沟壑,队里的人急了。  岩浆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后方隐约还能看到曾经的陷落之地,只是相比他们离开时,似乎又下沉了一大截。再等一会儿就怕白无哀之前选的都是往地势高的路线,也得被淹没。  “冷静一点,这样吧,韩组长麻烦你送几个辅助系的施法者到对岸,两边同时施法同样的术法,看能不能实现桥梁对接。”  现在有能力送人过去的施法者,只有s级风系的韩秋,以及意念飞行的白无哀了,但是白无哀的体力带个人估计支撑不了那么远,也就只能拜托韩秋。  “行,虽然我那个小型龙卷术用得不是很熟练,但这么点距离应该能搞定!”韩秋爽快的接下了任务,但他那发言却让即将被送的人心头一紧。  好在韩秋终究还是s级的施法者,就算那个辅助性的小术法基本没怎么用过,也让他用强大的力量稳住了。他分别卷了三系的施法者各一名过去,三对等级相差不大的施法者两相站定,开始同时施法。  一土一金一木,三色不同的桥梁进度不一,等级高的施法速度保持长度都要高一些,但这并不耽误他们尝试对接。搭桥对接第一次进行的不顺利,错位、长度不够或过长,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调试,更换人员搭配。  中间又失败了四次,终于在两边的施法者快累瘫的努力下,成功让三道桥梁搭建了起来。两百来人的先头大队伍连忙过桥汇合,但是,即便他们保持了平均一点的速度与同时通过人数,但也经不住三道桥那脆弱的长度。  人们在走到一半时,最脆弱的一道桥梁开始崩塌,接着另外两道也随着断裂。还在桥上的人来不及前进或后退,随着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坠向了下面的岩浆河。  而掉入岩浆的一些人甚至没有立即死去,特别是一些高级施法者,他们用各自的防御性术法保护自己,想延长生存时间,但那也只是更为惨烈的死法。岩浆并不是液体,而是流动的岩石!  一些人被消耗完元力后直接被化为灰烬,还有一些人则是被包裹成一个个岩石球,被岩浆挟裹着沉入地底,就算他们没有被烧死,也会死于窒息。  剩下的几十人一阵惶恐,看着被岩浆吞噬的同伴,再看看前方已经无奈离开的队伍,他们如果不想死在这儿,就得自己重新再去找路线。但是,这附近哪还有逃生路线呢?唯一一条便是白无哀带领的这一条路了啊。  前方剩下的一百几十号人来不及悲凉与感伤,含着泪继续前进。现在这么点人之中,仅剩那面冷的青年与壮汉两个普通人了。亏得两人似乎是从军出身,又是练家子,否则也坚持不到现在。  至于那个女人,却是落入岩浆河的其中一个。她在最后关头抓住了崖壁,但不幸的是,松动的岩石让她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坠落下去,而她的两个同伴刚刚才从断桥上跳过去,也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糟了,路被堵了!”众人奔跑着来到峡谷中一处一线天之下,一块崩塌的巨石将通路完全堵死,白无哀面色一肃当先飞上空中四下查看,却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路线,如果要翻过两边的岩壁,时间更是来不及了。  没有办法,只能硬啃这块拦路石。白无哀随即叫上最多的火系用最大的火力灼烧巨石,又让水系的将烧的滚烫的石头冷却,一番下来,如山般大小的巨石便碎成了几块,随后就是施法者各显神通了。  “组长!不好了,岩浆从一线天后面涌上来了!”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破坏巨石时,落后的几个幸存者边跑边报着信。  “石头已经很碎了,火系的把上面那点给老子加大火力的烤,直接化一个洞出来就成!”韩秋一边指挥着施法者定点打击,他还火上浇油的加一个风龙卷,继续压缩着那一块的温度。  石山薄弱一点的上方终于被融化,露出来一个大洞。仅存的冰系施法者朱丹,立即上前耗费多一倍的元力施展冰封千里,将溶解的岩浆冻住降温。队伍有条不紊的迅速通过后,韩秋又将旁边的石壁打碎了一大块掉下来,堵住了后面的路。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堵死后面幸存者的路,韩秋已经不在意了,很大可能后面那些家伙已经都成灰了吧?他这一番操作也只能稍稍延缓一下岩浆的前进速度,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倒计时:7天23:56:10  幸存者们的好运不会一直存在,就在他们穿过一线天时,白无哀之前确定好的路线中,有一段失去了‘指路灯’,这也就代表着有迂回的岩浆淹没了那一段路,大家接连几天不休不眠的赶路,早已到达极限,这意外的情况让一些人差点一蹶不振。  “我再去侦察一下,你们原地休息,注意四周的情况,如果遇到危险尽量往高处转移。”白无哀嘶哑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说完便转身离开,起落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如今大家都知道白无哀很可能有什么特殊能力,虽然没有攻击力,但这个时候却是他们最羡慕的,韩秋也是如此,他的术法大多是攻击性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基本排不上什么用场。  白无哀来到一处高地,举目望去,这地底峡谷如今已是满目通红,飞溅的火星在四处作恶,一不小心就是烫得伤的伤,烧得死的死,剩下这一百多号人里,有一大半都被烫伤,好在还有几个治愈系的,另外朱丹这个冰系偶尔也会给大家降降温。  天无绝人之路,在白无哀来回寻找之下,一道被两面夹击的石桥出现在视线中,看那岩浆的蔓延速度,不到半个小时这唯一的路怕是也要消失了,不敢耽搁,她连忙种下夜光菇,好在这异化的蘑菇不惧这高温,很快长大成型为人们指引着方向。  近二十分钟后,人们才急急忙忙赶来,看着条鸟道众人头皮都在发麻。顾不得喘息,拔腿就是往对面狂奔。白无哀看着狂奔而来的人又少了一部分,知道之前他们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薆荳看書  人们一个个在地面软化前堪堪通过,而还有一人落在了后面。那个面冷的青年是剩下的最后一个普通人,他的那个伙伴不见了。  眼看着岩浆越来越近,前面的队伍成员都被那炙热得扭曲了得空气遮住了,地面在变软,青年甚至闻到了自己脚底皮肤被烤焦的味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练过一些不传之秘,也没吃没喝一天多了,早就支撑不住,要不是朋友的激励与帮助,他怎么可能还在这垂死挣扎?  “该死!老严,我的命你白救了!当时还不如你自己跑!我好不甘心啊!”柳元卿感到吸进去的气体尽是火焰,不仅灼烧着他的喉咙与肺腑,更是连视线都已模糊不清了。  他想起了救了他却搭上自己命的朋友,心中的不甘更是让他只觉命运弄人。就在他以为这次死定了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自己被什么撞了一下,然后就被带离了那已经软化的地面!  众人只看见白无哀浮空飞到了那青年身后,就像一只捕猎的苍鹰从高空猛然落下,冲进了那火红的岩浆中唯一的落脚点,抓了一只羚羊一般把那青年带起,紧贴着岩浆俯冲了过来,一起摔倒在那坚硬的地面上。  如此迅猛的速度让众人忍不住吃惊,他们之前看到的白无哀最多像个幽灵一样,轻飘飘的浮在地面或空中罢了,没想到真实速度竟然能这么快。但是她的消耗绝对不小,那惨白的脸上一片冷汗,就连重新站起来似乎都费了很大力气。  “、、、谢、谢谢!”柳元卿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喘着粗气,手脚都在微微发抖的‘见死不救’,艰难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冷酷无情,铁血残暴的‘见死不救’,这些词本来是他听来的对这个领路人最贴切的解释,但现在似乎不适用了。这样的领路人竟然冒险救了他,救了一个普通人的他!  柳元卿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价值值得白无哀为他冒这个险,救他回来也不过是个拖后腿的而已,然而为什么,让这样一个被形容成那样的‘见死不救’拼着体力耗尽的危险来救他?  “为什么要救我?明明你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了,甚至还有很多高级觉醒者!”重新跟上队伍的柳元卿忍不住问。  一边跟着慢速奔跑的白无哀呼了口气,神色平淡的道:“不为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普通人也应该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你是唯一一个坚持到现在的普通人。”  说完,白无哀又从小包里翻出来两块压缩饼干和小半瓶水塞给了柳元卿:“别就这么死了。”  食物和水!柳元卿震惊的看着手上的东西,这么重要的资源竟然就这么悄悄给了他,看着白无哀远去的背影,满眼复杂的青年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43章 最后的峭壁 第四十三章最后的峭壁  穿过越来越浓的烟雾,翻过各种障碍,路过越来越密集的生命残骸,只剩下不到百人的队伍总算来到了白无哀最后放置‘指路灯’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岩石自然形成的高台,目测几十米高,再前面是看不到尽头的绝崖峭壁,附近是众多坠落堆积的生命残骸,人类的,魔兽的混杂在一起,叠成了残骸组成的台阶,而他们将要踩着这些生命堆积出来的阶梯继续往上攀登。  后面的岩浆已经渐渐涨了上来,现在已经无人敢去想象他们曾经待过的那片大地到底是怎样的场景。大概都消失了吧,连同上面滞留的各种生命,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消失在那曾经热闹非凡的大地上了。  “这将是你们最后的路了,我知道大家都几乎没有了元力,想要活着出去,只能靠你们的体力与意志力不停的往上爬。在岩浆还没上来之前你们尽可能的补充体力,我先上去看看。”言罢,白无哀没再看众人,浮空往上方飞去。  她知道,到这个地步,大多数人都没有了食物和水,还剩一点吃的的人也不会傻到分出去,前方的崖壁还不知道有多高,这一路的消耗本来就一直没有补充过,食物和水给了别人,到时候死的就是自己。  这会是一个很难看的场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一些人可能会想要争夺别人的生存物资,又或者取食附近那些腐坏的生命残骸。魔兽的可能怕吃了暴死,但是人类的呢?  人在绝境中即将要饿死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住心中的理智与底线,有些人为了活下去,会选择什么都不忌讳的吃下去。  白无哀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共同患难的伙伴,在最后的生死门前,为了一点食物和水自相残杀什么的狗血剧情,她一点都不想关注。她漂浮的身影像个灰色的幽灵,停留在上方一处岩台上坐了下来,默默等待。  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人开始往上爬了。白无哀停留的岩台不是很高,很快,与她相熟的几个人率先到达,而下面还有人在慢慢移动,只是数量又少好几个。  萧霜玉与刘贝贝、朱丹本就是一小团队的朋友,虽然在生死问题上不见得有什么友情能比性命重要,但她们仍旧心性纯良,自然会互相帮助并提防外人。  韩秋就不用说了,s级强者即使元力枯竭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他身边还有三个小弟,自身又有自己的坚持与底线,不屑于打其他弱者的主意,也就没有耽搁什么时间,最先爬上崖壁。  倒是勉强跟到最后的孙耀,他只是一个低等级的奶妈,除了能保证自己不会一下子挂掉,也没想过要找谁的麻烦,最后不知怎么就跟白无哀救回来的柳元卿组成了队伍。  两人身上有点伤,但都没了什么元力的人不会是军伍出身的柳元卿的对手,两人配合之下,想找他们麻烦的人都被柳元卿一个个扔下了高台,喂了下面涨起来的岩浆。  随后,这批与白无哀最熟的几人率先上去了,下方也许还发生了什么争斗,有几个落后的人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才开始没爬多高,后面就有到了体力极限的人掉了下去,又添加了一道惨叫。  “在右上方约一千五百米的位置还有一处岩台,比这里更宽一些,你们可以到那里歇一会,冥想恢复体力与元力。”看到韩秋带着一干熟悉的人上来了,白无哀指着上方说到。  韩秋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带着人继续与那几乎是垂直的崖壁奋斗。三女则小小歇息了一番,继续跟着前面的人往上爬。  白无哀一直等到孙耀跟柳元卿两人上来,看着两人身上那好几处划伤烧伤,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稀有的6星光系魔核丢给了孙耀。让两人赶紧把伤治好,免得半途因失血过多直接掉下去。  “这!光系的你不自己留着吗?”孙耀看着手上的魔核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虽然魔核等级不是很高,但这可是光系的啊,如此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扔给他了?也不怕他一个没拿稳直接掉了。  “那又怎样?我现在留着也没用,给你了。”白无哀平淡的摆了摆手,看着升上来的岩浆,示意两人赶紧走。  而后面的人,她便不再管了,又不认识,能把他们带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那些人能不能爬上去,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以大裂谷外围崖壁的高度,一条直线爬上去那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就算是普通的悬崖,也不会一直线的往上爬。要是遇到一处没受力点的光滑石壁,那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在那等死了。  况且,据白无哀所知,上方云层线那块,还有许多飞行类魔物生活着,也不知道陷落之地的异动有没有将它们惊走,就这一点,她也得先上去看看情况。  作为领路人,白无哀还在为后面的人探查可移动的攀爬路线,清扫前面可能有的障碍,以及寻找休息点。不管后面那群人,前面几人已经算是因为白无哀而结成了新的团队。  白无哀在前方探路,韩秋领着众人一点点往上爬,在他能力范围之内还会小小的帮助一下其他人。但他也不会过度浪费自己的体力,他又不是那种能为别人无私奉献的人。  岩浆渐渐的将下方之前停留的岩台淹没了,接着继续上升了一点之后,停止了动作,这追着众人的催命符总算是少了一张。  趴在崖壁上的众人发现了这个情况后,纷纷松了口气,而有两个人就因为这突然的放松,手上的力道一弱,接连两声惨叫,又让众人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在上方,三个女生爬得很慢也很辛苦,即使她们的觉醒资质高,恢复能力也快些,也不代表她们能轻松跨过这最后一道关卡。女性的肌力本就比男的要低一些,三人又都是宅系施法者,身体机能甚至比不上低等级的孙耀。  好歹孙耀还会经常往外面跑,身体锻炼得很不错,此时跟着柳元卿一边爬一边学习攀岩技巧,比起前面三个只会用蛮力的女人要轻松多了。  半个小时的攀爬让三人痛苦不堪,她们既害怕又紧张,一失手就是死,每时每刻都在用浑身的力气去贴紧崖壁,一身的肌肉酸痛不已,似乎都在不听使唤的痉挛了起来。  “呀——!”一声尖叫,朱丹一脚踏空,手也抓不住岩壁上的凸起,直接掉了下去。  正在下面巡视的白无哀一惊,在空中的身影立马冲了过去,及时的抓住了朱丹的手!  被一个人的重量猛然下拉,会飞的白无哀也吃不消这强大的力量,一声脆响代表着她的一只手起码都是脱臼,不仅如此两人还差点掉进岩浆里!  亏得白无哀在最后关头稳住了,才把吓得全身发软的朱丹提了上来。不仅是朱丹,她自己都是手脚具软,要不是意念飞行不会受到肌肉信号的干扰,两人估计就这么被化为飞灰了。  “呜呜——小、小哀...我,我手脚都使不上劲啊,呜呜——”一路上给大家降温解暑,朱丹本就是三人中消耗最大的,经过这番惊险的意外,双手双脚都不听她的使唤了。  听到朱丹那崩溃的哭声,白无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一个人的话还好,再带个人的重量让她的精神负担成倍增加,方才那一下的消耗也不小,她也带不了朱丹多远。  上方的萧霜玉和刘贝贝没有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她们生怕一个多余的动作就让自己掉下去,现在可不能指望还有一个白无哀能接得住她们。两人只能努力往上爬,咬紧牙关不哭出来,不叫出来。  “喂——小妞,你们没事吧?”上面岩台传来韩秋的声音,可见他还是有点担心她们的。  “她们没事!”能回头看到白无哀两人的孙耀和柳元卿连忙回应道。  在更下方的十几人,看到掉下去的朱丹竟然被那个会飞的救下,个个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他们跟那个领路人关系也那么好,是不是在出现生命危机的时候,还会有个人来救自己呢?  “哎?!”哭泣中的朱丹感受到额上突然一凉,混乱的思绪因此而停了下来,那个亲吻似乎带上了莫名的力量,让她觉得不再那么惊惧和不安,手与脚的力气也回来了,大脑也连接上了对它们的控制。  “别怕,我在旁边呢,你跟着孙耀他们,他们似乎有攀岩技巧,你的恢复力高,能很快追上贝贝她们的。我还要给你们探路,你要加油。”  白无哀其实也怕得浑身想要发抖,但现在不可以,她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她必须尽快让朱丹恢复行动能力,要不然两人都将陷入危机。  被白无哀鼓励的朱丹恢复了一些勇气,重新攀上崖壁,跟着孙耀和柳元卿学习攀岩的诀窍,重新适应了一会,高体质的她很快提起了速度,直追前方的室友,她得先上去,将这些省力的技巧教会那两人。  而在前方恢复稳定后没多久,下方那群落后的人之中,又有几个耗尽了力气一脸绝望的坠落了下去,惨叫声回荡在崖壁前,让其他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眼看着那巨大的岩台就在眼前了,后面的几人精神一震,麻木的四肢似乎又涌出了新的力量,带着他们翻越了最后一段距离,来到了休息点。一干人瘫倒在岩台上,手脚都在抖个不停,就算是韩秋也没好到哪去。  “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好好休息一下,等晚上温度降一点再继续,这半个下午都好好养精蓄锐,补充一下水分和体力。”白无哀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了半袋压缩饼干,两瓶小矿泉水分给几人。  几人看着那食物和水有些不敢置信,这人怎么总在他们即将绝望的时候,带给他们新的希望?  “无哀同学,你哪来这么多食物和水?不会是你一直省着没吃吧?”孙耀的话让剩下的人看过去的目光都复杂了起来,白无哀竟然为了他们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不至于,这是以防外一备用的食物,省着点吃,上面还不知有多远呢。唔,水还是少了,先分着喝点吧,等会我再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水源。”白无哀率先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干燥的喉咙,叼着一块压缩饼干坐到了一边。  她抬头看向上方的云层,很近了,似乎地方高了,看到的云也没那么黑了,灰灰的一片被下方金红的岩浆映衬着,也染上了一层金边。在那云层下,倒计时还在不紧不慢的跳着秒。  倒计时:6天19:26:53 第44章 生还 第四十四章生还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白无哀说去找水源自然是有依据的。  让有相关医学知识的柳元卿帮她接好了脱臼的手臂,她便摸着石壁消失在远处。  这么高这么宽的崖壁定然有地方存在水源,就像曾经白无哀探查大裂谷时看到的那个小瀑布。位于地下的泉水,或者暗河,总会有那么一些地方会渗出水来,而且比陷落之地的水源更高概率是无污染的。  一番寻找,她在曾经的‘天空’上方,一处凹进去的峭壁间,发现了一道细小的水流。那条细流映着深渊下隐隐的橙光像一道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心中一喜,白无哀也不急着去接,一如既往谨慎的用月光花瓣测试了之后,确认无毒才准备收集这珍贵的水资源。  只是,在这种什么都缺的崖壁上,有水的地方自然不会那么安全,陷落之地的异变的确已经将云层上方的魔兽大多惊走了,但也有不得不待在这里的家伙,白无哀眼前那只几乎和崖壁融合在一起的‘飞岩兽’就是如此。  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惕,许久没有捕猎到食物的飞岩兽发出了奇异的声响,硕大的肉翼伸展开来,犹如一只三米多长的巨型蝙蝠。  飞岩兽带起的狂风吹乱了上方的浮云,那双带着弯钩的巨爪凶猛的探了出去。然而,有着意念飞行的白无哀身形更是灵活无比,相比起用翅膀飞行时转身的不便,她是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漆黑的骨刀划过了飞岩兽的翅膀,生生破坏了它最大的优势。匆忙之下,数道飞石箭雨也没能完全打中那个人类,它扇着仅剩的一只翅膀,想要用它长长的喙叼住敌人,却还是被快速闪过。  看着飞岩兽落下云层,白无哀松了口气,手臂上被石箭划出的伤口挺深的,得尽快回去找孙耀治疗一下。  接完水,摸着一边的崖壁准备回去的白无哀在一处小小的凸台凹陷处,发现了一颗‘鸟蛋’,三个拳头大的椭圆形鸟蛋上的花纹像极了旁边的岩石,原来那飞岩兽是为了孵蛋才没有离开。  而众人这边也不平静,就在白无哀离开后不久,他们遭到了一只魔兽的袭击,正是一只更大的飞岩兽。几个人的元力早已见底,只能靠着拳脚功夫勉强支撑,经常行走山林的韩秋和他三个小弟以及柳元卿成了战斗的主要人员。  一番混战中,其中一个小弟被飞岩兽扫下岩台,砸中了一个还在往上爬的人,一同掉了下去。而还有一个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大,被那飞岩兽那长长的尖喙插了透,当即身死。  眼看着自己的小弟一下子死了两个,另外一个也被重伤,怒不可遏的韩秋压榨刚生出来的一丝元力,操着最基础的两把风刃,疯狂的捅进了飞岩兽的胸膛,才险胜存活。  一番战斗,被保护的三女和孙耀没事,剩下的三人却是一身狰狞的伤口。有魔兽技能伤到的,也有被那锋利的爪牙划开的。要不是白无哀之前给孙耀留了一个光系的魔核,这三人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白无哀背着两瓶水回来时,正好看到他们在治疗。看着狼狈的众人,她才知道,原来她在水源那里只遇到一只飞岩兽,是因为另外一只跑到这边来了吗?她还以为就一只飞岩兽可怜巴巴的孵蛋呢。  “你这是?”才给三人治疗完毕,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孙耀看到带着伤回来的白无哀,又是一阵心疼。  “跟你们一样,碰上魔兽了,看样子跟你们杀的那只是一对的。喏,它们的蛋给你们吃了吧。”白无哀一边将背包里的三升水拿出来,又将怀里抱着的那颗鸟蛋递给了萧霜玉。  “便宜那畜生了!要是尸体没掉下去,高低老子也要看看它的肉能不能吃!”韩秋一拳砸在崖壁上,为死去的两个兄弟心痛,剩下这个伤势也太重了,孙耀没能完全治得好,前方还有那么长一段距离,想想都能知道结局。  之前的战斗,三女没能出上力,现在只能帮忙煮个鸟蛋作为补偿。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的三人,一人凝聚金元素做锅,一人凝冰化水,一人燃火做柴,分工明确搭配有度,直让人认为这三人是主打生活职业的吧?  得到了水分的滋养,即使食物不够几人饱餐一顿,也补充了大量能量。休息半日后,几人再次挑战面前的绝壁。  时间在考验着所有人的意志力,越往上攀爬越是艰难,身体累积的疲惫,让几人不得不多次停留休息。有时候白无哀找不到能停留的地方,他们就只有趴在崖壁上,站在稍微大一点的落脚点恢复一点点体力。  韩秋那个小弟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掉下去的时候,韩秋还想抓住他,却被他笑着松开了手,只留下一句:“老大,你一定要代兄弟们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倒计时:6天4:05:28  这一次,似乎是几人顽强的求生意志感动了上天,崖壁的上方出现了一处岩洞,可以让他们好好歇一下了。  将几人引导至岩洞后,对后方久久没有动静有些在意的白无哀歇了一会,决定下去看看剩下的人到哪了。  然而,这一趟却走了个空。没有她这个外挂一样的存在的帮助,落在后面的人要么因为攀爬的路线不对,卡在半途,消耗完体力后坠落而亡,就是食物和水没有了,体力不支的掉落下去。  甚至,在那处大平台上,她还看到了互相残杀而亡的残骸。原本她还以为是有残留的飞岩兽袭击了他们,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结果。  “是...是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好累啊,又好痛...帮我结束吧...让我回家...我家...家在礼州...求你了...”在岩台上,一个只剩一半的人痛苦的哀求着来人。  白无哀看着那人凄惨的模样,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黑色的骨刀迅速划过,却只看见一个解脱的微笑。她将那人剩下的一半一起扔下了岩台,既然他想回家,那就回去吧,顺着那岩浆之海往回游,总会回到他想去的地方的。  已经没有了食物的几人仅仅喝了点水,一路的磨砺让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双眼却是明亮。绝壁已经看得到尽头了,他们体内因那近在眼前的希望而重新充满了能量。  爬,继续爬!不管身后那万丈深渊,只看眼前那最终的终点。手指磨烂了也没不再感到疼痛,那血迹斑斑的求生之路,终于在他们不懈努力下,一点一点在缩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第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攀上那崖壁的顶点,大地的表面时,宣告着漫长的三个多月的逃亡终于结束了。  大地之上的天空不再是那小小的一块,不再是那似乎永远阴沉沉的天色,而是湛蓝清透的天空,与那耀眼的金色朝阳互相晕染着,画出一副令人晕眩的美景。  他们没有辜负那上万人淘汰下来的一线生机,也没有辜负白无哀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坚持了下来,现在看着那从陌生的地平线升起的太阳,这死亡大裂谷的对岸或坐或躺的六人,都在望着对方,看着代表新生的朝阳,在这活着的世界傻傻发笑。  “终于出来了!”白无哀浮在半空,看着这广阔的世界,心神激动。有谁能知道,她那看似一直保持平静的外表下,之前是有多煎熬,明明可以早三个多月逃出天坑,她却硬是压着那份焦急陪着一群人逃亡了这么久。  也许,在逃亡的路上,她不停的催促着幸存者,何尝不是希望自己也能早点从那份自己给的责任中解脱。若是,她自身还无法直接逃离倒是不止于此,可是明明有了那份力量,却还要压制着的辛苦,可想而知。  大裂谷那头的死域看不到尽头,只有漆黑的深渊与悬崖下那洁白的云雾,似乎之前他们在下面看到的黑云与那地狱般的景象都是一场噩梦。  三年,整整三年了,外面世界那温和的阳光,翠绿的大地以及和煦的微风,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不,这的确是另一个不同于天坑的世界。而这一切都让逃出生天的七人恍如隔世。  “我们还活着?!”柳元卿有些怀疑的问道。  “哎呦!!你干嘛掐我啊?!哎哎!你们两个也是!别掐了好不好!”一旁的孙耀挥开三只伤痕累累的玉臂,一脸无奈的朝三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吼道。  也许是孙耀的反应让三女结结实实的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真不是做梦,瞬间三个不同的哭声接连响起,边哭还边抱做了一团。  “哈哈哈哈!都还活着还哭啥?!都开心点!”虽然笑着却已经有些热泪盈眶的韩秋这次没有嫌弃三女,使劲的将旁边的柳元卿直接拍趴了下去。  白无哀看着又哭又笑像个神经病的六人叹了口气,好吧,她也很激动,但是在看到他们这副样子之后,又不想表达出来了。她快累死了,好久都没睡个长一点的觉了。  不管还有力气发泄情绪的六人,她就近找了一棵巨树,随手撒下一圈毒粉,打了个招呼,直接躺在树丫中秒睡。  看着白无哀找地方休息了,六人也顿时觉得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不再打闹,各自找地方躺下休息。  在那陷落之地之中,那被映衬得发红的云层之下,似乎不知疲倦,不会停止的倒计时,这下却是停止了跳动。  倒计时:6天00:00:00  ......  全球锚点已激活:149/300...151处激活失败...数据清除...  ‘祭台’已就绪...  ‘献祭’进行中...进程:20%...50%...64%...82%...  锚点成功存活数:97...  ‘献祭’已完成...错误...错误...错误...  ‘祭台’副本已关闭...错误...错误...错误...  锚点第一轮转化已完成:64...未完成:1...转化失败:32…数据清除……  出错...出错...出错...  初始锚点第一轮转化出错...  初始祭台数据错误溢出……  初始锚点献祭未完成……  进入备用补完计划……  初始祭台开始重置……  重置用时:200天00:00:00  初始献祭副本暂停……  等待锚点回归……  回归计时:00:00:01  …… 第45章 分别与时差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一章分别与时差  逃出天坑死域的七人从没睡得如此安稳,没有受到袭击,也没有频繁的地震,舒适的温度与空气让他们差点一睡不起。  饥肠辘辘的白无哀最早醒来,扶着有些发懵的头下树后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把快睡死过去的六人叫了起来,一起去附近寻找食物。  天坑边缘幽洲这边是一片小树林,比起天坑世界里的树要矮小很多。因天坑里的变动,周围的魔兽与小动物似乎也被惊吓走了,倒是安静的很。  七人出了小树林,又过了一处类似公园的地方才发现一个小城镇。镇上的房屋已经全部倒塌成一片废墟,被一些藤蔓植物覆盖得影影绰绰。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人来了,又或许只是生长得过快的植物给了他们久无人烟的错觉。  天坑外面的世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七人如今是全然不知,而因此在四处搜寻物资时,显得有点过分小心。很快,他们在一处小卖部的废墟里找到一些食物和水,也不管有没有过保质期,就地开火做饭先吃饱再说。  这样的小城镇很少会有幸存者滞留,主要附近多荒野,魔兽就多,魔兽多了自然会来城里找食物。像这样都成废墟的城镇不利于人们防守,也就都会被直接废弃,成为魔兽寻食或小动物的乐园。  说什么来什么,就在七人准备离开时,一只体型庞大的怪异魔兽循着气息来到了眼前。外表看起来和天坑下的差不多,基本都有着如钢铁般的鳞甲,或者其他不是寻常动物的外观特征。  眼前这只魔兽头上长着一对巨大的尖角,上面还有奇异的纹路,不过,这使它的头颅看起来不协调的庞大。见着有好几个人,魔兽立即发出一声嚎叫,背后7星虚影显现,魔力纹路顺着它庞大的身躯聚集到那对巨角之上,一个散发着黄褐色光芒的图阵冒了出来。  最开始七人因为力量还没怎么恢复都有点紧张,但试探几次后,才发现这头魔兽比起天坑里的来说,就是个傻憨憨,性格也更胆小,实力而因此弱了不少。  发现了这点的几人再动起手了可就没那么克制了,三个a级以上潜力的施法者,还有1个s级的大佬,甚至还配一个奶妈,都不算柳元卿和白无哀,这场战斗就是一边倒的结果。  “好像也没看着那么凶嘛。”尘埃落定后,刘贝贝戳着魔兽的生命残骸,有些疑惑它怎么如此之弱。  “也许,是外面太平和了,天坑里可是很缺食物的。”更有经验的韩秋开启风刃在收割魔材,如此判断道。  看着大家都已经恢复了状态,早已按捺不住的白无哀提出了分别:“看样子大家已经恢复好了,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你要走了?不跟我们一起吗?”孙耀惊讶于白无哀突然的决定,他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嗯,我得回去找我的家人了,就在游洲,你们也有各自的方向吧?所以还是分开吧。”白无哀拒绝了孙耀的邀请,决定独自回老家。  除了刘贝贝和孙耀,其他四人的家都在天坑里,如今是漫无目的还没有决定去哪,听到白无哀这么一说,都在犹豫要不要随着她一起去游洲。  “我家在阳洲,太远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以前暂时也没去处,无哀同学,不如我先陪你去游洲吧?”灾难初期的时候孙耀就已经听说九龙江也陷落了,他现在想要回老家,简直比登天还难。  白无哀看着他们如此坚持,有些尴尬,有些话她只是不想直说:“咳,我就直话直说了吧,你们速度太慢了,我等不了...”  “......”众人一时无语,想起白无哀的特殊技能,再想想他们平日里正常的旅途前进速度,的确是会拖后腿。  “要不,你们先帮贝贝回老家吧。”白无哀提出了建议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与几人道别:“那么,各位保重,大家有缘再见。”  在孙耀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白无哀拿出指南针判断了一下方向后,浮空而起,很快消失在剩下六人的视野中。  “唉——!”直至看不见那个身影了,孙耀才收回视线,长叹了一口气。  一边的韩秋见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这么舍不得?是喜欢上妞了?告白了没有?”  原本还沉浸在分别伤感中的几人听到这个话题,立马竖起耳朵围了上来,就连一直冷着脸的柳元卿也悄悄的凑近了些。  被韩秋拍了个踉跄的孙耀此时也顾不上对情敌的敌视了,非常失落的回答到:“告白过了,但是被拒绝了。”  “喂!孙耀奶妈,你行不行啊?”刘贝贝恨铁不成钢的发出疑问。  而更关心细节的朱丹则趁热打铁的追问道:“哎你当时是怎么告白的?小哀听到后是个什么反应?快说说,说不定只是小哀不好意思才拒绝你的呢?”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明白我配不上她。”孙耀被几个人用同情的眼光盯得心里更加难受,破罐子破摔的把当初怎么发现自己心意,怎么告白,怎么被拒,甚至还仔细描述了白无哀当时那平淡的表情。  几个人听着恋爱八卦,低落的情绪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边安慰着遭受双重打击的孙耀,一边又笑得前俯后仰。迎着升起的太阳,朝远方走去。  ......  “啊去——!!”飞了好长一段距离的白无哀在空中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我才走一会,就有谁开始说我的坏话了?”  自言自语还没说完,突然从空中另一个方向飞来一道黑影,直扑白无哀而来!危机感让她连忙闪身躲避,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异化的乌鸦,而且随着天空中的黑影增多,才发现居然有一群!  白无哀慌忙下降身形,躲入山林里之后,才没有遭到后续的追击。她忍不住感叹,没有强大的实力,就算会飞也没什么用,随便一群会飞的魔兽就能把她克制得死死的。  “想要直接飞回游洲没太可能了,最多在安全区域飞一段。还是得靠双腿跑回去啊!”有些后悔没让同伴跟着的白无哀无奈的掏出了地图,决定了自己一个人走,就一个人走,只是,路线得重新规划了。  在昼星这茫茫大地上找到回家的路很难,最好的办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找参照物。白无哀身上带的备用图纸只有明确铁路路线,最先要找到的是如今幽洲最近的火车站或者高铁站,到时候就能沿着幽洲-游洲的铁路线回去了。  在白无哀不断飞上高空确定大城市方位,更改前进方向后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来到了幽洲一个比较大的附属市。  城里留存的人口不是很多,听说大部分都迁徙到中心城去了。剩下的都是舍不得老家的本地人。在寻找生活物资与留存市民交流中,白无哀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虽然说城市不大,但好歹也是不少于千人的幸存者聚集地。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在说明灾难才过去不久,他们的重建程度比起天坑世界落后太多了,甚至魔材都没有流行起来。  直到一次闲聊,白无哀从一名重新开始种地的大妈口中,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的违和感。  一年!地面世界的人们都说自灾难过后,只过去了一年时间!  这跟白无哀在天坑中计算的时间足足差了三倍!到底是外面世界的时间流逝变慢了,还是他们在昏暗阴沉的天坑世界把时间过快了?还是说,天坑世界有着别的方面与外界不同吗?  比如那出现两次的倒计时,白无哀打听了一圈,地面上的人都没听说过有谁看到天上会出现过那个东西。倒是觉醒者与魔物的等级,已经有了相应的叫法,与天坑中的区别不是很大,还能一一对上。  而对于天坑的看法,消息不通的城市中,很多人都以为早在第一次陷落时,里面的人就已经全部没了。他们把天坑称作死域,几乎没有人去死域附近,那些地方的魔物都太多太凶险。  就算一开始,天坑周围还有不少人类幸存,也在后续都往人多的大城市,或者中心城去了。白无哀最开始遇到的那个种地大妈,就是原本住在天坑附近的农民。  离开了城市,白无哀顺着找到的其中一段铁路往游洲的方向离去。她还在为那三倍的时差感到混乱,是因为世界上出现了玄奥的力量体系的关系吗?时间流速不同的空间也冒出来了,那是不是所有的陷落之地都是这样?  原本她还在为耽搁了三年而充满焦虑,家人的存活率不断在心中减低,但如今,却突然得知外面的时间竟然只过去了一年,她心中的希望又因此而变大了起来。  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白无哀最近的人是她的弟弟,年仅16岁,还在老家的市里上学。远点的亲人可以往旁边放一放,但弟弟是她需要最优先确认的目标。  在地表世界,灾难也已经过去了一年,该异变的已经异变,发生变化的还在持续上演。灾难前白无哀也没去过多少地方,更不了解这世界的美丽与凶险。如果家人都还安康,她也将活得够久的话,这灾难后的世界她一定要去看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有没有她梦中那广阔水域淹没了的城市遗迹,有没有迷一样的森林与山脉,有没有在地面下的云海与升起的月亮,有没有宛如仙境的海湾。这世界到底改变了什么?是变得更美好了?还是更残酷了?是不是这就是所有的终结了呢?  这所谓的末日灾难,仿佛是解开了白无哀自由的枷锁。回归野性的大自然让她如鱼得水,没有人情世故的捆绑,没有所谓‘社会’的牢笼,虽然四处都充满着致命的危险,却又吸引着为其中隐藏的秘密而着迷的她。  猎豹一样的身姿与速度,带起一阵烟尘尾随在身后,白无哀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铁路冲进了前面那茫茫大山。身后那沉没的陷落之地,人们口中的死域,分开的同伴都无法阻止她想要找到亲人的决心。  那个性格超级像她的臭小子,是不是还在某处等待着她的归来?一如曾经站在田野间的翘首以盼? 第46章 再见黑雾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章再见黑雾  相对于神霄帝国34个大洲来说,游洲不算大,但对于单独一个人来说,那也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跑到头的广袤大地,更何况中间还得再加半个幽洲。  游洲地处偏僻,历史古老而悠久。在这块土地上最大的中心城也不过百万级的人口,而白无哀要去的地方是小城中的小城,是偏僻得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庄。也许曾经的卫星地图还能通过不断放大视图,而能在那个小小的角落看到吧。  时至今日,曾经也算热闹的小村庄到底还有没有人活下来呢?起码在灾难之前,村里就没有什么人了,仅剩几个孤寡老人以及留守儿童。  村里的年轻人在近几年都去了城市里发展,又或远赴外地打工赚钱,留下一堆老弱病残在那重重山影之间,现在经过末日灾难这么大的变动,外面又出现众多魔兽,恐怕那整个山村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可是,白无哀还是想要回去看看,去看看那自己出生的地方,养大了自己的地方。就像朱丹说的,不看到结果的话,她不甘心啊。  无论如何,白无哀是要回去确认的,一方面是确认老家的亲人,即使很大几率已经都不在了,但回去收敛遗骸还是要做的。另一方面,是要确认她弟弟的踪迹。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白无哀穿过了幽洲以及半大个游洲,终于到了家乡附近。只是走得路线有点偏,不是曾经常用的路线,按这个方向走下去,她将最先到达邻镇,而那时,离老家墟镇白家村就不远了。  “今夜先在这里凑合一下吧。”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又连续狂奔了一天的白无哀终于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来的这一路没少遇到麻烦,本来以她时不时用意念飞行术赶路的速度,应该早就到家了,而现在却连村子的影子都还没看到。跟着铁路走虽然不容易丢失方向,但经过的地方大都是没有人烟的山川荒野,以前有同伴还好,现在就她一个人,很多时候只能被魔兽追着逃。  寻了个自然的树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与周边都检查了一遍,另外还用为数不多的‘隐身’花粉撒了一点在身上,白无哀这才安然入睡。之前她可没少被伪装成普通植物的魔树、魔藤吊起来过,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没好全呢。  夜晚难得没有再遇袭,睡了一个好觉的白无哀爬起来检查了身上的伤,最近只猎到一个5星的木系魔核,质量不是很好,伤口也好的慢了很多。ζΘν荳看書  出了这最后一座大山,前方的地势开始变得平缓了起来,大片的荒野与丘陵看起来总算不再是大山里那阴沉诡秘的感觉了。地势平坦了路也好走,白无哀这次却没有再用全力奔跑。  一是身上的伤已经拖了好几天了,再撕裂未愈合的伤口那她才是不想活了;二是,以她行走荒野的经验,像这样几乎没几棵树的荒原不出意外的话,一般没有什么危险,她可以不用那么急着离开。  荒野的视野很广阔,可以看到尽头那又开始起伏的山脉,和高高的湛蓝色天空,不过远处已经起了云,再过不久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跟天坑世界里一样,地面上的植物也长得十分欢快,也许有了更多的阳光照射,甚至比天坑里的还要夸张,动不动就是一棵千年树妖的模样。又或者,它们生长得如此之快的原因,还与空气中新出现的元素能量有关?  就在白无哀边走边胡思乱想时,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这在天坑中经历过无数次的感觉,让她判断出并不是大型魔物路过,或兽群迁徙所造成的,而是她熟悉的地震。  “怎么天坑都真成死域这么久了,地面上还会有地震?”心中疑惑的白无哀却不慌不忙,她又不是在山里,这样的空旷荒野正是安全的地方。  而就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在白无哀脚底下,大地突然的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就像是有天神在昼星上无意的随手一画,便让大地凭空出现一道绵延百里的大裂缝。  “这特么真的不是在针对我?!!”感觉自己被上天耍了的白无哀瞬间失去立足之地,精准的吐槽随着不少泥土一同落入漆黑的地下裂缝。  轰隆隆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一道新生的大裂谷出现在这荒凉的原野之上,蜿蜒狰狞得就像大地上的一道伤口,虽然这伤口并没有流出鲜血,但也让人视觉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咳咳咳——!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咳咳——tmd!我难道真的是抽烟机转世吗?!为什么老是追着我不放啊啊啊——”  一道惊怒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从深谷下传出,只见一个狼狈的身影带着一股子黑烟从地底下飞窜了出来。  原来,白无哀掉下去的时候虽然慌乱了一下,但终归还是很快调整好平衡,重新飞了上来,只是她现在灰头土脸好不狼狈。而更糟糕的是,她似乎是捅了马蜂窝!  那新生大裂谷下莫名的黑雾,又像曾经她经历过的一样,还是见了她就像找到了归宿,紧跟着加速飞离的她死追不放,在天坑世界里如此,没想到到了地面上,竟然还是如此。  白无哀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这黑雾在上辈子结了血海深仇,又或者别的什么孽缘,才让黑雾如此这般紧追不舍。  她的意念飞行术并不是靠元力驱动的,也做不到弄出一阵风什么的将身后那黑雾给吹走,而且,骤然加速后的成倍消耗,会让她的精神力与体力很快消耗完,而一旦意念飞行术用不了,那以她奔跑的速度就更加逃不过。  现在已然力竭的白无哀在地面上就如待宰的羔羊,她悲惨的看着那汹涌而来的黑雾无能为力,更让她绝望的是,黑雾总是不会忘记呼朋唤友,不仅这一段大裂谷,另外两头的黑雾也像是收到了讯号,一同集结了过来。  “完了!这次可没有那个血色水晶莲帮我阻挡,做我的替死鬼了...”白无哀真正意义上遇到大量黑雾,还是在她作为水晶巨莲的护花使者时,那时候有水晶巨莲的血能抵抗,她才勉强活了下来,可这一次,是她自己要面对了。  在那蜂拥而来的黑雾下,白无哀只来得及不甘的怒骂一声草,七窍就被黑雾钻透。刚开始还能感觉到五感如无数细针扎透一般的疼痛,后来更是五感都被屏蔽了。只有脑子里嗡嗡的,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全速翻滚。  无尽的晕眩与窒息的痛苦让白无哀很快没了意识,在她被‘捉’到的那块区域,黑雾团团包围压缩形成了一个如同黑洞般的巨茧,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鼓胀收缩,急速灌进了她的体内。  大裂谷旁边的黑色巨茧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收缩后,变得稀薄了起来,随着最后一丝黑雾也钻进白无哀身体里,周围那恐怖的呼啸声才归于平静。  整整一条大裂谷的黑雾就这么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仿佛白无哀的体内有一个黑洞。重见天日的大地只留下一地被黑雾侵蚀沙化了的土地,那些泥土碎石都成了极其细腻的黑色粉尘,被风一吹,一阵黑色烟尘掠过,才露出了被被埋住的人。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必然不会将那空壳般的东西称之为人。黑洞般的五官,白瓷般的肤色,要说是一具被侵蚀空了的人型瓷器,都有人相信,甚至有种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然而,就是这样的空壳,却突然发出了如同溺水的人回气般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更剧烈的咳嗽与喘气声,似乎是被憋久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空气。  白无哀挣扎着翻过了身,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走过那条河上的桥了,结果却不知被谁一把扯了回来。眨了眨痛的发麻的双眼,再睁开,那漆黑的眼眶里又出现了眼珠子,只是通红得像进了沙子。  “咳咳——就这样也没把我整死啊!我这是跟黑雾没仇,是跟大裂谷有仇吧?三番四次的放黑雾来折腾我...”白无哀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后那条安静的大裂谷,背后重新被冷汗打湿。  一阵风吹来,扬起地面的黑尘,已经杯弓蛇影的她惊恐的骂了一句,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原地弹起拔腿就跑。她没注意到,那只是地面的沙尘罢了。  在白无哀撒腿逃跑后不一会儿,那片被黑雾侵蚀成黑尘的土地终于支撑不住,顷刻间崩碎成一盘散沙滑落到深渊中去了。大裂谷那一段就像被生生挖去一块,原本齐整的边缘突兀的多出一块圆形凹槽,能让强迫症看了想打人。  这一跑,就不知道跑出去有多远,反正已经出了荒原都看不到大裂谷了,白无哀才敢回头看到底有没有‘追兵’。发现没有那令人惊悚的黑雾的影子,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摊平在草坡上的一块巨石上,这一摊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许久没有做梦的白无哀做了一个梦,也许那并不是梦,只是曾经深埋的记忆,美好而令人感伤。  温馨而静谧的小村庄,午后的阳光穿过枫树那黄绿的嫩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日暖暖的风吹着,带起树上的叶子沙沙的响,母亲在那大枫树下摘着毛豆,父亲在家门口编着竹笼。  而白无哀和弟弟正坐在母亲身边,用那豆子叶梗编织着,一个小小的尖塔轿子出现在手心里。如此美好的场景却渐渐被不知何时黑下来的天空笼罩,就像一张旧照片,被黑色的火焚烧,碎成同样黑色的粉块一点点崩碎。  白无哀想带着家人逃离那奇怪的火焰,伸手却抓了一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美好的世界被一片黑暗侵蚀,最后化为虚无,徒留她一人呆坐在原地,被无尽的悲伤所淹没... 第47章 浮萍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章浮萍  “等等!!”  白无哀从惊叫中猛然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抽抽搭搭的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她不是没做过噩梦,只是这样令她难受到梦哭的极少碰到,也许是近乡情怯,心中的担忧成倍放大了吧。  没有再继续休息,匆忙啃了几口干粮的她爬起来,就朝着刚蒙蒙亮的地平线一端狂奔而去。  一心想早点回到老家而加速狂奔的白无哀没有注意到,她的速度比之前变快了不少。已经确认好方向的她,不管前方有什么障碍,一股脑的直往前冲,这样的直线移动方式让她在第二天落日时分到达了一处熟悉的山头。  她喘着粗气看着开裂的公路对面,那处由几座小山重叠交错留出的路口,一条倒t型的分岔路,顺着大道是去镇里的,蜿蜒入山的是去村里的。  小路右边是个山包,曾经种满了茶树,最近几年开发做了柑橘园,连同下方的小盆地也是如此。除了柑橘,夏天还会在树下种西瓜,是柑橘园的副产品。  如今看来,似乎只是莫名膨胀了一倍,柑橘还是柑橘,上有些白色的花都还没落尽。清新的香味引来成群的蜜蜂与昆虫,嗡嗡的飞舞在其中,仿佛还是曾经那美好的初夏。  进村的路已然被各种植物占领,白无哀只好钻入那茂密的柑橘林。她讨厌那些嗡嗡飞舞的虫子,所有节肢动物她都不喜欢,但是又没有选择。一边赶走围着她转的蜜蜂,一边抓紧时间赶路,想在天黑之前进入村里。  突然,白无哀被脚下一物绊了个踉跄,转头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个大西瓜。许久没再吃到过西瓜的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也不急着走了,反正也晚了,不如直接在这休息一下吧?  “梆梆梆——”瓜的声音清脆,一刀下去才开一个口子,它自己就裂开了来,露出里面红色的瓜瓤,汁水丰富,还是少籽的品种。  已经饿坏了的白无哀没有客气,直接捧着半个瓜用小刀边挖边吃,也不嫌弃刀上还有没有魔物的血迹残留了。在她享受着西瓜自由时,附近闻到果香味的小动物们凑到了附近,看来也是想分享一下夏日的特产。  吃饱喝足,留下一地狼藉,还不忘带点西瓜籽,说不定等以后自己安稳了下来,还可以自己种。白无哀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应该有一座小屋,屋后要有块菜地。  越想,她便发现,自己想象中的地方正是农村老家曾经的模样。踟蹰了一个晚上,借口休息耽误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凌晨,她还是得要去面对了。  背上一个瓜当口粮,白无哀深吸了一口气钻进了前方的山林里。  越往里走,树木也越发高大,那些松树一个个长得像几百年的老树精一般,盘根错节将地面挤压得凹凸不平,而上方更是被枝繁叶茂的树枝遮掩了天空,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天空碎块。  不仅是高大的树木,还有林子里的灌木和蕨类,也是疯狂的生长着,就像影视里上古世纪一般,又高又密。还好以前的水泥路倔强的留存了一些残骸,才让白无哀有下脚的地方。  只是这样的‘还好’没过多久,绕了几个弯,过了两山的夹道,前方另一座山拐弯的地方却是塌了,留下一段植被郁郁葱葱的陡峭山坡,以及下方被填埋的山谷中重新长出来的林子。  看着山上那旺盛的灌木和蕨类,白无哀一阵头疼:“只能爬上去走山里过了啊。”  原本村里就因为青壮年少了,山林都荒芜很多年没人清理过了,现在每走一段山路,就像是要穿过密集的植被巨网,每一步都很费劲。只是白无哀不想直接浮空飞过去,之前那一路已经在天上被暗算得有阴影了。  以前她也不太喜欢飞行,总觉得飞起来就会闯进阴暗窄小的巷子、死胡同、挂满电线的错乱屋檐,没有出口又或出口很小的房子废墟,又或是满是电线交织成网的天空,又或四处都是树枝,怎么都避不开的树林。  这让她恐惧飞行,虽然她很明白那些都是她曾经在梦里所经历的,可是她还是被那恐惧的阴影所笼罩,所以恐高症才那么严重的吗?而经过天坑大逃亡后,她以为自己那恐高的毛病已经治好了,结果这一路的遭遇又让病情有了恶化的节奏。  “哇——!!”“扑棱棱——”  白无哀穿过树丛的动静惊起了不少林中的飞鸟,几声难听的乌鸦怪叫回响在山谷中,又带起了远处接二连三的回应。  村子就在山脚下,白无哀的老家在山腰。没有出乎意料的,村里已经没有一座完好的房子,原本都是些老旧的建筑,村里这地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地震这样的大型地质灾祸,情况可想而知。  原本错落在村路两边,以及山间的房子或院落,都已化作一处处废墟。偶尔还能从中跑出来一只黄鼠狼又或野狗,村子的废墟对于它们来说只是个没有看守的固定粮仓。  白无哀跟着记忆去村里几处曾经还有人在的家里看了看,无一例外,都只剩散乱在废墟里的白骨。这其中还包括她亲戚的一家,三个老人,年纪最大的也快百岁了,两个小孩,最小的才十岁...  即使,她自认为自己情感淡薄,对他们的感情也不深,但看到那些生命残骸时,曾经模糊的记忆又让她感到内心一阵闷痛蔓延出来,压抑着她,让她呼吸困难。  白无哀顶着微微发红的眼眶,扒开一块块碎砖与瓦砾,将那些残骸挖了出来。村里没有幸存者,这样也好,否则留下的老弱病残在这没有外援的地方,面对这废墟的家园以及山林中的危险,可能活着更受折磨。  “糟!爷爷,我忘了你不喜欢和奶奶靠这么近,要不就将就一下吧?反正我就挖了这么一个坑,你们都在这里先挤挤吧...”白无哀半跪在那座新坟前,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带着血迹的手擦了擦那个简陋的石碑,转身离开。  “嘭——”一堵残墙倒地的声音传入山林,白无哀看着这个曾经的家,沉默无语。  晒谷坪裂开了一道大裂缝,老平房早就塌了,不知哪儿生长出来的荆棘藤爬满了这块废墟,在那凄凉的残骸上开出异变得血红的花。而在晒谷坪一角的芙蓉,原本早就枯死了,现在竟然重新长出了新枝干,枝繁叶茂,硕大的叶片随着那荆棘蔷薇向着来人摇头。  白无哀没有在这里发现弟弟回来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可能还在市里的学校。高中不比大学,放假会晚很多,灾难来的时候,除了高考完的,其他高中生还没开始放假呢。  人没找到,倒是发现一窝不知什么时候住在她家的野猫。母猫已经快要死了,还剩一口气在,望着白无哀的猫眼里,含着带泪的哀求。窝里三只小猫已经有两只僵硬了,只剩一只黑猫仔还顽强的活着,发出极细极弱的哀叫声。  如果,它没有被白无哀发现的话,过不了这天,也将随着母猫一起死去。小猫被她从母猫怀里抱了出来,那小小的身躯,还没有她巴掌大。  “放心吧,我会让它健康长大的。”雪白而修长的手抚摸着猫妈妈那暗淡的皮毛,白无哀轻声说道。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猫妈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随后便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喵~~”小黑猫被白无哀喂饱了一顿西瓜汁,叫声也有了点力气,只是眼睛还没睁开,大概是营养不良饿的。  白无哀抚摸着小猫崽那毫无光泽的绒毛,坐在自家的废墟上,感到一阵茫然。她的确还要去寻找流落在外的家人,但看到这记忆中的家园就这样成了废墟,她似乎也成了没有根的浮萍。  可是,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已经在外面飘荡了呀?为什么还会有这样失去那根牵着她的风筝线一样的感觉?茫然又无措,没有了归宿无法心安。  呆坐了一会,茫然的白无哀抱着小猫开始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晃荡。顺着记忆里的道路走过,每停顿一处,周围似乎都复原成了记忆中的模样。  她爬上了曾经常去的后山山顶,走过了小时候奔跑过的田野,踏过的田垄,打过滚的河岸,趟过的河水,踩过的泥土的菜地...  明明是一样的地方,却又变得完全陌生了。山林看不透了,满是水稻的田野荒芜了,只留下杂草丛生的土地。村里那人气聚集的水井也塌掉了,旁边的大树还顽强的活着。  田垄很多地方都已经断掉,菜地里还自然生长着一些蔬菜,被小动物们糟蹋得不成样子。村边的小河早在几年前就水量不多,如今更是只剩干枯的河床,暴露在外的河卵石遗留着黑色的水迹。  偶尔飞过的白鹭无声的飞过,带出一道凄凉的白线,那河水是断流了还是改道了?  四周都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死去了一样。不,小村庄的确已经死去了。白无哀知道的,早在很多年前它就在衰老,灾难来临的那天,随着最后遗留的村民们生命的消逝,它也跟着长眠了吧。 第48章 被忽略的碎片 第二卷觉醒篇  第四章被忽略的碎片  一番耽搁,天色就变暗了。  白无哀索性决定在这老家度过最后一天,也许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从村民家的废墟中找出一些储藏的好米,拿出旅行带的小型锅碗瓢盆,又去菜地里薅了几颗稍好一点的蔬菜,就这么做了一餐清淡的晚饭。  最主要还是给小猫崽熬米汤,从来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动物,白无哀处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生怕不小心自己一用力,就把那一丢丢大的猫咪给捏死了。  “呀~别吐啊,好不容易省出来的呢!”体会了一把当‘妈’的苦楚,好不容易给小猫崽喂食完毕,白无哀才有时间给自己铺个简易的床。  “以后,就叫你米糊好了。”如此嘀咕着,新任‘猫妈妈’也累了,轻抚着小黑猫身上的绒毛,感伤了一天的意识开始昏沉,并慢慢陷入黑暗。  ......  初春的风有着特有的温润,既不会像冬日寒风那样冷的刺骨,也不会像夏天那样满含燥热。  阳光也很温和,洒落在那黄绿色柔嫩的树叶上,似乎要把那薄薄的树叶一起穿透。枫树与香樟树脱落的嫩叶随风吹到了屋内,还带来了清新的空气,让床上的人精神一震,彻底醒来。  为什么会再见到这些?白无哀看着那屋外万物复苏的景象,突然明白:原来是自己的梦啊。  但是不待她挣扎醒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边跑边还喊她:“姐姐,今天我们一起去摘水刺杆吧!”  那是一种刺藤的嫩芽,脆爽可口,是农村小孩们都很追捧的天然零食。听到这话,白无哀突然感觉口舌生津,似乎又回忆起那些乡野零食的味道来了,她想,既然已经是做梦了,不如在梦里再尝尝那故乡的味道再离开。  于是,她便跟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同出门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就连田埂上长出的新草,都能根根看得见。还有那一团团的青翠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蓝紫色小花,光脚踩上去那柔软的触感,以及泥地上的凉意。  她在菜地中看到了正在翻土的母亲,她牵着弟弟的手走上前去,光着的脚丫踩进了刚翻好的菜地里。她母亲发现了,露出无奈又温和的笑意连忙将两人赶开,示意他们自己去玩。  两人只好留下一串脚丫印,离开菜地往河边跑,去那河里捉螃蟹。途中还不忘掰两根细竹子,自制一个简陋的钓竿,去钓鱼也是好玩的。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清凉的雨丝沁润着大地,白无哀和弟弟已经身处屋后的山中。他们的腿上泥水点点,分明是才从农田里出来,就跑山上来了。  山间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中间还零星开着一枝独秀的‘老虎花’,那也是杜鹃的一种,只是有毒,听说常用来毒老鼠的。  两人寻寻觅觅,在一株带刺的灌木前停下,那一颗颗红色的浆果是他们的目标。就这么一株四月蒲,就让两人的小口袋装满了,满载而归的两人还记得去摘那绿的发光的桑叶,只要嫩叶就好,他们还养了蚕宝宝。  “让你干个活磨磨蹭蹭!洗个衣服一个下午都过去了!早点来不行啊?就这么累着你了?”有谁的训斥在耳边回响。  回过神来,白无哀又从那清明时节的山林间来到了盛夏的农田里。长时间弯着的腰发出反抗的酸痛,毒辣的太阳灼烧着皮肤,令她更难受的却是那发泄火气的不断责骂。  似乎,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反而十分熟悉与自然,就像每个夏日都会经历一遍的日常。可是,心中却升起莫名的委屈。  上午跟着干完农活后,中午吃完饭没有休息,就必须要将前一天,一家子换下来的那成堆的脏衣服,拿去山脚下的井里清洗。农民劳作的衣服能有多干净?上面尽是厚厚的泥水,费尽力气去捶打漂洗几次的水都是浑浊的。  瘦小的身躯累得有时候一件衣服都拧不干,而努力洗完后,匆匆忙提着沉重的湿衣服回去晾晒。这一来一回时间就过去了,再从井里打完水来到干活的农田,迎接她的必定是一顿责骂。  白无哀能理解父母的劳累,她很懂事,即便心里再怎么委屈也从来不说。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那么的愤怒?一种难以言说的束缚感,让她想挣脱,想反抗。  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你不要为我生气,那都是人间常态,为什么你还要记得那些不愉快呢?不要看了,舍弃吧,这些都不是属于你的记忆,舍弃吧...”  她感觉被谁推了一把,本来就疲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就那样摔进了田里。  可当白无哀挣扎着从农田里爬起来,却又发现自己此时泡在河水中。  明亮的月光洒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微凉的河水中还有一条条小鱼跃出水面,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划出一道道银色弧线又再次落入水中。  “快看,爸爸,有鱼哎!”白无哀的弟弟就在一旁,而另一边一个健壮的男人,正是他们的父亲。  “它们为什么要跳出来呢?”白无哀并没有说话,可是还是有声音从她这里发出。  “因为夜晚水底的氧气不够啊,所以它们要到外面来呼吸空气。”她父亲笑着回答她的问题:“你也是,不要被那黑色的记忆淹没,要逃出来才能活下去,否则他就要提前苏醒了...”  她父亲背着月光,看不清面容,口中的话却突然变得诡异,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在说什么?爸爸?”白无哀疑惑的伸手想要去抓住父亲的手,却被迎面而来一阵水花遮住了视线。  “哈哈哈,姐姐,快点快点!妈妈说等下把火堆烧起来就烤红薯!”  溅落在脸上的河水一瞬间变成了秋日的落叶,白无哀定睛看去,她的弟弟正在屋前的林子里四处收集着落叶,堆成一个落叶床后,也不管上面的泥土灰尘,就那么扑了上去。  “你们别玩了,赶紧扫完,等下不给你们煨红薯了哦。”在屋前晒谷坪下,一位纤瘦的长发女人正要开始点燃那堆垃圾杂物,正是她的母亲。  白无哀收回目光,对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些耿耿于怀,可是,她的弟弟不愿等她慢慢思考,拉着她就往山里跑。  秋天的山林里野味比夏天多多了,野柿子、野蓝莓、野葡萄,还有废弃柑橘园里的橘子、石榴。几乎漫山遍野的美味零食,让白无哀渐渐忘了前面的不愉快。带着弟弟四处摘山果,淘野货,吃的舌头都是乌紫色的,才在母亲的呼唤中恋恋不舍的回家。  山野零食淘完,便是到了秋收的季节。这一次没有再出现那令人难受的回忆,当白无哀站在那金黄色的稻田前,却还是会记起收稻谷的痛苦。累得发酸的腰背,被蚊虫叮咬得四处是包,一不小心被镰刀割破手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和弟弟一起在稻田里打洞,将好好的一亩稻谷割得乱七八糟。父母倒是不会责骂了,只要能完成任务,苦中作乐他们是不会管的。  秋日的夕阳下,白无哀抱着受伤的手指,带着一把野菊花跟着提前完成任务的家人回到了山腰上的小屋。四下里暮色合围,她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楼顶上站着一个人。  黑瘦矮小的身形,杂乱漆黑的长发,廉价的圆领衫搭配着一条陈旧的墨绿色百褶裙。她站在楼顶平台上,看着夕阳落下的方向似乎在跟谁说话。薆荳看書  “交换吗?可以呀,但是你要答应我...”  交换?交换什么?跟什么交换?白无哀看着那个万分熟悉的身影呆住了,那不是她自己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天台上跟谁做过交易?她答应了什么?  正当她要努力去倾听时,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人在她身后一般,可她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还不能知道...我们必须得分离...不要被我的过往所束缚...快走吧...快走吧...”  那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哀切,白无哀猛然转身,却再次被谁一把推远。洒落的野菊花遮住了那个人的脸,可那身形是那么眼熟,偏偏她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等等!你到底是...!!”  “噗——哈哈哈,姐姐你被我打中了!你输了!那把‘神剑’是我的了!”  一阵刺骨的冰凉将白无哀冻了个寒颤,摸下脸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一团冰雪。眼前的弟弟正将手中另一个雪团子扔在一边,跑去抱起旁边雪地上一根一米多长的冰棱,乐得直转圈。  家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弟弟的个头长高了,白无哀忍不住抬头看上天台,却什么也没瞧见。只有那厚厚的冰雪挂下来一条冰锥,以及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这场雪,她记得。那是她初中毕业时,百年难遇的一次特大雪灾。村里停电倒也没什么不便,只是天寒地冻让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顶不住,在年前办起了葬礼。全村的人都去帮忙了,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就是家里大人不在,两个小鬼才如同被放出笼的哈士奇,漫山遍野的四处乱窜,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也阻挡不住他们对冰雪的热爱,去山顶看雾凇,去田野看那广阔无痕的雪被子,堆雪人,打雪仗,造雪窝,掰冰棱。  以往冬天都被管得死死的,哪有那时那么自由自在?白无哀带着弟弟都快玩疯了,毕竟那么大的雪天连续一个多月还是头一次遇到,又没人看着。  只是,自那年雪灾过后,白无哀再也没看到一场能将大地覆盖住的大雪了。而也就是那年过后,与她年少时立下誓言的人,也背叛的了她,让她慢慢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我并不后悔,也很高兴你能为我感到愤怒,我知道你是想要保护我,但是,放手吧,只有逃出那黑暗,怀抱美好才能迎来希望...”  身下的雪地与上方的天空不断变暗,白无哀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没有光线的海底,天上的雪花还在飘着,落入水下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散发着微微的荧光。  而离她似乎很远的上空,同样漂浮着一个身影,背着那水面撒下来的微光,看不清模样...  “唔......”  清晨,白无哀被小米糊舔醒,大脑一阵发懵,她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梦到了别的什么。好像是一个人,在告诉她一些什么,但醒来后,她却想不起来了。  在自己的猫崽子的叫声下,还肩负着‘猫妈妈’责任的白无哀连忙去熬猫食,那糊里糊涂的梦境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  给小米糊喂了食,自己也潦草对付一餐后,白无哀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市里。怀里揣着猫,背上背着包,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家,深呼一口气,转身绝决的离开。  ......  微暖的夏风掠过山林,万籁俱寂,山腰的废墟上,那荆棘的花丛中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半透明的身形如星辰云霭,黑色的长发下,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如墨描画的眉眼。  她怀里抱着一大两小三只杂色猫咪,看着人去的方向面露微笑。  “怀抱美好,才能迎来希望...那些怀恋的情感真是深刻啊。那个纯净的孩子虽然不完整,但也不负我的期待,他身上有希望的光呢。”  “不过,还不够,还要更多的羁绊,还要更多的情感,还要更长的时间...太早让他醒来,这个世界又将迎来一成不变的终结...这并不是我们期盼的结果呀,月轮...” 第49章 死局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五章死局  从老家出来,白无哀无法避免的情绪有些低沉,要不是还有小米糊牵扯着她的精力,怕不是一路都在发呆中度过。  她也有在想是不是不回去会更好,但最终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但是,更远的外婆家,她是不打算再去看了,免得到时候过于难过而影响她后续的状态,毕竟这一路都是要在山林中行走的。  白家村到陵市的距离还挺长的,以前坐车都要三个小时以上。不过对于现在的白无哀来说,反而没花多长时间,就看到城市的轮廓了。  才到陵市附近,野外的郊区上就遇到有人被魔兽袭击,正好想打听消息的白无哀便停了下来,先躲到一边偷偷观察起来。  被袭击的有三个人,两个觉醒者,一土一金的施法者,只是战斗力不怎么样,即便潜力等级有a级别,实际战斗力破b就顶天了,看起来是险象环生。  相比较两个业务不熟的人类觉醒者,那只野狗异变的祸斗1星的魔兽,看起来倒是轻松有余,能将两个施法者耍得团团转。两米多长的体型,比天坑里同等级的要小一点,也许只是个体差异,但白无哀却觉得可以挑战。  将怀里的小米糊与背包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白无哀从腿上的绑带间抽出了那把从天坑带出来的短刀。短刀半臂长,是用血色水晶碎片加工出来的深渊种的獠牙,上面还有天然的锯齿,又被她刻意开了血槽,放血效果一等一的好。  找了个隐蔽一点的方位,白无哀压低了重心,调整好呼吸,悄悄的摸进了战圈。她就像一支暗中射出的毒箭,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射了出去,冲向那只对她来说仍然是巨物的魔兽。  脚下蹬起的烟尘还在四散,白无哀的身形却已经到达魔兽的眼前。那魔兽也是机敏,连忙偏过了头将眼睛避开了刀尖,却还是让白无哀在它颈侧开了一道血槽。  “嗷呜——”  剧烈的疼痛让魔兽暴躁起来,它原本就只是在戏耍那两个快要不行的人类,没想到还会从角落里再蹦出个人来,并且伤到了它!那把刀不知是什么做的,就连它都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白无哀一击不成,鹞子翻身的从魔兽挥来的一抓下逃过。看样子,她还是受到了之前的情绪影响,气息没有完全隐匿住,才让魔兽这么快反应了过来。  没有犹豫,她再次转身冲向魔兽,面对那满是獠牙与腥臭的巨嘴毫不害怕,意念飞行术开!她擦着魔兽猛然咬下的巨嘴,将手中的短刀刺入了它的眼眶!  白无哀的战斗次数已经够多的了,已经习惯了魔兽那狰狞的样貌,恐怖的獠牙与利爪,也熟悉了高等级的魔兽的气息威压,本能的知道在下一刻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更好的打击到自己的对手。  不顾魔兽的惨叫与挣扎,她顺手一抓,扯住魔兽那长长的耳朵,一个借力让她骑到了魔兽的脖子上。手中的刀并没有停下,反而因此在魔兽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更大的血口子。  魔兽的鲜血不要钱的撒了出来,溅到了白无哀的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却不像是深渊那头巨蟒一样,能直接烧伤人。原本她还想继续乘胜追击,但魔兽已经开始盲操术法,卷起了一道飓风袭来。  白无哀被飓风甩飞砸入一堆建筑废墟里,挣扎着爬出来后,才发现那两个施法者竟然就这么干看着她一个人战斗,怒上心头没好气的骂道:“你两个傻-逼还看着干什么?攻击啊!”  魔兽被出其不意的一顿猛攻,伤了眼睛,甚至还有大脑,再加上另外两道凶残的伤口,已经是受到了重创。在两个施法者配合着白无哀全力进攻下,它发出一道不甘的怒吼,随着最后一刀没入它的咽喉,倒在了血泊中。  “美女,谢谢你啊!话说你真厉害啊,那动作刷刷刷的就把那个高级魔兽搞死了!你是什么能力什么等级的异能者啊?真牛!”战斗完,两个施法者中的年轻人一脸激动的说。  “...不,那只是你们太菜了!已经一年多了吧?我看你们的潜力等级挺高的,怎么实际战力这么拉跨?同等级就一只魔兽怎么还把你们伤成这样?”要不是实在看不过眼,白无哀都不会说得如此犀利。  “咳咳,这个...这不是有原因的吗。再说,城里的特级异能者的真实实力都不一定有潜力那么高呢。不过那个高级魔兽,也就特级异能者能秒了,我们这种最多打个辅助。”有些不好意思还话多的年轻人一顿解释。  说完,年轻人还在好奇白无哀的能力,又继续追问道:“美女,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什么等级的啊?中级的?高级的?该不会是特级的吧?”  “你是说链条数?按我知道的分法,你们是a级,七根链条,属于什么等级?”听到年轻人口中那模糊的分级描述,白无哀感到头疼。  “这还真是个好说法,a级啊,我算是高级的异能者。美女...哎哟!”年轻人还想继续追问,却被旁边的中年大叔拍了一巴掌。  “发什么癫!别缠着人家小姑娘了,赶紧去看看你妈怎么样了!”中年大叔把自己儿子打发离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对不住啊,让你见笑了,那小子在姑娘面前就是嘴碎。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你没伤到哪里吧?”  白无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其实跟那个年轻人说话还挺轻松的,都不要怎么问,他自己就巴拉巴拉的说出来了。一番客套的寒暄,她还是说出要去城里,顺便开始询问城里的情况。  “啊?你要去市里?别去!快别去了!我们才逃出来!”中年大叔听到白无哀这么一说,连忙好心阻止。  原来,在陵市盘踞着一群灾难后的脑子不正常的人,也不知道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有些人竟然喜欢专门折磨别人取乐。那些人有了强大的力量后,大概是无聊到透顶了,非要分出个正邪派系,追着另一群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到处虐杀。  这还不够,平时压榨城里的其他人劳作也就罢了,还强行要求一些普通人,甚至低等级的觉醒者上演真实大逃杀,什么欺男霸女都还是轻的了。  中年大叔一家也是那群人中的中上层,他们并不想这样,但如果不服从,就要被追杀。那个组织里很多人其实都是这样被强迫着加入进去,被强迫着去追杀一些无辜的人。  要不是头顶有两个s级的觉醒者压着,他们这些人何必如此?虽然有不少人想反抗,但数量终究都是少数,等级也不是很高,真要硬来,也是鸡蛋碰石头,所以只能找机会逃出陵市。  “你们这次是发生了什么才有机会逃出来的?”  听中年大叔的说法,那个势力对手下的人看得很严,就像监管在一处的囚犯,又或者是他们手下的玩物,时不时就要点名来一场表演秀的,若是想逃,那被扣押的亲朋好友可就要承受非人的折磨,以及‘娱乐’安排。  “主要是前不久一个隐藏的特级异能者的学生暴露了,啊,就是按你的说法,应该是s级的觉醒者。那小孩不愿意加入‘猎场’,姓刘的和姓易的带着猎场的猎手们去围杀他,才让我有机会把老婆救出来。”中年大叔说起这事来还有点唏嘘。  那个年轻小伙子,比他儿子都还小,也不知之前是怎么在那混乱中躲藏至今的,可是又很奇怪,明明那小伙子能力挺高的,怎么不早点离开陵市呢?也没有加入反抗军。  听到大叔嘟哝着他口中那小孩的奇怪之处,心有所感的白无哀连忙问:“大叔,你见过那个人吗?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或者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我倒是没见到,就是听说好像是个冰系的异能者,而且似乎是个高中学生,哎...等等,我听到有人叫他‘姓白的小子’...”思索着,大叔仔细回想着有关于那个小孩的情报,但是他不是核心人员,得知的也不是很多。  “姓白...”听到这,白无哀已经没有再注意到大叔还说了什么,她的脑子里已经在嗡嗡作响,那一定是她的弟弟——白无玥!  她不知道白无玥为什么要一直呆在这么危险的陵市不离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暴露了之后还那么倔强的保持中立,继续在外晃荡也不离开,只知道现在的他非常危险!  没有听到背后有人呼唤,白无哀将小米糊又塞回怀里,拔腿就往陵市南区跑去。她不敢想象年仅17岁的白无玥要怎么面对那么多敌人,面对有两个s级觉醒者的敌人的围剿要如何活下来。  也许,即使她这么急着赶过去也帮不上任何忙,可是身体总比思想快,她已经没有任何脑细胞去思考什么狗屁的营救方案了,那对现在的紧急状况没有任何用处!  风声在空中呼啸,那阴云下的城市中,是一个残酷的狩猎场,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会倾覆一切挣扎着出逃的尘埃。  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摆设!就像当初的林文毅面对s级的韩秋,就像现在的白无哀要面对的‘猎场’,这是一场必死的局! 第50章 从地狱来 第二卷觉醒篇  第六章从地狱来  阴沉的天色,乌云滚滚,偏偏没有那隆隆的雷声,只是让这昏沉的天色变得更加压抑。  陵市,只是游洲其中一个小州香零州的中心城——归忘古城的两个附属市之一,地方不大,从城外郊区到南城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白无哀赶到城南战场时,战斗早已白热化。两个头上有星辰月冕的青年,带着两个2a级与一个3a级的施法者主战,周围十几个a级的维持住包围圈,更外面的是等级更低的人在打酱油。  高大残缺的建筑残骸制高点,一个白发单瘦的少年被为首的五人围攻。其中一金一火正是领头的s级施法者,他们闲庭信步,坐看手下的人围攻目标,偶尔出手就只是为了限制住目标不会逃走。  而那被围攻的少年,周身寒气缭绕,身形轻飘飘的如风中柳絮,虽然被围攻这么久,一身狼狈不堪,却没有落入下风。时而一道冰雪,时而一道风刃,将那两水一木的三个施法者逼得上蹿下跳。  白无哀通过少年那冰雪般的外貌体现,以及那双重交叉的数据链条,与三星双月光冕,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冰风双系的觉醒者,其资质亦恐怖的达到了s级。  似乎,在地面世界里,高资质的觉醒者比天坑世界里要多出不少,仅陵市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就出现了三个s级觉醒者,曾经的天坑中,白无哀也就见到过韩秋一个。  看那s级的少年一身遍体鳞伤新旧不一,这样的战斗定然发生了不止一次。现在已经露出疲态,那冰雪色的柔软短发下,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淡墨描画的眉眼,与白无哀六分相似,只是更柔美一些,那不是白无玥是谁?  “啧,来了一只想捣乱的老鼠啊。”战圈中控场的火系s级施法者,余光中发现了下面包围圈的异样,看到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影。  他们已经到了围猎的最后阶段,正是最嗨的时候。被几次围攻的白发小鬼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游戏才真正开始,要是不让那个不识时务的小子好好品尝一下后悔的滋味,岂不浪费了这么多天的铺垫?  刘焰君可不想在自己的兴头上,还要被一些‘保护地’的家伙打扰兴致,挥手让包围圈中一个a级的新人去收拾:“你,去收拾一下,算你的投名状。”  虽然也有点奇怪与他们猎场作对的‘保护地’为什么只派了一个人来,但更关心自己操办的游戏有没有顺利进展的刘焰君,觉得用一个a级的觉醒者已经很给‘保护地’面子了,那群藏头露尾的家伙,最高等级也就a级而已。  “明白!焰君大人您稍等!”被派去交投名状的a级木系施法者屁颠屁颠离开战圈,也没敢对刘焰君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生气,只是想早点交了投名状,才能早点成为‘猎场’正式的成员。  杨林向着外围的来人迎了过去,近了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个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模样也还不错,他便想,要是将这女人拿了送给上头的人,好歹也能得到点好处吧?  “喂,哪里来的小妞?没看到我们猎场在游戏中吗?懂不懂规矩?不是来投奔的就有多远滚多远,要是来投奔的,就在外面等着!”杨林本想让这不知哪来的女人老实待着,却见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劝告,还在往这边冲。  一边咒骂着外面那些打酱油的人干什么吃的,一边拦住来人去路的杨林面色阴沉的再次警告道:“喂!我劝你不要存心捣乱,乖乖进了我们猎场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进入猎场自然有条件,光是自己一个人投奔不行,还要交投名状。这个投名状可以是在正式猎手的见证下,来一场猎杀游戏并成功杀死猎物;也可以是将弱小的亲朋抵押作为人质,直到真正参与猎杀游戏;  还有一种,便是捉活的猎物,献给猎场,供猎场举办游戏用!这是最容易加猎场高层好感度的,好感度高了,s级的老大们才会带着他们吃香喝辣,好感度不够,可能下一场游戏的猎物就是他们自己。  然而,飞奔而来的人可不管杨林心中的精打细算,外围的觉醒者没有阻拦白无哀,似乎只是打算看戏,这才让她轻松突入到包围圈里面。  她看到了来阻挡的人,但是却没注意听来人的喊话,反正都是敌人!沉默着,飞奔着,全身肌肉紧绷着,手中的牙刀已握紧,一到攻击范围内,她便已迅速挥手一击,直取敌人面门!  接连两次警告都不管用,杨林看着那气势汹汹冲进包围圈的人,就知道来者不善,就算是躲在暗处‘保护地’的人,都没有那样杀气腾腾的眼神。  眼看着那一刀照着自己脸划来,杨林心中一惊,凭着a级潜力的身体素质,险险的避开了攻击,背后却吓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凶!一照面就是想戳瞎他的眼睛!  被这么一吓,杨林也不想再怜香惜玉,选择直接用术法捉住这个猎物,反正损坏一点点应该也不会影响猎场的贡献度,随即抬手释放了一个基础术法——藤蔓术。  只是,杨林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在他亮起术法阵图时,就知道他要放的是什么术法似的,竟然刚好避过藤蔓术的缠击范围!并跃起一跳,那泛着寒光的刀又到了面前。  来不及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杨林连忙闪退,让她的攻击落到了地上。  然而白无哀没有给杨林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击不成,立马翻身再次贴了上去。短刀招招刺向杨林的要害,其攻击速度之快,让周围打酱油的人看得眼花缭乱。  从没与这样的敌人战斗过的杨林冷汗直流,全凭a级的危机反应才堪堪躲过那如骤雨般的突袭,一番躲闪惊险万分,最后还是被挨了一刀,胸前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染红了他的衬衫。  “啊——!你这个该死的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近战中这样简单的被伤到,一时间屈辱与受伤的恐惧让杨林愤怒不已,原本打算想要捉活的猎物,现在也不想要了,退一步直接猎杀也是可以交投名状!  “刺蛇-荆棘牢笼!”始源法阵展开,数据链条缠绕而上,杨林施放了最新掌握的b级术法之一,这个范围型术法定能让那个女人死无全尸!  随着逃开的杨林将术法阵图拍入地下,在他周围方圆五米的范围内,突然窜出了密密麻麻的巨大荆棘藤条。  那些荆棘藤条就像是活着的带刺毒蛇,不仅在短短的时间内交织成一座巨大的牢笼,还有众多荆棘毒蛇向着被包围的白无哀席卷而来。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对付一个无能者还用得着中级技能?刘焰君,你的眼光不行啊。”注意到外围的战斗,一副悠闲模样的金系施法者易金王略带嘲讽的说道。  ‘刘焰君’‘易金王’都不是他们的真名,而是他们在猎场的名号。这样的叫法除了能让他们的声名远播之外,听起来也更有逼格,很多高级觉醒者都喜欢给自己整个江湖称号,他们也不例外。  被同伴嘲讽的刘焰君有些挂不住面子,虽然两个人是同伴,但也经常互相竞争互相怄气,被损友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毕竟人是他收的。  “啧,要不是看他潜力等级高,谁会要!再说,当初是谁说要把市里所有高级异能者都收进来的?我当时都说了,垃圾不要!光等级高有什么意思!”看得不爽的刘焰君也回声呛到。  转头看着剩下的两水一木的核心成员还在拼命进行着游戏,猎杀那明显已经快撑不住的白发小子,刘焰君似乎想到了更好玩的,因此而翘起了薄薄的嘴角。  “小鬼,你就别做垂死挣扎了,虽然这样也很好玩,但是一点都不有趣。老老实实的跪在我的脚底下,多做两声狗叫,说不定我们心情好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要不然,可就要像那个想要过来救你的小情人一样,被毒藤抽成一块肉泥了。呃?那个黑色长头发的女人是你的小情人吧?啧啧,真可怜,明明还不是个异能者,却要一副拼命的样子想要救你呢。”  刘焰君挥手让三个手下暂停了进攻,看着狼狈不堪的少年,言语间带着戏谑,他恐吓道:“你要自己好好看看她的下场,免得到了地下还怪我们没有给你选择...嗯?!!”  他特意让开了道,想让那少年能看到不远处荆棘之牢中的人惨死的样子,但眼前突变的场面让刘焰君被猝不及防的打脸。  那方圆五米的荆棘牢笼不知怎么的,从里向外蔓延出来一片死灰色,随即那本来活跃如毒龙的荆棘藤条很快成片枯死。还没等整个牢笼枯萎完毕,就有一个衣裳褴褛全身血迹的黑色长发人影冲了出来。  那一跃十来米的高度,可不是无能者能做到的。突围的人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双手紧握的匕首就已经刺向了那个还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而发呆的施法者!  “噗嗤——”  没有任何悬念,那半臂长的牙刀从a级木系施法者的右眼,直接穿透了整个头颅!没有惨叫,只有鲜血喷溅的声音,然后随着一道倒地声响起,被血染成一个红色怪物一样的女人向着战斗中心走了过来。  “姐姐?!”一直沉默着的少年终是忍不住将口中的呼唤脱口而出,他抹去额角的血迹,瞪大了眼睛,确信自己没有被血糊住看花了眼,那个如同从鲜血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正是他的姐姐白无哀。  “是你们在合伙欺负我的弟弟?”白无哀的呼吸很沉重,声音也很沉重,心中的决定也是。  也许今天,她将和弟弟白无玥一起死在这里,但她可是个护短又偏激的人。不管是为了一丝希望也好,还是因为愤怒也好,她都要拼,哪怕是用牙齿去撕咬,也要让这群欺负她弟弟的混蛋掉下一块肉来! 第51章 无法触碰的指尖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七章无法触碰的指尖  “欺负?啊哈哈哈——”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以刘焰君、易金王为首的几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而周围的a级施法者们似乎是为了配合,也跟着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叫欺负吗?不过只是让那小子陪我们玩个游戏而已!”本来就被抹了面子的刘焰君对眼前的人可不想轻易放过,他笑得一脸狰狞,似乎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姐姐?弟弟?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啊?这年头很流行姐弟恋吗?这位姐姐,要是你愿意让我们兄弟几个爽一把,说不定我一开心,就给你弟弟在猎场留个位置哦?”  充满恶毒的言辞还没能激起白无哀的愤怒,另一边的白无玥已经愤然出手,数把冰刀瞬间凝成,破开空间向着刘焰君杀去:“cnmb!ntm嘴巴是吃了屎吗?说话这么臭!”  白无玥有些焦急不清楚猎场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姐姐会听信刘焰君的鬼话,万一姐姐真的为了救他而选择妥协,那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哎呦,这是急了?”对于白无玥那简单的术法攻击,随手一把火焰化掉的刘焰君没有生气,反而看到一直沉默寡言的白无玥那浮于表面的焦急神色,更加兴奋了,这才对,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为此,刘焰君不由得对前方的女人兴趣大增,要是在白无玥面前亲自将那女人折磨一番,那到时一向冷静如孤狼的小鬼会是什么表情与反应?想到这,他脱离了废墟上的战圈,朝着白无哀走了过去。  “我可是很有诚意的,你说呢?”微笑着靠近的刘焰君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带着邪气的细长双眼紧紧的盯住了眼前的猎物,放肆的上下打量,似乎在决定从哪里下嘴才好。  “哼!我更想你去死!”关于刘焰君的发言,白无哀又不傻,半分都不用考虑,对于这样的敌人,怎么捅他一刀才是现下她最想做的!  不用犹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看着刘焰君如此自负的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白无哀猛然出手,意念飞行加速!  短刀藏于手腕下刺出,犹如熟练的暗影刺客,如影随形,刀刀致命!  只是,s级的危机感应已不是普通a级所能比拟,几乎在白无哀的身影靠近的那一秒中,刘焰君就已经反应过来,接连几次闪避一一躲开。  “啧!我很不喜欢你的眼神!既然你不领情,那就乖乖给我去死!”刘焰君被白无哀那充满决绝与杀气的眼神震慑,心生厌恶,那个小鬼最开始也是那样令人讨厌的顽固,就像他们猎场最讨厌的保护地那群人一样!  刘焰君虽然不惧白无哀的攻击,但也想拉开距离。他的周身燃起火焰,像是从天而降的火焰君王,挥手间就能洒下一片火雨,超高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这还只是他一个普通的术法运用。  要是寻常人遇到这样的火焰,定是避之不及,可偏偏,已经陷入绝地的白无哀偏执的就像是个疯子!为了要让刘焰君付出代价,她竟然不顾那护体火焰的灼烧,生生的将短刀刺了进去!  “啊——!”一声短促的痛叫,让周围的人震惊在原地。废墟上的易金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刘焰君竟然在一个无能者女人手下吃了亏?  一股灼烧的疼痛和着烧焦的味道冲入了脑海,白无哀仔细分辨着那手感,知道没有刺中敌人的要害,她的头发已经被火焰烤得卷曲,脸上也有几处被烫伤,但她知道,这拼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手段也就这样了。  “无玥!愣着干什么!揍他娘的!”白无哀抽身而退,狠厉的怒吼是开战的信号。  下一刻,她便被刘焰君一个火拳砸飞十几米!  刘焰君捂着腰间的伤口在火焰中现出了身,他的面色因愤怒与火元素而变得发紫。他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对自己那么狠,拼着被烧伤也要杀他,要不是他最后躲了一下,那一刀就扎进了他的腰子里!  他的眼里已经赤果果的升起了杀意,一手释放出火焰长鞭,一手举起数个连发火球,同时双控施法!接连向着白无哀的跌落的方向砸去。  而白无玥那边,得到那确认的信号后,又看到白无哀被刘焰君追杀,担忧焦急又愤怒的他不再吝啬仅存的元力,风系、冰系术法双-开,想要撕破包围圈前去救援自己的姐姐。  可是,一旁的易金王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折磨人的好机会。他带着三个手下压制着白无玥,又不立即出重手将其杀死,就是像猫捉老鼠一般,抓住又放开,逃走又抓住,始终让猎物保持着能逃走的希望,却一次又一次绝望。  “哈哈哈哈,加油,再加把劲!快看,你姐姐还在前面等着你呢!”  白无玥元力逐渐枯竭,越发无能狂怒,开始疯了一般想要拼着受伤也要往前跑,那双眼中尽是被逼迫的发狂的红血丝,狼狈的身形跌跌撞撞,随便一个金属飞刀都已经躲不开。  他好想哭,可是看着前方还在挣扎的白无哀,看着那些嘲笑他们的人,看着那些冷眼旁观的人,眼泪怎么也不肯掉落眼眶,他们越是想看他狼狈的模样,他便越是不想如那些人所愿!  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内心的伤痛,沉重的云层终于兜不住那迫不及待的雨水,一滴雨丝划破空间,像是谁压抑的泪水连接了天与地。  不同于少年的倔强,疯狂的白无哀更是决绝。拼着粉身碎骨也在奋力撕咬敌人的血肉,她的疯狂与眼神中的杀意,让s级的刘焰君都感到不寒而栗。  自认为已经是食物链顶端的刘焰君发现,这只是个无能者的女人居然会这般顽强,以及难缠。是的,就算他将那女人的腿折断,手也打断,她也会出其不意的用一口牙来撕咬,简直跟疯狗没什么两样!  面对这样的猎物,刘焰君一刻都不想多留,他恶狠狠的踩着女人的脊椎骨,一脚又一脚的狠狠跺下去。那一声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本来能让他感到愉悦,可是偏偏他最想听的惨叫却一声没有。  “我已经玩够了!去死吧你这条疯狗!”刘焰君踩着动弹不得的猎物,如毒蛇的脸上没有虐杀猎物的喜悦,只是被脚下的虫子恶心到了,不止如此,身上几处不重的小伤似乎还带着这只虫子的嘲笑。  “嗬嗬——”漆黑凌乱的长发下,白无哀那尽是血迹与伤痕的脸上扯出一丝嘲笑,喉咙中发出的却是血涌的声音。她的气息微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深渊之地,与巨蟒大战一场的状态。  只是,当初的巨蟒虽然等级高,但脑子不太行。现在这个踩着她的敌人有着一颗聪明的头脑,她拼尽所有力气,底牌尽出,也只能是伤他一点皮毛。而当她体力耗尽,最终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白无哀没有再看刘焰君手中那举起的烈焰长刀,她的目光投向了前方,渐渐变大的雨势模糊了她的视线,不远处,同样狼狈不堪的白无玥还在一群人的脚下挣扎。  她看到耗尽元力的弟弟像个皮球一样,被那群人踢来踢去嬉笑怒骂。她好生气,可是却无法改变什么,两人拼尽全力,在掌握着更强力量与权势的面前,也不过是个顽强点的玩具。  周围的a级觉醒者们不敢帮忙,也不敢离开,他们冷漠的在一边看着雨中的这一切,眼神中透露出麻木,又或着悲凉。看着那对姐弟被折磨,看着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各自被阻拦着不许靠近,就那样垂死挣扎。  这丑恶的世界好像就要在那烈焰一刀中结束,可是还有一抹冰雪散发着倔强的光芒。眼看自己的姐姐就要被一刀枭首,白无玥费尽所有力气从那群人脚下挣扎出来,冲向了仅几十米之距的白无哀。  “住手!!”悲愤的嘶吼从白无玥的喉咙中冲出,他红着眼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救下那血泊中的身影,却看到白无哀那沾染了血与灰的双眼里更为汹涌的怒火。  她似乎想爬起来,却又被刘焰君不耐烦的狠狠踩下,那骨裂的声音是那么清脆,溅起的雨水都带上了鲜艳的红色,让白无玥目眦欲裂!  “快躲开——!”  白无哀又一次咳出大滩血,断裂的脊椎让她无法再爬起来,她只能伸出那只骨头还没碎完的手,努力伸向白无玥跑来的方向。  她那被烧得鲜血淋漓的手臂,被踩断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白无玥的身后,三个施法者冷冷的笑着,那个s级的金系施法者手中凝聚起了锋利的长枪,看着奔跑中的白无玥,嘴角扬起邪恶又残酷的弧度...  “噗嗤——”  一道利刃破入血肉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到了脑海里,白无哀眼睁睁的看着那把泛着冷意的金属长枪狠狠的,又快又残酷的,穿透了白无玥那瘦弱的胸膛!  “呃?咳——”来不及反应的白无玥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身上最后的力气也都流失不见了。  他看到了大地,他知道自己摔倒了,他想爬起来,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他看见有血从自己身下淌了出来,在地面的积水中扩散了开来。  可是他还想要去到白无哀的身边,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够到那只同样向他伸来的手,可是,最后那一点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缩短。  “姐......”白无玥模糊的视线停留在白无哀身上,看到她那一身恐怖的伤势,看到她不顾疼痛还在地上抓的断指,他的心好痛,他好委屈,好愤怒,好想哭,可是一切都已然来不及。  唯有最后的画面是他无法忘却的,他看见了白无哀那漆黑的瞳孔在瞬间缩小后又放大,在一瞬间被一种充满死亡与绝望,还隐匿着暴躁的黑所充斥,那双曾温和动人的眼眸,下一刻漆黑空洞成一片死寂。 第52章 觉醒,黒焰女妖 第二卷觉醒篇  第八章觉醒,黒焰女妖!  ......  检测到初始锚点发生异常...  初始锚点数据出现剧烈波动…  未完成状态进入第一轮转化...  基础神性物质突破安全线...  安全防火墙受到干扰...  防控失效...  警告...警告...警告...  初始锚点‘献祭’未完成,继续转化存在数据崩溃风险...  请重启防火墙进行防控...  防火墙重启失败...防控失败...  数据已溢出...  开始第一轮转化...转化成功率54%...  转化进度:12%...35%...47%......  ......  “嗷————!!!”  “轰隆隆——”  倾盆而下的暴雨中,雷霆骤然降落。  一道巨大的尖啸从刘焰君脚下的人口中发出,穿透了整个陵市向外四处扩散。  那声音如同悲泣的凶兽、尖嚎的女妖,刺耳的声波震得周围那些a级的觉醒者都耳膜出血,东倒西歪,无数雨滴被震散,异变在这一刻开始!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离白无哀最近的刘焰君,他突然感到不管自己再怎么用力往下踩,脚底下的人还是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  刘焰君惊悚的看到白无哀那明明已经被他折断的手脚动了,双手撑着地面,将脊椎断裂的身躯支撑了起来,从她的手指到手臂,不管好的还是不完好的肌肤都在开裂。  从细微之处一点点扩散,脱落着一块又一块菱形的皮肤,就像碎掉的鸡蛋壳,又似碎裂的白色瓷器,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音。那些碎片和着地面上的尘土碎石、周围的雨水,都在一种奇怪的力量下缓缓上升,又在那上升的途中碎成更细的粉末。  而白无哀那剥落的肌肤下显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具漆黑得诡异的身躯。那皮肤上的裂纹很快就到了她的锁骨以下,裂痕还在往上爬,直至她那变成白瓷一样的脸上,看着既诡异,又有着一种妖冶的美。  大感不安与压迫的刘焰君立刻离开了原地,甚至还觉得不够安全,退到了易金王的身后。  正是此时,围杀两姐弟的众人惊骇的看见,白无哀那黑色的身躯随着她带着怨恨与愤怒的尖嚎,轰——的一声尽数化为了滔天黑焰!  黑色的火焰从白无哀停止剥落的锁骨一直向下延伸,扩展成离地十几米又长又大的黑焰裙摆,极为‘华丽’的冲击着人们的视野。她的那双被折断打碎骨头的双手,此时也变成了两只黑色巨爪,妖娆而诡异。  不仅如此,那黑色的火焰还延伸到了她原本就漆黑的头发上,瞬间暴涨的黑色长发遮天蔽日的飞舞了起来,带着她那空洞的双眸露出的黒焰跳起死亡的舞蹈。  那个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女人,竟然在短短一瞬变成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巨型黑焰女妖!  黑色的火焰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是深邃得让人心底发寒发抖的黑,充斥着死亡、绝望又带着无比暴躁的愤怒!  黑焰所及之处,明明没有高温,却还是让空气都在扭曲变形,雨水蒸发,那长长的火焰裙摆下,大地早已被化成极细的黑尘,被风压与莫名的力量挟裹着,围绕着那黒焰女妖周围飞舞旋转!  “那、那是什么?!”有受不了惊吓的觉醒者惊恐尖叫着,他们遇到过不少变异的魔兽,但从来没谁见过由一个人异变成这么可怕的魔兽,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黒焰女妖给他们带来了死亡的阴影。  没人知道这是白无哀的觉醒,就连她自己此刻也是不知道的。  白无哀只知道,在她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杀害那一刻,滔天的恨意与愤怒淹没了她。内心无比的悲伤,愤怒与毁灭一切的欲望在膨胀,可偏偏还有一道名为‘理智’的枷锁束缚着她,又让她感到无比的窒息。  她的意识在黑暗中狂怒,嘶吼着想要冲破一切,撕碎一切,她无比的想要挣脱那困住她的躯壳,她想要杀了那群人!她要那些人都为自己的弟弟陪葬!  理性越是压制着那沸腾的情感,枷锁捆绑得越紧,白无哀就越发想要摧毁一切!毁灭这个无用的躯壳!毁灭让他难过的人类!毁灭周围的所有才能发泄他那无比的愤怒!  他挣扎着,怒吼着,扯断了意识上的锁链,所有郁结的情绪统统都化作一道尖啸!如妖如魔!  崩碎的锁链不再捆绑着他,这让他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他还感受到了那些曾消失在体内的黑雾,随着他的煎熬不断压缩融合,终于化作了他需要的力量,顺应着他愤怒的情绪,化作毁灭一切的火焰!  白无哀重新看见的世界都变了,就像是最终的末日一般,天与地都是漆黑的,唯有空中那飘荡的能量散发着蒙蒙的荧光,像是极光一般充斥在整个世界。  而那些活物中,有些只是纯粹无趣的血肉,有些却还有着小型星海一般的能量漩涡,飘荡的数据链条揭示着他们的实际能力。她还看见那些活物身上鲜红的路线,那一个个跳动的心脏,听得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而她却感到烦躁,她想要将那些不安分的东西都捏爆,先要将那流动的红色液体全部喝光,要痛饮敌人的鲜血,才能让她干燥的咽喉得到滋养!  “啊——!”  一声极其惨烈的惨叫转瞬即逝,一个稍微离得近一点的a级觉醒者,被那黒焰女妖一挥爪,五道巨大无比的黑色月牙撕破空间,转瞬就到了他身上。  没有任何停歇,轻易的将其分成不等的五份后,在他身后留下五道巨大的黑尘裂缝消失了。而那被分尸的觉醒者的惨叫才刚出喉咙,身体就像风化了一般,变成了飘散的黑尘,只是撒了一地的鲜血,向人们昭示着惨剧。  “逃、、、逃、快逃啊!!是特等级以上的怪物!!!”  有人在尖叫着逃跑,但是话还没说完,一束如同有生命般的黑焰长发就迅速包裹了他,随着那长发收缩得一紧,割裂的无数碎片还没等落到地上,也化作了黑尘加入了围绕着女妖旋转的黑尘大军中,只留下那还滴血的长发发尾突然的燃起一层血红的火焰!  “嗷——!!”没有再理会周边的小鱼虾,黑焰女妖长啸一声,修长高大的黑焰之躯带着滚滚黑烟,眨眼间来到了五人组面前,那带着黑光的巨大利爪,夹带着熊熊黑焰袭向了为首的易金王!  女妖来势凶猛,易金王只来得及凝聚起最厚实的金属之盾,但他没想到那黑爪是那么的锋利,竟然毫无阻碍的穿透了那半米厚的金属盾,直至将他当胸穿透!  “怎、怎么可能?!!啊!”他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便步入前人的后尘。  逃离的另外四人惊恐的看着那只将易金王穿透的巨大黑爪,看着那爪上带的黑焰轻易的将身为s级的易金王烧成一道黑灰,那滴落的鲜血刺-激着他们,他们要是挨上一记,结果也不会比易金王更好了!  “不、不要杀我!我狗眼不识泰山!求你放、、、啊——!”向来喜欢折磨人作乐的刘焰君如今变成受害者,却没有了那个胆子,他可是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虐杀那个女妖的!  但是,身为s级施法者的高傲又让他心存不甘,一边求饶,一边又偷偷运转了体内的元力,术法图阵展开,他使出了自己最强的火焰攻击!  几道硕大的高爆陨炎接连从图阵中冲出,砸在了黑焰女妖身上。但是那足以将半个陵市摧毁的陨炎并没有击杀女妖,甚至没有将她击退。不仅惹得女妖更为暴怒,还让她身上的黑焰暴涨了起来!  那黑焰女妖似乎还记得要向这个男人复仇,漆黑的巨爪特意没有再带上恐怖的黑焰,只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过了刘焰君所在的地方,若不是刘焰君逃得快,就不只是留下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你们还等什么?!她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等她杀了我,你们也逃不掉!出手!都给我出手!想要活命的都给我动手!”刘焰君一边在暴雨中狼狈的逃离,一边用火焰将伤口烧焦止血,绞尽脑汁的想要活命。  这只黑焰女妖虽强,但她终究只是一个魔物,对他那同是火系的攻击并不感冒,但其他系的呢?总有能派上用场的吧?那群a级里除了几个火系的,水、土两系的也不少,只要他们能拖住女妖,他刘焰君就能逃得掉!  原本想各自逃命的觉醒者也都明白了,今天在黑焰女妖手下逃出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还不如联合刘焰君,合力攻击那黑焰女妖,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都考虑了一下得失与当前自己的处境,剩下的十三名a级,以及四名等级更高的觉醒者统统开始准备自己最强的术法攻击。  “水龙天翔!”“冰龙卷!”“穹光之箭!”“裂地击杀!”...  除了水系、土系与冰系的觉醒者,剩下几个火系、金系、木系与风系的也不管自己的术法管不管用,统统顶了上去增加输出。  眼看着追杀刘焰君的黑焰女妖被阻拦下来,他们都很振奋,这说明不管女妖有多厉害,他们的攻击对她还是有效果的。不过还没等他们多高兴一分钟,黑焰女妖的变化,瞬间将他们激动起来的心打入了万丈深渊!  “、、、去——死——!!”巨大的重重魔音回荡在天空之下,黑焰女妖放弃了用巨爪护住头部抵挡的姿态,暴喝一声,天上的云层都被冲散了些许。  那如同遮天黑幕的黑焰长发瞬间动了起来,分化成十七束,如一道道锁链向那些觉醒者袭杀而去。  “噗——!”“噗——!”“噗——!”...  十七道锁链穿透血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躲在一面残墙后的刘焰君心胆俱裂。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死的如此之快!他瞪着快要掉出眼眶得眼珠子,大张着嘴却不敢呼吸。  他看见那黑焰女妖轻易的将围攻她的十七名高级异能者穿透,就像串起了十七根羊肉串一样!十七具形态各异的生命残骸在黑焰蔓延过后的下一个瞬间化为黑尘,只有他们的鲜血让女妖发尾那血红的火焰更加活跃了起来。  “逃、逃、、逃,快、、、”刘焰君僵硬的转过身,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这两个字,但他吞了一口口水,身体再也动不了。  他就像一只蝼蚁,被狩猎中的凶兽发现,他感到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抖得越来越快,像是癫痫病患者一样抽搐着,动弹不得分毫,冷汗如浆混合着雨水不断往下淌...  “啊!啊啊——!!”  最后三名2a级觉醒着近乎疯癫的看着刘焰君被那女妖捉住,女妖并没有立即杀死他,只是像一个巨人捉住了一只虫子,她随手撕下虫子的一条腿,又用那长长的指甲刀刮去虫子身上的每一块肉,从脚底开始,一节节,一寸寸。  直到刘焰君发不出惨叫,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时,她便一把将那西瓜捏爆,瞬间血液和脑浆四射!头骨都被捏的粉碎!  “嘿嘿...死、死!死!都给我去死!!”癫狂的笑声和着魔音重重,传到三个还活着的觉醒者耳中,如神明降下神罚令。他们的身体筛糠一样抖着,互相依靠着以此来支撑身体不至于软倒下去。  3a级的木系施法者移动着仅能动弹的眼珠,斜着目光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黑色巨爪,两根锋利如长剑的指甲,从头到脚将刚刚那两个还与他靠在一起的人,穿了个透心凉!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却没有吸入到任何氧气,汗如瀑布,心跳如擂鼓。他恐惧得想要大声吼叫,但口舌干燥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舌头和牙齿根本不听话的一直在打架。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只黑色得巨爪慢慢移到了他得眼前,雨水刺痛着他的眼睛却不敢眨眼,那如同正在滴血剑一般的指甲刀,正指着自己的眉心! 第53章 重逢 第二卷觉醒篇  第九章重逢  就在那最后一名猎场的高层要被一指甲戳透之时,一个微弱的声音让那黑焰女妖停了下来。  “...姐...姐?是你吗?...”  不远处,那积水中漂浮的冰雪竟然还活着,发出虚弱的声音,而正是这声音,让那升起黒焰的指尖停在了3a级木系施法者的脑袋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黑焰女妖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白无玥倒下的地方。巨大的身躯如同无物一般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似只是一簇类似人形的黑色火焰。  她那巨大的爪子想要去触碰血泊中的少年,但因想到了什么,漆黑空洞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眼角跃动的黒焰为此而变幻不定。  黑焰女妖那双‘手’没有再继续向少年移动,只是转过脸寻找目标时,雪白如陶瓷面具一般的面孔上写上了不满。黒焰长发有了生命一般迅速伸长,将那个想要逃走的3a级木系施法者卷了过来。  “救他,否则,死!”低沉的声音就像那黑沉沉的天空中落下的闷雷,黑洞一般的双眼与嘴里,似乎要喷出同样黑漆漆的火焰来。  “我、我、我明白!遵命!遵命!”3a级的木系施法者磕巴着回话,急忙点头,生怕自己回应不及时而被那黒焰长发绞成碎肉!  “复生术!”“大恢复术!”“生命之神的馈赠!”  一连串的治愈术法被那3a级木系施法者毫不保留的使用了出来,甚至还怕不够,来来回回拼命的释放了即便,直至元力与体力一同枯竭,才全身瘫软在一边,等待着黒焰女妖的审判。  “滚——!!”眼看着白无玥的脸色变得红润,气息也粗壮起来,心下欢喜的女妖不耐烦的咆哮了一声,没想到一惊一吓之下,那3a级的施法者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姐姐?”完全苏醒过来的白无玥一股脑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血迹斑斑,他抬头看向那个女妖一般的人形黑焰,带着些不确信的唤道。  原来,易金王那一击并没有击中能让白无玥瞬间致命的要害,而且还没确认白无玥的情况就散去了长枪,这才让他体内的冰系元力有机会用最后的力量冻住了伤口。  虽然流了很多血,但白无玥因此并没有立即死去,也亏得他醒得早,没让白无哀所化的黒焰女妖将最后一个木系施法者杀死,要不然就算他要活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无玥...”黒焰女妖身上的火焰开始散去,那巨大的体型碎裂开来,重新化为能量缩回体内,恢复到正常人形的白无哀才从空中飘落下来。  天上的乌云似乎也因那力量的收敛而开始消散,一缕夕阳从云层的缝隙间洒落。  “姐姐你没事吧?!”白无玥终于确定了那个还一身黑焰,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的长发人形生物,的确是白无哀,还活着的,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也不是他的幻觉。  “臭小子!你没死透啊!”眼眶有点泛红的白无哀深吸了两口气,冲了过去,直接给白无玥踹了两脚,一边踹,一边骂。  原本心情激动的白无玥被猝不及防的踹了个踉跄,差点一屁股跌倒,面对自家姐姐这打是亲骂是爱的表现方式,也不敢反抗,只是弱弱的将目光撇开。  “姐,别踢了,快别踢了,你都快要裸奔了,赶紧找件衣服吧。”原来白无哀的那一身衣服早就被黒焰烧掉了,现在只是被黒焰裹着,之前白无玥没有看出来,离得近了才发现那身黑衣竟然是火焰所化。  “啧!怎么,我穿个紧身衣还辣着你的眼睛了?没想到你小子也喜欢胸大的...唔...好吧,我也喜欢。”  光明正大将自己的爱好承认,白无哀四下环顾一圈,发现竟然就只剩那个晕过去的木系施法者有着衣服,也没有选择,直接将其外衣扒光了直接换上。  对于白无哀那一如既往的将车开到自己弟弟脸上的玩笑,白无玥并没有笑出来,看着身高不过一米六还差点的白无哀,穿着不合身的男人的衣服,那雪白如死人一样的肤色,即便刚从一场必死的局面中活了下来,却没有感到轻松。  他还记得白无哀所化的黑焰女妖,还记得那白瓷的面孔,漆黑没有眼瞳的双眸,还有那些诡异开裂的肌肤,都让人感到不安。那黑色的火焰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那时候的白无哀似乎害怕触碰到他。  “姐,你那黑色的火焰到底是什么?彩虹七色我都见过一半了,但从来没听说也没见过会有黑色火焰的异能者!那东西是不是对你有害?那不是你的异能?是什么邪恶的外物吗?”白无玥扯了扯白无哀的衣角,充满担忧的问道。  “你们在外面灾难过后是过了一年多了吧?有没有想我?”白无哀却没有正面回答白无玥的问题,只是扑上去抱住了现在她见到的唯一的家人。  弟弟似乎又长高了很多,大概已经有一米七几了吧?也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小不点了,只是还是那么瘦,明明听说他出生的时候白白胖胖的,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肉都不长呢?想到这里,白无哀又有点嫉妒,女孩子都是不喜欢长胖的啊。  “...想...”这一个字吐出口来,白无玥那颗紧绷的心顿时就破了防,眼眶在发酸,泪水在打转:“我就是在这里等你回来,我没有等到爸爸妈妈,我想...我想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所以我就一直没走...”  白无玥为什么施法者身份暴露了,还像个千瓦大灯泡一样在这样混乱的陵市乱晃?只是为了能让回来的亲人更快的找到他,好让他慌乱恐惧的心安定下来。  他一直等着,隐忍着偷偷躲在人群中求生,苦苦等待了一年多,原本他都要放弃了。他有时会忍不住的想,这个世界上就剩他一个人了吧?特别是在听说陷落之地要变成真正的死域后。  白无哀就在璜洲的陷落之地!白无玥记得她上学以及实习的地方,就是在那两个小州里。他本想去陷落之地找白无哀,但他不仅不认识去横州的路,同时也因为身份暴露而被猎场的人困住了。  白无玥本身是s级双系的觉醒者,即便因为之前要躲藏而没能实战过几次,可是他从没有放松冥想修炼,术法解锁程度很快就达到了特等。他不怕那些敌人,但奈何对方人多,天天拖着他打消耗战。  被困在陵市的白无玥突然又想到,万一姐姐还活着呢?毕竟那个人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白无哀啊,万一她活着回来找他了呢?这么大个地方她要找到什么时候?所以干脆,白无玥就不再躲藏,每次跟猎场的战斗都是硬碰硬。  长久的坚持没有让他失望,即便是那样紧急的关头,当看到像是从地狱里杀回来的白无哀时,白无玥的内心在那一刻是安宁的,仿佛一切都有了着落。  而这份着落在转危为安的此时,又让白无玥之前所受的所有痛苦和委屈一齐涌上了心头。即使他的个头已经比白无哀要高出很多了,但哭起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抽抽嗒嗒令人揪心。  “我也很想你,从灾难那天过后,我每天每夜都在担心你和爸爸妈妈。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出去,然后找到你们。”白无哀把脸埋在白无玥那瘦得硌人得胸膛里,沉沉得说道。  “无玥,我从老家那边过来的,我进村里看了,村子没了,人都没了,家也没了...我没敢再回外婆家,我希望那个小村庄还存在着,外婆还会再屋后的山坡上等着我们...”  一滴滴泪珠落在白无玥的胸膛上,和着他衣服上的血迹晕开一朵朵红色的花,那抱着他的双臂也更加用力了,似乎生怕自己的弟弟也突然消失。  “呜呜~...那...那我们以后去哪...”  白无玥抽泣着,泪水糊花了他那脏乎乎的脸,他其实能猜到老家在大灾难过后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在听到确切的消息后,还是悲伤得不能自已。  “...噗——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可怜!”白无哀抬头看着白无玥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顿时忍不住一笑:“快擦擦。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去找爸爸妈妈吧!去东洲!”  “哦~那,那我们接下来往哪边走?”可怜兮兮的擦着脸上的泪水,还有点抽咽的白无玥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什么了,但还是听话的站直了身体,开始平复情绪。  “这么久了有你表哥的消息吗?”白无哀已经重新振奋了精神,抓过白无玥细瘦的手腕,拖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大步离开。  整个城南区都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只留下一地的黑尘与大片血迹,还有那个侥幸逃得一命的3a级木系施法者,光着半个身子躺在石头堆里。  白无玥的表哥恭青阳是舅舅家的孩子,还有个表姐比白无哀大两岁,在隔壁湘市工作。大灾难后,白无玥也没见到他,毕竟当时恭青阳刚好高考完,早就解放了。  听到白无玥说没有恭青阳的消息,白无哀猜测如果那个表弟还活着,很有可能是去隔壁市找他姐姐恭婷了。便决定先带白无玥去湘市找那对姐弟,如果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只能放弃,直接向东洲进发。  “这只猫你从哪里弄来的?”离开城南,白无玥见白无哀从一处隐秘的建筑残骸下摸出一只小猫和背包,顿时奇怪的问。  那只小猫估计都还没断奶,城里这种地方有吃的都被吃掉了,一些幸存的小动物,只要是没毒的都没被放过,白无哀是从哪里找来的?  “我们家的老房子里,就剩它一只了,差点就饿死了。我叫它小米糊,怎么样,可爱不?”听到白无哀的声音,那只才刚刚睁眼的小黑猫细细的叫了一声,亲昵的趴在白无哀的肩头蹭着她那苍白的脖子。  米糊?难道是因为第一餐喂的是米糊吗?这取名废也真是废了,白无玥抽了抽嘴角,没敢问那是不是叫米糊的原因。  天上的云层渐渐散开了,之前聚集起来的黑云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吹散,露出灿烂的晚霞,将两人一猫的影子拉扯着,向街道远方而去。 第54章 经历与黑炎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章经历与黑炎  猎场被覆灭了!  这件事很快从逃走的猎场外围人员口中传播到整个陵市,城南战场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知道。不少闻讯赶来确认消息的人躲藏在暗中,等待了许久,黄昏的夕阳下从城南只走出来那个被围攻的小鬼,以及一个‘女孩’?  这结果已经不言而喻,猎场那群高层真的怕是死在里面了。一直处在猎场支配恐惧下的人们,既感到庆幸,又对两人的强大感到畏惧。  看见两人离开后,就有人忍不住去了城南战场。除了一个幸运的家伙没有活人!只有大片大片被风化了的黑尘,与四处残留在积水里的血泊,没有看见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这诡异的战场让陵市的人心中发寒,他们还记得之前看到的那只黑焰女妖。虽然隔得远,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火焰的大概轮廓,但错不了的,定然是之前走出来的那个‘女孩’!  更有猎场外围的人冷汗淋漓,那女孩不是一个普通人吗?为什么会化作魔兽?或者说是怪物?!没有人知道真相,但出现了一个超特等觉醒者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后面的陵市在没了猎场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与已经离开可能不再归来的两姐弟无关。  两人搜集了一点物资,在城外一处山区中找到了一片干净的潭水。取了需要做饭饮用的水之后,两人欢呼一声冲进了潭里,好好清洗一下那一身的血和泥,整个小水潭都被他们俩污染得不忍直视。  篝火前,一边煮着晚餐,一边烤衣服休息,白无玥给白无哀讲了他这一年的经历。  当初,白无玥是被人救出来的。灾难来时他正好在宿舍扫地,晕倒的时候刚好在墙角。楼在他那一层塌了,所幸没受到什么伤,之后就一直跟着幸存者队伍。  直到大觉醒开始,他也觉醒成了施法者,只是他很低调的没有对外声张。后来猎场的出现更是坚定了他要低调的想法,躲藏在暗处,也不跟着与猎场作对的保护地的人了,那样目标太大。  要不是后来猎场的势力越发大了起来,整个陵市都快成了他们的游猎场,白无玥才在一次意外中暴露在猎场的人眼下。刚开始还是一顿威逼利诱,看到他顽固不化,便直接将他划为高级猎物,在一个月前开始追杀。  对于弟弟低调发展的做法,白无哀很是赞同,在力量还没强大起来前,苟着能更好的让人活下去。  而对于她自己的经历,白无哀只是说自己觉醒时得到了意念飞行的能力,只是之前精神力不够,耗到陷落之地变成死域之前才飞了出来。关于她所遭受的灾难与背叛,痛苦与死亡,全都只字未提。  “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去湘市吧。”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白无哀也不打算走了。  “哎?就在这里啊?我们不找个有建筑的地方吗?野外很多魔兽的,你想半夜里被魔兽吞进肚子里去吗?”  对于白无哀这么潦草的打算在野外休息,白无玥顿感担忧,他虽然没出过几次城,但还是了解外面的森林里有多危险,有建筑的地方起码还有面墙挡着会有点安全感。  “用不着,真的有魔兽来了,有屋子没屋子都一个样!你没在外面露宿过?没杀过魔兽?”白无哀在天坑世界中,野外露营是经常性的,早已习惯了,反而对白无玥这么大反应一时间有点不解。  “...呃,只是最开始几个月白天有跟着出来找过食物,魔兽见是见过不少,真正动手杀过的也不到三头,其中一次还被猎场的人看到了。后面那一个月完全被堵得没空。”这是事实,又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陵市没有遇到过兽潮吗?”白无哀也知道陵市很乱,对于白无玥所说的表示理解。  “嗯...没有吧?我印象里没有大规模魔兽冲击城里来过,最多偶尔会有地下废墟或者下水道的魔兽跑出来作乱。”  闻言,白无哀总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陵市就那么点幸存者,却还有精力内讧,猎场那班人能闲到拉着一堆人去追杀白无玥,原来是太过安逸没有共同的外敌啊。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找适合睡觉的地方,没一会在附近找到一个巨大的树洞。因为下了雨,里面还有点潮湿,白无哀拿出了所剩不多的一个火核,简单的烘烤了一下,又重新在外面升起了一个火堆。  看着白无哀用火核点火,用牙刀砍柴这自然熟练的手法,白无玥颇有感触。身为资深宅自然对那些魔幻类的游戏有所了解,从魔兽身上收集素材这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大灾难都过去这么久了,陵市包括许多从别处来的幸存者,怎么就没见有人这么去做呢?  白无哀听到弟弟的感叹,推测应该是跟陵市的混乱有关。大灾难后,现代科技凋零,人们大多数的想法还停留在各种刀具与金属利器,而之后又出现了觉醒者,有术法这么方便的方式,那些不常见的武装自然会被忽略了。  再者,陵市里有猎场在兴风作浪,压迫着里面的幸存者天天为性命担忧,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有剧毒的魔兽除了能带来灾难,还能给他们留下什么。  而一些发现魔材好处的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谁又会大肆宣扬这样的保命底牌呢?正因如此,魔材与魔核也就没能流通起来。  “啊,原来如此,我说之前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原来是周围的人身上没有魔材装备啊!”白无哀一边啃着烤兔腿,一边想起了心里的那个疙瘩。  对于她之前在天坑世界中,几乎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魔材装备,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在陵市,人们多数是两手空空,难怪有股违和感,原来是画风不对。  “姐,你之前待的地方很流行魔材装备吗?”白无玥尝试着帮忙喂小黑猫吃饭,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嗯,几乎每个人都有,只是品质高低不同罢了。说起来,寒秋组的仓库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呢,啧啧,可惜了。亏了他们天天在外面打怪收素材,结果还是全都化成灰了啊。”  可惜的何止寒秋组的仓库,其他三组的根据地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好东西的,但是最后的大逃亡,基本是除了几条人命,啥都没带出来。白无哀自己倒是不心疼,她那点好东西早就在深渊里掉光了,就剩最后这把短刀还留着。  “听起来都好浪费!如果有空间戒指就好了,什么都能带还不占地方,不加重量。”这东西大概谁都想要,但至今为止还没听说过有谁或者魔物,能有空间异能这个大杀器。  白无玥感叹着,又好奇的问:“当时你们从死域里逃出来的有几个人啊?就姐姐你一个吗?”  几个?白无哀努力想了想,没错的话是还有六个人吧?都过去几个月了,谁还记得?  “只出来七个人?三个州那么多幸存者就出来七个?!那剩下六个人岂不是很牛逼?!起码得2s级吧?”看着白无哀竖起的手指,白无玥感到相当震撼。  他不清楚陷落之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被称作死域,但大概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逃出来的事。整整三个州的幸存者,最少也得几万人吧?竟然最终只出来了七个人。  “那倒不是,最高的等级就是个s级的风系,而且还不会飞的那种。最低的是个无能者,应该以前是军队的吧。”想起韩秋,白无哀就想吐槽他的技能到底是怎么点的,堂堂s级强者竟然连轻身术都不会。  听到这,白无玥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那七个人怕不是有主角光环吧?他觉醒潜力等级这么高,还在陵市里过得这么苦逼,那群人倒好,在天坑里面刷魔兽取魔材,过得好不潇洒,就连最后的死劫都能逃出来!  夜渐深了,没有月亮,天上的星子开始布满整个夜空,是灾难前看不到的夜景。  白无哀催促着白无玥赶紧睡,躺在树叶树枝铺成的床上,白无玥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他好像并不是为了听那些‘猪脚’们的故事的,他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问白无哀来着,但是却又被绕进去了。  “姐,你都没有说关于你自己的事啊?我的都告诉你了,你的呢?姐?姐?”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倒是惹得小黑猫咕噜噜的在黑暗中,冲着白无玥龇牙(都还没长出来)。  暗道一声白无哀睡得好快,白无玥也不好再打扰,加上又经历了那么多,甚至可以说是死上了一次,他也累坏了,现在有家人在身边,安下心来的他很快也沉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白无哀并没有睡,她只是在思考事情。  闭上眼,冥想空间中仍是那片黑暗,看不到其他人说的那个‘数据终端’,但是虚空中却多了两条漆黑的锁链。要不是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只凭寻常的意识观测,根本无法察觉到。  在那漆黑的锁链中,她感受到了黒焰那恐怖的属性:吞噬、融合、破坏!以及两个自带的术法,或者说是黑焰能量的运用方式。简单而粗暴,完全没有什么神秘感。  而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到现在才‘觉醒’?以地表世界来说,已经过去一年了,天坑世界里甚至已经过了三年了,人类的觉醒期早在当初一个月后就结束了,而她今天才激活黒焰,不,是黑炎。  白无哀退出了冥想的术法空间,重新感受自身的状况。与其他人所说的体能充满元力不同,她感受到了体能流动的能量,但那不是元力,而是压缩到极致的黑炎,仿佛她除了外面这一层人皮,身体内部都被黑炎所取代。  可是,当她用短刀划开手指时,仍旧能看到血肉,也能流出鲜红的血。而黑炎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以她的记忆,似乎在变成黒焰女妖前,她感受到了体内那些消失的黑雾,所以黑炎是黑雾的进阶?  在天坑中,她之所以没能觉醒也是因为最一开始,被黑雾入侵后,进入到她体内的元力都被吞噬掉了吗?而她那奇怪的意念飞行其实是黑雾带给她的能力?而又因为能量不足,所以在天坑之中,黑雾没能转化为黑炎?  白无哀感觉想通了这一切,为什么自己会出现‘抽烟机’体质的情况,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觉醒却能飞行。但是,她心里却对这诡异的黑炎感到不安,那时时刻刻似乎都在吞噬着外界能量的黑炎,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仅如此,浑身流动着这破坏性十足的黑炎,也让她有种随时要崩溃的感觉。更要命的是,自她‘觉醒’后,她在自己体内还发现了别的危险...  “哈...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不管是自己想到的还是没想到的,又或是不敢想的,白无哀都暂且把那混乱的思绪放到了一边,该来的总会来,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第55章 焚伤阁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一章焚伤阁  湘市的规模和陵市差不多,但比不上陵市历史悠久,毕竟湘市是陵市后来迁都过去才兴建起来的,之间的距离也不远,也就走个一天的路程。  与陵市相同的是,湘市也是邻水而建,坐落在香零州最大的河流——归忘江两岸,沿着归忘江往下,便是中心城归忘古城。  下了一场暴雨后的天气正好,只是开始有些炎热了起来。  白无哀与白无玥两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归忘江边,才发现如今的江边两岸已经被茂盛的植物覆盖得看不出哪里才是路了,这让两人一阵为难,只好沿着江边走,总会看到熟悉一点的地方。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大灾难后,归忘江有很长一段位置都改道了,走了半天,看着前方的林子越来越深,荒野是越来越荒,却还没看到城市的影子,两人才发现不太对,又重新找方向回去。  白无玥也问过白无哀为什么不飞过去,他自己也是有飞行术法的,只是不太熟练,飞行速度还不如走路。而白无哀的回答让他找到了另外一个不想飞过去的原因,两个字:恐高。  也许还有大灾难前身为普通人类的思维作怪,没彻底适应自己能在空中飞的这个事实,到了高空总是会有些莫名的恐惧,以及没有安全感,白无玥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城市的方向,两人的速度更快了起来,很快就到湘市城区边缘。  相比起陵市那混乱的状态,湘市倒是安静不少,渐渐多起来的幸存者们脸上也没有陵市的那样惶惶不安,甚至不少还带着对生活的激-情,看到陌生人也没有那么戒备与凶狠。  不过,城区本身却比陵市要凄惨一些。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一路走来还是能看到很多地方还残留着水患过后的痕迹。  湘市原本的地势就不高,在雨水旺盛的季节里,大灾难前也经常会出现水淹城池的景象,所以两人怀疑当初城里的幸存者可能寥寥无几,这个发现让他们的心情有些沉重了起来,找到人的概率不高。  到了城中心区域,见的人多了,姐弟俩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除了极少数的人,其他大部分人不管是觉醒者还是无能者,其右臂上都绑着不同颜色的布带。  零零总总大概五个色系,除了带红色的人很少见,其他颜色的人倒是来来回回看到了不少。  感到有些疑惑的两人向周围的人打听湘市的情况,人家看白无玥那没有激发术法都还是冰雪色的头发,还有一身隐隐的寒气,明白是个大佬,瞬间就变得无比客气,有问必答。  那些人手臂上绑着的布带的确是白无哀所猜,是用来区分人的,只是区分的是组织和势力。  湘市的幸存者总共才一千出头,但就这点人还分成了五个派系,要不是后来还有四周聚集而来的人,每个势力的那点人数只能说是搞笑。  五个派系分别是白色的炽焰圣教,黑色的忘川,蓝色的风雷堡,黄色的赤日盟,以及红色的焚伤阁。  五个势力都非常有特色,他们基本上是同一个元素体系,或者异变体系的施法者及少数无能者组成的。  炽焰圣教内基本都是火系以及异火系,忘川是以水系、冰系为主,风雷堡听名字就能知道,反而是赤日盟里是金系与土系的混合体,也许是两系人数不够单独开宗立派,只好合并在了一起。  至于红色的焚伤阁就很杂乱,内部什么系的都可以有,但占大多数的却是非战斗系的光系和木系,以及大量无能者的医生和护士。  五个派系突出的就是一个不平衡,虽然属性不平衡,但是战斗力却差不多。数量少的质量高,质量不高的数量凑,除去四个战斗系的首领最低也是s级觉醒着,那焚伤阁的领头却是一个2s级的大高手!  明明就一个高手坐镇,手下净是些战五渣,甚至还有很多无能者的焚伤阁为什么能安稳存?这里面就要提到焚伤阁的首领,‘狮子女王’的手段了。  焚伤阁在2s级狮子女王的带领下,几乎包揽了四周所有的光系和木系施法者,以及无能者的医生与护士,成立了一个类似于救死扶伤的医护组织。先不说狮子女王最开始是怎么想的,但这个决定很明智。  幸存者们需要寻找物资,免不了要挖掘废墟、深入森林、涉险下江,这些必然会让他们遇到魔兽。即使在城里也不见得安全,被魔兽袭击或者是因为利益争斗,总会有人受伤甚至濒死。  他们没有治疗系的同伴怎么办?没有医生和护士的帮助怎么办?就只能来焚伤阁找人救命!狮子女王的做法相当于是拿捏住了湘市所有幸存者的命脉。  焚伤阁的总体战斗力也许不是五大势力中最强的,但其内部凝聚力绝对能排第一。先不说弱势的治疗系觉醒者们都明白,像他们这样弱小的个体,如果抱得一个好大腿还好,起码性命无忧,但是运气不好的话,就跟免费治疗工具差不多。  就说焚伤阁内部的那护短的气氛就很吸引人,除了能跟着狮子女王挣口饭吃,还能得到2s级大佬的庇佑。狮子女王虽然对外很残暴,但对内却是格外护短。  若是有人绑架或不怀好意诱骗了她的成员,被焚伤阁里的护卫队自发救援报复敌人事小,惹得狮子女王亲自出手,那不得将整个湘市都烧成灰?不仅得罪一个超级大佬,还会被焚伤阁划入黑名单,以后想要来找人救命?抱歉,恕不奉陪。  总之,焚伤阁的头领不仅保护了那么多弱势群体,保障了他们的生存及利益,更是连带很多无能者也得到了焚伤阁的庇佑。在湘市稍微呆上一段时间的人们,都不会想要去招惹焚伤阁,倒是对狮子女王格外推崇。  姐弟俩蹲在路边听着那人口若悬河的讲了半天,对他口中的焚伤阁越发感兴趣,特别是那个狮子女王,虽然做事火爆,但内心那般温柔还是令人好感大增。  一番交谈,说话的人这么大谈特谈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听众也十分满意这详细的情报。原本还有些陌生人芥蒂的双方,聊了之后都快交上朋友了。  双方互相挥别,姐弟两个打算立马去找那个焚伤阁看看,去见识一下那狮子女王到底是怎么个火爆法,便朝着人家指引的方向走去。  步入盛夏的烈阳下,原本应该是湘市最大的医院处,就着医院本身的建筑残楼外,还搭建了不少简易的房子。除去居住的地方,大多数地方还执行着医院各处原本的职责。  在这周围许多施法者和普通人,都戴着红色的布带,表示着这正是焚伤阁的地盘。而其他那些戴着别的颜色布带,或者没有布带的人,基本上是个个带伤,又或是生病的。  有的人在排队拿号,有的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怎么掏医药费,在拿大门口的中心位置,一堆人群中突然远远传来一道婉约,却足比母老虎的娇喝声。  “怎么?ntm的想闹事吗?!谁不知到老娘的规矩?!要么留下足够的物资,要么把你家的治疗系送过来劳动一年!没得商量!”  “你们要么乖乖去交医药费,要么去吃屎!谁管你们的死活?!滚!给老娘滚!瞪老娘做什么?你打得过老娘吗?!”  人群中那蛮横的娇喝并没有引起众怒,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女阁主既然定下了规矩,想要讨药或者请人治伤治病的人,就必须得按规矩来。乖乖交了医药费,人家焚伤阁也从没食言过。  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医药费,那一点物资只能说是象征性的收一下。至于送去劳动的治疗系,其实也是变相送进焚伤阁保护起来,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那群人吵吵闹闹时,从另一边来了一个小队,他们都带着红袖章,但个个气势非凡,没有一个是非战斗系的,应该是焚伤阁的护卫队。ζΘν荳看書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似乎是见惯了那样的场面,几乎是做做样子的示意周围的人散了,表情十分的无奈加司空见惯。倒是远处的白无哀和白无玥见了那人,都面露喜色。  “恭青阳!”白无哀叫着那年轻人的名字,一边和白无玥跑了过去。  只见那年轻人身高约一米七多一点,长得倒是壮实,刺头短发下却是一张娃娃脸,浓眉大眼的,微笑的脸上还带着两个小酒窝,要不是长了点胡茬看起来成熟不少,说他只是个少年也有人信。  “无哀表姐?无玥?!”恭青阳见着两人顿时惊喜出声:“你们没事?!我原本还想回陵市找无玥的,一直被这边的事拖着也没回去。”  “无哀表姐,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是生病了吗?我们焚伤阁里有最好的医生和治疗系的法师,要不要让他们给你看看?”  面对恭青阳的关心,白无哀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倒是青阳你是雷系的吗?真少见。还有那边,在发狂的莫非是婷姐姐?”  她的眼睛微眯,体内的黑炎之力涌到双眼,视野中便看到恭青阳体内那酝酿着紫色雷霆的星域漩涡。‘真理之眼’是她发现的黑炎另一个作用,可以看透世间的能量分布。  对于白无哀竟然一语道破自身的属性,恭青阳只是一愣便没有太在意,反倒是后面那个问题,让他的一张娃娃脸上撑起了一个强颜欢笑,逃避现实的说到:“呃...那个不是我姐,我姐怎么可能是那样的母老虎!不!母狮子!”  “恭青阳——!你又在说老娘坏话了是不是?!老娘我有那么凶吗?啊?!!”然而,远处的2s级施法者耳朵比众人想象得还要灵敏,这边的话才落音,那边就已经听到了。  白无哀只见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面容清秀柔美,一米五身高的小个子,身穿白大褂,方才的怒气似乎让她体内的火元素活跃了起来,飞舞着的发丝与双目间,橘红色的火焰正在喷涌而出,真·火冒三丈。  那女人来得气势汹汹,只是才走得几步发现了白无哀与白无玥两人,步伐稍微一顿,下一刻便化作了一道橙色流光,带起一阵狂风,冲了过来! 第56章 狮子女王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二章狮子女王  以前认识恭婷的人,对她的印象大致是不离温柔、婉约、清纯、勤快,总之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是的,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  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如果不是不敢反抗,她也会是叛逆的。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外人想的那般好,而知晓她真实模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都是亲戚,认识白家两姐弟是必然的,但又是那么不可思议的,恭婷和自己的弟弟都是那么喜欢那对姐弟,简直就像是命运一样。  恭婷不知道自己弟弟内心的想法,她却是对于自己与白无哀的必然相遇感到无比庆幸。  第一次见到白家姐弟时,四个人的年纪都还小,年纪最大的恭婷自然是要承担起作为姐姐的责任,不管她当时心中到底愿不愿意,都要如此。  白无玥和恭青阳都是男孩子,自然活泼好动一点,很快和邻居家的孩子混在了一起,但白无哀却是个怪胎。她从不主动加入那些孩子们的游戏中去,只是一味的跟在恭婷后面,非常安静。  恭婷对此感到很奇怪,她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小孩,其他的孩子大多是些捣蛋鬼,非常讨厌,要么就是老缠着她,但这个孩子却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她后面,也不打扰她,似乎只是单纯的跟着,问起来得到的也只是一脸茫然。  她是年纪最大的姐姐,即使她也是个孩子,但大人总会说‘你是姐姐啊,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因为是姐姐,所以什么事都要让着弟弟妹妹,因为是姐姐,所以好多事都要替弟弟妹妹去做。  因为是姐姐,所以照顾弟弟妹妹是理所当然,不能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不能让他们哭,不能对他们发脾气,只能一直保持微笑与耐心。  直到那一刻的出现,否则恭婷都不知道她那样假装的亲切到底要维持多久,从小就开始压抑自己,演出一个好姐姐的模样可是很累的。  那个暑假就要结束了,白家的姐弟终于要回去了,恭婷暗自在房门后松了口气。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老人家也好,都十分宠爱那两个孩子,特别是白无玥。  长得可可爱爱,又活泼嘴甜,白无玥可是非常讨人喜欢,就连恭婷也讨厌不起来那个不怎么调皮的小家伙。但对于白无哀,她的感觉就有点复杂了。  虽说是个女孩子,但也太安静了。一整个暑假,没有被其他孩子拖走的时候,白无哀就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既不会缠着她闹,也不会打扰她做事。她一离开,一直站在一边的白无哀就会跟着走。  想到两姐弟要走了,吵吵闹闹的家终于要安静下来了吧,但是一想到隔壁邻居家那个讨厌的妹妹,恭婷反而更加烦躁。  然而,明明都要启程赶路了,两个小家伙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恭婷一边暗自生气小鬼真麻烦,一边还要耐着性子四处寻找。然后,在房子边大池塘的老枫树下,看到了从田间小路的灌木丛钻出来的两人。  白无哀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上还沾着草叶子,她还是平常那样有点呆呆的看着恭婷,唯一让恭婷感到不一样的地方,是白无哀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这个妹妹来家里这么久,恭婷就没听到她说的话超过两句,现在这副样子的白无哀,让恭婷突然有了一种心跳的感觉。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有点期待这个奇怪的表妹会说些什么吧。  “...婷...姐姐...给你。”  恭婷看着白无哀那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脸上因害羞泛起了红晕,她似乎很不好意思这样叫恭婷,也有点不习惯说话,但即使这样,白无哀还是举起了双手,手中拿着一束野花,很新鲜,还带着早晨的露水。  恭婷有些呆了,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收到一份‘礼物’!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看着她似乎在笑,非常的浅,在那束野花后面影影绰绰,显得分外可爱。  突然的,恭婷莫名的感到眼眶发酸,心里也有点闷闷的痛。似乎所有的付出与委屈,都得到了回应。她想起了这段日子的相处,心里的那份怨气莫名的消失了,反而生出了几分不舍。  后来的假期里,恭婷也开始像家里的老人们一样,期待着那两姐弟的到来,期待着那个藏在花朵后面浅笑的小女孩。  但是,相见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见面的日子却越来越长。恭婷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非常的听话,又或者说她的内心过于懦弱,所以才对自己母亲安排的一切都无法反抗,不敢去反抗,只是一味的顺从,哪怕她的内心十分厌恶母亲的做法。  恭婷的学习成绩并不像白无哀一开始想象中那么好,也许是她优秀姐姐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所以大家都觉得她各个方面应该都非常的优秀。知书达理,温驯谦恭,农村里的大家闺秀。  可她只是更会忍耐罢了,一切都是为了家人的高兴,所以她可以听从母亲的教导,顺应母亲的安排,不管自己怎么受委屈,怎么不愿都可以。  这样一直压抑着,无处可逃无人可诉,总会有受不了的时候。而网络是个好东西,她在这头不管是怎样一副表情,那头的人都不会看到,所以她将内心的痛苦尽数化作文字传送了过去,交付给了那个永远不远不近的白无哀。  恭婷不知道那一天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的倾诉会给白无哀带去怎样的冲击,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白无哀。  恭婷和恭青阳,白无哀和白无玥,他们这两对姐弟出奇的相似,弟弟都很像姐姐。恭婷有时候很羡慕白无哀有那样的父母,从不逼迫她做什么,也不会自作主张的替白无哀决定好前程与梦想,甚至人生对象。  她羡慕白无哀的自由,却又心疼白无哀的自由。因为恭婷知道,白无哀那所谓的自由是由孤独做铸造的,就连她弟弟白无玥也是如此。白家姐弟就像田间的野草,生长得自由,却没有得到过家人太多的关注,所以才有着那样的野性。  白无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即使面对了真实的恭婷,也依旧还是曾经的样子,只是劝恭婷要为自己想一想。  恭婷也想如此,像白无哀所说的那样反抗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但面对她那强势的母亲,恭婷依旧还是妥协了,也许她内心已经有了一把无形的枷锁,长久的捆绑已经将她塑造成别人口中的样子。  她再也无法做回真正的自己了,她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恭婷有时候也会想,白无哀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只是为了迎合周围的人,所以才表现的那么安静与温顺。  她知道白无哀并不像表面那样文静,但是白无哀有时也会有点叛逆,有点不听话,所以这样真真假假的白无哀,更让恭婷迷惑,这个奇怪的妹妹的真实模样。  她们两个的关系一直很奇怪,说亲密吧,白无哀可以好久都不联系她。说不亲密吧,白无哀一回香零州必定会到她这儿来。甚至时不时想起了,还会送些小礼物过来,带着情谊满满的小卡片。  恭婷不明白她和白无哀的关系到底是姐妹还是别的什么,这一切都被白无哀那不讲规矩的行动打破了,连着她自己也混乱了起来。她不想相亲,不想结婚,但还是顺从母亲的话,逼迫着自己与那些男人交往。  “我一点都不想跟那个人谈,烦死了,我妈还不停的问我进度,还说要给我订婚了!我都还没同意!我不想跟那个人结婚!!”  “...那,你嫁给我吧。”  她在网络上对白无哀大倒相亲的苦水,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直白的回复!  恭婷被那一行字惊呆了好久,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心乱如麻却又暗藏着莫名的欣喜与雀跃。可是冷静下来后,终究只回复了一句: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她受限于两人同为女孩子,她又害怕家人的不理解,更害怕暴怒的母亲。她亦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她想,如果白无哀是个男孩子,她是不是就能明白了呢?  恭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复那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话,也许心里还期待着什么,期待着那个人冲过来拉她一把,带她逃出那名为亲情的牢笼,逃出束缚住她的枷锁,奔向心灵的自由。  可是,那期待没有了结果。她没能等到那个人,只等到了如同末日的大灾难!  所有捆绑着恭婷的枷锁都不见了,但她并没有感到轻松,只是窒息般的悲痛。悲痛过后却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只能顺着那迷失的茫然化身残暴的狮子女王。薆荳看書  可是,她并没有感受到自由,也开心不起来。即使她拥有了常人没有的强大力量,也有着无比的权势,甚至追她的男人都在排着队往前挤。但她反而感到自己被束缚得越来越紧,她快要被那窒息感折磨疯了。  恭婷不明白,明明周围一切都改变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没有着落,为什么她还是看不清自己的样子?成为狮子女王应该就是她以前想要的吧?可是她仍然觉得自己在坠入迷失的深渊。  她期待着一个人救她出来,就像曾经期待着一个人拉着她,跑出那无形的牢笼。她一直寻找着那个人的消息,寻找着自己心灵的自由之地,但得到的却是,那人身陷死域... 第57章 交错的红线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三章交错的红线  “咕哈——!”  那一道橙光如同炮弹一般的袭来,将白无哀砸了个正着!  白无哀没想到冲过来的恭婷竟然会有这么凶猛的力量,只感觉自己好像被飞驰而来的车给撞了,还不等她被撞飞,又被一双机械铁臂死死夹住。  “啊!恭青阳!你个混蛋!是无哀和无玥啊!是他们!”恭婷一边怒骂着恭青阳不第一时间告诉她,一边抬起眼泪汪汪的杏眼死死的瞪了他一眼。  白无玥还活着,恭婷并不怎么奇怪,从外面来的人口中听说陵市的幸存者是挺多的,但是白无哀怎么活着回来的,她就很惊讶了,那可是死域!之前听说璜洲的那块死域已经完全‘死’掉了!  “好了好了,老姐,我知道你很激动,我也很开心,但求你别再死命的抱着无哀表姐了好吗?她快被你勒死了!”恭青阳自身是3a级雷系施法者,他知道身为2s级火系施法者的恭婷力气有多大,毕竟时常领教。  “呃?啊,我,我太激动了!”被弟弟这么一提醒,恭婷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怀里的人松开了一点,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咳咳——姐,我好不容易回来,却差点死在你这‘爱’的怀抱里啊!”虽然知道身为狮子女王的恭婷2s级的身体素质,力气一定不会小,但白无哀还是低估了那双玉臂的力道。  一边的白无玥抽了抽嘴角,抱着小黑猫和行李往旁边默默的挪了几步。还好恭婷抱的是白无哀,要是勒在他身上,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了。  回头看到恭青阳的苦笑,白无玥总算明白表哥为什么会那么说他自己的姐姐了,真的凶猛得跟个母老虎一样,难怪外号又叫狮子女王。不过他明明记得恭婷是个很温柔文静,跟自家那暴躁的老姐完全相反的女孩子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我们找路回老家看过了,姐姐太伤心,一夜间脾气大变,加上火系的影响吧,这几天脾气真的是越来越糟了。”看到白无玥那疑惑的样子,恭青阳悄悄挪过去说了原由。  大灾难来时,恭青阳刚高考完就跑恭婷这里来玩了,因为在河边一时兴起坐上了水上的气球船,这才奇迹般的幸存了下来。他们醒来时,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如果再晚一点,估计真的长眠于水下了。  后来他们疯狂的寻找着回家的路,当他们找到曾经的家时,那儿已经成了废墟,不知谁家失火造成的森林火灾,烧毁了一切。他们在那熊熊的山火前无能为力,只能看到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在回到城里后的前两天,恭婷和恭青阳吃不下睡不着,直至大觉醒的那天。恭婷整个人都变得一反常态的暴躁起来,特别是前两个月听说那些陷落之地要彻底化为死域的消息后,更是喜怒无常,恭青阳有时都担心她是不是疯了。  恭青阳的担心并没有错,恭婷是差点就疯掉了。在失去心中最后一道希望与光明时,她在半夜里四处奔跑,哭喊着叫着那个人的名字,然而不管她怎么撕心裂肺的哭喊,听不到的人终究是听不到了。  也许是心底并没有真正的放弃,恭婷虽然崩溃了那么一次,但还保持着清醒的大脑,只是心中的迷茫让她越发暴躁和喜怒无常。  不信神明的她,有时还会在夜间对着璜洲的方向祈祷,祈求上天让那个人活下来。祈求着还能再见一面,哪怕用她的生命交换。  恭婷没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灾后无比平常的一天里,在她还活着没疯的一天中,看见了活着回来的那个人。  她还是那一头漆黑微卷的头发,似乎比以前更长了,偏瘦的体型,比自己高一点。她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男士衬衫,黑色的小西裤,皮肤不正常的白,但映衬着她那张越发英气的脸格外好看。  就像西方神话中的天使出现在眼前,就像那一天一样,浅浅的微笑隐藏在阳光后面,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也许是盛夏的阳光太刺眼,恭婷觉得白无哀身边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如果一直盯着白无哀看,就会酸酸的要掉下泪来。  白无哀和她说话,问了她什么,恭婷一个字都没听清,她只是含着泪仔仔细细的看着,口中含糊的回答着。看到白无哀笑了,很清晰很灿烂,一口白牙在那淡色的唇间,还是有点不整齐,但还是那么好看,那么温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随着恭轻扬进入到焚伤阁内部,这一路白无哀都感觉到恭婷一直在盯着她,这让她有点不自在起来,犹豫了半天还是直接出声问。  “没有,就是觉得你更好看了。”恭婷那柔美的脸上扬起春风般的笑意,粉嫩的唇下一颗小虎牙增加了一点俏皮,白净的脸上两个小酒窝平添一抹风趣。  一边的恭青阳眼睛都瞪圆了,这真是他那被叫做狮子女王的姐姐?这么久以来那头母狮子不是在咆哮,就是在吐火的路上,竟然能笑得这样温和?他是不眼睛看花了?  “咳咳!”从来没被人这样夸过的白无哀,一时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回应道:“你也是。”  而就这么短短三个字,却让恭婷笑得花枝乱颤,似乎方才那狮子女王就是个假象,她又变回了以前那温柔贤淑的模样。不过,已经养成了一年的气势却还在,这反而让恭婷更像一个身份高贵的大小姐。  总觉得两个姐姐之前的气氛有点怪,白无玥有些挠头,是不是他跟恭青阳两个男孩子该走开点,给她们留下一点空间呀?显然,他跟恭青阳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一对眼神,两兄弟同时点点头打算离开。  “我带无玥四处转转,姐你们两个慢慢聊。”恭青阳说完也不等恭婷有所反应,跟白无玥勾肩搭背笑嘻嘻的往外跑了,只留下两女一猫在医院内部走廊里面面相觑。  灾难前,白无哀就算回来跟恭婷待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话说,就是日常生活的寒暄。白无哀本身话不多,恭婷最多也就说说生活工作上的事,吐槽一下同事之类的。  如今许久不见的两人单独处在一起,似乎还是没话说。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们的关系差。最终还是从小米糊身上打开了话题,白无哀向恭婷请教怎么喂养猫崽,她以前可没养过猫。  一边逗着小米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恭婷暗自想着,再也不让白无哀离开她的身边了,她的光,她的自由都在这人身上。如果,白无哀再说一次那句话,现在的她定然不会犹豫,会立刻回答‘我愿意’!  可是,聊了一路,白无哀仍旧没有提及那些,就像是以前从学校回来一样。问问近况,问问其他,就是没再提恭婷一直挂在心上的事。  ‘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毕竟已经一年多了,而且,我当时也没有直接回复她,甚至可以说是拒绝了吧?’恭婷有些黯然的想,这并不是白无哀的错,她不会怪白无哀的。  没有发觉身边人的失落,白无哀陪着恭婷度过了七天,平平静静的就像大灾难不曾到来一般。  她只是跟着恭婷去看看焚伤阁,看看湘市的变化,偶尔帮忙做点魔材装备,普及更细致的等级区分,以及魔材用法,将天坑世界中学到的一些外面还没传开的知识,教给了焚伤阁的众人。  恭婷似乎与以前没有太多变化,白无哀觉得应该是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恭婷的真实模样的。只是相比较以前的怯弱,现在的恭婷更为有主见,更加强势了。  另外就是那一年间养成的口癖,张口‘老娘’,闭口‘老娘’,一股子悍妇的味道,跟她那婉约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把白无哀心中的那个白月光打了个稀碎,可她还不敢跟恭婷说。  “我本来想等焚伤阁强大了,就带人去璜洲找你的。但是没想到,这边的事还没解决完,璜洲的陷落之地就变成了死域。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可是,又不敢相信,所以还一直支撑着,想要去亲眼看看。不过,如今能看到你活着回来,我就放心了,以后,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也许是感觉到了即将来临的离别,恭婷这两天的泪点越发的低了起来,说着说着,她又要哭了。  看着那宛若水做的女子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白无哀心疼不已,又有点手足无措,她可从来没想要惹恭婷哭的啊。  “姐,你知道的,我爸妈还在东洲,就像你想要亲眼看看我有没有死在死域一样,我也得去东洲找一找他们,所以明天我还是要走了。”  她知道恭婷这么久以来的不安与痛苦,因为她自己也体会过这一切。虽然不忍心,但白无哀还是狠心说了出来。  “那我和你一起去!不要再把我丢在这里了!”要是以前的恭婷,肯定对陌生的远方避之不及,但是如今她已经不想一个人被留下,眼看着白无哀去那遥远的东洲,如果有个什么意外她将追悔莫及。  “那不行,你走了焚伤阁怎么办?放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且无玥也会跟我一起去的,他可是个s级的双系施法者呢。”  白无哀是不敢带着恭婷一起去未知的东洲的,不提她说的原因,光是路途遥远,这其中到底隐藏着多少危险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充满危险而又漫长的路程,她不愿意恭婷跟着涉险。  在湘市虽然还有其他势力的威胁,但恭婷的焚伤阁已经打下基础,她的根基在这里,那些人不敢造次,一旦恭婷离开,她所建立的焚伤阁将会毁于一旦,里面的弱势成员会被其他势力吃得连渣都不剩。  恭婷有些恼怒白无哀的借口,可白无哀说的又是事实,她还真不忍心就这么丢下焚伤阁走了,就算留下恭青阳一个人也不顶用。  “可是,我这几天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正常,你又不跟我说哪里不舒服,这下又马上要走...”恭婷的眼不瞎,那一身陶瓷白的肤色让白无哀看起来像个死人,没有半分活气。  白无哀知道恭婷是医生,虽然是个入门级的外科,但作为医生的直觉倒是十分灵敏。被提到这个问题,不知怎么的,白无哀竟然有点紧张,她不想让恭婷知道自身的情况,那只会徒增担忧。  “没事,你看无玥成为施法者后,他的头发不也变成冰雪白了么?我这也是觉醒后的外在表现,不要担心。”有很多人自觉醒后,除了施法时会激发属性特征,少数被元素侵袭改造,平常也会有相应体现。  恭婷没再追问白无哀这个问题,她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哀怨。在这用病房改造的房间内,狮子女王变成了小猫咪,抢了小米糊的位置,趴在白无哀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那你要早点回来找我,不管能不能找到姑姑他们,六个月,我给你六个月,你要是不回来,那就洗好脖子等着我去找你!”恭婷知道两个人都有飞行术法,六个月是她能等待的极限了。  “!!...好...好的,女王大人。”面对狮子女王将爪子抵在心脏上的威胁,白无哀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之前对恭婷突然如此亲近贴过来的紧张,化作了真正为自己小命的担忧。 第58章 病变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四章病变  ......  警告!警告!警告!...  初始锚点出现数据报错...  初始锚点躯壳能量过载...  数据濒临崩溃...  已开始启动补救措施...  已检测到初始锚点获得‘神血’...  已提前激活‘神血’补丁...  融合准备中...  融合倒计时:22天...  ......  荒野的清晨,薄雾缭绕,翠绿的草坡上,一株大树被葛藤缠绕得略显凄惨,树下的简易帐篷中,有人挣扎着醒来。  “嘶——!!”轻嘶一口凉气,白无哀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开始打坐冥想,以此来平复黑炎的躁动。  细看白无哀露在外面的皮肤,竟然有裂缝与细微的黑尘在扩散!刚觉醒黑炎之力的前半个月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发感到对黑炎的操控有些力不从心。  黑炎的力量破坏性太大了,她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了。这些天崩碎的感觉越发明显,有时睡醒过来就发现身体的一些地方黑炎化了,就像她的躯壳藏不住那些越发庞大的黑色火焰。  白无哀只能靠冥想来平静自身的情绪,不挑动黑炎的‘情绪’,慢慢平复其躁动时,尽力去压缩黑炎的存在,让它不要过于作妖。身体的恶化速度比她想的还要快,她不知道身体崩碎后会发生什么。  也许只是不再是人的模样,也许连属于人的理智都会被摧毁。  最近,白无玥的心情很不好,不管是小米糊忘恩负义不承他喂过几顿饭的情也好,还是关于白无哀一直转移话题也好,都让他越发烦躁。  离开香零州已经有一个月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白无玥也渐渐理清了思绪,看着越来越有问题的白无哀,他终于记起自己老是忘记了什么,然而事情总归不是那么顺利。  旅途中的景色基本是一成不变的森林到城市废墟,再从废墟到森林山脉。好一点还能遇到不小的平原或者大江大河,山谷和丘陵。  在森林茂密的地方,天空都可以给你遮没咯,阴暗的深处时常冒出魔兽来给旅途凑点热闹。而了无人烟的城市废墟上,也会冷不丁出现一两只魔兽刷一下存在感,普通小动物也变得多了,偏偏就是没看到什么人。  离开了香零州之后,白无玥才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强行要求白无哀做个检查再离开,这一路他想找个治疗系的觉醒者,甚至普通医生都找不到,不,是连个人影都很难看到。  最近两天天气不怎么好,不过也只是有点清凉,并没有下雨造成出行的不便,偶尔会有大风不知从哪刮来,让温度不冷不热。  白无哀不知从哪个废墟角落翻出来的一套休闲装,一身漆黑,还套了一件黑色长款风衣。身高本来就那么点的她看起来就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她一向有选择障碍症,买衣服选来选去最终还是会变成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倒是旁边的白无玥,虽然瘦但个子高,穿着一件素色的短衫和深色的牛仔裤,搭配上那冰雪白发,清秀的面容,倒是好一个美少年。不过一直板着的脸,让这个美少年显得有些冷酷。  “无玥,你到底要把脸臭到什么时候?”白无哀有些无奈的追上前面的白发少年,以前白无玥走路的速度就超级快,现在就算白无哀的体力有所加强,但普通的步伐仍旧赶不上那个腿又长了的家伙。  “哼,谁让你一直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白无玥赌气的偏过了头,粉嫩的小嘴孩子气的嘟了起来。  “哪有,你问了什么啊?也许是我没听到。”  “我不是一直都在问你吗?你那个异能,不,术法序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绝对不是正常的觉醒吧?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人类的觉醒时间段最多只有一个月!”  “过了一年多了你现在才觉醒?好吧,算是觉醒吧,那你真的是火系的觉醒者?就算是异火系的好了,为什么你连始源法阵都没有?数据链条也没有?”  觉醒者多了之后人们也见怪不怪了,各地的叫法都不一样,白无玥跟着白无哀称觉醒者为施法者,也从白无哀那里得知了她对觉醒者的研究发现。然而常人见的那些特征,白无哀却是一个都没有。  白无哀有些惊讶于白无玥的细心,人类觉醒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竟然也观察到了。但是对于白无玥的质疑,她却无法如实相告,只是笑着道: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的那些研究猜想也只是我观察到的那一小撮人而已,整个世界那么大,就不会有例外了?你看,现在你面前的我不就是个例外嘛。”  面对白无哀的敷衍,白无玥气不打一处来:“哈!例外?!例外到你都不像个活人了?”  白无玥那犀利的言辞,让后面的白无哀神色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口中却还笑着说:“你是羡慕我有这么白皙的肤色吗?放心,我可爱的弟弟也很好看,简直就是冰肌玉骨,令人垂涎的程度哦。”  “......才、才没有...”又被自家姐姐调戏了,白无玥的脸上浮现一丝羞意,反应过来后又正色的转过身有些激动的说到:“你又这样!倒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啊!看看你的肤色,再摸摸你的体温,甚至你没发现你缩小了吗?!”  “喵嗷————!!”在白无哀肩上的米糊被惊吓到,炸着毛冲白无玥发出嘶叫,想要吓退这个人类。  白无玥这么激动也不全是对白无哀这么没自觉的愤怒,更是一种恐惧,害怕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惧。他有时晚上一觉醒来,看到白无哀那惨白的肤色都要吓一跳,再碰到那冰凉的肌肤,如果不是感觉到还有呼吸,他都以为白无哀就那么睡着睡着就领了便当了。  这样的担心让他几乎每晚半夜都要起来检查一下白无哀的状况,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因为害怕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的只是不再呼吸的白无哀。他甚至因此而做噩梦。  “...我变矮了?”这个可是白无哀没想到的,她只是在压缩黑炎而已啊,怎么会影响到自己的身高?!这可是她最痛的点!  “......你在乎的只是这个吗?”看着惊呆在原地的白无哀,白无玥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不仅是因为白无哀那不在重点的关注点,还因为她总是在发呆,对外界发生的事反应的迟钝。  白无哀欲哭无泪,不甘心的凑到白无玥面前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然后绝望的发现,她起码比以前矮了有十多厘米!  “什么鬼?!我开始还以为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变瘦了啊!”两个小拳头捶打在白无玥那细瘦的腰上,嫉妒一般,还踹了那两条长腿几脚。  默默承受着暴躁老姐的蹂躏,白无玥不知道怎么安慰伤心的白无哀,只好分辨道:“你那不是变瘦,而是变幼了!呃,就是变得更像小孩子了。”  听着那安慰还不如不听,白无哀恶狠狠的切了一声,将这事抛到了脑后。虽然身体缩水了,但她不可能因为这个停止压缩黑炎的,只是希望这个代价能让她坚持得更久一点,到时候哪怕变成个小豆丁都可以。  “别担心了,都末世了什么奇怪的事都会有的,这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以后遇到大事还要不要活了?”白无哀老气横秋的边说边往前走去,好像刚才一惊一乍的不是她一样。  “该来的总会来的,挡也挡不住,你总这么担心也不是个法子。”白无哀顿了一下,又开玩笑道:“至于我的术法,现在是有两个,堕天之手,虚空黑月,你说我的觉醒很奇怪,也许我觉醒的不是施法者,而是变成魔兽了而已哦。”  白无玥很想吐槽白无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还而已哦,都变成了人形魔兽了还而已哦!哦你个大头鬼啊!  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道白无哀估计不会再告诉他更多了,只能继续闷闷不乐的赶路。暗自可惜白无哀不是他哥哥,否则的话,多少他都要跟白无哀打一架,让白无哀老老实实把埋藏的秘密说出来。  不过,回头一想,要是白无哀是哥哥的话,遭殃的好像还是他自己,他可想象不到自己要是与白无哀打架会是什么样子,很有可能自己会是被踩在脚下的那个,毕竟那可是白无哀啊,暗中又暴躁又癫狂的家伙。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从游洲到东边沿海大洲东洲,白无哀定的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的路程。毕竟她赶时间,不仅是自身的情况,还有临走前狮子女王的威胁,都让她感到时间紧迫。  在地表世界,指南针能好好工作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两人都不想飞上天空去侦察方向,就连赶路都是在步行。除了恐高这个顽疾,还是出于谨慎,即便两人现在实力很高,但在天上总被暗算还是很不爽。  这一路,白无哀还是经常在清晨一副打坐修炼的模样,表面上是说觉醒得晚,要勤能补拙赶上进度,实际上,她的黑炎一开始就是登顶的,就跟魔兽一样,那些术法,黑炎之力的运用就如同本能,不存在慢慢熟练和领悟的过渡阶段。  就这么埋头一边赶路,一边修行,总共花了近两个月,两人终于来到了中点站——平洲最大的中心城,惠城的城门前。 第59章 冰雪惩凶 第十五章冰雪惩凶  大灾难过后秋天来得比灾前更快一些,才九月份,天气已经异常凉爽,惠城那被修理过的街道两旁,不知名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俨然一副金秋的景象。  顺着秋风与落叶而来的旅人在看到眼前这残缺的高大城墙时,多少松了口气,疲惫的双眼里也闪烁出新的希望。  城北来往的人有些好奇的看着进城的两人,对那少年挂满一身的魔材,感到十分惊奇,却无人敢上前去搭话。  那少年一头雪白的头发,在秋日的阳光下仍热泛着浅浅的冰蓝色泽,身上的魔材最低都是六星级的,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好惹。能杀那么多高级魔兽的狠人,不能光看他那年幼的表面。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少年,怀中却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两人风尘仆仆,也不知这一路是受了多少苦,才带着妹妹活着到达惠城,这一幕又让很多路人心生怜惜。ζΘν荳看書  两人正是要去东洲的白氏姐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总算是来到了一个人口多一点的大城。野外呆久了之后,现在是看到有人都觉得感动。  而白无哀如今已经彻底退化成一个小孩的模样,变成这样后,体力也相对变差了很多,或者说是恶化到无法坚持长时间活动。白无玥看自家老姐那小短腿实在走路辛苦,就当了一回‘哥哥’,做起了白无哀的移动工具。  对于白无哀的变化,白无玥是越来越担心,为此经常失眠造成的黑眼圈也越来越深了。在看到惠城时,他的内心是激动的,白无哀是不想耽误时间,补充完物资就要直接离开,但白无玥却坚持要找一下医生或者异系施法者看看。  两人打算暂时在惠城停留几天,但身上却没有惠城的流通货币,吃饭住宿便成了问题。在好心人的指导下,两人准备去城中心的交易市场看看,能不能把这一路锻炼打来的魔材换成可以用的东西。  惠城重建的很不错,听说当初有一个高级的觉醒者汇集了一帮手下,将惠城的废墟当作一个真正的城市进行规划、重建,并制定相关秩序,推行一系列政策才慢慢发展成如今这相对番繁华的模样。  惠城发展起来后,聚集的幸存者也就多了,交易市场、旅馆、饭店等生意也好了起来,交易量一上来流通货币就成了问题,半年前城主府推行出了一种金银币,如今也已经开始在城内及周围一定的区域使用了。  比起简陋的以物易物,能有货币自然是方便许多,即便别的地方不能用,但在惠城这块换完物资再离开也是足够用的。白无玥就是如此打算,他还要去找医生,还不知道这里的医药费怎么算呢,自然是先换点钱以作备用。  就在白无玥带着睡了一路的白无哀往交易市场走后,旁边一条小巷子中,两个混混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往另一边迅速跑去。  地下黑市的拍卖场中,一个高级包间中,匆匆来了两个人,通报过后进入了房间里。  “明哥,今天从北门来了个新面孔,身上有不少好东西,您之前不是说想要一把高级点的魔材刀吗?我看到那小子身上挂着一对赤逍鸟的爪子!那可是2a级的魔兽!”进来的一个小弟报告道。  包厢中间的皮椅上,坐着的一个肥肉比肌肉多的两米壮汉,眯起了本就剩一条缝的眼睛,宽大的厚嘴吐出一个烟圈质疑道:“你确定是赤逍鸟的爪子?”  小弟连忙保证自己没看错,说到:“明哥,三个月前,您带我来拍卖场时,那只被城主府拍走的赤逍鸟爪我见过的,绝对没错!”  “啧,场子里也好久没收到好东西了,走,去看看。”被称为明哥的壮汉说完便站了起来,两米多高的庞大身形让这个包厢顿时显得无比狭小,身上粗犷的裹着兽皮袍子让他气势更为凶恶。  在惠城,高级魔材也不是常常有,而一旦出现祸斗级以上的魔材,那都是争抢的对象。外面的交易市场是不敢做这么大的买卖的,一不小心就要被杀人夺宝。  大多数还是会送到地下黑市进行拍卖,虽然是叫做黑市,但信誉还是有保障,否则也不会做大到整个惠城都承认它的存在。而一旦拍卖,来争抢的势力或者个人哪个不是一方大佬?  明哥也算是大佬二代了,但他那点资本还抢不过真正有权有势的人,上次好不容易看上火系高级魔材,又被城主府抢了,身为黑鹰教的教主之子怎么能忍下这口气?但是他也不敢叫嚣城主府。  他是二代,也是3a级别的施法者,但城主府是整个惠城最大最强的势力,黑鹰教虽然也是一方大势力,但还不敢明面与城主府开展,更不可能因一场拍卖而得罪城主府。  为了不丢面子,也真是想要一把好的魔材武器,明哥几乎是天天盯着拍卖场的动静。如今听说有个外来小子带着高级魔材去了交易市场,他哪还能坐的住,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只要在抢在拍卖前搞到手,他还怕资金比不过城主府吗?  白无玥没想到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么多魔材会给他惹来一个麻烦,现在他正在交易市场准备摆摊,但是却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小子外地来的?知道市场规矩不?交占地经营费、市场税、个人所得税...呃,总之,保护费要交的,明白不?”领头的痞气青年撩了一把半边头发,嘴里叼着根竹签,掰着手指数着各种费用的名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忘记了,最后还是把目的综合成了一个词。  在青年身后,七八个年纪差不多,都留着n年前的潮流造型,一身杂乱的低等魔材装备,每个人手中提着一根魔兽大腿骨,敲击着掌心,似乎如果前面的少年不识好歹,他们就要围上去了。  白无玥看着这群傻-逼心中不耐烦,却没有打算闹事,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更何况他不想打扰了白无哀的好梦,于是冷冷的问:“多少。”  “我告诉你小子,不要闹...呃...咳!”只留着半边头发的青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少年竟然会这么配合,一时间话都卡壳了:“十个惠城银币,你没有的话,可以给十个五星魔核,或者1个六星魔核。”  痞气青年刚把业务说完,就看见白发少年打开了腰间的兽皮小包,里面那满满的魔核辉光差点闪瞎他的双眼。看到那么多魔核,甚至还有不少高级货,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神变得贪婪了起来。  “刚刚我说错了,是十个六星魔核...”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痞气青年的话还没说完,白无玥就打断了他,他知道这些人一旦让步,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得寸进尺,会变得贪婪无度。  “咕...不,是五星,五星!您听错了!”感受到少年身上那陡然一降的寒气,痞气青年终究还是没敢继续作死,连忙赔笑道。  然而,就在痞气青年收了魔核准备带人撤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身影带着另外一群人来到他们身后。  来人道:“你没听错,从现在开始,你摆摊要交十颗a级(祸斗1星)魔核,还要压一组2a级魔材!”  白无玥闻言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堵肉墙来到了跟前,听那话,他就知道,找茬的来了!他略有担心的看了看怀中的人,还好,睡得很安稳。  “你是专门来找茬的?!”面对敌人,白无玥那张清秀的脸上挂起了寒霜,淡墨描画的细眉皱了起来,他就想好好的换点钱给姐姐看病,怎么非得要有人来阻碍他。  眼看着两个大佬之间火星四射,收保护费的痞气青年连忙带着小弟,一溜烟的跑了,省得遭受无妄之灾。  “哈哈!能让我窦向明看上你的东西,你应该感到荣幸!知道我是谁吗?黑鹰教的少主!”肉墙发出一阵自信的狂笑,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伸向少年道:“拿上来吧,乖乖交了保护费,以后在惠城,你明哥罩着你!”  面对黑鹰教的少主那目中无人,不问自取的态度,白无玥感到一阵不爽,虽然知道这一路总会遇到一些小说中的反派角色,但是真当这样的人出现在面前,他却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完全不想听这家伙把台词一样的话说完。  “谁管你黑鸡还黑鸭教,我已经交过保护费了,你不要太过分,我现在不想打架,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想要魔材可以,自己拿钱来换!”白无玥冷冷的说完,丢下那唱独角戏的肉墙,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窦向明哪受得了被这样甩脸子?本就打算硬抢的他顿时脸上乌云密布,一挥手让小弟都走开了点后,脚下开始亮起始源法阵。  他道:“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收你东西是看得起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竟敢给你明哥摆脸子?活腻了是吧?!”  言罢,一道火红的长蛇便从他那大手前的术法图阵中冲出,直逼白发少年抱着的那个小女孩而去!  “哧——!!”  一阵火焰被浇灭的声音传来,却是白发少年挥手间打出了一个冰盾,将火蛇挡住了。人们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他的术法便已经瞬发了出来,顿时明白这少年真是个高手。  “你,找死!!”若是窦向明那道火蛇是冲自己去的,白无玥还不至于这般生气,可是,那堵肉墙身体长得那么大,心眼却比针眼还小,一出手就是往看起来没有任何反抗力人身上招呼!  已经彻底被激怒的白无玥根本不想给窦向明任何辩解求饶的机会,脚下始源法阵开启,身上寒气肆虐,一起手就直接是s级术法!  “广寒——冰结封灭!”  恐怖的寒气席卷了方圆百米,来不及逃走的人都没能幸免,都被一个个冻住在原地无法动弹,而最中间的黑鹰教少主窦向明更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窦向明没料到这个少年竟然会一开始就直接开大,而且,竟然还是个s级的强者!  被冰封住的窦向明还在用体内的火元素抵抗那能将金属冻裂的寒气,心里是无数个后悔,他真想跑回几分钟之前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竟然为了一点高级魔材,连对方的底都没摸,就上来硬抢,这下是直接踢到一把铡刀了!  也是白无玥那十几岁的青涩模样太具迷惑性,一身魔材又不加掩饰的挂在外面,更加给人一种不谙世事小白兔的感觉,再加上他还带着一个更小的‘小女孩’,给人的印象就是弱小可怜和无助,谁能想到这小白兔竟然会是一头冰霜巨龙呢?!  白无玥冷眼看着那肉墙在他的冰封结界中,似乎在哭喊着什么,大概是求饶的屁话,可是,他又不关心这些,甚至就连那黑鹰教少主的身份都没在意过,强大的实力给给了他嚣张的底气,而且,他身边还有更加危险的存在。  “废话那么多有什么用,死吧!”不怪白无玥如此冷漠,他不关心陌生人的生死,他只在意他在意的人,是敌人就要灭杀,这是白无哀教他的,他贯彻得很彻底。  寒冰地狱散去,阵法中心的黑鹰教少主已经冻成了一块冰冻肉山,而周围受牵连的人也被冻伤了不少,看着这少年如此恐怖,又杀人不眨眼,杀死的还是黑鹰教少主,顿时无人敢停留,一个个都散了个干净!  整个交易市场除了还剩下几个窦向明带来的小喽啰瘫在一边发抖,竟然跑得不见一个人影。白无玥想换惠城币的事也黄了,想了想,他直接提起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弟问哪里收大量魔材。  “城、城主府开了一个珍宝阁,就、就在前面那条街的尽头,不过他们的收价不高,您想要卖好价钱,小的建议去地下黑市拍卖!”小弟为了能讨好这位s级大佬,一边陪着笑一边交代着最好的情报。  “哼,滚!”丢下那个下半身失-禁的小弟,白无玥重新带着一干魔材,抱着白无哀往街头走去。 第60章 病号加一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六章病号加一  交易市场的一战并没有影响到白无玥接下来的安排,卖魔材去哪不是去?既然惠城有收魔材的地方,他也不必再自己一个个卖了,找个时间统一打包扔给了城主府开的珍宝阁。  倒不是他不知道那些高级魔材的价值,而是对于急于赶路的两人来说,那些魔材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还成了拖累。倒不如就地换取所需之物,就算浪费一点,也当是便宜他们了。  “唔...嗯?我睡了多久了?”一睁眼看到的竟然是陌生的街道,白无哀还有点发懵,最近全部精力都用在压制黑炎上了,让她的精神很疲惫,睡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刚从珍宝阁提着一袋子惠城金币出来的白无玥看到她醒来,冷冰冰的脸上顿时融化开来,灿烂的微笑让他一瞬间变得精神不少。  “已经两天了,我们已经进城住下了,惠城这里跟前面碰到的地方都不一样呢,都已经开始有自己的货币了...”眼见白无哀醒来,白无玥立刻巴拉巴拉将进城的所见所闻说给她听。  说到两天前碰到的黑鹰教少主找茬的事,白无玥的语气开始有点弱了起来,现在想想当时一气之下也没给那家伙留个全尸,这算是得罪死了那个所谓的黑鹰教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寻仇,虽然不怕,但也是自己惹祸了。  “既然都已经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白无哀从白无玥怀里下来伸了个懒腰,一伸手,小米糊就主动从白无玥另一个肩头跳到了真正的主人手中。  看到小米糊还这般不肯多亲近自己,白无玥暗自生气,这小猫是不是太过狼心狗肺了?好歹这一路基本上都是他在抱着这一主一猫走过来的呢!  一边撸着猫,一边听着白无玥的讲述与介绍,既然已经住下来了,白无哀也不再坚持立即离开惠城。另外惠城有许多很不错的地方可以逛逛,除了城中心的大型交易市场,一些偏僻的街道上也会有交不起保护费的路边摊。  两人边走边看,在边缘区的街道上,摆摊的都是些低级货色,更多的还是城市废墟的淘客。普通魔材没什么好看的,也就大灾难前那些东西可以引起两人的兴趣。  白无哀在一个卖杂货的摊子边停了下来,摊子上摆着各种乱七八糟,甚至毫不相关的东西。老古董的收音机,游戏机以及配套充电宝,一堆书籍,几块低级的魔兽皮,还有一些以前的艺术品。  “老板,那支钢笔跟墨水怎么卖?”白无哀对那些艺术品没兴趣,倒是这些文具是她的心头好,平常也没发掘到这些东西,现在看到了自然是想买下来。  “一个惠城银币,或者给个5星火核就换。”摊主是个年纪上了五十的大叔,留着短寸头,沧桑的脸庞上带着实诚的笑容。一身废土客的装扮,表明着他是个专攻城市废墟探险的施法者。  低级的魔核也时常用在交易中当作货币,日常生活中主要的几系魔核常被用到,在人类的聚集地很受欢迎,出去探险的人们也经常会带些低级基础系魔核,除了日常用,有时后还能临时当个小的施法道具。  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个低级魔核,火系的也不多了。外面基础系的魔兽虽然也多,但人类这方需求也多啊。白无哀暗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魔兽们增加的数量能不能拼过人类的猎杀数量。  在白无哀离开摊子后,白无玥又找摊主搭上了话:“老板,你知不知道惠城哪里有医生,或者高级治疗系和异系的施法者?”  “医生?哦...,你妹妹生病了?你要找医生的话,北城那里有块贫民窟,里面有个叫永康诊所的,那里的医生很不错。”摊主很好说话的给白无玥指了指方向,又道:“高级治疗系法师你得找城主府,他们基本都在为城主效命。”  “至于异系的,倒是有传言说,城主的相好是个毒系的大美人,你要见她可不太容易。”  “城北吗...毒系就没必要了,谢谢你啊大叔!”竟然真的打听到了情报,白无玥为自己点赞的同时,拿出了一个6星的水系魔核丢给了摊主,也没管摊主的推辞,转身离开。  张德发这两天很郁闷,他家老大的儿子前两天在交易市场,被一个不知名的外来人给干掉了,然后他这个作为属下的就倒了大霉。不仅被痛失爱子的教主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下了死命令,要去把那个凶手抓回去。  尼玛,一个能把3a级施法者轻松干掉的人是那么好抓的吗?张德发自己都不信,虽然他有s级的实力,但那个凶手怕是比他只高不低。但是没办法,如果他不去做,教主就要弄死张德发给他儿子陪葬。  摊上这么一个顶头上司,还有一群不带脑子的属下,张德发也很无奈,他只是想咸鱼的躺平啊,不要搞这么多事情好不好?  一边敷衍的在街上搜索着可能的目标,一边心中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跳槽,张德发接到了小弟的汇报,有眼线看到那个白发少年带着妹妹出现在了下三街的集市上。  一干黑鹰教成员得到这消息,立马像是打了鸡血,嗷嗷得叫着说要给那外来小子好看。一边的张德发只感叹这些只有a级甚至b级的家伙,到底哪来的自信敢这么狂。  也许是城主府对黑鹰教打击的力度太小了吧,才让那些家伙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了。  张德发暗自咒骂城主府是不是疲软了,他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即使有着s级的实力,也依旧保持着灾难前的那份畏畏缩缩,否则也不会落到黑鹰教手里打工这么久,想跑却又一直没敢跑。  深吸一口气,张德发打起精神来,决定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离开黑鹰教了,否则自己不是被情报中的那个凶手干掉,就是回去被黑鹰教教主干掉。  就这么不知第几次下决心的时候,余光中看到一个身影,让他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那是一个十分娇小的身形,黑色的长发已经过了腰,雪白如瓷的皮肤,浓墨描画的长眉大眼,明明是个水灵灵肉嘟嘟的萌妹,神色间却带着大人的深沉,身型玲珑看起来娇俏可爱。  “咕——我在做梦?所以才会看到梦中的女神?”作为资深二次元控非常确信自己的眼光,那女孩,不,那简直就是从二次元走出来萌物!所以才会让他一见钟情,如此心动,而不是曾经无数次对三次元的感叹!  萌物就是天使!他——张德发愿意用生命起誓,他只是想保护那些落入凡间的天使而已,绝对不是凡人口中的死肥宅男!好吧,这是他埋藏近三十年的秘密。  目光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往前走的身体也在不自觉的转身,随即跟上了前面那个身影。张德发对自己的直觉感到莫名自信,他隐藏着自己的喜好这么多年,上天居然让他在现实中遇到了二次元的萌物!  白无哀在看魔材,也在打听魔材的销售行情,如果她还能活久一点,也许以后她还要靠这个作为收入来源。地表上的魔材种类也是越发的多了,有些她没见过的就想买下来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  就在她伸手接过摊主给她打包的一袋稀奇魔材后,一个黑影从她身后遮盖了下来。  白无哀猛地转身,看到了一个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几的艺术男,一头深棕色的头发随意的扎成一个低马尾,穿着宽松肥大的针织衫与休闲长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半干不净,明明生着一张八字眉的苦脸,却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  “你谁啊,为什么挡我去路?”虽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敌意,但白无哀还是警惕的退了一步保持着与那男子的距离。  “从神国降落的天使啊,能告诉我您的芳龄吗?”八字眉男子一边如同朝拜一般吟唱着颂歌,一边半跪了下来,保持着一个求婚的姿势,开口问的就是女人的禁忌。  “...你神经病吗?”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白无哀忍不住吐槽,周围的路人见到这一幕,都认同的点点头,灾难过后,有些人看着还挺好的,就是脑子变得不太正常了。  而认识该男子的人却是一脸懵逼,这不是那黑鹰教的三大护法之一吗?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大白天的当街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下跪,还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啊,不是,天使啊,你听我说,我叫张德发,今年28岁,s级异土系施法者,是黑鹰教三护法!我就是想认识一下天使,想和天使你交个朋友,天使啊,我能知道你的尊名吗?有没有成年?”似乎生怕女孩就这么不理他就走了,张德发一急,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信息一下子卖了个干净。  白无哀看着眼前这个貌似脑子有坑的男人,心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为什么这人这么执着于自己一个陌生人的年龄?她有些不解的道:“我是成年了,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就那一句话,张德发的眼睛里似乎迸发出了实际的光芒,不顾周围那异样的眼光,他甚至当场就大喊了一声‘yes!’,他冒着暴露自身爱好的风险果然是赌对了!  “这一定是神明安排的命运,天使啊,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自看到你的那一眼起,神明就已经告诉我了,这就是爱的命运!”  一时间周围七嘴八舌的围观群众安静了一刻,随即更大的议论声响了起来。今天到底什么吃瓜日?一个明明只有十来岁的小孩说自己成年了也好,还是黑鹰教三护法自爆死宅属性也好,都让人太过吃惊了,甚至还当街表白!  黑鹰教那阴狠毒辣的势力印象,这下全让张德发一个人一下子毁了个干净!闻讯赶来的一干黑鹰教成员看到这一幕,顿时掉了一地的下巴。 第61章 扑上来一条舔狗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七章扑上来一条舔狗  “这人脑子有坑?居然敢当街向一个小女孩表白啊!哎!等等!那小孩怎么那么眼熟?”  越往人群里挤的白无玥越发不安:‘啊!那不就是自己那变成萝莉的姐姐吗?’  真是一个有胆量的男人,竟敢在他面前向着白无哀表白?!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白无玥忍不住抽起了嘴角,七窍中都溢出了寒气,手中的冰系术法已经整装待发。  张德发还没来得及等到那降落凡间的天使的答复,一连串冰剑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好在他虽然脑子发热,但对危机的感应并没有降到零点以下,直接往后一滚,躲了开来。  随后抬眼便看到他的天使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一米七多的瘦弱少年,少年有着一头雪白的柔软短发,一双眸子还是两个颜色,这么明显的外在异化特征,表明了他觉醒等级绝对不低,而现在少年脸上的表情阴沉,冷冷的在发笑。  “啊,不小心打歪了,真是可惜,要是刚刚那一下子你乖乖的变成一只刺猬,我也就放过你了,真是不懂得抓住机会。”白无玥学着自家姐姐的口气一边说着像是反派的话,一边捏了捏手指关节。  很可惜,并没有发出那种感觉酷酷的声音,稍微有点尴尬的他只好在掌心凝聚起冰锥,冷着脸看向了那个叫张德发的男人。  “你是...前两天在交易市场杀了窦少的那个小鬼?”张德发心中发苦,他希望对方最多就是个s级就好,结果现在看来,少年还不止s级的实力。  更让张德发郁闷的是,这个少年居然和他的天使有关系,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成年的天使的哥哥,那么就是弟弟?或者更悲惨一点,是天使的男朋友?!  “哈?窦少?谁啊?哦——我想起来了,你和那个肉山是一伙的?而且刚刚还想打我姐姐的主意是吗?!”白无玥才没有白无哀那么容易忘事,算起来他可是很记仇的。  既然张德发是黑鹰教的走狗,那么肯定是来寻仇的,现在又来打白无哀的主意,不管是哪个理由,都足够白无玥动手了。  冲突是注定要发生的,回过神来的黑鹰教教众很快明白前方的少年就是他们的目标,顿时纷纷散开将少年围了起来,准备先喊话再抓捕。  然而,还没等黑鹰教的人开口说话,白无玥已然欺身而上。谁规定了非得等到对方将台词说完了才能开战?白无玥可没有那个时间,他还要带着白无哀去诊所看病呢。  虽然对方有一个s级,还有十来个a级及以上的小队,但早在陵市就已经有被围攻经验的白无玥并不惧怕。况且,为首的s级都在战斗中划水,根本没出全力,他还紧张个什么?  “三护法!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大招直接干掉他!你难道忘记教主的吩咐了吗?!”  黑鹰教的一个成员终于喊出了其他成员的心声,张德发那么明显的划水,眼瞎了才看不出来啊!人家攻击都还没到面前,就惨叫着后退跑出战圈,这也太敷衍了吧?演个戏也麻烦演得像一点吧?  “唉~人家少年英雄,起码s级以上的施法者,我上去也只是个送死的啊,我胆子小,你们可别逼我。再说了,他可是我天使的弟弟啊。”也许还是未来的小舅子,怎么可能敢得罪?张德发在后面嘀嘀咕咕,磨磨蹭蹭就是划水摸鱼。  有忍不了的黑鹰教成员怒骂道:“你t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白无玥明明在跟黑鹰教这个敌人打生打死,敌人的小头目突然跳出来说到:“嘿!天使的弟弟,不如我们合作如何?我帮你祭了这群人,你能和我组队离开这里吗?”  “卧-槽!你还来真的啊?!”黑鹰教小队欲哭无泪,他们只是想抬出教主威胁一下张德发,让他考虑一下叛逃的后果是不值得的,结果,这家伙竟然真的倒向了敌人的阵营!  “哈?凭什么?这些战五渣我随时都能灭掉!”白无玥对张德发很不爽,连带着对方示好的行动都看不惯。  “不要啊老大,小弟我肩能扛手能提,洗衣做饭样样行,还能兼职职业打手,给老大你开道扫路,你就收下我吧!”  然而,白无玥小瞧了一个人的脸皮厚度,张德发几乎是一个滑跪冲到了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就是一顿狗腿式乱舔,让人猝不及防。  眼看着白发少年就这么被缠住,战斗也停了下来,剩下的几个黑鹰教成员连忙见机行事,一溜烟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留下尸首都没人收取。  “你走开!”看着张德发那八字眉的脸带着讨好的笑,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白无玥只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顿时应付不过来,只得一脚踹开,要离这个变态远一点。  一场战斗被搅和了,街也没法逛了,还多了个腆着脸的狗男人。白无玥抱起一脸看戏表情的白无哀,面色难看的往回走。  张德发原本的打算是和白无玥达成协议,直接出城远走他乡的。但没想到白无玥却丝毫不惧黑鹰教的后续报复,非得再待两天,说是要去贫民窟。  他很不理解,贫民窟有什么好去的?那里基本上都是一些无能者和老弱病残,再加上一些不法分子,又乱又危险,对于白无玥s级的实力倒不必担心什么,但白无玥要把他的天使也带过去就很不妙了。  ......  白无玥的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收获,就像白无哀说的一样,她的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医生没有什么卵用,毕竟他们只能给无能者看病。觉醒者能力上的毛病除了本身,也许要一些特殊的施法者医生才能看吧。  这一趟走来,张德发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只有17岁的少年。即便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情况,白无玥都没有将白无哀从他的臂弯中放下来。看样子,他似乎也能明白贫民窟隐藏的危险与黑暗。  贫民窟内虽然大多是无能者,但暗地里却是地下黑市的所在地。有黑市的地方自然有外面没有的交易,因此隐藏在贫民窟的施法者们也都是鱼龙混杂,善恶难辨。  而黑市上除了拍卖高级魔材,以及曾经的黑科技,如今的魔材武器与装备,还会卖一些有生命的东西。比如说与外面集市上那些可爱无害的小魔兽不同,黑市里还有着凶猛的魔兽,以及魔兽赌斗场。  甚至,还有人类!人类的小孩、女人甚至长得不错的少年,都是热卖的商品,而这些商品的来路向来都是不干净的。张德发担心的就是白无哀会不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被抓了去,毕竟,这个天使好像只是个无能者。  而且,黑市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惠城及附近的大势力都有参和在里面,黑鹰教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公开露面过的强者,要是跟黑市纠缠上,那才是天大的麻烦,比黑鹰教的麻烦都大。  关于黑市的事情,张德发并没有告诉白无玥他们,这些能惹上大-麻烦的信息能不泄露还是不要泄露出去的好,万一白无玥是一个正义使者,非要去端了黑市,那他也肯定会被卷进去。  不过,张德发很显然是白担心了,有些事情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得了的,该来的总会来,挡都挡不住!他都暗自在想,白无玥的实力的确是有s级以上,但是这少年的幸运度怕不是个e级!  贫民窟的巷子有千万条,随便走一条都能碰上刚好从黑市逃脱出来的商品,以及追着商品而来的黑市打手,白无玥的幸运不是e还能怎么解释?  当一个有着强大实力的少年,遇到一个狼狈逃来的美少女,以及追着美少女的恶汉,这样的相遇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理所当然的是在弱势美少女那凄然的求救下,英雄美少年顺手就将追来的两个恶汉干掉了!这样的发展快得让张德发都来不及阻止。  “完了完了!黑市的眼线遍布整个贫民窟,这事肯定已经传过去了,他们一向办事效率很高,我们等会还没出贫民窟的范围,估计就要碰到他们的人了!这次可不是一个s级的敌人了啊!”  看着白无玥听完美少女的哭诉还是没什么危机感,张德发只好将他知道的黑市内幕,以及即将遇到的危险告诉了白无玥,不提前做好准备想办法逃离的话,等会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等看到敌人再说吧。”白无玥并没有后悔顺手救了那个少女,他带白无哀过来看病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本来就让他很烦躁了,那两个黑衣大汉还在他面前哔哔,死了也是活该。  他只是希望别把白无哀吵醒,本来自家老姐的精神状态就很差了,还要来一群人吵闹,到时候睡眠不足的被吵醒,只怕是又要抓着他一顿蹂-躏,毕竟最近白无哀的起床气是挺大的。 第62章 萌物的一击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八章萌物的一击  被救下的美少女叫艾丽卡,是个混血儿。一头金发是天生的,十五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也不例外,天生丽质加上混血美貌,让她成为黑市炙手可热的‘商品’。  只是无能者的她本来没法逃出黑市,要不是在被拍卖前这段时间,遇上了一个喜欢上她的年轻人拼死相救,今晚她就要成为一个陌生人的奴隶,各种方面的奴隶。  然而,她这一逃出来是很幸运的碰到白无玥等人被救下,但那个放她出来并帮她逃走的年轻人估计是凶多吉少,怕是已经被黑市的人给处理掉了。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混血美少女落泪当真是娇若梨花,我见犹怜,然而,她偏生遇上的都不是些正常人。  “住嘴!你想把我姐吵醒吗?要哭的话滚远点!”白发的少年一脸不耐烦的低吼道。  艾丽卡美眸带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身旁这个高瘦的少年,心里一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说。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的话是应该和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女说的吗?  再转头一看那个八字眉的男人,好吧,那人的目光就没在她身上停留过,看着两人都一脸宠溺的护着少年怀里的小女孩,艾丽卡的心更酸了,憋着一包眼泪,气鼓鼓的跟着在后面。  这年头,果然是年纪更小更招人疼爱是吧?她一个花季少女还不比小屁孩可爱美丽了?  就在四人快要离开贫民窟的范围时,张德发说的人就来了。而且还不仅是黑市的人,收到消息来算总账的黑鹰教教主也来到了此处。  黑市两名s级加三个a级施法者,以及一些开道的b级小弟组成一个十几人的小队,从四人后面的巷子里围堵了上来。  而另一边,2s级黑鹰教教主亲自带着一干小弟,自前面巷子两面夹击。两方人马也不知什么时候通过气了,在见到对方时都没有表现出惊讶。  “黑市也有黑鹰教的一份,估计是这边给黑鹰老大...呸,那个黑鸡通风报信了!”神色紧张的张德发差点嘴瓢,看着两方来的人,开始腿肚子打哆嗦。  白无玥没想到黑鹰教的教主,那个2s级的竟然也会这么快追来,看着这么多强敌,神色也严肃起来,要真打不过,逃还是可以逃的,只是,到时候他可顾不上张德发和艾丽卡了。  “就是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抢我们黑市的货?!”堵住了目标,黑市这边的一个小弟率先发话。  黑鹰教那边也不甘寂寞,同样放话道:“黄毛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谋害我教少主!还有张德发你这条没用的狗东西,居然临阵倒戈,助长那小子的嚣张气焰!今日清算这笔账,定要你们爬不出这条街!”  话音落地,黑鹰教成员为了能抢到这个人头,率先发动攻击,试探敌人的深浅。而另一边的黑市也不想丢了面子,几个a级施法者同样先出来试水。  “石化!”  “天雷一击!”  “火龙炮!”  “水龙舞!”  不同的术法光芒交织成一片色彩斑斓,狭窄的巷道里,四人被腹背夹击似乎已无处可逃。  “流沙盾!”始源法阵亮起,脑后三星月冕显现,张德发随手打出一个沙盾迎上了那淡紫色的雷霆,一手提起金发少女,随时准备化作流沙跑路。  而有着三星双重月冕的白无玥起手接连两个术法图阵在空中展开:“冰镜!”“化风!”  晶莹剔透的冰镜在空中凝结,扩大,对上了黑鹰教成员的石化光束,将其反射了回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化风则落到了白无玥身上,让他飞身而起,引诱着水龙与火龙相撞,一时间大量水汽蒸发,失去了四人的身影。  “不愧是老大,干得漂亮!”趁着那水汽弥漫的遮掩,张德发带着艾丽卡被流沙携裹着进入地下,从不远处另一条巷子里冒了出来。  白无玥不可置否,眼看着敌人追来连忙带人向着城门的方向逃去。他抱着还在睡的白无哀在天上飞,张德发扛着艾丽卡在地上追,四人的速度不慢,眼看着城墙近了,那2s级的黑鹰教教主却是出手了。  黑鹰教之所以称黑鹰,正是因为黑鹰教主窦向光是个风系的施法者,而且特别擅长空战。一身风动身法让他真如空中霸主一般,迅猛无比。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会风系轻身法,可惜今天让你遇到了老夫!”窦向光就像一只带着光冕的巨鹰很快追了上来,在空中挡住了白无玥的去路愤然道:“给我儿偿命去吧!——狂风裂爪!”  几番纠缠没能甩脱黑鹰教主的白无玥暗道不好,今天遇到空中高手了,不敢大意,连忙升起冰结护盾。  四道巨大的风刃如十几米的大刀当头砍下,冲击在白无玥那宛若玻璃球的冰结护盾上,将这个冰球从空中砸了下来,瞬间碎成满地的冰渣。  而白无玥也不可避免的摔倒在地,可他还记得要护住怀里的人,触地之前连忙凝结出一层冰甲,免了一番与大地的摩擦之痛,也没让白无哀被抛飞出去。  这边白无玥被逼得坠下空中,那边张德发被一堆施法者追着,也狼狈不堪,身上已经好几处见了血,惊险的追逃吓得他肩上的艾丽卡连连尖叫,他都差点想把这少女直接扔了。  “姑奶奶你能别叫了吗?我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再叫我真的把你丢下不管了啊!”一边将地面沙化,一边在上面进行沙海冲浪加速的张德发,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美少女的屁-股上,总算让那刺耳的尖叫停了下来。  然而他这边刚安分点,就看见他新拜的老大被前老大击落在前方广场!心中暗骂一声是不是自己的狗命就要到头了,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再反悔。  四人最终还是被包围在城南广场上,周围的敌人虎视眈眈,战斗的两人已经准备要认真开大招了。  白无玥却在感受到怀中异动时,扩散的始源法阵与周身缠绕的双重数据链条,以及那绚烂的双月光冕重新收回了体内。  “小子,现在才想投降是不是有点太晚了?”看着少年那反常的举动,为首的黑鹰教教主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满脸的横肉似乎都在因他那狰狞的笑容跳动起来。  背靠着白无玥的张德发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四下警惕着周围的敌人,脚下的法阵明灭不定,他疑惑又焦急的问到:“怎么了老大?你该不会是真的要投降吧?”  “不是,我姐醒了。”一直冷着脸的少年之前战斗都没有紧张,这会儿却是因为怀里的人睡醒了而已,竟然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啊?天使大人醒了?她醒了又怎么了?”对于那个超级能睡的天使,张德发心底的疑惑从来没减少过,只是,无能者的天使睡醒了,这跟白无玥放弃战斗有什么关系?  广场上的气氛顿时有点诡异,有人试探性扔了火球,却没有看到少年躲闪,但那火球就在距离四人一米之距时,竟然莫名的消失了!  旋转跳跃,她闭着眼。白无哀总感觉自己在梦里坐了一趟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等等一系列惊险刺-激的项目,翻滚得她胃里直泛酸水,努力平静的心绪也压不住了。  “到底在干什么啊?”勉强睁开即使一直睡,也在加重黑眼圈的双眼,白无哀捂着自己要吐出来的嘴,低声问。  “抱歉,被人追杀,还在跑路的途中。”白无玥有些后悔了,当时就不应该将那群人放走的,要是能清扫干净,说不定他们这会已经安全出城了。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都没看见他们出手,火球怎么消失了?”包围圈的人有着奇怪的小声说道,但是没人能够解答。  不解的一干人等只看见火球奇怪的消失,白发少年抱着的小女孩醒了过来,两人说了什么之后,一股莫名的压力就从中间往外扩散了开来。  “你们,好烦!”白无哀从白无玥的怀里一跃而下,长长的黑发在她身后飞舞,脚步落地却没有声音,而是像没有重力一样浮在半空。  在她身上升起了一股气势,巨大的压力在往外释放,就像一头洪荒猛兽在慢慢苏醒,原本就警惕的包围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圈。  “吵得我,头疼!一群猪猡!都给我去死一万遍啊——!”  战圈中的女孩抬起了她那雪白的小脸,人们惊悚的看到那女孩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被诡异的漆黑侵染,眼角也出现了黑色的裂纹。  白色的连衣裙与黑色的长发在那升腾而起的气势下飞舞,那一声令下,她身边那如实质的压力爆炸了开来,实力在a级以下的施法者们尽数被恐怖的‘势’掀飞了出去。  “堕天——玄魂舞!”  在女孩的轻吟之下,那娇小的身躯轻灵的一跃而起,旋转着跳跃着,在敌人之间一舞而过。那带着残影的玄奥轨迹看慢实快,人们还没来得及避开,就已经被她的身影擦肩而过。  千百次相遇,不及那一眼回眸,而正是这回眸一眼,那些被擦肩而过的人,在下一瞬间变成了一束扭曲着跳跃着的黑色火焰!  他们的反抗是徒劳的,就算是最快的攻击,也擦不到那如影似幻的身形。而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御,在黑炎的侵蚀下不堪一击。就连那2s级的黑鹰教教主,也仅仅是多拖延了半分钟而已。  短短一分钟,方圆十米之内,被那黑色亡灵一般的身影接触过的人,方才还在叫嚣着的人,全灭!  外围幸存的黑鹰教教众与黑市成员都傻了,这等手段,传闻中的3s级也不知道能否做到!原来最危险的不是那个白发的双系s级少年,而是他怀里那个看似只是无能者,还一直在睡的幼-女!  “怪、、、怪物啊啊啊!!!”超出理解的强大力量让剩下的小喽啰心神崩溃,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那些来围杀的人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四散而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屎尿的臭味,原本就很反胃的白无哀在那一招过后,顿时就吐了出来。  “md!以后绝对不要在晕‘车’后用这一招!”干呕了一会儿,啥都没吐出来的白无哀暗自吐槽,自己怎么还这么容易晕车啊!一点高手范都没啦! 第63章 前兆 第二卷觉醒篇  第十九章前兆  去往东洲的路途中,从原本的二人一猫变成了现在的四人一猫小队。不管白无玥怎么驱赶张德发这个牛皮癣,他还是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连带着那个普通人的女孩也学会了不要脸绝技。  白无玥虽然对杀敌人这事不排斥,但这两个家伙又不算是敌人,而且还非常勤快的包揽了一路上所有的事情,就差没当牛做马的给他们当坐骑了。他也不好狠心真让两人离开,更重要的是白无哀没赶人。  离开惠城几天后,白无哀一反常态的精神了起来,白无玥猜测是她的‘病情’稳定了,所以精神才这么好,并希望她这样的好情况能一直保持下去。  ‘病情’稳不稳,白无哀不知道,体内的黑炎最近的确是安分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她一路上努力压缩的结果。黑炎不作妖,她总算是能轻松一下了,甚至这两天睡觉都安稳了很多。  之前最烦的就是黑炎时不时冒出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就烧坏她的衣服,一路上光找衣服都要费大量时间。要不然,她才不喜欢穿那么轻飘飘的裙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微风拂动发梢在阳光下划过一丝金线。一处山谷里,头牌舔狗正在埋锅造饭,二号舔狗巴巴的跟在白无哀身边嘘寒问暖,好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无哀小姐,这里还有一个水果罐头,你要不要吃?”艾丽卡从背包里翻出了稀罕物,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那个曾救她一命的白发少年,而是少年的萝莉姐姐。  这怪不得艾丽卡偏心,除了张德发那个喜欢萌物的变态,就只剩下白氏姐弟。白无玥从救了她之后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说起来当初也不是存心要救她的,知道这事的时候,她还难过了好两天。  冷淡孤僻的白无玥太难相处了,艾丽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哪里得罪过那个少年,总之,对她好的只有白无哀这个有点怪怪的小萝莉。  “叫我大人,艾丽卡。”白无哀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她正在指导白无玥的术法修炼。  “无哀大人?”艾丽卡其实很想换成‘女王大人’,但好在她憋住了,之前张德发就这么叫过,然后被白无哀一脚踹进了一株捕食者魔草中,要不是张德发还有点能力,怕不是已经被消化了,艾丽卡可不敢这么嘴贱。  “嗯,等会再吃。”看着白无玥努力操控着术法去雕刻一把牙刀,白无哀满意的点点头对少年说到:“术法序列这个东西并不是固定的,以我的推算,‘数据终端’应该会根据每个人的施法偏向,而排列相应的术法序列。”  “比如我知道的一个s级风系施法者,他明明有s级的实力,却不会用低序列的风系轻身术。我想应该是跟他总是在外与魔兽战斗,并且倾向于风系的破坏性那一方面,因此,他后续修炼的序列术法,都是攻击一类的。”  白无玥听到这有了疑问:“那我要是均衡发展呢?岂不是可以领悟更多种类的术法?而且我还是双系的。”  对于少年的疑问,白无哀却是摇了摇头道:“数据终端也许会给你更多的选择,但是你能学习的数量肯定是有限。觉醒者的潜力决定了他们最终能承载的术法数量,所以不管你有多少选择,最终也只能学那几个。”  “这个也是你研究出来的吗?那我大概能学多少个术法?”白无玥一分神,手上的术法就没能控制住,那把a级的牙刀便被击碎报废了。  没在意少年的失败,白无哀顺手又递过去另一个獠牙,接着说:“也算是吧,那些家伙定然没有将序列学习完,不过相差不大。最低e级的觉醒者能承载的术法数应该是6个。”  “c级的是10个,a级的应该有14个,以此类推,几乎都是链条数的倍数,所以,你是双系的s级,36*2*2=144个术法,这么算起来,你很牛逼啊!已经比得上2s级了。”  听到这个数字,白无玥惊了,他到现在为止,会的术法都还没有那个数的一半!看样子,自己还有很多潜能可以挖掘的嘛!这么一想,有点飘飘然的少年手上又是一阵光芒闪过,好吧,又废了一把。  “天使...咳,白大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菜单是爆炎熊肉炖蘑菇汤,野生芹菜炒熊肉,爆炒熊肝,主食是魔稻米饭。”身为s级的施法者,如今却在用着火核烧柴做饭,张德发并没有感到委屈,现在能跟在天使的身边就已经很好了。薆荳看書  四人一猫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就继续向东洲前进。大部分行李都是张德发背着,艾丽卡带着的是两个女孩的一些衣物,以及准备尝试投喂某只萝莉的一些零食。  白无哀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步伐轻盈,时而在大地上跑两步,时而翻身跳到旁边的树上高来高去像个江湖侠客,走得累了就像个幽灵一样漂浮在空中。似乎是心情好,她那同样退化得稚嫩的声音还偶尔哼一下歌。  “啊~不愧是我的天使,如此娇小可爱,连歌声都这么美妙...”张德发陶醉的看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身影,八字眉的脸让他越发像一个变-态。  一边的白无玥拿着手中新做好的魔材刀转了几个圈,心想着等会是先扎这变-态的腰子,还是眼睛,又或者直接让那变-态成为无头骑士比较好。他能理解,白无哀的萌是很好,但是不要用这样变-态的目光去亵-渎萌物啊!  前行没多久,在最前面的白无哀发现一个处城市废墟。废墟上曾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更新鲜的却是战斗过后遗留下来的残骸。  战线很长,几乎是全面包围了这个不大的人类聚集点,多处痕迹表明了曾经发生的生死之战,也许是幸存的人类遭遇了群居的魔兽,又或者遇到了小型兽潮。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死光了,还是逃走了,只留下安静的废墟。  野生的菊花在四处生长,甚至还有长在雪白头骨中的彼岸花,那蜿蜒的血红比灾难前更加浓重,也许是跟吸收了尸体的营养有关。小米糊凑过去好奇的打量着,不知道它是否还记得它的出生地,那儿也有着血红色的花,还有它那死去的猫妈妈和兄弟/姐妹。  “小米糊,不能吃哦,有毒的。”白无哀见了,伸手将小黑猫提了起来,撬开一个刚挖到的鱼罐头喂给它吃,顺带扔了两个给白无玥:“有什么收获吗?”  “没什么稀奇的东西,之前那群人应该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好东西都被搜刮的差不多了。哦,倒是发现一个书店还保存着一些本子,你不是很喜欢这些吗?”  跃上一堵残墙,白无玥就地一坐,手上凝聚了一把冰刀将罐头撬开来,一股熟悉的香辣味飘了出来,令人口舌生津。  “这个可以有!小米糊!”随着白无哀一声招呼,刚啃完一条鱼的小黑猫舔了舔爪子,顺着那向它伸来的手爬了上去,很快到了白无哀的肩头,然后似乎不满意地方的狭小,又跳上了她的头顶趴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白无玥心里酸得像个柠檬,都相处这么久了,小米糊还是不亲他,难道是因为他是冰系体质的原因,所以才不喜欢啊。  天色渐暗,四人的搜索已经到了城中心。张德发和艾丽卡两人在准备扎营做饭,白氏姐弟还在四处晃荡,小米糊又顺着它的好奇心在四处捉迷藏。  夕阳就像颗红玛瑙,从天边的云层尽头探出脸来,不仅给云层镶上金边,还将半个天空渲染得姹紫嫣红。  “哇哦,大灾难前绝对都没有这样的美景。”看着那美丽的夕阳,白无哀停下了书店的挑选,就着旁边的残墙爬到了还剩半边的屋顶,迎着那凉凉的晚风,她那漆黑的长发也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粉。  “可惜手机不能用了,要不然应该拍两张照片...姐、姐!你的眼睛!”原本也心情大好的白无玥在看到白无哀转过来的脸时,脸色刷的就变了。  他见过白无哀的双眼变过色,但是那是在白无哀使用术法的时候,而且双眸是黑色的,虽然也很瘆人,却与现在不一样!  白无哀的右眼依旧是那让人窒息的漆黑所侵染,另一只眼睛这次却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血红所吞噬!两个颜色就像是活的一般,扭曲着挣扎着,迅速在白无哀的眼角和脸颊上留下了道道裂痕。  “...啊...这可不太妙啊。”看着眼前的世界开始开始变得奇怪,白无哀苦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她的视线却无法被遮挡住,她看见了那黑白颠倒的世界,绚烂的极光,存在于生命体内的能量星海,以及那血的命脉。  黑炎在体内流淌,而那她曾以为被黑炎消灭了的血能,也终于不再藏匿。似乎是要争夺更多主权,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方试探着互相纠缠,吞噬或融合,又如同意见不合一般,触碰后又重新分开。  仅仅是这么一次浅层交锋,白无哀的体内就仿佛刮起了风暴,头脑中更是被搅碎一般的剧痛。顷刻间,便是七窍流血的从楼顶栽了下去。  “姐!”白无玥心中焦急着想要上去接住那掉落的身影,可身体却无法动弹,似乎还停留在他被白无哀那双异瞳看了那一眼后的僵硬。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是被看了一眼而已,却好像被里里外外剥了个干净,那刺骨的冷意似乎刻进了骨头里,刻入了意识深处!  他咬牙挣扎着,让自己那僵住的身躯动起来,努力了好一会儿才迈出了颤颤巍巍的第一步。就像刚出生的小鹿,短短几米的距离让他走得跌跌撞撞,体力耗尽。  然后他看见了从废墟上爬起来的白无哀,七窍都带着恐怖的血痕,让他心脏骤停:“姐!姐!你怎么了?!”  “嘶——没事,血压有点高。”白无哀被连滚带爬跑过来的白无玥扶起,晕沉的脑子里还在打转,一脸血迹却还笑着打了一个恰当的比喻。  ......  融合倒计时:01:41:06 第64章 失控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章失控  白无哀被白无玥抱着回到了小营地,才发现张德发和艾丽卡俩个像只鹌鹑一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白无哀雪白的脸色露出一抹诧异,问他们怎么了,得到的却是一声不知道。  张德发和艾丽卡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突然的感受到了一种即死的恐惧,要不是离得有点远,艾丽卡都要被生生吓死过去,但即使有张德发护着也没好到那里去,现在的她已经全身瘫软下身失-禁。  “咪呜~”远远挪回来的小米糊似乎逃过了一劫,它跑得太远了一点,虽然受到了一点惊吓,却没有乱跑,还知道要回来找主人。  四人沉默着吃了晚餐,坐在火堆前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小米糊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团了起来。  “你们先离开这里吧。”沉默良久,白无哀开口说道,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姐你要一个人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你让我们先走,走去哪?”感受到了那份难以言喻的不安,白无玥神情激动起来,有些生气的问。  白无哀看着弟弟那还有些青涩的脸,嗓子里像是突然卡住了什么东西,她几次张嘴,都没能将那像是遗言的话说出口,最后只能详装恼怒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你走就走!立刻马上!”  看着白无哀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无玥顿时明白了什么,大声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跟你的能力有关的对不对?!那个黑色的火焰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外物!它在害你!”  “那也不是你能管的!赶紧走!都给我滚!”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瞒的了,白无哀感觉到自己崩碎在即,为了不伤害到身边的人,她只能怒吼着让三人离开。  “我们走了,那你会怎样?就不能让我们留下来帮你吗?我...啊!姐!你的手!”白无玥激动的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姐姐白无哀的一只手上已经开始开裂,而那被束缚在她体内的黑炎也冒出了火苗,在空气中如活着的一般扭动着。  “啧!来不及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走得越远...呃啊!”催促的话还没说完,白无哀就被碎裂的身体疼得中断了话语。  眼看着白无哀如同被摔坏的瓷娃娃,外露的肌肤上一下子裂缝遍布,白无玥等人心凉了半截。他们知道白无哀的黑炎之力有多厉害,从惠城一击灭杀那么多高手就能看得出来,但没想到这能力竟然对她自己也有伤害!  有更多黑色火焰从白无哀身上那些裂缝中冒了出来,肉身的撕裂,体内犹如滚油,双重煎熬让她冷汗如雨,颤抖的双手上青筋暴起,一口银牙被咬得咯吱发响。  “姐!”看得心惊肉跳的白无玥声音发颤的叫着白无哀,就要靠近过来,却被白无哀费力推开。  “别、别过来!呃!!呼-!快走!无玥...走!!”白无哀抬起那被冷汗打湿的脸,黑色的长发粘连在那雪白的脸颊两边,显得凄然无助,但那双开始被黑与红侵蚀的双眼,又是那么的冰冷,似乎视万物于蝼蚁残渣,无半分情感。  白无玥又被那双诡异的眼眸看得不敢动弹,小米糊被吓得全身炸毛,对着白无哀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才惊醒了白无玥。可是,看到白无哀这副模样,他又怎么忍心一走了之?  “...求你了...快走啊!”那凄厉的呼喊,带着两道血泪流了下来,将白无玥的心都拧紧了,让他不得不红着眼眶转身跑到远处一堵残墙后,却是再也不往更远处走了。  他偷偷的从墙后看到远处的白无哀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压缩到极致,那苍白的手指抠入地上的泥土里,带着指尖的鲜血和着灰划出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她身上的黑炎越来越多,手臂上的肌肤开始碎裂成粉末。  然而还不止黑色的火焰,另一道血色的火焰也从那些裂缝中挤了出来,与黑炎互相纠缠着,撕裂着白无哀的躯壳,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封印着巨魔的容器,而现在她体内的两个妖魔已经开始破封而出!  “啊啊啊啊————!!!”  白无玥堵着耳朵,转过了头,不敢去看,不敢去听,他怕一旦去看了,就忍不住再次跑到白无哀身边去。可是,白无哀那强忍着痛苦的请求,就是要让他跑远一点不要受到伤害,他还怎么能违背姐姐的吩咐。  可是,即使他怎么想要逃避那画面,逃避那让他悲痛欲狂的声音,他还是听得见,听得见那碎裂的声音,听得见那被折磨的嘶吼,痛苦的哀嚎!眼泪一滴滴落入地上的碎砖里,白无玥只能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  汹涌的双色火焰带着白无哀最后的哀嚎席卷了周围的一切!以白无哀为圆心,方圆几百米的地方都被一片双色火海所吞噬。它们泾渭分明,却又互相缠绕着,围着那中心旋转。  似是在互相争斗,又似在齐心协力的焚煮着中间的人,想要破除那无形的障碍,想要融合为一体的存在。可那容器太过脆弱,稍不注意就碎成了粉末,唯有那中心的意识,坚如磐石无物可催!  ......  ‘神血’补丁已激活...  开始融合...  正在分析初始锚点备份数据...  发现阶段性重复‘备份’...  留存有风险,建议清除...  开始删除错误备份...  ......  在无尽的破碎与重组中,白无哀似乎看到了自己一生的记忆。看见了她的出生长大,看见了她的童年,看到她懵懂的交上了朋友,看到她被当众羞辱,看到纯净无知的她遭遇童年的阴影,看到她遇到人生中转折的人,又看到她被那个重要的人背叛...  莫名的怒气再次开始沸腾,白无哀看到她那即使沾染了黑暗,也如纯白栀子的纯真笑容。明明是自己的记忆,却又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的经历,而他却在为那个笑得透明的人感到不甘与愤怒!  而就在他为那略显隔阂的记忆愤怒时,那记忆的画面却在变黑,似乎有什么在擦去那不该存在的内容,要掩盖那不堪的一切。可是越是这样,白无哀越是感到怒火在燃烧!  为什么不让他记住!他正是因为那些不甘,那些屈辱的愤怒才变成如今的模样!如果去掉那一段的不美好,去掉他愤怒的根源,那他还将是谁?他做不到重回那纯净无暇的模样了!他已经被黑暗所侵染,他已然是藏在这躯壳下的黑暗沉淀物!  ......  受到初始锚点数据波动干扰...  错误备份清除失败...  开始强制融合...  注意!注意!注意!  由于‘神血’补丁提前激活,初始锚点即将受到的神性污染翻倍...  防火墙准备已就绪...  已检测到神性污染扩散...  警告!警告!警告!  防火墙被攻击...已受损30%...已受损67%...已受损89%...  警告!警告!警告!  防火墙已被击穿!  神性污染度:14%...16%...  立即重建防火墙!立即重建防火墙!立即重建防火墙!  开始重建...3%...7%...  ......  为什么她要这样顺从着周围的一切?为什么付出却无法得到回报?为什么总是隐藏着那些不甘与愤怒?为什么要把一切归于命运?…  所以要向命运低头,从不抱怨,不怨恨,不嫉妒,不骄傲,不自满...谦卑着,要把头低到胸腔里!压抑着,亦真亦假的带着无数面具,永远微笑着对待身边的一切!  可是,他不甘啊!他不满啊!他想要反抗!他不要乖乖听话!不想当那命运的好孩子!他要撕碎让他感到难过的一切!即便世界因此变成一片虚无!  ......  神性污染已到警戒点!污染度:49%...  警告!警告!警告!  神性污染已过半!  初始锚点对生灵恶意值突破安全线!  ......  “嗷————!!”  一道巨大的咆哮震荡起了层层火焰,恐怖的声波将周围不怎么牢靠的建筑震塌了一大片,就连躲在远处的白无玥等人都被那声音震得脑袋一懵。  在那一声飓风形成的长啸过后,黑色与血色的火焰似乎终于被某个存在融合在了一起。血色火焰组成骨骼血脉,生出全新的血肉,黑炎藏身其中,汇聚出新生的轮廓。它们互相缠绕组合,将一个生命从无到有,一点点重生出来,即将降世!  “那是...什么声音?”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碰撞摩擦的响动,又像是金属互相撞击的刺耳声音,从那重新聚拢的双色火海中传了出来。  白无玥和小白担忧着白无哀的情况,就偷偷的从残墙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他们没有再听到那凄惨的哀嚎,以为这突发的变故就这样平息了。然而,他却看到一公里外的火海中,似乎是慢慢爬起来一个人形生物。  漆黑的鳞甲像那些魔兽一般覆盖在祂的身上,手脚都化作了魔鬼的爪子,漆黑而又尖锐。还是那死人一样的皮肤露在没有被鳞甲遮住的地方,那雪白的脸上,一黑一红的火焰缠绕着的双眸里面无半点人性!  那黑炎所化的黑发更长了,发尾还燃烧着血色的火焰,这是一只人形魔兽!虽然比上次见到的黑焰女妖小了很多,只有两米多高的修长体型,但却更加危险!更加恐怖!那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第65章 化魔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一章化魔  “昂————!!”  龙吟一般的长啸响彻黑夜笼罩的天际,星海之下,文明废墟之上,双色的火海之中。那‘人’的背后喷涌出大量的黑红火焰,撕裂着空间,灼烧着空气,在祂身后凝实成一对巨大的双翼,而祂的头上终现魔王之角!  “尼玛!!这难道不是某个深渊跑出来的恶魔领主?姐姐这是进化成大魔王的节奏?!”躲在远处残墙后的白无玥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吐槽纾解着心中的不安。  他忍不住向外走了两步,想更清楚的看清那人形生物的具体模样,只是没想到,他这一动,立马引来了‘大魔王’的注意!看着那巨大的黑翼一展,心生警兆的白无玥就知道不好!  祂对自己有着强烈的敌意!祂如今是魔!不再具备那温和的人性!祂想杀了自己!  “风之殒,冰之殛——雪落星辰!”  双色的光华在始源阵法上绽放,双月三星的光冕显现,36道双重数据链条陡然升起缠绕住白发的少年,一个巨大的术法阵图在双手间亮起。  白无玥知道自己不能放水,即使全力输出,都说不定是一个死字!那人形魔物虽然是他姐姐,但现在有没有身为人的理智,还不好说!  轰————  即使是白无玥最大的输出,他还是被那火焰包裹着的人形魔物撞飞了几十米距离,被撞进了一栋残楼被倒塌的建筑物掩埋了起来。  雪落星辰是风系与冰系的混合型术法,是白无玥s级术法之一。那场看似美丽的鹅毛大雪,旋转着坠落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在那球体内,每一片雪花都带着极度的寒意与风的割裂属性。  雪花旋转如刀切割着空气,那速度过快就像坠落的流星,每一片都带着毁灭的银光袭向目标!  然而如此美丽又危险的终极术法,并没有将‘大魔王’困住太久。白无玥只来得及从废墟中爬出来,就惊骇的看到祂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生生撕碎了雪落星辰的包围圈。  那漆黑尖锐的魔爪举了起来,祂身边的火海之上立马升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炎巨剑,一挥手,那无数巨剑齐齐掉头,剑尖朝着少年飞射而来!  “南冰之殛——冰崖极壁!”  一个巨大的单系术法阵图迅速成型,在白无玥面前生成一道由坚冰构建的绝崖峭壁。那宏伟的冰之壁高达几十米,宽也有百来米,厚度更是不用说,至少超过十米之距,这是他最强的防御术法。  无数的黑炎巨剑钉在了冰川构成的防壁之上,大量的水汽缭绕过后,巨剑群与冰川之壁都消失不见了,只有白无玥喘着粗气,才表明了刚刚那一个术法对他的消耗有多大。  白无玥趁着那弥漫如云的水蒸气还未散去,一股脑爬起来跑到了不远处的张德发两人身边叫道:“喂喂!快走啊!你们干嘛还待在这里?找死不成?!”  “我、我们也想走啊!这不是脚软嘛!”张德发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天使会突然变成一个人形魔兽,甚至连魔兽都称不上,那只能说是个怪物!  “既然如此,你不敢走就留下来战斗吧,否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艾丽卡你赶紧带着小米糊离开!”白无玥不满的咂嘴,一个风系术法粗暴的将艾丽卡和小米糊送远,然后抓着张德发就是往旁边飞身而逃。  这一系列动作后的下一秒,三人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即被五道密集的黑色月牙斩过,就像热刀子切奶油,无声无息的就在大地上留下五道裂缝。如果不是白无玥之前被追杀出的经验,让他对危机很敏感,方才那无声息的黑月刀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你你、你说要我我我跟、跟那个怪物战斗?!”张德发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与死亡擦肩而过后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发抖:“我的大哥哎!那个怪物是我们能打倒的吗?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来不及了,祂盯上我们了!”白无玥能感觉得到,‘大魔王’那双黑红之眸中不仅是无情与冷漠,还有对生命的憎恶!看他们的眼神就像至高的存在看见了脏了祂视野的虫子,厌烦而充满杀意!  “再说了,我相信姐姐她一定还存在着,只要打倒魔化的祂,说不定就能让姐姐恢复了。这也是为了救你的天使啊,难道你对你心中天使的爱就这么经不起考验?!”  白无玥知道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希望绝对是渺茫的,这种事只要感觉到那致命的压力就明白了。现在的他和魔化的白无哀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即使他综合实力有2s级,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魔化白无哀的战斗力已经爆表了!  更麻烦的是白无哀那个黑炎诡异的属性,似乎什么都阻挡不住,还有从没出现过的血炎术法,既然那血炎能与黑炎分庭抗礼,难道还不够说明它的危险程度吗?  “唔!该死!为了我的天使,我拼了!”要是只有张德发一个人,他肯定是要有多远就逃多远,但看白无玥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为了他的天使拼一把又何尝不可!  “祂来了!不要客气,用最大的输出!”白无玥迅速展开术法图阵,雪白的短发间浮动着星星点点的冰雪辉光,深青色与冰蓝色的双眸中溢出化为实质的双系元素,耀眼的辉光将他映衬的如冰雪之王。  而旁边的张德发也开启了始源法阵,一张八字眉的脸上严肃且凝重,土黄色的光冕与术法辉光虽然没那么令人炫目,却透着大地的厚重与沉稳。  “海市蜃楼——沙海流旋!”  身为土属性异化沙系s级施法者,张德发能操控大地变成他擅长的沙漠世界。他那巨大的术法图阵坠落在地,在‘大魔王’前进的路线上,方圆几百米的地面松软沙化成一片沙海,更是在目标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沙漩涡。  白无玥见此火上浇油,抬手施法:“风殛——风龙的咆哮!”  顿时在沙漠中掀起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和着沙海漩涡叠加旋转爆发出成倍的恐怖吸力,将移动中的‘大魔王’困住了。  就在他们要再接再厉,继续释放术法之时,那恐怖的漩涡中心却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犹如九幽之魔的呢喃。  “堕天——亡魂彼岸。”  那化为恐怖漩涡的沙海以‘大魔王’为中心,开始被那窒息的漆黑色侵染,原本的黄沙变成了黑尘,流沙漩涡也成了黑炎漩涡,龙卷风带着的黄沙匹练也被黑炎所替代,就像被黑炎吸食了其中元力一样,那龙卷风也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啧!那个黑炎真是难搞!”不愧是超阶的魔物,白无玥更加肯定那黑炎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觉醒的能力会让觉醒者变成魔物的?甚至都称不上是魔物,魔物都还有清醒的神智!  “再来!海市蜃楼——千丝万缕流星箭!”张德发不甘心的将身边的大地尽数沙化,将每一粒沙子注入元力,变成一支穿云箭,化作一场箭雨带着淡黄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张德发这个术法跟白无玥的雪落星辰有点相似,但雪落星辰是全方位双系加成的攻击,他的仅是靠着数量多,毕竟蚂蚁也能咬死象。  不过这样的术法显然对有着绝对力量的‘大魔王’并不适用,祂只是一挥手,一道黑炎聚集而成的圆形结界,就将那漫天沙之流星箭全数挡住。随后,祂朝着张德发的方向似乎是哈了一口气。  可这在张德发眼里,那哪是一口气啊!分明是一束黑炎所化的激光炮!张德发只来得及凝聚一道压实了的沙盾,就被击飞出几里地的距离,撞入远处的建筑残骸中不知生死。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白无玥来不及担心那个变态有没有挂掉,面对再次袭来的黑炎激光炮,他只能避其锋芒匆忙躲避。  术法似乎被克制得太厉害,等级又相差太多,他知道光靠术法估计是没法打得过那个‘大魔王’的,不如说只靠术法的话,他只会被压制到死。  “没办法了,术法打不过就只能近身了!”白无玥一边躲避着‘大魔王’的‘嘴炮’,一边向祂靠近。  虽说只有近身格斗这一个方法了,但白无玥心中没底,毕竟他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架,在陵市的时候也只是在用术法战斗而已,而现在面对这个人形魔物,他真的有机会吗?  不管如何,没有选择的白无玥已经欺身而上,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不会打架就乱揍一气吧,反正白无哀估计也是从没打过的,运动方面更是白痴,就算她化身为‘大魔王’,这份本能应该也不会被突然改变吧?  “咕哈——!!”  心中存着一丝侥幸的白无玥显然低估了白无哀,他才一靠近,拳头都没到‘大魔王’白无哀的面前,就被祂顺手捉住,然后就是一顿贴身快打!  好在白无玥动手之前因为忌惮祂身上的黑炎,而在体表凝了一层冰甲,要不然就这一顿势大力沉的暴揍,就能要了他半条命!然而就算他找机会脱离了‘大魔王’的掌控,身上那快散架的剧痛仍旧让他心惊不已。  “是谁告诉我姐姐是个运动白痴的!真他妈坑爹!”白无玥面色发苦,嘴角还挂着血丝,就那短短一刻的接触,他只是勉强抵挡了一下,也看出了白无哀那些动作到底有多精确。  似乎没有一招是多余的,合理到白无玥只能当个沙包被‘大魔王’白无哀揉扁搓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似被看穿,这样的战斗方式如果不是千锤百炼磨砺出来的,那就肯定是哪个特级杀手附身在白无哀身上了!  “呃!!噗——!!”  就在白无玥喘气的功夫,‘大魔王’那袭来的身形已经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只带着血炎的魔爪印在了白无玥的胸膛!  白无玥遭此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鲜血溅到了‘大魔王’那张白瓷一般的脸上,惊扰了那双眸中的黑与红,带着外溢的火焰狂躁的扭动起来。  ......  警告!警告!警告!  神性污染度:55%...  防火墙已重建49%...50%...  初始锚点获得额外数据...  正在分析...  防火墙重建速度得到提升!  初始锚点数据出现波动...  防火墙已重建64%...72%...80%...  神性污染开始消退...  防火墙重建完成...  开始清除污染...  清除进度:1%...3%...5%...9%...  ......  ‘我...在做什么?’  ‘要清除...蝼蚁...清除...毁灭...’  ‘要毁灭...他...毁掉他...毁掉...’  ‘...?为什么...感到难过...不想...不可以...’  ...... 第66章 少年的挽留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二章少年的挽留  “姐...咳——!”白无玥倒在一堵残墙前,咳着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魔王’举起了另一只爪子狠狠逼近!  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过死亡,即使他被易金王用长枪当胸穿透的那一次,也没有此刻这么近。近到他能看清‘大魔王’那自带神秘图纹的血与黑的魔角,那雪白的像挂了一层霜的面孔上,无色的唇下森白的獠牙,以及那齿缝间的黑色火焰在跳动。  那双狭长的眼眶中,一黑一红的火焰也在汹涌着,溢出在外带着焰尾在耳边跳着死亡的舞蹈。祂眼角裂开的痕迹也是一血一墨,蜿蜒着直开裂到那雪白的脖颈以下。  白无玥甚至能闻到对方呼出来的火焰气息,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但吸进去又是那么灼烧着他的肺腑。他艰难的呼吸着,一只手捂在胸口那血色的爪印上,满脸冷汗的看着那只带着黑炎的爪子停在了眼前。  汗水滑落白无玥的眼眶,眼睛很痛,心更痛,他不敢眨眼,呼吸都忍不住暂停了下来。  “呜啊啊!”那黑爪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大魔王’抱住了自己的头,似乎在阻止自己那杀戮破坏的欲望,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做斗争。  白无玥见到‘大魔王’的那副模样,更加确信白无哀还有着属于人类的神智,胸口的剧痛都让他忍不住心生的喜悦,以及莫名的委屈。他红着眼眶,不顾重伤之躯挪动着想要靠近。  “姐,是我咳咳!我是无玥啊!...你快点醒过来吧!求你了!”他想伸手去触碰那挣扎的‘大魔王’,却被警惕的避开。  “嗷——!”  喉咙中的呜咽让‘大魔王’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祂那雪白的脸色露出挣扎的神色,冲着白无玥咆哮一声,黑色的魔爪挥过,擦着白无玥的耳边划出几道风压,在其身后发出巨大的破坏声响。  白无玥被阻挡了前进的步伐,伸出的手只触到一阵风。他看到‘大魔王’挣扎着转身就要离去,就像许多年前一样,要消失在他眼前。  ‘无玥,我得走了...’  他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不知多少次见到的场景,看到那无奈微笑着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下转身,要去往他不知道的远方,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界,独自恐慌却没有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别走!”白无玥奋力爬起来,伸手去够那离去的背影,却只抓到一缕黑尘消散在他的指缝间。  “你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走...咳咳!!”他费力嘶喊着,想要将那个身影留下,却只看见那背影越走越远。  白无玥想追上去,可是重伤的他几番尝试仅踉跄了几步,又跪倒在地。‘大魔王’那一记血爪还在他胸膛里作祟,那灼烧撕裂着内脏的痛楚让他的面孔扭曲了起来,可是还有更大的痛苦在他心底涌出。  被丢下独自一人的害怕,明明是重要的人在眼前却不相识,还如此伤他。而现在,那人也要像以前的大人一样丢下他不管了!那人要走了,要消失在那地平线!  少年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热涌,硕大的泪珠随着他嘴角溢出的血掉落在地,那血就像岩浆一般,将地面灼烧出一个个小洞,发出阵阵嗤嗤声,但少年管不了这些,他挣扎爬起来,朝着那远去的背影哭着嘶喊:  “不要走!我求你了!别扔下我!姐!姐——!白无哀——!你也要丢下我吗?!你说过不会留我一个人的!你说过的!你快回来!回来啊!呜呜——不要走啊呜呜呜呜——”  那哭喊跨越空间传到那火海的源点,‘大魔王’似乎是回了一下头,但下一刻却展开了那双巨大的黑翼,带着滔天之焰消失在夜空之中。  看到那身影的消失,少年失去了最后的力气,瘫倒在地,心里的那道伤口哗的裂开,痛得他嚎哭不止。他就是那个被亲人狠心丢掉的孩子,在这陌生的世界,感受到的只有恐惧与寒冷,而他那最后的寒冬阳光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白无玥昏了过去,脸上带着血还有不断涌出的泪,即使昏迷中,他还在哭。在他失去意识后,他的身上突然燃起了一层血红的火焰,就如天边消失的那道火光一般,妖冶而神秘。  ......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白无玥不记得了,从他记事起,就已经很在意那个人了,因为别人对他都很热情,就她总是不冷不淡的。  浓密的黑色长发,像父亲一样似剑的墨眉却又偏细偏柔和一点。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但是乌黑的眼瞳里却感觉不到什么热量。棱角较为分明的脸上基本不会有什么表情,但笑起来又会很温和灿烂,就像冬天的阳光,温暖却又不够热烈。  白无玥是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长大的,他也知道关于她的很多事情,知道她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那一切都在他们稍长一段时间分开后改变了,他们的关系不再那么冷淡,也许是分别让双方都感到了寂寞。  他跟着她去放牛,去菜地看母亲浇菜,去河边钓鱼摸螃蟹,去田间劳作,去山林里采蘑菇摘野果,去上学...玩耍、学习、劳动...一切的快乐都是从她身上得到的。  童年的时光,是他最快乐幸福的日子,有她的陪伴,即便父母总是忙于田间劳作没空陪他,他也能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直到父母外出打工,他也只能跟着她流浪在各个亲戚之间。白无玥有种只剩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错觉,从他十岁开始,他的世界中心最近的慢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上高中了,每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父母甚至要半年才能见上一面,白无玥成了别人口中的留守儿童。他很害怕,他过早的体会到了她日记中那孤苦无依的感受,那居无定所没有安身立命之地的不安,还有那看着别人脸色生活的痛苦。  明明是亲人,却慢慢变得可怕陌生起来,白无玥强迫自己学着她那样将笑容戴在脸上,小心翼翼,一刻都不安心的等待着每个月的相见。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冷漠的情绪,控制不住自己的疏离感。  可是,他又没有她那般成熟的理性,所以对身边的人口气变得坏起来,开始排斥那些不熟的亲人,也不让身边的人接近。他在心中筑起高高的城墙,学着她保护自己,那扇门只为认可的人敞开,而她却永远在他那城堡中心,温暖着他孤寂又弱小的心灵。  就算每个月能见一次又如何呢?最终都是要离开的,她眼中的不舍与担忧最终只化为那寒冷冬日的阳光,安慰着他说一个月很快的,少年的他只能笑着去回答说不要紧。  但是真的不要紧吗?在那如寒冬的世界里,已经孤身一人的他将那阳光视作唯一的养分,滋养着温暖着他,让他得以存活下来。他已经离不开那温度不够热烈的阳光了,要是失去那阳光,他会被那寒冷的世界冻死。  然而,他心中那束阳光也会被乌云遮蔽。将她的日记当做一本书来看,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她也没有阻止,所以他才能看到她的变化,所以才了解她,才能从那些故事中接近她,感受她的存在与陪伴。  所以,他们的观念在很多地方会相同,因为感受都一样,却又存在某些分歧。他看到她被一个叫金的人背叛,被晕开的字迹间写满了痛苦。那个叫金的人伤她如此之深,却又不负责任的消失了。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从那时开始,白无玥便发现那文字间不再是那纯粹的阳光,有黑色的情绪在其间流淌。她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也说不上恨,一直以来似乎只是如她本人一般,安安静静的行走在那命运的线上,安静的接受到来的一切。  可是她脚下那黑色的影子中到底涌动着什么?白无玥并不知道,而如今她化身‘大魔王’,那双眼中对生命的憎恶、失望与愤怒,让他终于明白,那些她受过的伤终究还是遗留了下来。  可白无玥只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就像那段永不磨灭的记忆一样,温暖的微笑不要消失在她安静的脸上......  但记忆中那站在冬日阳光下的白无哀,安静的面容上又带上了那不舍又担忧的笑容,回头看了他一眼,如同太阳中的泡沫一点点消失在那乡间道路的尽头,就像那‘大魔王’一样,回头过后便消失在那漆黑的夜空...  曾经的少年是不敢说,也是不能说,也可以不说,因为那时他总还会怀抱着希望,等待着每个月一次的相见,等待着那冬日阳光的续命。那时的他可以不挽留,因为她总会回到他身边,即使不在也能通过网络化作言语陪伴在他身边,保护着他温暖着他,让他的心有避风的港湾可以安然存放。  可是当他看见那陌生的‘大魔王’时,那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女子,不再是他跟随了一路的‘姐姐’。祂的一切都是未知,祂既然可以将他视作要抹杀的存在,亦可以留他一条命将他丢弃后不再回来!  而这才更让白无玥恐慌,他害怕那‘大魔王’一去不回,连带着他续命的阳光也不再光顾。他害怕死亡,但更害怕一个人,那样的折磨还不如让他去死!  他要追上去,无论如何都要追上去,将那人挽留下来,不管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会死在祂的手中,他也不要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消失! 第67章 被留下的人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三章被留下的人  ......  神性污染已清除...  初始锚点数据恢复正常...  检测到错误备份...  错误备份删除失败...  保留报错...  检测到‘神血’新增节点:2(未激活)...  检测到初始锚点新躯壳仍有缺陷...  建议初始锚点返回初始祭台...  建议初始锚点完成‘献祭’副本...  ......  天亮了,清透的空中游荡着漂浮的尘埃,蓝紫色的天空像是中了毒一般,又像是打翻了神明的颜料盘,五颜六色挥洒得四处都是。凉凉的北风吹拂着大地,又扬起烟尘在清晨的阳光中如梦如幻。  “咪呜~”一只小猫的叫声在这废墟里显得凄凉无助。  小米糊那一身黑色的皮毛有些脏乱,原本漆黑的猫瞳不知何故变成血红色,猫背上如同畸变一般长出了一对小小的翅膀,原本毛茸茸的尾巴如今披上了鳞甲生出了倒刺,和它露出来的獠牙一样变得危险。  它舔着废墟里一个昏迷中的白发少年的脸颊,试图要将这个人类唤醒,好让他带它去找自己不见的主人。  “唔...不要走...姐...别走!!”白无玥在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狼狈的从地上坐起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不对!  他猛然回神,看见将他舔醒的小米糊又被吓了一跳,心道小米糊怎么突然异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成魔兽了?随即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奇怪的是身体上的伤痛竟然都消失了,胸口上那血爪印也不见了。  爬起来活动了两下,白无玥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还结实了不少,冥想内视时,还发现体内似乎还多了什么东西,但此时并不是仔细检查的时候,他还得去找消失的白无哀。  白无玥在远处找到了昏迷的艾丽卡和受伤的张德发,将两人扔到一处稍微安全点的废屋中,留下了没有被毁掉的那点物资,带着另一个小包抱起小米糊,便朝着昨晚白无哀消失的方向跑去。  如果说这里原来是城市废墟的话,那现在白无玥看到的就是废墟的废墟!他只看到一片广阔的黑色沙漠,从地上抓了一把黑尘,无一例外都是已经细碎得成一层黑灰了。  再往前却是没有了线索,昨晚‘大魔王’离开时是飞走的,白无玥也只记得一个大致的方向,如今要在茫茫大陆上找一个人,要从何找起?没有办法的他只能选择飞上天空,看能不能再找到‘大魔王’留下的踪迹。ζΘν荳看書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空中的白无玥很快在千里之距的一处城市废墟看到了黑炎留下的痕迹。那大片的黑尘沙漠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并且在向前方不断延伸,甚至一眼看不到尽头。  白无玥沿着沙漠的方向一路追去,看到下面那死寂的景色,心情沉重。可以看得出来,‘大魔王’根本没有放过这一路的任何生命,不管是城市废墟的人类幸存者,还是山脉森林里的魔兽和普通动物,甚至花草树木都被一把黑炎烧了个干干净净。  若当时,白无哀没有暂时取回神智,那他是不是也会步入下面那无数生命的后尘?甚至当时在附近的张德发、艾丽卡还有小米糊,怕是都会成为那黑尘沙漠中的一把黑灰。  迎着朝阳,白无玥发现大地上被破坏的地方逐渐开始缩小,可能是那‘大魔王’自己停了下来。  在最后一处留有黑炎痕迹的森林,白无玥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可是开着化风飞过来的啊,虽然也怕半途中被路过的魔兽或者人类打下来,但为了早点找到白无哀,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这一路十分‘安静’。  这一飞起码飞出来半个大洲之距,白无玥双倍的元力都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幸好他走得时候还记得带点干粮,否则这会儿还得去周围的森林里找吃的填饱肚子。  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在森林里逛了一圈的白无玥还是没找到目标,心情焦急之下自言自语般的说到:“小米糊,你说我们能找到姐姐吗?”  “喵~”但是少年怀里的小米糊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它发出一声猫叫回应着少年,然后跳了出去,钻进了林子里。  不一会儿,小米糊从林子里又跑了回来,一边叫着,一边示意白无玥跟上它,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它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白无玥跟着小米糊在一处山谷的草坡上,找到了一具‘尸体’。  一头漆黑的长发凌乱的缠在那雪白的皮肤与黑炎外衣交织的身体上,眉眼的轮廓更犀利了,紧闭的双眸,那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挺直的鼻梁,带着一点点血色的唇微启,呼出淡淡的气息。  要不是那张脸还与曾经的白无哀有七分相似,小米糊也在拉着白无玥不走,他怎么也不能把这个看着身高都破了一米八的大帅哥,跟那个只有一米三不到的萝莉姐姐对上号!  “不...仔细想想,昨晚的‘大魔王’除了那一身气势和鳞甲魔角,好像是这张脸...如果,把姐姐男版化...咕!为什么可以比我还要帅!也比我有男子气概!!”白无玥在脑海生成着那画面,心情更加不忿!  凭什么?!明明他才是男孩子啊!为什么要长这么一张清秀的脸?!而且,这魔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那可爱的萝莉姐姐呢?!他那奶凶奶凶的萌王呢?!  “啊——!我跟你拼了!你个变态大魔头!还我老姐啊啊啊!混蛋!你昨晚还打我!不要以为你没了角跟翅膀我就认不出了!你还把我丢在那里!你是不是打算也不要我了!”  白无玥一边掐住了那具‘尸体’的脖子将‘他’半拎了起来,一边哭着朝那张雪白的脸咆哮。他不再只是那个乖乖等待的少年了,他终于还是找到白无哀了,找到了他冬日的阳光,他的安心之所。  “唔...作死啊!大清早的号什么丧!!”被强制摇醒的某人睁开了那双流淌着双色火焰的眼眸,黑色的火焰在那利齿间飘散,额角间绷出的十字青筋代表着他是有多恼火。  暴躁的怒吼震得耳朵一麻,随即一个手刀就砍了下来,白无玥瞬间被那巨大的力量打懵了,眼前一黑直接朝着前方的栽了下去。  “嗷!”膝盖被一个响亮的头槌砸中,白无哀也彻底被痛清醒了过来,抱着自己的腿倒在了一边,任那被打晕的少年滚进草丛里。  “喵~~~”似乎感觉到主人清醒过来了,一边的小米糊迫不及待的爬上那有点陌生的肩膀,小脑袋蹭着主人的下巴,撒娇一般软糯的叫了两声。  “嘶~我的腿...嗯?小米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恢复过来的白无哀将小黑猫抱到手心,看着那才两个巴掌大小的猫咪竟然长出了一对小鸡翅膀,还有那棘刺的尾巴,疑惑的自言自语。  在看到小米糊那红色的猫瞳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忧虑:“这样啊,你被我下了‘契约’了吗?也不知道这对你是好还是坏。”  在白无哀清醒过来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曾经的躯壳被毁,血炎给他重新铸造了血肉之躯,黑炎仍旧藏身于体内,似乎用的不是同一个身体空间一般,但还是会影响到躯壳。  虽然因为躯壳重塑血炎正式现身,两种能力似乎是融合在一起了,但白无哀能感觉到,这两个家伙还不服气对方,时时刻刻都想找机会压对方一头,就像两个赌气的小鬼,说不定后面还要闹。  而小米糊的情况,估计是昨晚他重塑躯壳时,不小心让血炎感染了小米糊,潜意识下就像当初的水晶巨莲一样,把它变成了伴生兽。这样也就让小米糊脱离了普通小猫的身份,变成一只魔兽了。  “还好昨晚控制住自己了,要不然...”白无哀将小米糊放下,爬起身来走到山坡上迎着朝阳神色凝重,要是他昨晚没有及时恢复人性理智,那当时他手下的白无玥定然是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个,现在他都还非常后怕。如果当时,他杀了自己的弟弟,就算事后清醒了过来,怕是也要重新疯魔,化身没有理智的魔物。  倒是另一件事让他耿耿于怀,他化魔之时看到的那些记忆的画面,那些莫名违和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最初回村子里时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显然出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可是他醒后却想不起来,只是那残留的感觉还存在着提醒着他,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掉了。  “呼——算了,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浪费时间去思考也没有用,倒是这具身体...”白无哀呼出了心中的郁气,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体,比以前的结实不少,而且,他长高了!  似乎还不止如此,上上下下感受了一把,白无哀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那严重的违和感是什么,他被重塑成了一个男人!  偏偏他却一点都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感觉好像打破了一个束缚住他的枷锁。就像以前那身躯不够他伸展似的,总有着一份压抑的感觉。  “啊这...这不应该很不妙吗...”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白无哀偏过头正好看到白无玥醒了过来。  “白无哀!别走!”  那少年淡墨描画的眼眸中滚落晶莹的泪珠,雪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划过丝丝银光,瘦弱的身影照着白无哀拦腰扑来。  扑通——  白无哀被撞倒,连带着那个抱着他腰的少年滚落山坡,跌落在山谷的野花丛中。他被压倒在下面,看到少年慢慢爬了起来,坐在他的腿上,豆大的泪珠带着朝阳的光辉,像是坠落的水晶。  “你丢下我了!你还打我!我叫你别走!你却装作没听到!我都在求你别走了呜呜——”白无玥哭着,完全没有一个17岁男孩的样子。  泪水滑过他白净的瓜子脸,柔软的雪白短发被风吹乱,异色的双瞳被水色浸湿,波光粼粼反射着朝阳金色的光芒,像是坠落于凡间的冰雪天使。那般楚楚可怜,那般令人怜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牢牢抱紧。  “...抱歉,让你伤心了,当时你在我身边实在太危险,我都叫你走远点了,你就跑个三条街的距离算什么远。”白无哀看着这个哭泣的少年,温和的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擦去那不断掉落的水晶,他又接着道:  “我不会丢下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并找到你的,所以,别哭了,你这样子,现在的我可是会想要欺负你的哦。”  白无玥抽泣着听到这话愣住了,他感受到那抚在他脸上的手是那么的大,不再是那小小的包子手了,而是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一只有力的大手。而他身下压着的这个人,修长的身躯,虽然没看见有几块腹肌,但怎么看都比他要高大健壮。  而且,这个人现在好像是个男人...他白无玥现在压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还哭的这么可怜...  有一只手捏了捏坐在那双长腿上的屁股,白无玥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滚到了一边。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股热气冲到了头顶,方才的伤心顿时被那更复杂的心情冲散了。  “你!你犯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白无哀才好,白无玥羞恼着叫道。  “哈哈哈!以后可以叫我哥哥大人了哦,我可爱的弟弟哟。”看到少年那通红的耳根,白无哀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开着玩笑将那沉重的气氛冲淡了。  闻言少年有些委屈的转过头看去,看见那修长高大的身影在朝阳下向他走来,那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带着朝阳的金光。他看见那人的微笑,就像冬日的阳光,温度不够热烈,却驱散了他心中的寒冬。 第68章 魔兽小米糊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四章魔兽小米糊  “真的要改口叫你‘哥’吗?”  恢复平静的两人缓步往回走,他们已经迷失了方向,身上所有的装备都被毁掉了,想要找回去东洲的方位,只有跟着白无哀之前那一路破坏的痕迹返回到原地。  “啊?不叫哥,难不成你还想对着这样的我叫姐吗?”白无哀挠着小米糊的下巴,对白无玥那扭扭捏捏的姿态感到不快。  看了一眼身边这个高大俊美的年轻男子,白无玥怎么看就怎么别扭,以前的白无哀也就是脾气爆炸的时候有点危险,但现在的白无哀就算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白无玥也感到自己会很紧张,但是居然也没有面对陌生人的疏离感。  这就很神奇!明明就已经是换了一个人了,可白无玥如果不睁眼看到那人的话,感觉上还是跟以前差不多。那份温暖,那份安心感,那份亲近,都不是在骗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在心里流淌着。  白无玥决定不再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他转而问道:“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嗯...怎么说呢,之前变成那样也不全是黑炎的错。”白无哀思考着,想着要怎么描述其中的因果关系:“这么说吧,黑炎的霸道你之前也见过了,而我之前的身体太脆,承受不了黑炎以及没有完全苏醒的血炎。”  “它们算是把我以前的躯壳给挤爆了,但是我的意识还在,它们也必须要有一个承载体,所以利用血炎的特性给我重新造了一个身躯。嗯,现在比以前结实多了。”  白无哀这么说也没错,他之前的身躯的确早已破损不堪,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没有问题,但早在深渊之底就已经严重损毁了。要不是当初水晶巨莲用血能把他救回来,现在哪还有他什么事。  但是,当初水晶巨莲的修复也是基于当时的躯壳改造的,利用水晶代替碎裂的骨头和缺失的血肉,那个时候的他就是个拼凑起来的。而到后来,他在陵市被猎场的人那番折磨,也是加重了躯壳的损坏程度。  觉醒的黑炎并没有修复他的身躯,只是化作填充物撑起了当时的躯壳。所以他越是压缩黑炎,当时的身体就越是跟着缩小,也没有什么体温跟血色,因为,本来就只剩一个虚假的空壳了而已。  这么惊悚的真相白无哀没有说出来,就当是他的秘密吧,不用特地告诉别人,特别是亲近的人,那样只会让他们难过。  “所以,你当时觉醒的并不止是黑炎,还有个血炎?”如此说来,白无玥就想起了那时黑焰女妖发尾的血色火焰,原来那个时候白无哀就已经是双重火系施法者了吗?  白无哀点点头认同了少年的猜测,不过当时黑炎势大,加上身体的变化让他来不及研究血炎,只一个劲平复黑炎去了,也没有让血炎有出世的机会。  说到这,白无玥有些好奇了,黑炎就那么霸道了,那白无哀的血炎是个什么属性的能力?  “姐...哥,那你的血炎到底是什么能力?也是异火系的吗?”习惯了十几年突然改口,白无玥还没能一下子适应过来。薆荳看書  白无哀也不在意少年的嘴瓢,有些神秘的笑道:“并不是,虽然它看着像火,但却不是火属性的,我也还没弄明白。哦,对了,正好,小米糊已经被血炎感染种下血契,不如来实验一下吧。”  说着,白无哀那双恢复成黑色的眸子中,被一种名为研究欲的光芒所填充,看向手里的小米糊就像看一个珍贵的样品,这样的神色让旁边的少年不禁感到背后一凉。  懵懂的小米糊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主人,歪着小脑袋发出可爱的喵喵叫。  两人带着小黑猫进入了山林深处,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天空,已入秋的山林地面上铺满厚厚一层落叶。偶尔有小鸟叽叽喳喳飞过,啄食着一些树上的果实,甚至他们还看到一只松鼠在搜集过冬的食物。  “小米糊,在吾面前展示你的能力吧!”白无哀对着那趴在他手掌心的小黑猫说道。就跟水晶巨莲与它的奴仆或守护兽一样,白无哀也能感觉到与小米糊之间冥冥之中的联系。  “喵——”小米糊非常听话的回应了一声,然后从那修长的手中跳了下去。一落地,小米糊的身形就开始变大,原本萌萌哒的模样也向着魔兽那狰狞的外貌靠拢。  已经快三个月大的小米糊还算是奶猫,但就这么一只小奶猫化作魔兽后,体型竟然超过了一米,虽然在魔兽中算是小型一类,但也不得了了。  魔兽化的小米糊跟白无哀以前见过的两只尾巴的魔猫有点相似,只是少了一条尾巴,多了一对鳞甲丛生的翅膀。那变长的猫尾上面生长着鳞片与倒刺,特别是尾巴尖,就像一把锋利的倒钩匕首。  而它那对如钢铁一般的升腾翅遍布鳞甲般的羽毛,翅膀末端的飞羽却是由血色水晶一般的羽毛组成的。  小米糊尝试着按主人的指示发动术法技能,有星辰光影在它背后显现,六颗闪烁着的星辰组成了一个图案。术法图阵在它展开的羽翼间升起,一串火焰连珠弹轰炸了下去。  火焰的颜色非常接近血炎,但白无哀测试了一番发现小米糊的红色火焰并没有血炎那诡异的特性。随即,小米糊又试了另一个术法技能——飞羽连击。  它那些坚硬又锋利无比的血色飞羽就像出簧的箭,顷刻间在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洒下一片剑雨。血色飞羽能跟着小米糊体内的魔力再生,如果它的魔力是无限的话,光这一招就能让大多数等级不比它高的敌人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还有几个术法,威力有大有小,也有辅助系的。小米糊自身的博斗术还没开发起来,毕竟还只是只小奶猫,而它的‘猫妈妈’还没有教它怎么战斗。  小米糊当前的总体实力在6星级魔兽中偏下,因它还在成长期,来自白无哀的血契也没有完全激活,实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要是白无哀强行给小米糊提升实力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想到那最后还是会被血炎吸收血气而死,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血炎的这种手段用在敌人身上还好,用在自己人身上,总归是有心理障碍的。可以的话,白无哀并不想使用血炎那些惊悚的术法,因为那样一来,总感觉像是把那些人或着魔兽吃掉了一样,让他觉得自己会变得更不像人类。  “喵嗷嗷——”小米糊变成魔兽形态,声音也有点怪怪的了,心智还是个萌物的它依旧想要向白无哀撒娇,一米多长的体型扑在白无哀身上,就像抱了一只大猫,等它长大成猫,估计那时候的体型会更大。  “好了好了,快别舔了。”小米糊这个实验体已经被研究完了,白无哀推开它那变得狰狞的猫脸,它舌头上的倒刺刮得他脸疼。  对于小米糊变成魔兽,白无哀没有最开始那么担忧了。这样也好,起码不会过于弱小,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被挂掉。成了魔兽最低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多少也能让小米糊健康长大成猫吧。  “咕噜噜~”  一阵空腹的声音传出来,小米糊没精打采的从白无哀身上跳了下来,刚刚那一阵魔力消耗让它的肚子空空如也,它望着自己的主人,期盼着主人像往常一样能给它投食。  白无哀却看着小米糊陷入沉思,虽然小米糊本体的确还只是个小奶猫,可魔化之后已经是实打实的魔兽了,也该迈出自立的第一步,顺带要认清它在魔兽世界的定位。  “小米糊,你已经是一只成功的魔兽了,自己的食物要自己去捕猎,不能再光等着别人喂食。去吧,小米糊,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主人!”白无哀摸着小米糊那变大的头颅,给它下达指令道。  “喵吼——”发着奇怪的音调,小米糊也有点跃跃欲试,用脑袋蹭了蹭白无哀的腿,转身向着森林深处出发了。  “姐...咳,哥,我看你这么担心,怎么不等小米糊长大了再让它去狩猎啊。”看着白无哀悄悄跟随在小米糊后面,白无玥忍不住出声问道。  白无哀看着自己的猫崽子有些严肃的说道:“它才刚刚转化成魔兽,不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那将是很危险的,要是哪天我们不在,它自己遇到高级魔兽还不懂退避,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它自己。”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小米糊更好的活下去,所以要给它血的洗礼,就像他曾在死域中越级挑战魔兽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感受危机,适应危机。  小米糊独自一猫初入森林还是有点小心翼翼与害怕的,但在接连战胜几个低等级的魔兽后,它也开始膨胀起来。就连它那还算可爱的外表随着野性的苏醒,以及膨胀的内心,变得狰狞可怖,如同发生了莫名的畸变。  “小米糊的样子不太对吧?”白无玥发现了小米糊的异常,简直就像沉浸在力量这份毒药中的人类一样,变得扭曲而疯狂,甚至还肆无忌惮的去挑衅一只祸斗三星的黑斑魔虎。  白无哀却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做过实验,普通动物突然吸收强大力量变成魔兽后,畸变暴死的几率会很高。而小米糊其实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让它认知自身的地位,也是为了让它早一点摆脱被力量侵蚀而畸变的风险。  显然小米糊并没有让白无哀失望,虽然它还懵懂无知,但在被那头祸斗3星的魔虎戏耍折腾了一番之后,也清晰的认知到了自己的弱小。随着血的洗礼,渐渐清醒过来的小米糊终于懂得了后退与闪躲,可是重伤的它已经逃不出魔虎的獠牙巨口。  面对逼近的死亡,小米糊想起了自己的主人,它感到了离别的哀伤,恢复清明的猫目里蓄满了泪水,它还想再见主人一面。  “咪呜——”小米糊身上那不正常的骨刺鳞甲一块块脱落,身体也在缩小,它的魔力已经耗尽,只能变回小奶猫的样子。可是黑斑魔虎却不会因为小米糊这副模样而可怜它。  “看样子你已经通过了考验,真不愧是我的猫崽子。”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黑斑魔虎的术法技能,它竟然没有察觉到这附近出现了其他的生物,而现在,从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泄露出来的气息,实力远在它之上!  “吼——”已经有不低灵智的魔虎低吼了一声慢慢退后,它没敢再上前,也不敢再去碰那只挑衅它的小奶猫,它感觉到了那个存在是为小奶猫而来。  白无哀和白无玥从树影中露出身形来,以他的隐匿气息的手段,祸斗3星的魔物还无法感知到他。不过他并没有伤害那只魔虎,倒不如说很感谢那只老虎陪着小米糊玩了这么久,要不然小米糊也不会学习得这么彻底。  “谢谢了,老虎兄。”也不管那魔虎听不听得懂,白无哀道了一声谢,拎起小黑猫转身离开,他们还要继续赶路,试炼到这里就可以了。  黑斑魔虎忌惮的看着那两个人类渐渐走远,才松了一口气。人类都想杀了它们这些魔兽剥皮取核,方才那两个人竟然没有想要杀它,这让它万分不解。无奈它也不可能追上去问个明白,只能长啸一声宣泄着心中的郁闷。 第69章 解锁成就:炼器师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五章解锁成就:炼器师  又是一身黑衣,只是比之前的躯壳穿着好看了十倍不止,白无哀看着前方那一望无际的黑尘沙漠眼皮一跳。  之前他化魔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看来自己失控时所造成的杀孽也太多了吧?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别太在意,毕竟那时候的你就是个人形魔物,都没有人性的。”看到白无哀那僵硬的脸色,旁边的少年劝慰道。  白无哀将手中的肉干塞进嘴里不想说话,白无玥那安慰的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呢?  他并没有感觉到饿,只是会习惯的吃点东西,这一次的重塑似乎让他‘修炼成仙’了,吃进去的东西估计也被那血炎铸造的肠胃给烧成灰了吧?但是他还是会这么去做,表示自己还是个正常人类。  白无玥将剩下的肉干收了起来,自家的姐姐...啊呸,自家的哥哥做饭的手艺还成,但制干粮的水准还是初学者,下次要不还是自己试一试吧?  收拾完,也不敢再把行李背包给白无哀了,省得他一失神又把行李和物资烧掉。看样子,他还没能完全控制好体内的黑炎,就连他那身黑衣都是黑炎所化,普通的衣服早就被烧了不下十套了。  正走着,白无哀却突然停了下来,引得白无玥一阵诧异,生怕这家伙又有什么身体不适。  却只见白无哀四下瞅了瞅那地面上厚厚的黑尘,一双眼被黑炎染得漆黑一片,配上那雪白的皮肤与一头过腰的黑色长发,还有那一身黑衣,简直就像是从地府里走出来的黑无常。  白无玥偏头问道:“怎么了?”  “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白无哀说着,一挥手,他身边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到了周围。  只见那黑尘沙漠中四处冒出了一些东西,从厚厚的尘沙中破沙而出,漂浮在半空顺着那股无形之力,向着白无哀开始汇集。细看之下,原来是一些大小不一的黑砂。  “沙子?有什么特别的吗?”白无玥见过白无哀使用黑炎时,经常会汇聚很多黑色烟尘在身边,但却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些细碎的残渣粉末么?  “等会收集完了再研究。”白无哀一边说着,一边浮空放开黑炎领域,顿时,周围‘黑烟’四起,像是有绝世大魔出世,而他竟然就这么带着一路‘妖风’继续赶路。  看着那像个磁铁一样吸引着无数黑砂黑尘飞走的白无哀,白无玥也很无奈,化风术法激发,连忙追了上去。  半个大洲之距在两人的飞行之下,很快回到了之前的停留地。只是天色已晚,张德发和艾丽卡也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去找两人了,还是先离开了,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被抓或者逃走,甚至身死。  在这末世中什么都可能发生,白无哀也没太在意,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当时应该没领盒饭吧?”  “没呢,活得好好的,就是张德发那个变态受了点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少了那两个家伙也好,免得看到他们都来气。”白无玥倒是无所谓那两个人的生死,反正跟他又没多大关系。  白无哀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我倒是有点舍不得艾丽卡,她那头漂亮的金发手感可好了。”  说着还撩了一束自己那漆黑的长发,漆黑如锻,非常丝滑,可惜在自己头上不好玩。没错,他白无哀就是个长发控,否则也不会执着的一直留长发了。那种长发的美男子总会莫名得撩拨到他,见到美女倒是没那么激动,大概太过常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无玥默默的摸了摸自己那雪白的短发,心中暗自想到,他是不是要把头发留长?随即猛然惊觉,他干嘛要这么想着讨那人欢心,以前还好,现在是逮着机会就想欺负他,凭什么还要他主动凑上去。  辨别了一下方向,两人继续向着东洲方向前进。期间在附近的城市遗迹中遇到不少前晚的幸存者,于是便听到了一个让白无哀哭笑不得的事。  那晚白无哀化魔暴走,一路的破坏与毁灭还是有人看到了,于是就流传出了各种版本的流言。有人说是超阶的魔兽走出了山脉,有人说是天灾,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看见了魔王,真正的魔王!  头上长角,背生双翼,浑身都是地狱的火焰,带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血降临在大地上,也许祂就是来毁灭人类的。说得有理有据,还有那大片被毁坏的土地作证。  不再听隔壁的幸存者小队在那继续吹牛,两人一猫围着篝火前看着地上那堆黑砂陷入思考。  “无玥,你想不想要一把更结实的武器?”白无哀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了,在这样的乱世,谁不想有更好的武器装备?  可是利用魔材打造的东西,很大的程度只能维持它本身的基本形状,不仅不好打磨,还很容易把好不容易搞来的材料整废。而就那么使用吧,不仅不方便,利用率也不高,那样粗糙的使用魔材也是很浪费的。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小说中那样的玄幻手法炼器,只是都没听说有谁成功过。利用高级术法的火焰的确是能烧化含有魔力的魔材,但是魔材烧化了就是烧毁了,根本无法重塑成型,而且一旦形体烧毁,里面的魔力流失完,那也就是一堆废材而已。  “想是想,不过最结实的应该是你从死域带出来的那把短刀吧?都被你一把黑炎烧没了。要再找更高级的魔材,先不说打不打的过吧,能不能找到才是一个问题。”白无玥摊了摊手,表情无奈。  是的,货源稀缺!高级魔兽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哪有那么多。而且人人都想要更强有力的装备,高级魔材可是市场上的稀缺货。而高阶魔兽终归数量偏少,又有不低的智慧以及强大的实力,想要弄到素材可不是单凭一点实力能得到的。  结伴而行的冒险小队那么多,高级施法者不少的队伍也有,但能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个?不仅是复杂的环境因素,很多中途被其他众多中低级魔兽袭击,过度消耗没而有补充才是冒险者死亡的重要因素。  想要得到高级魔材,实力不可或缺,运气也很重要。然而,白无玥的运气显然并不怎么样,一路走来遇到的魔兽都还没有看到s级的,真是变相的保证了旅途的安全性。  “啊,你不会是想说用这堆沙子做武器吧?”看着地上那堆不明材质的黑砂,白无玥反应过来了,要不然白无哀这一路收集这个干什么。  “嗯,这个东西有点玄妙,先让我试试。”  白无哀发现这个黑砂还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感觉到这些东西上带有了黑炎的气息。黑炎的属性是吞噬融合与毁灭,不过在毁了那么多物质之后,它的吞噬与融合特性,却让那些物质之中的某些特性掺杂着少量黑炎之力,融合成了这种奇特的黑砂。  所以在他每次使用黑炎时,总会有很多物质界遗留的残骸跟随着,那是一种自发的聚集性。而这些黑砂的质地超过寻常矿物,甚至因为里面的黑炎之力还比高级魔材更具防御与破坏性。  如果要炼器,至今为止是没有比黑砂更好的材料了。每颗黑砂中蕴含的属性也不一致,虽然在外表上看只是黑乎乎的普通砂砾,但它的内部,白无哀更想用元素结晶来形容。  真理之眼下,那一堆黑砂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元素辉光,十分耀眼。白无哀突然觉得自己的黑炎用来烧‘矿’也大有前途,再利用黑炎的融合特性,做一个炼器师似乎也不难了。  黑砂虽然坚硬异常,但也没有到世间极致的程度,黑炎的火力更加集中一点,也都在白无哀手中融化开来,并且这一次是他有意识在操纵黑炎,融化后的黑砂,不,应该叫做元晶矿,也变得可以控制。  白无玥惊讶的看见一部分黑砂在白无哀的黑炎灼烧下,化作一滩类似与黑色水银一般的物质,偏偏其中却还蕴含着五光十色的辉光。这难道就是五彩斑斓的黑?随后,那黑色水银开始拉长塑型,变成了一把长刀的模样。  “无玥,给我一团你的初始元力。”一边操控着即将成型的刀,白无哀一边向身边的少年伸出了手索要材料。  每个觉醒者体内的元力就像dna一样,有着不同的特征差别,即便是同一属性,甚至同一序列的元力,都不会完全一致。这也是在真理之眼下,白无哀所看见秘密,就像每个人的专属认证码一样。  融入少年的元力是他的一番尝试,基于元力那每人特有的性质,这应该能让这把长刀‘认主’。  初始元力?这个东西要怎么拿出来?白无玥懵了,元力那东西还能化作实体可以拿在手中的吗?看着白无哀在催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赶忙闭目冥想,尝试着不发动术法,将体内的双系元力提炼出来。  实际上这个操作并不难,就像平常白无哀让他自己尝试用元力自创各种奇怪的术法一样,都是对元力的一种基础操纵。很快,白无玥就在手心凝聚出了两种不同属性的元力团。  而对于白无玥这番领悟,白无哀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下一刻,从他手上窜出一道血网,就将那两团元力卷走了。  白无哀不能用黑炎之力去收取基础元素,黑炎会自动的将外界的元素吞噬掉,就算他现在融合元晶矿也是在努力控制黑炎的吞噬性,否则,元晶矿被黑炎烧久了也得废。  所以才会用到血炎,并且血炎的彼岸之瞳能看到生命脉络,搭配真理之眼会得到更奇特的视觉。万物都存在着它们独特的‘生命’,而能看见其中脉络之后,操纵的空间就更大了。  少年震惊的看着白无哀那诡异的手法,以及那双异色的火焰双眸,腹诽道:‘这个炼器师好像不怎么正经啊?确定是在炼器?不是在造什么邪物吗?’ 第70章 双刀与暴行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六章双刀与暴行  冰风双系的元力被血炎卷入进长刀里,突然闯入的两股外力让液化的元晶矿变得不稳定起来,好在白无哀的精神力极为庞大,控制的黑炎将其逐渐融合,而血炎逐渐撤出。  良久,一把长刀彻底在白无哀手中成型。也许是因其的主材料为元晶矿,长刀竟然随着他的力场浮在空中。  最后的黑炎散去,紧盯着进度的少年看到了一把约为一米四长,三指宽的直刀!  那刀有着深青色的刀柄与白色的刀身,整个刀浑然一体完全没有连接的缝隙。不仅如此,冰雪白的刀身上还有着自成的冰霜纹路,乍一看就像一把带着冰花的冰刀,通体剔透,美如幻梦。  刀柄的顶端还留了一个方形环首,雪花形状的刀格下还有一段冰霜纹的刀锷,刀身窄长而笔直,仅在刀尖处带出一个弧度。而在那漂亮的刀身上,还有一道铭文:戮天·玥!  看着这么漂亮的一把长刀,白无玥的目光已经粘在了上面,他有些怀疑那刀的真实性,那真的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刀,而不是什么游戏中的3d幻影吗?  显然少年副怀疑的模样让白无哀有点不爽,都还没装个刀鞘,就将那长刀往白无玥手上一扔。  不轻的重量让白无玥慌忙抓住刀柄的手一沉,刀尖就落到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回响。那剔透的刀没断,水泥地面反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甚至因刀中冰系的能量在周围蔓延出一圈冰霜。  “别怀疑了,给你的。”白无哀有些看不过少年那呆愣的样子,转头又开始制作自己的长刀。  有了第一把的经验,第二把炼起来就快多了,而且里面又都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炼刀的速度只会更快。  很快,在白无哀面前出现了第二把长刀,模样差不多,只是因为身高不同,他的这把又长一点,黑色的刀柄与刀身,却是血色的刀刃与裂缝一般的纹路。刀格也没那么花哨,整体一看更像一把长达一米五的黑尺,其名为:弑天·哀!  白无哀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随意耍了个刀花,测试了一下韧性与破坏力,都相当优秀。甚至还因为有黑炎的一点点属性,被这两把刀斩开的伤不会那么容易愈合,是个绝好的武器。  看着还剩下一点元晶矿,想做两把刀鞘显然不够了。已经兴致大起的白无哀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城市废墟上。  距离两人不到几米距离的一干幸存者,根本没想到他们口中的‘大魔王’就在他们旁边。  就这样睡了一晚,天亮时分,他们惊恐的看着旁边那两个人,其中那个黑衣黑发的年轻男子,一手提着一把古怪的黑色长刀,一手举着一团漆黑的火焰,对着他们说:逃亡游戏开始!  元晶矿的产出跟质量以及其中蕴含的元力或魔力多少有关,越是高级的材料能出产的元晶矿就越多。人类的觉醒者,森林中的魔物,都是上好的材料。  那一次化魔终究对白无哀还是有着一定的影响,他原本对生命的界限就很模糊,现在面对自己更感兴趣的东西时,眼前的人类跟魔兽也没有了区别,最多就是高级的觉醒者掉的材料比普通人/动物要多而已。  这下整个大地都惨了,不仅是有魔兽的森林,甚至一些有人居住的城市也跟着遭了殃。要不是幸存者扩散了有黒焰魔王屠城的谣言,让更多的人闻风而逃,少不了被白无哀真的一把黑炎过去就只剩灰的他们。  又是一座小城在白无哀的手下化作一片黑灰,白无玥总觉得自家姐姐,啊不对,自家哥哥大人有点不对劲,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要真的变成喜欢杀戮的大魔王了。  刚开始白无哀还会先通知一下城里的幸存者,给一段时间让他们撤离,到后来,他根本就不管不问,直接一把黑炎砸过去,管他是不是有人在,全都化成一地黑灰以及他想要的材料。  这一路暴行连白无玥都有点看不过去,眼看着一些逃得一命与无家可归的幸存者,一股子怨念的目送着他们俩离开,他的心里就像被白无哀这个大魔王强行绑架了一样,满脸的欲哭无泪,罪魁祸首又不是他。  这样的暴行持续了三天三夜,一路摧毁城市废墟不下单手之数,连带六道山脉,两片荒原,终于在一个边陲小镇的废墟上停了下来。而在这里的幸存者们都快崩溃了,他们千逃万逃都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那个大魔王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啊!  到哪里都能碰到,是不是被追杀了?有连续逃了几次,但次次都不走运的施法者如此想着。刚逃难过来的人与当地的原住民们如临大敌,紧张的死守了一天一夜,却没看到钟楼上那两人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而在这一天一夜中,白无哀不仅给两把刀炼制了刀鞘,还尝试了各种魔材、魔核与元晶矿的融合。如果不是要实验的材料种类太多,他也不必收集这么多元晶矿。  实验的结果让他很满意,元力与魔力的本质上应该是相同的,因为不管是那种元素都能在黑炎的灼烧下进行融合。虽然这结果很是令人惊喜,但白无哀反而对黑炎本身更好奇了。ζΘν荳看書  黑炎的基础元素是黑雾,而黑雾到底是什么?黑雾与其他元素能量有什么关系?黑炎为什么要吞噬这些元素能量?还有魔力与元力的区别到底在哪里?等等一系列疑问让他对这个世界感到不安。  然而在情报不足的现下,他也只能将那些疑问藏在心底,以后再做打算。想到这,一个念头突然升起。  “无玥,我们组建一个势力吧!”单靠白无哀一个人能搜集多少情报与线索?若是能整一个大势力,人数多了,一起研究这世界万物的同道多了,他是不是能更快的发现那背后的真相?  这个想法一出现,白无哀越发觉得势力的重要性。身后要是有一个团队,那到时候干什么事都会轻松很多,甚至有大部分事情都不用他自己分心去思考了。  “啊?怎么突然要建立组织?你打理得过来么?”面对自家哥哥那突然的发言,白无玥表示不解。  思索了半秒钟,白无哀非常肯定的说:“我没空也不会经营势力!但是,总有人擅长这些,我只要抓几个来帮忙就好。”  强行绑架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还真是好客气哦。少年心里嘀咕着,怕不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暴。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不是还要去东洲吗?”白无玥问了一个实际的问题,他们还赶时间,组建势力这事应该很费时的吧?  白无哀站起了身,地上那一堆因实验而做出来的刀、剑、匕首之类的武器,随着他身上无形的力场跟着浮了起来,随即被藏入黑炎大衣之下。他望着东洲的方向,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一路不是有很多现成的势力组织嘛,不如我们顺道去做做客,考察一下未来的员工如何?”  就这一句话,决定了前方的路上必定不会平静。  几天后,几个一线中心城迎来了两个魔鬼。一个白发异瞳的少年,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人,一人带着一把奇特的刀,挑衅上门,故意找茬高级施法者,说是为了找人?  如此不将当地各大势力放在眼里的张狂行径,让他们成了众多势力的追杀对象。那两人两刀因此在整个城市中掀起了腥风血雨,除了别人找他们麻烦,他们还自己主动去找麻烦,一路打打杀杀造就两人的凶名日盛。  而那两把刀则成了两人的标志,人送外号:巽月飞霜——戮天,炎阳黑雪——弑天!这两个2s级甚至以上的施法者所到之处,常人皆谈之色变,闻风丧胆。  眼看就要到达东洲,风风火火一路而来的两人终于收敛了起来。特别是白无哀,越靠近东洲越发反常的安静。已经逐渐习惯这人一边笑着一边砍人的白无玥反而觉得奇怪。  这一路,人是没少杀,不过大多是成了白无哀测试能力的试验品。要找的人也不是没有,却没有一个完全和他心意的人选。倒是冷静下来之后,回头看这一路的作为,以及那越发淡漠的心理,他莫名的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说是试刀、测试黑炎和血炎,顺道找人选。但他也太过沉浸于杀戮了,甚至从中感到了快意,而这无关于被杀之人或兽是否对他有敌意。他只是在杀戮,只是在毁灭。  白无哀觉得自己要修身养性一下了,这还不够,随着身边亲近的人越发减少,他对这世间的牵绊也越淡,如此下去可不太妙,创建组织势在必行。  看着越来越近的东洲地界,想到里面也许还存在的亲人,他一身血煞之气前去相见,可能都不会被相认。再看看身边被自己带坏的少年,白无哀更加心虚了。  也许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心虚,白无哀貌似随意的问少年:“无玥,我发发现你的能力似乎是进阶了,什么情况?”  施放术法时,出现的数据链条数,与月冕星数是不会撒谎的,除非有人能控制住它们的出现,比如白无哀自己,但他很清楚,白无玥还没有那份能力。  在之前,白无玥的数据链条即使是双重的,数量却还是对应着s级的36根,光冕也是三星双月。但是最近他的这些特征都在变化,已经达到了2s级,即72根数据链条,六星双月冕!  白无玥又不是魔兽,还能通过吸收高阶的魔核提升觉醒潜力,那他这奇怪的变化是怎么来的?白无哀不想用他那双眼去看,因为很明显,少年害怕被那双眼睛看着。  被问到这个问题,白发的少年很明显的身形一顿,冰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他似乎并不想说实话,有些生硬的转过脸加快了步伐,回话道:“不就是你之前说的特例咯,怎么我变强了你不高兴吗?”  “不,我没有不高兴...”看着前面少年那瘦弱的背影,白无哀眯起了双眸,但最终还是没有开真理之眼去查看,他暗自道:‘我不该这么不信他,他想说的时候,会自己告诉我的。’  “喵~”白无哀肩头的小米糊似乎也在同意他内心的想法,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一声肯定的猫叫。  “小家伙,你也这么认为吗?不愧是我的契约兽,心有灵犀啊。”逗着小猫,白无哀放弃了追问,迈开长腿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第71章 啸月城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七章啸月城  东洲是临海的一线大洲,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仅有三个小洲,但它却有四大中心城。里面曾经生活着近2亿人口,商贸运输各种行业都很发达,也是人口流动最大的大洲之一。  如今,即便是末世,这里依旧聚集着很多幸存者,就单单大洲西部的啸月城的热闹程度,就已经比过这一路所有的幸存者聚集地。甚至人们都已经开始了大灾难前的正常生活模式,只是这个模式还带着深深的魔幻风格。  有‘水’有‘电’,有街有市,整座城市就显露的冰山一角,也能看得出规划重建得相当好。甚至还有无忧无虑得小孩在街上开心得玩耍,虽然有些魔幻与现代杂交的不伦不类,也远远比不上灾难前的繁华有活力,但已经重新有了一个大城市的样子。  城中还有护卫队在四处巡逻,定然是有强大的施法者组织起来,重新制定了秩序,所以才让整个城市井然有序,而那群人里面必有一个让人眼馋的人才。  不过表面上大致看上去是有模有样了,但一些小的方面还是表明了这座城没有那么简单,暗中的治安也许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好。  两人在深秋时节到达了这里,戮天与弑天都被布带缠绕了起来挂在腰间了,这两把刀在之前出尽了风头,已经成了两人明显的标志,还是隐藏一下比较好,免得又让周围的人见了就像看到洪荒猛兽一样四处奔逃。  白无玥一身白底蓝边的短外套,内里是黑色的贴身高领衫,下身同款半裙装的长裤,搭配一条深青色的长围巾。细巧的体型秀气的脸蛋,齐耳的雪白短发,左蓝右紫的异色双瞳,冷漠的表情让人不敢靠近。  如此翩翩美少年让周围大失颜色,就这么进城还没走多远,就有不少女孩少妇紧盯着他看。  而少年身边的白无哀却刚好相反,一身黑底红边的长袍,里面是简约的立领窄衫,同款半裙装下,一双大长腿将那黑色的西裤穿出了格外的气质。一头漆黑过腰的长发,雪白得诡异的皮肤,刻画出来的眉眼,神秘的气质与阴冷血腥的气场,反而令人望而生畏。  “无玥,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受女孩子欢迎?明明只是个小处男而已。”白无哀看着周围那些炙热的眼神,心中忿忿不平,明明自己比这个小可爱帅多了。  他们这一身衣服可不是从废墟里淘出来的普通货,而是白无哀用元晶矿和魔材炼制出来的‘装备’,可费了他好大功夫呢,比炼那两把刀还难,还让他重拾了许久不用的裁缝手艺。  “唔!这、这跟我、跟我是、是处男有什么关系?!!”少年尴尬的哀叹了一声,而且这事亏了那人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他就不觉得害臊吗?  就这么幽怨的看着身边的人,白无玥突然瞧见从一个巷子里窜出来一个小女孩,噗的就撞到了那人略显纤细的腰上。淡墨描画的眉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方才的羞赫顿时变更成了冰霜。  有人类的地方必有纷争,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即使强大的施法者们重新建立了秩序,但那建立者也不一定都是良善之辈。而这样的当权者的治下,能藏着什么污秽与黑暗可想而知。  大灾难过后,人类残存的社会中早就开始了更为野蛮的弱肉强食,有力量有靠山有心机的自然能活得更好,站在食物链上层,甚至是顶端。  而没有依靠无能力者只能依附,被上层的人们踩在脚底下,甚至只能在暗处苟且偷生,如果没有强大的依靠就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纸鸢就是处于食物链底层的一员,虽然大灾难没有夺取她的生命,但她的家人都已不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了下来,和一群与她一样残存下来的弱势群体,生活在地下水道一般的地方。  每天都要为了怎么活到第二天而发愁,甚至还要在那群比魔兽更可怕的人类渣滓脚下抢夺一些残羹冷炙,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在东洲,原本无依无靠的弱势群体,还能靠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换取一点回报。但这只是传闻中其他中心城的情况,跟啸月城毫无关系。  纸鸢所在的啸月城最外围更是如此,甚至在当下被逼入绝境。整个啸月城由狼组统治,而她所在的第五到第四层区最为混乱,是被压迫剥削得最狠的地区。  第四层区表明上看着是还不错,可暗地里又是一副什么模样呢?统治啸月城的狼组一层压一层,在金字塔尖上的是五个s级以上的施法者,高层a级以上的也有上百人,中层阶级上千,下面的低级施法者更是破万。  而他们那些普通的狗腿、挂关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整个啸月城传闻有十万幸存者,光跟狼组有点关系的就占去一半,底下的普通百姓是被压迫的苦不堪言,而剩下的不服狼组残暴管理又或看不惯的施法者及无能者,就只能被逼到躲在阴沟里才能苟活。  狼组对啸月城及周边巧取豪夺,逼良为娼无恶不作,它就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吸血虫。外地来的施法者进了这座城,若是归顺狼组,或者乖乖被刮下半身‘血肉’还好,不从就要被杀人曝尸。  而就算成了狼组的一员,如若反抗命令叛逃,只要是和那人沾亲带故的,甚至只是稍微熟识一点的人都要被牵连。  啸月城的狼组内大多是恶人,更多的是被迫加入然后堕落,又或不得不从的人。也正是因为狼组的强大,远在其他中心城的强者们也不愿管这邻居的家事,对他们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在啸月城才会有这样的怪现象,能在太阳下活得很好的定然是与狼组沾亲带故的,或者付出代价拉过关系的。更多愁眉苦脸的都是为了拉关系而疲于奔命的,剩下的就是那些被打击报复得不敢露面,只能躲起来的反抗者。  少部分人活得风生水起,大部分人就得被压榨得爬不起来,这样的现象在大灾难前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如此的露骨,如此的狰狞。  曾经也有向往和平自由的施法者与普通人暴起反抗过,但狼组太庞大了。他们的力量在强大的狼组面前,就像鸡蛋碰石头。一番血洗之下,更多的人想着要逃出啸月城。可将底层当作家畜的狼组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  对于高级的施法者,狼组倒是不敢太过强硬,万一碰上一个有后台的,不怕打一架,也担心为了那么一两个高级施法者伤筋动骨。所以狼组对那些疑似有强大后台的高级施法者,采取的是能吸纳则吸纳,不行的话,只要他们不捣乱不招惹就收一波财后放行。  如果是没有背景的,那狼组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要活着就必须加入,要么就一辈子别出城。不听话?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阴死了。基于那庞大的成员数量,以及攀附他们的人,狼组的眼线是遍布啸月城各个角落。  反抗者们不管是高级施法者也好,无能者也好,都只能躲到狼组眼线找不到的地方,如果他们不小心暴露了,轻则是个人的杀生之祸,重则就要牵连出一干老弱病残,统统要被埋了做花肥。  这样的啸月城还有未来吗?纸鸢并不知道,她也无法想那么远且与她无关的事,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想着要怎么样才能逃命。  似乎这么久以来的运气被用尽了,她今天出来打临工赚取食物,却再次碰到了之前遇到的b级施法者。那个人憎鬼厌的恶霸,自身实力不高,但仗着有个3a级的狼组高层亲人,在这一带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其他狼组成员也没人阻止,那恶霸更是变本加厉。最近一直在四处搜罗漂亮的女孩子供他享乐,已经有不少花季少女惨遭毒手。  纸鸢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青春期的发育已经让她初具规模,一张脸蛋也是娇俏可爱。上一次不小心被那恶霸当街看见,她靠着良好的运动细胞,以及对四层街区的熟悉,好不容易从恶霸的爪牙手下逃走,但今天却难了。  这一次,那恶霸身边可不止一个手下在,眼看着就要被恶霸的‘家犬’追上了,没想到竟然在这种紧要时候还撞到人!  “啊呀!”少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罐头撒了一地,看那分量不少,说不得是少女几天的口粮。  纸鸢没来得及看清她撞到的人长什么样子,只是急忙爬起来就要跑,连物资都顾不上了。但是身后的追兵已到,是一个d级的女性木系施法者,仅是一个小小的藤蔓术,就让她摔倒在地无法动弹。  “让你跑!你再跑啊!敬酒不吃吃罚酒!荣少爷看中你那是你的福气!”那四十多岁的女性施法者一边骂着冲了过来,一把将掐着少女的下巴将其拎起,继续骂道:“乖乖听话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识时务的臭丫头!”  “呸!”少女纸鸢冲着那狗奴才吐了口唾沫,嘲讽道:“谁要去当那恶棍的玩物?你要是觉得好,你怎么不去!”  这年头早熟的少女早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去了对方口中的荣少爷那里会是什么样子。她可不止一次在五层区的乱坟岗,看到那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女尸了。  被吐了一口唾沫的女性施法者顿时感到被羞辱,一股恶气上头,看向少女的眼神变得狠毒起来:“你个贱骨头!区区一个无能者贱婢,竟敢吐本大人口水,真是找打!”  说着,那中年妇女扬起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就要打向少女纸鸢。 第72章 纸鸢与线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八章纸鸢与线  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巴掌,纸鸢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落在这种人的手里,根本就不要指望有活路了,甚至会生不如死。  也不必怀揣不切实际的奢望,指望附近有别的施法者来救她,只要不是太偏远地方过来的人,谁不知道啸月城的情况?有谁敢为了救她这么一个没有用处的无能者少女,去得罪狼组?  就算真的有人出手,纸鸢都要怀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傻子,又或者怀有别的什么目的。  绝望的闪过那些有的没的念头,纸鸢的脑海里都已经开始放起了走马灯。她幸福快的童年,到大灾难的彷徨无助,再到与那些好心人结下羁绊。而现在她就要遭遇不测,也不知道少了她今天这些物资,又会有几个人饿着肚子呢?  想到这里,就算少女如何倔强,两道晶莹还是滑过了她那沾染了灰尘的小脸。那泪滴不知落入了何人的心底,竟然在这冰冷的世界传出了回响。  好一会儿,纸鸢都没有等来那重重的巴掌,却听到了掐着她的中年女人的尖声惨叫,以及溅落在她脸上的几点温热。  “啊啊——!手!我的手!!”  抓着她的手一松,少女跌落在地上,诧异的睁眼看去,却只见那个施法者抱着被削去手掌的手,跪在地上在痛哭嚎叫。  “唉~无玥呀,你说我们难道是透明的吗?这些人竟然就在我们跟前强抢良家少女哎,啧啧,世风日下啊。”从少女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言语间尽是对那帮人的嘲讽。  另外一个稍微低沉还带着少年青涩的声音装傻一般回答道:“不是,我能很清楚的看到你和小米糊。”  “那为什么这个人类的渣滓,如此目中无人的在我们面前演独角戏?”之前那人明知故问。  偏偏,另一人还真的继续回答了:“我看他胸口有个野狗标牌,应该是路上听说的那个野狗组下面的狗腿子吧,所以狗眼不识泰山?”  “原来如此,只是瞎了狗眼啊。”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不顾那d级施法者如何哀嚎,言语之间竟是没有将啸月城的狼组放在眼里一般。  那被断手的d级女性施法者好不容易给自己止住血,抬头看向两人,一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尽是恶毒的铁青色,自从她巴结上荣少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无视她狼组成员的身份,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她动手!  “两位是要挑事吗?我可是狼组的人!如果不是,我劝你们少管闲事!”女人发丝凌乱的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实力低微,要真碰到高级施法者,只能扯出狼组这把保护伞,她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如此想着,女人继续口中出言警告道:“听你们的口音是外地人,谅你们没听说过我们狼组的大名,我忠告两位一句,狼组不是你们这些乡下土包子能惹得起的!”  听得女人这话,倒在地上纸鸢的心提了起来,她刚才还在想要是有人会救她的话,不是傻子和别有用心的人,要么就是外地来的,没想到身后的人真的来自外地,他们这下为了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少女纸鸢费力的翻过身,仰头看到了那两个声音的主人。一白一黑的两个修长人影逆着光站着,仿佛两个极端,偏生又靠的那般近。  那黑衣黑发的人勾搭着白衣白发的人的肩,似乎是发现了纸鸢的目光,转过头来似是扬起了一抹笑意的看了她一眼,纸鸢顿感一阵奇怪,明明是不认识的人,那道看她的目光中却带着怀念。  “哎哟!我们好像是被威胁了啊?怎么办?无玥,那什么野狗组似乎很强?”即使受到了警告,黑衣人仍旧还是那嘲弄的语气。  白衣的少年冰冷的表情似乎有点绷不住了,他咧了咧嘴角无奈的说道:“姐...咳!兄长大人,你别装了行不行,我都看不下去了,你想揍人就直接揍吧。”  少年的话都还没说完,那黑衣男子就已经抬起了那条长腿,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飞起一脚就到了那施法者面前。  “你、啊!!”那女施法者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那个‘敢’字,就被黑衣男子一脚踹飞十几米开外,脸上顿时开了花,掉在地上后直接晕了过去。  “嘶!我说你下手也太快了吧?而且那一脚是不是太重了?”白衣少年抽动着眉峰感叹,但黑衣人显然毫不在意,弹了弹裤脚,转身向地上的少女走去。  “丫头,没事吧?”  纸鸢总算看清了这个黑衣男子的脸,雪白如瓷的肤色,浓墨刻画出来一般的眉眼稍显狭长,睫毛比女孩子还要浓长翘,淡色的唇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以及一对锋利的犬齿,像个西方小说中的吸血鬼一样,着实吓了少女一大跳。  好在黑衣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看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宠溺?纸鸢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在男子的帮助下挣脱了捆着她藤蔓,被一把拉起。  从那不解中回过神来,纸鸢连忙说道:“我没事,但是你们惹大麻烦了!趁狼组的人还没来,你们快逃吧!”  少女并没有想着立即独自逃走,而是劝告着这个看起来像是无能者的黑衣长发男子。从他身上完全没感到任何气息,这不由得纸鸢这么猜想,毕竟施法者的身上多少有些不一样。  比如黑衣男子身边那个看着好看,但感觉一点也不好相处的白衣少年,那一身令人有压力的气息,以及明显的异化特征,一看就是个实力不低的施法者。  但这不代表纸鸢就相信凭白衣少年一个高级施法者,能干得过整个狼组,他们两个可是不止一次骂狼组为野狗的啊!光这一条就绝对是得罪死了,都不用黑衣人踹的那个女人去煽风点火。  谁不知道狼组最好面子了,谁揭了他们的面子,他们的人可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后台,先收拾了再说。那群无法无天的饿狼会先来收拾一顿来挑事的人,然后决定到底是打残扔出城外三十里生死由命,还是直接杀了埋脚底下种花。  这种事情在城里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纸鸢有些抓狂,这两个人是不要命了吧?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嘲讽整个狼组是野狗?!听他们的对话应该在路上听过狼组的凶名了啊,为什么还能这么口无遮拦啊!  然而还不等少女拉着两人逃走,巷子里已经有狼组的人赶到。正是之前在追少女的几人,那个断手女施法者口中的荣少,以及他带着的几个狗腿子。  “想走?伤了我们狼组的人,还口出狂言侮辱了我们狼组的大名,还想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的了啊?来人啊!给本少爷拿下!”  几人中,一个梳着大背头,戴着金链子,手上还戴着魔核做的几个大戒指,身高不过一米七,体宽却已经有身高一半的胖子挥手下令。  胖子的手下有一个a级、三个b级、三个d级的施法者,加上他自身b级潜力还有三颗a级魔核戒指,横行街市的底气自然足。  胖子看了一眼少女纸鸢,白净的肥脸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馋色,上次在街上遇到这个少女,他就惦记上了,可惜当时身边就带了一个跑腿的,让少女逃了去,今天怎么着也得抓住了,他的大宅里已经没有能看得上眼的玩物了。  只是没想到这本来很顺利的事情,却被两个不长眼的乡下人打断,还伤了他手下的人。虽然那老女人只是个d级的施法者,但也是他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两人不仅打了,甚至还嚣张得没把他们整个狼组放在眼里。  “两位,算你们不走运,到了地下可别怪我们,谁让你们得罪的是狼组的荣少,我们也是不得已,得罪了!”等级最高的施法者带着人上前几步,始源术法展开,略有些无奈道。  白衣少年见此,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耐烦:“怎么老是会碰到这样的事?”ζΘν荳看書  少年这一走上前,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a级的狼组打手也不清楚这少年实力如何,谨慎的没有立即出手。但后面的胖子看见少年后,一双小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等等!那个白发的小子给我活捉了,长得真不错啊,本少爷喜欢!”胖子边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都懂的笑容。  而这突然的要求让那a级的打手皱了皱眉,脸色凝重了起来,心中暗自腹诽:‘只是杀掉还好说,竟然还想要活捉?这死胖子真是精虫上脑,什么风险都不顾了吗?’  胖子那话让白衣少年的脸色瞬间冷得像是要掉出冰渣来,而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却是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哈哈哈!我可爱的弟弟,你可真受欢迎,已经男女通吃了吗?”  “不过,这样的场景真是好眼熟啊。”黑衣男子一脸怀念的表情,一手自然的揉在旁边少女纸鸢的头上,带着一点伤感的感慨道:  “那个丫头也是被这么追着,然后被我救下来的,没想到今天又让我遇到同样遭遇的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还是说,这是老天给我的补偿?”  没有理会前面即将开始的战斗,黑衣男子摸着少女纸鸢的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纸鸢抬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上流露的一丝伤感,她突然感到心揪了一下,什么狼组,什么荣少,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  而前方的白衣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眼色一冷,庞大的双色始源法阵在脚下展开,上百条双色数据链条蜂拥而出,六星双月冕显现!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打算跟敌人磨磨唧唧,直接展示绝强实力! 第73章 狼组与反抗者 第二卷觉醒篇  第二十九章狼组与反抗者  冰蓝与深青的辉光将整条街都照亮,看着那庞大的始源法阵,那密密麻麻的双色数据链条,以及那代表绝对力量的光冕,狼组的a级打手与一干手下都傻眼了!  他知道那白衣白发的少年可能实力不低,但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2s级的施法者!偏偏那少年身上的气息是那么隐晦,竟然都没能让他们的危机感示警!  那被叫做荣少的胖子也瞪大了不大的双眼,知道自己这次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但是长久以来对自己狼组高层血亲这个身份的自负,让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性命危险。  胖子知道这下不能硬刚必须得暂时服软了,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哎呀,没想到竟然是位天王大驾光临,小人有眼无珠,竟看走了眼,您看这事闹得...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主子都发话了,一干打手自然也不能继续动手,甚至还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让他们硬刚,否则,就他们这点实力冲上去也是送人头,但是,下一刻,白衣少年的话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呵,我腿脚不便,退不了!”白衣少年冷笑一声,上百条数据链迅速缠绕上他略显单薄的身躯,手上便出现了一个术法图阵。  看到这一幕,胖子与一干手下顿时冷汗如雨般流下,胖子慌忙大叫:“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哥哥可是狼组高层,是......”  然而,少年根本不让他们把话说完,一挥手,术法图阵中的寒气如潮水涌出,瞬间就将胖子一干人等冻在原地,随着少年再一个响指过后,化作冰雕的几人瞬间成了一地的碎尸。  “啧啧,至于吗?对付一堆渣渣,还用的着雪雾仙境这个2a级的术法?”后面的黑衣男子说着一个与这残酷场面一点都不相符的优美术法名,漫不经心道出这个术法的威力,直让少女纸鸢打了一个哆嗦。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道:“我只是嫌麻烦。”  看着两人还如此轻松的的模样,少女纸鸢却感到浑身发冷,一方面是看到了少年那残忍的杀人现场,一方面是对他们所杀之人背后势力的恐惧。  “天、天哪!你们竟然杀了狼组的人!杀了那个胖子!他可是还有个更可怕的哥哥的呀!”  狼组可不会只有这一点人,这四周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虽然罪魁祸首是面前这两个男人,但纸鸢本身就在这件事情当中,到时候任她如何开脱,都少不了杀身之祸,甚至那些帮助过她的好心人都要受到牵连。  更何况,她还听说那个荣少的亲戚还是他的亲哥哥,是个3a级的高层!到时候捅到狼王殿,这两个人就是捅了马蜂窝,她真是要被害死了!好好的各退一步不行吗?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一瞬间,纸鸢想了很多,虽然少年似乎是个很高级的施法者,但肯定比不过狼王殿,就这么抛下两人她做不到。一咬牙一跺脚,纸鸢打算先带两人躲起来,能活一天是一天,总比在外等死要强。  “快跟我来!”少女道了一声,连忙将地上的罐头捡了起来,带头往另一条小巷子跑去,留下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无玥,丫头就这么对你的实力没信心啊?你都已经展示等级了,他们该不会还没有点眼力劲,还想着派人来送人头吧?”白无哀有些不明白少女为什么那般悲观。  “谁知道,那些人估计很久没遭受过毒打了,也许还会有火气上头的家伙来找麻烦。”毕竟他可是杀了狼组某个高层的亲弟弟,就像他陷入险境时,白无哀也会那般不顾生死也要去救他一样,人家也会来找他报仇的吧。  两人也不再讨论那不确定的事,跟着那个有点脏兮兮的小女孩,钻进了阴暗的废墟小巷里。  如今的啸月城是基于曾经的废墟建立起来的,当初狼组的打算就是让这里成为一个巨大的堡垒,所以外城墙被全线修复加固,只留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城墙由土系施法者改造加建,高达二十米,宽度也到了六米。整个城占地面积很大,狼组为了方便管理,把散落的幸存者都聚集在了一起,区分层级,将啸月城分了五个层区。  整个城的平面布局接近一个圆形,城中为了隔开各层区还建了内城墙。最中心的一层是狼王殿与各狼王的领地,以及其他重要设施。第二层是高层的居住地,第三层是中层人员的居住地,以及高档街区。  第四层是基层区,也是最大的区域,这里人最多也最热闹,底层的施法者与大量无能者的居住地,商贸、市场、商店、客栈、酒家等等应有尽有。  最后的第五层是贫民区、墓地以及黑市交易区以及地下角斗场。很多反抗者以及没法跟狼组搭上线的贫苦人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得罪过狼组又没能逃出啸月城的,则藏的更深。  贫民区虽然有黑市,但黑市大多也是狼组自己人管理的,因此住在贫民区的人过的日子也算不上好,只能算活着,却又比躲在地底下的人好一点。贫民区的人们憎恨狼组,但又不敢反抗,一些人甚至还为虎作伥,充当狼组的眼线。  因为一旦发现有关那些反抗者的线索,将线索上报,运气好的还能得到一点奖赏,运气不好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不仅被反抗者们恨上,甚至还可能被狼组的狗腿子们寻乐一顿打死,但总有人心存侥幸愿意去做那恶人,也要去舔狼组的脚底板。  贫民区的人不是一条心,狼组的狼王殿也不算铁板一块。虽然外面都说狼组里面个个都是恶人,但怎么可能全是一片漆黑,也有着心存反感又不敢冒头的中间派。  狼王殿凑齐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狼王,五位狼王中的木狼王却是个奇怪的存在。曾经主持建城、地方管理的是他,提出重建秩序的是他,但最后都被实际掌权的狼王老大改得似是而非。  就这样,那木狼王竟然也没特别的反应。他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次数少的可怜,为人甚是神秘。不过有传言其本性并不坏,只是被其他四大狼王孤立,才让那些原本是好的规则变成了压在啸月城人们身上的大山。  贫民区中隐藏的反抗者最大的希望就是策反木狼王,希望他能站出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但想要见到五位狼王中的任何一位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四位狼王似乎已经开始警觉,最近在木狼王身边安插的眼线明显增多了。  反抗者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狼组在四处打压寻找他们的踪迹,为了能将他们赶尽杀绝。再这样下去,都不用狼组的人杀上门来,光是物资不足就够将他们饿死。  而纸鸢正是他们其中一员,由于她从没暴露过反抗者的身份,还能在外面好心人的店里工作,然后换回一点物资,加上她偷偷去城中那些没有开发的废墟中寻找,才能保住几个人不被饿死。  但现在她要如何带着两人逃命才是最重要的,经过这事,她的相貌一定被狼组的眼线记住了,下次她要再出门就得小心再小心,提防狼组的人甚至甘愿给狼组做走狗的爪牙。  少女一边带路,一边给远道而来的两人讲述着啸月城里的门道,也坦白了她是反抗者一事。现在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反抗者这个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三人之前所在的区域是第四层区,纸鸢在那里的一个小酒馆做事,今天酒馆里的生意不错,她才得到了这么多物资,要是平常可能一半都没有,而这几个罐头却是十几个人一天的口粮,从这就能看出反抗者们的窘迫。  从第四层区去到第五层有八条主干道,但纸鸢不敢暴露行踪,带着两人走得都是一些隐秘的小巷,甚至下水道。平常她回去还不至于这么麻烦,但现在带着的可是两个定时炸弹,不走密道她怕会给大家带去灭顶之灾。  穿过大片废墟小巷,又钻了几段下水道,又绕了地铁隧道,还钻了一片城里的小树林,曲曲折折用了一个小时,三人才来到第四城墙,穿过这道墙,就是第五层了。  啸月城的内城墙并没有厚得那么夸张,在一处隐秘得灌木丛后面,这城墙上还有个被空心石头挡住的小洞。听纸鸢说,这个小洞是反抗者一个土系施法者弄出来的逃跑路线。  三人钻了过去,他们再次出现的地方已经是第五层区的墓园。纸鸢带着两人在那枯树林立阴森恐怖的大墓园里,东转西拐的走了十来分钟,在一处无名坟头停了下来,然后挪开一块墓碑露出了下面的通道。  这一路走来,两人可真是佩服了这个小丫头,这么复杂的路线亏了她竟然能记得住!甚至都没有在中途出错。  纸鸢看着两人那副神色,笑得有点悲凉:“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万一不小心泄露踪迹,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那你不怕我们将你们的隐藏地点告诉那个野狗组,来换取我们的两条命吗?”白无哀笑着眯起了眼睛,这让他变得有些坏坏的,都说眯眯眼切开都是黑的,他似乎也要向着那方面发展了一样。  “啊?这、这、这个、、、你们要出卖我们吗?!”  少女被白无哀一句话问懵了,她带两人来这里之前可没想过这个问题,顿时以为自己中了狼组某些人的奸计,一下子被吓得脸色发青,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直回响着‘怎么办’三个字。  “好了,兄长大人,你别吓唬人家了,没看见她都被吓哭了吗?”白无玥绝对不是心疼眼前这个小女孩,他只是看见自家哥哥大人一副腹黑的表情特别不爽而已,万一白无哀不小心把腹黑这个技能点满,到时候吃亏遭殃的还是他。  看着小姑娘眼泪哗哗的掉,白无哀也有点尴尬了,他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还被当真,只能连忙安慰道:“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快别哭了。”  “真、真的没骗我?你们真不是狼组派来的奸细?”纸鸢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哭了,刚刚她的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全是对自己如此轻信陌生人的自责。  “真的,刚刚只是想逗你玩。”无奈的伸手将少女脸上的泪水擦干,白无哀暗自决定自己以后还是少开玩笑了。  在几番重复确认下,少女纸鸢才真正放下心来,原本两人还有点不解纸鸢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他们那群所谓的反抗者到底是一群什么人,都躲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了,还这样活得战战兢兢,但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第74章 意外的重逢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章意外的重逢  “我们之中还有几个施法者的,不过都是些得罪了狼组的人,又有亲人牵绊,才不得不躲藏在下水道的迷宫里,这样也是为了躲避狼组的追杀。”  “他们平常很难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城市内,也没办法在城里找工作赚取物资,只能从地下水道的隐蔽出口到城外去打猎,去狼组的掌控范围外寻找物资。”  “即便这样每次出入也得小心,狼组的眼线是你们想不到的多,说不定就在哪个旮旯里盯着呢。要是让狼组的人追到我们的藏身处,那我们就全完了。”  “还有一些施法者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无能者的老弱病残,才跟着躲在这里的,我们没有强大的守护者,又有很多人不能移动,要是还给他们带来麻烦,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少女纸鸢的话让白无哀和白无玥有些默然,他们也是穷苦出身,不管在觉醒前还是觉醒后,都受过很多苦。两人都不相信这世间到底如何美好,因为见的最多的都是人性的丑恶,即使他们不偏向恶,但也谈不上正义。  白无玥是个直肠子,心思更为单纯,又年轻气盛,听到纸鸢将啸月城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又听到他们如此悲惨的遭遇,心中的不满与愤怒立即脱口而出。  “那群野狗难道就没人管吗?虽然是末世了,但帝国的军队呢?应该还是存在的吧?”神霄帝国的军队在灾难前与他们几乎是从没有交集的,但白无玥仍旧对那帝国的部队怀着强烈信心。  少女纸鸢被白衣少年那充满怒气的发言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这其实也不能怪上面没人来管,听说末日那天把九龙江震塌了,现在南方跟北方都脱了节,帝国的主要部队都集中在北方,南方的地方军也没剩多少人活下来,哪能管的过来呢。”  “就算有帝国行政局的人幸存了几个下来,这里面又能有几个好人,他们又能在这末世下坚持做多久的‘好人’呢?别太天真了。”白无哀接替纸鸢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却对九龙江的变化升起了兴趣,便问起另一条河的变化。  “玄黄河好像没什么问题,大人们没怎么说过这个,听说是变宽了。对了,我都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欧阳纸鸢。”少女说着说着才想起,都一起走了半天时间的路了,双方竟然都还没做过介绍。  这一路的交谈,纸鸢发现这两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人,除了白衣少年战斗的时候的确有点吓人,看着也不太容易亲近,那个开玩笑吓哭她的黑衣男子,倒是挺好相处的,而且莫名的让人感到亲近。  恢复平静的少年为了掩饰自己的天真幼稚,率先开口转移话题道:“我叫白无玥,他是我哥,白无哀。”  听到这两个名字,纸鸢顿时好奇的问道:“哎?好女性化的名字,你们姓白啊,在东洲都好少见的姓氏哎,和白大叔一样。对了,你们到东洲来是干嘛的?”  少女说者无意,但那一句‘白大叔’却让白无哀脸上神情一肃,连忙追问:“我们是来东洲寻亲的,纸鸢你刚刚说的白大叔叫什么名字?”  “兄长大人,你是说?不会这么巧吧?!”会意了白无哀的话,白无玥有些激动的问,他不敢确认,心情却是澎湃了起来,说实话,他根本没抱任何希望能见到还活着的双亲。  白无哀紧抿了嘴唇,皱起了剑一般的眉摇了摇头,他也不确定,毕竟,这的确有点巧合。他们随意碰到一个落难的少女,随手救下之后,就因此刚好找到了在东洲的亲人?  可是,纸鸢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一脸喜色。  “你们难道是白大叔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白大叔的名字叫什么,但经常听到他念叨‘小爱’‘月儿’这两个词,我一直以为是两个女孩子来着!哎呀!先别说这么多了,这边,在这边,快跟我来!”  纸鸢这么开心也是有原因的,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就是白大叔。白大叔从东洲北区半月城那边过来的,听说是为了回老家找亲人。  他是个热心肠的大叔,年纪大概有四五十岁了,因为失去了妻子受到了打击,精神方面一直有点问题,不太清醒的时候经常念叨着听不出是哪两个字的词,清醒的时候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好父亲。  白大叔经常和纸鸢讲他的两个孩子,想到这,她又有点不确信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虽然听着像是两个女孩的名字,但讲的应该是一儿一女,可现在身后的两人分明都是男的呀?难道那个女孩遇难了吗?  心情变得沉重的纸鸢又带着两人在地下水道与隧道中,兜兜转转换了十几条不同的路,终于在一个转角看到了两个人影。  两个施法者察觉到来人,立马亮起了始源法阵,当看到其中一个是纸鸢时,即将要缠绕住他们的数据链条被收了起来。  “纸鸢?你怎么带了外人进来?能信得过吗?”两人中的土系施法者问道,他们见纸鸢似乎并没有被胁迫,应该是主动带人进来的。  走过来的纸鸢一边从怀着拿出一个罐头塞进了一人手中,笑着道:“没问题的李大哥,他们好像是白大叔的亲人。”  “白叔的亲人?那快进去吧!”被叫做李大哥的人一惊,看着眼前那个白发异瞳的少年,估摸着应该是个非常高等级的施法者,若是人家非要硬闯,他们也无可奈何,再说,他们这处藏身地就二十来人,纸鸢口中的白大叔他们还是认识的。  纸鸢应了一声,带着两人进了那狭窄的入口,继续走了一段,眼前的空间突然一宽,原来这里刚好是一处天然的溶洞。  溶洞内很干燥,四周的石壁上插着几处火把,在洞内深处,顶部有一个塌陷的洞口,从洞口中漏下些许自然光和着火把的光线将洞内照得忽明忽暗。  在那洞口下不远处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附近或坐或躺着十几号人,多是老人和小孩,还有一些肢体残缺的伤残人士。基本上每个人的眼里是看不到希望的麻木和死灰,只有少数几个心态好的人在聊天活跃着周围的气氛。  白无哀和白无玥在这群骨瘦如柴的‘难民’中,找到了那个叫白大叔的男人。看见那人的一刻,两人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万分复杂,唯有发酸的鼻眼,哽住的咽喉代表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缺了右腿,瘦得皮包骨,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眼神呆滞,双目浑浊,只是呆呆的盯着火堆,口中喃喃的发出一些听不清的声音。  如果不是那万分熟悉,日思夜想的容颜,两人都不可能将这个老人和记忆中,那个有着阳光般爽朗的笑容,身体壮实的帅大叔联系起来!看着这样的父亲,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甚至不敢再向前靠近。  “白大叔,白大叔!你猜我带了谁回来?!”没有忽略两人的异样,越发肯定的纸鸢连忙跑了过去,蹲在了白景同面前,摇晃着他那枯瘦的手臂激动的说道。  被摇回神的白景同双眼有了一丝亮意,有些思维迟钝的说道:“啊?谁啊?哦,是纸鸢啊,你回来啦?吃饭了没有?大叔去给你做。”  “不是不是,你猜我带谁回来了?”对于大叔这迟钝的反应,纸鸢并不意外,反而是听到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暖融融的。  “是小谢他们回来了吗?他们也出去好两天了,没出事吧?”总算真正回过神来的白景同有些担忧的问。  他口中的小谢是保护他们这群老弱病残的施法者,是谢老头的孙子,不过前两天和另外一个施法者出城打猎,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白景同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清楚,但还一直惦记着。  纸鸢却连忙摇头,直接说道:“不是不是,是小哀和玥儿!”  白景同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谁?!!”  “就是你经常念叨的小哀和玥儿呀!他们就在我身后,你看!”纸鸢赶忙让开身,好让半靠在岩壁上的白大叔能看到她后面的两人。  听到纸鸢如此肯定的言辞,白景同忍不住摒住了呼吸,睁大了已经有点昏花的眼睛,偏过头看向那昏暗的前方。那里站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还有一个皮肤似雪的黑衣人,他们是...  他看不清两人的样子,只是听见一阵抽泣,然后那个将脸埋在那长发下的黑衣人冲了过来。白景同被一个宽阔的怀抱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一道泣不成声的:“爸爸!”  “谁?你是谁?!”白景同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枯瘦的双手却又不由自主的将这个痛哭的孩子抱紧,他感到麻木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凉了的血也沸腾了,干涩的眼眶在发热。  “无哀,我是无哀啊,爸爸!”白无哀哭着抬起脸来,那小溪一般的泪水滑过他雪白的脸颊。  那悲伤的面容虽然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但白景同还是认出了这个六分眉眼和自己相似,还有四分与妻子相似的孩子,的确是他日夜念叨的小哀!  “爸爸呜呜~”另一个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白发少年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似乎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看到他那不争气的样子,却怎么都擦不干那汹涌的眼泪。  “啊!小哀...玥儿...”即使两人的模样都有着不小的变化,但都是亲生骨肉啊,他白景同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那一刻,头发已经花白,面容比年龄还苍老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哭声嚎啕。他终于见到了还活着的两个孩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终于带着亡妻的愿望,找到了孩子们!  大灾难之后,历经千辛万苦,重逢的父子相见痛哭流涕,让山洞中的人都默默流下了眼泪,有的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也跟着哭了起来。为这末世的凄凉,为他们逝去的亲人。  “李哥,你说、你说见到活着的、、、亲人、、、有什么好哭、哭的呢?不应该笑吗?”与李大哥一起守门的另一个施法者,一边抹泪一边哽咽道。  李大哥背过头也偷偷抹了一把泪,故作轻松的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吧,话虽这么说,你小子不是也哭了吗?”  在这末世中太多的悲欢离合,妻离子散,生死两边,这种亲人重逢的场景反而是最让人伤悲,却又是欣喜的。 第75章 新仇旧怨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一章新仇旧怨  “你说什么?!”  重建的办公楼中的某层,3a级的火系大法师一巴掌将身前的办公桌拍了个粉碎!他唯一的弟弟,最后一个亲人,竟然当街被人杀害!  “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弟弟!谭盟呢?不是让他保护好人的吗?他死哪去了?我弟弟就这么被人杀了,他人呢?!”  荣浩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为了防止那混小子出意外,他还特地派人去当护卫,甚至还专门搞来了几个祸斗级的魔核给弟弟防身,怎么还会如此?就算是遇到高级施法者,以他们狼组的身份也不该连个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啊!  “荣爷,我们的人接到消息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都死了,谭盟也死了!听说是个外地来的冰系法师,出手狠辣,完全没有留下说话的余地!”  “混账!!都派人给我找!挖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给我弟弟陪葬!”  ......  五层区地下溶洞中,哭声已渐渐停止。  白无哀很快收起了悲痛的情绪,他已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已经去世。想到母亲,他的心又是狠狠的绞在了一起,痛到他一时无法呼吸,但他却没有再去做那无谓的哭泣,只是咬紧了嘴唇将心中的绞痛吞下。  天灾之祸下,人命如风中柳絮之轻,随时都可能与亲人阴阳相隔。身边重要的人都健在只是遥不可及的奢求,能见到还活着的父亲,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无哀只能当母亲还在,只是他不能再见到她了而已。  比起白无哀自欺欺人的那种自我安慰法,年少的白无玥显然无法那么容易接受,压抑着的情感一齐爆发,却是不那么容易收住泪水,还在低声抽泣,连带着纸鸢也跟着哭得停不下来。  “那个,无哀哥哥,你和无玥哥哥要带白大叔离开这里吗?”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般的少女不舍的问道。这么久以来,她早已将白景同当作了自己的父亲,但是就这么丢下其他人,让两人带她一起走,少女却是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走?我们已经跟那群野狗结下不得不清算的仇了!”一身黑衣的白无哀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形被篝火映照下,在石壁上投下一个长长的黑影,随着火光摇动,似是有什么妖魔藏于其中。  白无哀所说之仇,并不是当街杀的那一个恶棍之事,而是关于他父亲的断腿之仇,折辱之怨!  纸鸢听到这话,顿时自责的低下了头。白大叔的那条腿正是因为保护了偷食物的她,而被狼组的人生生砸碎再砍断的!  要不是遇上一个好心的木系施法者,白景同当时就会因为那严重的伤势而死掉。但那个木系施法者也因为救了他们而受到迁怒,被狼组的人故意找茬,光天化日之下,在白景同面前被杀。  纸鸢知道白大叔一直为那个木系施法者的死耿耿于怀,甚至还因此刺激加重了精神方面的问题,还因为她的照顾不周,枯瘦病弱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想到这里,纸鸢眼睛一红又要掉下泪来。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的白景同看到纸鸢这样,连忙劝慰道:“孩子,别怪自己了,那条腿可是换回了你这么一个好闺女呢,大叔不亏!”  “那,兄长大人,你有什么打算?听纸鸢说他们算起来可是有上万人呢,要怎么找到当初那些人啊?”白无玥吸了吸鼻子,有些头疼于敌人的数量。  “这还需要特地去找吗?你看那群野狗不都是些该杀的货色?看看他们,再想想父亲与纸鸢的遭遇,你咽的下这口气?”  他要推翻狼组!要是他没有那份实力,白无哀也不会做这个看似疯狂的打算,如今他已经有了这份力量,单单只是找那几个仇人算账怎么能够平息他的愤怒?既然啸月城的底层贫民与反抗者,都期盼着来一个‘救世主’,那他就来做一回这个救世主又如何!  听到自家哥哥那话中的意思,白发少年冷下了脸,一身寒气缭绕道:“不能!可是,到时候他们藏起来该怎么办?”  “哼!他们想藏哪?大不了屠城!”反正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虽然之前一路上摧毁的大都是没什么人的空城,但这次白无哀并不打算放过狼组那么多吸血虫,什么修身养性,等他复仇完了再说。  听着两兄弟那默契的对话,周围的人都有些跟不上节奏,但‘屠城’两个字却是很清楚的听到了。一堆老弱病残看疯子一样盯着那黑衣黑发的年轻人,不明白他哪来的底气敢如此狂妄的说出这杀气腾腾的话来。  就算那白发少年再怎么强,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挑五个s级以上的施法者,况且,传闻中那五大狼王可是有3s级的存在,那对他们这些无能者来说,跟神明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区区两个年轻人,甚至有一个是个无能者,竟然敢去挑战陆地神明?!  身为两人的父亲,白景同都被自家孩子那杀气腾腾的言辞吓到脸色狂变,他知道白无哀的倔脾气,连忙劝道:“小哀!你不要去做傻事!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但你不要去冒那个险!玥儿你也是,怎么能跟着发癫?”  “爸爸!他们都把你们欺负的这么惨了,还不许我们去给你报仇吗?!”十分记仇的白无玥有些气道,明明以前父亲的脾气也很暴躁的,如今却变得这样畏畏缩缩,让他感到一阵憋屈。  白景同哪能不恨?可是他又怎么能看着两个好不容易相见的孩子,去为他冒这个风险?狼组到底有多强大,他在这里苟延残喘大半年中早已深有体会,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在那些人手里,如今难道还要他看到自己的孩子也要步入那些反抗者的后尘吗?  “反正我不许你们去!你们长大了,不听爸爸的话了是不是?是不是要爸爸没了你们的妈妈,还要没了你们啊?!”白景同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想要站起来,可是只剩一条腿的他挣扎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  “是呀,孩子,我们知道,你们想替我们这些人出头,但是那可是狼组啊,不要去招惹那些疯子,带着你们的父亲和纸鸢走吧,离开啸月城!”旁边有老人也劝道。  站在众人中间的两人,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那麻木与担忧的眼神,似乎全都被这阴暗的地沟同化,腐朽在这地下没有半分生机与活力。这样已经放弃希望的死气沉沉,让两人心生悲凉,如此下去,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呢?  寒冬就要来临了,北风已经在呼啸,就连东洲的树木都开始落叶,地上的幸存者想要度过这个冬天都不容易。而这些所谓的反抗者呢?每天的食物来源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其他物资。  也许最初的反抗者还能配得上那个名称,如今的这些残存的人,仅是苟活的弱者,就算还剩一些施法者,也已经没法再抬起头,挺直脊梁了,他们的信念已经被磨灭,难怪纸鸢说他们只能期待一个英雄,期待藏身在地上的施法者去策反那个奇怪的木狼王。  白无哀看着这群人,仿佛看到了曾经死域那些放弃逃生的人,脸上升起一抹失望,似乎对人类这种生物也一起失去了兴趣。  旁边的白无玥看着自家哥哥大人那失望的神色,心中不知为何猛然一跳,这让他想起了‘大魔王’那双漠视一切的双眸,顿时紧张了起来,脑子全速运转,想要重新点起那希望的火苗。  最大的阻碍是父亲的坚持,自家哥哥大人一向很听父亲的话,如此失望也许还因为父亲对他们没有信心,不信任他们的原因,既然如此就只能从父亲这里打开缺口!  回想起之前纸鸢提起的旧事,白无玥突然眼前一亮,反问道:“爸爸,就算你不想因为自己让我们涉险,也得让我们把你的救命恩人的仇报了吧?!”  提起救命恩人,白景同浑身一震,心底压抑的怒火让他红了眼睛,他也曾是个重情重义,行事爽利的汉子,却被这世道渐渐磨平了棱角,那时对恩人遭难的无力与愤怒,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压得住!  “...唉——”白景同终是长叹了一口气,白无玥说的没错,他没法做到将恩人的仇放着不管,看到两个孩子又那么坚持,他还是松了口:“你们要去就去吧,但是要小心点,不要招惹到狼组上面的人。”  他万般叮嘱两人只找那个2a级的施法者,以及那人手底下的几个狗腿子就行,让两人不要多生事端,已经见多了人命比草贱的场景,他也不会迂腐到报仇不杀人这种程度。  眼看着白景同也不顾周围人的劝告,同意了两兄弟去复仇,一边的纸鸢急了:“白大叔,你怎么就答应了啊!就算是那几个人也不好惹,况且我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得罪了一个3a级的大法师,现在估计狼组的人正在外面找我们呢!”  “什么?还、还有这事?!”刚松口的白景同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心中嘀咕,纸鸢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眼看着父亲又要改口,白无玥立马出声打断道:“兄长大人,我们这就去吗?看天色还早说不定收拾完那几个人,还能吃个晚饭!”  “无玥,还是你更懂我。”看着少年如此积极,白无哀扬起了一抹微笑道:“说起来,纸鸢也算我们的妹妹了,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我们走!”  白无哀笑将起来,露出那森白的利齿与獠牙,配上那一身黑衣,看起来就像个邪恶的反派。他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气息,整个地下空间中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周围的人感受到那股压迫力,才明白他之前说的并不是大话。  一群人看着两人的眼神中升起了一丝光亮,那是名为希望的光芒。白景同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也不再坚持,与周围的人带着惊讶与期盼目送两人转身离开。 第76章 算账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二章算账  十月底的东洲也迎来了寒冷的北风,并不临海的啸月城更是比往年冷了不少。秋风萧瑟,阳光也不那么明媚,然而湿冷的空气也浇不灭仇恨的火焰。  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出溶洞,少女的目光来回转了几趟,终究抵不过心中那股好奇,她好奇两人是否真的能干翻狼组的人,她更好奇两人在解决完指定的仇人后,是否还会继续行动,她有预感,他们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无哀哥哥!等等我!”最终,纸鸢还是将白景同扔下,跑着去追两兄弟了。  “嗯?纸鸢那丫头怎么老叫小哀做哥哥?不过小哀这孩子还真是越长越高了,像电视里的男模特一样。哎呀,也不能再叫她假小子了,万一真喜欢上女孩子了怎么办...”白景同看着走远的三人喃喃自语,谁也没听清,以为他又开始犯糊涂了。  三人一猫再次出现在啸月城第四层区,明显的外貌特征很快引来了四处寻找他们的狼组成员。  消息层层上报,传到了那个誓要报仇的3a级施法者耳中,很快,他便带着一干小弟赶了过来。  3a级的火系施法者荣浩红着一双虎目,怒火滔天的狠狠说道:“就是你杀死了我唯一的弟弟?!年纪轻轻竟下如此狠手,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断,我如对得起弟弟的在天之灵!”  “无玥,让他闭嘴!这群渣滓不配浪费我们的时间。”白无哀语不惊人死不休,3a级的施法者在觉醒者中也是很稀有的存在了,竟然被他说成渣滓,还不配浪费他的时间。  “我也这么觉得!”哥哥大人果然不打算点到为止,想到还有一大堆敌人在前方排着队,白无玥认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如此目中无人的发言,让荣浩更加火冒三丈,本就有杀弟之仇,再加上这被瞧不起的羞辱,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火红的始源法阵展开,24条数据链条缠上他矮硕的身上,一个脚盆大的爆裂火球炙烤着空气,被荣浩扔向三人。  然而,这边却还是不紧不慢,甚至白衣少年还不忘吐槽自己的哥哥道:“哎,不对啊!兄长大人,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装完逼,却要我来收尾啊?下次你得找个办法帮我把头发染回去,免得每个被找茬的人都以为是我在挑衅他们。”  无视了荣浩的咆哮与攻击,一向喜欢低调扮猪吃虎的白无玥突然反应过来,他又一次被自己的哥哥卖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白无哀干笑三声辩解道:“你这不是很配合吗?反正装逼也有你的份。”  看着这样的两人,旁边的纸鸢急得直跳脚,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与空闲在开玩笑,没看见人家那么大一个火球都到面前了吗?  玩闹归玩闹,白无玥并没有真的将这场战斗不放在眼里,就在两人说话间,他已经拔出了戮天刀,脚下的始源法阵展开,都没有激发术法,仅是靠着冰系元力与长刀的属性,带着一片冰雾砍向了那个巨大的火球。  “嗤——!”明明是那么不靠谱的一击,那火球却被一刀斩灭,火与冰碰撞,爆发出一大片水汽,又被戮天刀上自带的清风吹散。  “!!!”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傻了!这当中当然还包括了美眸瞪得老大的纸鸢,以及一脸懵逼的荣浩。  那可是3a级火系大法师的爆裂火球,不是a级以下的普通大火球能比的,那能量与热量已经是质变,甚至还有溅射与持续灼烧的伤寒!毕竟也是离s级只有一级之差的攻击,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一刀给灭了?  人们都怀疑荣浩那个大火球是不是个水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弱?但也有人猜测那白衣少年的实力,能秒掉3a级释放的初级术法,肯定是s级不止。s级都已经是常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存在了,他手上还有那么一把古怪的刀。  能承受住3a级的术法伤害,那把刀也必定不是凡物。可是,谁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刀,看那梦幻的模样,并不像是魔骨或魔角所制,反而像一把冰刀,可这冰竟然能如此坚固?  一把白色的长刀,加上持刀人白发白衣少年的形象,有消息灵通之人立马将视线看向了少年身后。一头黑色长发和黑衣,带着一只黑猫,腰间也挂着一把被布带缠绕的长刀。顿时,他们的脑海中想起了最近外面的传闻,难道是那两个家伙?!  最近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两个强大的特级施法者,一路留下的劣迹随便说出一个都是大事件。专门上各大势力挑衅的事也就算了,就当是刚出山想要树立威名吧。  但没事干嘛要费那么大力气去毁灭城市废墟?末世以来,大多数人都在经营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哪有心思到处去搞破坏?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反正消息越传越离谱,直接造就两个妖魔的出世。  被一刀破掉大火球的荣浩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也开始怀疑起两个人的身份来,如果这两个人真如谣言所说,那应该是一个2s的冰系与一个2s的火系施法者。  但他眼前这两个人,除了白发少年大概有着s级的气息外,另外一个黑衣人分明就是个普通人,既没有施法者独有的气息,也没有明显的异化特征。说不定两个人就是打着外面谣传的那对‘妖魔’的幌子来恐吓他呢?  荣浩本就不怎么相信那‘妖魔’的传言,毕竟说的那么夸张,什么连屠几个城,死在他们手下的强者不计其数。毕竟是谣言,能几分真实性?只是白发少年能一刀破掉他的大火球,他也不得不提起了几分小心。  “果然,你的潜力与实力都提升了,能不激活术法,直接运用元力破法,看样子你也下了苦功夫。”  看到少年能如此轻松的破除3a级的基础术法,白无哀更加肯定他之前的猜测,若不是潜力提升,元气质量更进一步,不经过长时间苦练,少年做不到如此程度。  但这话却让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觉醒潜力是能提升的吗?别逗了好不好!末世这么久了还从未听说过如此离谱的事。施法者自觉醒起,潜力是多高最终修炼的等级也就多高。要是能提升潜力等级,那些s级早就遍地都是了,甚至3s级都不再是神秘且稀罕的存在。  白无哀没管周围的白眼,潜力等级基本不能提升这事他当然知道。但少年身上的变化的确是已经达到了2s级,而且还是双系的。虽然少年一直在学着他隐藏气息,却瞒不过白无哀一直以来的观察,以及他那敏锐的感知。  “我可是有好好按照兄长大人你的指导在修炼啊,肯定的呀。”白无玥将这一切都推给了修炼,也不再继续深入探讨,耍了个刀花看向敌人。  本来被一刀破了自己术法就已经很丢面子的荣浩,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继续聊天,更加的火冒三丈。面皮再也挂不住的荣浩,双手一搓就要开大。  荣浩估计着白发少年最多也就s级实力,虽然等级比他高了一级,但从偏僻的小地方过来,年纪又小,能发挥出s级的真正实力到一半就顶天了。  他是3a级火系老牌施法者,大小战斗无数,光凭经验就能碾压这白毛小鬼无数遍。荣浩这么有信心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就在一个月前,他就碾压了一个s级水系小鬼,现在那小鬼还在自家花园里埋着呢。  “火神领域——火海炎狱!”  听到荣浩祭出的术法名称,周围有不少人知道的迅速变了脸色。一边骂着疯子,一边迅速往后撤离,周围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火海炎狱是范围术法,这街道又不是非常宽,他一个3a级施法者放出这个术法,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  深红的元力脉络在荣浩身上游走聚集,在他抬手之后,一个巨大的红色术法图阵出现在他面前,无数炙热的火焰从图阵中冲出,就像千军万马包围住了三人。不仅如此,方圆五米的地面还裂开了无数裂缝,从中喷涌出岩浆与更多火焰。  超高的温度很快将地面融化,周围隔得老远的人们都好似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烤焦的味道,很难想象那已经被火焰完全遮蔽住的三人怎么样了。白发少年不好说,但他身后那个黑衣男子及小女孩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吧?  但是,一个淡定的声音打断了人们的猜想。  “北雪之殛——霜天雪舞!”  那浩瀚的火海中间一阵扭曲,一股极度的寒气扩散了开来,即使已经被控制了范围,但周围的人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冷颤。接着出现的不是火与冰相融的水蒸气,而是更为不可思议的场景,那寒气将火海压制下来后,竟然还将那剩下一尺多高的火焰给冻住了!  一簇簇妖娆晶莹的冰之火围绕着三人,少女纸鸢害怕得紧紧抱住白无哀的长腿,眼睛也不敢睁开。白无哀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撸猫的动作都没变过。  而白衣白发的少年白无玥,右手举着那把冰白色的长刀,刀身竖立在自己面前,下一刻,上百条数据链条冲出始源法阵,长刀挥了下来:“南冰之殛——深渊暴风雪!” 第77章 妖魔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三章妖魔  “南冰之殛——深渊暴风雪!”  那白衣少年不慌不忙,持刀向前一挥,蜂拥而至的双色数据链条化作白色与青色的流光,汇聚到少年手中的刀上,在雪白的刀尖生成了一个并不大的术法图阵,接着第二个图阵也出现了,双重术法!  荣浩见那少年竟然如此之快破坏掉他的火神领域,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在看到华丽的始源法阵与数据链条,以及那双重术法图阵时,瞬间头皮发麻,对方竟然是个双系的超s级施法者!  眼看着那带着极度寒气与凛冽之风刮过来的雪花就要到来,被锁定的荣浩一点都不敢大意,匆忙间只能放出一个禁锢型术法,困住了自己和身后一干小弟。  “火神领域——地狱炎牢!”他的火系术法多是攻击型的,防御型的很少,这个牢笼结界本来也是用来围困敌人的,如今没给敌人用上,先给自己人用了,简直屈辱!  倒扣的火焰之笼笼罩着荣浩和他的一干小弟,火焰笼的栏杆之间还有着火系元力组成的结界,这也是他方才加上去的,要不然怎么能挡得住少年那无孔不入的攻击?  白发少年的术法看起来是美轮美奂,但威力却一点也不小,里面更是杀机四伏。荣浩那五米宽的牢笼很快支撑不住,被削弱得不断缩小。而防御范围一缩小,他身后的一些小弟就倒了大霉。  来不及逃走的狼组成员中,b级及以上的都靠着他们自身的实力勉强活了下来,但都受到严重的寒气入体,纷纷被冻伤倒地。  而那些b级以下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成了一座座冰雕,然后在那漫天风雪下,被削成了一片又一片带着粉色的雪沫。  “该死!那小子是双系s级以上的施法者!”荣浩保持着最大的输出在坚持着,一边喘气一边惊骇的道。心中暗恨少年竟然扮猪吃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故意隐藏了气息,才让他如此轻敌。  荣浩的这一声咒骂,让他身后勉励支撑的小弟猛然变色,s级以上?那可是他们口中的天王级,是需要仰望的存在!整个东洲数十万的幸存者中,s级的才不过百数,可想而知2s级的又能有几个!更别提3s级的陆地神明了!  “还挺能抗啊,居然能撑过我这个位列倒数的s级双系术法。”白无玥有些意外荣浩的元力浑厚程度,却没有想要放过这人,谁让荣浩竟敢把他的哥哥大人卷入战斗里的?  少年的脸色更冷了,虽然他不喜欢杀人,但他已经决定和白无哀推翻狼组,而且面前这个人,他怎么看都觉得讨厌,一看到荣浩,他就想起了刚刚身后白无哀那两声嗓子不舒服的轻咳。  过分担忧哥哥身体状况的少年寒声道:“要怪就怪你是狼组的人,还让我的兄长大人被烟火气呛到,犯下如此大罪的你居然不肯乖乖去死!”  白无玥又一次挥刀,还是刚才那一招暴风雪,他倒要看看这个渣滓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面对白发少年那不讲理的迁怒,荣浩的心里就像是哔了狗般无奈,没办法只能继续升起火焰牢笼。  但这次,白无玥显然加大了暴风雪的元力输出,荣浩那火焰牢笼很快以可见的速度再次缩小,甚至开始结冰!  荣浩没能再坚持多久,地狱炎牢最后的反抗就是护住了他一个人,保证了他不会被活活冻死,然后跟他的小弟一样被里面的风雪刮成一地冰渣。  眼看冷着脸的少年就要挥刀将荣浩的狗头斩下,后面的白无哀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阻止道:“等等,先别杀,好歹是个高层,多少还有点用。”  虽然有些不甘心,白无玥还是听话的停下了动作,却又在收刀的时候顺手甩了一道冰剑,穿透了勉力支撑的荣浩的左肩。  荣浩才因为黑衣男子的话放松了紧绷的心神,没想到那白发少年那般记仇,他猝不及防被一剑刺伤,顿时倒在了满是冰雪的地面上。  身上的鲜血直流,地上余留的寒气刺骨,荣浩趴在那混杂着脏污与血水的雪地上,想他荣浩之前在啸月城有多么风光无限,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他心中暗恨为什么要遇到那个白发少年。  “为、为什么不杀了我?”荣浩勉强从雪地上爬跪起来,喘着粗气有些疑惑白发少年的收手。那少年都记恨到收手也要刺他一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白无玥嫌弃的咂了一下嘴,冷冷道:“啧!兄长大人说不杀!”若不是白无哀开口,刚刚荣浩就死了,哪还有这么多废话。  闻言,荣浩震惊的看向了那个黑衣黑发的年轻男子,白衣少年都已经是s级以上的施法者了,居然还如此听一个无能者哥哥的话,在这实力为尊的末世,那是要多深厚的感情才能让那个骄傲的少年甘愿屈居人下?  还是说,那黑衣男子有什么恐怖之处吗?  没有管荣浩那疑惑的神情,白无哀只是突然想到需要一个有分量点的传话人,要不然他们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敌人的核心呢?  “听说你是狼组的高层?很好,是一个合格的传话人。留下你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让你去给你们的上头带个话,就说我们两兄弟来踢馆子了,叫他们过来一战,a级以上的都要来,如果他们不乖乖前来送死,我们就屠了整个啸月城,明白了吗?”  原本不解的荣浩在那黑衣人来到他面前时,终于明白了。  那人皮肤如雪,长发如墨,眼里有着让人窒息的黑暗,冰冷的话语即使是他微笑着说出来,也依旧像把冰刀斩入荣浩的脑海。  他不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能单凭那诡魅的外表就能让人心底生寒。而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与浓稠到似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才正真的让荣浩明白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呼——呼——!”  直到黑衣男子抱着猫走开,荣浩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他身上的冷汗如浆,就这么跟那个人对视了一秒,他都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他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往第一层区跑去。  此时,荣浩已经完全确信,那两个年轻人定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妖魔:‘冰雪妖皇’、‘黑焰魔主’!  这一黑一白的组合,白发少年手中的那把长刀,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戮天刀,而黑衣青年腰间的那把刀,不出所料应是另一把弑天刀!不会错的,就是那一对毁出了一条黑色大道的两个2s级,甚至以上的施法者!  外面的谣言没有夸大事实,他们绝对有那个力量!据传言,那黒焰魔主生生毁掉了三座一线中心城,一路小城更是不计其数,活生生屠了城中的幸存者三十万有余!  那个夸张的数字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不可能信,毕竟幸存者总共才多少人呢?但如今的荣浩却是有些动摇了,那黑衣人的恐怖他只感受到冰山一角,就已经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说不得真的有那么多。  更何况,那人还毁了三座中心城啊!整整三座大城在末世前可能生活着过亿人口,简直就是妖魔在世!  看着白无哀将荣浩放走去报信,纸鸢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两个人果然不打算就此收手!对此,她既担心又生出莫名的期盼,体内的血液似乎也跟着她逐渐激动起来的心情沸腾了。  “无哀哥哥,你们,真的要打算推翻狼组吗?”她还有些不敢相信,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街之上,引起了一阵骚动。  看着少女那升起希望的眼眸,白无哀轻轻一笑,温柔的说道:“当然,挑事嘛,这业务我们可是很熟的。”  到东州这一路,两人打过的大势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小势力更是数不胜数。虽然也不至于赶尽杀绝,但干架的流程已经是门清了,狼组再怎么庞大,高级施法者也是少数,而只要将狼组的‘头’砍掉,剩下的也不足为虑。  “刚刚那小女孩说什么?他们?就两个人想要推翻狼组?”  “我没听错吧?有人想要推翻狼组?!居然敢当街说出这样的话?”  “到底是哪里来的人?不知天高地厚!”  “...难道天上的神听到我们的祈求了?是救世主来了!是救世主来了!”  “放屁!什么救世主!那是妖魔!没听说过外面的传闻吗?”  “什么妖魔?”  “毁了不知多少个城的疯子!人送外号‘冰雪妖皇’‘黑焰魔主’!没想到都是这么年轻的人!”  “不!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将狼组驱赶出去,他们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  远处围观的人争论声越发激动,有排斥两人的狼组派,有期待两人的反抗者派,也有单纯吃瓜的围观派。对于这已经确认是谣传的妖魔二人,更多的情报开始在暗中四散而去。  黑暗里有等待着救世主的卑微者,有其他中心城的眼线,还有藏身其间的反抗军施法者。  “没想到我们还没能接近木狼王,却等来了这对妖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有人在暗中忧虑的说道。  “不管如何,他们既然如此光明正大的挑事,狼王殿的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他们打起来,我们就有机会去接近目标了。”也有人没有将所有希望放在那外来的‘妖魔’身上,想要两手一起抓。  “也好,留几个人看着这边,剩下的一起潜入第一层区,最近狼王之间气氛紧张,我们要早做打算,这次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策反行动在此一举!”  隐秘小巷的人群分批散去,他们要为底层的同胞做最后的尝试,如若这次行动再失败,那反抗军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到时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走各的路吧。 第78章 狼王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四章狼王  深秋的黄昏下,啸月城第一层区,中央那处巍峨的‘宫殿’长长的台阶下,一身狼狈的荣浩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并不是因为那渐冷的天气,而是即将要面对来自狼王的怒火。显然狼王们对他办的这件事很不满意,求见的消息已经传递上去一个多小时了,都还没人召见。时间越久,荣浩背后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衣服被血与汗打湿又被风干,他却不敢给自己治疗,只希望到时候狼王们能看在他如此凄惨的份上,饶他一命。  也不知等了多久,失血过多都已经让3a级体质的他都感到撑不住了,天色也黑了下来,才听到高台之上的大殿中传来的召唤。  巍峨的狼王殿建的十分粗犷而霸气,内部也是简单的线条,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那高达十来米的空间,与内部铺挂的巨大红毯、旗帜,让进来的人深感自身的渺小。  在一排排火盆的前方,空旷的大殿内部有着一处高台,高台上环绕坐落着五把同样高大且风格各异的王座。摇曳的火光映衬着座椅上的五人,让人看不清那阴影下的五张脸是什么表情。  整个大殿中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荣浩半跪在高台之下,不敢抬头,更不敢贸然出声说话。高台之上的狼王们没有出声让他说话,他就得憋着,然后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冷汗一滴滴掉落在平整光滑的地面上,似乎在这安静的大殿中激起了回音,下面的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那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丝,高台之上有人发出了声音。  “听你汇报的消息是说,闹事的人正是之前在外面炒得沸沸扬扬,谣言妖魔化的冰系与火系两个施法者?”  在那高台之上,左手末端青藤环绕的王座上,一个墨绿色短发男子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支着一只手撑着下颌出声问道。  高台下的荣浩连忙回答:“是的,绝对不会错,只是那个冰系的白发小子不止如此,是个冰风双系的施法者,很厉害,已经是2s级的程度。另外一个火系的没出手,属下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之前不是已经立下规矩了么,怎么,你没有代狼组招揽那两个高手?”高台中那钢铁王座上,一个健壮的男子在火光的阴影下,不甚满意的说道。  荣浩闻言顿时冷汗狂冒,当时他被怒火与仇恨蒙蔽了双眼,早把这档子事抛到了脑后,最后打不过了才想起来,只是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现在他要是如实相告,狼王们定然会以为是他招惹来的祸端。  “金狼王大人,不是属下没好言招揽,而是那两个小子不识好歹,根本没把我们狼组放在眼里,他们是专门来挑事的!甚至还放话让我们a级以上的人都要去应战,否则就要屠城!”  看着高台下的人慌忙开脱,青藤王座上的男子无趣的打了一个哈欠,在他的情报中,早就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却没有戳穿荣浩那拙劣的谎言,反正他又不在乎这啸月城是不是会被屠城。  然而,青藤王座的人不在意,对面的熔岩王座上的人听到那话就爆了。  “哼!好大的口气!”脾气火爆的火狼王一拍王座的扶手,站了起来,火元素让他的须发如火焰般凭空飘动,他唾沫横飞的怒吼道:“不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挫骨扬灰,别人还真当我们怕了那两个所谓的‘妖魔’了!”  “小火说的不错,如果我们轻拿轻放,说不得还要遭到其他三城的耻笑。”旁边的岩石王座上,面相老实巴交的土狼王勾起了一抹阴狠的微笑,继续道:“我们应该考虑一下去几个合适。”  五大狼王中,已经有两个表态,作为带头老大的金狼王即使心中略有警惕,也不想打击自己的威风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  稍作沉吟,有着恐怖威压的3s金狼王抬起了他那威严的面孔,如狼一般狠厉的双眼中闪过寒光,他开口道:“这次最好全去,我们也很久没露面了,正好借此机会震慑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老大说的没错,哼!花满楼、半月盟、云霄殿的那些人真当我们是傻子呢,派了那么多奸细过来,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说不定那两个‘妖魔’就是他们的人特意引来的!”  阴柔妖艳的水狼王是五大狼王中唯一的女性,但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甚至比其他四人更招人恨。ζΘν荳看書  对于水狼王的无端猜测,旁边青藤王座上的木狼王微眯起他那狭长的狐狸眼,稍微有点刮目相看了,没想到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  有意无意间,木狼王随口问道:“不留个人守一下?”他们这一窝蜂全出去了,要是有其他势力专门钻空子来捣乱,到时候真是又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更主要的是,他不想去掺和这些破事。  听到木狼王这么一说,一直看不起他的火狼王不加掩饰的嘲笑道:“木狼,这个提议还真符合你那胆小怕死的性格,哈哈哈哈,也罢,金老大,就让这个胆小鬼守家吧!”  暗中翻了个白眼,青藤王座上的男子也懒得辩解,他又不是傻子,没事干什么不好,非要为了这个垃圾组织,为了这几个肌肉比脑子多的傻逼,去得罪两个2s级甚至以上的施法者。  虽然被限制手下,被限制自由,但以他的手段自然还是有办法得到外面的消息的,那两个妖魔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要是他没猜错,两人中起码有一个是3s级的施法者。  在得到荣浩的确切消息后,那个白衣少年已经确认是2s级的双系施法者,这更加坚定了木狼王不想招惹两人的决心。一个2s双系和一个3s级啊,他们五个狼王中,也就金狼王是个3s级,其他的都是单系2s级的。  虽然不怎么指望那两个人能干翻狼组,但能让狼组元气大伤也是好的。木狼王无不恶意的想,要是就这么毁了啸月城也好,省得他每天醒来,看到这没有生机没有未来的地方,心生恶心,偏偏这个城当初还是他主持重修的。  为首的金狼王瞥了一眼木狼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一直不怎么喜欢那个狐狸眼的男人。他知道木狼王很有头脑,要不是他有绝强的实力压迫,木狼王绝不会为他成事。  他一直觉得木狼王是个威胁,除了让人时刻盯着,他甚至没有给木狼王任何权力,仅把木狼王当作一个智慧锦囊,而如今狼组已经稳定了下来,倒是那些暗处的反抗者不死心,还想联合木狼作妖。  这人已是留不得了,待这次处理完外面那两个挑事的小子,他必须得将这个不安定得因素去除掉。2s级的强者,还是个有头脑有手段的大好年轻人,他留不住的人,自然也不会便宜别人!  “好吧,木狼你就留守本部,其他人明日一早带人集合,让我们会会那两个所谓的妖魔。”如此定下安排,金狼王丛王座上站了起来,就要离去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下的荣浩。  也不容分说,金狼王随手化出一堆金属巨剑,向荣浩飞射而去:“既然你已将信带到,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去陪你弟弟吧。”  显然,金狼王也已经拿到了具体情报,对于荣浩的那番隐瞒不报的做法,很不满意。也存着杀鸡儆猴的意思,将高台下的人砍成一堆碎肉,他又斜眼深深的看了木狼王一眼,转身离开了狼王殿。  “哈,那家伙果然想要动手了吗?”感受到金狼王那警告的眼神,即使已经是2s级高手的木狼王,背后也被惊出一阵冷汗。  这狼组不值得他停留,而这末世之下他又无处可去,又或者说没有一个目标之处,他找不到有意义的事,活着的每一天都十分无趣,但他又舍不得这条烂命,舍不得他那颗聪明的头脑,要是什么事都没做成,就这么死掉了那得多浪费啊。  几个狼王陆陆续续都走了,空荡的大殿中只有那青藤王座上的男子还半躺着,没有打理的深绿色短发,有些凌乱的遮掩着那双狐狸一般妖媚的双眼,翠绿的眼瞳就像两颗剔透的翡翠。  男子仰着头透过屋顶的天窗,看着天空上的星河喃喃自语:“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么个人啊,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无聊死了,我就要活不下去了。”  ......  寒风中,篝火摇曳,天上的星河璀璨,夜空下的人看着那星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衣少年有些不耐烦的拎着刀在地上写写画画,他原本以为那群好面子的野狗会很快杀过来的,结果就这么白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半个人影,甚至那个特地留下派去传话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行了,别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人家好歹是个管理十万多人的大组织,传话也要点时间,体谅一下人家的不容易吧,毕竟光跑过去都要一点时间呢。”收回了看星空的目光,白无哀淡然的说道。  白无玥有些不爽的嘀咕道:“那也太慢了!亏了我还以为打完还能赶上吃晚饭。”  篝火边煮着食物的纸鸢有些懵,这难道不是在吃饭吗?吃饭之前不是已经打了一架吗?甚至还劫掠了附近几家狼组的商店,给地下的大家送了一堆物资过去,都这么高效率了,还要怎样?  “哈哈哈,明天那一场战斗有得是你累的,调整好状态,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哦。”对于弟弟的急性子,相当有耐心的白无哀表示理解,但这可不是轻敌的理由啊。 第79章 啸月城之战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五章战  清晨的寒风吹过空旷的街道,两旁特意留下的树木头上已略显稀疏,树下的草地已经变得枯黄,带着许些肆虐的藤蔓,侵蚀着一些未来得及重建的建筑废墟。  阴沉的天色看起来是不会出太阳了,说不定还会下一场秋雨,到时候温度还要下降,也不知今年东洲的冬天会不会下雪。  上午九时左右,狼组的成员已出现在城内东西主干道的另一头,浩浩荡荡上千号人,随着前方带队的人,将主干道与旁边一些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早有紧盯着局势的人在暗处观察,附近的居民都被那狼组那浩大的声势惊动,或躲进屋内不出,或出来跟着看热闹,在第四层区的十字路口逐渐围满了吃瓜群众。  早已在此等待的三人一猫看着那群人来势汹汹,粗略感知估计了一下,发现狼组竟然真的没有认怂,中高层来了上百个,可以说是主力尽出。  领头的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年纪最大的有近五十,最年轻的也就二十出头,金木水火土占了其四,显然那个奇怪的木狼王又未出面。  四大狼王带着庞大的威势停在了十米开外,身后一干等级不同的小弟依次往后排开,颇有种行兵出征的味道。  看着带队的人,四周都被惊得鸦雀无声,大多数普通人都是两股战战,居然是传说中的五大狼王之四!  五位狼王很久没有同时出现在大众面前了,就算是最活跃的火狼王,最近在外兴风作浪都是半个月前,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个传说中有3s级的金狼王,那可是陆地神明竟然也出现了!  两方人马隔街对峙,互相打量着对方,狼组的金狼王最先出声道:“哦?我还以为是哪个组隐藏的高手来砸我狼组的场子,原来只是两个没见识的野小子。”  金狼王一眼就看出面前的三人是自由人,一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在东洲加入了势力的人都会佩戴各势力的标志物。当然,也会有为了私人恩怨不带标牌来搞事的,但以金狼王所了解的情报,其他三个城以及东洲周边的势力,还没有谁家有这么强大的冰风双系的施法者。  白发少年的异化特征太明显,就算那些势力想要藏人也不可能不泄露分毫消息。那就只有从偏远的大洲那些深山老林来的自由人了。  不过,这个发现倒是让金狼王感到稍微轻松了一点,没有后台,万事都好说,就算他们放开了折磨那两个人,也不会再招来别的麻烦。  “呵,我们是野小子没错,不过你们狼组就这么点人吗?”a级以上的中高层人数不是很多,也就三百来号人,看样子再狼组老巢还留了些,白无哀有些不满,这次钓鱼竟然没能一网打尽。  听到白无哀那不知无畏的嫌弃,顶着老大压力的纸鸢吐槽道:“无哀哥哥,人家上万人成员大多数是下层的,还有那些沾亲带故的狗腿子啦,再说这还少吗?”  对面狼组的人闻言各个脸色愤然,为首的金狼王也是怒极反笑,道一声:“不愧是传言中的妖魔,真是好胆!”  而脾气火爆的火狼王,明明自己也就二十多岁,生生被黑衣男子那嫌弃的态度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口不择言道:“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兄弟几个想出来透透气,你以为就凭你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黄毛小子,值得我们狼组这么多人出面?!”  “火哥,别这么急嘛,那少年长得倒是合我胃口,不如把他交给我来调教?”妖艳的水狼王扭着她那水蛇腰走上前来,竟是已经想要分人头了。  她那涂着紫色指甲油的纤手柔柔一摆,指向那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故意似的舔了舔她那涂得鲜红的嘴唇,挑逗抛去了一个媚眼。  看着对面那飞来的媚眼,白无玥却很不给面子的怪叫道:“我草!那个女人是不是神经病啊?搔首弄姿之前也不照照镜子,整得跟个锥子一样也不嫌自己丑!兄长大人,我们到底打不打?再看下去我都要吐了!”  他一向看不惯那种风骚的女人,而且不经事得他也不懂对面的暗示,只看到那女人指着这边,扭腰摆胯的,看得他尬的要把地面抠出一个三室两厅。  看着弟弟那过于直男的表现,白无哀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道:“打,为什么不打?我们都没吃早饭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一边拔出了腰间那把被布带缠绕着刀鞘的长刀,黑色的刀身,血色的刀刃与裂纹,让人会误以为这样不真实的刀是不是个玩具,真刀能打造成这样还真是不可思议的手段。  “真是、不识好歹!”  被如此当众羞辱,水狼王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她自负还有几分姿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多了去了,眼前的这白发小子却敢说出这话来,活该单身一辈子。只是金狼王还没发话,她也不敢擅自动手,否则就冲这一茬,她就要将那小子千刀万剐!  看着对方竟然丝毫不给个商谈时间,一点面子都不给,说打就开始拔刀,金狼王也彻底怒了,冷声道:“看来,我们是没得商量了!”  “商量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冲着你们的人头来的。”白无哀相当直白的说明了来意,目的就很明确,就算是在目标面前也毫不遮掩。  但白无哀这般坦诚的说法,却更让狼组的人愤怒,这简直跟羞辱没什么两样。金狼王差点就给气笑了,看到两人都已拔出了长刀,他的手中一抖,一把纯金元素凝聚起来的大刀瞬间成型。  他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装备,因为到了3s级这个程度,他自己就已经是最好的武器和护盾。如果需要,他可以凝聚起各式各样的的武器与防具,用不着带那些累赘的东西。  战斗一触即发,就在金狼王大刀一出时,白无玥就挥着戮天迎了上去。  虽然少年老是说着低调,但他却总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白无哀在后面摇了摇头,少年还真是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高兴就笑,生气就板脸,不满就皱眉,赌气就走得老快,闹别扭就不想理人,真是个率真易懂的可爱家伙。  白无哀想着想着就笑了,一边迎向飞来的各系基础术法,一边笑道:“哈哈哈,无玥,哥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真情流露又爽朗的笑颜让退远了的纸鸢都看呆了眼,而那句话也让奔跑中的白无玥脸色一红差点摔个跟头,暗自腹诽道,不愧是有魔性的哥哥大人,这种时候了还能笑着说出那样令人误会的话来。  白衣少年手中那把白色的长刀和金狼王那青金色的厚背大刀碰在了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锋声。  初一交手,金狼王就感觉到少年手中的那把刀有点棘手,那把白色长刀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能将他的纯金元素组成的大刀劈出一个深深的豁口!  好在他可以直接凝聚金元素修复手中的大刀,要不然这一试探就要在武器上吃了大亏。  也许是属性不太对路,又或许是之前白无哀的话让白无玥的心神动摇了,头一照面,白无玥并没有讨得了好,反而被金狼王那股大力给击飞了出去。  被击飞的白发少年并没有慌乱,瞬发一个化风让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调转了回来,这次卷土重来还带上了风系的加速,那白色的长刀又劈到了金狼王的面前。  白无玥还从未和3s级的施法者对战过,那次白无哀化身的大魔王不算,而且这次属性也不怎么相克。他的冰风双系克制不了金狼王的金系。白无玥所拥有的风与冰的锋利,人家金系也有,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他可以用坚冰作为护盾,但冰系并不是主攻防御的,而金系虽然也不主攻防御,但凝聚的护盾可比他的冰系强多了。  比拼近战刀术,是两方一开始就默契得选的试探方式。这方面白无玥也最多在白无哀的指点下走过几招野路子,但白无哀并不会教人厮杀之术,所以他那程度也就比乱挥好一点。  不过,金狼王似乎也强不了多少,但胜在那家伙长得魁梧壮实,又有3s级的身体素质加成,白无玥这跟豆芽菜还真有点撼不动。  “兄长大人,这个金系的家伙不愧是3s级的头牌,真tm的硬!戮天都砍不动!”白无玥口中的话虽然还很轻松,但表情已经变得认真而凝重。  “哦?是吗?那要不要和我换一下?”另一边的白无哀倒是在三个施法者的群攻中翩翩起舞,表现的游刃有余。  不仅要对付三人时不时来一下的术法攻击,还要防着三人偷袭似的物理攻击,他时不时用弑天刀挡一下,更多的是在躲闪,像是在陪三人玩捉鬼游戏。  “啊?不了不了!”白无玥听得一头冷汗,他只是想吐个槽,自家哥哥大人怎么就那么当真呢?  让他一个2s级的施法者分心去对付同样是2s级的三个施法者?开什么玩笑!先不说实力,那可是三个啊三个!属性都被克制了一半!真要他去对付那三个,没有支援的话,就相当于去找死。  白无玥对自己的实力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让他挑战一下3s的金狼王还有几分胜算,但分心和三个实力并不弱的2s级对打,那是必输无疑。而且,这一路上,他还都没有对战过3s级的经验,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80章 冰雪妖皇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六章冰雪妖皇  几番试探性的近战结束后,白无玥和金狼王发现两人的近战水平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金狼王虽然凭借自身的身体素质,与高大魁梧的体型占得一丝优势,但白无玥那把麻烦的长刀又将他点优势给砍没了。  近战不讨好,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各自释放了一个基础术法,拉开了距离。  金狼王极具侵略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白发少年,那少年年纪虽小,却身负冰风双系术法序列,单个实力虽然并没有他高,但折合两系一起,金狼王也不敢说他一定能打得过白发少年。  他不敢托大,平时他的确足够狂傲,那也是因为他有那个实力,实际上面对这样不确定的对手,他从不敢掉以轻心。他好不容易打下这偌大‘帝国’,拥有了别人一辈子没法想象的一切,可不想就只是因为自己的轻敌而全部毁于一旦。  金狼王元力气场全开,强大而具有强烈侵略气息的气场,让周围一些弱一点的施法者,都被锋利的金元素侵袭,不少人都如同遭到重击而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无玥眼尖的见纸鸢还抱着小米糊就在不远处,连忙扔了一个冰系护盾过去保护住了只是普通人的她。纸鸢见白无玥这番动作,又看到周围那凄惨的情况,哪还能不明白自己是碍事了,赶忙转身跑远。  白发少年给那少女放护盾,金狼王并没有阻止,也没有拿那个普通小女孩作为要挟的把柄。他堂堂一个3s级的施法者,能被人称作陆地神明的存在,还要靠拿一个小女孩做要挟才能赢得这场战斗,那是他自己把脸丢地上给人踩了。  “看来,你还有几分风度。”白无玥知道金狼王故意等他,倒是心生了几分好感。然后冰风双系的元力气场开到最大,这是他给对手的敬意。  “哼!对付你这么一个小屁孩,我还不至于要搞那种不入流的小动作。”金狼王的面皮抽了抽,一脸的高傲与不屑,虽然他是个坏人,但坏人也是有傲气的:“接招吧小子!战神——歌利亚的咆哮!”  “啧!来吧,谁怕谁啊!冬之龙神——冰霜巨龙的吐息!”  一边的金狼王展开了巨大的始源法阵,上百条数据链条摇摆如灰蛇,9星月冕显现,一个巨大的金属灰的术法图阵落地,丛中生成一辆巨大的机械战车。  另一边,白无玥脚下的双色始源法阵也展开来,雪白与深青的数据链条聚集,一个白色术法图阵升上高空,从中飞出来一条雪白的幻想系巨龙。  两个庞然大物一个在地,一个在天遥遥相对,然后巨大狰狞的战车上,炮管喷出震耳欲聋的毁灭火舌,气质神圣的白色巨龙同样张开狰狞的大口,吐出寒冷至极的冰霜吐息。  轰——!  瞬间地动山摇!不少看热闹的人离得太近而被波及,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巨大的能量撕扯成碎片。  一阵烟尘散去,人们才看到中间的情况。两人之间的那片建筑连残骸都不见了,只剩一堆小碎石与冰块,地面上一半留着冰川过境的痕迹,一半被金系元素割裂得密密麻麻都是裂缝。  白发少年身上有几处割裂伤,血迹不多,看样子只是伤到了一点皮毛,而金狼王要好得多,仅眉毛和头发上飘了点霜雪,两相比较,少年是吃了点小亏。  “有点意思。”金狼王摸了摸头上的霜雪,他那么强的术法竟然只是让白发少年受了点皮外伤,看样子是两股力量对冲消耗完了,就凭这点,他没小瞧那个少年是对的,否则,这一下也不止在他头上飘点雪了。  言罢,金狼王又开始了另一个术法的吟唱,而对面的白发少年也没闲着,风系术法加身,飞上了天空,顿时他想要攻击到少年就不太容易了。  两人开始了大大小小的术法对攻,从街头打到街尾,又从另一条街尾打到街头。这一路下来被破坏的街道尽是成了废墟,也不知波及了多少来不及出逃的无辜百姓。  眼看着自己的人好不容易重建的城就这么被破坏,金狼王也感到了心痛,连忙招呼一声,要一起转移到啸月城外。  金狼王和白无玥单人战团,白无哀和剩下的三位狼王的群战团,以及待机的狼组成员和周围的吃瓜群众,全都开始向城外转移。而这一路也不平静,白无哀和白无玥又不心疼啸月城,追着各自的目标从城内打到城外。  心里暗骂一句哔了狗了,看着那两个混账小子一点都不讲规矩,都说好了去城外再打,两个人都像是没听见一样。金狼王刚想骂两句,那白发少年的术法就到了面前,逼得他那个叫憋屈,硬生生把出口的脏话改成了术法吟唱。  到了城外不用顾及城市的毁坏,也不担心再伤到自己人,两方人马打起来那个叫豪放。都是2s级及以上的大神,随随便便放一个术法,就能将大地炸掉一个几米甚至十几米的大坑。  各色的术法满天飞,明明总共打起来的就六个人,那恢弘的场面却像千人大团战。黑衣男子和三位狼王的战斗还好,因为他至今都还没放术法。  但白衣少年和金狼王的战斗真的是绚烂多彩,大大小小的术法来来回回的招呼,似乎元力都不会枯竭一样,就这半个钟不到,在战斗中至少每个人释放了不下几十种不同的术法,光这术法种类就可以看出真正的神级与神级以下的差距。  金狼王的术法虽然外观不怎么华丽,但胜在杀伐之气重,看他的术法要么就像修仙小说里的御剑术,千万把不同的武器在空中飞舞如蝗,要么就像看战争大片,各种机枪大炮发射出来的不是火炮,而是金属元素组成的各种孔径的实弹!  更令人惊讶的还是那白衣少年,明明只是个2s级施法者,虽然是双系的,但能和3s级的金狼王斗得旗鼓相当,那也是不得了。  白发少年的术法具有极寒与极速,冰系的术法唯美而浪漫,但在那美丽的外表下却充满着暗藏的致命杀机。他的风系术法时而灵动缥缈让人捉摸不着,时而又是狂暴得如同战场的巨型绞肉机。  无数华丽又危险的术法,让那些围观的人充分见识到了外面所传的谣言,那被称为冰雪妖皇的真正姿态!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果然足够妖孽!双系2s级的元力储备如此雄浑,让他的术法放得如此豪放,也果然够有王者霸气!  ‘3s级的元力储备量应该是没有我双倍2s级的多,但是质量更胜一筹,必须得多耗一点那家伙的元力储备与精神力,到时后我才有机会能将他一把困住。’鲜血从脸上的伤口中流出,白无玥没空理会,而是在聚精会神的思考着。  高强度的战斗让他的元力消耗远比恢复的快,他必须得再争取一下恢复的时间。想到这,白无玥决定再试试近战。  瞅准机会看到金狼王又释放了一个之前的术法,已经记住那个术法效果与范围的白无玥乘着风,化身出其不意的刺客,刁钻的闪过袭来的金属炮弹,手中长刀一挥直取法师的脖颈。  “嚯!小子你倒是打得好算盘!”被逼近得金狼王却不慌,瞬间在颈间凝聚起厚厚的金属装甲,只听噹的一声,以分毫之差挡住了那把长刀。  看着白发少年竟然途中换了近战,金狼王就知道对方估计是元力要见底了,想要拖延时间来恢复,但他可不会给少年这个机会。手中凝起大刀,凶狠无比的迎了上去。  “噹——!!”  又是一声刺耳的碰撞,白无玥再次被掀飞,随即金狼王一个简单的飞剑术,便将他再次逼远。  如果想要存更多的元力,那如今被看破打算的他只能以最低的消耗,争取近身逼迫金狼王无法施法,想到这里,少年一咬牙,化风术法加身,他如今的优势也就是能飞了。  化风速度全开,速度与变化的加持下,白无玥接连几次躲过金狼王的基础术法攻击,硬生生将其拖入了近战的节奏。  对付这难缠的小鬼,金狼王也是感到憋屈,他想放风筝将白发少年直接耗死,可偏偏少年有着风系轻身术法,总能躲过他的攻击。就算不划算的开大招,那少年似乎也拿捏住了术法准备时间,硬是让金狼王陪他打近战。  光白发少年那份对战斗时机的灵敏嗅觉,就让金狼王心生警惕,暗道,这少年绝不能留下活口,等他成长起来,就是心腹大患,必须要在其还是树苗的时候扼杀,否则,以他们如今结的仇怨,少不了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金狼王也不愿意陪白无玥干耗,元力不再节省,一把将其逼退后,术法不停歇的扫射起来。白无玥眼看目的只达成了一半,却没有继续接近的机会了,也不再纠结于完美的结果,再次与金狼王对轰起来。  战斗中,几人的身形不断变幻,在两兄弟互相靠近时,白无哀调侃道:“哟,还没认真呐?再不加把劲,你都要成血人了,我们最近可没有留存治疗系的魔核哦。”  虽然白无哀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白无玥的确受了好几处伤,要不是那身奇特的衣服装备,估计伤得还要更重一点。用元晶矿炼制出来的衣服,防御力还是有点低,融合的魔材还不够好,防不住3s级的全力输出。  “你太夸张了,就一点皮外伤,再说你不都还没开始吗?我已经适应好了,接下来会认真的。”白无玥撇了撇嘴,有些嘴硬的说道。  听着两人的交谈,人们都震惊了,都打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不愧是最顶层的施法者之间的战斗,方圆几公里的地方都被毁的不成样子了,这还只是这些大神们的热身运动! 第81章 血染的独奏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七章血染的独奏  两人趁着互相靠近聊天的时候,与黑衣男子战斗的三大狼王都感到十分的郁闷。明明对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却能在他们三人的合击之下游刃有余,光是这份战斗技巧就让人大跌眼镜。  他们的基础术法也好,各自手持擅长的武器近身战斗也好,那黑衣男子都能辗转腾挪一一化解,又或准确避过。还有他手中那把诡异的黑色长刀,毁了三人几把武器不说,就连一些基础术法都能被斩断!  这人简直就是个卡bug的存在,而那把刀也是开了挂,如果三人的武器装备算做精品紫武,那黑衣男子手中的刀就是附魔级的暗金装备!  一定要将那把神级武器抢到手!三人战斗到此时,身上的装备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只能用术法打远程,偏偏还放不了人家风筝。如此之下,各自都升起了夺刀的念头,眼中的贪婪也不加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小子,交出你手中的刀,饶你不死!”火狼王释放了一个高级术法‘地狱火镰’,操控着临时充当一下战斗武器,并开口威胁道。  旁边的水狼王却走的诱惑劝说路线,扭动着腰肢劝告道:“没错,乖乖的把刀交给姐姐我,姐姐说不定还可以和你乐呵乐呵哟~”  手中的长刀再次格挡开火镰,白无哀一脸不屑的嘲讽道:“能不能说点新鲜的?话说就你?还没我可爱的弟弟有吸引力,何必东施效颦令人作呕。”  白无哀早就知道,用元晶矿打造出来的装备暴露属性后,会让很多人眼红,而戮天和弑天这两把刀更是如此,少不了会招来麻烦,但他何尝又担心过这些?要是有不长眼的想要强取豪夺,那就不要怪他刀下不留情了。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想换什么?我们狼组有的是宝贝。”面相老实的土狼王一边说着,一边暗中绕到了白无哀的身后,一个暗藏杀机的土系禁锢型术法出其不意的释放了出来。  “地牢——铁处女之刑!”  外表看似只是几块土墙组成的棺材牢笼,内部却是杀机四起,将目标围困住后,瞬间生出上百根锋利的岩刺,将整个狭小的空间扎了个遍!  一时大意落入陷阱的白无哀挥刀抵挡,但这密集的攻击也有防漏的地方,身上的黑衣也没能防御住,一根细长的尖刺撕开了黑衣,划破了腰间的肌肤。  他随手摸了一下伤口,带出一手鲜红的血迹,虽然没有被扎透,也是被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向来只有他扎别人腰子的份,今日却是差点被人给扎了。皱了皱眉,透过劈开的土墙缺口,他看到了那个一脸奸计得逞的土狼王,脸色一沉。  “我很不喜欢你。”  冷冷的声音从岩棺中传了出来,在土狼王惊愕的目光下,他的岩棺就像一块结实点的豆腐,三两下便被黑衣人砍成了碎块。他只看到黑衣男子的衣物有点破损,也没见多少血迹,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受伤。  好不容易才困住这个滑溜的黑衣男子一次,土狼王本以为以他那个十分隐秘的高级术法,就算不能一举将目标杀死,也能让其重伤,现在看来依旧是徒劳无功。  白无哀可不管土狼王到底如何暗自可惜,手中的弑天刀已指向了土狼王,双眼也变成了血色。虽然还没释放出气势,但也让三位狼王感到了一丝紧张,黑衣男子不用术法就那么厉害了,那他现在要使用的术法又将是什么程度的?  白无哀并不是很想使用血炎,但黑炎的破坏力太强了,很容易将周围毁得一塌糊涂,他也不知道城外的地底下有没有那些躲藏的人,为了防止误伤无辜,便没有选择黑炎。  可是血炎并不是那么好用的能力,他知道血炎的源头是什么,早在之前就已经发现不少问题。最初的表现为对理智的侵蚀,使用得越多,就越容易让人陷入疯狂。  当初的水晶巨莲并没有这样的表现,也许这跟当初的它心智过于简单有关,如今血炎的宿主白无哀可是一个有着复杂思维的人类。血炎的侵蚀让他变得更加容易激动,且无理性,并对周围生物那血的命脉进行无意识的贪婪摄取。  白无哀现在还并不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但现在土狼王激起了他的不满,血炎深入骨髓的影响,让他的性子越发变得淡漠而残忍,现在,他已起了虐杀之心,就如当初水晶巨莲对那些魔兽所做的一样。  看着黑衣男子眼中只剩一片血色,身上甚至他手中的刀上都蔓延了一层血色的火焰,身为火系施法者的火狼王感觉到有点不对,那火焰的颜色诡异,温度也不对,那没有始源法阵、数据链条却依然充满着血腥的不安,更不对!  ‘果真,这家伙是火系施法者,不过传言中不是说他的火是黑色的吗?怎么这么奇怪?难道...他是个双系的异火系?!’  想到这,火狼王心中的警铃大作,连忙转过头朝土狼王吼道:“老土小心!”  然而,他口中的话才刚落音,就看到土狼王的身上开出了一支诡异的血焰之花,然后听到一个仿佛是为了补充才说出来的术法名称,那冷冷的声音念到:  “彼岸——一枝独葬!”  周围的人,甚至两位靠的近的狼王都没有听见土狼王发出惨叫,2s级的土系施法者竟然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像被那朵花蜿蜒的血根将他一身血液吸干,然后在那迅速枯萎的尸体上开出一朵妖艳瑰丽,却血腥无比的彼岸之花!  “嘶——!”  火狼王和水狼王倒吸一口冷气。  土狼王的死状极为可怖,像被吸干的干尸,极力的张着干枯的嘴,凸出眼眶的眼球也干瘪的掉了出来,弯曲变形的四肢就如枯树根一样丑陋而扭曲。  同样干枯龟裂的尸体并不像是火烧过的焦黑色,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死白色,衬着那血红的彼岸花更为妖异。  远处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压不住一脸的惊恐,背后生寒似乎有什么在身后盯上了他们,不由自主的转身躲远。  “雪妖的怒号——冰风雪暴!”  而另一边的冰雪世界中,金狼王也被击退,他一身冰雪冻伤看起来无比狼狈,白无玥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白衣上血迹斑斑,已经是受了不少伤。  双方实力竟然相当,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外围的狼组成员有些紧张的看着战场,而其他围观人员开始越发兴奋,一边是冰雪妖皇,一边又是黑焰魔主,这次狼组碰到硬茬了。  “战神——传说的圣剑!”  “风之陨,冰之殛——冰风双龙的轮舞!”  “锵——”  “吼————”  一冰蓝一深青,两条巨大无比的冰风双龙从少年身前的术法图阵中冲了出,盘旋着飞上天空,迎向了从空中坠下来的巨大圣剑。  战斗已经到如此地步,两人的僵持必然会有一方先坚持不住那庞大元力的消耗而被打破,但在这场战斗僵局被打破之前,白无哀那边已经开始的血腥的碾压之势。  “不成!他的攻击都太诡异了,必须要更多的人围攻才有胜算!”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水狼王向火狼王娇喝道。  那黑焰魔主都还没用他成名的黑炎,光是这血炎就让他们应付不来。那诡异的血炎好像能跨越空间似的,根本不知道那人的下一招会招呼在他们身上哪里,要不是黑衣男子似乎存心在折磨他们,水狼王可不认为她还能活到现在。  “妹子你说的不错,狼组的人都给本王听着,围攻那黑衣小子,谁先杀了他,他手上那把魔刀就归谁了!”  火狼王也是个狠角色,现在顾不得可耻不可耻了,为了能增加胜利的筹码,也为了让手下的人拿出勇气和气力,他可是将那把他看着都眼馋的长刀做了赏金。  “天哪,火狼王大人说的是真的吗?那黑衣人手中的刀可是连几位狼王大人的术法攻击都能斩断!他们能舍得?”有狼组成员不太相信的说道。  “你眼瞎吗?没看到两位狼王其实是撑不住了啊!不过那把魔刀可真厉害,tnnd!豁出去拼了!万一运气好杀死了那黑衣人,那就赚大了!”  更多的狼组成员怀揣着捡漏的侥幸心理,哪怕黑衣男子表现得多么令人恐惧,但不还是有两位狼王在前面顶着吗?为了那令人眼红的利益,不怕死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很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个s级的高手动手了,其他a级及以上的狼组成员也不想放过夺刀的机会,纷纷加入,甚至一些a级以下的中底层也想天上掉馅饼,要去碰一下运气跟着一拥而上,想要浑水摸鱼。  “既然那黑衣人的是把魔刀,那白衣小子的刀八成也不差,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哼哼,现在归老子了!”  混乱起来的战场上,一些暗藏的旁观者也趁机混了进去,完全不顾及白无玥和金狼王的战斗,为了抢刀,一个个暗中偷袭而去。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击杀白衣少年的机会更大,那还不都往这边跑。  显然,白无玥根本抽不出精力去对付来偷袭的人,千钧一发之际避过要害,背上还是被火焰燎中,好在被防御住了,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让他感到内腑一阵闷痛,而他这表现更让那些觊觎者喜出望外。  “哼!居然敢偷袭伤我弟弟,找死!”一直有关注少年的白无哀冷哼一声,完全不顾火狼王这群人飞来的攻击,他举起弑天向少年的方向一挥,一道血色的匹练就如天边的彩虹,飞越了阴沉的天空,挂到了远处。  除去白无玥之外,周围的觊觎者几乎全部落网,身上似乎被套了一层血网,刚出现那血网时,还没一点屁事,但接下来血腥的一幕镇住了所有人。  “彼岸——三途之海!”  随着白无哀再一挥刀,被覆盖上血网的人们突然被那纹路各不想同,却酷似体内血管脉络的血网瞬间割裂。下一刻,漫天的血花与碎尸下了一场血雨,在大地上形成了血海! 第82章 血焰魔王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八章血焰魔王  一招制敌将少年身边的危机解决,同时震慑住一干宵小之辈,白无哀这边却是又多添几道伤口。  然而,伤口里流出来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反而像是直接流出了血色之火,让他身上原本就有的血焰越发猛烈的燃烧了起来。似乎就连他一向平稳的理性也在分崩离析,嗜血的欲望在暴涨。  那黑色长刀调转方向,又是一道血色的匹练,这次却是向着火狼王那群人杀去。  “快躲!”  水狼王呵斥着手下,她的提醒让高等级的施法者很快远离,但另一些以为躲得足够远,以及没来得及逃开的人们却是那么走运。  白无哀的刀劈落下来的血刃插进地面,就像地面被崩碎,无数血色的裂缝四处蔓延,一直追踪到敌人身上,一幅幅鲜活的人体脉络图随之展开。  “彼岸——血焚地狱!”  就如那吟唱的术法名称一样,那血炎所过之处,地面不仅燃烧起了几米高的血色火焰,就连那开裂的大地都是血色的岩浆在沸腾的咕嘟作响。  来自血脉里的灼烧,让那群被血网捕捉的人在一片凄厉的惨叫中,化成一地血浆,如同被煮沸一般冒出血泡,炸裂后喷出浓烈得让人直吐的血腥味,真正应了那术法名称:血焚地狱!  “呕——”  远处不少心理素质不过硬的围观人员直接吐了一地,那被称作‘黑焰魔主’的男子,应该改外号叫‘血焰魔王’吧?!那血红的双眸,如此血腥残忍的手段,同样诡异而恐怖的术法序列,这一切都足够如此称他为魔王!  嘭——  就在白无哀将一干敌人逼退后,白无玥一个不小心被击飞,刚好掉落在他脚边,看着少年那一身伤势,以及气喘吁吁的模样,消耗定然是快到底了。  “哟,被打得很惨啊,要哥哥我帮你一把吗?”并肩在一起的两兄弟其中一个道。  “你也好不到哪去,我自己可以的!”  白无玥大概也猜到白无哀为什么不用黑炎,如果用了那个大杀器,白无哀怎么可能还会受伤?怕是那些家伙的攻击都近不了身,就要被白无哀分分钟灭掉了,毕竟那个黑炎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存在。  “哈哈,彼此彼此。”  两人一触即分,再次迎向各自的对手。  白无哀一边击杀着火狼王这一群人,还时不时将想去偷袭少年的家伙秒掉。他的‘彼岸——奈何’就是一种很好的远程攻击手段,就像是凭空搭了一座桥一般,将血炎送到远处的敌人身上,然后开出一枝被剥成彼岸花的人柱。  他的攻击手段太过残忍恐怖,特别针对去攻击白发少年的施法者,对于那些人,他还特别照顾了一番,一个比一个刺激眼球的单体甚至群体术法变着花样的放,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多少个术法,只是那场景足够让在场所有观战的人几天吃不下饭,甚至睡觉都要做噩梦吓醒。  有人想要离开,但又太过恐惧让腿脚发软,只能被动的站在原地牙齿互相打架的看着那血腥的一幕幕持续上演。  白无哀没有给友军套移动护盾的术法,为了能保护白无玥,他只能放弃自己身边的防守,再给对面施压,逼迫敌人不敢再去找白无玥的麻烦,只能掉头来对付他自己。  如此以来,他身上的伤也在不断增多,也许是失血过多开始贫血,又或者是血炎的消耗过大,即便是远超3s级实力的白无哀也感到了一阵疲倦,更是在这样大规模使用血炎后,发现了一些关于血炎的秘密。  “无玥,磨练的话已经够了吧?让我们结束这场战斗吧,我累了。”边说还真的边打了个哈欠的白无哀回头招呼道。  “你累了吗?呼——知道了,我尽快!”喘了一口气,白无玥神色严肃的紧盯了目标。战斗了这么久,他的消耗巨大,但还计算着最后的术法消耗,要完成最后的绝杀绝对有余。  哥哥大人既然说累了,他也不能再继续拖延。毕竟他的哥哥大人可是一人怒怼了狼组几百号施法者,甚至还有一群浑水摸鱼的家伙,大杀特杀这么久,不累才真的是有鬼了。  “小子,别说的好像必定会赢得过我一样,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听到两兄弟的对话,金狼王也喘了口气恶狠狠道。  但是金狼王心里却已经没了底,原本之前他以为白发少年已经元力见底,没想到继续打了这么久,还是没看到对方元力枯竭的样子,反倒是他自己的元力储备已经岌岌可危,再拖延下去,也不一定是谁占得上风了。  “是不是大话,你撑过我这招再说。冰宫月——风陨与霜雪之哀!”  白无玥手中的戮天刀在空中刻画出一道道玄秘的轨迹,一个个术法图阵顺着那轨迹一环套一环滞留在空中,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雪世界,将两人尽数拖入那冰雪的领域。  他每展开一个术法图阵,这片冰雪国度的温度就会暴降一段,里面的所有事物,大地、岩石、树木花草一切都在化作冰雪,渐渐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待白发少年的刀停止刻画,这处冰雪领域已凝结成型,宛若一轮落在地面的冷月。而在这座广寒宫中,少年的身影已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漫天飞舞的雪花飞刃,在九幽之寒的空间中,飓风之下卷起无数龙卷风暴,将整个冰雪世界化作一个无情的搅碎机。  冰雪风暴中,金狼王一人孤零零的在这雪白一片的世界中冷得浑身发抖,他可是3s级的施法者,可见这里的温度低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那寒意无视了他所有的抵抗,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五脏六腑,流入血液,侵入骨髓,甚至扩散到每一个细胞。  金狼王那高大魁梧的身体在这极度的冰寒之中,冻得四处开裂,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思维也在变得缓慢,甚至无法再继续控制体内的元力抵抗那狂暴的风雪。  密集的冰花雪刃每一秒都在削去金狼王的血肉,比千刀万剐还要细致的研磨,而他已经在那寒气的侵袭之下,逐渐散失五感,这才是让他感到恐怖的!  “结束了!”  鬼魅一般的声音回荡在金狼王的耳边,才让他惊觉,不知何时,他的胸前已经被插上了一把和这冰雪世界同样颜色的长刀。延迟的疼痛此时才慢慢传入脑海,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即便是3s级的体魄,也挡不住这致命的一击。  “你...赢了...”金狼王不甘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没有了金系元力支撑的身体,下一刻便被冻成冰柱,在漫天雪刃中化成一地的冰屑。  “咔咔——”  那月亮一般的冰封结界终于开始消散,这世界少去了几分喧嚣,就因看到那走出来的白色身影时,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寒气的声音。他们无法想象在那个巨大的月亮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身为3s级的金狼王死了,死在那个只有十几岁的白衣白发的少年手里!  “冷死了!无玥,你就不能把你身上的寒气收敛了再过来吗?”看着带着一路风雪跑过来的少年,白无哀一边升起血色水晶结界抵挡密密麻麻的的术法攻击,一边怪叫着抱怨道。  “呃,我知道了,下次会改的。”白发的少年认真的说着,转而问道:“兄长大人你什么时候解决完?要我帮忙吗?”  “结束?哦,立刻,马上!”白无哀一边应着,一边笑着转过了头。  眼看金狼王身死,狼组的上上下下还在不可置信的发愣,再听到白无哀那一句定局般的话,剩下的百来号人手中的攻势都不由得一顿,世界竟然寂静了那么一秒。  “彼岸——九幽道!”  九幽黄泉的神秘与恐怖在黑衣男子用刀刻画出那一朵血色之花时,揭露了面纱。天空、大地、身边的每一人每一活物,都出现了血色裂缝,那些裂缝并不是血炎所化,而是他们本身的生命脉络,就像是为了响应血炎的召唤一样,在这一刻浮现在所有人眼中。  黑衣男子向身处这样血红诡异世界中的他们走来,不管他们的实力是最低级的e级,还是最高的2s级,都不敢动,也不能动,就像是全身都生了根,死死的缝合在地面上,与这世界定格在了一起。  随着黑衣男子的步伐,在他身后寂静的开出了一片血红色的花海,仿佛传闻中的九幽黄泉路上,那红色的彼岸。  身处这条路上的人们并不知道当那人走过他们身边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那一刻的他们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和生命。  只有未被当成目标的围观人员和白无玥看到,那些施法者就像是从脚底开始融化的蜡人一样,腐化成一滩血浆,然后迅速的开出了一丛血色的彼岸花加入了那片花海,追随着一身黑衣,长发飞舞的白无哀消失在九幽路的尽头。  当那一片血红的世界被白无哀一条直线走完,那遍地的花海飞舞着化作漫天血色的花瓣雨,包围着它们的种植者,然后渐渐消失在他身边。  而像是重新从异界穿越回来的人们发现,那战场中央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突兀的消失了一群人,只留下一地的衣物与各式各样的魔材装备杂物,就只是单纯的肉身被凭空蒸发,更像是在那个彼岸世界中被吃掉了一般!  “他、他...他们是、是被吃、吃掉了?”有人牙齿不停的打战,口中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逃、快逃啊——!”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人尖叫着,手脚俱软跌跌撞撞的,头也不回的如同无头苍蝇四散逃走,再没人敢回头看那黑衣男子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一眼!  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城外郊区空无一人,只留下些死人的遗物,之前混战中死掉的上百具尸体,以及慌乱逃窜的人们掉落的一些东西。  阴沉的天空下,吹来一阵寒风,带起地面一点点的烟尘一卷而过,与那一地的狼藉才代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83章 狼中之狈 第二卷觉醒篇  第三十九章狼中之狈  城外的轰鸣声远在城中心第一层区也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不止是那巨大的声响,不停歇的闪光,还有时不时的轻微震动。  留守于总部的木狼王百无聊赖的躺在青藤王座上,寂静的狼王殿中只有他偶尔翻书发出的声响。  依然没特意打理的墨绿色碎发遮掩着下面的脸庞,让人看不出这个神秘的木狼王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他似乎并不关心城外的战斗,要不是手中的书页翻得毫无诚意,还真当他心绪有表面那般平静,他也不是不在意城外的结果。  大殿外突然起了一阵嘈杂,这让青藤王座上的男子忍不住看向了门口,正想叫个手下去问问,才反应过来大多数人都跟着其他四人出城了,留在这里说是帮忙守家的人,倒不是说是为了看守他的眼线。  对这些也不甚在意,反正狼组里面那几个s级的早就想将他取而代之,要不是2s级的实力差距,他也不会一直安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即便他自己也不想,但那几个脑子不怎么发达的家伙偏生就喜欢那种仪式感。  “派去查看情况的人回来了吗?”木狼王将手中的书一合,开口朗声问道。  然而,本应该在大殿外守卫兼传话的人并没有回应,此时,真正将注意力收回的木狼王才发现外面的异样。  方才的动静过于近了,并不是城外的响动,而是有人趁着城外之乱潜入了狼组的大本营,甚至已经到达了狼王殿。  果不其然,就在木狼王提起心中警惕之时,大殿的门被打开,进来两个身上带伤的陌生面孔。  ‘看样子不是那几个家伙派来刺杀我的人,哦,是藏在暗处的那些家伙吗?’  几乎在一个呼吸间,木狼王就已经将脑海中的情报整理排除,留下了正确的答案,确定了来人,他反而不紧张了,虽然不怕死,但还是要留着小命做点有意义的事才是他的宗旨。  进入大殿的两人皆是藏头蒙面,见得高台之上那青藤王座上的男子,两人都是暗松一口气。金狼王把其他三个都带出去了,这给了他们更好的机会,就像现在不必担忧还有另外一个人来搅局。  “想来您就是木狼王阁下了,久闻大名,此次前来莽撞,还望见谅。”两人中的高个抱拳道。  感受到两人气息,最低都是3a级的施法者,难怪能穿过防守严密的第一层区到达这里,木狼王稍稍坐正了身姿,冷眼看着来人道:“哦?两位找我事?”  他能猜到两人是为什么而来,问出这话,也只是出于客套的礼节,至于接下来两人所要说的内容,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但听听也无妨,权当打发时间。  高个蒙面人再抱拳道:“我们是反抗军‘红巾’的领袖,此次冒险前来,特邀阁下一同起事,推翻狼组残暴的统治,给啸月城的人民创造更美好的家园!”  “哦?真是个美好而又远大的愿景。”青藤王座上的男子不咸不淡的称赞完,转而又道:“既然你们是反抗军,为什么要来找我?找一个敌人中的首领之一?”  “当然是因为你跟其他狼组的人不同!”高个子的蒙面人还没说话,反而旁边的另一人率先出声:“我们知道你身为啸月城的规则制定者,很多事情都是被逼的,你也一定是想要大家过上好日子,才那般费心力的去重建啸月城吧?”  “可是这样的成果就这么被其他狼王夺走了,甚至还成为他们欺压底层人民的工具,你难道就甘心吗?”  “我们知道以你的实力与才智去哪都应该是人中之龙,是做那领导者的存在,只是迫于金狼王的武力压制才留在这里的吧?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随我们去‘红巾’,我们愿以首领之位相待!”  ......  ‘红巾’的两人还在努力游说着,但高台之上的人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了解,他听着都有点想笑,是什么给了那些人错觉,会认为他木狼王实际上是个好人?  虽然被一同尊称为狼王,但他更愿意称自己为狈。  只是,他有智慧,有心机,有野心,也擅长使用各种手段,偏偏被迫帮一群肌肉多过脑子的货色做事。  他不喜欢使用纯粹的武力,这看起来很蠢,也不是说他的武力值差,虽然比其他四人是弱了一点。他更喜欢用脑子解决问题,而不是什么事都是杀杀杀,还怎么都不会听他的建议。纯粹的武力所造的杀戮也都是无意义的,是没有半分好处可言的浪费行为。  刚开始还对那群人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的幻想,如今回过头看去,却是觉得自己可笑。就算丢失目标,失去了效命对象,也不该降低自己的标准,去给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出谋划策。  结果自己那敷衍的谋划,竟然还被改得面目全非。虽然是敷衍之作,却也是他的心血,如此被浪费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就像台下的两人所说的,他甘心吗?  不甘心!但比起那无趣且无意义的反抗,他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更重要一点。至于,啸月城的百姓到底过得怎样,贫民区的人又有多凄惨,他知道了又如何呢?他又不在乎。  而这两人竟然凭着一点不靠谱的传言,就认定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愿意为了那伟大高尚的目标而反抗黑暗势力的人。他都不知道该说这两人太过天真,还是说只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不确定,又没有绝对力量的目标身上的反抗者太过无能,且愚蠢。  他看不起其他四大狼王,同样也看不起那群所谓有着崇高理想的反抗者。既没有绝强的实力,也没有更好的脑子,更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与那为了目标不惜玉碎的决绝。  甚至到现在,这群人还指望着他来为那底层的人鸣冤救场,也许,还指望着城外那两个‘妖魔’吧?  说什么愿意以他为尊,可这些人真的了解他吗?许处诸多好处,也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甚至不愿坦诚利益关系,要以生意的方式,以道德绑架的手段来希望他能同意。  “行了,你们说的我没兴趣,对于你们的狗命我也没兴趣,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哪来的滚哪去。”  越是听到台下两人描述以后在他的带领下,反抗军甚至啸月城会迎来哪些改变,青藤王座上的男子越发感到不快与恶心,碎发下眯起的双眼睁开来,冷声下了逐客令。  面对目标如此冷淡的态度,反抗军的两人心凉了半截,做着最后的挣扎道:“木狼王,我们是诚心寻求合作的!你...”  “滚!”  “......”  台下的两人失望的闭上了嘴,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种失落且绝望茫然的情绪。他们又不能强行将木狼王绑走,毕竟实力差一个境界,勉强去做也只能是费力不讨好,要是真惹得对方生气,他们小命也难保。  “既然如此,打扰了。”高个子的难掩失望之色,抱拳作别。  看着两人消失在大殿门口,青藤王座上的男子往身后一靠,复杂的长叹一口气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如何能说动我冒那个险...”  他想要离开,却不知道离开狼组后自己又该去哪,这偌大的世界没有一处可以让他自愿停留的地方,能让他重燃对生活的渴望,对未来的激情。  看着天窗外那阴沉的天空,他似乎又想起了高中毕业后没出国留学,擅自留在国内而被老爹暴揍一顿的事。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今回忆起来,却还如同昨日,大概是那痛太过刻骨了吧。  他是单亲家庭,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跟有钱人跑了,受了刺激的父亲在精神失常时,经常因为他那张像母亲的脸而揍他,揍完之后清醒了又后悔不已。  他并不怨恨父亲,要不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将他拉扯大,指不定自己还会受怎样的罪,他反而对父亲那揍人前与揍人后的反应感到有趣。  没有母亲,父亲又是别人口中的精神病,从小就受尽白眼和欺负,只是打小就聪明的他并没有选择以暴制暴,头脑才是他最大的武器。他发奋图强努力学习,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他知道要用知识改变命运。  他的父亲为他骄傲,砸锅卖铁也想要送他出国留学,将来出人头地再回来,可是他却放不下那个老男人,毕业后选择了国内,甚至为了能离家近一点,都没有出大洲。  他被气得上头的父亲暴打一顿,皮带都将他背上抽出了血,然而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的他苦中作乐,想着每次被揍后,他父亲那自责又心疼的表情,心里反而快乐起来,就连那伤似乎也不再是疼痛。  有些疼痛也是爱的表现——他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为了自己的父亲,他愿意去尝试挑战更高的目标。  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又细心,会察言观色,还有常人没有的心机与狡诈,这让他出社会后很快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家知名公司的执行总监。然而好日子没过两年,他的精神支柱,他的父亲意外去世了。  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目标,一切都没了意义,生活与工作都没了动力,却又不想这么年纪轻轻的死掉,否则,他苦学的这一切便成了笑话,而九泉之下的父亲肯定也会气得要掀棺材板的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的过着,直到公司新上任的那个年轻董事的到来。那恨铁不成钢的拳头落在脸上是那么的痛,却唤起了他久违的快感,而也正是那一拳将他给打醒了。  他重新有了一个目标,有了一个效命的对象,他又可以正常的活着,继续让生命的存在发挥该有的意义...  可为什么,末世就那么突然的到了呢?  “人生还那么长,为什么能支撑我攀爬的支柱总是那么短暂呢?”男子感慨的喃喃自语。  他想要的不是一群听令的手下,而是一个能命令他的上司,能让他心甘情愿辅佐的主君,能让他从疼痛中感受到爱的快-感的上位者! 第84章 屠城 第二卷觉醒篇  第四十章屠城  “哎呀~都逃走了呢。”  黄昏时刻,勉强露了脸的夕阳弱弱的藏在阴云后面,似乎也是害怕看到地面上的惨景。萧瑟的秋风卷起落叶,让空荡荡的大街上更显凄凉。  原本还很热闹的第四层区一下子空旷了很多,剩下的普通居民都是两股战战的看着那重新入城的两人,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察觉到黑暗中无数恐惧的目光,白无哀感到一阵无趣,就算解救了那些所谓的贫民,人家也不见得待见他们。可是,这种行动哪有不流血牺牲的?最多就是他的手段没那么好看而已。  “是兄长大人做得太过了吧,都被吓走了。”白无玥的面色也有点发青,之前的战斗他不敢分心,也就没注意,当他真的看到白无哀的手段后,才发觉有多血腥残忍。  在来东洲之前虽然他也见白无哀试验过血炎的威力,但实际上为了测试元晶矿,基本上还是用的黑炎,这一次才是他见到血炎的真实面目,果然不愧是跟黑炎分庭抗礼的存在,同样凶残的一批。  “啧,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啊,臭小子真是不可爱。”  “知道了知道了,兄长大人是为了我,唉,可爱也是你说的,不可爱还是你说的。”  两兄弟打着嘴仗,跟在后面的纸鸢却在看着白无哀的背影双眼发光。她的视力很好,战斗中心也没有离城墙太远,那些分分钟要和谐的画面她是一个都没看漏。  虽然害怕的要死,可是双眼却无法闭上,因为那中心的两人是那般的耀眼。特别是对于白无哀,给她的惊吓多过于惊喜,可是明明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她却总是会回想起初见的那抹温暖又带点伤感的笑容。  再加上那强大无匹的实力,俊美的外表,即使所使的手段过于血腥,但那也是因为面对的是敌人。懵懂的情绪在发酵,从亲近到崇拜,再到看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觉得帅得一塌糊涂,十四岁的纸鸢在这一天恋爱了,爱上那个令她惧怕到不敢动弹的魔鬼!  “...纸鸢?纸鸢?喂,别发呆了。”连唤几声都没法将这个不知道在傻笑什么的丫头叫醒,白无哀只好伸出爪子将纸鸢的头搓成鸡窝。  “呀!无哀哥哥你帅呆了!再多摸摸我的头!”抱着小米糊的纸鸢回过神来瞬间化身脑残粉,对着偶像就是一阵兴奋的尖叫。  “好啦,已经摸过啦,纸鸢,赶紧回去让大家撤出地下,哥哥我要干大事了,说不定会波及到他们,去通知一下。”无奈的继续搓了搓那个鸡窝,白无哀还真没想到纸鸢竟然是这么活泼又心大的孩子。  “好嘞!无哀哥哥,纸鸢马上就去!”少女得了指令,抱着猫蹦蹦跳跳走远了,没有了狼组那压在头上的大山,她又恢复了灾难前的活泼与乐观。  就在纸鸢走后没两分钟,从暗巷里慌忙跑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十分紧张的来到了两人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把两人看懵了。  也许是过于紧张,少年的脸憋得通红,磕磕巴巴半天才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原来他是反抗军留在附近的观察员,在看到两人竟然真的将狼组高层灭了之后,压不住激动的心情想来表示感谢。  “那、那个,谢谢你们!”少年也不是存心要跪,只是单纯的腿软才一见面就行了个大礼,解释完了,他又一次真心实意的鞠躬感谢道。  眯了眯眼睛,白无哀也不想追究藏在暗处的反抗军大部队到底打什么算盘,冲着那些人好好的保护了他的父亲,他也该给出一点善意。  “行了,既然你是反抗军的人,应该有办法通知到底层的百姓吧?”抬头看了看天色,白无哀接着道:“太阳完全落山后,我将开始屠城,你看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两个小时够你们互相传讯了吧?”  少年闻言瞪大了眼睛,心中尽是惊恐,浑身都开始变得冰凉,他丝毫不怀疑这个‘血焰魔王’的话,可是,狼组的高层明明已经被他们杀掉了,为什么还要屠城?  “为什么?狼组上面的人不都已经被杀了吗?我们也十分感激你做的这一切,但没必要屠、屠城吧?那可是活生生的几万人啊!还有很多是被迫加入狼组的,你不能这么做!”  “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白无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少年恐惧的双眼,冷酷无情的转身离开,告诫道:“斩草不除根,只会留下无穷的祸患,你已经浪费了时间,我可不会等你们慢慢做决定。”  看着白无哀离去,白无玥回头看了看那个比他还小一点的少年,终是忍不住说道:“你最好快点把消息传开,兄长大人说太阳下山后开始屠城,到时间就会动手,你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到时候死了可别怪我们没给你们时间。”  对于白无哀砍掉狼组的‘头’之后,依旧还要选择屠城,白无玥也不是不能理解,虽说狼组那么多人大多数都是恶人吧,但真的要全部杀掉,他的心里还是很抵触的。不过,那些人的死活他也不关心,他只会听从哥哥大人的指示,屠空城而已,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将反抗军少年打发走后的两人来到了临街的一家‘杂货铺’,店老板早就跑得没影了。他们对啸月城不熟,毕竟只来了两天还没来得及四处逛逛,这附近哪里有魔材与医药馆也不知道,只能找点普通伤药简单包扎一下伤口。  “之前不应该把魔核全融了做实验的,刚刚也忘记问纸鸢了,啧,失策!”白无哀一边给白无玥包扎上药,一边感慨。  之前打劫到的材料都被实验用完了,要不然哪来的这两身战斗服,不过就这场战斗下来,两套衣服的性能还需要很大的改进。白无哀暗自想着,到时候定要专门分一个研究专题出来,等抓到有用的人,脑子里那一堆的研究任务就可以派出去了。ζΘν荳看書  想到抓人,他又想起了狼组的那个木狼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狼组都快被灭了,人还不出现,非得要他亲自上门去抓出来看看吗?还真是有个性,他倒要看看是不是个人才,否则也扬了吧。  “兄长大人,别缠了,我都要被包成粽子了!”看到白无哀明显在走神,白无玥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啊?没事,多包两层,那么多血呢。”  最后一节纱布被打上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白无哀看着眼前胖了一圈的少年很是满意。白无玥的伤口虽然已经用冰元素冻住了,但不能一直冻着止血,在没有治疗系魔核的情况下,还是要正常上药包扎的。  重新穿好上衣,白发少年就要出门,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肩膀,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你去哪?难道你要让哥哥大人我自己上药吗?”  “可、可是...”他难道不应该避嫌吗?白无玥有些心虚的推脱,好歹当初哥哥大人还是个姐姐大人呢,这样坦诚相见,他有点遭不住啊。  “可是什么?你还不好意思了?”  白无哀嫌弃少年那扭捏的姿态,一把将外套脱下,伸手正要将里面窄衫的拉链拉开,却被少年慌忙阻止。  “别别别!去屋里面!”白无玥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明明哥哥大人都不介意,偏偏他就是心慌得乱跳,脸也开始发热。也许他还是没能完全习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不好意思。  最里面的黑色衬衫也被脱下,露出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却没有多少血迹,想来是利用血炎灼烧住了。看样子,白无哀一个人对付那么多敌人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  白无玥对此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大概这样的结果让他感觉到与白无哀的差距,并没有遥远到不可接受的程度。自己的哥哥大人会受伤也会流血,并没有那么怪物,那就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从那伤口上转移开目光,白无玥突然有点理解纸鸢那花痴的感觉了。明明肌肉线条并不是非常明显,但就是轮廓分明,刻画出男人的性感,以及偏中性的魅惑。这就是魔王的身姿吗?  “你一身黑衣我还没发现,伤口这么多啊,还疼么?”红着耳朵转移了注意力,白无玥一边给白无哀后背上的伤口撒伤药,一边随口问道。  “也就一般般吧,不碍事。”白无哀将他那长长的黑发拨到一边,给自能够得着的地方包扎,也随口回到。他之前受的伤多了去了,这点还不够他皱眉。  “什么叫一般般?既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去屠城啊?再说你不是说累了吗?”听到那不痛不痒的回答,白无玥皱起了眉头。  之前也有听白无哀说过累,一旦说了这个词,连着几天都会精神不振,或者直接连睡好两天。都不是些正常人的反应,而现在,白无哀的唇色连早上那点粉红也没了,看着更让人担忧。  “说到的事肯定要做到,我都让那小子去放话了,不去将这满是跳蚤的狗窝烧了,怎么能对得起我那‘魔王’的外号呢。”绷带打上结,白无哀迅速将衣服一披,长发一撒,迈着长腿就向外走去。  天色已擦黑,时间已到,是时候行刑了。从第三层区开始,白无哀燃起了那漆黑的火焰,行走之间,一切都在化为灰烬。那些不听劝告没有逃命的人,任其如何求饶哭号,甚至要做那碰石头的鸡蛋,他也不管不顾,烧毁一切,毁灭一切,带着那黑色的妖风直逼第一层区。 第85章 命运的相遇 第二卷觉醒篇  第四十一章命运的相遇  是夜,屋外的寒风呼啸,大殿内的火光摇曳。  聚集在殿中狼组剩下的中高层成员,争论不断喧闹不休,曾经威严静谧的狼王殿,现在却像是个菜市场一般嘈杂。  这一天的噩耗让狼组成员惶恐不安,六神无主,出战的数百位中高层甚至还有大部分底层人员,竟然被灭了个七七八八,甚至在他们心里至高无上的存在,四位狼王都因此陨落。  如此惊天变故由不得他们不慌,现在那对‘妖魔’还在城中,听说真的要打算屠城。之前有人逃进来说看到第三层区已经是黑烟滚滚,怕是那魔王已经打上来了。  “木狼王大人,现在我们狼组只有您一个人能主持大局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终有人想起了高台之上,那青藤王座上剩下的男子,急忙出声问道。  冷眼看着台下那群无头苍蝇,一干劣等的小丑,王座上的男子眯成一条缝的双眼都懒得睁开。那群家伙平时在其他四位狼王手下作威作福嚣张惯了,平常也没见谁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倒是一个两个的想起他来了,真是可笑。  “叫我做什么?我可只是个充数的,当不起你们的期待,是降是逃你们自己看着办,我管不了。”男子勾起一抹嘲笑,慵懒的说道。  “你、你是要弃我们于不顾?还要我们狼组给那两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投降?!”有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出声尖叫道。  “哧——!”听到那不识时务的发言,男子都被这群蠢狗逗笑了,随即脸色一冷道:“野小子?哼!要是你去了城外看到了现场,见到了本尊,我看你有脸敢如此叫嚣!”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跟两位陆地神明讲条件?就你们这条烂命,连我都看不上!”  “木狼!你!”  随着男子将台下那群人的脸皮撕下,台下的人群更乱了,有人觉得受辱气不过想要对台上的人动手,可旁边更冷静的人将其拉了下来。就算木狼王的术法序列不善攻伐,那也是2s级的强者,不是他们这些s级都不到的人能够挑衅的。  “怎么办?木狼王也不管我们了,要不我们先逃出啸月城避避风头再说吧?”  看着剩下的高层与木狼王争吵了起来,中底层的狼组成员彻底慌了,而就在他们商量着要逃跑的时候,大殿门外传来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逃?你们要逃去哪?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敢走?!”  那原本紧闭的大殿门就像被墨侵蚀了一般,在一束黑色的火焰中化成一缕黑灰,随即黑焰扩散到整面墙壁,直接让大殿开了一个硕大的落地窗。在那窗外乌云滚滚,黑风呼啸,仿佛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而在那末日的中心,一个身着黑衣,黑色长发过腰的青年男子站在那儿,雪白的脸上挂着令人惊悚的微笑。  那人来得无声无息,一身漆黑诡异的火焰,周身缭绕着无形的气场,长发飞舞,气势滔天,宛若神魔降临,偏偏那一身恐怖的威势竟然被操控着没有泄露一丝让殿内的人察觉。  “黑、黑焰魔主!!”薆荳看書  大殿内的人在看到来人后,中低阶的全都尖叫着跌倒在地,腿软的一时爬不起来,却还是要挣扎着远离那魔头,可是大殿就这么点地方,他们能退到哪去?  对于大殿上那群软脚虾白无哀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把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那个已经站起来的男子身上。讲究的衬衫西裤小西装,却顶着一头不讲究的碎发,面容都被遮掩的看不清,就像是个颓废的精英白领。  白无哀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人从高台上走下来,才发现男子的头发竟然是墨绿色的,异化特征相当明显,想必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于是开口确认道:“你就是那个木狼王?”  “不,木狼已死,现在的我叫袁兆芜。”  只一眼,袁兆芜就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一直想要等到的人,那般强大又自信,张狂又冷酷的外在令人折服,而那眉眼含笑中透露的许些温柔,能够让人为此疯狂的飞蛾扑火。  他感到了心在悸动,血液在燃烧,灵魂在重新苏醒,但这还不够,不够他就此诚服,他还要亲自去确认,亲身去体会这命运的相遇,到底是一场他即将溺死在这末世的幻觉,还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哦?你这是要投诚,还是要求饶?”  “只是自我介绍,然后想要向魔主讨教一番,还望不吝赐教!”  袁兆芜想要择主,在得知四狼王败了之后,就在等一个人的出现。他现在等到了,并感受到了那如同命运般的悸动。但这也是一场赌局,成了,他会因找到命中之人而能继续活下去,不成,也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已,他浑浑噩噩的一生到此结束。  即使知道面前的黑衣男子,能被称为魔王/魔主的存在,定然是实力高到可怕,但他也要去挑战,要去体会一下那令人绝望的差距,那足以让他心悦诚服的力量。  明明只是个2s级的木系,却有胆量挑战自己,白无哀感到了一丝有趣,这一路而来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入得他眼的人物,他挑眉道:“很好,我许可你了。”  话音刚落,墨绿色的始源法阵展开,上百条绿色藤蔓没入袁兆芜体内,不管周围还有多少还瘫在地上的狼组成员,一个术法图阵展开,由无数粗大藤蔓组成的绿色海潮瞬间冲出。  有人被卷进那绿色的海潮,随着一道短促的惨叫,便被那迅速蠕动生长的藤潮挤成肉浆。回过神来的狼组成员纷纷往大殿的角落里躲去,在‘海潮’尽头只留下一人分毫未动。  白无哀淡然的看着那蜂拥而来的藤蔓潮水,手中的刀带上了许些黑炎,只是随意的几刀便让那‘海潮’变成定格的碎片。  而就在此时,从掉落的藤蔓碎片的阴影中,袁兆芜已经不知何时随着那潮水接近了白无哀,凶狠的一拳直指咽喉,要是被打中,就算是3s级的体质也得是重伤。  然而,袁兆芜却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容颜挂起一抹欣赏的笑意,下一刻,那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瞬移了一般,出现在他身侧。顿时胸腹间一阵剧痛,胃里的酸水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身子也如同一只虾子般弓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飞出去,背上又遭受一记肘击,巨大的力道让袁兆芜一时眼冒金星,准备的术法也被打断,人直接被干趴在地面上,而眼前立即迎来一道飞踢。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脚步落地的轻响。  那人收手了,他没想杀自己。袁兆芜感觉到了对方的放水,要是真要杀他,那诡异的黑炎早就让他灰飞烟灭,可那人还是让他靠近,并配合他来了一场近战。而即使他末世前有学过一点武术,但在那人的杀伐之术下,仍旧只是花拳绣腿。  他感受到了那层级上的莫大差距,实力无可厚非足以让他诚服,而这位的性格也许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只会杀戮的疯子,他能感觉到那股善意,从身体上的传来的疼痛告诉他,是这个人没错了。  “咳咳!魔主大人实力超绝,袁兆芜甘拜下风,不知能否给我一个服侍左右的机会,我愿尊您为主!”袁兆芜捂着作痛的伤爬了起来,又在白无哀面前半跪下,像个骑士般抚着左胸宣誓道。  “为主?”看着眼前这男子,白无哀笑了,下一刻却是伸手掐住了袁兆芜的脸,低下头冷声问道:“你能为我做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尊我为主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  “唔!”脸上被掐得生疼,面对那冷漠的态度,袁兆芜却没有退缩坚持道:“我愿意为您做一切您希望的事!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时间、金钱、身躯、生命全部的全部!我的主!”  看着那碎发都遮不住的炙热目光,白无哀这次是真正的笑了,掐着袁兆芜的手也放松了力道,他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能收下自然是好事,更何况方才还一副颓废的模样,现在认他为主后竟然如此有精神,真是个妙人。  “主?这个称呼有意思,你的宣誓我也很喜欢,我许可你了。”心情变得有些愉快的白无哀看着袁兆芜那被遮住的脸,忍不住伸手将那刘海往上一捋,更是笑道:“这不是很好看的一张狐狸脸嘛,藏着做什么,浪费。”  说完扔下有些发愣的狐狸男,白无哀看向了周围那些想趁机逃走的人,他又开始笑起来,只是此刻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温度,只是九幽寒冰般的冷意。  “真是不乖,既然如此,都祭了吧。”  “堕天——炎阳黑雪!”  一道黑炎顺着挥向天空的黑色长刀冲入了云霄,像云又像浓黑的雾一般弥漫开来,天色变作昏黑,大地也是一片黑沉,寒风凛冽带来了一场诡异的黑雪,那轻飘飘落入凡尘的雪花,带着死寂与毁灭的气息,将天空下所有的目标掩埋成一地尘埃。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寂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只有那黑色的雪花安静的落下,仿佛世界就剩下大殿处的两人。 第86章 狼王大管家 第二卷觉醒篇  第四十二章狼王大管家  昏黑的夜色下,整个啸月城如今只剩一少部分特意留下的街区还存在着,从第三层区开始,广阔的大地只剩一片平坦的黑色沙漠,曾经存在的东西都像是直接被抹去了一般干净。  从地下藏身处出来的人们此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反抗者们更是骇然,他们之前还在为那两个妖魔将狼组屠灭而兴奋不已,如今却是心中冰凉一片。那魔王毁得也太干净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好处让他们接手。  这样的啸月城还有什么价值?待天明之后,也许很多人会选择离开这末世已经生活了近两年地方。而想要重新修复这座城,那也要有人组织人力物力,反抗军的两位首领是不打算接这个烂摊子。  他们没能将木狼王拉入阵营,如今谋划的一切也因黒焰魔主化为泡影,再待在这被毁的啸月城已经没有了意义,还不如早点带着亲朋离开,至于以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他们也不再关心了。  看着远处大批人趁夜离开,站在第四层区一处高楼上的白无哀没有太多感慨,只是每个人的选择而已。  “主上,不阻止他们吗?如果以后要重建啸月城,人口是必不可少的。”已经很快适应有了个主子的袁兆芜,站在白无哀侧后方,试探着问道。  “随他们去,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要重建啸月城也就是多抓点施法者的事情,至于人口...倒是个问题。”白无哀随口道,强行将人留下,也不过是变成他们口中的另一个狼组,那他所做的这一场又有何意义。  “主上,之前狼组的那些人其实留着还能派上用场...”袁兆芜的话还没说完,便感到一道带着寒意的目光,声音顿时就低了下去。  白无哀转过身来,伸手指向那一片黑尘沙漠,冷冷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哼!”  “你应该感到庆幸,通过了我的测试,所以这场献祭才会是属于你。上万人换你一命,是因为我选择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可不是真那么闲得无聊去屠城,自然是还带着目的。端一大势力的老巢是兴趣使然,通过观察城市来判断那个狼组背后的人的能力才是重点,而更主要的是,他想看看那人会不会因为那些野狗,而不忍心的跳出来。  很显然,最后的验证证明了袁兆芜的狠辣无情,而不是那种区区人命就会动摇的人。只要这一点就够了,白无哀不需要身边的人有那种妇人之仁。  他将来要做的事,少不了会涉及到诸多生命,更少不了突破世俗道德底线的事,要是身边的人个个都还坚持着许多无意义的善心,到头来他也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迎着那抱有期待的目光,袁兆芜听着那骇人的话,瞳孔微缩。这是一场献祭,只为了他一个人的献祭。有什么从心中炸开了,化作无形的电流贯穿了他的全身。  明明之前都未曾相见,未曾互相了解,却得到如此的信任,就像他相信那命运一样,他的这位新主人也有着无比灵敏的识人直觉,又或者那双神秘的眼眸看破了他的本性,才如此断定他必定会忠诚。  袁兆芜感到胸口被那热血堵住,万般感动只化作一句:“遵命,我的主人。”  一主一仆在第四层区与其他人汇合时,已经入夜了,想要离开啸月城也不必急于一时。倒是碰到的反抗军首领对于袁兆芜的出现很是惊讶,他们没请动的人竟然就这么心甘情愿给那个魔王当了下属,多少让他们有点不是滋味。  “兄长大人,他就是那个木狼王?”简陋的旅馆中,白无玥端着简单的饭菜上桌,旁边是还在震惊中的父亲,以及后面那一群同样懵逼的老弱病残。  “对,如今是我第一个正式收的属下,他叫袁兆芜。”白无哀一拍身边那个个子比他还高一丢丢的男子,有些高兴的说道:“坐下一起吃饭吧,这一桌都是自己人了。”  “哎~感觉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纸鸢撑着下巴打量着袁兆芜,感觉同为狼王,这家伙跟她之前见的另外四个完全不一样,是应该说气质不同?  “那是,哥哥大人我选的人会差?别看他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其实还是个美男子呢。”白无哀显然是很满意自己的眼光与直觉,像是收到了稀有的战利品,迫不及待的想要跟身边的人炫耀一下,也不管这第一属下怎么想,伸手又将袁兆芜那有点过长的刘海一掀,露出了里面那张可以称得上狐媚子的脸。  是个眯眯眼!在看到袁兆芜那张脸后,白无玥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心里更是发慌。眯眯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他家哥哥大人好像也算半个...总之,切开大多都是黑的,有这么一个人在白无哀身边,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危险了,要是那家伙把他哥哥大人带坏了怎么办?  纸鸢就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撅着小嘴不高兴的说道:“是个狐狸脸哎,感觉坏坏的,无哀哥哥你可不要被他骗了哦。”  “啊哈哈,属下绝不会背叛主人的。”感受到额头上那只修长的手的微凉,心猿意马的袁兆芜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顿时那模样更像一只坏笑的狐狸了。  而那一句主人,让周围投来的目光都变了颜色。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管老板叫主人?莫不是什么特殊的玩法?没想到曾经的木狼王竟然是这样的木狼王。  一顿晚饭吃得各怀心思,甚至到各自准备休息了,一直发呆的白景同才回过神来,又逮着白无哀一顿说教。也不是什么责备的话,只是对于白无哀没有听他的话,竟然敢去挑衅四大狼王感到后怕。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难得是个晴天,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啸月城,如今遗留的大街上行人寥寥。  旅馆二楼的一间房间内,早早起床的袁兆芜洗漱完毕,对着那半面镜子中的人在发呆。  墨绿色的碎发还在滴水,白皙的脸上带着许些愣神,俊秀的面容,就是那双狐狸眼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妖媚。他不由的伸手抚上自己那上挑的眼角,微微一笑就成了一条细缝。  曾经好多人都说他这双眼看起来很恶心,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在把别人当作傻瓜一样,总是令人生厌。然而,昨天那人却说很好看。他看得出那双黑色眼眸中的真诚,正是因为那纯净不带偏见的眼神,让他的心莫名停顿了一刻。  犹豫了良久,袁兆芜深吸一口气,将头发梳了上去。再睁开那双妖媚的双眼,里面只剩坚定。  白色的衬衫,深色的领带,淡灰色的马甲,笔挺的西裤与外套,还有锃亮的皮鞋。挺拔高挑的身形,一张俊秀且带着自成媚意的脸,一丝不苟的利落大背头,眯成缝的双眸看不出暗藏的眼神,整个人却是比之前精神了百倍。  纸鸢看着走廊上的袁兆芜,一张小嘴张得老大,手中的脸盆差点端不住掉了,还好旁边的白无玥眼疾手快,才免了被溅一身水。  他们没看错吧?这个人是昨晚那个一身灰与血,颓废得像个几年不出门的死宅吗?反差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某个高大上公司里的年轻总裁突然走进了贫民窟啊!  “你站在兄长大人门口干嘛?”收了收下巴,白无玥干咳一声板着脸问道。  面对少年的排斥,袁兆芜不以为意正色道:“来服侍主上起床。”  “......”这人莫不是想找死?竟然敢这么早,而且还是哥哥大人喊累了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来叫人起床?!白无玥心里暗自腹诽,但是他才不会好心告诉这个狐狸男,正好还能看一出好戏。  “哦,那你去吧,可别死了。”  “??”  对于少年那莫名的话感到疑惑,袁兆芜也没多想,轻轻的敲了敲门先询问了一声,随后才在门口那两道诡异的目光下走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中间的单人床上,那被人唤作魔王的人还在呼呼大睡,甚至一身衣服都只是脱了件外套。现在都已经快到中午了,有必要该让主人起来用餐,以及询问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然而几次呼唤未果,在袁兆芜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摇醒的时候,一股危机便已袭来。过于放松而没来得及反应的他直接被床上的人一脚踹飞,撞在了墙壁上颓然摔落在地。  “是谁?没事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睡觉?不知道我很困吗?!”充满怨念的白无哀勉强睁眼坐起来,看到了墙角刚爬起来的袁兆芜,顿时有被惊艳到。  但是打扰他睡觉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受死吧,你个绿头狐狸男!  被打扰好梦的怨气让白无哀化身暴躁的巨龙,拎过还在蒙圈的袁兆芜摔在床上就是一顿暴捶。  “啊!嗷!主人!等...啊!属下错了!啊哈~别...啊!”  看到房间里那残暴的一幕,门口的少年一边咂嘴一边摇头,哥哥大人的起床气是惨叫两声就能平复的吗?等着被锤成猪头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狐狸男的惨叫声有点怪怪的。  “呼——爽了!”胸中那股烦躁随着拳拳到肉的感触散发了出去,白无哀神清气爽的呼了一口废气,随即看向缩在床脚边的某个猪头很没诚意的心疼道:“哦~原来是我亲爱的大管家,这么早来打扰你的主人是有什么事吗?”  “嗯嘶~主上,已经中午了,您该起来用餐,以及想问一下您的安排。”揉着作痛的脸,袁兆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奇怪,恭敬的回答。  然而,他小瞧了白无哀那敏锐的感官,随着腰间一阵刺痛,一道变了调的轻呼从口中溢出,一时间,他竟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袁兆芜知道自己与常人有点不一样,以前是有好好遮掩过的,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由不得他露出羞耻一面。如今认了这么一个凶名显赫的主人,他竟然没能把持住被揍后躯壳内的回响。  “主、主上,请不要赶属下走!”有点害怕白无哀就此舍弃了他,袁兆芜都顾不得暴露的羞耻,半跪于地,低头请罪。  “...我记得木系的自愈能力好像还挺强的吧?”没想到自己收的第一个手下就这么极品,白无哀一时兴起,揍人的力度差点没控制住。  “呃?是?”并没有听到嫌恶的声音,袁兆芜有些疑惑的抬起了那张肿成藏狐的脸,却看到白无哀笑得一脸灿烂凑近了过来。  “那就是说,我可以放开了揍了对吧?”揍袁兆芜与揍白无玥完全是两个手感,一个耐揍还不心疼,一个硌手还得尽量收着力道,偶尔心情烦躁的白无哀现在就觉得,袁兆芜这家伙,说不定是老天送给他平息情绪的礼物。  小房间里又响起了某狐狸男的惨叫,楼下少年都忍不住叹气,他是不是坑人坑得有点过分了?好歹是第一个手下,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这么被老板虐待,到时候跑了怎么办哦,想要找个中意的人才可是很难的呢。 第87章 新的征程 第二卷觉醒篇  第四十三章新的征程  “东洲哪个城最重建的最好?”  “回主上,以属下的观点,是白夜海城。”  “说说看。”  “白夜城在东洲东边沿海位置,是海安小州最大的中心城,地方倒是没其他三处大,不过经重建发展,已经拥有数十万的人口聚集,各行各业也出具规模了,不论是生活,还是发展实力都是好去处。只是...”  “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说。”  “属下还不知道主上有没有那个意思,要去白夜城到时候免不了要与那里的势力打交道的,如果只是去居住倒也无妨,但要开展势力活动的话,肯定会受到打压,白夜城的掌权势力是花满楼,听说体系里面高手众多,不低于曾经的狼组。”  袁兆芜的眯眯眼稍微睁开了一丝,看着前方的人心里也颇为期待,有那么强大的实力,不去开疆拓土做一番大事业也太过可惜了,但他并不会反对主上的决定。  “哈~那些再说,总之先过去摸摸情况吧,啊,真是困死了...”困得有些神情恍惚的白无哀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虽然是说想要组建势力,但现在他更想再睡一个回笼觉。  白家父子三人加纸鸢、袁兆芜,以及之前在地下溶洞的一批老弱,在去往白夜城的路上。白夜城作为一线沿海中心城,曾经的繁华程度自然是排在金字塔上层的,许多外出闯荡的人,除了首都等所在的其他几个大洲,白夜城也是许多人向往的圣地。  在末世前,白夜海城这块以旅游、电子科技、各种轻型工厂为主,虽然以前是叫做古城,但近十几年的迅速发展已经实现了从上到下的现代化,留下能被称为古城的元素,也就是那些名山与古寺庙了。  当时在这一块的acg文化很是活跃,又在最近几年兴起了复古风,许多新兴文化会展在这里举办,吸引了大批年轻人聚集。蓬勃而有朝气让白夜海城比东洲其他更发达的中心城还要亮眼,如今就算是到了末世,也似乎没有减少人们对这里的向往。  这也是白无哀选择先去白夜海城的原因,人多好办事,现在还不是,再等两天就都是他的人了。  看着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感觉被冷落的白发少年与情窦初开的少女凑到了一起,脸上都写着不高兴,感觉像是重要之物被一个刚来的外人抢了。倒是被人背着的白景同看得连连点头,欣慰的直说早点找对象好啊,他也能放心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两人越发感觉失落。直到看到前方两人说了什么,白无哀竟然被那个狐狸男直接拦腰抱起,顿时白无玥和纸鸢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脸色狰狞如恶鬼。  “那个绿头发的狐狸男以为他是谁?区区一个奴仆竟敢占兄长大人的便宜!”周身都在冒着寒气,脚下每走一步都踩出一个冰霜脚印的白无玥咬牙切齿小声道。  他都没那么亲昵的抱过如今的哥哥大人啊!现在猝不及防居然被一个外人抢先了!明明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可是他的心里就是十分的不爽,堵得慌,想杀人!  纸鸢气得一路都在摘草叶子,一边撕一边气鼓鼓的自言自语:“果然,长得那么像个狐狸就是会骗人!要是我再长高点,我也能这样抱无哀哥哥了!”  看着身边一样心情的白发少年,纸鸢突然想到了一个名词,于是悄悄问道:“无玥哥,你就是那个什么兄控对吧?”  “??!”这小丫头年纪这么小,怎么尽知道一些不靠谱的小知识?虽然他的确将白无哀看得很重要,但这个可不能在外面承认,白无玥板着脸转过头,嘴硬的道:“怎么可能!”  “那家伙脾气又不好,又爱惹麻烦,惹了麻烦还丢给我,明知道我也讨厌麻烦。嘴上总喜欢开车,一边说骚话,一边转过身就跟别人亲近,这样的家伙谁会喜欢啊!”  真是这样吗?纸鸢也没戳穿白无玥的嘴硬,明明那语气间的酸味都让人牙都掉了呢,她嘻嘻一笑,对这个看似面冷的少年有了许些改观,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呢,她能认两位做哥哥真是运气好。  东边临海的白夜海城与西边的啸月城明明相隔不是很远,但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白夜海城的人们都很有朝气,精神气非常饱满,人也很多,是个热闹的五脏俱全的大城市。这座在废墟上清理并重建起来的中心城,除了没有以前的众多现代科技,电子产品外,就像回归了古代海边重城一般,又像是进了奇幻的游戏主城。  小摊贩、移动交易的商人、赏金猎人、冒险者队伍,简陋又或华丽的各种商店,各具风情的旅馆与酒馆,专业打造武器装备的武器作坊,魔材魔药的药水铺子,甚至还有冒险工会,这根本就是一个从游戏里照搬出来的城市。  看了一眼狐狸男怀中睡得正香的白无哀,白无玥暗道,自家哥哥大人要是醒来看到周围这一幕大概会非常高兴。这东区的负责人该不会是个深度游戏宅吧?看看周围的人都穿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还有那些古怪的‘法杖’与其他装备,说他们误入某处大型漫展都可信。  一行人毫无阻碍的进了城,城门的守卫都没人上来盘问一下,反而还派了个士兵过来做向导,带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口碑良好的旅馆安顿了下来。交易是正常进行的,货币是东洲四大中心城临时统一的金银和一些低级魔核。  之前,白无哀想去抄狼组的老巢,也是冲着他们的金库与魔材库去的,这些都是启动资金,怎么可能会不问清楚就一把火烧掉。甚至在真理之眼下,他还找到了许多私人小金库。  休息了一天,白无哀依旧还没醒,白父很担心,一直守在旁边也不听劝,白无玥知道急也没用,很多事情白无哀还是没有告诉他,他也只能陪着几人一起等待。  两天过后,已经休养得有点气力得那群老弱都与各自施法者亲人告辞离去,他们被救出来已经是受了莫大恩惠了,都不想再继续拖累白家两个年轻人,白景同说不过他们,只好看着一帮难友纷纷笑着消失在人流之中。  连睡了几天才醒来的白无哀还有点迷糊,看着干净漂亮的房间就知道已经不是啸月城那贫民区的小旅馆了,才想起之前好像是说要去白夜海城来着。伸着懒腰走出房间,迎面碰上了拄着拐杖的白景同和纸鸢。  “小哀,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就睡这么久呢,要不要吃点什么,老爸我亲自下厨。”看到孩子醒来,白景同很是高兴,拖着一条腿又要转身下楼去。  对面街上就有‘菜市场’,除了各种瓜果蔬菜,也有猎人在卖肉类。现在种地的人少,愿意去种菜的施法者更少,相比起肉类,蔬菜大米这些反而价格昂贵。  听闻父亲要下厨,白无哀瞬间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感觉口水要开始泛滥了。这么久以来,除了之前路上那个张德发做的菜还不错,就一直在啃肉干和罐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听到大厨级别的父亲要做饭,他哪能不嘴馋。  “讲真?!”  “当然,老爸我的手艺可没荒废,之前也是在给纸鸢他们做饭的呢。”  “嘶溜!我马上叫无玥一起去买菜!”没出息的吸了吸口水,白无哀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直接从二楼的走廊上翻了下去。  楼下大厅内正在吃饭聊天的人顿时一个个都看了过去,当他们的眼神触及到那一身黑衣,一头黑色长发,雪白肤色的年轻男子时,一大半的人立刻将视线垂了下去,盯着自己手中的饭碗,专心致志的数起了饭粒,不能惹!看最好也别看!  叫上白无玥和袁兆芜出门后,白无哀很快发现了周围诡异的气氛,街上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似的,全都绕着他走?他已经好好将气息全部藏起来了,按道理表面上就是个普通的无能者,有这么可怕吗?  “怎么总感觉他们好像在躲着我们?”挠着没毛的下巴,白无哀一阵疑惑,他甚至都没带标志物的戮天刀和小米糊,怎么还会认出来?  “主上,应该是两位在啸月城的战斗被有心人传开了,其他三大中心城的势力是有很多眼线在啸月城的。况且,以主上的气宇不凡龙章凤姿,很难不会被人记住。”袁兆芜委婉的在一边解释道,东洲四大势力每天都在互探情报,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白无哀那一身明显的黑白特征,以及旁边的白发少年,这显眼的组合已经让各大势力谈‘黑白’变色,只是隐藏实力气息的意义并不大。  “是吗?看样子以后想当个透明人也很难了啊。对了,这几天你干嘛去了?”略微感慨一句,白无哀随口问自己的大管家,之前袁兆芜几乎就是寸步不离的那种管家模式,随叫随到,今天竟然还要他亲自去找人。  “抱歉,主上,属下没经过您的同意就去调查了一下花满楼的情报,昨晚已经接触到花满楼的楼主了。”袁兆芜眯着那双狐狸眼,一脸谦虚的汇报道。  才到白夜海城不到三天,就他一个人竟然已经接触到当地势力的核心,甚至已经与花满楼楼主搭上线,虽然是因为他有着2s级的实力关系,但这效率也实在高的吓人,也不知道当初的狼组是怎么待这个幕后军师的,完全没发挥他一点才干。  心里为大管家的办事效率大赞的白无哀扬起一抹笑意,饶有趣味的问道:“哦?竟然这么快?什么个结果?”  “他愿意带着整个白夜海城投入主上的麾下,只求主上放过他一条狗命。”袁兆芜毫不掩饰的睁眼看向白无哀,那双狐媚的眼中燃烧着的野心与激情,还有似火的崇拜。  “很好,看来,你很快就有的忙了。”白无哀赞赏拍了拍大管家的肩,凑近到那狐狸的耳边低声调侃道:“干得漂亮,晚上给你奖励。”  不顾那狐狸的脸颊上染上朝霞,白无哀大笑着一把勾住旁边白发少年的脖子,拖着人往菜市场走去。他的大业,就要从这曾经的不夜海城开始,并扩展到整个东洲! 第88章 那已知而又未知的 第二卷觉醒篇  第四十四章那已知而又未知的  经历了巨变的昼星今时今日依旧按照她原有的轨迹安静而缓慢的旋转着,除了那一身‘伤疤’让人心疼,似乎没有什么更特别的变化。  只是如今无人到达的大气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厚厚的混沌,犹如有着生命一般随着昼星的旋转而鼓动,那七彩交融之后的黑明明是那么深邃,却没有阻碍遥远的阳光到达地面,它们似乎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而无法得知天空之外变化的大地上,曾经不管多远的两个国家,各种方便的交通工具总能让人们往来频繁,交换信息也有着便利的互联网、电话,最差也有信件,如今却都沉寂下来。  现代科技凋零,四周魔兽肆虐,每一处幸存的人类聚集地都在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相连的大陆上,因觉醒者的出现,还能实现原始的信息交流,但被大海与海中巨兽孤立起来的岛屿上的人们,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神霄帝国的北方,曾经首都所在的傲洲,经过近两年的时间,已经将混乱的北方重新整顿,据初步统计,整个北方幸存者的人数还没有末世前的二十分之一,再联想到受灾更为严重的南方,曾经的帝国的首府行政局表示相当的忧虑。  虽然重新整合了北方现如今能联系到的有生力量,也重建了秩序,开始了灾后复兴,但末日灾难导致的人员大量死亡,让原有的帝国机构几乎毁于一旦。从末日灾难中恢复了许些元气的帝国,不得不建立起新的联盟机构,来稳定当下局面。  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人难以控制,曾经的秩序也不再适应当前的环境,帝国虽然已不再是灾前的帝国,新生的联盟仍然具有强大的凝聚力。而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联系到南方。  “九龙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现神霄联盟的首领赵献国揉着花白的鬓角开口询问道。  偌大的会议室里,原本十二张座椅此刻连一半人都不到,大半的新机构负责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来参加这场‘第三十六次对九龙江会议’,能来的也只有几个勉强挤出时间,以及主要负责这块的部门。  “首座,根据前线‘破军’小队送回来的情报分析,整条九龙江已经确认为最大的死域之一。通过之前探索九龙江的数据来看,想要联系上南方,只能绕过九龙江死域,进行‘丝绸之路’方案了。”  对外十九局的主要负责人柯邵明扶了扶他那装饰眼镜,神情凝重的汇报道。他的视力也早就恢复,甚至因为自身的资质变得更好,但四十多年的习惯让他没了眼镜十分的别扭,就托探查局的同事带了个装饰眼镜回来,安慰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手。  十九局如今还没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细分,真要分的话,只有‘对魔物’‘对国内’‘对国外’三大类,其中‘对魔’是最大的一组,毕竟现如今对人类最大的威胁也是魔物。  而十九局的局长柯邵明在会议上说的,实则是对内方面的问题。九龙江陷落最初,北方还没安定下来,一开始的探查也只是粗略的派了一队人去调查了一下大致数据,毕竟人就那么一点,实在是忙不开,等到安定下来后,有人手专门去查看时已经晚了。  九龙江不像其他死域看起来那么明显,虽然那诡异的地理特征很符合末日后的世界奇观,但最初的探查也只是让人们认为,九龙江的陷落让帝国南北两块大陆被遥遥隔断了而已。  没想到在联盟察觉到死域异变不到半个月,陷落的九龙江也跟着越发诡异了起来。  最一开始时是九龙江那段宽的看不到边的裂谷上空开始起雾,浓雾扩散得很快,短短一周时间,紧邻九龙江得几个大洲有三分之一的洲土都被那诡异的迷雾所笼罩,就连九龙江最终流向的坤南海,也有部分海域被那迷雾所吞噬。  十九局开始只是分方向各自安排了三个小队,分别去往九龙江的源头方向,中段以及出海口三处探查。不过第一次派出去的探险小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自此,十九局依次派出了强弱不同的小队,总共三趟十六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那异变的九龙江就像横亘在神霄大陆上一条噬人的深渊黑龙,所有靠近的生命似乎都被它吞噬了一般。意识到严重性的十九局第四次重新组织了一个探查队,那一次没有再盲目分散去往三个方向,共计五十人的大队伍一同出发。  第四次探查没有辜负十九局的期望,在探查队消失在邻近九龙江中段,津洲南部的迷雾区半个月后,有人带回了九龙江的最新情报。只是去了五十个人,回来的却只有六个,其中三个也在不久后诡异的死亡。  情报表明,探险队在进入迷雾区不久后就遇到了袭击,袭击他们的虽然是魔兽,却与外面的不太一样,不仅是外形差距,实力也比外面的魔兽难对付得多。他们越往迷雾深处去,遇到的魔兽数量在下降的同时,也更加强悍了,这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损伤。  经过一周的探索前进,指南针失灵,四周的环境也恶劣起来,茂密的丛林之中变得危险重重,甚至有些地方的迷雾还出现的致幻的毒性。他们历经艰辛到达九龙江附近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灰白的迷雾变成了更为诡异的黑雾。  探险队的人在接触这些黑雾不久后,就开始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最初他们以为是因为那黑雾具有毒性的关系,就采取了隔断措施、术法不间断治疗,然而都没能给他们争取太长的时间,继续深入后仍旧有人陆续死亡。  当他们到达九龙江边缘的时候,人数已经不到当初的一半,而这剩下来的人亲眼见证了九龙江上存在的东西,或者说是无名的怪物。  在九龙江上那昏黑的空间中,游动着一种更为漆黑的存在,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东西竟然都是活着的。有人试探着伸手越过了深渊边界,接触到了那看似温和的存在,然而,那人却在顷刻间化为了一捧黑灰!  那并不是什么友好的存在,而在付出一名队员生命的试探下,那些漆黑如魔龙的东西躁动了起来,却始终无法越过深渊的边界。探险队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就在九龙江边多待了一夜,而就是这一夜,只剩一半的人再次减半。  最终逃离的探险队终于明白周围的诡异,竟是那些无处不在的黑雾!那黑雾竟然能与深渊怪物一样,将人化为黑灰!为了能将情报传回联盟,剩下的成员提前结束探查,不管九龙江附近还有多少隐秘,都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在第四次调查后,十九局前前后后向九龙江派遣了不下三十趟的探查组,3s级的施法者也派过了,用尽了各种方法都破不了那黑雾的迷,派去的人也是死的多活下来的少,最终因前些日子和北方其他死域的调查结果对比,而得出了结论:九龙江已经称为最危险最大的死域无疑。  而这次会议上提出的‘丝绸之路’方案,就是针对过不去的九龙江做另外一条路线。绕过九龙江形成的死域,从西方迂回到南方,这条路线虽然比横跨九龙江要远无数倍,也是如今唯一的选择了,毕竟海路的危险度与九龙江不遑多让。  “既然这样,就执行‘丝绸之路’计划吧,昭明,九龙江那边暂缓一下没关系,你安排人关注一下东北国界线那里的事,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一个议题...”  会议一结束,原本准备好的‘丝绸之路’探险队就得到了命令,从九龙江前行撤回的‘破军’,明月湾海峡回来的‘贪狼’,以及待命的‘天机’,三个特级小队混编成特使大队整装待发。  ‘破军’既然能从九龙江前线探查完情报活着回来,自然是代表着他们的实力不弱,事实也是如此,‘破军’总共就只有五个成员,但每个都是到达陆地神明的3s级顶尖高手。  而‘贪狼’也不遑多让,除去一位特殊的存在,十二个成员中有三个3s级,其他人也都是各个方面的精英,每人都有不同的特长。  最后的‘天机’主要是治疗与各种异系与辅助系,再加上其他后勤部队,总共有近三百人的特级队伍。  而就是这样强大的队伍被派去做‘丝绸路’的任务,可以看出神霄联盟对重新联系上南方有多看重。这是一支全能的探查队,也是代表北方的使者团,他们不仅肩负着联系南方的重任,同时也是展示联盟的力量,以及探索更多地方获得更多的情报。  在北方派出使者团时,南方还处在群雄割据的局面,而在东洲这临海大洲,一个新生的势力又将诞生崛起,周遭大洲上的大小势力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鬼,而这个魔鬼已经带着他的大管家,从东洲的白夜海城开始了向四周的疯狂扫荡。  而没有人知道,那被人唤作大魔王的存在,组建一统东洲及周边的超级势力,只是为了拉更多的人迈入研究世界真理的无底大坑。  在看到调查情报中,地图上那标示的各个势力,大魔王露出了核善的笑容。长了近两年的韭菜,他这一波全要了,谁要是敢反抗,就看他们的脖子有没有他手中那把镰刀硬。 第89章 统一东洲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一章统一东洲  “我的管家啊,你说这整个东洲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怎么还分四个势力呢?哦,不对,现在只剩两个了,他们还有必要存在吗?”  “不,整个东洲只需要一个主人,那就是您。”  “不错!所以啊,你主子我出征了,记得善后哦。”  “是,谨遵您的指令!”  早在来东洲之前,白无哀就想组建一个势力,除了他想要找更多人与他一同入坑,也打着有手下更方便的主意。他向来讨厌麻烦事,甚至于研究世界真相,他也觉得麻烦,只是被那暗藏的危机逼迫的不得不去做。  整个昼星不提其他大陆与国家,仅是神霄帝国境内,幸存者也许比起末世前,的确是少得可怜,但真要单比个人,那也是何其多。  而其中强者肯定不计其数,有了力量就会滋生其他欲望,势力应运而生后免不了会想要四处扩展影响力,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想要像古代先贤那样一统天下,做那万人之上的存在。  白无哀自身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以后少不了要四处走动,要去探险各地奇特之处,去寻找那谜题背后的线索。而出门在外多多少少也会惹上麻烦,而他又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处理麻烦事,蚁多还咬死象呢,更何况是人。  有了自己的势力就能免去很多事情,能为自己减轻大量的负担的同时,还能在他出远门时保护家人、朋友、手下,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话,是没法顾及到身边的每一个人的,那就让‘家庭’壮大起来,团成一个紧密的组织,才能在未来的各种风险中更安稳的渡过。  另一方面,白无哀是希望能给自己多找点羁绊。在他蜕变以来,绝强的实力让他的人性越发淡漠,这很不好,他如今还有几个亲人可以维系那份与世间的羁绊,如果没有了那些人性的锚点,他怕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比个人的死亡更恐怖的事。  为此,白无哀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也是更大的锚点。东洲是他选中的地方,人多,重建良好,能省很多事。  只是,想要争夺地盘,第一件事就是要收服或者清除掉其他竞争者。  托之前在啸月城与狼组惊世一战的福,除去了一个对手的同时,还让惜命的花满楼楼主识趣投诚。整个东洲就已经算是拿下一半。剩下的就是南部的半月盟,与三州交界处的云霄殿。  组建势力这事,袁兆芜是万分支持的,有他这个前狼王谋划安排,白无哀根本不需要操心什么事。非常光棍的跟袁兆芜直言,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武力值高,有什么搞不定的硬点子交给他就行。  白无哀不懂如何组建势力,更不懂如何经营一个偌大的组织。就像他之前跟白无玥说的,他不懂,但是总有会人懂,而他的任务就是把那些人才全部抓来为他做事,并保证那些人初期不敢逃跑。  而至于收服人心,那是后面的事情,当组织步入正轨,有足够的利益吸引那些人时,到时候不用他武力强迫,人家也会愿意留下来。  末世第二年冬,整个东洲迎来了两个妖魔的清洗与劫掠,闹得是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甚至,就连周边的临近大洲,也被打劫了大批高手与各种人才。  这场长达两个月的妖魔抢人事件,闹到最后,只要有人看到天上有黑影掠过,都会杯弓蛇影以为又是那一黑一白的两人来夺人了。  这种人才劫掠自然不是没头没脑直接打上门去,随便抢两人就走,而是一早就有明确目标的。  白无哀与袁兆芜说了他对以后势力的要求,要各项人才,主要方面在科研,不对,现在应该叫魔研方面、民生方面、内政方面、情报方面,至于那些高端战力反而并不是主要的,特殊的除外。  随后,袁兆芜就安排最开始收服的花满楼成员四处搜集情报,给出了初步名单,而在白无哀将半月盟、云霄殿打下来后,能用的手下多了,那名单自然也就开始向外扩散,才有了妖魔四处掠人的大事件。  对于虏来白夜海城的人们,不同方面的人,袁兆芜给他们画的饼自然也是不同。  魔研方面的有数不尽的魔材、魔核与药材,甚至还有各种研究方向与大量已知数据及部分成果,魔王陛下他有!并且也爱此道。  想要精进自己的术法序列,扩展术法库吗?来找魔王陛下吧,真理之眼下无秘密,根据个人特性定制修炼方案!  想要更好的装备吗?戮天刀与弑天刀了解一下?魔王陛下亲自打造,品质万人见证!  想要得到更好的庇佑吗?妖魔一出谁与争锋?有魔王陛下坐镇的势力,有谁敢惹?  想追求世界真理吗?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魔王大人也深谙此道!  总之,白无哀就是袁兆芜眼里一个最大的活招牌,要是还有人不服,也不必说那么多了,直接暴力镇压!  方圆几个大洲有打的过白无哀的吗?显然并没有。  在白夜海城的首次集会上,袁兆芜发表演讲完毕,白无哀收了浮在身边那不下数十把‘神装’,在一干眼馋的目光下,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你们看,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怎么会什么好处都不给你们,就让你们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呢?”  “初期也许会艰难一点,但等我们发展起来了,自然会让大家享受更多的福利。加入的好处先说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讲讲不听话的代价,来,有请我们热心的测试员。”  挥手间,一个实力有3s级的年轻女子忐忑不安的走上了高台。她是云霄殿的圣女,不听忠告屡次逃走搞事而被抓回来的其中一人。  自负自己有十分美貌与实力,对于袁兆芜的好言相劝不以为然,再加上几次被白无哀笑呵呵的抓回来,还以为是被他馋上了身子。如今在这集会上被拉上高台,她终于感受到了那份不安。  “白无哀,大庭广众之下你这魔头想干什么?!本圣女是不会屈服于你的,就算你得到我的肉体,也得不到我的灵魂!”云霄圣女傲然道。  “呵,我要你的灵魂做什么?有用的也只有你的肉体,希望你等会还能说出反抗的话来,要不然我这实验仅是多了一个无趣的奴仆而已。”  在白无哀的眼里,可不分男女老幼,更何况还是被他划为敌人行列中的人,在他眼中,敌人就只有一个分类,那就是死人。  那雪白又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懂那笑意中深藏的冷冽之人,只会觉得那人明明被称作魔王,却能笑得那般温柔俊雅,令人生不出恶感。  但,当白无哀伸出的指尖染上绯红,点在云霄圣女眉心时,那蔓延的血色裂缝让早有耳闻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而云霄圣女更是脸色煞白,她已经感受到有什么侵入了她的身体,并且迅速蔓延至血肉的各个角落。  “啊啊啊啊——!”  随着那每一秒钟都要被凌迟的剧痛席卷全身,曾经高贵傲然的云霄圣女倒在高台之上,痛哭流涕面目狰狞,甚至大小失禁,就像一团在地上不断抽搐嘶嚎的血肉,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桀骜。  “饶命啊!饶命!我不敢了啊啊啊!”  “闭嘴,不许出声。”掏了掏被那尖叫声刺激到的耳朵,白无哀漠然的命令道:“自己掌嘴,没有命令不许停。”  “呃呃......”“啪!”“啪!”  在众人震惊的看着那个原本美貌无比的云霄圣女,在白无哀的命令下,不仅生生抑制住了惨叫声,还如同被控制的人偶一般,使劲的在给自己甩耳刮子。而这一切都是她身上有了那血色的纹路之后,突然改变。  是屈服于那疼痛的折磨之下吗?不,在看到云霄圣女那满眼的恐惧就能知道,那不仅仅是肉体的折磨,而是更为诡异的操控。台下的人不由得背生冷汗,噤若寒蝉。  看着台下那战战兢兢的一群人,白无哀知道这个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折腾那新增的奴仆,直接让其自我了断,笑着道:“你们看,我也不是非要你们做决定,你们要是不愿意可离开的嘛。”  血从死不瞑目的美人身下溢出,仿佛被什么所吸引,径直往白无哀脚下汇集而去。就像蜘蛛在收自己的网,而这张网上的所有猎物,无不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疯狂摇头说不敢。  在看到那一幕后,还有谁敢违抗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魔鬼?怕不是下一刻就是那云霄圣女的下场!那云霄圣女姿容绝佳,又是3s级强者,仍在那毫不怜香惜玉的魔王手下如菜鸡瓦狗,他们最高也不过3s级,又有谁敢做挑战魔王手段的下一个尝试者?  自此,东洲完成统一,无数才能者被动云集,白夜海城一时间都有种人口暴涨的错觉,势力建立在即,而定下的新势力根据地却不在东洲之上,而是东洲临海新生的岛屿。  待人员重新被整顿完毕,随着那窄窄的海峡中的霸主被奴役后,一大批施法者组成的工程队伍被派往了新岛屿,兴起建城热潮。待新城落成之日,便是那‘天从影’成立之时。 第90章 颜宁雪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章颜宁雪  东洲的东南海岸,在末日后因地质变动,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从高空目测不下于南海的海州的三分之二,面积足够广阔,而经过近两年的野蛮生长,岛上的树植茂密,物产丰富,完全看不出来这座岛屿仅新生了才两年不到。  这座被命名为堕天岛的巨大岛屿如今已经是人人称之为妖魔的地盘,岛屿与大陆之间那短短三公里的海峡,已经在守门巨兽——一只巨大的鱿鱼,它‘热心’的帮助下,土木‘工程师’的协力合作下,建起了一座宏伟的跨海大桥。  大批中下层,甚至还有不少高级施法者被派遣到岛上进行建城活动。不少人虽然有些怨言,但更多的还是想乘机抱上白无哀那魔鬼的大腿,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刷足新老大的好感,之后的路自然就好走很多。  除了日常在工地干活,白无哀也没闲着,跟着在四处转悠,已经是开启了研究模式。他让各系施法者尝试各种术法组合,甚至为此还建立了术法数据库,试验着术法碰撞带来的各种奇思妙想。显然,这样的实地魔研课题,让很多同样对术法感兴趣的人热情大增,工地上抱怨的声音小了,反倒是学术气息开始浓厚起来。  不过,沉浸在这般画风越来越奇怪的氛围之中的人,并没有包括心事重重的颜宁雪。作为一个潜力等级只有3a的水系施法者,以实力方面他可混不到大魔王身边的层次。但是自负才干不比那大管家差的他,原以为会受到邀请去参与内政,却没想到如今在这工地上帮人打下手。  偏生周围还有不少认识颜宁雪的人,都是从原花满楼一同调过来的,之前那些人也都看不起他,如今没有了楼主的维护,更是处处针对。对于他自比大管家袁兆芜,更是嘲笑其不自量力,甚至公然嘲讽颜宁雪要以什么入得了黑焰魔主的眼。  说实力,如今那魔主身边3s级的高手都不少,颜宁雪仅是一个3a级不善攻伐的水系,排队都轮不到他。而说到个人才干,以如今的形势,毛遂自荐到魔主面前的人还少吗?他竟然还想着别人会来请他,自傲也得有个限度。  “要不是之前有楼主帮你,你以为凭什么能使唤我们做事?就你这样的人,嘴不甜腰不弯,还想着魔主大人会派人来请你上位?也许凭着你那张脸攀上纸鸢小姐还有点可能,否则就是做梦!”  “就是,现在还不是跟我们来建城,装什么清高!”  总是来找茬的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个土系3a级施法者的话不堪入耳,不仅言语上的奚落,甚至有时还会幼稚的将工地上的灰尘、泥水故意洒在颜宁雪身上,以此来平复之前的嫉妒之情。同为3a级不善攻伐的施法者,在花满楼时,颜宁雪凭什么就能得到楼主的撑腰,而他们却被压在下面干杂活?  颜宁雪板着一张出尘的俊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于那些庸才的奚落与嘲讽很是习以为常,不过要说心里没一点失落那是不可能的。末日前在读书的时候,一直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过由于他那认真而固执的性格,出了社会后难免会处处受挫。  而末日后,好不容易有了个愿意赏识他支持他的领导,结果也没能顺风顺水两年,就此跌落尘埃受人奚落。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合群,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看气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固执而又不肯变得圆滑,自然是被其他人排斥。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对于那些人的小动作虽然不喜,但光明磊落的他还不至于要为此气结到哭鼻子,或者去找以前的领导告状。  本来当初在花满楼做事时,不服他管理的人大把的有,如果不是游戏宅楼主很好说话,安排了几个s级的同事出面实施一系列政策措施的话,白夜海城哪能那么容易按照计划重建起来,而现在的他不过又一次为自己的实力感到了无奈而已。  颜宁雪见过有能力但武力值不够的人在这末世中混得如何,大多数都是被逼得无处容身,甚至为一些只有武力而没有脑子的人做事,也是一身才华与知识尽打了水漂。  也有一朝遇明主,咸鱼大翻身的,不过想要遇到伯乐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但凡有些才华的人,多少会有点怪脾气,能赏识并容忍他们这群千里马的伯乐就更少了。但也不是没有,袁兆芜就是一个。  颜宁雪知道袁兆芜,虽然因两城相隔未曾相见,但也听说过关于狼组木狼王的传闻。都是互相竞争的势力,怎么可能不会互相派间谍刺探情报?有关于袁兆芜的事情,他自然也了解到了不少。  仅是牛刀小试,就能让啸月城重建到那种规模与复兴程度,袁兆芜的才能显而易见的不俗。要不是剩下几个狼王拖了后腿,啸月城可能是不下于白夜海城的繁华度。更何况袁兆芜还有2s级实力傍身,其人更是长袖善舞,暗中收集情报搞事的手段一流,要不是他无心为狼组做事,当初几次暗探的交锋不会让花满楼轻易撤离。  这样的人在被称为大魔王的白无哀手下做事,自然是会受到重用。但颜宁雪知道自己不可能像袁兆芜一样,说话懂分寸,看人脸色精准,也会迎合气氛。他本性就是如此,面对看不惯的事就爱摆脸色,说话又直来直去,怎么可能会讨人欢心。  还不知道自己的第二大军师如今流落在外的白无哀,自己顶着一双熊猫眼看着同样的大管家,两人大眼瞪小眼得直犯困。势力建设初期事情自然多,白无哀在行政方面帮不上大管家的忙,而且现在算是安稳下来了,他那好奇的内心早就发痒的手,已是控制不住的连开几个研究课题,忙得天昏地暗。  整理上千甚至上万人的术法序列数据库,这些重要的个人秘密自然不是记录在纸面上,就那么放在现在什么都没有的堕天岛上,而是大多数记在了脑子里。如今,堕天岛南海岸这边新建的几个建筑,还是临时生活加办公的地方,白无哀那个小小的实验室更是机要之地。  建立术法数据库很有必要,后续的大量研究少不了这些数据,然而收录这些数据的难度可想而知,要不是受到白无哀这个大魔王核善的挨个检查,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实力底牌交代得一清二楚,而这事也就只能让他亲自去做,因为没有人能在使用元力时,在真理之眼下说谎。  可想而知开展了这个庞大的研究项目之后,白无哀有多累,而他的大管家包揽了大大小小众多事务,自然也是忙得团团转,都没法时刻守在主子身边了。  “不行,得找个人给你分担一下,要不然这进度不仅太慢,还要把你给搭进去。”看着瘦了一圈的袁兆芜,白无哀直接把人按倒在椅子上,严肃的说道。  在大管家手下办事的人也不是没有,但还到不了相同的层次。想到这里,白无哀突然想起了白夜海城的建造者,能将白夜海城经营的如此之好,想必能力定然不差。他的大管家将来是要用到别的方面的,可不能浪费在内政上,况且也必须得有个内政人才来分担才成。  “走,我们去白夜海城,找老楼。”说完,白无哀一把抓起大管家就朝大陆飞去。  在空中的袁兆芜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接受了白无哀的好意。他知道主上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健康,而很多事情的确又要他四处去操心,眼看着各项工作因人员不足导致进度缓慢,再拖下去到了来年开春都举办不了‘开国大典’,他也就没在纠结即将要有一个与他争宠的对手了。  听到手下人回报,魔王大人要见自己,原花满楼的楼主,楼满枝连忙捧着自己那九月怀胎的肥肚腩,乐颠颠的跑了出来迎接。他一个末日前的死肥宅,运气好觉醒了3s级的潜力,又运气好碰到能干的手下,才按他的理想建造了一座游戏主城,但可不代表他就此自负到眼光上天。  两个月前听说到有两个妖魔在啸月城做下的一干事迹,珍爱小命的楼满枝立即断定那妖魔定不会安于一隅,于是第一个表示投诚。也正是因为他那英明的决定,让他及一干小弟没有像某些不识时务的家伙一样,被拉上高台直接上演一出现场解剖课。  “魔王陛下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提前叫下人们说一声,属下也好早点来接您啊。”有着几分喜感的楼满枝满脸堆笑的说道。  白无哀没有拐弯抹角,雪白的爪子一把拍在了楼满枝那宽厚的肩膀上,将其身上的肥肉震得齐齐一颤,笑道:“老楼,我看你这白夜城经营的挺好的,现在应该也不忙,我那里缺人,要不你放放这边的事,跟我先去打理一下堕天岛?”  楼满枝闻言顿时挤出了一个苦笑:“陛下,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死肥宅,哪里会治理城邦,都是手下人做的,我也就给他们站个台而已。”  “那你手下有没有人能转给我?放心,少不了你好处。”原来这胖子竟然跟自己是同道中人,白无哀顿时笑意更深了。  “那是当然,属下手底下的事都是让小颜帮忙打理的,不过一个月前,他好像已经被调去堕天岛了,现在剩下的几个还是小颜培养出来的新手,打理一下已经步入正轨的白夜城还行,但让他们去堕天岛,属下怕他们误事,就不一一推荐了。”楼满枝没敢藏着掖着,直接搬出幕后最强军师,否则那不是很没诚意嘛。  “小颜?”  “哦,他叫颜宁雪。”  “我怎么没印象?内政组里好像没这么个人?”这么大一个人才竟然被他遗漏了?白无哀仔细翻了一下记忆,不由得有点尴尬,当初说好有能力的只要验证可靠,都能分配岗位分配工作的呢,现在竟然发现漏了一个不比大管家差的人才,这么多天得是多浪费。  “主上,上次您带了一批a级以上的施法者去堕天城施工现场,建城加实验的那群人里好像有他。”袁兆芜会不知道颜宁雪吗?怎么可能,实力虽然不高,但才能不缺的重要人物,都在他的情报档案上。  只是他不想给自己找个竞争对手,也就对颜宁雪被派往了工地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口不提,没想到兜兜转转,颜宁雪还是入了白无哀的法眼。只能说求贤若渴的主上是不太可能错放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的,他以后少不了不同类型的对手。  难怪在内政组的名单里没找出来,原来是放错到实验名单里去了。白无哀从脑海中那庞大的数据库里,翻出了名为颜宁雪的3a级水系施法者的资料,为人怎么样不太清楚,却是个少有的主治疗的水系。  与楼胖子作别,白无哀又拎着袁兆芜飞回了堕天岛,在堕天城北部施工现场看到了那个跌落尘埃的谪仙人。  “你就是老楼所说的那个颜宁雪?我开始还以为是个女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个男谪仙。” 第91章 暴躁谪仙上线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章暴躁谪仙上线  寒冬腊月的堕天岛上,施工现场气氛火热而喧闹,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术法辉光,那地面上的建筑就像是长出来的一般,一点点逐渐成型。  施法者们反复试验,测试建筑的耐久、坚固,测试各种术法的搭配,有些房屋建起来就被毁掉,毁掉又重新生长出来。好好的城池建造,愣是被玩成了不同花样的沙雕比赛。  而就是在这群有点无厘头的施法者工程师手下,那庞大的城市建筑群已经开始初具规模,离落成之日想来也不远了。  在这奇葩的施工现场,已经没有期望的颜宁雪没想到,才再次被一群同僚奚落完没多久,那个传说中都谈黑色变的大魔王竟然亲自来找他了。  “你就是老楼所说的那个颜宁雪?没想到竟然是个男谪仙。”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他还小几岁的年轻男子,颜宁雪不由得想到,这人就是传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黑焰魔主、血焰魔王?  一身黑衣,如墨色瀑布般的长发,皮肤反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雪白,描画出来的眉眼,俊美的脸上带着冬日阳光般的微笑,在寒冷的冬天显得温暖,偏生温度又不太够。只是那双漆黑的双眸,让他看起来有点渗人。  颜宁雪一时间有些发愣,不仅对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也对那句称赞他的话。认识他的人都说白瞎了他那张脸,长得年轻又好看,偏偏性格怎么就跟一些老古董一样不知变通。好看的皮囊与有点女性化的名字,反而成了他心中的疙瘩,而这人首次见面就以貌取人,多少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没有回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更不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新的大boss。  在花满楼被白无哀吞并接手的时候,颜宁雪就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要接受召见了,但没想到当时白无哀只是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花满楼的情况,就将人全部转交给了大管家袁兆芜,又去外面继续扫荡。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腹稿足足等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听说白无哀扫荡回来,开始整合势力了,结果竟然又被派到了堕天岛参与建城以及术法技能实验。而那一次,也只是匆匆一眼,在那漆黑的真理之眼下,有几个人敢随意乱动?又有几个敢直视魔王真容?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颜宁雪已经开始接受自己要归于平淡的事实了,再也不会见到那个想见又不太想见的人,偏偏这个时候,白无哀又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留长发吧,嗯...再换一身古装,应该会很合适。”白无哀围着颜宁雪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笑着说道。  同样是有着明显的异化特征,与白无玥那冰冷少年感的外观不同,留着水蓝色中分碎发的颜宁雪,更有一种古典儒雅的气质,板着的俊脸也更严肃有气势,身材挺拔匀称,一身沾满泥水灰尘的衣着,让他像是掉落凡尘落难的仙人。  不过,这个落难的仙人并不像他气质那样儒雅随和,反而十分带刺。  “你什么意思?!”颜宁雪对于白无哀那不着边际的话有些难以理解,联想到最开始的那句赞美,以及之前那群人奚落他想要上位得靠脸的话,顿时心态爆炸,越发觉得这大魔王话里有话。  “呵呵,没什么意思,只是来通知一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白无哀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第二大军师,没想到人不仅有才,还是个美男子,身边有美人下属,看着也养眼啊。  “兆芜,叫上相关人员来开个小会,我得跟大家介绍一下他们的新上司了。”一声招呼,在后面一身执事装扮的大管家心领神会,颔首领命。  察觉到来人目的的颜宁雪还没来得及说同意或不同意,就被白无哀那没常理的动作搅乱了思绪,他竟然被那大魔王一把扛了起来,就像扛米袋一样,当场掳走。  “啊!你干什么?!”  眼前的景象一下子颠倒过来,丝毫没有准备的颜宁雪不由得惊呼一声,无处安放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白无哀的衣服。然后在他反应过来后,就感到脸上一阵火热,好在没人能看到他的神情,要不然他都要没脸见人了。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这样把人扛走,而且还是个初次见面的大男人,不管是对于周围的人来说,还是颜宁雪来说,这都很诡异吧?颜宁雪捶打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却不敢用上元力,他还不想就此领盒饭。  “啊,对了,叫人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和洗浴的水,我先跟他聊聊。”白无哀没管肩上的人怎么锤他,况且那力道也不大,反而让他莫名觉得心痒。  “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放我下来...”  在一众莫名的目光中,他们那新任大boss突然跑来工地,将一个男人给扛走了,甚至都无视了那可怜人的反抗。而在这群人中,那几个时常奚落颜宁雪的人,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之前他们还在说颜宁雪做梦呢,现在怕不是他们还在做梦。  堕天岛上临时建造的小筑是白无哀一家子现在居住的地方,紧挨着的是一个简易的大厅,以及实验室。  白无玥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家哥哥大人扛了一个不断挣扎的男人回来,他已经越来越跟不上白无哀的思维和脑洞了。白无哀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又在做些奇奇怪怪的奇葩事?说他随心所欲都已经不够了,这已经是要迈进疯子的殿堂了啊,有谁或者有什么能阻止一下他吗?  “哎?无玥哥,无哀哥哥在干嘛?今天怎么抓了个男人回来?我记得昨天他才不知从哪里挖了一株老大老丑的花回来吧?那个男人也是无哀哥哥的实验品吗?”纸鸢刚好去白夜海城买菜回来,碰到这一幕,就问坐在一边傻看着的白无玥道。  东洲和堕天岛之间的海峡有看门兽守着,建造好的大桥上还有守卫,普通人的纸鸢出门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再不济还有小米糊跟着她呢。  “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做人体实验了。”白无玥有些麻木的回了一句。  反正这些天就没看到白无哀闲着过,除了建立组织一系列的事,还有堕天岛的建设工作,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搜罗了一些异变魔植回来,在他那简陋的小实验室鼓捣些什么。有时候还会拖一具魔兽的尸体,或者勉强能塞进去实验室的活魔兽。  而今天终于要拖人进去了吗?自家哥哥大人该不会变成科学怪人了吧?白无玥默默的为那个不认识的男人默哀了一把。  “你、你这疯子要干什么?!放开我!混蛋住手!呜呜~”  还没等白无玥和纸鸢继续猜测,实验室内就已经开始传出了男人悲惨的尖叫,可还没叫上两声,立马就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声音,然后渐渐低了下去。不知为何,白无玥突然全身一抖,感到背后有点发寒。  实验室说大不大,四处都放满了各种标本材料,靠后院天窗的一边摆满了各种魔植,另一边的架子上都是不同种类的魔材,正中间的墙上开了个窗户采光,两边都是书架,放着满满的手写资料,中间的办公桌上也是凌乱的没有收拾。  而室内最中央的是一个宽一米五长三米的工作台,台子上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具,有普通钢铁打造的刀斧锯子、凿子,也有魔材打造的稀奇古怪的工具,加上上面有些没清理干净的血迹,让人联想到的只有解剖台。  而颜宁雪就是像货物一样被扔在了这个工作台上,背后的疼痛都没让他皱眉,反倒是侧脸看到眼前的各种解剖工具,他的冷汗就下来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路上他锤了那大魔王,现在要被当做实验材料要被活体解剖吧?!  这大魔王这么小心眼的吗?他颜宁雪虽然不怕死,但要这么莫名其妙憋屈的死在解剖台上,也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但他也不打算求饶,直接心一横,脖子一梗道:“请你直接给我一个痛快!”  “哦,啊?还要我亲自动手啊?行吧,很快的。”揉了揉有些因睡眠不足而发晕的头,白无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洗个澡还得要人伺候?不过有才能的人都有点怪脾气,人家诸葛亮还得刘备三顾茅庐呢,他给人家搓个背又怎么了。  一边想着权当是洗刷素材了,一边就伸手扯过那沾染了泥水与灰尘的衬衫,直接开脱太麻烦了,撕了吧,反正等下会送来新的,这么脏的衣物也别浪费人力去洗了。  “撕拉————!”  随着衣物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感到身上一凉,闭目等死的某人有些不解的睁开了双眼,随后羞愤的红晕涌上脸颊,那魔头撕了他的衣服不说,竟然还要扒他裤子!就算是案板上的鱼也会扑腾两下,更何况是还有羞耻心的人。薆荳看書  “想杀就杀,你何必要如此羞辱于我?!你这魔鬼撒手!”颜宁雪气急,一边怒骂着,一边抓住了那只扯着他长裤的爪子,儒雅的俊脸上尽是怒火。  “啊?羞辱?怎么就羞辱了?”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动手的吗?谁特么搓澡不脱衣服?白无哀感觉自己的火气也上来了,好嘛,看着颜宁雪你一副落难谪仙的文雅模样,竟然还这么会刁难人了?说羞辱?那就让这人看看大魔王的羞辱是什么样的!  颜宁雪越是拼命的阻止,白无哀就越是要去撕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两人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着,半点正事没谈,就莫名其妙的互相杠上了。 第92章 谪仙的社死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四章谪仙的社死  小实验室内,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许些尘埃在窗前飘荡。  工作台边的两人一顿无效交流,已经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双方很默契的没有用上元力,颜宁雪是不想找死,白无哀是不想真把自己的第二军师给整伤了,而且万一没收住,黑炎之下只有死无全尸。  “嘿,你这人真是麻烦事忒多!”心情越发烦躁的白无哀仗着自身的强大体质,压制着不断挣扎的颜宁雪,额角已经绷起了十字青筋。  才3a级的颜宁雪怎么可能在近战上反抗得了白无哀?就算是再加一个也是白给。他倔强不屈,恼怒白无哀以势欺人,愤然道:“明明是你太过不可理喻!”  几番拳脚,颜宁雪完全不敌,双手被禁锢在头顶上方,两条想要断子绝孙的腿,也被挡住,任他在空中胡乱踢蹬,也踹不中过于贴近的大魔王,如果不用上术法,真是无计可施。  可是,颜宁雪并不傻,他没有感受到白无哀的杀意,自然不会因一些口角而去主动找死。这一会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扔在工作台上并不是将要被解剖,但是,这样反而让他更加羞愤不已。  他没想到这个大魔王竟然是个男女不忌的家伙!被单独带进小黑屋...哦,也不黑,只能说是小房间,还要被扒衣服,接下来会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这些事情不必直说便可意会,再联想到那些人的话,颜宁雪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这大魔王看上了他的脸。  士可杀不可辱,可是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颜宁雪怎么都生不出以身就义的勇气来,毕竟传闻这大魔王可是有诡异的操控手段,到时候就算他反抗也可能是生不如死。有些放弃了挣扎的颜宁雪,却散不去心中的恶气。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饥渴到连同为男人的我也可以吗?”颜宁雪喘着气板着脸道,语气间充满了讽刺。之前有看到白无哀似乎在醉心于术法研究,还以为是个正经人,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白无哀看着被他制服的男人,有些怒极反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什么饥渴?你这人说话怎么老是让人听不懂?”薆荳看書  “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斯文,想动手就赶紧的!别以为这样我以后就会听命于你。”  之前白无哀说开会的事,颜宁雪也听到了,更合何况两人来之前去找了楼满枝,大概率就是来找他去帮忙处理政务的,只是,他没想到在上任之前,还要走这么一个流程。  他嘴上说的洒脱不羁,心里怨恨的同时,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为人的确是固执不懂得变通,但也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不就是贞操吗?他要是因此而哭着求饶,他就不是颜宁雪,但是白无哀以后也休想得到他的辅佐!  “啊?????”白无哀感觉脑子里装的数据太多了,一时间竟然腾不出内存来分析一下颜宁雪那话的意思,宕机了半天,看着被制住的人,他才反应过来那个‘上’的含义。  只见被制服的那人,衣着不整,水蓝色的发丝凌乱,方才的拳脚对抗让他光洁的额前出了一丝薄汗,儒雅俊逸的脸似乎因那血气与怒色而红润了许多,开合的唇吐着粗气,眼神更是犀利如刀,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  明白自己预定的第二军师估计是想岔了什么,白无哀顿时露出一丝坏笑道:“哎~原来你这个谪仙般的人儿,思想竟然是那么污,我都没想到那一茬呢,既然你如此期盼,不如,就这样加强交流一下?”  “?!!!你这疯子想干什么?等!住手唔..呜呜~”白无哀不是想馋他身子?那为什么脱他衣服?颜宁雪的脑子一片混乱,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上生出坏笑,顿时觉得是什么地方的误解让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  一股羞耻感涌上颜宁雪的脸颊,他刚想解释,白无哀却怀着坏心思偏不让他说话。白衬衫上的领带成了障碍物,直接将颜宁雪的嘴封住,那出口的话变成了一串无意义的声音。  看着恼羞成怒的谪仙人又开始为了解释而不断反抗,白无哀方才被气得嘴里吐火星子的心情也变好了起来,甚至还不断说话刺激自己的猎物,让其挣扎的更猛烈一点。让人社死嘛,多好玩的事情。  “哎嘿,你想说什么?我听不清啊,你看你这么期待,我也不好意思辜负了你一片良苦用心,放心,会让你原地升天的哦。”社死升天也是升天嘛,他又没撒谎,白无哀一边嘴上开车,一边将那脏兮兮的衬衫尽数撕扯掉,温柔的笑容下散发着一股子暗黑的气息。  这下颜宁雪是彻底慌了,他什么时候期待那种事情了?神特么的脑回路!自从白无哀这个大魔王出现以来,与其相关的事情总会变得没有常理起来,现在也是。颜宁雪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自诩聪明的头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门外传来了大管家袁兆芜的声音。  门被推开,单手举着一个大浴桶的眯眯眼走了进来,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眯眯眼脸上那惯有的微笑僵了一下,步伐也顿了一刻。  “主上,您慢慢享受,属下就不打扰了,沐浴的水已经加热好,衣服放在一边了。”贴心的大管家将浴桶放好,扬起灿烂的笑容,施施然又安静的退了出去,还将门关好。  “呜呜~”还指望着来个人救场,不管是谁都好的颜宁雪顿感就这么死了也没所谓了,他竟然被以后的竞争对手看到了如此社死的场景!就算今天能活着出门,他也没脸见人了啊!  “噗通——”  一副失去灵魂模样的颜宁雪被白无哀拎着扔进了浴桶,好一会儿才将飞走的魂收了回来。经过这么一折腾,人也彻底冷静下来,颜宁雪才思考起一开始出现分歧点的原因,还不是白无哀那奇怪的行为让他会错了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要找我做事,想让我听从命令的话,用不着这么戏耍我吧?”最终保留了底裤,藏在水中的颜宁雪脸色不自然的出声问道。  活动了一下肩膀,白无哀已经收起了那副黑化坏笑的模样,闻言有些奇怪的道:“啊?不是你要我动手给你搓背的吗?”  “搓背?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等会要开会,你要这一身去?”  “??不是,你不是想要解剖我?”  “哈?我没事为什么要解剖你?我又不缺素材。”  “那你干什么把我扛回来,还扔在解剖台上?!”  “...咳,那啥,不好意思,扔素材扔习惯了...”  “......”  淦!敢情还真是他想多了!颜宁雪转过身将脸埋进了水里。他虽然被人说老古董不知变通,但也是有羞耻心的,误会了别人也会不好意思。  “抱歉,是我对你有偏见才闹出这场误会。”是自己错了就该道歉,颜宁雪毫不扭捏做作的直言道。  白无哀看着这个认真的人那副严肃的表情,顿时又起了想逗人的冲动。那话怎么说,人家越是端庄稳重,就越想看那人慌忙无措的模样。他都没想到自己的内心竟然有这么多恶趣味,果然是以前太过压抑自己了吗?  “行啦,说说正事吧,之前是我没注意,竟然把你漏在了施工现场,现在找你呢,也是想让你管理内政方面的事情。我又不擅长这些,袁兆芜他一个人要管整个东洲加堕天岛,忙不过来。”  白无哀直接开门见山,拖过唯一一把椅子坐到了浴桶边,一边说还真一边拿过毛巾要给颜宁雪搓背。  “等等,我自己会洗!”颜宁雪可不敢再让自己误解,赶忙夺过毛巾问道:“他有那么忙?按道理来说,你们应该有不少内政方面的人才了吧?把我叫过来也不过就是多一个人手而已,何必还要开会?要派我去哪里我去就是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误会了人家的歉疚,颜宁雪都不问自己要做些什么,要被派往哪里做事等,直接答应下来,丝毫没有要讲条件的样子。  见这内定的第二大军师这么容易就上船了,白无哀也是高兴:“这个等会开会会说的,现在主要是堕天岛上的建城事宜,以及啸月城的重建事宜比较重,其他事情倒是能让人送来汇报,但建城这事还是要有人盯着,袁兆芜一个人有点分身乏术了。”  “啸月城那边以前是他的地盘,他比较熟,所以,堕天岛这边的事先交给你。我也没啥要求,除了一些必要的地方,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听着白无哀这般随性的安排,颜宁雪感觉像是又回到了花满楼做事的时候,那个游戏宅楼主也是什么事都扔给他的,也不管他到底办不办得到。为了能打造一座游戏主城,从没接触过游戏这方面的颜宁雪不知道烧死了多少脑细胞。  而现在,听白无哀的口气,似乎又是一份大工作,新城要建成什么样没做要求倒是好让颜宁雪发挥了,但是总感觉前面还有个无底大坑。  “只是堕天岛的事?”如果只是一城之事,颜宁雪自认为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只是希望手下的人能听话才好。  “放心放心,事情不多,内政的班底也会给你安排好的,他们要是不听话直接告诉我,我会好好跟他们谈谈的。不说这个,你洗快点...算了,我帮你一把!”  急着拐人入坑的白无哀不想让颜宁雪有过多的怀疑,直接上手转移其注意力,等真正绑上他的贼船,啊呸!他的战船,到时候颜宁雪想要下去可就走不了了。  “哎?!等!你、你住手!别!我不用你帮忙啊啊!”  “别害羞嘛!都是大男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重点是这个问题吗?!感受到白无哀那双魔爪在四处捣乱,颜宁雪既羞又怒!这人就不能正常点吗?!就算是男人也别到处乱摸啊!这澡洗了,为什么他反而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第93章 第二军师上任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五章第二军师上任  大魔王说要开会,只是这一句话传开,不管手上有事没事的,堕天岛上远的近的,a及以上以及一些主要负责人立马向临时会议厅赶去,甚至还有不少从白夜海城过来的人。  他们不仅是害怕,也是想在新boss面前落个好印象。这近两个月的相处之下,众人也发现了,虽然那大魔王之前的名声是很恐怖,但自从成为‘一家人’后,好好听话好好做事,大魔王还是很好相处的,甚至还会无偿指点学术上的迷津。  不到半天,林林总总竟然汇聚了不下五百来人参加了这次临时会议,太远没接到消息的人不算,光这五百多人中,3s级高手的就有九个,2s级的也有十几个在,其他无算,中间还夹带着许多身上有职位的无能者,等级高低不平,但还是高级施法者为多数,其他也都是各方面的精英。  临时会议大厅很大,本来就只是粗略建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已,容下五百多人还绰绰有余。因为之前白无哀在这里解剖了一只塞不进实验室的魔兽,没怎么打扫干净,这空旷的大厅墙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这群新入编不知情的小弟们,看到那些发暗的痕迹,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凉飕飕的,害怕的人心惊胆战,问心无愧的人无所畏惧,甚至还有心交流一下,这次会议是要讲些什么。  白无哀并没有让这群各怀心思的小弟们等多久,就以一种让人眼珠子掉一地的方式来到了台前。他一身湿漉漉的还扛着一个同样湿漉漉的人走进了大厅,先不说为什么要扛一个人,就说那一身水,是走到半路上掉海里了?  “主上?”下面的人都想八卦,但心有好奇却不敢问,不过大管家袁兆芜却没有太多的顾虑,略有疑惑的出声,是还一起洗了个鸳鸯浴?  白无哀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肩上的人道:“我看他动作太慢了,就想帮一把,结果这家伙就是个小野猫,一摸就炸。”  “你这脑子有病的混蛋说谁呢?!”被迫挂在白无哀肩上颜宁雪即使一脸生无可恋,也不忘出声骂道。反正之前他就已经社死过一回了,现在这样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也许是经过那番无厘头的打闹,两人的关系也阴差阳错的亲近起来,对于颜宁雪的怒骂,白无哀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的一把将人放下,一边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宁雪,可还是有很多人看着呢。”  默默用元力控制身上的水分汇聚到一起,扔到了墙角,拾掇了自身形象的颜宁雪听着白无哀那么亲近的直呼他的名字,顿时脸色有点发黑。  袁兆芜的确很会看人眼色,也很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即便是白无哀如此不着调的主子,袁兆芜也能讨得他欢心。只是听到白无哀对颜宁雪说了一句‘留长发,穿古装’,他就特地命人找来了一套白色古式长袍。  现在的颜宁雪一身白色大袖长衫,即便还留着一头精练的短碎发,也显得仙气飘飘,儒雅俊逸,从那落难的谪仙变成了真正的上仙之姿。只是板着脸拧着眉,一副恼怒的模样让这个仙人带上了一丝暴躁的火气。  “兆芜,干得漂亮!这身衣服超适合他的,是老楼那里的特产吧?回头再叫人多备几件。”  白无哀毫不吝啬的给大管家点了个赞,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刚纳了小妾一样,让颜宁雪的脸色更黑了,倒是袁兆芜一脸微笑的应了下来,那眯眯眼中似乎在笑颜宁雪这一路的遭遇。  “咳!好了,说正事。”轻咳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白无哀神色认真道:“经过这么久,整个东洲已经整合的差不多了,内部条理也梳理的有模有样了,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堕天城与啸月城的建设工作。”  “我们得在开春前完成中心城的落成,到时候还要举办‘天从影’成立大典,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暂时也别玩了,都好好拿出干劲来早点把城建起来,到时候研究院开起来,随你们怎么研究那些课题。”  “在此之前,大量的事务让最高决策层人力吃紧,所以我从老楼那里挖了个人回来。想必你们也知道如今的白夜海城就是出自他手,因此,我也不多做介绍了,直接告诉你们,以后天从影明面上的事务都交给颜宁雪了。”  “所有的地方治理,政策制度之类的内政事宜,全权由宁雪做主,既然你们称我为魔王,那他就是你们的丞相之一,他将是后续建立的明部的总负责人,袁兆芜为暗部负责人,具体细节到时候内部开会再讨论,今天只是先跟你们说一声。”  连着两个重磅炸弹被白无哀随意的扔了出来,袁兆芜一直在他身边做事,被任命为一个大部的总负责人没人感到意外,毕竟人家是元老心腹,但颜宁雪是谁?这里认识他的人其实一半都不到!  这个重大决定让来了此次会议的众人被惊住,就连当事人颜宁雪也是一脸懵逼。之前不是说好就临时管一下堕天岛的事宜吗?怎么就变成了整个‘天从影’的明面事宜了?整个天从影就是说整个东洲还要加堕天岛!  “白无哀!你!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管整个东洲与堕天岛了?!你疯了吗?”一边担心着自己到时候定要忙到头秃,一边又对白无哀擅自做主感到不可理喻。  他们从相见到现在认识不过半天,白无哀竟然敢把将来整个天从影的一半交给他打理,颜宁雪自己都感到底气不足,也不知到白无哀哪来那么大的信心,还如此相信他颜宁雪能做到。  颜宁雪这意外的反应让台下的人大多都有些懵,感情被派任务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身负如此重任。但也有人反而觉得讽刺,认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那话简直就是凡尔赛中的凡尔赛。  于是有认识颜宁雪的3a级施法者出声质疑道:“魔王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让那个只有3a级潜力,还是个水系的家伙管理我们所有人吗?”  “啊?这跟他的潜力等级有什么关系?他要是愿意的话,我都能把他武装到n*3s级哦。况且这个决定我很满意嘛,你们有谁不服气?出来说说看。”白无哀和颜悦色的吹了吹小拇指,笑着问道。  “魔王大人,我不服!他凭什么站在大家的头顶?要只是治理城邦的话,入内阁组听宣就好了,以他自身的实力还不配站在那个位置上!”  人群中的声音刺痛着颜宁雪的内心,他紧抿了唇,眼神不由得看了过去,是之前工地上领头讽刺奚落他的领头者,同为3a级施法者。  颜宁雪知道实力不强是自己的硬伤,就算才干过人以此上位,也很难让人服气,而白无哀说可以把他武装到3s级,那又如何呢?都是外物而且是基于老板的偏宠才得到的额外力量,别人也许会表面服从,暗中又将如何议论他?  即便他认为做人坐得直行得正,做事光明磊落就不怕别人背后怎么说,但实际上他还是做不到真的不在意,如今又被明挑出来,即使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脸色一白,心中发苦。  “哎,有些人真是不懂得看人脸色啊。”白无哀绝对没有在讲颜宁雪,他只是实事求是的说:“照你这么说,我的大管家也不配站在你们头顶了?”  “这...属下没有那个意思...”  “那为什么宁雪就不能?他同样是我选中的人,我说他能站在那个高位上,他就能,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质疑我的决定?!”也许是最近这一个多月,白无哀温和太多,都快跟他们打成一片给了别人错觉,让这群人没见血腥忘了他到底为什么被称为‘血焰魔王’了吧?  “不、不!属下不敢!魔王大人,饶命啊啊啊——!”  瞬间变了脸色的施法者还没求饶完,一道血色的裂缝就已经从白无哀脚下蔓延了过去,然后将那人缠绕了起来,一朵由人体活剥而成的血色彼岸花就此盛开在人群之中!  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周围的人连滚带爬的往后逃离,甚至还有人条件反射的想要逃走,好在旁边有认识的人好心拉了一把,才只是一个个面如土色的退到了墙角,捂着嘴巴强忍着胸腹中的翻涌没有吐出来。  看着那惊悚的一幕,还有下方一片惊恐的人群,颜宁雪只觉得胃中在冒酸水,大口呼吸着这带上了血腥味的空气,反驳道:“你!...他说的是事实,你又何必要如此!”  一边的袁兆芜和白无玥已经见过这样的场景不下几次了,仍旧不太适应,虽然都没说什么,却都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只有白无哀看着自己的作品,就像看一个本就没有生命的死物,面不改色神情淡然。  “你们好像并没有明白我说的话代表着什么,既然是我认可并选中的人,无关男女老弱,实力强大或弱小,那就是特殊的存在。我说了让宁雪做右相,管理明面全部事宜,那就是铁令!”  对着一干小弟重申完他的意思,白无哀又转头对那面色不忍的谪仙人道:“宁雪,我之前说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除了我,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任何情况下,都没有人有权力欺负你。惹你生气让你伤心,能让你快乐与不快的人只有我。”  颜宁雪微仰着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白无哀,心中一跳,有些慌乱无措的收回了目光,不在那看直刺他心底的目光,神色复杂的颤声道:“你这魔鬼...”  “哼,你还骂上瘾了,行了,散会。”也不再去挑战颜宁雪的底线,白无哀随口结束了会议。  在白无哀带着白无玥走后,大管家袁兆芜挥了挥手,就有待命的侍卫们立刻进来打扫大厅,随后也带着略有所思的颜宁雪离开。而留在大厅里大气都不敢出的人们,开始有人忍不住扶着墙角吐了起来,其中甚至还有两个3s级的强者。 第94章 天从影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六章天从影  这个组织为什么要叫天从影?天从影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真要说起来,白无哀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突然灵光一闪,就定下了这个名字。要真要深挖,只能说是冥冥中的感应,天下众生之影,是他们遵循着上天安排的命运,还是因为他们的行动才成就了上天揭示的命运?  如今暗中所藏的这一切迷雾,都像众生背后的阴影一般如影随形,不知何时才能揭开那迷雾,看清阴影的真相,天从影就是为了揭开那真相而建立的。  末世第三年初春,上年冬日东洲虽冷也没有下雪,新的一年到来,气温倒是回暖的很快,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堕天岛最后的落成代表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ζΘν荳看書  黄道吉日什么的没必要,只是也特地选了个好点的日子,三月三当天,堕天岛以及对岸的白夜海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只因这天是天从影正式宣布成立的日子。  大量从啸月城、半月古城、凌云城,甚至周边大洲的人群远道而来,为了给天从影的诞生而庆祝。多少周边的人是真心捧场不说,起码也是要给这统一整个东洲的大势力一点面子,免得到时候以此为由,然后在扩展势力的时候第一个拿他们开刀。  天从影的建设框架和各方面人员调配,已经在这么长时间中上岗就职,按部就班的在运转了。试运营初期难免还会有很多问题,但问题都不大,随着时间流逝,各部门磨合后,会很快好起来的。  而这天的大典,其实也就是当着众多的子民与各方势力面前,天从影的高层出来亮个相而已。没有什么太多的流程安排,总之一切从简,白无哀没那么多心思搞那么复杂。  白色宏伟的堕天城外城墙上,白无哀、白无玥、袁兆芜、颜宁雪等站在城楼最高处的中间位置,两边靠后的是东洲另外四城的现任负责人,白夜海城的楼满枝,新啸月城的任芦,半月古城的封叶,凌云城的廖仙仪,两男两女都是3s级的高手。  而光其他3s级高手,a级以上的一帮天从影中高层,将偌大城楼上列了好长一排,无能者和中底层的体系内人才无算,就这一批出来亮相的人数,都让四面而来的其他势力心有戚戚,不愧是大魔王的麾下,高手云集人才众多,看得让人好生眼红。  白色的城墙上,为首仍是一身黑衣的白无哀也没有特别打扮,他们就是组建一个势力,又不是真的一洲成国,要搞个国王登基加冕仪式。  看着城墙下的人山人海,听着大管家袁兆芜抑扬顿挫的成立宣言,白无哀心里感叹,这种事情就应该给这些脑子好的人去做,要让他上台,估计半天都说不出个有深度有高度的话来,而那些脑袋瓜聪明,嘴里更是能说出花来的人,分分钟就能来一场长篇大论的激情演讲。  详细讲了什么白无哀也没注意,大概就是讲了天从影建立初期的理想,与这一路的发展艰辛,跟末世前介绍公司历史背景差不多,然后就是公司愿景,各种感言之类的,到最后完了还得来个剪彩仪式。  “接下来,由大组长发表讲话!”做了总结与感谢大家捧场的话,袁兆芜退了下来,恭敬的半弯着腰,请白无哀上前。  天从影归根结底只是一方势力,完全没有称王称霸的必要,平日里大家叫白无哀为魔王陛下,玩玩也就得了,他可不会真的对外宣布自己就职魔王了。组织就该有个正式的称呼,平常搞科研成组的时候,很多人也会称他为大组长,如此就这么定下官方称谓。  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白无哀一展衣袍,飞身到了半空,神色威严,一身超阶气息毫不掩饰直接扩散出去,让整座岛都似乎笼罩在了无边的威压当中。  漆黑的始源法阵与血色的始源法阵,双重展开几乎铺满了地上人们的视野,那无数条密密麻麻的数据链条,代表着那天从影大组长的术法序列的庞大,而在那黑色长发飞舞的脑后,十二星双色月冕辉光闪烁,让人惊呼不已。  “今天起,天从影成立!”清朗的声线通过白无哀身前的一个小型术法图阵,扩散到整个堕天城,甚至临近的白夜海城的上空。  看着那如神明降世,至高无上的身姿,地面上的人海心悦诚服,热血沸腾。有这么一位陆地神明在,先不管他之前的名声有多么恐怖,光这份分量十足的安全感,就能让末世中惶惶不安的人们心生安定,甚至对未来也更有底气与希望。  “大组长万岁!”  “天从影万岁!”  海啸一般的高呼热潮从堕天城传到了白夜海城,人们激动的互相高呼击掌,摆动着手中自制的旗子彩带,欢庆着天从影的正式成立。而城楼上早已待命的卫兵们,在大组长白无哀发出成立宣言后,手中早已备好的大旗一幅幅展开,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欢呼吧,东洲及岛上的子民们,今天是庆典,尽情享受这难得的一天,堕天城欢迎你们的到来。”将逼装完,白无哀有点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城楼,其他的事情就可以扔两大丞相,他不用管了。  乘坐专门定制的游行马车,在华丽的花车上与街道两边热情的居民们挥手致意,好不容易回到了他的城堡,白无哀脸上那挂着的职业微笑顿时跨了下来。明明也没做什么,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的累?比他做实验还要费心费神。  最难的就是城墙上那段展示实力的表演秀,那些什么始源法阵、数据链条,甚至星辰月冕要控制显现出来,并且不能太过难以理解,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设计的,毕竟那些特征他有个屁啊!倒是术法图阵有很多。  “唉~好累。”叹着气抱怨了一声,在冷冷清清的魔王城中,白无哀四下打量却没看到一干亲近的人,大概都出去玩了吧。  堕天岛上的堕天城是按正常城市建造的,除了变成了魔幻版本,其他该有的都有,所在的位置也是临近大陆的岛屿北部,占地约两千多平方千米。而被白无哀恶趣味取名为魔王城的城堡,则是在堕天岛南部,加上各种机构建筑群,也有接近上千平方千米的程度,地广人稀就是这么任性。  还没等白无哀多松两口气,大管家袁兆芜就已经追了过来笑着道:“主上,您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等会还有内部见面会呢。”  “你这不也是追着我溜了嘛,应该还有很多事情吧?”扫了一眼自己的狐狸男大管家,白无哀随口道。  “主上放心,晴明那边忙得过来,更何况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要忙的也是暗部的事宜了。”袁兆芜眯着他那狐媚的双眼,掩饰着自己被老板抓了小尾巴的尴尬,连忙转移白无哀的注意力。  天从影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组织,白无哀也没有太详细的要求,只有核心几点,搞好民生,广积粮,筑高墙。希望能有诸多高手和人才,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报机构,明面上能搞事,暗地里也能搞事的组织。  这也是他将天从影分为明部与暗部的原因,有些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发展,而有些事情只能暗中悄悄做,没法公布于世,不仅是要避免麻烦,也是避免引起恐慌。  其他方向就按他的左右手的想法去发展就成,反正白无哀需要的也就是那份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以及研究院那块的集思广益,不断创新。只要两位不让天从影走向普通意义上的恶势力路线,就任他们自由发挥。  白无哀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明面上交给正直又光明磊落的谪仙人,暗中涉及情报、刺杀、监视审查的,就交给心思狡诈腹黑的眯眯眼狐狸男,分工合作,阴阳并进非常合理。  他作为大组长统一整个天从影,代号‘天哀’,小组长白无玥相当于备用首领,代号‘月从’。手下分明暗(阴阳)二部,明部主要负责人颜宁雪,代号‘晴明’,暗部主要负责人袁兆芜,代号‘暗星’,都是直接向白无哀负责。  在明部与暗部下面如何细分层级,划分不同任务,那不是白无哀需要操心的事,主要对接他的人有两个就够了,至于这两位到时候想要发展多少手下,或者协助团体,他也不管,他只看结果。  而给大家取代号其实是为了安全考虑,免得其他势力根据天从影成员的真名,而暗中调查到他们的亲友,从而威胁到他们及他们亲友的人生安全。虽然这个办法也仅是个粗浅的保障,但能避免一点也好。  “哈——,等下有哪些人啊?”说是见面会,其实相当于公司团建,互相认识一下要共事的同僚而已,而白无哀作为老板,怎么能一个员工都不认识,好歹还是要见几个领导层的。  “主要是内政部的‘玉清’、军事部的‘上清’、农业部的‘太清’,四象各组的负责人,七宫宫主...”  听着大管家嘴里的一大串名单,白无哀只感到头大,今天也许是很多人的庆典,偏生他作为这个庆典里最大的主角为什么只感到疲惫?赶紧过去吧,打完招呼,还是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更安心。  整体为白色基调的偌大堕天城中,从各地涌入的人们带着许些好奇,和参加庆典的热情在宽阔的街道上四处打卡留念。作为一座刚新建起来的新城,又是在大魔王眼皮子地下的城池,治安自然是没话说,谁敢在这里闹事?  只是这繁华喧闹的表面浮于一时,等庆典过后,能留下来定居的人又会有多少呢?毕竟大魔王的威慑力有点过于强大了,如今这副景象,还是因为大量动员东洲四城的人,才营造出来的假象,城楼上看着这一切的颜宁雪忧心重重。  “只希望,大家不要把那人想得那么可怕就好...”感叹了一句之后,颜宁雪又觉得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顿时又改口叹道:“那个神经病的魔头就算了,还是希望大家能看到堕天城真正的好处与发展潜力吧。”  将美好的寄托归于春季的海风之中,轻轻一挥那流云大袖,颜宁雪带着自己的一干部员往堕天城中最大的‘天从影冒险工会’总部走去,接下来还有一场同僚见面会,身为大魔王‘右相’的他是不能缺席的。 第95章 探病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七章探病  天从影成立大典过去一个月后,已经是阳春四月份的大地比一个月前更加生机勃勃,四处都是鲜活的颜色,那铺满整个视野的嫩绿,足以让每个人的心情变得明媚起来。  但是,作为负责天从影明面事宜的总负责人,颜宁雪看着冷清的堕天城头疼到自己的治愈系术法都缓解不了。一个月前他就忧心此事,没想到还是让他说中了。  堕天城的各项设施都很完备,规划得也相当不错,但除去城内必要的天从影城卫队、重要设施的工作人员,就只有南部魔王城白无哀一家子,以及城堡里的侍卫与仆从,就连建立好的研究院也只有少数醉心于课题的研究人员在。  远在东洲西部的新啸月城的人口都比这里多,除了隔段时间大管家时不时带着各种报告回来一趟,整个堕天城就跟一个死城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白无哀那两个名号带来的压力太大,就连天从影很多成员也少有待在堕天岛的,要不是大魔王不想看到两个大军师来回跑,直接严令把早该迁过来的天从影总部在一周之内迁居,堕天城和魔王城还真没一丝人气。  这样的情况让颜宁雪头疼不已,但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大家都说堕天岛是圣域,不敢亵渎如此神圣的地方,他难不成还要将人一个个绑过来不成。  大管家袁兆芜又去忙着训练刺客联盟与情报组织去了,所有的事情就正式交给了颜宁雪,也没时间来帮他分忧。手下虽然也有不少副手在帮忙处理各种政务,可他仍旧觉得压力山大。  这压力一大,又赶上春季流感旺季,身为3a级施法者的颜宁雪就这么病倒了。  “啥?!宁雪把自己给累病了?!”白无哀在研究院正跟一帮热爱学术的研究员讨论课题时,突然收到大管家派人传来的消息,吃惊得手中刚配好的魔药差点摔了,吓得旁边几个魔药师纷纷伸手去接,怕那珍贵的样品被摔碎。  “是的,大组长,晴明大人似乎还在带病上班,手下的人劝不动,暗星大人得到消息,便让我来送信。”来人是巽组的信使,在不方便交流的现下,组建的人工送信部门,里面的人大多是以速度见长的施法者,信使307号也是其中之一。  “有派医生去看吗?”正常生病这种事找治疗系施法者没什么大用,颜宁雪自己都还是个主治疗的水系呢,白无哀将手中的药剂扔给了一干眼巴巴的魔药师,有些无奈的问道。  “已经是联络了白夜海城那边派了医生过来了,不过...”信使307有点尴尬的汇报道:“晴明大人不太听劝...”  听着信使那话,白无哀怎么可能还不明白,算起来这些小弟也都是要听命于颜宁雪的,如今上司不听劝,他们也不敢强来,所以大管家才直接让人传消息给他,直接让他这个老板去说道会更有效果。  一身有点脏污的白大褂也没来得及换,白无哀出了研究院直接飞上空中往堕天城而去。  位于堕天城中心的天从影总部中央大楼,外观还带着白夜海城那边的魔幻风格,白色的楼群尖塔林立,高大的墙体与同样高大的窗户,简约不失美感的装饰线条,让这块区域的建筑群都有种空灵的圣神感,听说设计图稿就是楼满枝那个游戏宅从以前的cg图稿中扒出来的。  不仅是堕天城,还有被白无哀戏称的魔王城,整个氛围就突出一个魔幻,神圣,威严,亏得造城的是一帮高级施法者,要不然这样的城也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力物力,还不知道要建造到猴年马月。  空灵而神圣的建筑外观,内部空间也是高大而空旷,第一层的穹顶高达十数米,让人有种进了西方的真神教堂。中庭更是直接能看到尖塔的塔顶,那斑斓的水晶将外面的阳光折射成无数碎片洒落下来,如梦如幻。  围绕着中空的大厅,两边是办公层区,总计五层楼,颜宁雪的办公室在五楼右半层。白无哀来时,前厅的接待台前又给了他进入某公司大门的错觉,这现代风与游戏主城的混搭风让人心情复杂,不知从何吐槽。  “大组长,欢迎您来总部视察!”前台的两个小姐姐显然还是认得大老板的,看到白无哀一进门,两人立马就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的问候道。  没空和小姐姐们闲聊,白无哀随口道:“没事,你们继续工作,我去看看你们的晴明大人。”待凌空飞远,他还能听到后方两个小迷妹的尖叫声,感情是把他当偶像追星了?  顺着简洁的走廊来到一间偌大的房间,门头上挂着‘内政一组’的牌子,这部门起名也真是够随意了,白无哀一边暗自腹诽,一边伸手将那宽大的门扉推开。  入眼的房间中央铺着巨大地毯,两边井然有序的几套木制办公桌椅,一侧数排高大的落地窗带来明亮的采光,而在前方的水晶隔断后,似乎有人在争论什么。  办公室内的内政组成员看到来人,纷纷想起身问好,却被一声嘘全数按下。  “晴明大人,真的求你了,你回家歇息吧,这些事情我们能办的来,真的拿不定主意的会留下来给你过目的。”有人在无奈的劝说着。  另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道:“我没事,等下班了自然会回去歇息,虽然堕天城现在没什么事,但东洲那边的活也不轻松,我少做点,你们就要全部加班,那不行,规定好了不许加班。”  “那大人你好歹去里面房间小睡一下?医生不都说了让你多休息嘛。”那人还不死心继续道。  “不用,我还不困。”  “晴明大人啊...”  “你赶紧把这个方案拿去再改改,别在这打扰我工作。”  “╥﹏╥...”  听到那声音中的嘶哑与掩饰不住的疲惫,白无哀挑了挑眉,得,那个固执的谪仙人对手下人倒是关怀备至,对自己又是那么苛责,这样认真的人一般人还真劝不动。  “听说你病了?”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将正在交谈的两人吓了一跳。小弟转头看到身后的大老板,赶忙躬身施礼慌忙跑了出去,留下老板和他的上司沉默对视。  看到这个让自己头疼的罪魁祸首,颜宁雪不悦的道:“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探病啊。”  隔间这边虽然也是办公的,但布局更显温馨,墙上两个修长高大的落地窗带来了充足的光线,窗前摆放着沙发茶几,上面还有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毛毯。另一边,宽大的古风办公桌后,那落入凡尘的谪仙人端坐在圈椅上,手中的钢笔停留在纸上晕开了一滴墨色。  自上次见面已有半个多月了,白无哀看着颜宁雪那长长了许多却没有修剪的头发,还有那一身合适的淡蓝色流云飞鹤长衫,心生欢喜。在看到那张儒雅俊逸的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之色,以及那病态的潮红时,心里的欢喜又变成了丝丝疼惜。  也许是察觉到了白无哀的眼神变化,颜宁雪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眉眼,嘴中不饶人的说道:“就你这样空手来探病的?没事的话滚回你的研究院去吧。”  对于白无哀,颜宁雪心里没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先不管头一次见面就给他整了两次社死现场,还突然压下来一个重任,就单单白无哀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的大堆工作平白难上加难,就足以让他对这个老板硬起拳头。  而老板的不务正业更是加剧了每次相见时,颜宁雪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气。偏生他板脸给白无哀看,白无哀还那副笑嘻嘻的宽容大度模样,让他总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般不受力,就更让人窝火。  对于颜宁雪那犀利的言辞,白无哀却只是笑笑没太当真,他当甩手掌柜这么久,颜宁雪嘴上抱怨也不肯给他好脸色,但该做的事不都做了?要不是颜宁雪平日里也是直言不讳的作风,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第二军师是个傲娇。  “虽然说是我让你负责这么多事的,但你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啊,一个3a级的治愈系施法者竟然累到病倒,也真有你的!”一边摇着头,白无哀一边走上前去,直接伸手探向谪仙人的前额,有点烫,果然是发烧了。  “你以为是谁造成的?手拿开!”提起这个颜宁雪只觉心中那股火气烧得他脑子要炸裂了,语气愠怒着伸手想拍掉额前的那只修长的大手。  然而,颜宁雪拍去的手腕却被一把抓住,随即白无哀那张雪白的脸就凑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  心脏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如墨描画的眉眼,长长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甚至还有那淡淡的呼吸扫在脸上。颜宁雪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他感受到额头上一抹微凉,白无哀竟是用额头给他测体温。  两人的额头相贴,一人微凉,一人却是越发滚烫。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双眸中含着疼惜,而那双蓝玉一般温润的双瞳中,浮现了一丝慌乱与紧张。  “嗯,果然还是发烧了,医生开的药吃了么?”明明感受到了谪仙人的异样,白无哀却是不打算就此放开,紧盯着那双蓝玉之眼笑道。  “...吃了,你、你走开!”受不了那越发暧昧的气息,颜宁雪一把将那张脸推远,他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会觉得慌,为什么不敢再继续看着那双眼。  明明都是大男人,按道理来说这种不请自来的亲近,只会让人感到恶心,可偏偏面对着那张脸,颜宁雪就是生不出真正的讨厌来,火气倒是每见一次就涨一次。  白无哀看着那谪仙人偏过头不再看他,又感受到那只挡着他脸的手没什么太大的力道,眼神越发变得温柔起来,却又下意识的想要使坏,张嘴就将唇边的小拇指叼住,轻轻一咬。  那谪仙人的双眸顿时瞪大了,偏过来的脸上尽是羞愤,加上发烧,那白皙的脸与脖子都染上了红霞。  一丝酥麻从指节处传来,颜宁雪的内心一时海浪翻滚,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意,这个人真的不是魔鬼转世?白无哀这是在干嘛?挑逗他吗?  “你...”一股燥热冲上头顶,脑子瞬间变得混乱起来,眼前的人也模糊了,颜宁雪只来得及颤声发出一道质疑,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哦豁,这刺激是太大了?”连忙抱住要摔下椅子的谪仙人,白无哀一耸肩,将人直接横抱起来准备带回魔王城。  要是把颜宁雪就这么放着,估计还是不会听劝,先带回去让纸鸢好生照料一番,等他的病好转了,再放回来工作吧。  “你们的晴明大人我带走了,这两天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先别来打搅他了。”白无哀公主抱着颜宁雪走了出来,对外面的一干副手吩咐道。  “遵命,大组长,请照顾好晴明大人。”几人纷纷领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在担忧着颜宁雪的情况,经过这么久的共处,大概也是混熟了。  待白无哀抱着颜宁雪离开总部大楼,内政一组的成员顿时聚到了一起开始交头接耳的八卦起来。  “你们说刚刚在里面,大组长和晴明大人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听声音总感觉挺暧昧的?”  “传言说大组长男女老少通吃,如今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哦?还有这回事?也不知道晴明大人怎么想。”  “我觉得可以有啊!看看那两人,多般配!”  “不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吧?”  “哎,你懂什么,好基友嘛!况且这年头,同性才是真爱啊!”  “我去!你离老子远点!没想到你这家伙表面那么正经,心思咋那么污呢?就不能是大组长体恤下属只是单纯的关心啊!”  ...... 第96章 鸽了半年的约定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八章鸽了半年的约定  时间流逝,草长莺飞的时节开始渐渐升温。  整个东洲自前年那统一风波之后,一直算的上是风平浪静。天从影渐渐迈入正轨,各个中心城的配合也逐渐熟练默契起来,除了堕天岛还是发展不起来,令人头大,基本上也没太大的烦心事。  白无哀还是窝在魔王城的实验室里继续解析着术法库,偶尔心情烦闷了也会跑到研究院去,跟一群已经完全沉浸于各种新发明的疯子们进行学术讨论,又或给那些人指点迷津之外,也就是去白景同的小筑小坐一下。  魔王城大体是建设完了,但里面很多细节还没装修完,白景同和纸鸢还没搬到城堡里。也只有经常泡在城堡实验室的白无哀搬进去住了,还有一个跟在他后面的白发少年。  无所事事的白发少年闲得无聊,又没有末世前的网络、游戏能打发时间,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只能跟着白无哀后面看着他对着那些笔记神神叨叨,又或折腾那些魔花异草,又或者抓几只魔兽进行不人道,哦,是不兽道的活体实验。  白无哀那越发变得像研究博士的行径,让白无玥很是不解,按之前自家哥哥大人那越发残暴的性子,如今建立了组织不应该是带着小弟,四处去踢馆子收地盘吗?这么安静的白无哀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白无哀啊。  与白发少年相同想法的某谪仙也是在纠结这点,明明天从影已经发展起来了,作为天从影的大老板竟然就没别的动作了。  怨念,深深的怨念!颜宁雪一直以为像白无哀那样的狠人,既然建立了一个组织,以他那般强大的实力,肯定会横扫附近几个大洲,甚至整个南方!然而,白无哀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又让颜宁雪准备了近半年的计划打了水漂。  而这两人怨念的中心,白无哀在干嘛呢?最近几天倒是没有待在他的实验室,也没有在魔王城的书房写写画画,更没有去天从影总部履行大组长的职责,反而带着小米糊四处溜达。  堕天岛上没什么人,但就近的白夜海城人多,白无哀这两天就站在城里的一些制高点,看着下方街道上的行人发呆。他到底在做什么实验,一直跟着的白无玥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他变幻着双眸的颜色,一直在观察。  也许是跟哥哥大人那个所谓的术法数据库有关,白无玥暗自猜测,听说好像是为了研究术法的组合效果,想要运用到生活当中,以及追究元力本质什么的。他不太懂那些,虽然有点有趣,可是他静不下心来去做那么枯燥的数据排列与对比。  “哈——兄长大人,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啊,我好无聊。”无聊的白无玥还是没有白无哀那么有耐心,忍不住开口道。就这么看着哥哥大人每天不修边幅的在街上沉默的四处乱逛,哪还像当初大典上那个威风八面神圣不可侵犯的魔王大人,不知道的大概都会将其当个疯子。  “无聊?你没事就回去陪老爸说说话呗。”白无哀全神贯注的盯着行人身上不同程度的元力分布,漫不经心的回道。  白无玥悄悄撇了一下嘴角,有些无奈的道:“我不知道跟老爸聊些什么。”本来末世前,父子俩也没什么话说。  “那就去训练一下米糊,它也长大了,也得学点战斗技巧以备不时之需。”说着,白无哀就将趴在他头上的黑猫拎起递给了身边的少年。  “啊?...好吧...对了,今早纸鸢说她跟老爸包了粽子,叫你晚上记得回去吃饭。”接过挣扎的黑猫,白无玥忍不住对着那还不亲他的猫做了个鬼脸,随口叮嘱自家哥哥道。  最开始白无哀还没留意,随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今天几号了?”  “29了,马上六月了,咋了?”白无玥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咳!你、你说啥?”听到这个日子,站在屋顶的白无哀被惊了一个踉跄,有些不敢置信的再问了一次。  “马上六月了呀?都要过端午了。”看着自家哥哥那慌张的模样,白无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比如说,再次的世界末日之类的?  “六、六月!!”一直沉浸在对谜题的研究之中,忘了时间流逝的白无哀此刻,顿时感到背后的冷汗如雨,想起去年六月份左右那立下的誓约,即便有着超阶实力的他也忍不住哀嚎道:“完了!要死了要死了!无玥,收东西,我们赶紧回游洲!”  被白无哀吓了一跳的少年还想问怎么了,却看到那人已经直接凌空往堕天岛飞去了,哀叹一声自家哥哥还真是没头没尾,少年也立马开启化风追着离开。  回到魔王城的白无哀刚好遇到来找他的颜宁雪。积压了几个月都没法处理的问题,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罪魁祸首想个办法的颜宁雪,抛下了前一个月又被白无哀加了黑历史的成见来找人。不过见到如此慌张的白无哀,一时间感到奇怪。  “什么事竟然让你这魔头慌成这样?”颜宁雪拦住白无哀带着一丝不解的问道,他还有重要的事要找人商量呢,可不能让这个经常找不到人的老板又溜了。  白无哀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苦着俊美的脸摇了摇头,拍了拍谪仙人的肩意味深长的道:“宁雪啊,女人就是洪水猛兽!特别是在你迟到了的时候更是如此!”  “?啊?”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提起了女人,所以是跟女人有关的事?颜宁雪作为末世前不懂变通的一大钢铁直男,实在无法理解有什么女人能让谈黑色变的大魔王露出这样无奈的苦笑。  “总之,我和小组长有急事要去一趟游洲,天从影的事就交给你和兆芜了,麻烦顺便派人照看一下我的父亲和纸鸢妹妹。”白无哀一边说一边往书房走,脑子里已经开始列举免于死刑的各种理由了。  “什么?你这家伙怎么突然的就说要去游洲?!那么远的地方得多久回来?我这里可是还有两个麻烦事要找你拿主意啊。”抱着一堆厚厚的报告书,颜宁雪皱着长眉追着白无哀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场社死,以及探个病就给他臊晕过去的黑历史,让颜宁雪心中有疙瘩,至今为止他都从来没叫过白无哀的各种尊称,总是‘你这家伙’、‘你这魔头’,甚至直呼姓名都是少数。  白无哀倒是没在乎颜宁雪的不敬,到了书房一边将那一身沾满各种颜色的白大褂脱下,一边道:“我知道,你不是在愁堕天岛没人嘛,这趟行程大概要两三个月,这段时间你可以放开手脚的干,叫宣传部的给点力。”  “至于另外一个医资不足的问题,如果顺利的话,等我把那群人接回来,应该能缓解了。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忙不过来就找兆芜帮帮忙,要是有些人闹意见,就让他们等我回来再说。”  “你怎么知道医资不足的事...等等!你这混蛋干什么呢?好好说话不行,脱什么衣服!”颜宁雪正奇怪这个甩手掌柜怎么会知道天从影现下最大的问题,又被眼前人的动作惊到。  白无哀给了颜宁雪一个白眼,他就换个衣服至于大惊小怪的吗?解领扣的动作却没停下来,瞅着颜宁雪那别扭的眼神,调侃道:“我换衣服!你觉得辣眼睛就转过去别看。唉,还不是某个人把自己累病倒,那时找个医生还得去白夜海城,多麻烦!”  有被气到的颜宁雪转过身道:“你就不能说一声,等我出去换?”  “又不是什么外人,况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已经被我看光了嘛,当我还你了。”白无哀在后面笑得坏兮兮的,他自己都没介意,没想到这个自称光明磊落的谪仙人倒是介意起来了。  “滚!谁稀罕你一个大男人的裸体!”被提到那次社死,颜宁雪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每次见到白无哀的那股火气越发旺盛了,他恨不得将身后那人按到地上揍一顿,最好把前几次关于他黑历史的记忆都从那人的脑袋中清除出去!  “哈哈...”  听到那人清朗的笑声,又有衣物摩擦的声音,颜宁雪只觉得其他声音好似都没有了,只有安静的空间中,令人遐想的声音钻入他那灵敏起来的耳朵中,越发撩拨得他心烦意乱。  “你去游洲干什么?嗯?...”本想说话转移一下自己那奇怪的注意力,颜宁雪突然感到有什么搭上了他的双肩,侧目一看是一双雪白如瓷的手臂,随即身后就有人贴了上来,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那不是出于对手臂主人实力的恐惧与害怕,只是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让他浑身僵硬,想走也迈不动步子的感觉。那双手也只是随意的抱住了他的肩,让他感到自己的后背与一个胸膛贴紧了一点而已,可他的气息还是出现了一丝紊乱。  颜宁雪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即便他强作镇定的掩饰了那奇怪的僵直,却仍是让背后的人察觉还产生了好奇心。  “去赴约,顺道接几个人,不过,宁雪,你这反应还真是有趣。”白无哀在颜宁雪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呼在对方的脖子上,他能看到谪仙人那白皙的侧脸上,细微的绒毛都立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炸毛?  小米糊在被别人撸毛时,不高兴的时候也会炸毛,没想到颜宁雪这个谪仙人也会这样,所以他的第二大军师真的是属猫的?  还没等白无哀继续使坏,书房的大门却是被匆匆追来的白无玥撞开了。拎着小米糊的白发少年看着房间里的两人,一双蓝紫异色的双眸瞳孔微缩,下一刻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皱眉又转身将门重重一关跑了。  这一打岔,颜宁雪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把将身后的白无哀推开,看也不看身后人一眼,慌不择路般夺门而逃,留下白无哀看着自己那扇被摔了几次的大门,疑惑的摸着下巴心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跟他的门有仇吗? 第97章 被扰乱的心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九章被扰乱的心  从那房间一前一后逃出去的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又各自找了个角落停留了下来,两颗心都因一人变得纷乱。  白发少年抱着黑猫呆坐在魔王城一处楼顶上,望着天上明媚的阳光,与游走的白云,心情低落。怀中的猫似乎也感受到了少年的心情,不再折腾胡闹。  白无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甚至有想杀人的冲动,要不是那个哥哥大人口中的谪仙人是天从影必不可少的负责人,他说不得要去揍那人一顿,就像当初他也想揍那个眯眯眼一样。  白无玥感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白无哀,正在逐渐远离他,是不是因为他太没用了呢?既不能帮忙处理天从影的事务,也不能帮忙研究上的事情。  一直以来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哥哥的溺爱,什么事都不用去操心,也就没想过要在那些麻烦的事情上帮个忙。  而如今,白无哀身边有才能的人一个个冒出来,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自身又经常沉浸于那些实验与课题研究中,忙于各种事情,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陪着白无玥四处玩了。  堕天岛上本来人员稀少,与白无玥同龄的少年人几乎没有,而他本身那孤僻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去外面结交朋友,到头来就只能偶尔陪着纸鸢去白夜海城买菜,美名曰给妹妹做保镖。  除此之外,他也只能待在白无哀身边,才能感到安心。可是如今他的位置在严重受到威胁,以前还只是个眯眯眼时,他还没怎么觉得,特别是最近几个月眯眯眼很少出现后,更让他高枕无忧。  可是方才那一幕,白无玥见到自家哥哥大人与别人贴的那般近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甚至忍不住眼眶发酸。就像心中最宝贵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愤怒的同时也带着委屈与失落。  可那些人都是白无哀的交友圈子,也是差不多的同龄人,说的不好听一点,人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他白无玥还是个大家眼中的小孩,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也不能拿这些去责怪白无哀对他的冷落。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成年了!为什么还把我当小孩看待!能和别的人那么亲近,我就不行吗?”少年咬着粉嫩的唇,对着黑猫喃喃自语。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点歧义,白发少年又自语道:“我也不是说要发展到那种程度,只是想让兄长大人多陪陪我,明明是我最先在他身边的。那些人真是可恶!”  说着说着,少年的神情又低落下来,心中暗道,是不是白无哀也想与那个谪仙人发展到那种少儿不宜的程度呢?可是,明明现在的白无哀已经是哥哥大人了啊,为什么还会被同为男人的颜宁雪所迷惑?  黑猫小米糊无法回答少年的问题,只能无辜的喵叫一声,提醒着少年该出发了,它的主人正在呼唤他们。  而另外一头,狼狈而逃的某谪仙人喘着气躲入了走廊的一处拐角,手脚具软的扶着墙壁瘫坐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那房间里的魔鬼,还是怕他自己心底涌起的心思?  不,那怎么可能。颜宁雪摇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疑问,肯定的自言自语道:“一定是那家伙本身太可怕了,明明没有杀气,还是让人紧张,不愧是大魔王...”  故作轻松的笑容缓缓僵在脸上,扪心自问,他有几次真的把那人当作令人恐惧的魔王看待过?除了一开始因没见过真人被传言所误导,在认识后,那人在他心中最多也就是个偶尔会使坏心思的普通人类罢了,哪有传言中那么恐怖。  而他们的关系也正是因为没有那恐惧心理,才没了无谓的隔阂。虽然说是上下级关系,但有时候又可以说的上是损友。不过这一切在那家伙无意间的关怀下,都渐渐开始变了质,甚至都有不少人在传两人之间的谣言。  那家伙就是个浑身都充满魔性的人,既能让人们感到恐惧不已,也能得到很多人的爱戴。就比如研究院的那群‘学者’,对那人简直是推崇备至,直接说那人就是他们的神。  那人能与谁都相处得很好,就连魔王城的仆从们都很敬爱他,似乎他都不会生气。颜宁雪当然知道那人会生气,而且真动起手来很可怕。可就是如此,他对那人也没多少敬畏之心,最多只能是佩服吧。  所以,他真的是在怕那个人的为人与恐怖的实力吗?认真的分析着自己这奇怪的心理状态,颜宁雪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对自己撒了谎。  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他知道那一刻,他是在心动。对那近在咫尺的诱惑的心动。视线落在已经齐肩的长发上,颜宁雪突然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谁特么会喜欢上那个腹黑的家伙!  颜宁雪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头发竟然已经留了这么长了。看着自己的长发,还有自从认识白无哀后,一直没变过风格的大袖长袍,顿感受挫的颜宁雪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匕首,抓过长发就要划去。  但刀锋却又在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并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了。  “你留长发吧,嗯,再换一身古装。”  “宁雪超适合这一身的!干得漂亮。”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除了我,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没有权力欺负你!惹你生气让你伤心,能让你快乐与不快乐的只有我!”  “你这臭脾气也就我能受得了你,哈?老楼?那是他从来都没真正面对面与你交流过,你不是每次都打的报告给他批吗?”  “虽然说让你负责这么多事,但你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啊,一个3a级的治愈系施法者竟然累到病倒,也真有你的!”  “好好养病!工作可以往后推,又没催你急什么?相同的工作千千万,可是,除了你,我可再找不出第二个颜宁雪来了。”  “去游洲干什么?唉,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累到了,找个医生还得去白夜海城。”  ......  不知为何突然的想起了很多,颜宁雪那儒雅俊逸的脸上泛起了苦涩。他都不知道怎么就记得那家伙说过的那么多话,甚至好像一句都没忘记过。就连这一头长发,不方便的衣服都是因为得到了那家伙的赞赏,他就一直没换过别的风格。  再看到手上的贴身匕首,颜宁雪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这把镶嵌着3s水系魔核的匕首,都是那家伙特地去海域猎杀了一只3s级魔兽后,专门炼制给他的。  “可是,那家伙已经有女人了吧?这次应该也是去接人的...”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地,颜宁雪将十指插入了发丝间,将脸埋入了阴影中。  他竟然喜欢上那家伙的事,绝对不能让其知道,一想到那人脸上会露出怎样的坏笑,颜宁雪就羞恼不已。而他这份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埋藏起来,烂到心底,免得袁兆芜那个眯眯眼狐狸男又看出什么,跑去打小报告。  “不明白啊,怎么会这样呢。”冷静下来后,谪仙人一脸看破红尘的神情,捡起了匕首小心的藏入了怀里,明明就一直在吵架,也一直觉得那人很气人,怎么就莫名的喜欢上了呢?  ......  还不知道两个心被搅乱的人在哪个角落暗自神伤,白无哀自行收拾了个小包,给大管家留了信就离开了魔王城。至于逃走的颜宁雪去了哪里,他猜那个工作狂应该是回天从影总部大楼了。  想到这,白无哀又有点不安,那个谪仙人工作起来可是能把自己累到病倒的狠人,比袁兆芜都猛,而自己要离开这么长时间,该不会没他盯着,那家伙又重蹈一次覆辙吧?  带着许些担心,白无哀在魔王城主城门前见到了等他的白无玥。从白无玥手中接过黑猫米糊,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弟弟,白无哀也不知道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有什么烦恼,他也不好直接过问,想着弟弟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吧,就没太在意。  两人启程离开了堕天岛,准备按来东洲时的路线重新返回游洲,可以顺道看一下啸月城发展的怎么样了,以及当初被他们一路挑过来的城市如今是否还存在着,当时打架一时爽,如今修身养性这么久的白无哀回想起来多少有点愧疚的意思。  天从影的事有颜宁雪和袁兆芜主持着大局,手下还有大帮小弟照看,白无哀并不担心,他担心的也只有那两个心腹会不会把他们自己的身体累垮。  不过,天从影已经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现在已经基本完善,两部也没有那么忙了,他跟白无玥这次离开也没有大张旗鼓,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势力挑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至于堕天岛上的家人,也有着大量护卫与侍从在,最不济还有个下了血契的看门兽在,多少也能起点作用的,所以,白无哀走的一点顾虑都没有,除了这一路要怎么列出一个迟到的理由。  与恭婷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快翻倍了,就算是事出有因,但白无哀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他差点忘记了这回事,想起那个时候被母狮子用爪子抵着心口应下的誓约,如今只能祈祷到时候见面,恭婷能看着往日情分上放他一马。  不过,以往都很守时守约的他,头一次给女孩子放鸽子,还一放半年时间,难免心里发慌,赶路的速度也是尽量加快起来。 第98章 魔女与两兄弟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章魔女与两兄弟  六月初的艳阳高照,曾经被毁于一旦的啸月城经过重新规划修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一圈套一圈的阶层固化状态,在必要的城墙内,厚重的青石色建筑群鳞次栉比,大块鹅卵石铺成的大道上,行人神色舒缓温和,与半年前完全是两个模样。  行走在街道中的白氏两兄弟看着周围安稳平和的景象,对于当初决定灭了整个狼组的决定感到无比明智。  白无哀还是一身黑色的装备,白无玥也是那几乎不会变的白色系套装。这两套只是普通的衣服,更新版的衣服装备还在研发中,之前两套已经送去做样品了。  美男子加美少年的组合走在城里还是很吸引眼球的,只是东洲这块地界都知道这一黑一白的组合是什么人,那可是天从影最高大神组成的天从组!是统一整个东洲与堕天岛的妖魔!  除了一些还记得半年前啸月城外那场战斗的人们,看向两人的眼中充满畏惧,更多后续从其他地方来到啸月城定居的人倒是没那么大的感触,特别是一些女性。  有一身强大的实力,个子又高身材又好,还有着不同年龄段与风格的帅脸,白氏两兄弟的身后吸引了一大批的女性施法者的目光。胆子小点的也就偷偷看两眼,胆子大的干脆尾随着两人纠结着怎么上去搭话。  没有在意背后一干花痴的尾随,受不了少年一路沉默不语的状态,白无哀率先没话找话的说道:“哎,无玥,快看!前面那人拿的是不是冰糖葫芦?你要不要尝尝?”  虽然有说少年那直率的性格有点可爱,不过这没头没脑的生气可不在萌点范围。而且,这小子竟然能连着不理他好两天,奇了怪了,白无哀自认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也不管少年有没有产生兴趣,白无哀却是朝着前方一个扛着一把冰糖葫芦的女性施法者走去。  那位女性施法者个子挺高的,起码近一米七,模特般的身材前凸后翘。穿着一身性感的紫色收身长裙,裙摆开叉都到了肉感十足的大腿上,而那双腿上的黑色丝袜与高跟鞋更是凸显风情。  一头少见的粉色波浪卷发,面容也是自带妩媚风情。她戴着一顶尖顶宽檐魔女帽,手中本应该持一根魔法杖才对,可偏偏是一个插满了冰糖葫芦的靶子,画风突兀的变歪了似的。  所谓的‘魔法杖’其实是各种杖的顶端或杖身上,留有凹槽用来镶嵌魔核。样式从简单到复杂各不相同,这样的装备如今在外面很流行,大概很多人心里还是有个当魔法师的愿望吧。  那魔女装扮的施法者手中应当也是一个魔杖,只是上半部分被绑上了草包,插上了一串串红色的果子,果子外面还有一层金黄色的糖浆,看起来很是美味。热爱美食的白无哀自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这位美丽的魔女小姐,你的魔法果实卖吗?”  正在啃着自制糖葫芦的魔女被一道清朗的声音叫住,转过身看到来人,一时间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眼前那美男子是在叫她吗?  看那高了自己大半截的黑色长发男子,白皙如雪的皮肤,浓墨描画的眉眼是那么深邃,带着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高挑修长的身材,令人流口水的大长腿,不知道那黑衣之下有几块腹肌,总之就是好帅啊!  他在叫我?魔女口中的糖葫芦随着口水咽下,顿时卡住了喉咙。漂亮的桃花眼顿时被噎到瞪圆了,瞬间脸色发紫面目狰狞,直把前方的人吓了一大跳。ζΘν荳看書  “喂!你没事吧?!!是我刚吓到你了?”白无哀一边给那美女施法者拍背,一边反思以后还是不要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叫人了,一不小心就是要把人送走。  “咳咳!没、没事!”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会在看到美男子时,因为吞口水而差点被噎死,魔女感到自己的定力修行还远远不够。  一边顺气,一边再次打量身旁这皮肤白的像西方吸血鬼的美男子,魔女心中打出了评分:满分100。这有着十分攻气的美男刚刚还帮了她,嗯,120分!再转眼一看,好嘛,后面还跟着面容清秀的冷面小受!  赞!大赞!这两人什么关系?果然是那种x那种?还是某种x某种?沉浸到脑海中无尽的妄想画面中,魔女看着两人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嘿嘿嘿’的怪笑。那一身原本还有几分女神的气质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女神经。  “你真的没事?”不,这女人的脑子该不会因为刚才那一下,噎到缺氧而坏掉了吧?白无哀随手拔下一串糖葫芦,用糖葫芦戳着魔女那笑得一脸姨母色的脸,出声问道。  被戳回神的魔女一擦差点决堤的口水,直接将手中那一把糖葫芦递了过去,满脸满足的道:“总之多谢款待!这是报酬!帅哥,认识一下呗?”  明明一身女神模板的魔女瞬间变成屌丝女士,这反差让周围的男性同胞都忍不住掉了一地眼镜。不少之前还打算上前搭讪的人,赶忙加快离开的步伐,掩饰那种无声的尴尬。  多谢款待?款待什么?白无哀被眼前这女人的骚操作整得有点发懵,他只是想过来买两串糖葫芦,调节一下与少年之间那僵硬的气氛而已,怎么整出这么个事来?  不等黑衣男子说话,魔女就已经开始巴拉巴拉开口道:“来来来,别客气,帅哥你尝尝,刚刚你叫我魔女呀,我喜欢这个称呼。不如我就叫你黑帅哥了,你跟旁边那个白少年是认识的吗?”  “你们什么关系呀?要去哪里呀?如果外出旅游的话可以带我一个吗?我现在一个人在东洲好无聊,好不容易认识一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掉了呢,也不打个招呼。”  白无哀愣愣的接过魔女递过来的糖葫芦,看着她自来熟的给自己和弟弟取了外号,又自来熟的聊起天,更是自来熟的贴了过来。说好的女神呢?他突然能理解魔女说的朋友为什么偷偷溜了。  “嘿,白少年别一个人走在后面呀。知道吗,你们距离这么远,有着如此盛世美颜的你们身边可是会有人趁机而入的哟,比如我呀!”  一边在给白发少年普及危机意识,魔女一边将身边黑衣男子的手臂抱住,似乎是要做个邪恶的女反派,她朝少年眨眼道:“你可要看好黑帅哥呀,像他这样温和的性格,又长得这么好看,小心别被别的男人...呃呸,别的女人抢走了哦。”  上天作证,她只是想要撮合世界上所有的美男子,她自身是不会对美男子起占有欲的,美男子只能属于美男子!在看到这两人的第一眼时,这对cp她就磕定了!  能善意的帮她顺气,还能如此温柔的忍受自己的话痨,黑帅哥一定是个天使!这样的天使身边绝对不能有别的女人插进来!堵上她魔女十几年的腐女生涯,她也要让这对cp终成眷属!  然而,白发少年怎么会知道魔女真正的心思,只认为这神经病的女人不仅叽叽喳喳烦死个人,竟然还当着他的面带球撞了他的哥哥大人啊!那起码d号的两坨肥肉摩擦在了哥哥大人手臂上,他的哥哥大人要被玷污了!  “闭嘴!滚——!”白无玥感觉脑子里的十根弦,有一根因为那女人的话痨已经绷断了。然后看着她带球撞了白无哀,立马又断了一半。接着那句‘小心他被别的男人抢走哦’,剩下的弦尽数湮灭后,他爆发了。  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少年一把将魔女从白无哀身边推开,脸色阴沉得快要下一场暴风雪!一身寒气让周围的路人赶紧远离,而魔女只是楞了一下,下一刻,脸上又扬起了令人眼熟的姨母笑。  “哎呀,这么生气的呀,真是抱歉咯,糖葫芦送你们当赔罪啦,不打扰了,拜拜~”看着白发少年那般紧张的将黑帅哥护在身后,又看到黑帅哥看少年那宠溺又无奈的眼神,魔女在内心直打滚:磕到了磕到了!  不过她那番奇怪的做法和言词,竟然也没能让黑帅哥生气。看着黑帅哥那有些歉意的笑颜,魔女顿时觉得,就此被白发少年干掉也死而无憾了。  看着那个奇怪的魔女转身离去,虽然被少年呵斥了一声,但似乎走得时候还挺开心的。再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曾一度有入过坑的白无哀顿时明白了魔女那奇怪的行径,特么竟然是在给他跟少年组cp。  “好啦,人家也没什么恶意,你那么凶做什么。”白无哀暗叹那魔女真是个有趣的人,又对那离去的背影中透露出来的寂寞与孤独,感到有些不忍。  “哼,谁让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靠过来,还那么话痨,烦死了!”白无玥年少气盛,说话丝毫不客气。  “行了,她不是赔礼了嘛,快别生气了,糖葫芦给你吃。”看到少年这般炸毛,总算是打开了一个交流的口子,白无哀更是对方才的魔女心生好感。  然而白无哀这般哄小孩的做法,反而让心里有事的白无玥更加生气,偏过头怒气冲冲的道:“我才不要吃那个女人的东西!”  看到少年赌气快步走到前面去了,白无哀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跟肩上的小米糊道:“啧,也不知道到底在生谁的气,年纪这么小,脾气倒挺大,像了谁哦。” 第99章 吵架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一章吵架  出了东洲地界,看着少年还在赌气一个人跑在前面,有些头疼的白无哀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没想通现在的青少年心思怎么就那么难猜。  “无玥,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要是因为之前的魔女小姐,那也大可不必,都是萍水相逢,人家只是逗你玩的又没什么恶意。”虽然那女人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但白无哀自身并不讨厌不带恶意的接近,况且好歹也是个美女。  提到那女人,白无玥又想到了那句话,虽然那女人当时改了口,他还是听清了。这更是让他想起了出门前,闯入白无哀书房看到的那一幕,一想到这里,心里的怨气就更大了,白无玥没好气道:“跟那个女神经没关系!”  不是因为被那女人调戏了?那还能有什么...白无哀暗自想着,突然想起了之前少年闯入书房时,那奇怪的脸色还摔了他的门。可是,当时他也就跟颜宁雪勾肩搭背了一下,也不至于吧?  难道是认为自己跟别人关系好起来了,不和他玩了在生气?回想起这么久的确没怎么陪少年,白无哀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该限制一下,待在实验室和书房的时间,应该花多一点时间在为数不多的亲人身上,而且要不是忙于那些事情,也不至于违约这么久。  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的白无哀带着歉意道:“好啦,这么久没陪你玩是我疏忽了,以后会抽时间单独陪你们的,你也不要因为我跟宁雪关系好了,就吃醋生气到这个程度,都板着脸两三天了还不够?”  “那你们关系好,是可以好到脱光了去诱惑那个家伙吗?况且你现在也是个男人好不好?一个男人去诱惑另外一个男人,你不觉得很那个什么吗?!”  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少年有些口不择言的吼道,他回想起那一幕就会不自主的脑补更多镜头,甚至想到两人如果没有他当时的打断,是不是会发生更深入的交流,妄想着那些场景,让他即难过又愤怒。  温和的笑容僵在白无哀那俊美的脸上,他感觉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怎么好像听到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在当着面说他不要脸?说他不知羞耻?而且这指责还有点莫名其妙?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发硬的拳头就就已经送了出去。  回应白无玥的是白无哀笑眯眯的一记铁拳,他直接被哥哥白无哀一拳打飞了出去,掉落在地面激起一阵尘埃。  “兄长大人?!”摔倒在地上的少年捂着肿起来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睁开眼没了笑容,并且神色越发寒冷的白无哀向他走来。  十八年了,除了那次失控暴走事件,别说打了,白无哀就连骂都没骂过自己!然而就在刚才,白无哀竟然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打了自己的脸!委屈与伤心让白无玥控制不住眼眶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你居然为了那个外人打我!”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白无玥哭着看着那个在泪水中模糊了的人影,心里难过得无法呼吸,那人好像变得陌生了,不再是什么事都向着他的人了。  他仰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白无哀那长发下的脸上是什么神色,只是感到一股冰冷而恐怖的气势在暴动,恶狠狠的将他压制在地上不敢动弹,那人就像一个发怒的暴君令人恐惧。  “白无玥,你可真是好胆啊!在你心里,你哥哥我就是那么一个不要脸、不知羞耻的人?!”  也不知道白无玥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总之被信任疼爱的人如此误解,还被说去诱惑别人,白无哀也是被气得脑子里只剩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想揍人!想杀人!想把那人剁碎喂狗!  “可是,是你们抱在一起在先的!”委屈的白无玥含着眼泪,梗着脖子反驳道。  听到弟弟这不讲理又天真的话,白无哀就更气了,一把将少年压在地上,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道,拳头如雨点般的落了下,一边揍,一边气道:“你个混小子!枉你哥我平时那么信任你爱护你!那么在乎你的啊!你就这样骂你哥?!”  “我们抱一下又怎么了?你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到底把我们想到哪里去了?!把你哥想成一个引诱别人的骚货吗?!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个死小子太伤我心了!”  枉他那般宠爱白无玥,却没想到眉清目秀的弟弟竟然这般想象自己的为人,白无哀越想越气,下手也越发快了,是逮着哪就揍哪。  “嗷!嗷!啊!别打了!啊!我才没有!是哥哥大人你的错!嗷!”白无玥被揍得惨叫连连,却硬是因为心里的怨气而不肯认错,一边抵挡着来自哥哥的铁拳,一边还赌气的回击,一拳一拳锤在压着他的人的身上。  “怎么我的错了?明明叫得这么甜,嘴巴怎么就那么硬?!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跟袁兆芜那家伙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哎哟!啊!还、还不是嗷!还不是你都不肯陪我了!你还跟那两个外人经常打情骂俏!嗷!”  “所以这就是你污蔑你哥的理由?!就是当着你哥我的面,拐弯抹角骂我不要脸的理由?!”  “谁让你脱光了抱着那个人的!”  “谁特么脱光了!我衣服好好穿着呢!我就换个衣服,你特么脑子里到底乱补了些什么!”  “我...啊!嗷!等等!是我看错了啊!别打了别打了!”  被暴揍一顿的白无玥惨叫着,回想起当时他只注意到白无哀光着一双臂膀,站在颜宁雪背后抱着,加上那披散下来的长发遮掩,他的确是没看清细节,如果当时白无哀穿的是短袖,那他所联想的那一切不堪入目的场景...  还有之前口不择言说出的话,那是得多伤人心啊,而且这个人还是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大人。自己为什么会怀疑起哥哥大人的为人了呢?白无玥心虚的思索着。  大概是末世后的白无哀终究有太多地方让他看不懂,即便是曾经通过日记了解到的,也不一定看到了白无哀的内心深处。特别是在白无哀变成现在的模样后,越发变得神秘而有点距离感了。  白无玥也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名为‘白无哀’的人,他认识的只是‘姐姐’,也只是‘哥哥’。正是因为很多不了解,有了新的好奇,他才害怕白无哀有了别的亲近之人,就忘了他这个弟弟,不,是忘了他白无玥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被嫉妒遮住了眼睛,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内心的不安,迁怒于白无哀,将一切过错,归罪于待他真心好的哥哥大人,以至于仅凭妄想乱泼脏水出口伤人。  意识到自己错了的白无玥含着一包眼泪,缩成一团弱弱的道歉道:“...对、对不起,兄长大人,是我错了。”  白无哀却听到少年那话气得牙痒痒,再看到那张含着一包眼泪,可怜兮兮的脸,被捏得嘟起的小嘴,他就更牙痒了。余气未消之下,他捧起那张还带着点青涩的脸,在下颌处直接啃了一口,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  “唔!”看着白无哀那一口利齿靠近,有种要被生生撕咬吃掉的错觉,让白无玥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结果只感到脸侧一疼,就被松开了。  “哼!这次就饶过你,要是还敢有下次,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成年人世界的残忍!”不管如何也不能真把自己弟弟给揍个半死,白无哀愤愤收手,等他回东洲,说不得还要把大管家拖进地下室揍一顿,好出口恶气。  听着哥哥的话,白无玥有些不开心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声道:“可是,我已经成年了...”  “啊?你说什么?”超阶强者的耳朵何其灵敏,两人隔得又不远,白无玥那小声的嘀咕,白无哀自然没有听漏,看这臭小子竟然还想跟他杠,他的嘴角顿时冒出了黑色的火星子,在空中飘起一缕黒烟。  “没!什么都没有!”像是被吓到的小白兔,白无玥顿时身形一缩,害怕自家哥哥的拳头又揍下来,可是心有不甘的他,犹豫了半响,还是出声问前方的人道:“兄长大人是喜欢颜宁雪吗?”  少年的问题让白无哀的步伐一顿,他喜欢颜宁雪吗?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意义上的,他当然喜欢,但更深入的情感上呢?他的确是很爱逗那个正经的谪仙人生气,甚至自认识以来,没少对颜宁雪使坏,可这些感情是恋爱的喜欢吗?  他其实也不是很明了,毕竟他喜欢的人很多,他喜欢父亲,喜欢纸鸢,喜欢白无玥,也喜欢大管家,喜欢谪仙人,甚至很多熟悉的人他都很喜欢,但里面更细致的区分却有点难,是作为亲人、朋友、同事、还是恋爱对象?他唯一清楚的只有自己喜欢的程度不同。  每个人对他的重要性各不同,如若这么换算起来,他将父亲和白无哀看得很重,能称得上是深爱,纸鸢也是受他所爱的,而同样重要的大管家和谪仙人,大概,他也是爱着的吧,不仅是他们作为左膀右臂的身份,也是对于两个人的本身。  想通了这些的白无哀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的喜好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他又不在乎身份、性别、年龄之类的差别,毕竟,他也疼爱着小米糊。  “是啊,我喜欢他,不过,我也爱着你。”洒脱的承认了自己心中那朦胧的感情,白无哀说完继续往前走去,而他没看到身后,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白发少年呆愣在了原地。  哥哥大人果然是喜欢那两个外人的,可是,他说爱...爱着自己!  明知道白无哀指的应该是亲情,白无玥仍旧是因为那一个字眼,脸上发烫,烫到伤口都不疼了,只有那一句话在脑子里不断旋转,让他暗自腹诽自己的脑袋被揍坏了,却又止不住的欣喜。 第100章 偶遇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二章偶遇  再次来到惠城已经是时隔半年多了,从东洲而来的两人一路上还遇到不少旅人,或者是冒险者与商人。不同于他们只能在地面上慢慢赶路,两人都会飞行术法,速度自然快,比起半年前那长达一两个月的时间,这次熟门熟路往回走,仅仅用了一个星期就到了城里。  连续长时间不间断飞行赶路,还有清理找事的魔兽,有些小累的两人决定进城休整一番再离开。半年不见,惠城又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听说前不久城主府终于大军出动,把黑鹰教给剿灭吞并,城主府的势力壮大连带着惠城的秩序也好了许多。  而两人进城的时候正赶上城主给自己儿子办百日宴,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主街上还有城主府的游行车队。  白无哀是对外面庆典的热闹不感兴趣,白无玥也正烦恼着怎么和自家哥哥和好,毕竟是十几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两人都是某种程度上的笨蛋,哪能那么容易和好。  意外的是两人准备出城的时候路过主街,碰到城主带着美妾的魔蜥车队,白无哀竟然看到了那个八字眉的张德发和艾丽卡。  “那两个家伙原来是回惠城了啊,难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初他失控暴走,白无哀原以为那两人要么就是在哪里挂了,要么就是去东洲了,没想到张德发那家伙倒是聪明,居然重新跑回了惠城投靠了黑鹰教的死对头。  就在白无哀发现张德发和艾丽卡时,张德发也在人群中看到了白无玥,毕竟少年那一头白发实在是显眼,特别是在旁边还有个一身黑的人的衬托下。  “嘿!嘿!白老大!白老大看这边!这边这边!”能再次见到白无玥,张德发很是开心,这代表着他也能见到天使大人了,此刻,他越发觉得自己和天使大人的缘分不浅,分开了半年多还能再次相遇,这难道不是所谓的命运吗?  张德发虽然在远处喊着白无玥,也在招手试图引起少年的注意,但白无玥却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到。而一边的白无哀也当作没看到没听到,任张德发神经似的在人群中大喊大叫。  不过显然张德发那厚脸皮的技能并没有丢,没过多久就带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艾丽卡追了上来。  待四人碰面,张德发东瞅西看,并没有发现他那个天使的身影,倒是白无玥身边多出了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陌生黑衣男子。  “白老大,天使大人呢?”张德发那张八字眉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该不会当时天使暴走领了便当了吧?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该不会是没了吧?”  “你才没了!你全家都没了!”将脸藏在青色围巾后的白发少年怒斥道,好好的竟敢咒他哥哥大人死!  看着张德发和艾丽卡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又感觉到白无哀身边沉下来的气息,少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人道:“人在这呢!别摆出那副鬼样子!”  撇了一眼那比自己高了快一半的黑衣长发男子,张德发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信的说道:“白老大,你开什么玩笑呢,我的天使可是个萌萌的萝莉啊,怎么会跟这个黑无常的傻大个扯上关系。”  一时间除了张德发还在自言自语,白无玥和一边将信将疑的艾丽卡都没了声音。因为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火气,没错是冰冷的。艾丽卡只见白无玥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柔的冷笑,然后张德发就飞了。薆荳看書  “嚯,半年不见,小德子你胆子倒是涨了不少啊?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直接被踹出一条街之距的张德发,一脸懵逼的被压在一堆碎砖下。透过砖石缝隙,他看到那黑衣男子周身升起了无形的气势,漆黑的长发飞舞着,衬得那雪白的面孔令人心底发寒。  这熟悉的体验、熟悉的专用名词,还有那不似常人的外表,暴虐的语气,都与记忆中那萝莉天使的身影重合了起来,张德发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噢!不!!!”  重新相遇的四人有了话聊,就没有再急着离开。一边逛起了庆典,张德发也一边哭着说了当初分别之后的事。  那天晚上过后,张德发从昏迷中醒来就已经没看到两人了,他也受伤不轻,如果继续往东洲方向去的话,说不定半路遇上什么事就领了便当。经过一番考虑,他觉得还是回距离更近的惠城比较好,反正跟他有怨的黑鹰教教主已经被杀,他再回去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于是就带着艾丽卡重新返回了惠城,回到城里后,为了能得到更好的治疗资源,张德发凭借自身s级的实力投靠了城主府,顺带着艾丽卡也得到了照顾。养伤期间,他也托人打探过两人的消息,可惜长久以来一无所获,也就真心留了下来。  艾丽卡也是没敢乱跑,认识的人除了白氏姐弟,也就张德发这个喜欢萝莉的变态,留在他身边反而更安全,也就跟着张德发一起留在了惠城。这半年来只要不去危险的地方,她也过得还不错,只是还会经常想起那个救她的白发少年。  “哼!没想到半年不见,这家伙倒是变帅了不少,可是竟然还是不理我!”停留了两天,白无哀在张德发的陪同下,去观察惠城的‘样品’了,旅馆里只有艾丽卡陪着白无玥无所事事。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眉清目秀,已经逐渐在褪去青涩之感,瓜子脸白皮肤,留着柔软齐耳的冰雪白发,神色淡漠而让人不敢接近,身高虽然没有一米八,但因为瘦而显得很高,不过也比半年前壮实了不少。  艾丽卡默默的将他和那个好说话的无哀大人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无哀大人比较有男人味。但是无哀大人当初明明是个小女孩吧?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大帅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的巨变?  “哎,白无玥,无哀大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啊?”艾丽卡已经习惯了白发少年的冷漠,口气随意的没话找话道。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白无玥本不想理会艾丽卡,但沉默了一下又想着要不怂恿她去问问?  这个事其实他也很好奇的,虽然当初白无哀有说过是因为之前的身体被破坏掉了,有血炎的特性才重塑的躯壳,但为什么重塑出来的躯壳是男性的呢?白无玥还是没明白,自己去问又怕捅了马蜂窝,还是让这个傻妞去做替死鬼比较好。  “哎?你不是一直和无哀大人在一起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呢。”艾丽卡有点意外,当初白无玥有多粘白无哀,她和张德发可是有目共睹的,几乎抱着就没有想撒手的时候。不过现在,无哀大人变成男性了,他们还那么粘着吗?  想象着两人各种贴贴,艾丽卡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反感,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对自己这奇怪的心里感到羞涩的艾丽卡赶紧转移话题:“话说,天气都这么热了,你干嘛还带着个围巾,还把脸包那么严实?”  “...你管得着吗?”闻言,白无玥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脸上还没消退完的青肿。本来以他如今双系2s级的体质,那点皮外伤早该好了,但白无哀的气显然还没消,中途又逮着他揍了一顿。而且,脸上那个被咬出来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还没好。  傍晚时分,白无哀和张德发回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身后还多了一个人。  一身性感的开叉长裙,黑丝吊带长袜,头上戴着尖顶宽檐魔女帽,粉色的波浪卷发,是那个糖葫芦魔女!白无玥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毕竟当时的印象有点过于深刻,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哟~白少年,又见面啦,上次没忍住逗你玩的,真是抱歉哈。”打扮性感的巨杯魔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藏在白无哀的身后说道。  “不...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无玥有些局促,当时的确是他迁怒于人,现在两人再次相见,却是年长的人先道歉了,这让他更加羞愧,赶忙转移话题。  “我本来就是要去游洲的,刚刚路过惠城在城门那里看到了黑帅哥,听说你们也是去游洲,就厚着脸皮来组个队啦。”魔女年纪虽然比白无玥要大,但并没有因此而怠慢,诚恳带着一丝俏皮的回答道。  魔女的话让白无玥有些惊讶,他和哥哥能这么快到达惠城,是因为有飞行术法。就算魔女是同一天离开啸月城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惠城,除非对方也有着飞行类的术法。  似乎是看出了白无玥的惊讶,魔女毫不掩饰的说道:“哈哈,别那么惊讶,我是有点特殊手段啦,倒是你们居然这么快到了惠城,我看到黑帅哥的时候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第二天出城时,原本只是还有点僵的两兄弟,变成了五人一猫。张德发那个牛皮癣竟然又贴了上来,连带着艾丽卡一起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求带走。虽然白无哀同意了两人的跟随,但这样一来,用飞行术法赶路就有点难了。  反而是不声不响性格有点古怪的魔女帮了大忙,她竟然是个‘魅惑师’。 第101章 魅惑师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三章魅惑师  ‘魅惑’这个属性的序列很稀少,就算是天从影内部,也只有几个类似的序列。魔女的主属性是异木系施法者,潜力等级3a级。按她自己的说法,她的那些术法大多数就只够去做个园艺师,真要战斗的话,做辅助都有点费劲。  一般的辅助系施法者,是擅长给队友叠buff,或者助攻、困敌之类的,也有少部分是刚好相反的能力。据张德发所描述,惠城城主的那个美人小妾就是个异木系,毒序列的施法者,术法也基本是辅助型的居多,不过都是偏向负面效果,主要是给敌人刷的debuff。  面对魔女如此稀少的术法序列,白无哀感到十分的好奇,他的术法数据库每多加一种,甚至多加一个术法,都能让研究院专攻术法组合这块的课题翻倍增长。  而对于白无哀那好奇的询问,魔女居然也不介意,不仅将所学序列术法一个个释放出来,还特地讲解了每个术法的效果与时长。这相当于把底牌透露给了一行人,她居然还表现的满不在乎。  按常理来说,一个施法者所掌握的术法序列,每个术法的效果形式都是个人极为重要的秘密,毕竟如果施法者的能力透了底,要是被恶意针对,那基本上是九死一生,让敌人拿捏住命脉。不过,这中间还要除去实力差距。  魔女用的最熟练顺手的是一个有着魅惑效果的‘森妖精的低语’,一阵粉红色花瓣雨飞过去,可以根据魔女运用元力的强度,目标实力强弱以及精神抗性,决定能魅惑住的目标听从指令时间的长短。  而这一术法的目标不限魔兽或者是人类,只是对同为木属性的魔植类效果要打折扣。等级高过魔女本身实力的目标,也会随着实力的差距降低被魅惑的概率,另外还得考虑目标的精神抗性和其他奇特因素。  比如等级s级的张德发被魅惑的概率大概三到四层左右,时间也不过短短的几十秒,这其中还有跟他只喜欢萝莉这个变态属性有关。而到了白无玥这个实力程度,最多也就让他晕眩两秒,就这两秒的成功几率也是在暴降,十次中有两次已经是难得了。  至于对上白无哀,那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他是超阶的强者,根本不受影响,要是魔女等级有3s级,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不过白无哀自身的精神抗性已经很高了,大概率还是没有什么用。  不过,魔女这技能要是用的好,在与敌人交战时,也许能造成不可小觑的间接伤害。而她要是还有不差的队友,实际战力可能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低。  也正是因为这个术法,魔女控制了一只飞行魔兽,一路计算着魔兽受控的时间,一边不断给魔兽叠加魅惑buff,才这么快到了惠城。不过,她赶的这么急,也是存着想追到白无哀两人行踪的心思。  除了魅惑序列,一些基本的控制植物类的术法也有,毕竟根源还是木系,她自称是花系施法者,因为有很多召唤出来的植物都是跟花有关,甚至还有些除了好看真没一点大用,加上话痨以及有点神经质的性格,即便她有着3a级的潜力,也不太受冒险者们的欢迎。  魔女告诉一行人,她的老家在游洲,具体在哪倒是没说。末世前一直在外地打工,至今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机会回去看看。一边是她的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一边是别的原因不想回。  白无哀又问为什么,魔女也只是嘻嘻哈哈的笑着说家里没人了,但可以看得出她脸上的落寞。即使到了末世也不想回家乡的原因,白无哀没有追问,魔女也没有说。  不回去的原因不单单是她的心结,也的确是因为找不到愿意同行的伙伴,而她一个人又不敢踏上旅途。要不是遇上白氏两兄弟,凭着一股子追cp的热情,加上对黑帅哥的好感,魔女可没那个勇气魅惑了一只等级不高的飞行魔兽就这么上路。  亏得她运气好,半路中没遇到什么意外,否则这回估计已经被魔兽消化得渣都没了。她庆幸没遇到危险的同时,也在庆幸竟然能追上两人。  魔女感觉她和黑帅哥之间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非常的合拍。黑帅哥不介意她的话痨,也不介意她时常神经质的陷入妄想,甚至能理解她的爱好。如此温柔又有包容心的黑帅哥,让她免不了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人。  不过,她是不打算跟黑帅哥继续发展的,毕竟她已经起誓,美男子永远都属于美男子。更何况她心底一直有个人,而黑帅哥似乎也并没有更深的意思。  这样就很好,魔女不告诉黑帅哥她的真实姓名,也故意给两兄弟起外号。不打听两人的名字,就是怕因此而产生更为复杂的牵绊与纠缠,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心底那一个人的名字,就已经费去了她全部的心神。  而令她惊讶的是两兄弟的身份,当时她在东洲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在经过这些天的了解,以及路上听说的传闻之后,不仅是魔女,就连张德发和艾丽卡都惊讶不已,这两个人竟然是统一东洲的天从影的缔造者!  天从影统一了东洲与堕天岛的事早就传到了惠城,要不是惠城到东洲还有点距离,当初白无哀扫荡周边势力打劫人才时,定然少不了这里。  人们口中的‘妖魔’,特别是黑帅哥,一大势力的创始人,那大魔头的凶名可是如雷贯耳!而如今,这样的两人就坐在几人之中,还在跟他们一起吃饭!  “呜哇!没想到黑帅哥你竟然是这么牛b的人物!妈耶,我能追上来认识你们真的是赚大发了!”魔女在白无哀承认了她的猜测时,激动得连连跺脚,完全没有一丝害怕的模样。  “白大人,没想到您就是那个被传为大魔王的大神,没能瞻仰您那辉煌的战绩,真是遗憾!”张德发也在一边凑热闹的拍马屁,他和艾丽卡也不能再那么亲密的直呼白无哀的名字了,毕竟男女有别。  白无玥端着手中的木碗,躲在围巾后面瓮声瓮气的插话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庆幸没有看到那场战斗。”  “别这么说嘛,白少爷,我们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嘛,又不是没见过。”张德发不以为然的说道。  “哼!就你这个变态不嫌恶心,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什么!快闭嘴吧!”艾丽卡显然从不因为张德发的实力而惯着他,回想起在黑市地牢中见到的那些死人,她的胃口顿时就没了。  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魔女赶忙笑嘻嘻的打圆场:“不说了不说了,哎呀,白少年,怎么吃饭你还遮着脸呀?”  没想到魔女突然间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白无玥顿时有些尴尬,抓着围巾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旁边的艾丽卡看不过去,又想起少年总是不理她,想要小小报复一下少年的她,直接一把将那深青色的围巾扯了下来,露出了少年的下半张脸。  只见少年那眉清目秀的瓜子脸上,还残留着许些淤青,而另一边,更是诡异的有个清晰的牙印。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挡住了脸,那害羞的模样让魔女直接在内心呐喊:啊!我死了!  “这、这什么情况?!”艾丽卡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目瞪口呆的出声问道。  看到白无玥脸上的伤,白无哀没有心疼,反而是想起之前吵架的事,气哼哼的道:“没什么,我们打了一架,这小子太气人了,气得我牙痒。”  所以就咬了弟弟一口?看着两人那一个还在气头上,一个委委屈屈的模样,再想象一下两人打架时那孩子气的模样,魔女越发觉得两人是个宝藏,扑哧一声就忍不住笑了。  “不、不是,我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哈哈...”魔女一边解释着,一边又笑到肚子疼,让人不由得怀疑她话中的诚意。  笑够了之后,看着几人吵吵闹闹,魔女感到了久违的温馨,也许这趟回归故里的旅途将不会那么难熬。心中感叹间,她又转眼看了看黑帅哥,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她该问一下他的名字吗?  通过几人的称呼,魔女知道白少年是叫白无玥,跟她心底的那个人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这不由得她多想起来。但是黑帅哥的名字叫什么,却没了线索。张德发和艾丽卡恭敬的称他为‘白大人’,少年又只会甜腻腻的叫‘兄长大人’,那黑帅哥究竟叫什么名字?  可之前已经决定不问姓名的魔女现在却是不敢问了,也许黑帅哥最多也只是那人的亲戚吧,毕竟两人有那么几分相像呢。而且,那人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  魔女看着篝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明明那年夏天就已经决定放手,决定断绝关系的了,可是她还是会偶尔想起那个人来。毕竟,那可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爱上的人啊。即便这末世降临没有将行尸走肉的她摧毁,也依旧没能将她逐渐荒芜的心拯救。  “魔女,到了游洲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去找亲人?”  白无哀的声音打断了魔女那沉入黑暗的思绪,她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道:“啊,大概吧,可能要回去看看。”  “大概?那找完亲人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会四处游历?哈哈,毕竟也没什么地方可以一直待下去呢,哈哈。”  魔女故作豁达的笑了笑,心中却是空荡荡的,尽是苦涩的味道,也许将来在没有目标的游历途中,死在魔兽之口,又或者同是人类的手下,又或者遇到一个什么人,勉强就那样过一辈子。  看着魔女那僵硬的微笑,掩饰的痛苦,白无哀总感觉从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不过那女孩在末世前就已经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假装坚强的她还有没有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  “既然你没处可去,不如跟我去东洲吧。”  “...可、可是,黑帅哥,你不觉得我是个怪人吗?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性格又古怪,还老是神经兮兮的,我...”魔女有些不知所措的摆着手比划,想表达出自己不配得到邀请,越是心情复杂反而越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哈哈,如果你这样算是个怪人的话,那天从影里面怪人多的是,而我就是一群怪人的头领哦,所以,尽管放心跟来吧。”白无哀被魔女那夸张的动作逗笑了,真是好像,那装模做样的模样,跟那女孩一样一眼就能看得穿。  几人被那灿烂得笑容吸引得纷纷侧目,魔女更是看呆住了,那眼眸中的温柔那么像,就像是温度不太够的冬日阳光,却足够将她这片雪花融化。  “啊...哦...好、好的哦。”  回过神来的魔女赶忙低下了头,那宽大的帽子遮掩下,她看到碗里的汤突然溅起了涟漪,是那般滚烫。 第102章 路遇故人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四章路遇故人  五人一猫去往游洲因为有了魔女帮忙带着两个拖油瓶,速度才快了起来。而通过魔女魅惑魔兽,用魔兽代步的这件事,更是让白无哀打开了新的思路。以后有很多事,其实都能用让魔兽代替啊,比如代步、送信、拉车什么的。  实际上用魔兽代步这事已经有不少了,不过多是高级施法者驯养低级魔兽,还有召唤师序列、驯兽师序列的施法者。白无哀和白无玥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两人都有飞行术法,平常有什么急事,直接就飞走了,自然而然没想到上面去。  再者平时他们也都在城里,而城里是不允许大型魔兽入内的,毕竟魔兽动不动就几米大小,那么大的体型跑进城里,一不小心就是损坏大批建筑,甚至容易伤到行人。  有了用魔兽代步的想法后,白无哀立刻就开始着手实验,试着不用血炎的操控手段,只是个人武力驯服,也成功‘招募’了几只魔兽伙伴。毕竟魔兽多少也是有智慧的,被揍怕了,自然就服软了。  随后的路上,不少行人看到几个人骑着凶猛的魔兽赶路,并对那场景感到震惊不已。那些坐骑最低都是祸斗1星的魔兽,而能驾驭等级这么高的魔兽那群人实力又有多强?!  赶了半个月的路,五人总算是到了香零州附近。一路上虽然人数多了而热闹了一些,但几人都能感觉到两兄弟间的尴尬气氛。他们不知道两人吵架的原由,也不好从中调和,只能暗暗着急。  特别是魔女,恨不得将白发少年摁到黑帅哥的怀里去,然后把两个人绑起来,让两人狠狠贴在一起。可是,她又打不过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各自骑着坐骑,隔得老远。  什么同乘福利、美男子救落马美少年的福利,统统没有。守着自己磕的cp,却看不到一点进展,魔女的内心那叫一个急啊,每天脑子里不妄想个百来集两人的花式撒糖,她就无法平静。  好在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两伙人在争斗。而一路上都不敢和哥哥说话的少年,终于鼓起勇气挑起了话头:“那个,兄长大人,前面好像有人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早在白无玥彻底冷静下来后,想到因为自己的嫉妒误会了自家哥哥大人,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哥哥大人身上泼脏水,甚至出口伤人,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旧羞愧得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但是要和好,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该怎么说,连着十来天都没能好好跟白无哀说上话,而白无哀的心情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不好了。  这一切都让白无玥很苦恼,他不知该如何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吵架。因为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身边唯一的白无哀就被他看得很重,他内心还是个小孩子,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突变的世界,和突变的人心。  听着白无玥总算开口叫他了,白无哀在心里松了口气,之前那被气到升高的血压也终于降了回去。知道弟弟是想和好才没事找的话头,否则以白无玥那什么事都跟他无关的冷淡性格,怎么可能会管路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打出了脑浆子。  可是,白无哀却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少年,故意冷着脸命令道:“你刚刚叫什么?再叫一遍。”  少年弱弱的开口道:“兄长大人...”  “感情不够,再叫甜一点。”前方的白无哀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嘴角已经开始缓缓上扬,可是他还是压着性子冷冷的道。  “...哥、哥哥大人...”注意力全在哥哥身上的少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三人那奇怪的表情,只是顿感有点羞意,可他还是叫了。  稍微偏头看了一下脸色有点发红的少年,白无哀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无玥,你讨厌我吗?”  少年闻言疯狂摇头,讨厌谁他都不可能讨厌哥哥的。  “那你喜欢哥哥我吗?用嘴巴说出来,不许点头或摇头。”  “...喜...”少年只说了一个字,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原来要对一个人表达心意竟然是这么难,又这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吗?他急促的呼吸了几次,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按住了,闭着眼睛使劲道:“喜欢!我...我喜欢哥哥大人!”  特地为两兄弟腾出交流空间而落后的三人,在听到那声不大的‘告白’后,魔女直接就从坐骑上掉了下去。她捂着脸倒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姨母笑与胡乱踢蹬的双腿,直让张德发和艾丽卡还以为她犯了什么毛病。  腹黑温柔兄长攻x单纯冷面弟弟受!啊!这是什么神仙cp!还当着她的面来了一场腹黑哥调戏单纯弟的撒糖戏码,魔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激动到停止跳动了,真·魔女·我死了!  没有管后面三人到底在干什么,心情已经大好白无哀一马当先,往前方那群人奔去。只是越近,他才发现前面那被围攻的两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人群中,有两人被困,浑身都是血迹。他们背靠背互相支撑着,手中的武器直指周围的人。而围着他们的十几个人每个等级都不差,身上也都带着统一的标志物,应当是附近某个势力的人。  两人之中,一个施法者一个无能者的组合很是奇怪。施法者已经身受重伤,至今还没治愈,估计是手上没有治疗系的魔核,而此地已经临近湘市了,说不定两人正是要去找焚伤阁救命的。  待白无哀接近了,听到双方对峙的内容,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是那两人深入森林,猎杀了一些等级不低的魔兽,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却也因此最强的伙伴受了重伤,并引来了另一群人的觊觎。  “韩秋,你就甘心把东西让给他们吗?这些可都是你用命拼来的!你自己都是混社会的,难道还不明白他们抢完东西怎么可能会放我们活路!你这是受伤太重,脑子也被磕到了是不是?”  人群中有人争吵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让赶来的白无哀恍然想起,一年前那几个与自己一同逃出死域的人来。原来是那个有着迷之自信的韩组长,难怪看着眼熟。  “嘿,没想到还是明白人。那算了,兄弟们别跟他们磨嘴皮子了,直接动手!”那包围圈中一个疤脸大汉听到两人的争吵,脸色露出了狞笑。他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既然已被揭穿,那就直接抢。  “啧!你这家伙才是脑子不好使啊!”韩秋骂了一声,心中暗道自己的这搭档真特么坑爹。他本来想趁着己方妥协让那群人放松警惕,拖延一下恢复的时间,没想到自己这个寡言少语的搭档竟然这么愣头青,脑子里梗起来了就关键时刻智商掉线。  就在韩秋打算破釜沉舟准备拼死一搏时,远远的一前一后来了两个骑着魔兽的人,其中一人高声道:“哎,前面打劫的朋友,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如让我也来掺和一把?”  犹如黑白无常一样对比鲜明的打扮,特别是那一身黑衣的人,黑色过腰的长发,那如雪的肤色,真如幽灵鬼怪。两人腰间都挂着长刀,同样时是一黑一白,这样特别而又鲜明的特征,让那群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已经过了大半年,东洲那边的事早就随着四处跑的冒险者以及远行的商队,传到了只是一洲之距的游洲,两个如同诅咒般的名号从众人脑海里蹦了出来:冰雪妖皇!黑焰魔主!后一人或许叫血焰魔王更贴切一点!  “是、是天从影的天从!!”  谁不知道黑焰魔主建立了天从影,组中最强大的组合就是‘天从’里的魔主和妖皇,代号‘天哀’‘月从’!更何况那两把标志性的长刀,以及他们胸前那金色的徽章,黑白两色双刀交叉在一只眼上的图案,无一不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妖魔!”那一群人吞着口水,惊恐的看着两人来到了他们面前,还没等黑衣男子开口说话,全都拔腿就跑。就是有人腿软摔倒了,不屈不挠的爬着也要离开。  “看样子我们的凶名传得很快啊,对吧,无玥?”白无哀没去追那群逃跑的小虾米,回头与少年说道。在他身后,脸上还有点羞红的少年乖巧的连连点头。  剩下两个残将弱兵淌着冷汗看着走过来的两人,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不是算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柳元卿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是还有个重伤的韩秋,他不能丢下韩秋不管,而且他们也逃不过那被称为‘妖魔’的两人。  “好久不见,韩组长,柳元卿。”  白无哀的话让两人迷茫了好久,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可不记得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大佬。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韩秋的名字估计是刚刚他们吵架时被听去了,但柳元卿可不记得自己有自报名号,更何况‘韩组长’这个称呼也不对啊!  “哎哟,你们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是我,白无哀。”  看着眼前的黑衣魔王那么认真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两人顿时心里一亿个卧槽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特么是他们贵人多忘事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对得上号!  “咳咳!不是吧?妞,真是你?”一向都很相信自己那识人直觉的韩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只是仍旧被吓了一跳。当初他就觉得白无哀不简单,没想到如今再见,竟然成了别人口中的大魔王了。  “喂,你tm叫我的兄长大人叫啥?你是不是想死?”听到那一声‘妞’,方才还一脸娇羞乖巧的白发少年,瞬间变了脸色。  那模样就连混社会的韩秋都觉得十分有压迫力,不愧他看中的人的弟弟,这瘆人的气势真是如出一辙。 第103章 汇聚的命运线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五章汇聚的命运线  与旧识的相遇并没有打乱一行人的行程,除了韩秋和柳元卿被白无哀如今的身份惊到,又被一行人竟能役使灾祸级魔兽赶路的土豪行为装到,时隔一年再见也没有生出太大的隔阂,毕竟当初也算是共生死的同伴。  被救下的两人没出白无哀的所料,的确是听闻了香零州的湘市,有救死扶伤的焚伤阁,准备去那里寻求帮助的。让张德发捎带了柳元卿,白无哀带着韩秋一边前行,一边问了他们分开后的事情。  四头巨狼型魔兽的速度放缓了一点,反正离湘市也不远了,一行人都不急。按白无哀的说法是,都已经迟到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实际上还是在因为马上要见面了,心里有点慌。  在路上听韩秋说起一年前的事,那会儿在白无哀独自离开后,他们几人原本还是一起往登洲方向去的,不过还没出幽洲,在一处森林里遇到了天灾级的魔植怪物。六人被追上来的藤蔓触手逐个分散,柳元卿被韩秋救了出来,也不知道其他人到底如何了。  之后两人就干脆结伴而行,韩秋并不在意柳元卿无能者的身份,两人一个是前社会人员,一个是军旅出身。除了一些观念不太相同,脾性倒是很合适,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兼搭档。  原本韩秋还想再继续拉一帮小弟,组建一个势力开始逐鹿天下的,但没想到天坑外面的高手那么多,仅他一个s级实在扛不动大旗,加上在天坑中痛失了那么多兄弟,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时间一长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爱冒险的性格也让他坐不住,就和柳元卿组成了两人探险队,也没加入别的势力,当了自由冒险者。一起去城市废墟搜寻末世前的稀奇物,要么去荒野森林打打野怪,偶尔山野打猎换个食物口味,过得倒也潇洒。  只是这次冒险运气不好,撞到了一个天灾级魔兽跟前,韩秋拼着重伤才把柳元卿救回来,路上又连续碰到几个实力不低的魔兽,结果魔材是没少收,韩秋受的伤也是越发多和严重了。  要不是之前遇到白无哀路过解围,少不得两个经验老道又不怕死的硬汉翻车在沟里。经过今天的事,韩秋也是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搭档,柳元卿偶尔脑子梗住后智商的下限,也刷新了一个人变化之大的上限。  一行七人一猫,继续赶了一天的路程后到了湘市。韩秋和柳元卿在外面冒险也是听说了焚伤阁的事情,再加上当初白无哀说老家是这边的,打着有可能会遇上心思,以及防止冒险中有什么意外没有救治条件,就一直在游洲及附近活动。  只是没想到白无哀不仅自身已经是东洲天从影的老大,到了游洲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认识焚伤阁的阁主,那个凶名赫赫的狮子女王。两人感慨,白无哀该不会是什么天选之子吧?他以及他身边的人甚至认识的人,都是些什么层次的大佬?!  六月中旬的骄阳下,身高187穿着一身黑的长发及膝的男子,与身高150披着白大褂的窈窕女子,互相对峙而立。  仿佛是强者决斗的场景,燥热的风也来凑热闹,将两人的大衣衣摆吹得不断飘动,各自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一黑一橘的两双眼眸对视,一方写着许些忐忑,一方尽是不可置信。  “tnd,你刚刚叫老娘什么?”将双手操在胸前的白衣天使爆出了一句粗话,齐背的黑色长发上燃烧着与眼眸一样橘红色的火焰。  “咳,婷姐。”黑衣男子有些不自在的偏过了眼神,总觉得这样俯视着长辈不太好,身高可是很多人的痛脚。  脑子混乱的恭婷看着眼前的人,已经没心思追究某人鸽了她半年的约定。半年前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个比她只高了一点点,略显英气的妹妹。半年后的今天,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高了她大半截,让她只能仰望的美男弟弟!这反差,她一时半会倒换不过来。  但惊愕不已的心情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冲出内心,向着目标表达自己震惊程度:“所以,你是无哀?!!”  一声不敢相信的尖叫似乎传遍了整个湘市,白无哀有些无奈的笑道:“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就成这样了。”  回过神来被现实惊到连退几步的恭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她下一刻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那笼罩下来的阴影,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腰间的那只手那般大而有力,直让她的心怦怦乱跳。  原本半年前重逢时,面对行事如往常的白无哀,恭婷认为那份不该的期待可以放弃了。她本打算就这样抱着一颗暗自期待的心,作为姐妹守护下去也可以,但现实又一次考验了她。  他很帅,很俊,也很美。跟之前的英气是完全不一样的,更有异性的气息,更具侵略性。这让恭婷慌乱不堪,她从没有在一个异性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情绪,甚至比曾经对‘她’的情感还要猛烈。  恭婷明白,以前那是因为时间培养出来的感情,细腻而又柔和,潜移默化着早已适应。不像是现在这样的生生被碾压,粗暴的摧毁着她仅有的理智。  恭婷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现在的白无哀太陌生。  而此刻,和恭婷有着相同感受的还有另外一人,魔女。  “无哀...黑帅哥他...他叫无哀...他姓白,那个女人叫他‘无哀’...白无哀,白无哀...”魔女愣愣的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个陌生的背影,眼前一阵发黑。  她念叨着那个名字,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一双桃花美眸之中,已是涌起了一抹波光。她记得那个名字,她也认识叫那个名字的人。  因为从毕业的那个夏天过后,那个名字,那个人的身影,以及相关的记忆都被魔女深埋在心底深处。她希望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相见,再也不要想起。不管她如何刻意去逃避,但记忆这东西,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涌现。  魔女还是没能忘记那个人,甚至因为时间的流逝,那份被她掩藏的记忆反而越发清晰。她本打算找个过得去的男人,就那样普通的过一辈子。可不管她如何挣扎,都逃不过因为那人而一直单身的结果。  有男人爱她,却受不了她心里一直装着别人,受不了她那浮夸的伪装。有男人不在乎她的感情,却也接受不了亲近时被拒绝。她拒绝一切身体上的接触,甚至为此发狂,那追求着又有什么意思。  经过几年的各种尝试,魔女已经明白,因为那个人,她已经陷入了一个名为‘白无哀’的诅咒。她逃不出那诅咒的漩涡,就放弃了挣扎沉溺于记忆的毒药中。为此她痛苦不堪,越发孤独,还掉入一个寻找朋友和失去朋友的怪圈,直到遇见黑帅哥。  现在,魔女才明白为什么黑帅哥总是给她一种熟悉感。而那份知己般的契合,那份温度不够的温柔,一切都是因为他叫白无哀。  不会错的,那熟悉的情感不会撒谎,即便白无哀的变化很大,大到第一眼魔女根本无法与记忆中那个人联系起来,但那熟悉的感觉从来不曾在她的记忆中淡化过。可现在该怎么办呢?她应该继续假装不认识,还是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  毕竟她的变化也很大,白无哀没认出她来,让魔女很是失落,可是两人彼此彼此。白无哀能从一个普通女孩变成如今的高富帅美男子,她也在末世前整过几次容,只是为了把那份记忆忘记,导致如今相见,谁也认不出谁。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记得那个叫柳雪絮的人呢...”魔女或者说是柳雪絮黯然轻叹,随即决定还是继续瞒着吧,一旦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如今的白无哀。ζΘν荳看書  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那人,魔女的娥眉轻皱。她不知道白无哀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虽然听说脾气很火爆,但现在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哪里还有被称为‘狮子女王’的要素?像她这样的神经女屌丝大概是比不上的吧。  而且,那狮子女王实力强大,又一手创办焚伤阁,还有着白衣天使的职业加成。相比之下,自己却连个朋友都交不上,除了一副女神的外貌和身材,真是没处可比,想到这,魔女心里升起一股焦躁,再也没有只是磕cp时的轻松了。  “怎么办?现在又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可是这么快他的身边就有了一个美女,还有个漂亮的弟弟,还有路上遇到的两个男人...啊,那两个人也是一对好磕的...呸呸!两个风格不同的帅哥呢,万一他们也看上了他怎么办?”  “不对,还不止啊!还有那个变态萝莉控和混血小妞!啊,那个女人身边的娃娃脸帅哥也是!”  魔女一边抠着手指数着白无哀身边的人,妄想着自己的假想敌,一边数着一边流下了冷汗。她可没有忘记白无哀现在的身份,天从影的大组长!手下掌控着一个大洲加一个大岛的势力,那在东洲还会有多少敌人?!  “啊啊啊!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生的花心大萝卜!不过现在更过分了,以前还只是些女人,现在竟然男女通吃了啊啊啊!可恶啊,呜呜~好想念以前的那家伙啊!单单纯纯,可可爱爱多好。”魔女咬着自己的手指甲,脸上阴沉的盯着人群,像是在诅咒谁一般嘴中念念有词。  在人群中给恭婷介绍韩秋等人的白无哀,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寒。他不解的四下看了看,除了站在远处的魔女正看着他微笑,却没发现有敌意的气息。暗道一声奇怪,他又继续跟恭婷说起了韩秋两人的情况。  见白无哀除了人外观变化过大让人感到混乱,性格倒是与以前没什么区别,恭婷等人按下心中的纷乱,先让人安排给伤员治疗,领着一行人进入了焚伤阁的主楼。 第104章 不同的战争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六章不同的战争  焚伤阁比半年前又强大了不少,除了继续招揽治疗系的施法者,如今就连新一代的医师与护士学徒都开始着手培养了。这半年来,焚伤阁的急速膨胀,让剩下几个势力都坐不住了,这样放任下去,到时候怕是整个香零州就焚伤阁一家独大。  无法坐视焚伤阁继续发展,炽焰圣教联合赤日盟不知从哪请了两个2s级的外援,开春后明目张胆的开始了对焚伤阁的合力打压。破坏焚伤阁与外部的正常商贸,袭扰外出的探险队,胁迫伤病患者不许来求助等等。  另外两个势力也是乐见其成,暗自给炽焰圣教和赤日盟摇旗助威,不过忘川和风雷堡知道,不能真的让炽焰圣教和赤日盟把焚伤阁打下去,一旦焚伤阁倒台,接下来就会轮到他们头上,他们可没有s级以上的强者坐镇。  然后就出现了忘川和风雷堡明面上给炽焰圣教和赤日盟加油,在焚伤阁被打压得难以为继时,两个势力在暗中又反过来帮着焚伤阁渡过难关的局面。这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让另外双方着实恶心,又不能真的闹掰,只能任他们在里面搅浑水。  焚伤阁里面多的是辅助与治疗系,以及普通医生护士,探险队和护卫队的人并不多。连续几个月被袭击骚扰,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也正是托忘川和风雷堡的福,才让焚伤阁坚持了这么久。  不过,这也是极限了,前两周炽焰圣教和赤日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动了总攻,焚伤阁顿时压力剧增,即使有众多治疗系撑着,伤员也多了起来。白无哀等人刚来时看到的那一批批伤员,其实都是他们自己人。  恭婷知道焚伤阁的短处是战斗力太弱,阁里就她实力最强,其他都是普普通通,除了恭青阳还能扛一下大旗,真斗起来他们焚伤阁还是太弱。可是这也没什么办法,招人始终没找到强有力的伙伴,好不容易看上几个,还被其他势力以大代价抢走。  前两周的总攻大战,恭婷一个人对两个,结果不言而喻,要不是暗中还有忘川和风雷堡的高手相助,恭婷和恭青阳可守不住山门。虽然根据地守住了,但焚伤阁也是元气大伤,能上场战斗的人员几乎个个带伤,就当时恭婷自己也是伤得不轻。  面对强敌又没有别的外援,这几个月恭婷强压着怒火带着焚伤阁与敌人周旋,几番打击让她几乎就要暴走。她都已经忍不住要一把火烧了焚伤阁,然后跟恭青阳两人直接去东洲找人,而偏偏这个时候,白无哀竟然回来了!  提起这几个月的遭遇,憋屈不已的恭婷是真气炸了,头发上与双眸里的火苗就没熄灭过。而放她鸽子整整半年的白无哀,自然少不了要承受来自狮子女王的怒火。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他们合起来欺负我!你还给我迟到这么久!!”恭婷把白无哀按在墙角一顿小拳拳乱锤,旁边的墙壁都被她几拳砸得裂开几道蜘蛛网。  白无玥抱着小米糊和恭青阳还有跟过来的魔女,站在一边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之前看着恭婷那温柔宁静的外表,没想到真发起火来,这么恐怖。也亏了白无哀还能一边吐血一边笑得那么灿烂。  “咳咳,放心,婷姐,他们既然敢欺负你,我们就去把那群人都扬了给你出气。”白无哀一边承受着恭婷的攻城捶,一边笑着安慰道。到头来他还是逃不过被收拾一顿吗?  “呼——你们帮我出气?他们可是跟我一个等级的啊,要不是有两个人,他们休想打得过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婷舒了口气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不服气的说道。  白无哀擦去嘴角的血丝,又伸手将恭婷那弄乱的头发抚顺,笑呵呵的道:“那不要紧,毕竟我们可是‘妖魔’啊。”  ‘妖魔’?是传闻中东洲的那两个妖魔?都不带丝毫怀疑的,白无哀这么说,恭婷就这么信了。想到当时被围攻的憋屈,自己手下的人那惶恐不安的神色,早就放狠话让那些人百倍奉还的恭婷,听到这已经激动起来。  报仇!立刻马上!以她狮子女王的名义,召集属下,属于焚伤阁的反击现在就要开始!  对付最高实力就一个2s级坐镇的地方小势力,对于现在的白无哀和白无玥来说,那也就是费点时间的事。点齐的人马跟过去也只能当围观群众,而这些围观群众中还有收到消息的忘川和风雷堡的人。  白无玥有多强大的力量,恭氏姐弟大概能推测出来,但白无哀以一副无能者模样,所施展出来的绝对力量更是让人惊骇,并且手段也是残酷得令人发指。  他们总算明白白无哀为什么还有一个‘血焰魔王’的外号了,就算是经历过几次血拼的两人,在看到白无哀血洗了炽焰圣教和赤日盟后,都是脸色发青。而一同跟过去的魔女和张德发、艾丽卡,以及其他围观人员,就如同当初啸月城外的围观者一样,吐了一地还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炽焰圣教和赤日盟的覆灭让香零州的势力大洗牌,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游洲。这一次,白无哀并没有赶尽杀绝,本来游洲幸存人口就不多,而且他也不想再造太多无谓的杀戮,就将剩下的两个势力成员遣散了。  愿意留下来的留下来,想走的随他们去哪,没了一干上层强者的挟裹,他们如今也可以按自己的喜欢去投奔其他势力,或者当一个自由冒险者。  焚伤阁的一部分人愿意离开湘市,跟着白无哀去东洲发展,留下来的人作为天从影的附属组织在游洲继续壮大,到时候白无哀会让颜宁雪派人过来接手。  等待大批新属下收拾家当的这段时间,白无哀发现魔女跟恭婷两个女人有点不对劲。她们俩老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在放电,也不知是脾性不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而且,为什么老是粘着他?白无哀不解,他又不会一个人跑回东洲,干什么看得这么牢?就算是两人互相不对付吧,至于要把他也扯进那奇怪的对抗战争中吗?  “无哀,这是我们不久前发现的新型水果,可以吃,味道也不错,你尝尝。”现在恭婷已经扔下了焚伤阁里所有的事务,就陪在白无哀身边。这天端着一个果盘走进了房间,轻声柔语哪还有前两天将墙都锤裂的凶悍模样。  “新品种吗?我看看。”  白无哀又在桌前记录着新的观测数据,闻言接过了那盘红色的水果。长得像一串葡萄,却显得晶莹剔透,叶子也是没见过的形状。还没等他继续研究一下,魔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黑帅哥,可别吃野外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别的毒呀,我这里有新鲜出炉的鱼罐头哦,麻辣味的!”  匆匆跑进来的魔女一把将那顶碍事的魔女帽扔在了桌上,捧着十里飘香的鱼罐头凑到了白无哀的另外一边。粉色的波浪卷发披在她妖娆的背上,遮住了露出来的蝴蝶骨,可她偏偏要将头发撩到一边,故意露出香肩美背看着恭婷露出一丝坏笑。  恭婷看着那女人故作妖娆,秀气的柳眉轻皱,毫不客气的道:“粉毛,你那鱼罐头到底过期了没有?而且都不知道埋在一些什么鬼地方,讲点卫生好吗?别让我家无哀吃坏了肚子。”  那个妖艳贱货是随着白无哀一起来的游洲,听说也是游洲本地人,跟他是朋友关系。但恭婷怎么看那个叫魔女的女人,对白无哀的态度都不像只是朋友的程度。好歹白无哀现在也是个男人,那魔女却是毫不在意两人的肢体接触,说不定还是故意的。  “哎呀是吗?那还真是我考虑不周了,多谢大姐你的提醒呀。”魔女用纤纤玉手掩着性感的红唇,故作委屈的说道。不仅如此还特地将‘大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甚至觉得杀伤力还不够,就那么趴在了白无哀的手臂上。  魔女知道这是她最大的优势,看着恭婷那起伏不大的身体曲线,她就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在得知恭婷是白无哀的表姐时,她还高兴了好一会呢,结果在看到恭婷那眼神后,就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情感,几经试探更是确认了她们两个的敌对关系:情敌!  “唔...哼!”受到嘲讽的恭婷气得胸膛一阵起伏,明明是魔女犯规!撇了一眼她们争斗的中心,却看到白无哀正看着两人发笑,好似看透了她的心事,恭婷不免一慌,微红着脸赶紧跑了。  “唉,你们也真是的,想交朋友就直接坦白的说嘛,搞这么多事。”看着恭婷落荒而逃的背影,白无哀自以为猜出了两人故意互相针对的原因,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傲娇属性,怎么交个朋友这么别扭?  难道是出于女人对女人的嫉妒?想到恭婷走之前眼神一直盯着魔女,白无哀也转头看了看走性-感风格的魔女,忍不住摇了摇头。原来婷姐也是会在意自己的曲线的吗?还是说只是a级对d级的天然怨恨?  “谁、谁要和你姐交朋友?倒是你,已经中午了哦。”魔女熟练的转移着话题,在发现在白无哀的目光转过来后,她的背后开始冒起了热汗,脸也烧了起来。  ‘啊啊啊!怎么办?!一时冲动就扑了上来,现在该怎么办?他看过来了啊!我居然就这么趴在他身上了啊啊啊啊!要羞死人了!我真是笨蛋!!’魔女维持着半趴在白无哀身上的姿势,内心却在哀嚎。  如果白无哀还是女孩子,那魔女这样做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可是现在的白无哀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如此近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以及单薄衣物都隔不开那独特的微凉体温。魔女只觉得心脏都要炸裂开来了,谁能来救救她的作死?!  “嗤-!”白无哀看着身边这人一副故作妩媚之态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明脸都红了,紧咬的红唇都在发颤,还在坚持着自己妖女的人设。  “你、你突然笑什么?”魔女被那笑声一惊,努力笑得一脸轻松,想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却不想反而让她紧贴着的男子笑得更开了。  “哈哈...,行了,你不习惯就不要勉强自己这样子嘛!我姐都走了,你做这样子她也看不到哦。”白无哀将手从魔女怀里抽出来,拿过那顶大帽子给她戴上,遮住了魔女那已经红透了的娇颜。  看着白无哀转身离开,魔女努力扯着帽子遮住她那尴尬到发烧的脸,尖叫道:“你坏心眼!” 第105章 回东洲的一血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七章回东洲的一血  在游洲打点好一切,白无哀带着一大队人马回到堕天岛时,已经是九月份了。这一路也是因为有魔兽代步,要不然这么多人,中间还有不少无能者,横跨两个大洲的时间定要再翻两倍。  当初白无哀带着白无玥离开堕天岛后,颜宁雪配合这段时间安排宣传部大力推广,才让堕天岛有了那么一丝人气。能在堕天岛定居的人,多少对来自妖魔二人的负面影响有些抗性,就算两人再回来,那些已经住了那么久的居民也不大可能再离开。  等到白无哀带着焚伤阁等一大批医务人员回到堕天岛时,颜宁雪这才真正看到了堕天岛繁华的希望。末世之后有多缺医疗条件呢?看很多人生病四处找不到医生,只能找治疗系施法者碰碰运气,以及很多治疗系施法者也需要医生,就能知道有医资力量有多稀缺。  大城市人多,繁华的同时也藏着巨大的隐患,随着冬日的渐近,即便末世以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都变得更强了,也避免不了一些生病感冒的,新生的幼儿更是需要医生的帮助。  而从天从影情报组织传回的消息,最近各个中心城外都出现了大量魔兽伤人事件。在人类中兴起冒险热潮时,越来越多的魔兽也开始向大城市移动。人们猎杀魔兽,魔兽也会猎杀人类,他们也是有着智慧存在的,即便开智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那也是巨大的威胁。  而今年过早南下的冷空气让森林里食物匮乏,魔兽又不会像人类一样,还会自己种食物做饭,为了能填饱肚子,也就只能向着有‘食物’的城市进发。  而这样的形势下,外出冒险的人们受伤的越来越多,整个东洲虽然也有不少治疗系施法者,但分摊到几个大城也是少数。即便天从影建立了研究院,魔药研发已经在做了,也是僧多粥少。  没有足够医护力量的帮助,这样下去,伤者病者越来越多,东洲这块人类势力的力量就会下滑,要是按照情报组的推测,将来要爆发一场大型兽潮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看到白无哀带来这么多治疗系以及医护力量时,颜宁雪才那般喜出望外,连带看白无哀都顺眼了许多,心里那股怨气也消了不少。  “宁雪,新的医疗组有了,但医疗药品之类的肯定不能只靠手下的人,还有其他冒险者去废墟挖掘,先不说费时费力,到手的药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污染。尽快组织人手加强药材辨认的学习以及采集,研究院那边我会通知他们加紧研发速度的。”  “兆芜那边的情报不可忽视,你这边也让手下的冒险者们注意一下情况。这样吧,虽然还有点早,但早做准备是不会错了,吩咐下去,一切按照‘临战’模式行动起来,你之前提交的预案我看了,就按那个来办吧。”  白无哀虽然很多事情都不管,习惯当个甩手掌柜,但一些攸关甚大的事情,还是会提前考虑,而对于两大智囊提出的建议也会认真分析,慎重采纳。颜宁雪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抓大放小的做事方式,才默认了其摸鱼不干正事的行为。  一些重大的决策商量完,任务也交代给了颜宁雪,白无哀又问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作妖,待颜宁雪保证真没什么大问题,才让这个谪仙人离开。不过,谪仙人颜宁雪刚走,大管家袁兆芜后脚就到了。  几个月不见,大管家显然有点激动,看到白无哀赶忙抚胸弯腰问好。这段时间白无哀不在堕天岛,袁兆芜负责暗中监察,的确是发现不少问题,也抓到一些不安分的家伙。不过他并没有擅自做主,而是将目标打上了标签,等待着白无哀回来裁决。  “呵,还真有人学不乖,居然还敢给宁雪使绊子,一群自以为是的蝼蚁!”手上的纸张被捏皱,白无哀冷声道。  那些人拿着俸禄不干活,偏生还嫉妒别人得了高位,暗中编排谪仙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拉帮结派搞小动作,使绊子让不知原由的谪仙人在好多事上吃了亏,白白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  想到那个工作十分认真又拼命,关爱下属却不关心自身的谪仙人,亏得是没有再累出病来,白无哀都不敢想,要是他不在的期间那人又托着病体去上班,会是个怎样令他心疼的画面。  “名单上的一个都不许放过,并且不可轻饶!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定然还会有无数次!”  白无哀领着袁兆芜来到了他的实验室,之前有段时间在测自己的耐毒性,而提炼的魔物毒素也不知道用在其他人身上会怎样,这回干脆让大管家拿去试试。  “小心点,别沾到自己和手下的身上。”将一瓶粉色的魔药递给了大管家,白无哀叮嘱道,又觉得不放心,从大衣里摸出了一双黑色的手套扔了过去:“这个是给你炼制的,以后少不了让你拿一些危险的东西,做好防护。”  大管家袁兆芜看着手中的那双手套,一双眯眯眼不由得睁开了一丝,狐狸脸上的笑意因心里的暖意而变得温和,他连忙领命,带着暗杀组的人潜入了黑暗中。  袁兆芜本身实力虽然不是一流的,但他手下的暗杀组成员却有很多顶尖高手,否则遇上高等级的目标还怎么打?用命去填也过于浪费。为了彰显对第一次清除行动的重视,这次他带了实力最强的一组前去执行任务。  不到半天功夫,袁兆芜一脸菜青色的带着那队跟他一个脸色的队员回来了,遣散手下的人,他一人来到了魔王城白无哀的私人实验室。  “嘿哟,兆芜,你这脸色是怎么了?”白无哀还没有离开实验室,手中正拿着一瓶红色的,不知是什么动物血液还是什么植物汁液,看着大管家那一脸菜色,很是奇怪。  “回主上...呕——”袁兆芜并不想让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被白无哀看到,可是当看到那瓶颜色差不多的魔药时,瞬间他就回想起了那几个人的死状,一下子没忍住,狂奔到垃圾桶边吐了起来。  那魔药不愧是出于大魔王之手,效果立竿见影,杀伤力高的可怕,杀完之后现场的精神威慑度也是高到离谱。袁兆芜都不太敢相信他给人喂的只是一瓶毒药,而不是什么烈性污染源。  普通毒药最多能让人肠穿肚烂,而那份看着挺可爱的粉色药水,竟然让抹杀目标发生了血肉的崩溃,整个人从喉咙开始糜烂成不同小颗粒的肉泥,涌动着仿佛是每一颗肉粒都是活着的一般,不断侵蚀目标,不断增殖腐化。  直到最后化成一堆混合着红色血水,与粉色粘液的肉粒小山。甚至那堆仿佛是没煮熟的血肉,在目标已经死后还在涌动了半分钟,才开始腐化成一滩暗红色腐物,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那场景不仅警告了一干目标,也警告了袁兆芜手下的一班人马。他们暗杀组对付敌人或蛀虫的手段,相比较起大魔王的手段,真是小巫见大巫,差距大的离了个谱。  听着大管家断断续续将现场还原,白无哀赶忙将手中的药水扔到了一边,有些内疚的道:“兆芜你还好吧?抱歉,我也不知道用到常人身上,竟然会是这个效果。”  那瓶魔药应当不是这样的才对,虽然最终结果是当初在魔兽上实验的一致,但中间的发作过程发生了不可控的异变,而那药与上次唯一的区别,是他加了一滴自己的血。  白无哀脑海中闪过那瓶名为‘融血’的药剂数据,陷入深思。直到他轻拍着大管家有点消瘦的背,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大管家竟然瘦了这么多,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大管家那清晰的肩胛骨。  他可不喜欢太瘦的人,而且大管家变瘦了,到时候揍起来的手感就不好了,回头还是让人多吃饭,能食用的魔兽肉与补身子的药材也安排上。只是希望这次的影响不会太大,否则这只狐狸再瘦下去就不好看了。  “回主上,邓安等一干十六人已尽数伏诛,无一人逃脱,并查获其人非法敛财,收受贿赂若干,已经充入总部宝库。”袁兆芜吐得手脚俱软才勉强止住,就地单膝跪地向白无哀施礼汇报道。  “居然这就开始敛财受贿了?哼,一群手脚不干净的家伙。行了,给兄弟们多加点奖励,继续严查这一块,天从影才建立不到一年,可经不住那群蛀虫贪得无厌的乱啃。”  知道迟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白无哀也没太过忧心,有两大军师在,有的是手段拿捏那些人。挥挥手让人起来,结果大管家刚站起来就栽了下去。好在白无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让人直接趴地上。  “中午没吃饭?”抱着脸色发青的大管家,白无哀随口问道。  “...回主上,还没来得及去吃。”  “啧,你这是要想向宁雪看齐?也要把自己的身体累垮好给我一个大惊喜是吗?”听到这话,白无哀感到一阵头疼,他身边的这些人怎么个个都是工作狂?就他一个爱摸鱼的吗?  “属下不敢!”看到白无哀脸色不悦,袁兆芜赶忙想行礼,却被紧紧抱着无法动弹,一时间竟有些忐忑,他已经很久没惹主上生气了。  看到大管家脸上那往日的狐狸笑都没了,一副忐忑的模样,白无哀也不忍心再责备。只得一把将人横抱而起,打算送大管家回堕天城的总部宿舍。  白无哀抱着脸色苍白的袁兆芜离开实验室,路上碰到那些巡逻的侍卫,看着一群人先是不解后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那群年轻的小伙子都看着他傻笑什么,是不是许久不见太开心了?  他只看到周围奇怪的反应,却没注意怀中那眯眯眼的大管家脸色有点发红。 第106章 信使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八章双子  只是如往常一样,过来叫人吃饭而已,为什么又看到这样令人容易误解的场面?  白无玥看着自家哥哥抱着人从实验室出来,上次还只是揽着另一个人的肩,这一次直接是把那个眯眯眼公主抱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庭院中,看到那些路过的侍卫一个个都懂的眼神,白无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哥哥别太过分。  但是想起上一次吵架的事情,白无玥还是闭口不提了,只当眯眯眼不存在的道:“兄长大人,吃饭了。”  “一起吃个饭?”白无哀随口问怀中的人,他猜大管家这会估计也是没胃口,只是随意问问。  “谢主上,只是先容属下缓缓。”果不其然,袁兆芜一脸遗憾的拒绝了。  白无哀没太在意,跟少年打了声招呼晚点回去,就带着大管家飞往堕天城。  袁兆芜和颜宁雪两人如今都住在天从影总部,那里有他们单独的房子。但白无哀还是希望两人能一起搬到魔王城里来,城堡里空房间多的是。到时候大家都住在一块,有什么事都能随叫随到,而且还安全。  “主上,方才还有一事属下差点忘了,为了方便您传话,属下从暗部抽调了两个s级风系施法者,到您跟前听从使唤。两人已经经过严格考核,三级程度的讯息及信件都可以让她们代为传送。她们应该已经去小筑报道了,您看?”  “两个s级的就用来当一下传话筒,会不会太浪费了?”白无哀有些迟疑的道,毕竟现在天从影还是很缺人,这事要让谪仙人知道,估计又要念叨他这个只会摸鱼的老板浪费人力资源。  “不会,除了传讯您也可以让她们做点别的事情,如果您嫌人多吵闹,不如调派一个给小组长?那两个孩子跟小组长年纪差不多。”袁兆芜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也行,你先休息吧。”不愧是他的大管家,已经开始操心他身边方方面面的事了,白无哀感到欣慰的同时,未免不是心里藏了恶趣味,转身走时,又想到了什么道:“魔王城内部装点早已完工,我父亲他们已经在择日准备搬进去了,你跟宁雪两个也早点过来。”  “是,属下遵命。”  回到海边小筑时,白无哀果然看到了两个陌生女子,年纪都在十八九岁左右,容貌也是上等之姿,两人相貌极为相似,只是各自穿着打扮风格不同,才让人容易区分,感情袁兆芜找来的还是对双胞胎。  见到大组长回来,两个风格不同的美少女立马收敛了放松的表情,前来拜见:  “十二座下,双子·青鸟,拜见大魔王陛下!”  “十二坐下,双子·飞鱼,拜、拜见魔王陛下!”  听到这称呼,白无哀也是无奈,他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虽然不在意,也是有点尴尬的。也许是受大管家袁兆芜的影响,暗部的大部分人都喜欢尊称他为魔王,被喊了这么久的‘魔王陛下’,他都开始变得习惯了。  “行了,你们的事我已经从暗星那里知道了,都吃饭了没?”白无哀随意的摆摆手免了两人的行礼,往院子里走去。恭婷几人已经到了,饭菜都已上桌,就等他回来。  “回陛下,我们已经吃过午饭了。”打扮的火辣又成熟的姐姐青鸟很是活泼的回道。  “那行,我这里也用不着两个人,你们自己挑,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小组长。没事的话就先自己找地方住下吧,明天再来报到。”  这一个热情火辣,一个安静内敛的双胞胎,白无哀都不用猜,袁兆芜送人过来肯定是打了什么小心思。要只是做个传话筒,实际上完全用不着这样精挑细选,找这样貌美的年轻女孩。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在看到飞鱼总是偷偷的看向院子中的白无玥,就知道属于弟弟的春天要来了。虽然一想到少年就要离开自己的羽翼下,奔向自由的蓝天,感到许些寂寞,但他还是很乐意看看弟弟恋爱是个什么样子。  从小院告退的双胞胎走在返回堕天城的路上,既然她们要做这份贴身信使的工作,到时候自然是要住到主子附近的。争取不到每时每刻,也要能在主子需要的时候,更快出现在主子面前。  “...姐姐,你...你要选大组长还是小...小组长?”留着齐刘海学生短发的飞鱼小心翼翼的问,要不是心里忐忑,她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当然是魔王陛下啦!怎么?飞鱼你要和我抢吗?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而放水哦!”梳着高马尾的青鸟双手背在脑袋后面,脚步轻快,话语间也透着旺盛的活力。  听到姐姐的选择,飞鱼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一开始她就判断姐姐不可能跟她选一样的,但真的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庆幸。庆幸大组长的魅力果然让姐姐无法抵抗,让姐姐青鸟能毫不犹豫的选他。  “不,我不会和姐姐抢的...”  “哎?!你这次不跟我抢了?!”显然以往两人已经互相竞争惯了,妹妹这突然而来的放弃,让青鸟很是不可思议,仔细回想了这一路的反常,她猛然反应过来道:“不会吧?你看上小组长了?”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一问,结果青鸟就看到飞鱼娇羞的扭捏了起来。看着头一次露出这般可爱表情的妹妹,青鸟就算神经再大条,也能发觉从小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妹妹这是恋爱了啊!  可是青鸟不懂,安静又腼腆的飞鱼怎么会看上那个冷冰冰的小组长。怎么看小组长都不像是个会疼爱女孩子的人,冷漠又孤僻,都不见有半分笑脸。半天观察下来都是板着脸的模样,还听说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少年。  “那种冰块有什么好喜欢的?”青鸟直白的发出了疑问,看到飞鱼的脸色带上了一丝怒气,青鸟撇了撇小嘴,有些落寞的叹道:“你竟然不跟我争了...算了,就让我一个人独享魔王陛下好了。你要去追小组长就要主动点哦,要不然那个冰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融化。”  虽然从娘胎里争到现在,两姐妹的感情却并不是差,而是像互相缠绕支撑成长的并蒂莲。花色再不同,也是同根同源,两人的感情也不是表面上看着好与不好那么简单。对于飞鱼的初次恋情,青鸟作为姐姐还是想要为她应援的。  不过,支持归支持,青鸟自己也有攻坚战,精力都放到了大魔王身上,哪还有时间去管飞鱼到底怎么追的小组长。  自从两个信使正式上岗,白无哀身边就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而白无玥身后则是跟了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  白无哀这边还好,青鸟虽然活泼好动又话多,像个精力旺盛的麻雀。有时也会搔首弄姿试图引诱他,但他只看到了少女的逗人的一面,诱惑的那面还是算了吧,青涩得就连魔女那浮夸生硬的演技都比不上。  也不是说青鸟没有魅力,而是白无哀年纪比她大了一节,难免会生出长辈看孩子的情绪。除了有时候有点烦人,青鸟其他地方都还好,人长得好看,动作够快,身手灵活,又听话,像个宠物一样也没什么不好。  倒是白无玥在这几天中受了不少罪,他总感觉身后有人影,回过头只能看到藏在各种障碍物后面的半个头顶。他知道飞鱼是大管家调来的信使,但是谁的信使有他的这么恐怖惊悚?  那叫飞鱼的女孩子仗着风系术法,行动中不发出声音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出现在白无玥各种想不到的角落。也不知道那女孩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光在背后盯着他,又不跟他说话。他一回头,人家就躲起来。他一走开,人家就会在暗中悄悄跟上来。就像一个跟踪狂一般,一不小心白无玥都要被吓个半死。  连续一周这样的经历,让白无玥心神疲惫,脸色比以往更阴沉冷漠。眼看着马上要到搬家的日子了,到时候那女孩该不会也要跟着去魔王城吧?他就要一直这样被那个像‘怨灵’一样的女孩,一点点接近?感觉更像是什么恐怖片的发展了!  “兄长大人!”  “嘭——!”  “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又摔我的门!我的药剂都被你吓得整炸了!”  一大清早,窝在实验室得白无哀就被突然而至的打扰,弄得灰头土脸。还好那瓶药剂没有什么奇怪的效果,要不然就不是只毁一件衣服的问题了。  “眯眯眼从暗部调来的那个信使能退货吗?!我都要被那个怨灵一样的家伙整得精神衰弱了!”白无玥带着黑眼圈一脸惊恐的诉苦道,那个女孩真的是来当信使的吗?有这样无时无刻盯着自己主子的信使?他有时上个厕所都能在隔间看到她的身影!  “至于吗?人家好歹是个漂亮姑娘,这么跟着你还不好?”  白无哀擦了擦脸上的烟尘,收拾好试验台上的材料,叫醒陪他做实验已经累到睡着的青鸟,一起走出了实验室。刚一出来,在屋顶溜达的米糊立马蹿了过来,精准的落在白无哀的肩上,享受着自己主人的抚摸。  白无玥追上来,也不管飞鱼的姐姐青鸟还在一边伸懒腰,就一脸崩溃的跟哥哥吐槽道:“不好!很不好!兄长大人,你不觉得那家伙太可怕了吗?我到哪她都跟着,又不出来说话,搞得像是变态一样!不,变态都没她可怕!就像是要来索命的怨灵鬼怪!”  听到白无玥这么说自己的妹妹,一边的青鸟顶着同款黑眼圈反驳道:“小组长,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她只是面对喜欢的人很害羞啦!”  “你看,人家姐姐都这么说了,你应该高兴一点,主动跟飞鱼搭个话如何?”白无哀也不是不理解飞鱼的情况。  有些人越是害羞就越是不敢跟喜欢的人说话,而且每个人对工作的理解不同,白无玥又不直接跟飞鱼说,飞鱼怕工作出漏不敢放松而紧跟着他,也没什么错。  “不要!我跟她不熟也不想跟她说话!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人那种麻烦的生物,对她们也没有兴趣。”那女孩喜欢自己?白无玥有些疑惑,但还是果决的要与她划清界限,直接出口放话道。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周围站岗的侍卫,路过的侍女,那个叫青鸟的信使,还有他的哥哥大人,怎么都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他? 第107章 飞鱼与少年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十九章飞鱼与少年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被称为‘冰雪妖皇’的少年,午后的阳光正好,冰雪白短发的少年就坐在院子的墙边。那墙边的枫树似乎因少年的到来,而染上了深秋那深情的红霜,切割着金色的阳光,斑驳的撒在他的身上。薆荳看書  他低着头捧着末世前的游戏机认真而又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把手中的‘古董’弄坏了。冰雪白的发丝在斑驳的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辉,随着秋风的拂动,将下方的眉眼遮掩得影影绰绰。  秀气的眉似覆上雪的远黛,那眼是冰晶中封存的宝石。小巧的鼻子和同样小巧的粉唇,粉嫩而梦幻的颜色之下,一排洁白而整齐的小细牙。突然勾起的一笑,整个人仿佛是在阳光下的钻石,折射的光芒令人炫目。  而她只是被那耀眼的光芒刺伤了眼睛,在眼底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飞鱼感觉自那天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色彩斑斓,阳光也更刺眼了。姐姐青鸟跟她说,要主动出击,才能有机会。  可她鼓起了无数次勇气,都败在少年那耀眼的光芒之下,就连每天靠近一点点的距离,都费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与勇气。她就像一条上岸的鱼,要被少年身上那辉光烤焦,明明少年是冰雪的冷,可她却感到无比的炽热。  炽热到一旦对上目光,她就要被烧到冒烟,根本无法正大光明的站在少年面前,倾诉胸口中早已沸腾的欢喜。可她越是躲在暗处,那想要前进一步的勇气就越发难以聚集。脚步无法迈开,她就要变成美人鱼,在黎明到来之时,化为泡沫消失在越发自卑的海洋里。  而她的少年是否能来拯救她?就像童话中的王子,驾驭着风雪来到她面前,冻住那自卑的海洋,将她这条海岸上的深海鱼救下并放入爱河之中。  飞鱼幻想着那美好的场景,在魔王城中央主堡外等待着少年的出现。那主殿是大组长的住处与办公之所,加上还有青鸟在,飞鱼并不想进去。见到了大组长,她就必须得出来见礼,那就要暴露在少年的目光下,她会被灼烧致死的。  前庭走廊中,气氛有些奇妙的安静。在白发少年那句宣言脱口而出后,整个前庭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直到一声叹气自白无哀口中发出,才让那仿佛是静止的画面重新动了起来。  “看样子,得让老爸跟你谈谈了。”白无哀一脸正经的拍了拍少年的头,心道,这小子都十八了,还对女孩子没兴趣,以后可指望着少年为白家传宗接代呢。  虽然白无哀其实并不看重这些所谓的子女应有的责任,但也真有点担心弟弟的心理健康。如果说白无玥真的打算以后出柜,他倒是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们的老爸一定会拎着菜刀出来要砍断不肖子孙的腿。  白无玥不懂为什么哥哥要如此正经的说这么一句话,他只是嫌弃女人那种生物的麻烦而已,又不是说真的讨厌世界上所有的女性,起码婷姐和纸鸢,他就不讨厌。  “让老爸跟我谈什么?不,先不说这个,兄长大人,你能不能叫那个女孩离我远点?”白无玥做着最后的挣扎问道。  眼看少年都没意识到那上面去,逗乐子没逗起来,白无哀也就不再维持那虚假的严肃,挑了挑墨画的剑眉道:“你干嘛不自己去说?”  “那个...呃,你知道我说话没个分寸...”又想起之前自己出口伤人的事,白无玥低下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白无哀有点惊讶,白无玥居然意识到他自己讲话很伤人这件事了?不错不错,不愧是他白无哀的弟弟,连后知后觉都和他那么像。只是这事肯定不能让他出面,面对一个人的真心诚意,怎么能让外人来插手?  “无玥啊,不是哥哥不帮你,虽然对你来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是你要让哥哥一个外人去帮你拒绝一个女孩的心意,这是对那女孩的不尊重。你作为当事人可不能因为不擅长与人交流,就以此为由而逃避哦。”  恋爱也是一场战争,输了不可耻,不战而退,直接逃避还不给对方一个回复,就令人看不起了。被拖着的一方可是会很辛苦的,悬而未决的心无处安放的忐忑,在期待与失望之间反复徘徊,那就是一番无形的折磨。  白无哀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变成芳心纵火犯后,还如此残忍的对待那些受害人。好歹,他当初也是这样被拖着的受害人啊,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感情上犹豫不决,又不给人一个痛快的家伙。  看着哥哥那眼神中浮现的感慨,白无玥突然想起了曾经所见过的,被泪晕开的一篇篇字迹。他顿时明了了,目光变得坚定,用力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她说清楚的。”  看着离开的少年,白无哀感叹一句‘孺子可教也’,然后准备当一回暗中的吃瓜群众。见证弟弟的恋情也是作为哥哥的责任啊,绝不是因为好玩。  白发少年出得主堡前庭大门,就感知到一个气息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吊在他身后。偶尔回头一看,只能看到一缕飞舞的发丝,或者还没来得及藏好的裙角。他们在前花园的灌木与花丛中,如同捉迷藏一般,互相追逐着对方的身影。  飞鱼在暗部训练的跟踪术很是精通,就算是2s级的白无玥在不摧毁障碍物的前提下,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将那个藏在各种角落里的小仓鼠找出来。  “冰镜!”想着要速战速决的白无玥直接释放了术法,将冰镜布满天空,扩充着他的视野。  少年如此‘使诈’让女孩没有任何防备,随着一句:“抓住你了!”,少女的身姿在一丛蓝色玫瑰前被少年挡住去路。  两人身边带起的风系元素吹起了无数花瓣与露珠,清晨的阳光下,背光而站的少年,与终于现行的少女,互相对视着,眼眸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少年惊讶少女那被风扬起的刘海下,一张可爱动人的面庞,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波光,仅到他胸口的娇小身材却玲珑有致。明明生的很是可爱,却穿着一身黑色蕾丝的过膝连衣裙,让少女始终有着一股阴郁的气质。  而少女却是惊讶少年竟然主动来寻她,并如此步步紧逼,让她落入他的辉光之下,无处可逃。她慌忙拢过头发,要把自己的脸遮住,却听到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道:  “你挡脸做什么?又生的不丑。”少年的声音与外表意外的不太相符,低沉的,是男孩子特有的声线,并不难听,能让人意识到他那清秀漂亮的外表下真实的性别。  飞鱼怯怯的从头发下露出了两只眼睛,悄悄的看向白发少年的脸,却发现那双异色的宝石并没有从她脸上移开,顿时她又要想逃离。  “不许逃!”白无玥冷声喝道,总算是将那只藏头露尾的小仓鼠震慑住了。平缓了一下自己浮动的气息,他继续道:“你没事干什么躲着我?既然是信使,像你姐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边不行吗?还用头发遮脸,穿一身黑,跟个鬼一样在我后面鬼鬼祟祟,很吓人的好吗?”  飞鱼被少年的抱怨吓了一跳,怯生生的道:“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只是不想打扰到你...”  没想到这个‘怨灵’真的回话了,白无玥一时间竟然没有了最初那股怨气,只是还是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样子跟这么紧也是打扰到我了,不如说本末倒置。学学你姐那样,有吩咐就在,没吩咐自己去玩就挺好。”  听到少年竟然提起青鸟来,飞鱼身形一僵头也慢慢低了下去。方才还能感受到的炽热,渐渐在变冷,四周的色彩也暗淡了,她忍不住问道:“小组长...是比较喜欢姐姐那样的?我、我会改的,请不要让我离开。”  “你别误会了,我只是说你的工作态度。况且,我也不喜欢那女人。”白无玥实事求是,青鸟那女人整天叽叽喳喳的,比当初的魔女还烦人。魔女之前还只是逗他玩才和白无哀靠那么近,而青鸟却是真的在各种诱惑他的哥哥大人。  “啊...这、这样啊!”原来不是喜欢上了姐姐,得到确认,飞鱼顿时松了一口气,周围的景色又开始变得美好了起来。  然而,这份美好才只维持了一秒钟不到,少年接下来的话,让少女的世界瞬间变成黑白。  “我听说你之前老躲着,是因为喜欢我?如果是我想错了那就算了,如果是真的,那还是请放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也没有什么害羞和不好意思,白无玥说的直白而又斩钉截铁。  手中揉捏的头发洒落,就连双手都没有再举起来的力气,飞鱼刚才还在窃喜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缓缓抬头,看向了少年,只见少年一脸认真和严肃,那冷淡的表情让飞鱼的心在变冷。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告白,就这么被直接拒绝。  “...是、是小组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还是说,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只是后面的情况,只要你说,我可以改的,什么风格都可以哦。”没有了那炽热的温度,飞鱼冷却下来的思绪开始转动,却越发变成一团乱麻,言语虽然流畅了起来,但毫无尊严。  白无玥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说他喜欢的风格,他自己也不知道,就算给出一个答案,飞鱼就这样因此而改变,那他真的会因此喜欢上飞鱼吗?而就算喜欢上了,那他喜欢的是真的飞鱼,而不是飞鱼伪装的虚假外壳?  可是,他也没有所谓的恋爱对象,就连暗恋对象都没有。白无玥不想继续被飞鱼纠缠,他这样一直没个答案,对飞鱼也是不公平的。思来想去,他对少女说道:“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独一无二,无人可模仿,也无人可替代。”  少女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我能知道她是谁吗?”  “唔...是、是兄长大人,你不要说出去!”把自己哥哥拿出来当挡箭牌,要是被本人知道了,少不了又得挨一顿揍。但白无玥脑海中能想到的,可以说出来的人就只有白无哀了,并且说出口时一股羞耻感怎么都压不下去。  飞鱼看着眼前白发少年那略显羞怯的表情,眼睛缓缓睁大。她不知自己是伤心还是对这个答案感到吃惊,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脑海中浮现出大组长,那个魔王陛下的形象,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输的不冤??  “我知道了,这几天容属下请三天假,我,我还会再回来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失恋的伤感涌上了心头,飞鱼一边哭着,一边请假,看向白无玥的目光也不再躲闪。  “哦...你多请两天也没事...”白无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流泪的少女,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冷漠的转身离开,最终只能干巴巴的提出延长假期。  “不用!我可是、我可是暗杀组十二座下的双子·飞鱼,才不会那么没用!就这样,属下先行告退!”一边抽泣着,一边抬头挺胸顶着鼻涕泡说自己没事,飞鱼说完赶紧乘风而逃。  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白无玥有些发愣,方才他竟然觉得一脸逞强的飞鱼有那么一丝可爱。要是一开始飞鱼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说不定他也不会那么讨厌她,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厌烦也就是了。  “唉,可惜了,不过失恋使人成长,希望飞鱼这次之后能更坚强。毕竟,那臭小子也不算什么好男人,最多算个大点的小屁孩。”藏身在远处的白无哀看着那还在风中飘飞的蓝色花瓣,感叹着。 第108章 来自大魔王的关怀 第三篇天从影篇  第二十章来自大魔王的关怀  见证了少年少女在花园中,蓝色花雨之下的恋情破灭,白无哀感叹年轻真好的同时,也给青鸟放假了。反正留着她其实没什么事可交代的,倒不如让她回去陪陪她妹妹飞鱼。薆荳看書  不过,青鸟一走,白无玥却是见缝插针的跟了过来,又变成了以往的小尾巴。明明自从恭氏姐弟来了之后,他经常去找恭青阳玩就很少再过来,白无哀一时间竟然拿不准这少年的心思。  “无玥,你竟然不去找恭青阳了?跟着我干什么?”  “...那个...总觉得有些害怕。”不仅是刚拒绝一个美少女的心意后心虚,也是又回想起之前被飞鱼那逐渐接近的惊悚感。白无玥还是觉得在哥哥身边比较有安全感,虽然飞鱼很大可能并不会再突然出现来找他麻烦,但还是莫名的觉得身后有个人影。  “噗——咳咳!你说啥?害怕?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竟然说害怕?”刚喝了一口茶水的白无哀差点被呛到。  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那种背后有个身影的错觉越发变得明显,白无玥心虚的哀求道:“兄长大人,你看过那种被鬼不断接近的恐怖片吗?我现在就是那样,总感觉背后有个人影,可是却找不到人,而那个黑色的人影还在不断逼近...所以,这两天能让我睡你那里吗?”  淦!好好的突然说什么恐怖故事!白无哀暗骂一句,看着可怜巴巴的少年,没忍心拒绝。想不到白无玥的胆子竟然这么小,被飞鱼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吓出心理阴影,这事也没谁了。  一连过了两天,飞鱼果然还没回到岗位上。白无哀问了青鸟,说是还躲在房间里平复心情,估计还得再等两天,之前飞鱼倔强的说请假三天,估计是不够了。白无玥倒是乐得飞鱼不在,大度的跟青鸟说随意请多久都行,毕竟他还不敢面对飞鱼。  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天从影内部开始流传起一道谣言,说小组长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而且还跟大组长有一腿!讲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作证,第二天就看到小组长从大组长的房间里出来,然后不少人开始猜测,那晚两位组长是否发生了超越友谊超越亲情的事情。  “兄长大人!你就不能让那群人闭嘴吗?根本没有那回事好不好?!”他就是去借个房间和床,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白无玥也是感到无语,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爱八卦,八卦也就算了,难道他们没发现流言中的大组长连着几天都没回房间吗?感情他当天晚上是跟空气发生了超越友谊的事情?!  “...我知道了啊...呼...”  “你快起来啊,管管你的人!”白无玥是担心那些流言吗?他是怕之前用哥哥当挡箭牌的事给暴露出去,所以才这么着急。  “咹?哎呀,好歹你也是小组长,这事你自己找人解决就好了嘛!哥哥我几天没睡了,让我睡一会...”白无哀有些不耐烦的回道,转头又要睡回笼觉,却被白无玥一把拉了起来。  正好来报告近况的大管家袁兆芜进门就看到两人在拉扯,白无玥一边拖着还在打哈欠的白无哀,一边气急败坏的抱怨。但是白无哀就是不起来,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在耍无赖,令人开怀。  “主上,向您问安。小组长,早上好。”袁兆芜来到房间内,依旧是一身得体的小西装背心搭配白衬衫领带,西装革履大背头,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抚胸行礼后接着道:  “主上,谣言的源头已经查到了,是前庭侍卫队里的,嘴巴不太牢靠,要抹除掉吗?”  “哈——是兆芜啊。调查出来就行,能当选卫队的都有几分本事,杀了太可惜,调别的地方去吧。”白无哀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又对拉着他的少年关怀备至的道:“无玥啊,你很无聊的话,不如去看望一下飞鱼?那姑娘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我过去自找麻烦吗?谣言的事既然你都派人处理了,就直接说啊,我走了。”好不容易才跟那女孩划清界线,白无玥才不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缓解的心理阴影再增加面积。又听到眯眯眼的汇报,谣言的事也解决了,也不再缠着白无哀。  看着少年步伐轻松的离开,白无哀摇摇头,那小子根本没在意那些谣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急着来找他。既然都已经被叫醒了,干脆也别睡了,他顶着一双熊猫眼又要去实验室,肝新开的术法图阵研究。  “我之前让你和宁雪收拾东西,你们整理好了没有?明天就开始搬家了。”之前白无哀的父亲跟纸鸢一直没搬过来,主要还是觉得小房子住的安心。自从白无哀从游洲把恭氏姐弟也接了过来,那小筑的房间就不够了,他们也就不再执着定了搬家的日子。  “回主上,属下已经跟晴明说过了。他那边说是随时都可以,属下也是,没什么好收拾的。”袁兆芜一边回复,一边从衣架上拿过一件新外套披在白无哀身上。他跟颜宁雪都是单身汉,能有什么行李物品,工作上的资料倒是有一大堆。  “马上快十月份了,听说靠近北方那边已经很冷了,说不定今年东洲这边也要下雪,还有兽潮,不平静啊。”白无哀穿好外套看到窗外一片秋风飒飒的景象,心有忧虑,制造司的几个部门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  过冬的物资已经在提前准备,不仅是给天从影内部,也是要给整个东洲的幸存者提供保障。明部的工作不轻松,暗部的要准备迎击大型兽潮的各项工作,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而他这个大老板也无法闲着,内政方面干不了,还能从研究制造方面下手嘛。要不然他忙着研发那么多装备、药剂、甚至开始搞图阵,是干嘛用的?也只有是为了应对将来的一场硬仗。  “听青鸟说,这么些天了,你还是吃不下饭?”  袁兆芜把青鸟送过来当信使,也相当于顺便给了白无哀一个观察他的移动望远镜,这本是他故意如此。他受主子器重,还几乎没有任何约束,对于很多做属下的来说,这是多么难得的好事,但袁兆芜可不会忘记自己是仆从的事实。  主子不主动监察他,他就要主动递上能监视他的眼睛,这是作为属下的本分。这中间也许是有着故意显示忠诚的小心思,但先不管白无哀看不看得出来,他如此做了也更安心。  只是袁兆芜没想到,白无哀关注的不是他的忠诚度是否可靠,而是实实在在的关心着他的身体健康,关注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这种小事。  “主上,并没有青鸟说的那么夸张,您不必担心属下。”袁兆芜有被感动到,连忙让白无哀不要担心他。  比起他这点问题来,白无哀自身的情况才让人担忧。连着大半个月都在忙于各种实验,为战争做准备。因为近乎全能的关系,研究院很多方向的课题都要白无哀指导方向。如此重的工作量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看他那深深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跟我去父亲那吃个饭吧。”白无哀扫了一眼大管家,就能看出袁兆芜比两周前又瘦了点,也不戳穿。  已经说到这份上,袁兆芜自然不好再拒绝,跟着白无哀前往堕天岛东海岸的小院走去。  从小院到魔王城之间的距离需要横跨大半个堕天岛,毕竟当初小院只是临时居住与办公的地方,自然没有考虑到后续的交通是否方便。  有飞行术法在身,很快白无哀带着大管家袁兆芜来到了小院。院子中打理的很是齐整,除了院子外围有一队常驻的侍卫,小院里并没有别的仆从。都是白景同和纸鸢在亲自打理,再种点花草蔬菜什么的。  进门时,白无哀就看到父亲正在给一盆花浇淘米水,仔细一看,竟然还是那个连他都难以种活的月光花。这花的种子当初也就带了十几颗回来,白无哀种了几次都生长得病怏怏的,没想到在他父亲手里却是已经快要开花的节奏。  “爸,这花你什么时候从我那搬来的?居然还养活了?”白无哀凑到了走廊边,看着那一株独苗有些疑惑的问道。  白景同回头一看,发现袁兆芜也来了,顿时露出慈祥的微笑,没理白无哀,反而是对大管家道:“小袁来啦?好些天没看见你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见长辈如此关心,袁兆芜赶忙笑着应道:“白叔您最近可还好,许久没来问候,是我疏忽了,以后定常来看看您。”  知道自己父亲是在挑‘女婿’,白无哀也不想搅了父亲聊天的雅兴,转身进了后面的厨房。厨房里,两个女人一个少女正忙得热火朝天,都没注意到来人。  看到出现在厨房里的魔女,白无哀也不意外。当初说两人交个朋友怎么整那么别扭,还被两女否定了,这回人都被带回来吃饭了,还说不是朋友谁信啊。  “青阳还没回来吗?”  “呀!无哀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没做好饭,要不,你再等一下下?”掌勺的纸鸢早已得到白景同的八分真传,如今站在锅灶前的气势不比另外两女低,见得来人顿时喜上眉梢。  “我来的时候,无玥刚好去找青阳,估计是又绕道去别的地方了,不用等他们,到点了自己会回来的,倒是你怎么记得过来吃饭了?”恭婷一边往灶里烧柴,有些疑惑道。要是没有人去叫,白无哀还能记得有吃饭这件事?  白无哀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转头冲有些尴尬的魔女一笑,调侃道:“哟,你不是说跟我姐不是朋友吗?怎么还能玩得这么好?”  “谁和她是朋友啊!”x2,异口同声。  “我就是过来蹭个饭,才没有跟她玩得好。”魔女一边洗菜一边狡辩,事实上她和恭婷只能说是对手间的惺惺相惜,顺道想过来看能不能碰到白无哀,她才不会承认那莫须有的友情。  一番吵闹,临近中午了,一大家子外加两个外来客才分别落座。看着身边的人,白无哀感叹,还是一起搬到魔王城比较好,到时候加上颜宁雪,每天的就餐时间都在一起,那才更有大家庭的氛围。  午饭过后,看着都没怎么动筷的大管家,白无哀临走前在大管家耳边道:“入夜,午时三刻,小黑屋。” 第109章 药剂测试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一章药剂测试  橙红的太阳已经完全没入遥远的海平面,灿烂的红霞映满整个天空,将四周合围的暮色也带上了一层红光。  处理完工作后,来到魔王城东南塔楼一层的袁兆芜,看着前方已经被黑暗笼罩的大门,忍不住背后升起一丝寒意。他不是第一次来实验室,也不是第一次要去那个地方,可是这一次,他却莫名的感到一股危机。  入夜是时间,午时三刻代表‘行刑’,小黑屋其实是指西北实验楼地下一层。那里是专门处理夜生型素材的地方,甚至还有地下‘植物园’。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另一种方面也是一处秘密之所。  上一次被‘行刑’还是几个月前,而这么久才等来一次机会,大管家不知道是这趟游洲之行有什么事让主上心情不好,还是之前他那番小心思的举措惹恼了主上。总之,这次估计并不是发放属于他独特的福利。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在阴暗的地下楼道中震荡出清脆的回音。墙面的油灯将前方的通道映照的忽明忽暗,寂静的地下空间似乎只有袁兆芜一人行走在昏暗中。  深呼吸几次,将眼前的漆黑的大门推开,眼前豁然一宽,宽大的房间内摆设着各种材料、工具与试验台。室内的灯光昏暗,那左侧人造水晶大棚中,从地面的天窗洒下的夕阳余光已经成了一片红色。  而在那中央办公桌后坐着的人影,只让夕阳的余辉描出了一个轮廓。在听到来人进入房间的动静后,掩藏在黑色阴影下的双眸睁开来,一抹红光在那黑眸中乍现。  “主上,属下前来领罚!”  昏暗的地下实验室内,袁兆芜在办公桌前半跪下来,低下了头不敢看前方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高椅之上的人。  无声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沉重,即便是2s级的强者,身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从影暗部负责人,狡诈又充满心机的丛林之狐,在这样无声的气势压迫下,额角也是流下了冷汗。  良久,高椅上那被光线描摹的人影,似乎是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沉声道:“自己选个方式,吊起来。”  “是,属下遵命!”  翠绿的藤蔓在术法图阵中生长出来,没有将敌人束缚住,反而调转目标,将施法者本身缠绕吊挂在右侧墙边的‘绞刑架’上。此刻,他是自缚双手待宰的羔羊,挂在那不知被解剖了多少魔兽的巨大绞刑架上,背后的冷汗在不停滑落。  “说起来,至今为止,我好像还没测试过2s级木系施法者的自愈能力呢。”  看到那身影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工具架前,戴着同款黑色魔兽皮手套的修长手指,滑过架子上泛着森森寒光的刀斧勾叉,即使是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袁兆芜,也不由得脸色一白。  “啊,开玩笑的。”人影的语气突然一转,从低沉变得上扬,让大管家的心脏也跟着跳了一次蹦极。  “不过,对毒素的抗性也是没有好好研究过呢......兆芜,你愿意做我的测试员吗?”  随着那似乎是带着笑意的询问,那只修长的手从工具架上挪到了对面的实验台之上。台上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透过那玻璃器皿中,五颜六色的魔药在夕阳最后的一点余辉下,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线,让狐狸的那双眯眯眼不由得睁开了来。  “...属下愿意!”恐惧吗?害怕吗?那是理所当然会有的,却不是他违抗主子命令的借口。  面对那些未知作用的魔药,大管家的心也在忐忑,直到看见主子拿起了一瓶粉色的魔药,他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褪尽。两周前,用那粉色魔药抹杀黑名单时的惨景还历历在目,深藏于心底的恐惧在此刻见到那魔药时,再一次不断放大。  有一瞬他想要逃跑,可是看到那背着余辉而站的人影时,逃跑的念头顿时被掐灭了。可他有些不明白,是他哪里让主子感到厌烦不满了吗?竟然要用那诡异的魔药测试他这个2s级木系施法者的耐毒性?  大管家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木系施法者的自身愈合以及普毒抗性,是比其他属性要高很多没错。但他不认为自己能抵挡得住出自大魔王之手的毒魔药,那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毒素了,而是未知的从基因层面开始的感染崩溃,那是不可逆的破坏过程。  不等袁兆芜继续思考更多的缘由,裁决之声已从前方之人口中发出:  “那,测试开始。”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外套里抽出了一根短鞭,药剂倾倒在玻璃皿中,书桌上用元晶矿炼制的钢笔被意念操控着浮在了纸面上,写下:  ‘融血’-26代弱化版测试记录  测试对象:2s级木系施法者(狐狸管家)  测试前状态:生命体征正常,个体略有营养不良,元力流动正常  测试1:在四肢尝试隔物擦拭、直接皮肤接触、皮肤擦伤接触...  墙壁上油灯的火焰随着气流四下晃动,灵蛇一般的细长黑影划过空间,清脆的声音回响在黑暗之中。  编织物在毒药的腐蚀下融开一个大洞,地下寒冷的空气侵入门扉,将里面的人冻了个哆嗦,也将那害怕到闭上的眯眯眼吹开来。  狐狸低下头看着腿上那泛红的伤口,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变化。没有溃烂成腐肉,也没有崩溃成一颗颗活着的肉粒,变成那蠕动的肉芽。紧缩的心脏不由的舒缓开来,又升起了疑惑,难到那魔药对木系的施法者不好使?还是是他的实力太高了?  “测试员,请描述一下被测试部位的感受。”  “是,感觉像是涂了以前的活络油,只有些许发热,无痛感,身体内部并无不适。”回过神来的狐狸连忙描述道。  “看来,我的力道拿捏的还是很精准,啊,我忘了先给你做过敏测试。”人影一边敲打着手心,一边操控书桌上的钢笔记录到:  测试1临床表现:具有腐蚀丝织物特性,皮肤直接接触有小范围发红现象,无肿胀,无溃烂,测试员反馈感受为类似筋骨活络油。  存疑:是否有活血化瘀之效?  补充药性过敏测试  测试部位:颈间皮肤  ......  洁白的利齿将手套扯下,那雪白而修长的手在昏暗的空间中似乎在泛着微光。狐狸看着那只手向他伸来,扯开了颈间的领带,将他那整齐的领口拨乱。微凉的手指搭在跳动的颈动脉上,婆娑着,似乎是犹豫从哪里下手才好。  药剂最终擦拭在那瘦得凹陷进去的锁骨之上,顺着凹陷蜿蜒滑过肋骨的中间线。一路披荆斩棘,似是要将目标一分为二般切开,可那如冰冷如刀刃的手,只是破开了狐狸身披的皮毛。  挖心掏肺的恐怖之事并没有发生,却还是让狐狸的心跳如雷,热汗如雨。一缕深绿色的头发不听话的垂落,搭在那布满丝丝汗迹的前额上,让狐狸开始变得有些狼狈...  书桌上的钢笔继续书写着:  过敏测试结果:皮肤表面可见发红,无其他不适症状。  ......  “婷姐,一个人因为某件事,对特定的东西产生了心理阴影,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  “我可不是心理方面的医生哦,不过倒是可以给点建议,试着用好的印象覆盖住之前不好的如何?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一般来说对某物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东西对个人感官与记忆方面的刺激,从这方面着手吧。”  ……  昏暗的实验室中,白无哀回想起白天问起恭婷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充足的光线并不能影响他那灵敏的视觉,看着‘实验台’上那狐狸一点点的变化,他知道这点程度还不够,必须得加大用药剂量,才能彻底根除之前留下的病根。  “看样子并没有过敏,接下来,我会逐渐加大‘剂量’,有什么不适要趁早说哦。”白无哀婆娑着手中的短鞭,阴影之中上扬的嘴角下,洁白的利齿反射出一丝火焰的红光。  “是!”已经不再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番死状的大管家,竟然没有太过怀疑,相信了这真的是一次正常的药剂测试。  当那火光中的阴影之蛇不断吐露分叉的蛇信子,舔舐着目标的血肉之后,渗入血脉的毒开始发作。无形的火焰由内而外开始灼烧,将那不断加速流淌的血液焚煮至沸腾,每一处被噬咬出来的伤口,那刺痛更像是烈火浇油。  交感神经在持续兴奋,肾上腺素激增,多巴胺在不断分泌,从肉眼不可见的神经细胞中扩散至每一处角落,化作对主的吟唱,与那火焰,与那阴影之蛇一同扭动起舞。  深绿而静谧的森林进入了深秋,森林中的动物们都在欢庆收获时节的到来。被染上红霜的大树下,狐狸的皮毛似乎也被那金秋的红染透。大树泥土中的根须互相摩擦,想要抓紧旁边的泥土,好让更多的树枝能伸展开来。  地面上那一片草地间,酢浆草随着时间的变化,发芽生长,到茂盛的铺满整块土地,再盛开一簇簇小花。而在那繁花落尽之后,已然成熟的蒴果急需一股外力的帮助,才能释放那果荚中的压力。  然而危机就在如此美妙的时刻来临,不知何时来到树下的捕食者,张开了那利齿森然的嘴,叼住了沉溺于欢愉的狐狸的咽喉。酢浆草被成片踩倒,森林中欢快的交响乐被尽数压下,只留下不断在挣扎的狐狸发出几欲癫狂的哀求。  书桌上的记录不知何时变得字迹混乱,那漂浮的钢笔也已滚落一旁,最后一行写着:  .......  被观测对象出现大汗、呼吸急促、肤色泛红、神智迷蒙不清的不良反应...  “呜呜~主上...主上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派双子去试探您,我…呜呜!”  近在耳边的哭饶让白无哀回过了神,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放开了猎物的脖颈。看着那双被雨淋湿的翡翠间,水雾迷蒙都要凝结成水珠了,才收回了压着狐狸的膝盖。又觉得没过牙痒的瘾,离开时故意又蹭了几把。  直到那被处刑的狐狸缩成一团又如花一般绽放,大魔王才咬了咬牙丢下了猎物,转身走到了玻璃大棚中,让那从天窗吹进来的冷风冷却一下他发热的大脑。ζΘν荳看書  “我这是要变成野兽...呃呸!变成魔物了吗?怎么总觉得牙痒?老想啃点什么呢。”摸了摸口中利齿,尖锐又锋利,甚至两颗獠牙似乎还在缓慢回缩。白无哀不由得猜测血炎不会故意给他改造成这样的吧?为了猎食? 第110章 无形的陷阱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二章无形的陷阱  袁兆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他呆坐在床边直到窗外的明月西斜,那晕乎乎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能思考自己去了实验室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帮主上测试什么药剂?对,是做测试来着...然后...然后...  然后,他猛的抱住了头一头扎进枕头里。他这只狐狸仗着脑子聪明,耍心机想表忠心的同时,还想满足一下自己那微末的好奇心,非要去探主上的喜好。结果被大魔王花式吊打,被虐到泪崩。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落入陷阱之后的种种,总是一副眯眯眼坏笑的他此刻根本挂不住笑意,而是羞耻到想撞墙。最后那一刻他哪里只是泪崩,别的各个方面也崩了。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心智,忍耐力,控制力,在大魔王手下尽数崩解。只能哭着求饶求放过,而在那之后,一切都灰飞烟灭,灵魂都被抽出去了。  “啊啊啊啊!我怎么就...”捂在枕头中发出一道哀嚎,袁兆芜一边后悔着自己的内心还不够强大,一边又莫名的亢奋。  发泄一通,抓了抓早就乱的了头发,撇了一眼身上的白大褂,他赶紧冲进浴室去洗漱。除了本身有点洁癖,也是要让混乱的脑子平静下来,他打算泡个澡。  魔能自来水这东西的发明早在天从影刚成立那会儿就整出来了,在白无哀开始建立术法数据库时,察觉到了基础术法通用的地方。用元力带动魔核中的元素进行简单的运转,例如泉涌术、火焰术之类的,不是同属性的施法者也能让魔核发挥基础作用。  听说研究院搞民生这块的某个小组,正在攻坚将魔能自来水、火核灯之类的民用化。而这中间似乎还要涉及到大魔王新开的图阵研究,如果顺利,也许不久的将来家家户户都有更方便的水和‘电’,不必再让专门的施法者去激活术法了。  明天就要搬去魔王城了,而前一天晚上竟然发生这种事。袁兆芜把自己泡进滚烫的热水中,想遮掩住身上那些让人想入非非的红痕。结果只是把自己整个都烫熟了,该在的还在,特别是脖子上的那圈牙印。  “主上不可能突然起了这方面的爱好,还骗我说是什么药剂测试,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说惩罚,好像也有点不对劲。袁兆芜发散着思维,突然想起了上午他被叫去吃饭的事,又想到席间的恭婷,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成型。  那药剂虽然还是跟上次他用来清除目标的药剂一模一样,但现在想来那定是被弱化了不知多少倍后的,绝不是因为他2s级木系属性的关系,才让他安然无事。  特地拿了一瓶弱化了的药剂,借口说测试,让对此有阴影的自己直面恐惧之物…  “主上该不会是在给我治病?”袁兆芜有听说过刺激疗法,回想起来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  当他发现那粉色药剂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恐怖后,对其恐惧的感觉也确实减少了。而且加上后面所发生的事,他相信,以后再看到那种颜色的药剂,他能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定然不是杀人现场,而是他全线溃败的现场。ζΘν荳看書  “哈——”泡完澡出来的大管家对着镜子长叹一口气,虽然知道那人是为他好,但明天要他怎么面对那人呢?骨节分明的手抚上脖子上的伤口,镜子中那双翡翠弥漫起了水雾。  这刺激有点太大了,到现在那余韵都还未散尽。袁兆芜滚进被子里暗道,那人真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引诱着他们这等凡人堕落竟是那般轻而易举。明明看着表面很是纯净,怎么切开后跟他一样是黑色的呢?  这样子下去,他可就不会满足与单纯的主仆关系了啊。回想着那魔王的姿态,那诡魅的笑颜,大管家无力的发出一阵轻吟,感觉自己是逃不出那人的魔爪了。  乔迁新居也算是件大事,明明都已经是末世后的第三年了,还有人非要讲究末世前的习俗,好说歹说才只是将那麻烦的仪式,变成了外出采购环节。  烧香摆酒的仪式没了,各自需要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去挑选。外出采购大队白无哀没赶上,只能一个人往堕天城飞去。  又是一夜没睡,但今天他的心情好,似乎那困意也被压制住了。看着城里街上越发的热闹,连续大半个月没出门好好看看,让他生出了一股恍如隔世的错觉。  “兄长大人,你今天竟然没有穿成一身黑了?”  走在街上四下打量的白无哀被一声呼唤叫住,转头看到制衣局开的服装店前,一个穿着一身黑,还戴着顶黑色棒球帽的少年站在那。  “无玥?倒是你怎么学起我来了?”白无哀难得给自己换了一身阳光点的搭配,休闲的白t加黑色休闲长裤,结果发现自己的弟弟似乎是在嘲讽他似的,跟他唱起了反调。  和恭青阳陪着一干女性出来逛街的白无玥扯了扯帽子,无奈道:“还不是怕被人认出来。”  “飞鱼不是说再请两天吗?哦,怕在街上碰到人家尴尬是吧?”白无哀顿时笑道,走进店门一看。果然,恭婷、纸鸢、魔女和艾丽卡都在,而好孩子恭青阳在后面帮忙拿东西。  被戳穿心思的白无玥接不下去,转头把手中的发带递了过去。他也不明白魔女为什么非要让他送这个给哥哥,用是用得着,但是魔女为什么不自己送?  “你买的?感觉不像是你的眼光啊。”突然收到来自弟弟的小礼物,虽然嘴上嫌弃,但已经扬起的嘴角代表了他的开心。白无哀顺手就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顿时显得更青春活力,英姿飒爽。  熟悉的人只是突然换了一下风格而已,世界就似乎因此而变得明亮,白无玥扯下帽檐挡住自己的目光,转移话题道:“我不想等他们逛街了,要不先去老爸那里搬东西吧。”  没义气的抛下了在做工具人的恭青阳,两兄弟率先回了小院。  而小院门前,已有忐忑不安的人在等候。看到穿戴得齐齐整整的大管家,白无哀先让少年进屋,他走上前一阵打量,似乎想看出昨晚的痕迹,犀利的目光却让大管家全身一阵发软。  “主、主上...”本来突然换风格的白无哀让袁兆芜眼前一亮,再被那深邃的目光盯着,似乎要被看透的他紧张得开口都打了结。  “行了,到时候我让厨房给你炖点汤之类的,搬过去后多补补,争取把身上的肉养回来,我就不计较你在我面前直接去了的事了。”  明明是那般清爽利落,给人阳光无比的打扮,在耳边低语的话却是散发着一股黑色的邪气。袁兆芜脸色一红,只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时候,额前又感受到一抹柔软。  “唔!!”大管家瞪着一双翡翠绿眸,看着白无哀舔了舔嘴唇,心脏一停后,开始疯狂的跳动。如同要炸裂般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让他忍不住死死的捂住了胸口,生怕那颗心脏跳出来。  看到那绿头的狐狸变成了红狐狸,白无哀挑眉一笑,转身进门却看到许久不见的谪仙人沉着脸站在院子里。  感觉像是在跟小三打情骂俏时,被正宫抓了个现行,白无哀竟然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心虚。而偏偏正是因为这份心虚,才让他更加肯定,他是喜欢谪仙人的,要不然何来这份心情。  "哟,宁雪也来了,行李都送过去了?是过来帮忙的吗?"  看着笑嘻嘻的白无哀毫不在意的就这么打招呼,颜宁雪心里有一万个卧槽想要说。这人就刚才在他眼前亲了另一个男人的额头,看到他在竟然没半点羞耻心,搞得好像是他不太对劲一样。  “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成何体统。”这家伙果然是那一类人吗?颜宁雪拧着眉斥责道,心里又乱了起来。  在白无哀去游洲之前,颜宁雪以为他是去接远在他洲的女友的。结果接回来一大群人,能算的上亲近的三个女人,一个是亲人,一个是路上交的朋友以及手下的属下。另一个都不知成年了没有,最后被分配到纸鸢那去打下手了。  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开始汇报工作交接人力资源时,处得时间长了一点,颜宁雪都没敢再见这个扰人心烦的大魔王。结果,今天一见面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让他竟然有了一丝他也可以的危险想法。  不知道谪仙人在做什么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白无哀很是坦诚的说道:“我的大管家那副样子实在可爱,我没忍住。你要是不反对,我也可以亲你一下作为补偿,如何?”  也不知道白无哀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颜宁雪只知道脑子里的那一丝危险的想法因那魔王一句话,开始不可抑制的碰撞。慌乱之中出口骂道:“你这人能不能正经一点!少逞口舌之利占人便宜!”  谪仙人这一骂,白无哀却更起劲了,看着面前那人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他就想搞破坏。伸手一揽那窄腰,吧唧一声,他就在那白玉般的额前留下一个口水印,随后立马跑走了。  谪仙人被那突如其来的袭击整得又羞又怒,额角都要冒出青筋来,可那院门口的狐狸大管家脸上的笑容,又让他忍住了要炸的冲动。看到那个同样身为‘宠臣’的竞争对手,他可不想就此认输。不就是被那魔王先亲了一下,那绿狐狸到底在得意什么?  做完恶作剧的白无哀扔下两个左右手在外面风中凌乱,心情愉悦的他走进屋内,打算和弟弟一起帮忙打包行李,却看到父亲白景同抱着那盆月光花在窗前发呆。  那月光花过了一个晚上已经盛开了,像许多小白花扎堆而成的绣球,可可爱爱,纯净又带着那花蕊间蔚蓝的神秘。  “爸?东西还有哪些没收拾完吗?爸?”  连唤了两声,白景同才从那呆愣中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到白无哀,有些昏花的双眼中亮了一丝,突兀的扬起一个笑容道:“小哀,你回来啦。”  看着父亲那有些奇怪的表现,白无哀方才那还晴朗的好心情,顿时被阴云遮蔽。他好像看见父亲那双眼瞳中,收敛了一丝蔚蓝的幽光。可随着熟悉声音响起,那仿佛是错觉的幽光已然消失不见,而他父亲仍如往常。  ‘是错觉吗?’ 第111章 袭来的阴影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三章袭来的阴影  天气一点点在变冷,已经步入十月下旬的东洲并没有往年的安稳。城外郊区、森林中的魔兽日益增多,已经快要泛滥成灾。天从影冒险工会发布的讨伐任务,也是居高不下,就连每个中心城之间重修的大道上,偶尔也会有魔兽出现。  相比起繁忙的东洲各城,安于一隅的堕天岛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堕天城的人们免受打扰。这时间一长,来堕天岛定居的人也越发多了。然而,堕天城的热闹也影响不到南部的魔王城。  自从一个月前,叫一干亲近的人都搬入了城堡里,让冷清的城堡多了许多人气的同时,白无哀却仍热觉得暗中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四处徘徊。  就像是那次搬家,连带了别的什么无形的东西进来,外面的阳光都无法驱散来自背后的阴影。白无哀一开始,还以为是受了少年讲的鬼故事影响,可看到飞鱼已经正常上班,也没有了以前那份羞怯,就推翻了这个猜想。  直到他父亲白景同开始频繁出现在面前,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跟他聊家常开始,白无哀才知道那阴影从何而来。  白景同早在父子未重逢之前,就有一点痴呆症状,直到天从影成立后,经过医生的治疗,加上后来恭氏姐弟的到来,身边的人多了起来后,他的痴呆症早已很少发作。但最近,却又开始有了恶化的迹象。  不仅是那时常发呆沉浸于某个世界中的症状,还有父亲那偶尔露出的笑容,就像是别的什么存在一般,看着白无哀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他身上的某种存在。  那笑容也是,一开始还很正常,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逐渐变得疯狂。就像成为了某个存在的狂热崇拜者,努力的想要换取那可怕的回应。  “咔噔...咔噔...”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白无哀就知道是谁来了,揉了揉紧锁的眉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往常一样。他从书桌后起身,率先打开了书房的大门,看到了正准备敲门的父亲。  “爸,之前不是说了吗,你腿脚不便要找我的话,让传讯官飞鱼传个话就行了。”反正飞鱼跟着白无玥也是浪费,白无哀就让她分一半时间到他父亲那里去。然而,每次他父亲都是自己绕过长长的城堡走廊,走到中央堕天阁来找他。  白景同拄着拐杖喘了一口气,眼神幽幽的看着白无哀道:“你也知道老爸我腿脚不便,所以故意躲着我?非要住这么远的房间来,好让我不好来找你是不是?”  “我这不是办公方便嘛,再说之前让您住楼下,和无玥同一层也好时常说说话,您非得要住东边的惊雷阁,连带着纸鸢也住那边去了。”白无哀感觉到自己很冤,有时候房子大了也不太好,特别是有老人的时候。  “哼,还不是那边能看到你妈,而且光线也好,你养不活的花,我才养得那么好。”头发花白的白景同瞪了瞪眼,片刻语气放缓了一点道:“你还有那个叫月光花的种子没有?”  父亲索要花种子这本是一件小事,白无哀的瞳孔却因此缩了一下,心里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他父亲该不会是被这花给迷住了吧?天天抱着那盆独苗发呆还不够,现在还想要种更多出来?  明明以前研究月光花时,白无哀并没有发现它除了花期长,几乎四季都能开,花瓣能长久不衰易保存,还能当检测药剂用,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怎么就将他父亲迷到这个程度呢?是那花还有什么‘魅惑’之术?  “你不是已经有一盆了吗?另外,你为什么把它当宝贝一样天天盯着?”看到日渐消瘦的父亲,白无哀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把那花毁了,纸鸢也经常帮忙浇水什么的,也没看她有什么异常啊。  “...我看见你妈了,站在你特地为她选的那几棵大树下,紫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还傻乎乎的冲着我笑。”没有正面回答孩子的话,白景同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白无哀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边将父亲扶进书房中的沙发前坐下,一边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自从月光花开花之后,就经常产生幻觉?”  “呸!你这孩子是在说老爸我脑子不清楚了是不是?没有就没有,我跟你说实话,你还骂你老爸!”白景同被气得语气都带上了愠怒,叹了口气道:“我在跟你说心里话。”  “虽然说现在人多了也热闹了,可我却越来越想你们的母亲了。小哀,你说我还要活多久,才能去见她?以前她在,我有时候还嫌她烦我,现在她不在了,我就...我就怎么越活越不得劲呢?”  看着父亲那已经提前衰老许多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一直对母亲避而不谈的白无哀感到心脏一阵闷痛。他又何尝不想母亲,只是越是思念,心里就越是痛苦不堪,记忆是一份无解的毒药,一不小心回头,就会被拖入那无底的深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忙,除了必要的一方面,也是想让自己不要有时间去回忆那些美好又或痛苦的曾经。  可白景同又不能像白无哀一样有那么多事情忙,忙到忘记失去妻子的悲痛,这看似平和安稳的日子,反而让他备受折磨。而他除了找孩子一吐心中苦闷,竟没有别的办法挣脱出那痛苦的漩涡。  “老爸,你这是感到寂寞了啊,要不我全城给你招亲,不,整个东洲都打个相亲广告吧,虽然你上了点年纪,但还是很帅的,肯定有大把阿姨会来追你。而且,以老妈的性格应该也不会怪你焕发第二春...哎哟!”  白无哀故意的调侃还没说完,就被白父提着拐棍抽了小腿。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你老子是那样的人吗?!当初老子年轻的时候那么帅,也没想过要找别的女人,现在老了,你竟敢还撺掇起你老子来了啊?!”  白景同感到这天没法聊了,也不知白无哀什么时候,在哪学的坏,竟然连自己父亲的玩笑都开。抽了‘臭小子’几棍子,也不想继续受气,白景同又‘咔噔咔噔’的离开了书房,转道去庭院散步。  目送父亲离开,白无哀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神情阴郁。他知道父亲是想要说些什么,虽然现在各种言词暗示都很隐晦。但这么长时间的变化,越发明显的提示,都在告诉他,离他父亲说出那恐怖的要求,不会远了。  也许那月光花是有一点问题,但更多的是父亲内心的变化。在孤独中等待着没有期待的未来,渐渐的变成行尸走肉,即使身边有人陪伴,荒芜的心也无法被拯救,只会在那记忆的毒药中腐烂。  “那花到底是毁掉好一点,还是不毁呢...”纠结着这个问题,白无哀扔下了一桌子待批的文件,下了楼往城堡后花园的东边走去。  追究月光花的问题已经毫无意义,即使现在毁了那花,他父亲也不一定会变好,更有可能会恶化病情,加剧白无哀那已经预见的未来降临。  那笼罩在魔王城的阴影早已存在,自他母亲去世后就已经存在。只不过如今,那无形的阴影已经越发凝实,开始寻找目标了而已。  丧失了对生活渴望的父亲,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白无哀现在还能插科打诨转移父亲的注意力,但这并不能延长那悲伤的结局。有着诡异直觉与预感的他,更悲哀的发现那结局他无力改写。  方才还有点阳光的天色,现在却阴沉了下来,就像白无哀要面临的抉择,魔王城要发生的变故,整个东洲的要面临的兽潮与寒冬,那巨大的黑影就要到来。  雨丝一滴滴落下,带着入冬的深寒,堕天岛因沿海的原因,而保留着最后的青草如今也开始枯黄。几株异化的大树下,一个矮小的土坟前,白无哀没有撑伞,就那样沉默的看着一地淡紫色落花。  他没能看到父亲所说的身影,即使他开启真理之眼,透过泥土看到的还是泥土,以及中间骨灰坛。半个幽灵都不见,又怎么能看到已经去世快三年的母亲呢?如果再加上他在天坑世界中度过的时间,那就已经近六年了。  “...六年了,你离开我太久了,可我还是能清晰的记得你的样貌。我不想记得,因为你说过要学会忘记,否则那样会很难过,所以要早点忘掉离开的人们...”  墓前没有碑,谁也无法刻下那令人撕心裂肺的字词。就让它成为无名之墓,那样才不会绊住着生者的步伐。这是白无哀母亲曾悄悄告诉他,怎么逃离失去亲人后那悲痛的方法。  只有不被那悲痛束缚住双脚,才能往前走,才能有更开心的未来。白无哀按母亲教的去做了,所以将那些黑色的情绪都甩在脑后,不去想不去看,才能活得没心没肺。  然而,他的父亲跌入那泥潭,如今也要拉着他一同沉入那漆黑的泥沼,甚至,弟弟白无玥也在那泥沼边缘。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现在就连父亲也拯救不了...”晶莹的泪滑落那白瓷般的脸颊,跟着雨水渗入地面,也不知会不会落到遥远的彼岸,让那早已不在的人知晓。 第112章 兽潮来袭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四章兽潮来袭  东洲的平静被阵阵狂风打破,寒冷的北风呼啸,将整个临海沿岸大洲一起拖入北方的大部队,天上的阴云密布,却不见雨和雪落下。  大风天气虽然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但带来那一阵又一阵隐约的野兽臭味,让东洲各城的人们惶惶不安。  四座中心城这几天安静得诡异,特别是重建后的啸月城,平日常见的冒险者也很少出城了,只有偶尔看到天从影暗部的情报人员,时不时来回城外。而大批冒险者此刻聚集在天从影冒险工会大厅,看着中央魔改术法银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氛围紧张。  “首批魔兽已出现在城外十公里,并在持续接近,请参与作战的人员做好战斗准备!”  血红的大字代表了事态紧急,早在半个月前,东洲各城将遭遇强度不同的兽潮这一情报已经通报出来。随着天从影积极动员城内的居民,以及号召人们参与战斗,临战的氛围早在几天前已经到达顶峰。  而就在三天前,天从影总部向各中心城发出了兽潮紧急预警,冒险者们被限制出城,大批人员开始紧急调动,到了今日,最新的守城任务、刺探任务、攻坚任务等等,一系列安排下来,各任务奖励也公布在大银幕上。  天从影建立才不到一年,内部战斗组人数绝对不够分配到四大中心城,也不可能全抗抵御兽潮的重任,最大的战斗力量还是来自于大众,设立任务奖励机制也是为了激励大家。  奖励从魔晶币、药水、素材到成品装备高低不等,最让人眼热的是在这场战役中,贡献度最高的人竟然有机会加入天从影的四象组,另一个则是获得一件黒焰魔主亲自定制的装备!  加入天从影到底有多难?从最底层的七十二煞组新收成员,都要跨三级部门监察,而那高三级部门的二十八宿,里面的人都得过了明部的各方面考察后,还得过暗部的暗中调查。加入了天从影的成员,无一不敢作奸犯科,违背组织制度,更不愿意叛逃。  一旦违反制度,视严重程度,受到的责罚也有不同,触了红线,那被查出来之后,等待他们的结果必定是无声无息的消失,甚至传闻那灭杀的惨景,连暗部组长暗星都半个月吃不下饭。  而在天从影中也不是单看个人实力高低,有一方面才能的人总比啥事不会空有战力等级的人吃香。天从影不缺让人增加战力的手段,那坊间越传越邪乎的研究院,里面造出来的东西哪个不是外面争抢的对象,更何况还有个手段超神的大组长。  至于个体力量,天从影中的‘天从’组合还不够亮瞎眼吗?也正是因为天从影强大的实力,及靠谱的信誉,让东洲的人们丢掉了对兽潮的恐惧,反而斗志昂扬,参与战役的热情程度就像是去参加什么盛大的庆典。  魔兽围城,东洲除去堕天城不需要额外的守卫,其他四城聚集起来的人们已经整装待发。曾经一度被摧毁后重建的啸月城是受威胁最严重的城市,魔兽中也有高智慧的存在,柿子要挑软的捏。  作为东洲西部人流最大聚集点,又是守备最弱的啸月城,成了兽潮冲击的重点。啸月城中守城的冒险者人数比其他中心城少了一大半,但他们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天从影的重点战斗组将会支援这里,而这更让他们热血沸腾。  “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任务啊,老子都等得不耐烦了。”有迫不及待的冒险者如此说道,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的人已经在大厅等待了整整三天。  “急什么,那么多魔兽岂是你一个人能杀完的?我倒是听说天从影只要是战斗组的,都会出动呢。”旁边有人接口顺道吐露了一些内幕消息。  附近几个冒险者听到这话,带着兴奋的神情挤到了之前说话人的身边,问道:“那天从是不是也会出战?他们会去哪个城市?是我们这边吧?一定是我们这边吧?!”  “黑焰魔主!冰雪妖皇!啧啧啧!妈耶,那两个大人物我都还没见过到底长什么样子,真期待!”又有人凑了进来道。  “我劝你们别太上头,到时候见到那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最好有多远离多远,那两个怪物可是屠了几座城的魔鬼!”被问的人却一脸严肃的警告道,看着这些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感叹着年轻人的无知无畏。  就在几人想继续打听那传闻中的人物时,工会大厅中,一道清澈而又悦耳的声音响起:“叮咚——!各位冒险者请注意!各位冒险者请注意!各项战役任务现在开始!请已经接了刺探与攻坚任务的冒险者队伍出城三公里迎敌!接了守城任务的队伍立即前往外城墙...”  随着扩音术法广播完毕,中间大银幕上的字幕褪去,开始刷出了大量任务单。整个大厅顿时热闹起来,前台的接待人员和挤得水泄不通的冒险者们开始交接。而已经接受任务的大批冒险者队伍,开始听从调令前往城外。  “明部与暗部的辅助人员后备指挥,后勤人员务必保证大后方的各项供给,战斗组各组长带领组下成员按计划各自前往其他三城。啸月组跟本组长先前往啸月城外迎敌!”  堕天城中,中心大广场上,白无哀一挥衣袖,前方整齐的组长方队都齐齐一震,声音洪亮的应道:“谨遵使命!此战必胜!”  大管家袁兆芜和谪仙人颜宁雪,这两个组长被留了下来,管理人员调派,各种后勤事宜,维持各城内的秩序,都需要他们坐镇安排。即使两人都有私心想要跟着白无哀出征,但两人都很清楚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儿女私情为轻,江山社稷为重。  在各组长领命散去后,白无哀和白无玥也立即飞身而起,离开了堕天岛,直奔东洲西部啸月城外三公里的战场。  末世前各种网络文学作品中,少不了兽潮的存在,但亲眼看到之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兽潮。  啸月城三公里外的荒野上,挤满了大大小小,飞天走地,形态各异的魔兽。大的体型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最小的体型仍旧还有几米长短。那飞天的魔兽有的一身棘刺,有的身披铁羽,双翅又或四只羽翼扇动之间,天上的乌云都被卷动,一个个遮天蔽日好不凶悍。  天空中飞行的魔兽数量还算少,但地面上那浩浩荡荡的魔兽大军,才叫人心底发寒头皮发麻,相比之下后方的人类队伍,看上去就和蚂蚁一样弱小。但是没有人逃走,不仅是因为自身利益,更多的人也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人与家园。  “尼玛!这是整个昼星上的魔兽都围到啸月城来了么?!”浮在半空中的白无玥脸色发青的骂道,他第一次见兽潮,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怎么可能,不过东南这一块区域的魔兽,有一半都是往这边来了,大概是里面的指挥兽认为啸月城最容易攻破吧。”魔兽间说不定也有情报线,显然它们的情报更新得不够及时,没有将许久不出世的‘妖魔’给算在里面。  啸月城这边留有的‘空军’施法者并不多,白氏兄弟是这次天空战线的主力。看着下方的人类冒险者已经开始和兽潮的先头部队接战,白无哀一挥手,早就整装待发的天从影战斗组,迅速结成队伍一同迎击来袭的魔兽。  “无玥,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人类了,放开手脚干吧,让我们先为队友们,清扫空中的障碍!”白无哀拔出腰间的弑天,笑着看向前方那一片黑压压的敌军,战意沸腾。  白发少年神情凝重的拔出弑天,应道:“明白了,兄长大人帮我掠阵,先看我最近有没有退步!”  话音方落,少年就化作一道白色的流星扎入了前方的黑云之中。华光乍现,魔兽嘶吼,风云涌动,无尽的厮杀已经揭开序幕!  白无哀紧随其后,黑色的长刀上燃起血色的火焰,随着那长刀划伤一只只魔兽,极具精神污染的血色裂纹便迅速蔓延,并入侵魔兽的大脑,让它们开始神志错乱,一个个撞向旁边的同类,造成魔兽飞行部队一片混乱。  魔兽们再怎么有智慧,也只开智了不到三年,如何比得过人类的狡猾。大多魔兽战斗起来凭的不是复杂的策略,而是靠着它们原本野兽的本能。即使它们如何皮糙肉厚,一身力量凶悍,也抵不过人类各种出其不意的战术,纷纷陨落。  而天空之上的战场更是如此,死在白无玥手下的魔兽之数不断增长,白无哀那边更是魔兽尸身如雨般落下,这大大减少了后方空中人类施法者的压力。  啸月城外,人类防线与魔兽大军绞杀在一起,第一道防线是最为混乱的,即便有后卫支援,也已有不少人战死在魔兽的利爪与技能之下。  在等级最高的第一防线后方,是实力稍差一点的第二道防线,有了前方的缓冲,他们化身无情的术法火力网,配合第一防线覆盖阻击着漏下来的敌军。而他们后方还有一些游击小队,击杀着那些趁乱钻空子跑到后方的魔兽。  人类这边互相配合拿捏着战斗节奏,面对不断袭来的散乱兽潮,不退半步,生生将战场范围控制在了城外郊区。  而城内,天从影的各部后勤组,以及自发集结起来的救援队伍与医疗兵们,也在有条不紊的救治伤员,配备给养,给前线源源不断的输送着药剂、装备、物资。  这期间,从游洲而来的焚伤阁在并入医疗部门后,一直只能给寻常病人看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现在总算凭借丰富的治疗救护经验大放异彩,证明了他们的重要性。让一些说他们只是一群吃干饭的人,被狠狠打脸。 第113章 战场异变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五章战场异变  “冬之龙神——冰霜巨龙的吐息!”  “唳——!!”  在天从两人的掩护下,空中的小型魔兽被一批一批的屠戮,掉下去的尸体残骸就像是下雨一样密集。虽然这雨比不过地面上的洪流,但这战果依然庞大。没有了天上敌军的威胁,下方的人类守军才能肆无忌惮与魔兽大潮对线。  而除此之外,天上的大型魔兽被击杀后,掉落的巨大残骸给魔兽潮带来了二次伤害的同时,除了部分残骸被体型庞大的同类踩烂,也有已经饿坏的魔兽直接围着那些掉落的残骸开始野餐,从另一个角度上也拖延了不是魔兽。  战斗一直持续了近十个小时,魔兽大军先头部队被大批消灭,天空部队也损失惨重,再加上中间因野餐而脱离战场的部分魔兽,第一次魔潮已经渐渐没了余力,留给了啸月城喘息的时间。  这样的情况也在其他三城上演,魔兽之间又不讲究组织纪律,第一次大势散去,剩下的零散魔兽也不敢独自冲击人类那坚固的防线,纷纷后撤各自四处寻食,等待再一次的聚集。  如此长时间的疯狂厮杀,就算是天从影的天从,白无哀和白无玥两人也是消耗惊人。随着魔兽一方撤军,他们也带着战斗部队回城休整,补充消耗。  “饿死我了!兄长大人,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不,两头!”  不只是元力消耗,体力也消耗巨大的白无玥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饿到他双腿都开始发软。这一天光是一个劲的进攻杀敌,就已经杀到他手软,他实在想象不到,那些实力比他还弱的施法者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事倒是白无玥想岔了,其他冒险者可没有他和白无哀那么强悍,一次杀敌就坚持十个小时不间断,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没有听到来自哥哥大人的吐槽,白无玥回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白无哀,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白无哀默默的给了少年一个白眼。  白无玥倒是轻松,只顾冲杀就好,身后一切麻烦都是白无哀兜着的,不仅要给弟弟善后,还有不断杀敌,比起少年来消耗只多不少。更何况他还要浪费精力去关注身后的队友,以及少年的情况,免得他们陷入危机。  在空中作战的施法者们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有天从影大组长这个强大的后盾。白无哀几乎掌控了全局,而他们只要尽力输出就好,也因此即便轮换了几趟,还没有谁把命留在空中的战场上。  两人回到城里后,直奔就近的后勤食堂。有很多没有战斗力的人们,包括老人和孩子,也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例如端菜送饭之类的。不过越高级的施法者消耗越大,需要的食物也越多,这让后勤的大厨们忙得脚不沾地。  白无玥身为2s双系施法者,本身的元力储备与恢复能力都是顶尖的那一撮,然而能让他消耗到走路发飘这种程度,也实在是难得一见,曾经在城外与狼组厮杀时,都没有到如此地步。  很快,白发少年的桌前堆起了不符他那瘦弱形象的碗碟小山。平时他也就两碗饭的水平,甚至菜不合胃口还会挑食不吃,此时的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也说明了他在战场上没有丝毫保留。  餐桌对面的白无哀倒是如往常一样,明明消耗那么大,手中的一碗饭到现在都没吃完,而且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那墨画的剑眉微皱,嘴里咬着筷子在发呆。  白无哀并不是因为饭菜想到了身为大厨的父亲,如今忙着应付关乎着整个东洲生死存亡的兽潮,他哪有精力去思考父亲的事。只是通过这次巨大的消耗战,他又感受到了来自自身的危机。  这种危机感其实自从末世以来一直存在,只是在渡过一次又一次之后淡化了一些,而现在那感觉又涌上了心头。他无意识的用筷子戳着自己的尖牙,感受着体内传来的奇怪饥饿,吃了饭也有丝毫饱腹感,难道真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食物都被血炎之胃烧没了?  他‘饿’了,但又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饿,他感到一种倦意,还带着莫名的口渴,就像普通人通宵了三天三夜还没怎么吃喝。按道理他平时做实验研究课题,也已经通宵惯了,甚至有着连续一周不吃不睡的记录,如今怎么突然的感到倦意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那种一周不吃不睡的状态也不正常,可之前也没有多大的不良反应,他也就没在意,若不是这次战斗后暴露出来的异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身潜藏的危机。  “兄长大人,嗝~你就吃这么一点啊?是饭菜不合胃口吗?”风卷残云扫荡了一番之后,缓过劲来的白无玥打着嗝,看着发呆的哥哥忍不住担忧道。  被少年的声音唤回了神,白无哀连忙扒了几口饭道:“我还不太饿。”  “不会吧?明明你的消耗要比我们大,怎么还不饿?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后续的战斗还不知道要多久,兄长大人,你坚持得住吗?”  对于白无哀的反应,白无玥表示怀疑,看看周围,哪个不是在大吃特吃,幸好许多魔兽的肉能提供更多的能量,要不然这么多人的食物消耗,就能拖垮人类这方。  “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你哥?行了,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等会儿去小睡一下,前线情报组发预警的时候叫醒我就好。”  周围人多,忍住了没开车的白无哀匆匆把剩下的饭菜三两下干掉,真的就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小睡去了。留下白无玥暗自吐槽自家哥哥大人,连补充消耗的方式都与常人不同,不愧是大魔王,睡一觉就能自动回血回蓝。  城外的魔兽们本就是因为冬季来临,野外食物不足,才组团来刷人类的城市的。如今死了那么多同类,从不挑食的魔兽也不介意那些食物是否是同族,就着战场开启一场丰盛的晚宴,甚至还有不同类型的魔兽为争夺口粮互相打起来。  松散的魔兽军团内部爆发冲突,又或在吃饱喝足后,带上部分食物,直接准备回森林深处冬眠。哪管与人类之间还没打完的战役,死了就是倒霉,饱餐一顿能活着回自己的地盘就是赚到。  天从影的情报组组成的斥候小队来回往返前线与各大中心城,传递着前线的情报,以及带来指挥部的调令。这些情报也不例外,都被斥候小队反馈回来,让指挥部筛选归纳,然后做出相应的判断。薆荳看書  第一波兽潮结束后,天色也黑了下来,各处城墙上都已激活了火核灯,甚至还有用圣光弹术法图阵改造出来的聚光灯,将城墙内外照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晚上九点左右,远道而来的第二波兽潮到达了城外。相比起白天的那如海潮般的规模,这一次仅仅是江潮。一部分原因是白天已经杀死了很多,也有许些魔兽选择了撤退,另一部分原因却是新加入的魔兽都是夜行生物。  面对少了一半以上的敌军,人类这方仍不敢大意,更何况来自天从影大组长的命令,是要他们提起更高的警惕。事实上,这份谨慎并不是无用的,晚上的魔兽虽然数量少了,但危险程度大大增加。  一方面是因为经过白天的战斗,人类这方消耗巨大,就算体力和元力恢复了,但精神方面不可能一直保持那么长时间的紧绷。另一方面是,天色太暗,就算有研究院造出来的新式‘电灯’,也会有照顾不到的边边角角。  狡猾的魔兽就会趁着天黑,寻找那些黑暗的死角钻入内部,在人类的战线后方掀起混乱。还有一方面是,人类一方与夜行魔兽打交道的还比较少,甚至会出现一些都没见过的魔兽种类,那些才是更大的麻烦。  好在这一切在当初研讨防守方案时做了几手准备,对于灯下黑这种漏洞也早有安排。至于那些没见过的魔兽,一时无法找到制敌之法也无妨,研究院,甚至白无哀研发的那些剧毒魔药、特制武器等等,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备下的。  除了魔材之类,魔兽本身也是研究院的一大课题,针对性开发武器或药剂,是之前预防发生兽潮而备战的攻略之一,这么久的准备没有白费,如今可算是真的排上用场了。  而守城的冒险者们也没有让白无哀失望,虽然有些魔兽趁乱混了进去,但也都被一一清扫干净,没有造成太大的普通居民的伤亡。身在前线的他们,才没有后顾之忧的将全部精力放在杀敌之上。  “呼——,不行,血炎不能再用了,这样下去会‘饿’得受不了的。”击杀掉前方最后一只魔兽的空军,白无哀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之前他担心用黑炎误伤友军后来不及救治,毕竟黑炎太过霸道,真一不小心让友军沾上,可能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友军就会被化为黑灰。他也就只用了血炎,也正是因为这大量使用血炎后,他才发现血炎背后暗藏的危机。  好不容易压下对那些活物体内命脉的渴望,白无哀回头看向了地面的战场,空中敌军已被剿灭,白无玥等人早已下去支援地上部队了。然而,这一眼却让白无哀皱起了眉头。  天色很暗,只有那连绵不断的术法辉光将夜色不断驱散,白无哀的视力很好几乎不受影响,才能看到白发少年身上的异样。  白无玥的身上包裹着一层红色的光,看起来像是要升腾起火焰,就连他那冰雪白的短发,也不知何时被染上了一半血红。而他那双蓝紫异色的宝石之眼,如今也在泛着妖异的红光。  白无哀从没见过少年身上还有另外一种属性,少年是冰风双系,一直以来也没见第三系的数据链条,那外溢的红色元气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少年看起来战斗得很勇猛,但那完全不顾危险一个劲往前冲的方式,可不是他原本的风格。  “无玥,你慢点!”白无哀降落到地面加入战场,想将弟弟唤回来,却没有得到回应。  心生不安的他直接开大,连续几道黑色月牙交错而过,完美避开前方的少年,将周围十几只围攻少年的夜影狼化成飞灰。而在他靠近少年时,却险些被那把白色长刀削掉脑袋!  险险躲过那泛着寒气的刀锋,白无哀举起弑天磕开了再度逼来的长刀,厉声喝到:“无玥!”  “呼——呼——!兄长大人?你怎么在我前面?”血红色从白无玥的眼眸与头发上褪去,他气喘吁吁的看到一脸沉重的哥哥,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吗?”白无哀伸手抚上少年的眼角,方才那抹血色是如此眼熟,想到之前发现少年的能力突然增长,他的心在不断下沉。  “啊?也没什么啊...我刚才伤到你了?!”  白无玥本来还不解哥哥这是突然怎么了,在战场上摸他的脸,又说些奇怪的话,但在看到白无哀的衣服左肩上,一道带着冰霜痕的破口,才反应过来,可是方才他看到的明明只有敌人!  “先别管这个,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适,或者与以往感觉不同的地方?别逼我对你用真理之眼。”对于方才白无玥笑得一脸狰狞,还把他当作敌人之事,白无哀没有提,只是沉声问道。  看到哥哥这幅严肃的模样,白无玥顿时有点心虚道:“没、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战场上太热血沸腾了,我好像也受到了这种影响,有点兴奋过头了...这样是不是不行啊?”  明知道少年说了谎,白无哀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已经基本确认了真相,可是他又不太相信那个真相,也不敢用那双看破一切的双眼去看,他宁愿相信着少年所说的,只是因为在战场太过热血,而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114章 血炎之毒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六章血炎之毒  “既然你自己这么说,我也就不问了。你多注意一点,别一个人冲得太过头了。”  面对少年的遮掩,白无哀不打算在战场上继续追究,一挥弑天,重新迎上了已经包围过来的魔兽。  听到哥哥不再追究的话,白无玥暗自松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好好注意一下自身后,又提起戮天刀冲入战场。虽然已经又奋战了三四个小时,通宵的‘工作’让他感到疲惫,但精神却是异常亢奋。  看到那血液绽放的红色花朵,感受到生命气息的涨落,白无玥感觉体内那股还很陌生的力量越发强大,甚至有着破体而出的错觉。他总算有点能理解当初白无哀为什么杀敌如麻,却还总是笑着,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白色的戮天刀也像是得到了加持,变得无往不胜,那破开鳞甲切开血肉的感触,让少年越发热血沸腾,战斗也更加犀利残忍。  而不远处的白无哀默默的看着少年的变化,周身黑炎缭绕,像是和整个夜空融为了一体。逼近他身边的魔兽,连看都不看一眼,随意的一挥刀,汹涌的黑炎化作巨口,将大批魔兽纷纷吞噬殆尽。  他面无表情的跟着白发少年一往无前,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有那一路被暴力灭杀的魔兽大军,才证明了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妈耶!那就是冰雪妖皇和黑焰魔主吗?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不像个人啊!”  “天哪!那大魔王太帅啦,伦家都要被他迷死了!”  “姐姐我更喜欢那个白发的小子!如花一般的美少年,太赞了!”  “他们好凶残!但是...太帅了!不愧是神级的大佬!以后供桌上就换他们的神像吧!偶像,保佑我财源广进步步高升!”  ......  有很多在城外战场厮杀一轮后,在城墙上恢复气力的冒险者们,一边看着前方的战场,一边议论纷纷。  看着那已经快厮杀了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的两人,他们的目光从一开的震撼到恐惧,又从恐惧到震惊,然后化作感动与崇拜,他们渐渐的不再排斥那两个凶猛得如同怪物般的同类。  若不是他们口中的‘妖魔’,今天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因为这一场兽潮,这一场同袍之战,原本对天从影有些抵触的众人,开始真正的接纳天从影,接纳站在天从影顶端的那两个怪物,甚至还有人将其当作了新的偶像。  “那个是天从影的队伍吧?竟然这么快就把那只祸斗3星的撼山兽干掉了!明明等级也没多高啊?怎么战斗力那么强?”休息间,有闲聊的冒险者疑惑的出声道。  旁边一个眼神更好的人回答了他的疑惑:“看见没?他们手上的装备!不简单啊,是不是黑焰魔主炼制的?那奇特的材质感,不像是寻常魔材造物。”  “不行,我们再这样歇息下去,战功都要被天从影的家伙捞完了!”有人坐不住了:“再不加把劲,怎么能得到那把定制装备?那可是黑焰亲自炼制的,兄弟们,操家伙,我们上!”  抵抗兽潮哪有不死人的,但这也没能让各城的人类战士退缩,而天从影所带来的出色战绩,更是激励了冒险者们的士气与雄心,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又嗷嗷叫着冲向了战场。  甚至还有迷妹迷弟想要靠近两位偶像的战圈,享受一下与大神共同战斗的虚荣。不过他们也都有自知之明,不会贸然靠得太近,毕竟那黑焰魔主的黑炎,是谁沾谁死,而他们都还想多活几年。  夜晚的第二波兽潮在凌晨四点左右逐渐崩散,大批大批累得像死狗一样的冒险者战士撤回城内,接受着被他们保护的人们的照料与感激。城里的天从影后勤大队依旧和白天一样,救治伤员,巡逻刺探,物资供给,各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这一天就在惨烈的战斗后过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三波兽潮于第二天中午时分攻向了啸月城,只是前两波都受到严重打击,这一波的魔兽群更是缩水了一大半。  根据天从影的前线情报,在魔兽大军的大后方,已经有不少魔兽脱离兽潮四散而去,甚至防御力最高的东洲北部半月城外,留下的魔兽寥寥无几毫无战意。中央的凌云城也差不多,至于沿海的白夜海城经过昨日一波兽潮冲击后,干脆就没有了后续。  休息了不到六个小时的白氏兄弟再次出现在战场最前线,白无玥还处于那种莫名的亢奋当中,而白无哀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不适的身体,与担忧的内心双重煎熬着他,让他一夜没睡,就在一边纠结要不要给少年来一发真理之眼。然而纠结到少年一觉醒来,他还是没拿定主意,最终决定兽潮一事完结后,再好好和少年谈一谈。  白无玥一如既往的横冲直撞,一往无前的气势无兽可挡,这也是因为他有着白无哀那样的后盾,要不然谁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去直面几头二级天灾的魔兽?  而强忍不适的白无哀带着许些烦躁的心情,直接黑炎开道,跟着少年后面东转西挪,有什么不长眼的魔兽想要围攻少年,就会被他率先干掉。这样的利落与狠辣,在看到少年身上浮现血色之时,出现了一丝停顿。  那一失神就让伺机而动的魔兽一把技能糊脸,要不是黑炎挡的及时,说不得还要被破相。不过白无哀还是被另一只巨大的魔兽一爪子击飞了出去,待他重新返回战场中心,白无玥已经被好几头天灾级魔兽包围。  面对数个同等级的对手,甚至还有一个三级天灾,白无玥却没有退缩,在他那被血色侵染的双眸中浮现了疯狂的神色,而他身上更是燃起了一层血色的火焰!他就带着那如附骨之疽般的血焰冲向了敌人,想要将那眼前的血色命脉尽数摧毁,吞噬殆尽!  血焰包裹着白无玥的雪花、冰刺、风刃,包裹着白色的戮天刀,似乎无处不在,他不顾自身被魔兽击伤,挥着长刀将一干天灾级魔兽屠戮殆尽。甚至不过瘾一般,还要追着那四散逃走的魔兽继续厮杀。  “那臭小子竟然让血炎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也不告诉我!真是欠揍!”即使已经猜到真相,但真的看到弟弟身上有血炎之后,白无哀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血炎究竟是什么?是毒!血之毒!无可解无法根除的命脉猛毒!它除了那凶残的伤害属性,还有着超高的精神污染与血脉污染。对敌人也就罢了,可是身为宿主的白无哀都无法逃脱中此血毒的代价。  被侵蚀理智,烧干全身血液,化作摄取生灵命脉,操控一切活物的怪物!这也许就是他最后的模样,而这样残酷的代价,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弟弟也卷入进来?!  白无哀原本以为弟弟体内最多也就跟小米糊一样,有那么一丁点,没激活血契的那种程度。结果小米糊至今都还没能让血炎显现,少年却已经让血焰破体而出。如果继续让少年使用下去,要么是被血炎烧成一具干尸,要么化为血炎的养料!  “噹——”  一黑一白两把长刀相撞,白无哀挡住了疯魔的少年。他必须要让少年及早恢复理智,将血炎压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无玥!快清醒过来!不要被它操控了心智!”  “杀杀杀!去死!去死——!”  没有理智的低吼回荡在喉咙间,白无玥不断的攻击着眼前的活物,要将那躯壳切碎,要让那命脉之血流淌出来!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魔音,不断催促着他挥刀,再挥刀!  “哎?!你们看,冰雪怎么跟黑焰打起来了?!”有人在远处看到了两人的异常,发出诧异的惊叫。  魔兽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成气候,无法再给啸月城带来威胁了,空闲下来的一些冒险者很快注意到了远处战场上,天从两人的不正常。  天从的那两人竟然在自相残杀?!发生了什么?!方才他们不是还在并肩作战的吗?而且冰雪那一身血焰是怎么回事?血焰不是黑焰魔主才有的能力吗?!  没人知道答案,只是惊诧莫名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怪物在对砍。那白发少年疯了一般各种大招都在往黑衣男子身上招呼,甚至那长刀都是朝着致命之处砍的,可黑衣男子不是少年的哥哥吗?而就这样,男子都没有施展术法抵抗。  无论怎么呼唤少年都似听不到,白无哀几度焦急到想要跺脚。脑海里翻滚着无数资料,想要从中找到解决之法,最终发现血炎跟黑炎一样,几乎没有可以克制它的力量,而唯一能克制血炎的黑炎又不能送进少年体内。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看着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白无哀也顾不了多少。黑炎没法用,那就只能将少年身上的血炎吸收回来!这样做的风险与隐患自然很大,可他没有选择。  带着黑炎的弑天刀破开白无玥的冰风雪暴,却没能躲过接踵而来的戮天刀,白无哀被那白色的长刀擦着脖子而过。趁着此番靠近,他空着的左手燃起了血炎,一把扣住了少年握刀的右手,顺势将疯魔的少年带回了他的怀里。  此时,白无玥身上的血焰顿时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尽数从他身上转移到了血炎真正的宿主身上,钻入了白无哀的身体里!  “唔——!”  “噗通——”  白无哀抱着白无玥摔倒在地,一身汹涌的血炎让他体内的情况雪上加霜,似乎全身的血管都干枯开裂了一般,疼痛难忍。而喉咙中的干涸,胃中的饥饿,让他更加难受。  血炎的使用是要宿主之血供养的,并不是单纯的元力,也因此消耗之后很难从寻常环境中得到补充。虽然每次使用血炎都会自带‘养分掠夺’,但那微小的量根本不够,一直以来白无哀都是在入不敷出的在透支自身的血液。  而将白无玥身上的血焰吸收回来,是他想到的唯一救弟弟的办法,就像是转移体内的毒素。这不是办法的办法能够暂且让白无玥转危为安,但是他自己就得遭罪以及加快身体的恶化速度。  “主上!!”从情报组得到消息的大管家袁兆芜,乘着术法生成的巨龙从天而降。他落地太过匆忙直接摔了一跟头,可他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仪表,慌乱的来到了两人身边。  “主上!主上您怎么样?是受伤了需要治疗,还是别的什么?!”袁兆芜喘着粗气,额前还有急出来的热汗,他手足无措的一边问着,一边想将白无哀扶起来,却被阻止了。  “别、别过来...”干枯嘶哑的声音让呼吸急促的白无哀听起来十分痛苦,他艰难的吩咐道:“去弄些魔兽的血来,越多越好!” 第115章 血染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七章血染  得到命令的大管家冷静了一点,连忙指派天从影的成员前去收集兽血,而他却在周围催生出荆棘围墙,将外部人员张望的视线隔开。不管是白无哀受伤也好,还是别的变故都好,这消息绝不能再继续外泄。  暗叹一句不愧是自己的大管家,还是那么细心可靠。白无哀勉强将身上的白无玥推开,以防自己伤害到少年,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费了好一番力气。他紧咬着牙控制着仅有的理智,让他不至于化作魔鬼将近在咫尺的少年撕碎。  “唔唔——”他痛苦的低吟着,将自己团成一团,血炎的折磨着实难熬,让白无哀都要化作嘶吼的野兽。  而白无哀在压制那杀戮吞食的欲望之时,他的外表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生异化。眼眸自动开启了彼岸之瞳,红如两颗血色水晶,额前也再次长出了水晶魔角,惨白如瓷的皮肤上开始爬上了血色的裂缝,宛如妖魔。  他不敢动,也不能动,血炎控制着他的血肉在造反。白无哀怕他一旦动作过大,就会连人形都保持不住,要化为曾经的‘魔王’之姿,然后血洗这座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城市。  “主上,您还好吗?还有没有可让属下做的?”袁兆芜将白无玥扶到一边,又不敢违抗命令靠近自己的主子,只能看着主子缩成一团痛苦低吟。  “...不要靠近我...别唔...别让任何人靠近...”  随着天从影成员的行动,很快就有一个水系施法者操控着一个直径约三米的血液球跑了过来。白无哀让手下的风系法师将他送入空中的血球中,他自身不敢移动,又怕身上的血炎伤到别人,只能用这样粗鲁却可以不用接触的方法。  荆棘围墙中,袁兆芜和几名天从影成员看着这一幕,心中紧张不已。他们不清楚大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一身暴涨的血炎很是吓人。而自大组长进入血球后,随着那血炎的灼烧,浮空的兽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好在后续补充而来的魔兽血液及时赶到,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血球融入进去,维持着血炎的消耗。这样来回差不多十几趟后,那高涨的血炎总算给是收敛起来了,而那股维持血球的s级水系施法者都感到了一丝疲倦。  外面的冒险者们也都十分紧张,看着天从影的人忙忙碌碌搬运魔兽血液,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应该与方才天从两人打起来有关,他们暗自祈祷那个大魔王可别有什么事。  不仅是怕大魔王像那白发少年发起疯来,敌友不分的血洗周边,也是真心担心他本人。兽潮这场惨烈的战争,天从影的活跃,白无哀和白无玥的努力,人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一干人都在担心着白无哀时,在袁兆芜治疗下醒来的白无玥还有点迷糊。他晕乎乎的看到大管家,有些疑惑的问道:“咦?绿狐狸你怎么在这里?...唔好晕...哥...兄长大人呢?”  早已习惯小组长的这个叫法,袁兆芜想扬起以往的职业笑容,此刻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而白无玥看到他这副担忧的模样,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无玥认识袁兆芜这个眯眯眼狐狸男也就晚哥哥半天左右而已,对于这个总是一脸狐狸笑的人,他不怎么喜欢,因为总感觉自家哥哥会被这个眯眯眼带坏。  但他对袁兆芜很放心,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个狐狸男一心只有哥哥,也是在真心为哥哥做事。除了自家哥哥大人,谁都不能让这只笑面狐狸变脸色,更别提让这个暗部头领露出这样一番慌张的表情。  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家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白无玥一把抓住大管家的领口逼问道:“兄长大人呢?他出事了?!”  “主上他...”袁兆芜不敢直说他听到的情报,有人看见白无玥一刀抹了白无哀的脖子。虽然人还活着,但那状态似乎比抹了脖子还差,他只好看向不远处的半空中。  白无玥顺着袁兆芜的目光看到了空中那个巨大的血球,从那被血炎灼烧得如同血色水晶球中,看到了泡在中间的人影。他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让他连忙爬了起来,然而一阵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又让他倒了下去。  最后还是袁兆芜扶着白无玥来到了血球附近,白无玥隔着那血水晶看着里面浮着的白无哀,心中茫然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醒来,哥哥就成了这样子?是不是跟他有关,跟他隐瞒之事有关?  在那血球世界中,白无哀就像睡着了一般沉浮着,他那长长的黑发浮动如漆黑的水草,一身黑色的长袍也有好几处破损,透过那些口子还能看到里面雪白的肌肤。  他的神情中夹杂着痛苦,周身的魔兽之血在涌动,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搅动一般。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与诡异,让白无玥无法思考。  “绿狐狸,他怎么了?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是我伤了哥哥对吗?!”六神无主的白无哀扯着大管家嘶吼。他很害怕,害怕到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害怕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控制不住泪腺。  明明如此之近,又感觉那般遥远,仿佛自己又被抛弃,而这一次是他造成的这一切。若不是他隐瞒体内血炎之事,自以为能控制住那恐怖的血炎,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小组长,你先别激动!听目击者是说,你和主上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似乎是跟你身上有主上的血焰有关。主上这样子应该也是血炎的关系,之前主上还清醒着呢,你别着急。”  袁兆芜故意没有讲清细节,反正外人看到的具体细节也不多。为了不给这少年太大压力,也是为了不让主子担心,他自作主张淡化了少年的责任,将一切推到了诡异的血炎之上。  果然是他的错!袁兆芜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白无玥却明白了其中因果。他无力的瘫坐在地,悔恨的眼泪不断掉落,都是他的错才让自家哥哥变成这样!而且白无哀身上那带着冻痕的伤,肯定也是自己干的!  明明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对白无哀举起了戮天!他无法想象,当时白无哀到底是如何一副表情?一定很失望,很伤心吧?想象着那熟悉的面孔流露出的悲伤,白无玥感到自己的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怎么可以让哥哥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过誓,一定不会让哥哥伤心难过,一定要让哥哥永远都带着那般温暖的笑容的,可是他到底食言了多少次了?白无玥看着血球里的人,希望白无哀快点醒来,快点告诉他,那不是他的本意。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小组长重伤了大组长?!”堕天城天从影总部办公室中,颜宁雪被这个消息惊得手中的杯子摔碎了一地。  他这边还在忙着处理城中的各项事宜,还有很多战后安排,忙得焦头烂额。前线竟然在这个时候扔他这么个重磅炸弹,将他一向冷静的头脑炸成了一锅粥。  “他人现在在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治疗系的有在现场吗?医生有派过去吗?袁兆芜呢?!”那个自称为贴身大管家的怎么没及早过去?颜宁雪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不断询问着消息,心里乱成一团。  “晴明大人,您冷静一点,冷静点。大组长应该没什么事,暗星大人已经前去善后了。总之您先坐下来歇一歇,松口气哈。”内政一组的成员赶忙把传讯官送走,劝慰着以往泰山崩于眼前都不改颜色的组长。  颜宁雪来回走了不下十趟,最终忍不了心中的担忧,头一次撂挑子道:“不行,我得去看看那混蛋到底死了没有!”  一边诅咒着那个天杀的魔鬼老是乱人心弦,一边又祈祷着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满心复杂的谪仙人丢下一堆烂摊子,搭着传讯官的‘顺风车’跑了。留下一干副手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他们的组长到底是喜欢大组长呢,还是讨厌呢?  最后一只未能逃走的魔兽被追杀取血后,白无哀终于在那快要被烧完的血球中醒了过来。血炎已经安分了许多,但他的脸色仍旧没能恢复多少,而那维持血球的施法者也被累了个够呛。  “咳咳——呸!”白无哀从散落的血球中落地后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咳嗽了几声才将呆愣的看着他的白无玥惊醒了过来。  “兄长大人!”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少年就哭着冲了过来,慌忙的抬手擦拭着白无哀嘴角和脸上的血迹,想要将那些令人不安的元素全部清除。  看着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年,白无哀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揉了揉少年那雪白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只是残余的兽血。别哭了,你都要变成爱哭鬼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哥哥...疼不疼?”白无玥一边抽噎着道歉,一边小心翼翼的抚上白无哀脖子那道伤口,心里自责的想要撞墙。  “看样子你知道原因,行了,别哭了,眼睛都快红成兔子了,最近你怎么这么爱哭啊,回去再说之前的事好不好?”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小脸,白无哀实在是责备不起来。之前还想说要揍这臭小子一顿的,可是他真的拿哭了的少年没有办法。  安抚完小兔子,白无哀让人好言遣散了四周围观的群众,才带着人重回啸月城。众人才到啸月城天从影分部大楼前,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颜宁雪。这么远的距离,也亏得他用如此短的时间赶到,期间肯定少不了一番快马加鞭。  谪仙人那急切的模样在看到白无哀之后立马就收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从容。但白无哀仍旧对此感到意外,这个工作狂竟然为了他,扔下了那么多工作跑这么远来特地看他,难免让他心生欢喜。  然而还不等白无哀笑着跟颜宁雪打招呼,颜宁雪一句话也没说,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大抵是确认了人还活蹦乱跳的,就急着回去处理工作去了,毕竟他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没在意那工作狂奇怪的行动,被大管家好生上药包扎一番的白无哀神情严肃,盯着少年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无玥,血炎是什么时候潜入你体内的?”  那肯定不是白无玥自己觉醒的东西,一点掌控力都没有。而且血炎的本质是什么,又从哪里来,白无哀再清楚不过。  知道这事已经没有瞒着的必要,白无玥语气低落的回答道:“是兄长大人你进化成大魔王的那天。”  有关于血炎,白无玥早就察觉到了它的存在,但一开始血炎的力量还很小,他自觉能控制得住。加上又不想让白无哀为打伤他的事情自责,也就一直没说,结果今天差点酿成大祸。  “嗯?什么大魔王?哦,出了惠城那次失控是吗?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感染上了啊...”他早该知道的,可是却因为刚度过一次必死危机的放松而忽略了。白无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却不想放过这次训斥少年的机会。  “那么早就感染上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哼,今天你也尝到苦头了,知道血炎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它要是再强大起来,你控制不住了趁早告诉我,知道吗?还进化成大魔王...”白无哀知道少年瞒他肯定是怕自己担心,但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敷衍了事。  血炎的很多事情,白无哀还是没告诉白无玥,说了也只能徒增少年的烦恼与担忧,并不能解决问题,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这事也就只能先放着了。而如今兽潮已过,他该头疼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第116章 恶化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二十八章恶化  兽潮的威胁在东洲之上的人们共同努力下,虽有惊险与意外,但还是安然度过。那大风天气带来的野兽臭味淡去,大雨又随之而来,冲刷着各大中心城外战场的血腥,清洗着弥漫了消杀之后的焦臭味。  气温也随着风雨一降再降,不好的天气也限制了冒险者的外出。再加上之前战场中的大批伤员,被治疗系施法者治愈后仍需调养,剩下坐不住的冒险者来接的也都是些修缮城市的工作,因此城内的冒险者大厅比以往安静了许多。  魔王城中,自血炎事件差点闯下祸端后,白无玥老老实实的接受了白无哀的检查,从血肉筋骨到体内元力运行,都被看了个透。直到没发现留下太大的问题后,才被堪堪放过。  经过了几天的休养,白无哀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起来很没精神。白无玥跟在一边见他一杯一杯的灌水,但仍旧念叨口渴,还经常咳嗽,可是又不像是感冒了。白无玥担忧的问起来,白无哀只是跟他说是吸收了额外血炎的后遗症,有些贫血过段时间会好的。  白无玥将信将疑,之前他的确有过一两天的头晕,不过经过几次木系施法者用加强生命术法治疗后早已恢复,却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的症状仍旧没有改善。然而他就多问了几句,结果却被白无哀嫌他吵闹,将他打发走了。  “咳咳...兆芜,倒杯水给我咳咳咳...”白无哀一边捂着嘴在咳嗽,一边看着大管家送来的守城战役期间的调查报告。这些机要文件基本上都是大管家亲自抄写送来的,属于阅后即焚的情报,他必须得及时过目。  袁兆芜在书房茶几上添上茶水,有些担心的看着白无哀。这已经是他来这不到半个小时中的第八杯了,可看样子并没有缓解白无哀的症状,而且白无哀的眸色越发不对,已经开始被血色填满。  “主上,您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有什么需求请告诉属下,不管是什么,属下都会为您呈上来。”袁兆芜想要知道自己的主子需要什么,不管是魔兽的血肉,甚至人类的血肉,他都愿意去为主子取来。  白无哀按着眉心闭上了双眼,他知道大管家愿意去做那些脏手的事,可他不愿意如此放纵自己,放纵血炎那想要择人而噬的欲望,开口道:“没事,你不要在我面前瞎晃了,该忙的去忙吧。”  言不由衷的想要把人赶走,白无哀感觉到全身在发冷,心悸又在冒冷汗,就像是犯了严重的低血糖。而除此之外,他喝了那么多水,还是干渴得厉害。这让他老是忍不住想要咳嗽,似乎那样做会好受一点。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在恶化,彼岸之瞳自启是寻食本能的反应。而袁兆芜这个‘自助餐’还在眼前引诱着他,要不是他定力足够强大,这会儿应该已经将这只狐狸撕碎嚼烂了。  “主上...”  闭目凝神的白无哀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随即腿上一重,让他猛然睁开眼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大管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扶在他的腿上,一张狐狸脸带着忧虑与些许紧张望着他。  “咳咳——兆芜,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离我咳咳!离我远点...”心中一惊之后,白无哀更是感到一阵牙痒,那真·要命的冲动越发强烈,呼吸也因此粗重了一些,不想伤害到大管家的他只能下令驱逐。  然而他小瞧了这只狐狸的忠诚度,袁兆芜握紧了自己发颤的双手,压下面对那双血眸的恐惧,沉声道:“主上,兆芜能为主上做任何事!”  要让袁兆芜这么主动触碰自己的主子,也是他下了很大决心与勇气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之前的试药事件,他的心底都带着些不敢与害怕。一是身为属下不分尊卑这番亲密接触不妥,二是他也怕自己陷得太深,从此非白无哀不可。  他能感觉到白无哀的不对劲,白无哀的体温太低了,隔着长裤都能让人感到一丝寒意。白无哀是异火属性的施法者,并不是冰系的。就算是冰系的施法者也只会周围有寒气而已,不会改变他们本身的体温。  再看白无哀那雪白的脸色还挂着细细的汗珠,那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看到这样的主子,袁兆芜哪还能继续矜持,他已经失去两个重要的人,不想再看到这最后的信仰倒下。  “唔...兆芜,你...你不怕死吗?”白无哀皱紧了眉头,捂着自己那已冒出獠牙的嘴,发出危险的警告。  袁兆芜睁开了那双眯眯眼,认真而慎重的回应道:“只要是为了您,属下愿意去死!”  “你这家伙...总是在挑战我的理智底线!给我咬紧牙关!”  袁兆芜都已经如此认真的回应了,白无哀还能怎么办?直接将他的大管家拖入怀中,张开那满是利齿的嘴猛地一口咬在袁兆芜的颈窝上。  “嘶————!”伤口传来的疼痛让袁兆芜倒吸一口冷气,在感受到那危机之时,他还以为自己会被直接撕碎,结果他的主子还是生生忍住了,仅是咬了他一口。  鲜血的味道很难下咽,但却极大缓解了白无哀那干裂的喉咙,与饥饿的血炎之胃。‘饿’感依旧存在,这点量还不够血炎饱餐一顿。白无哀维持着那份理智,将怀着的猎物抱紧,直到听到那带上了痛苦的呢喃,他才清醒过来。  “咳咳,还活着吗?”清醒过来的白无哀立马将人放开,一边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绷带赶忙给袁兆芜包扎止血,一边忐忑的问道。  “属下没事,倒是主上您觉得好些了?那就继续吧,属下不差这点血!”袁兆芜说的也没错,他是木系施法者,本身的生命力很强,造血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自我治愈这是木系唯一强过光系的地方。  “行了,暂时不用了。”  人血似乎比魔兽的血更有效果一些,白无哀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曾经水晶莲吸收的都是魔兽的血,为什么到了他身上就要人血了?是因为物种的原因吗?还是因为魔力和元力的不同?他没想通也只能暂时放到了一边后,继续给大管家缠绷带。  被吸食了这么多血,袁兆芜的脸色也有了点苍白。同时也让他明白了那天为什么白无哀不让他们靠近,如果当时他们没有听从吩咐,怕是都会成为白无哀嘴下的干尸,而这难道就是收回血炎的代价?  想到这里,又看到近在咫尺的主子,袁兆芜心里有些难受。他总觉得自己的主子白白替少年遭了这份罪,而那少年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些埋怨道:“主上,这事你没有跟小组长说?”  “告诉他干什么?这事也不能怪他,当初本来就是我打伤他才留下来的隐患。而且,就算没这次的事,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本来血炎就不算白无哀自身觉醒的能力,多少会带点副作用,如今只不过是提前暴露出来了而已。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袁兆芜连忙从白无哀的腿上下来,将自己被扯开的领口重新整理好,走到了书桌前,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白无哀把最后几份情报看完。  留着过肩水蓝色长发,着一身月白长袍大袖的谪仙人推门而入。看到脸色苍白的袁兆芜,和嘴角带血的白无哀,他微微皱起了俊秀的剑眉,抱着文件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袁兆芜向同僚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在白无哀将情报看完后没得到特别的指示,也不再多待直接告退离开。留下两人在书房中,一时半会儿竟然无人开口说话。  感到气氛有点奇怪的白无哀抬眼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谪仙人,不解的问道:“宁雪,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送报告。”外加探望,颜宁雪从白无哀嘴角那丝血迹的疑惑中回过神,将手中的报告书‘咚’的一声放到了书桌上。  “...你难得来一趟,坐下来喝口茶吧?”看着那厚厚的一堆报告,白无哀忍不住偏过了头,起身就想逃离那沉重的工作。结果才一站起来脑袋一发沉,脚步发飘,直接摔了下去。  颜宁雪被突然摔倒的白无哀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将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人扶了起来,鄙视道:“你至于吗?看到工作就脚软啊?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自从颜宁雪也搬来了魔王城,在天从影总部下班,还能将报告顺道带回来给老板过目后,他对能及时找到老板并提交工作报告的事乐此不疲。不过也同时看到了白无哀作为老板,为了想要摸鱼不工作能找出的无数个理由。  “咳!我这次可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有点贫血嘛...”白无哀甩了甩发昏的头,辩解道。  “贫血?我看你刚刚是喝了谁的血吧?”本来只是有所怀疑,颜宁雪这随口一说,却看到白无哀瞳孔一缩,还慌忙擦掉了一直没注意的嘴边血迹,这不由得让颜宁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连忙追问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颜宁雪总感觉他对白无哀还不够了解,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只是白无哀一个表象。总是笑得一副贱兮兮的模样来挑战他的心脏,让他为此经常血压升高,可是在他没看到的地方,白无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就不信刚才出去的袁兆芜会像他这般对白无哀那么无知。  想到这里,颜宁雪心中有些烦躁,他想知道白无哀更多,不管是于公于私也好,还是他仅仅不想输给袁兆芜也好。面对看不透的白无哀,还有方才心存的疑惑,他步步紧逼的继续问道:“你们刚刚在屋里做了什么?”  低头看着突然强硬起来的颜宁雪,白无哀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对他这突然的关心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以至于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结果被脚下的书本绊了一跤,连着还拉着他手腕的谪仙人也被带倒在书桌上。  “轰隆隆——”  “哗啦——”  窗外的闪电将房间照得一片雪白,雷声由远而近。雨与桌上的文件书籍一同洒落,两颗鼓动的心脏仅隔着双方的胸膛。四目相对皆有些慌乱,呼吸也被打乱,却没有人说话。  白无哀觉得这不关他的事,是颜宁雪今天突然发神经的这么‘凶’,才让他一个没注意将两人带倒。再说,为什么这家伙还不起来呢?明明他才是被压住的一方。  还没等两人继续酝酿那升温的氛围,书房大门被人猛地撞开,纸鸢和艾丽卡匆匆跑进屋来,打断了两人的施法过程。  “无哀哥哥!不好了,白大叔他...”纸鸢急匆匆的闯进门来,想要说些什么的,却被眼前的一幕卡住了话语。  最近她和艾丽卡接受了魔女的教导,这活生生的福利场景还是第一次。艾丽卡第一时间是捂住了脸,又偷偷的在指缝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纸鸢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两人是要准备发生一点什么,但这节奏是谪仙人要推倒那个大魔王吗?!  “?!爸爸?他怎么?!发生什么事了?”顾不得两个少女有什么误会,听到纸鸢的话时,白无哀的心就已经提了起来。  “啊对!白大叔他昏倒了!你快去看看吧!我就是去打了个水,跟艾丽卡在路上聊了一下,回来就看到大叔倒在房间里了!”  纸鸢的话如同外面乌云下的雷霆令人震耳欲聋,已然推开颜宁雪爬起来的白无哀身形一晃,又勉强控制住再次发昏的头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带着纸鸢朝东楼惊雷阁跑去。 第117章 堕天 第三卷天从影篇第二十九章堕天  俯视阁楼分布宛若八卦的魔王城,在东楼惊雷阁三层,白景同的房间内,纸鸢让传讯官飞鱼带来的医生已经在看诊了。昏迷中的白景同安静的躺在那张略显空旷的大床上,枯瘦的手中紧握着什么东西,只露出纸张的一角。  “医生,我父亲他的情况怎么样?”见老医生收回诊脉的手,匆匆赶来的白无哀连忙问道。  “大组长,令尊这是突发性中风,方才几位医疗系的同僚已经尝试过一轮治疗,令尊的情况已经得到缓解。不过已经造成的伤害难以避免,加上纸鸢小姐之前说过,令尊原本就有痴呆症状,后续神志这方面可能会加重。不过,只要好生照料,还是无性命之忧的。”  老医生的话让白无哀身形一晃,提着的心在放下之后又开始下沉。原本他父亲就已经开始表现出对生的绝望,如今再加上这突然而来的中风,往后怕是更加难以将其救出那厌世的泥潭。  屋外的雷声渐小,雨声渐大。侍卫将一众医疗施法者和医生们送走后,白无玥、恭婷和恭青阳也赶了回来,甚至小米糊也在跟着主人守望着床上的人。  屋内的空气很沉闷,在外面等待消息的魔女和颜宁雪也沉默着,不知如何安慰屋内的几人。直到白父一声呼唤打破房间内的寂静,坐在床边的白无哀才回过了神,连忙靠近父亲,倾听那细弱游丝的呢喃。  “小哀啊,我看见你妈了,在老家的油菜花田里,瞧着我笑呢...”  白父那衰弱的声音撕扯着白无哀的心扉,让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父亲所说的话语那么明显的想要告诉他什么,但他却一点也不想听下去。  “咳咳——婷姐,麻烦你照顾一下...咳咳咳——!”看着父亲又昏沉沉的睡过去,白无哀再也忍不住心中那沉闷的疼痛,掩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也许是想要回避,更是想要逃避,他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  “兄长大人...”红着眼眶的白无玥正想要追过去,却被恭婷挡了下来。  “无玥,别去,让他冷静一下。”恭婷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白父说了什么太让人伤心的事,那个总可以温和笑着的白无哀怎么会把难受写在脸上。  走廊外绵延的雨幕遮掩着萧瑟的庭院,颜宁雪看着那灰暗的世界突然闯入一抹明显的黑白。他看见那双墨画的眼眸似乎被屋外的雨淋湿,晕染出浓重的阴影,悲伤在不断扩散。他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然后在惊雷阁后庭院的墙角,找到了被雨淋湿的白无哀。  白无哀之前就看起来不太好,又守了白父一整夜没吃没喝没睡。在这个暴雨不停的清晨,就那么站在雨中的石墙边,空着手一拳又一拳击打在坚硬的墙壁上,让他的手伤得鲜血直流。漆黑的长发粘在他隐忍着痛苦的脸上,更让他显得憔悴不堪。  他没有哭,只是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沉默的在那冰冷的雨水下,发泄着心中压抑的焦躁与烦闷。随着沸腾的思绪被冷雨冲凉,似乎心中那蔓延的痛苦也渐渐冷却下来。也许是累了,他转过身倚靠在石壁上,看到了向他走来的颜宁雪。  颜宁雪没有打伞,也没有用元力将雨水隔开,就任那冰冷的雨水将他欣长的身影打湿。玉冠束起的水蓝色长发,被冲散了一缕长长的刘海,滑落在他眼前,遮住了那温玉般眼眸中的疼惜。  “你这是在干什么?自残?就算是你,哭出来也没有关系,没人会笑你。”颜宁雪有些看不惯白无哀那压抑痛苦的做法,即便被人叫做大魔王,白无哀也有权力去笑去哭,为何要戴上那固化的面具,伪装得让心疼。  有些颓然的白无哀抬手看了看那模糊的手指背,不在意的道:“笑我?哈哈...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看法。”他不是不想哭,而是哭不出来,冷静的理智让他的泪腺被压抑,情绪也一同被限制住。  “那你何必要伤害自己,白叔中风这事又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颜宁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怎么去安慰白无哀,他本身就不擅长这样的事。  “我知道,而且...知道的并不止这些。”闻言白无哀苦笑道,他举过手想遮住眼前那片昏暗的天空,但却只能无力的将手臂搁置在的前额上,压住自己疲惫的双眼。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一个已经对世间万物都不再留恋的人,即使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多么精神,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某一天会迟早来临,我救不了他。”  这种事情白无哀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想去理会,不想那么早的就看见那撕心裂肺的结局。他有时候无比痛恨自己那双能看见未来的双眼,以及提前预知了结局的心。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却无力更改最终的结果,实在太可悲又太可怕。  颜宁雪看着那人就像看到了已经身处地狱的堕天使,漆黑的,无助的,抬着头紧抿着双唇,似乎在等待一道神国的救赎之光。但那人的双眼却不肯睁开来看看,又或者不敢睁开那双堕天的双眸,看到那昏暗天空中凝聚的绝望。  他不是很理解白无哀所说的话,在他看来,生老病死各有天命,说什么救与不救,白无哀又不是神明,难道还有责任守护所有关心的人长命百岁吗?况且一个人心灵上的死亡,还能如何去救?  想到那些本就无法做到的事,白无哀仍旧要去尝试,然后被那强加的责任压垮,颜宁雪就感到一阵无名的愤怒。  “你又不是神,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去做那些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想着去拯救一个已死的灵魂?之前那个视人命为草芥的魔鬼呢?你就不能更自私一点,就这样放过自己吗?!”  感到愤怒的谪仙人逼近了颓废的大魔王,一边质问着他所认识的那个魔鬼,一边又忍不住一拳击打在旁边的石壁上。所用力度之大,让墙壁凹陷出一个小坑之外,他的右手也一下子见了血,随后被那冰冷的雨水带着在石壁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他是我父亲!就是因为我自私,所以才做不到坐视不理,眼看着他承受痛苦却没法将他拉出那个深渊...他已经迷失得太远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  原本被平复的焦躁与茫然又被颜宁雪的话重新挑起,胸口中那沸腾起来的杂乱情绪让白无哀烦躁不已。他分不清自己是伤心还是难过,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不安,又或是恐惧和慌乱,所有情绪的描绘他都无法对号入座。  现在,他就像被束缚在无尽混乱中的瞎子,内心备受煎熬却找不到一点缝隙逃离出去,只能被困在原地,在那纷乱的情绪中无能狂怒。然后又不得不在冷静下来之后,将那些无法处理的情感信息扫到心底深处。  “你不要再问我了!不要再说了!”也许是怕颜宁雪还会说出什么更让自己混乱的言语,白无哀心烦意乱的揉着突突乱跳的额角,在雨中狼狈的说出拒绝的话。  “你这人,真是奇怪得不可理喻!”  “唔?!!”  颜宁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着如此别扭的白无哀会有这样的冲动,也许只是因为这场雨让白无哀显得太弱势,也许是因为心中郁结的那股怒气让颜宁雪变得上头,他就那样扯过白无哀的衣领,仰头封住了那苍白无色的唇。  昏沉的天色下,闷闷的冬雷合着暴雨倾盆而下。风卷雨丝,雨携风势,在空中纠缠飘摇,化作道道银丝从高空坠落。坠落在那青玉石上,破碎成迷蒙的水雾;坠落在那花园中黑暗的角落里,回荡起涟漪。黑与蓝的丝线在雨水的粘合下交织成彩缎,已然不分彼此。  风疏雨骤,未消残红。风过花园树林的呜咽声渐消,雨势也在变小。骤雨过后,天色却并未就此放晴。只有白色的城堡屋檐上,积水顺着白玉般的瓦檐滴落。晶莹透彻,反射着微光,在灰色的空间中拉扯成一条极细的钢琴线,回响起余音。  “你怎么?”  “放开...”  “明明是你主动的,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亲...”  “唔...你住口!不要再说了!”颜宁雪想推开白无哀,却反而被抱得更紧。在听到耳边那句话后,他连忙伸手捂住白无哀的嘴,免得后续让他更难堪。  可大魔王不肯放过送到嘴边的猎物,他俯身在谪仙人耳边低声轻语。挑衅着谪仙人的理性,也在撕扯着自己的理性。  他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好不好,只知道自己想要逃出背后阴影的包围圈。所以松开理性的枷锁,想让自己沉浸在黑色的浊流中,堕落于无尽黑暗的深渊之底。  但总会有人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出现,打断白无哀继续黑化,阻止他跌落不归的深渊。  白无哀透过雨帘看见了走廊中拿着伞,呆呆地望着他们的白发少年。似乎有什么滑过了少年还青涩的脸颊,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只是单纯的雨水而已。然而,少年没有过来也没有喊他。  雨伞掉落在地,少年头也不回的跑走了,白无哀愣住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让少年看见,怕是会给少年带去不好的影响,那少年已经很像他了,可不能继续再学他这样。  “你够了,快放开我。”没有看到背后发生的事,但感觉到背后那只爪子没有了危险,颜宁雪也开始强迫自己冷静,并再次重申道。  “唉——怎么办,又被看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气,白无哀将下巴搁在颜宁雪的头顶,看着雨帘后走廊上那把黑色的雨伞,莫名觉得很累。  大雨中不知是谁先离开的,只是难免会一连几天不见面,双方都想要冷静一下。大雨歇了两天又连续下起了小雨,这场笼罩在魔王城的阴霾似乎还在酝酿更大的雷霆,要在不久的将来下达最后的通告。 第118章 催促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章催促  越是感到幸福的时候,不经意间的回忆便越是痛苦。而越是曾经感到温暖美好的回忆,在只是孤身一人的时候,越是会化作毒腐蚀一个人的灵魂。  看着楼下花园庭院中与猫儿嬉戏的孩子们,那朝气蓬勃的活力都能将位于三楼的窗户点亮。透过窗帘间隙看着这一切的男人,即便此刻身体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沧桑的脸上也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微笑。  白景同不知道在他小时候,自己的父辈是如何期盼他的,不管如何他已早就过了那个热血的年纪,被世间磨平了棱角,终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老百姓。在末世前如此,在末世后即便有所改变,也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那个能为他分享快乐与幸福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普通的他也没想过要让孩子们有多出人头地,只要两个孩子健康长大,再各自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结婚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整整齐齐共享阖家幸福就好。  然而这人生路才走了一半,世界就在一夜之间大变样。无法抵御的天灾降临,夺走了他深爱的妻子,又让他与骨肉分离,不知孩子的生死。他好不容易收拾了失去妻子那沉痛的心情,不惜千万里路途遥远,不惜那一路的磨难,仅凭一股信念想要找到离散的孩子。  最终在他心中的希望要消失之际,与孩子们意外重逢,然后便开启了末世后乘风而起的好日子。这些本应该高兴,可他仍旧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他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两个孩子如今的地位超然,又有他不懂的那份奇幻的强大力量,甚至还在东洲建下一‘国’,这些都是值得白景同骄傲自满的事。不仅如此,身边还有贴心的小棉袄纸鸢一直亲自照料,那些即使不认识的侍从也亲切友好。除了身体不如从前,一切都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他还能有什么不满?  早已带上皱纹的嘴角从上扬的角度缓缓垂下,白景同看着窗外仿佛又看到了从前。他没有什么不满,正是因为满足了没有遗憾了,失去了挚爱的他才会觉得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他甚至有时候会认为,早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妻子会责怪他,怪他丢下她一人在那边冷冷清清无人照料,而他却在这边享受着退休太上皇的美好生活。  愧疚的情绪在时间的流逝下不断增强,思念也在每个夜晚疯狂增长,虽然还没见到那未出世的孙子孙女,但白景同却已经越来越等不及了。他已经对世间一切都不甚在意了,失去了挚爱之后,他唯一的执念就是与孩子们重逢而已。  楼下,恭婷停下了手中分拣草药的活计,与在和黑猫玩耍的纸鸢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不过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谁,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白景同隔着窗户顺着那方向看去,喃喃自语道:“啊,他回来了...”  看那人一身白色的长外套,就知道他是刚从研究院那边回来的,白景同有些费力的思考着。那个地方他从没去过,白无哀也不让纸鸢带他去瞧瞧,听说里面疯子太多了不太安全。  不过说的也是,白景同住在城堡里最东边,也能时常听到那个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他也不知道自家女儿为什么那么喜欢往那里跑,明明末世前,白无哀可是个安静又听话的好孩子啊,如今怎么跟个男孩子一样喜欢那些轰轰乱炸的玩意。  而且似乎还喜欢上了医学?大概吧?白景同有些不太确定。东南角那乌烟瘴气的实验室,他隔得老远看过一眼,就远远的一眼而已,求生的本能就在告诉他不要靠近那个鬼地方。  不过,白无哀如今已经有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又有了一大帮手下,多一些看似凶险的爱好也不打紧。重要的是,他仍旧是那个听父亲话的好孩子。即便偶尔有点叛逆,也一直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呐。  门外响起护卫的问候声,下一刻,房门被一个身高才到一米五,面容清秀柔美,气势却不低的女子推开。跟在她身后的早已是与白景同记忆中,天差地别的高个子黑衣黑发之人,正是恭婷和白无哀。  坐在窗边轮椅上的老人扬起半边笑脸,沧桑又带上了许些含糊的声音打趣道:“婷婷越来越有气质了,刚刚一推门进来,我还以为看到了以前电视剧里那种,那种走路都带风的医生。”  这个末世改变的人太多了,像恭婷以前那说句话都温声细语的孩子,如今都被人称作狮子女王。像印象中很内向的女儿,也变成了东洲一大势力的大组长。白景同已然渐渐习惯,他不习惯的只有身边没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哪有,姑父是在说我开门太粗鲁了吗?那下次让别人帮我开。”恭婷闻言一乐,仍旧想维持自己那温柔娴静的形象,笑着开玩笑道。  放下手中的药罐,恭婷开始给白景同进行日常检查,刚才开玩笑的模样也收了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令人赏心悦目。望闻问切不敢说全,跟着老中医又进修了几天,她如今给病人检查起来更符合那一身白大褂,而不是在医疗组中对着一干属下满口‘老娘’,甩手就是烧烧烧的狮子女王。  “婷婷啊,今年你有二十六七了吧?虽然世道乱了一把,但如今东洲也安稳了,你有没有考虑一下?”  白景同问的考虑是什么,恭婷当然知道。老人嘛,哪个不把子女的成婚论嫁挂在嘴边?即使到了末世也没有例外。条件反射的,恭婷很自然的回头看了看进门后一直充当空气的白无哀。  结婚这个想法在末世前她也是没有的,即使是有也是被逼无奈。但在那之后,想法随着换环境而改变,心仪的对象却越发有难度了。过了这么久,那份心情越发说不出口。如今被问起来,她还能跟自家长辈说,想嫁您曾经的女儿,现在的儿子吗?  “这个...姑父,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追我的人都从堕天岛排到东洲了,我选人也得要点时间对不对?”擦着并不存在得虚汗,恭婷转头又道:“小哀,把姑父抱床上去,我看看他后背的情况。”  一边的白无哀没说什么,抱个人对现在的他来说完全不算事。不过对病患完全没经验的他,动起手来免不了有些过于小心翼翼。更何况还是他自己的老爸,万一不小心摔着了,阿弥陀佛,天上的老妈会骂死他的吧?  比起末世前,怀中的男人瘦了太多,就算最近一年多都好生供养着,但病痛的折磨还是让他瘦了下去。白无哀甚至想象不出末世前父亲到底有多高,多壮实魁梧了。  手上的重量虽轻,心中的重量却在下沉,这份沉重究竟要让人如何是好?就在白无哀思绪纷飞的时候,白父似乎因这番动作想到了什么。  “我家乖女儿变化真大!婷婷,小哀以前就跟你差不多高吧?你看看现在,啧啧,比电视上的模特都还好看。”白景同用那还能动的手理了理白无哀的衣襟,颇感自豪的感叹道,下一秒又话题直转:  “不过就是越来越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了。你看,天天往那个什么研究院跑,还搞些什么乌烟瘴气的鬼实验,像什么话!说起来,小哀你也到年纪了,玥儿还小,有你操心我反而不担心。但是,你也该考虑一下了吧?”  “那个,你身边经常出现的那个小伙子,对,小袁,我看人家就很不错!天天为你忙东忙西的,还专门抽空来看望我比你都跑的勤快。啊,还有,那个小颜也可以,听说你的那个什么组织就是他在帮你打理吧?...”  抱着父亲的身影不由得一僵,白无哀的眉峰抽动了一下。他就知道,一旦提起了这个话题,自己准没跑了。要是老妈还在,定然不会这么焦急与嘴碎,而父亲这般催促反而像是在交代最后的心愿,白无哀忍不住偷偷叹了个气。  听得白父的话语,恭婷有些不可思议的拖过白无哀,悄声问道:“小哀,姑父还不知道你已经是男儿身了吗?!”她以为这事,身为白无哀的父亲,白景同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纸鸢倒是顺口提起过几次。不过,你也知道他那情况,反应不过来,一直都没信纸鸢的话,我总不能脱衣验身吧?”白无哀扶额无力的叹道。ζΘν荳看書  这事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更何况,就连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当初血炎为什么会给他重塑一个男人的躯壳,还怎么跟一个老年痴呆的长辈说?  还没等恭婷再问个为什么,那边白父已经开始罗列人选了。不过由于他的活动范围不大,接触的人也不多,人选自然不会多到哪里去。  即便是这样,从上到下,从天从影经常来魔王城的几个人,到门口经常和白父聊天的侍卫,林林总总也不下几十数。说到恭婷的到白无哀的,又把恭青阳和白无玥也一同放入了催促名单,除了纸鸢年纪还小,白父硬是给每个孩子都列出了几个选项。  “是是是,我知道了,爸。袁兆芜和颜宁雪都很不错,我有在考虑。至于其他人的事,您放心,有我看着呢,会让他们都好好找个对象的。”说着不算谎言的话,白无哀一脸无奈的止住了父亲的滔滔不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无哀身后的恭婷垂下了眼眸,嘴中的苦涩泛开,比手中的汤药还难以下咽。但那份失落又在白无哀转身过来时,被一贯的温柔笑意覆盖,从小就练出来的演技怎么可能会在重要时刻掉链子?  恭婷的笑容很勉强,白无哀也不以为意,长辈提起这种话题,无论是谁,只要是讨厌催婚的人大概都会笑不出来。  例行检查结束,伺候老人喝完药,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后,恭婷就起身离开,而白无哀则是被留下,一如往常。  自从白父中风后偏瘫以来,基本白无哀每天都会过来,而时不时就会被留下单独说话,恭婷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不知道他们都谈些什么,但应该是属于白家的事吧,跟她这个外家亲戚无关,恭婷也不会因此埋怨什么,倒不如说这样分割关系很好,这样她深藏的喜欢,才不会那么有负罪感。 第119章 背后的阴影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一章背后的阴影  宽大的房间里,一老一少都没再说话,那门一关就像换了一个世界。刚才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像是一场幻境,而现在,空气中只有沉闷。  昏暗的角落里滋生的阴冷侵蚀着空间,一点一点将坐在床尾椅子上的白无哀包围。而那阴冷的源头,令白无哀都恐惧的源头,却是那半倚在床头的中年男人,那个慈祥爱笑的父亲。  “总是不晒太阳不好,最近天气冷风雨又多,我把窗帘拉开一点吧。”在那阴冷的触手缠上身之前,白无哀开口打破了空间的沉寂,他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得更开。外面的阳光不是很大,却也令人安心了几分。  “也是,多晒晒太阳好...听声音,玥儿也来了吧?都那么大个小伙子了,还能跟两个小姑娘玩到一起,也还是没长大啊。”  顺着父亲的话,白无哀的视线定格在庭院中。微醺的冬日阳光下,一直都是冰块脸装酷的少年,为了逗那只小黑猫将表情柔和了下来。纸鸢和艾丽卡两个少女年纪相差不大,现在更是处得情同姐妹。  这样美好的场景很是治愈人心,而这原本也能让白无哀心情好转的画面,却在身后的声音响起后,成了一根刺梗在了喉咙间。  “这让我想起了你们小的时候,那是夏天,太阳比现在要大,光线也亮,天气也热。我在坪上剖竹子编竹筐,你妈在那棵枫树下摘豆子。你们两个一边帮忙一边玩,用豆子叶子梗编轿子什么的。啊,那个小玩意还是你妈教你们的呢...”  啊,又开始了。白无哀心中回响着这句话,抓着窗帘的手不自觉开始用力,呼吸似乎要被那四面八方涌来的阴影所吞没,就连那洒在身上的阳光都是那么无力。刚刚被甩开的阴影之蛇又再次缠了上来,从脚踝爬到腰间,再到胸口,到脖子,一点点让他窒息,手脚发冷。  “咳咳咳...”白无哀又开始忍不住的咳嗽,不管是血炎的后遗症也好,还是只是想以此能呼吸到空气也好,胸口中的闷堵与喉咙间的发痒,让他放弃了强行忍住的想法。  “你还是感冒了就咳个不停,从小就是这样。每次你生病,我和你妈都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着,有时候还得半夜里抱着你走很远的路去看医生。现在倒是好,就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明明你们有了那么奇幻的力量,怎么都还治不好你这个毛病呢?唉,你妈估计又在那边怪我...”  听起来只是那个中年男人平常的回忆,只是怀念着某个人,这样的场景已经不下几十次。一开始还只是隐晦的提及一些事物与人,慢慢的变成重复不断的提醒。而最近更是演变得赤裸裸,再这样拖下去,迟早会露出阴影中那血淋淋的獠牙。  “嗯,是啊,从以前就这样了,咳咳...不要紧的,过几天自然会好。”白无哀捂着嘴含糊的回答道。  每天每天都要经历这样的环节,像是在缓刑逼供一般。他父亲自病倒后,果然更加恶化了那厌世的心理,迷失在黑色的情绪深渊中。着了魔一般向他逼近,用暗藏着毒的言语,不断地念着,仿佛是在吟唱咒语,献祭着一些美好的事物与回忆,要向他换取一个回应。  这如同向恶魔祭祀交易般压抑的氛围,让白无哀感到十分的难受。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嗓子眼,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反胃感,更是让他越发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  “小哀,你说你妈在那边过的好吗?会不会一个人太孤单太冷清?不会想要我过去陪她吗...”  “小哀啊,院子里的那棵树长得挺好的,很适合做一副棺材,老爸走了之后,就用它吧。嗯,还是不行,还是让我和你妈一样,化作灰,掺在一起,葬在一起比较好...”  “小哀,就算老爸这么走了,你们也会好好的对吧?...”  “小哀......”  又来了,又来了!每天都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耳边。那边的世界、逝去的人、死亡等等相似的字眼一遍又一遍,冲击着白无哀那逐渐崩溃的内心,要把他淹没,要让他窒息而亡,要逼迫他不得不做出某个决定。  咒语还在继续,只是这天白父似乎也累了,提前结束了如同某种活祭仪式般的气场,将白无哀从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中放了出来。  白景同在想什么,又在表达什么,白无哀再清楚不过。只是不想承认,只是单纯的想要挣扎,想要逃出那既定的命运。  ......  中央堕天阁中,四楼书房内,袁兆芜整理好被拉开的衣领,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主子,心生担忧。  临近寒冬,又刚爆发完兽潮没多久,事情本来就多。虽然大部分有他跟那个暴脾气谪仙人在处理,但白无哀也不可避免的忙了起来,或者说,他是故意让自己忙起来的吧?  袁兆芜想起那个病倒的中年男人,明白了主子为何会这样,也许这样子能缓解心中的那份忧虑与伤痛。但又好像还不止这些,白无哀的神情中还隐藏着什么未知的,让人痛苦不堪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袁兆芜才更担心。  “主上,最近您的脸色越发不好,是不是还有哪里不适?渴血症属下帮不上什么忙,如果还有别的什么可以让属下去做的,请主上不要顾虑。”  收拾着桌上略有凌乱的资料,袁兆芜终究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渴血症并不是病,但白无哀再这么心事重重下去,迟早会真正病倒,这可不是他这个大管家能够容忍的。  “又要下雨了...”  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袁兆芜顺着白无哀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已是近一个月来的常景。前两天才晴了一下,乌云又开始凝聚了,看着天色等会怕是有暴雨要来,只是他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  “没有别的事了,你还是先忙去吧,收集情报的事你拿手,那两件事交给你调查了。另外,有空的话再抽两个人帮帮宁雪那边,马上要到最冷的时候了,他们那边忙得脚不沾地。”什么都没再说,一如往常下了任务,白无哀起身准备离开。  “是,属下遵命。”看着那修长的背影身后,脚下的阴影中似乎藏着什么蠢蠢欲动,仿佛那阴影要化作巨口将那人吃了一般。袁兆芜忍不住眉头紧皱,这样的错觉让他心慌,他连忙追上前去问道:“主上是要去白叔那里?”  “嗯,去看看他,又有两天没去了,他八成又在念叨。”  念叨什么?白无哀在阴影中苦笑了一下。前几天,他父亲又出新咒语了,在大家聚一起的时候,像是开玩笑的说起了遗言。他开始不耐烦了吧?这也是白无哀又以工作为由躲了两天的缘故。  “最近属下也没时间去看望一下,白叔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前段时间还想着给婷姐和我张罗一个相亲大会。啊,说起这个,我爸他很看好你啊,要不你跟我去见见家长?”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袁兆芜呆愣当场,相亲?和主上?白叔很看好?可他们都是男人啊,白叔怎么会看好他?  看着那人回眸一笑,像是刺破乌云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更是让他心跳加速,方才的疑惑也都被抛到脑后了。  “这、这使不得!属下不敢!属下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白叔的青睐,与主上相、相亲什么的,属下可是半分不敢去的!”一向巧言善辩的大管家顿时成了结巴,眯起的双眼更是睁开来,慌张的说道。  “哈哈...你这是嘴上不敢,但是心里却很想啊。好了,开个玩笑,去忙吧。”白无哀也是真被大管家逗乐了,拍了拍这狐狸的肩膀,也不管被戳破心思的大管家是什么心情,自顾自的离开。  “主上...主上是不是也愿意呢...”被看穿了,袁兆芜长长叹一声,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喃喃自语的问道,可已经走远的人也听不到他这只狐狸的低语了吧。  扔下心情复杂的狐狸大管家,白无哀来到了惊雷阁三楼父亲的房间。  今天难得恭青阳没有公务,早早的回来了一趟,一家子算是到齐了。更可喜可贺的是,听说小伙子不声不响的交了个女朋友,这次虽然没带来,但恭婷却把无所事事的魔女和艾丽卡拉了过来,陪着白父闲话家常,倒也是其乐融融。  “玥儿,要是哪天爸爸不在了,纸鸢可是要交给你们照顾了,她可是妹妹。咦,等等,给你做媳妇好像也不错。当然,你要是更喜欢艾丽卡那种外国美女,我也没意见。不过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给妹妹好好把关,将来得给她找个好人家!”  “啊?不要啊,白大叔,我才不会跟艾丽卡抢无玥哥,要抢也是跟大家抢无哀哥哥呀!纸鸢再长大些,可是要嫁给无哀哥哥的。白大叔你也不要老是说不在了什么的,我还想要你喝到我们的喜酒呢,对吧,无玥哥?”  纸鸢可不管一旁脸都红透了的艾丽卡怎么想,反正她是有话直说,也是正式宣布她对自家无哀哥哥的主权。但看周围大家的眼神,怎么都像是溺爱孩子的家长呢?以为她在开玩笑吗?她可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纸鸢说的没错,老爸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别老说那些有的没的。”一边的白无玥皱着眉,带着一些不满责怪道。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白无玥总觉得自己老爸越来越像曾经的爷爷。不过,爷爷虽然嘴巴上老说这死那死的,但还不是好好的活了那么多年。只是不管怎么说,老听到亲人说死后怎么怎么样,像是交代遗言似的,心里终归是不太舒服。  “哼!小子长大了知道顶嘴了。你爸老了,管不了你了,也罢,等你爸我去了那边,看我怎么跟你妈告状,你个乖儿子长大了不听老子的话了。”  “算了算了,老头子了,现在又成这个样子,活着也是你们的负担,早点去了也好,省的还替你们操心。小哀也是,说什么忙,组里的事情不都是小颜在处理吗?成天窝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实验室里,也不出来走动一下,等我死了,谁管你们哦。”  像是开玩笑的话语,却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气氛不住的变得浑浊沉重,白无玥更是垮下了嘴角,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有人却比他更快的出声了。  “住口!!” 第120章 无人解答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二章无人解答  房门被大力推开,面色含怒的白无哀出现在众人面前,对着病床上的白景同厉声喝道:  “那种话不要再说了!你想告诉他们什么?你年纪大了吗?还是说他们还不够懂事?这样的话说个一两遍,我们当你开玩笑也就罢了,不要成天死字挂在嘴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如你所愿吗?!”  众人震惊的看着冲自己父亲发火的白无哀,就连最近一见他就躲的白无玥也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突然这是怎么了?身为儿女怎么能因为几句不好听的话,居然冲着还在病床上的父亲发这么脾气?就算白父说话没个分寸,但说说也就算了,也不该这样,可偏偏这般生气发火的人是一向心态超好的白无哀!  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以往白无哀的行为,还有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小哀,你怎么跟姑父说话呢?快过来道个歉!”被吓了一跳的恭婷连忙起身相劝,她明白白无哀的感受。越是在乎父亲,才会在自己父亲说出自暴自弃的话时,反应越是剧烈。  “是啊,表jie...表哥,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就是了,姑父也不该老是说那些丧气话,我们说说他就行了,别发那么大火。”站在窗边的恭青阳也出声劝道。  魔女是外人不好说什么,也不明白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三个小家伙被吓得不做声,一老一少又像是在打什么哑谜似的对视着,她来回两眼也不知所措,只能保持沉默。  白景同一脸苦笑,略显浑浊的双眼充满了不明的挣扎之色,但他还是笑着看着冲他发火的孩子,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  而在门口的人,同样满眼的痛苦之色,一脸强忍怒火的姿态。沉默中,白无哀最终什么都没再说,挥开恭婷的手,大步离开。  众人不知道白无哀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明明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白父说些奇怪的话也渐渐变为常态,他们不解白无哀到底在生气些什么,又在焦虑紧张些什么呢?  在场唯一的外人,魔女也因为担心跟着白无哀后面离开。一直跟着走到后花园走廊,白无哀停了下来,魔女也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后面。只是相隔几米的距离,却让魔女生出了天远地远的感觉。  “你不要紧吗?看起来好像很难受...”清冷的雨风吹起魔女粉色的卷发,她的目光落在那人修长的背影之上,心已经揪了起来。为什么会发现那人的异常?那只是因为从很久以前,她就开始默默关注着他了啊。  那人沉默着抬起头看着那即将要下雨的天空,不知什么表情,黑色的身影像是这灰暗天色中最重的一笔。  良久,那人用恢复平静的声调说道:“不要紧,只是一时火大而已,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去吧。”  伸出的手没能抓住那黑色身影的衣角,魔女看着白无哀消失的方向,桃花眼眸里闪过一抹波光。  ‘啊啊,那个人一直都是那样呢,将所有心事所有痛苦都藏在心底,从来都不肯暴露出来,不让人看到他弱小无助的那一面。是要强吗?大概只是跟从前一样,仍旧还没能打心底信任别人吧,还躲在那微笑的面具之后吧?他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  一圈大树之下,没有了那淡紫色的落花,在矮坟前,站立的身影没有理会那点点落下的雨滴。  白无哀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看着那坟头,似是要看穿地面到达彼方,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想再见一面的身影。  “你说,我做错了吗?我该顺应他的意愿,给他想要的回应吗?那样的话,我又要以何种理由继续活着?又有何面目继续守护在无玥的身边呢?那个时候的我大概已经是真正的恶魔了吧...”  雨越下越大,声音渐渐将那些无人听见的低语淹没。白无哀就那边如石塑一样站在坟前,偶尔会问两句,最终似是明白他的问题再也无法得到里面那人的解答,在雨中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转身离开...  即使刚吵完一架,第二天,白无哀仍旧去了自己父亲那里,沉默着不说话,最后被留下来,一如之前。  白父也不再说那些奇怪的话语,仿佛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白无哀每次被留下后再出来,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好看,即使笑着,也能看得出他在隐忍着什么,而他那咳嗽的毛病也越发变得严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时常关注自家老板的谪仙人,都几天了,他不可能还不知道魔王城里发生的事。从那个暴风雨的下午后,也许是尴尬,也许是故意避开白无哀,颜宁雪都以各种理由不再回魔王城。  “哎呀,这可真是稀客。都快一个月没见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不躲我了?”  堕天阁四楼中央大书房中,那人一如既往令人恼火的轻浮模样。但那严重的黑眼圈,苍白无血色的脸,以及同样没有血色的唇,都说明了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躲?我可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只不过是组里事务太忙,某个当家的又总是摸鱼,我还能指望谁?这次不过是来送些重要资料罢了。你最近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消息都传到天从影总部了,什么大魔王家境不和,闹分家?在床病重老人无人供养??”  冷哼一声,颜宁雪将手中一垛报告咚的放在了书桌上,开口就是一顿挖苦。要不是真的吵了一架大的,消息怎么会传到他那里去。  “呵,你的消息一点也不比兆芜慢啊。”最近大管家都不在堕天岛,不过以他的情报速度,估计事无巨细早就知道了。谪仙人跟大管家可不同,是不会向着自己说话的,白无哀叹了口气接着道:  “老头子突然要说分家,在选谁供养的意见上跟我有了分歧,说什么我有一大家子手下要养,要跟无玥过。呵,无玥才多大?况且现在他也是我在养着的呢,老头子怕不是老糊涂了。”  随着那声叹气,男人躺倒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瞳瞧着天花板,手中也不老实的转着笔。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果是个不熟悉的人,说不定就此被骗了过去。  “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若真是传言中分家那么简单,你也太小瞧别人了。”颜宁雪说的别人当然是指他自己,说白无哀面色不好看,还真是抬举他了,要说他就差一脚进棺材了都有人信。  “你与你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指尖的笔停止了转动,白无哀转眼看了看桌前的谪仙人,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也是,颜宁雪是什么人?怎么说也是天从影这么大一个组织的半个总负责人,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那才怪了。  “你说,如果有个你非常重要的人,即使你非常不愿意,也要你去做一件过了底线的事,你会怎么办?”换了个方向斜靠着,单手撑着脸侧,白无哀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雨,喃喃的问道。  “我不明白你突然说的是什么,不过既然是你都不愿意的事,说清楚讲明白,痛痛快快的拒绝掉不就好了?你那个重要的人也会理解的吧?”  白无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颜宁雪自问看不懂,但这人对家人怎么样,却是有目共睹的。说不上有求必应,但对年纪小的宠爱有加,对年长的也是宽容大度,到底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让这人困扰成这副憔悴的模样?  “他明白,也理解,但是...究竟是什么操控了一个人,让他变得那么不顾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让那个人变得不像那个人?像是被什么邪恶的存在操控了一般,明明还挣扎着,又放弃了抵抗,任由那浑浊的黑暗将身边的人强行卷入。  带给别人痛苦的时候,难道那人自身不会一同感受到吗?就算感受不到,也没有一丝自责和后悔吗?一想到这里,白无哀黯然的垂下了双眸。  “那是对那个人很重要吗?要是这样,这么执着倒也情有可原。”似乎明白了什么,颜宁雪感觉找到了答案,只是他不明白,那事怎么就过了底线了?  每个人都有不能让步的事,也总会有对某些事物的执念。有些事情也不一定非要白无哀去做不可,当然,核心若是他的话除外,比如说找对象结婚生子之类的。想起谣言中提到恭婷要相亲,再考虑到白无哀这个年纪,被催婚也是正常的吧?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颜宁雪问,比如说先等自己姐姐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  “不...有另外一个选择。”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白无哀低着头咧嘴笑道:“有啊,还有另外一条路。但是,不可以选,也不能选,如果从一开始的被选择中逃走的话...”  桌前的颜宁雪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股子怪异的感觉从他看到面前这人的笑容后涌上心头。他的思路有什么地方错了吗?否则,这人为何露出那种藏着恐惧与绝望的笑容?  简直像是要坏掉了一般,那双黑眸里写着什么隐秘?是不可直视的深渊!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从那漆黑的瞳孔深处爬将出来一般,那咧嘴的苦笑,更是让颜宁雪浑身泛起鸡皮,瞬间阴冷的气氛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  颜宁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手心里莫名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好像触到了白无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看到这冰山一角就让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也许,白无哀刚才说的东西,本质上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121章 药与软肋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三章药与软肋  “对了,刚刚你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我的脸色有那么差吗?”还没等颜宁雪整理好思绪再次发问,白无哀却是突然展颜一笑。瞬间,方才那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他又恢复成了平常那温和笑着的样子。  “...差到我怀疑你是不是半个月没睡。”看到面前的人转移话题,颜宁雪知道白无哀不想再多说,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最终没有再追问下去。薆荳看書  “啊,这个还真没说错,最近的确没怎么睡好。”摸着自己那死人色一般的脸,白无哀有些无奈,他已经不知多久没做梦了,可偏偏最近一个月来噩梦连连。  “宁雪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总感觉今晚能做个美梦了。”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白无哀起身改斜靠为趴,单手撑着下巴半伏在书桌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颜宁雪那微赧的脸,坏笑道:  “要不,宁雪你再给我一个晚安的吻吧?上次的感觉还不赖,让我记忆犹新呐。”  早该将那天的记忆揉碎扔到脑海深处垃圾桶的颜宁雪,此刻仍是瞬间想起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羞怒中口不择言,抖着手指着白无哀文绉绉的骂了一句:“唔!!你、你、你这个登徒子!”  但是话音刚落,看着白无哀那更灿烂的笑容,一向都是风光霁月的谪仙人,此刻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不想想,当初到底是谁先主动的。  看着白无哀不嫌害臊还颇有余味的舔了舔嘴角,跟着升上去的热气,一股躁动也让颜宁雪的心狂跳不已。在还没有更失态之前,他一甩宽大的袖子,也没心思追究白无哀隐藏了什么,扔下一句就不该来看这个无赖,落荒而逃。  “你...你有事不要强撑着,姑且我能帮上忙的话,你也不需要那么客气...你真的没事吗?”走到门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颜宁雪回头认真的问了一句。  心中暗笑这个谪仙人还真别扭,也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个性,白无哀朝门口的人丢了一个媚眼,玩味的笑道:“哦?你想帮我吗?不如今晚来陪陪我吧,有你这颗安眠药在的话,肯定没事。”  果不其然,暴躁的谪仙人立马就不淡定了,又抖着手指着白无哀道:“你你你、你个死无赖!”,随后,哼的一声重重将门关上。  想让颜宁雪陪一下自己并不是开玩笑,白无哀的笑容收敛,又转头望向窗外的雨出神。  每当一闭上眼,不管有没有真正睡着,那黑暗中的梦魇就会如约而至。漆黑的空间里,不能动弹,不能出声,好像是被放入了一个狭窄的棺材里。耳边尽是变了调的低语,重复着每日白天必有的咒语。  即使睁开了双眼,所看见的还不如看不见。那些诡异的人形怪物,披着他父亲的外壳,空洞的五官,带着喜怒哀乐又或狰狞的表情,环绕在那狭小的空间周围,视野所及之处,不停的挤过来抓向他。撕扯着,哀嚎着,一刻都不停。  每一次白无哀被梦魇折磨着惊醒,都在怀疑惊雷阁住着的那个,每天与他们谈笑着的中年男人,是不是被什么邪异控制了,顶替了原本的存在。  “没事吗?...没事的,对吧?”房间里又响起一串轻咳,坐在桌后的人望着窗外的天空,像是在问谁,又似自问自答。  而门外,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停顿了许久,转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小哀,你这里有没有安眠用的药剂?以前的安眠药现在都很少用到,药阁那边都没有存货呢。”  就那么稍微安静了几天,这日,恭婷突然来到了魔王城东南角塔楼,白无哀的私人实验室。她在实验室后方的水晶大棚中,找到了一副脏兮兮乱糟糟科学狂人模样的白无哀,如此问道。  青鸟前两天被白无哀派去支援颜宁雪了,也不在这边,飞鱼在守着白父,恭婷也不想麻烦别人,就亲自跑了一趟实验室。毕竟,这里被传作活人禁区,几乎没人敢靠近。  “安眠药剂?有倒是有。”从半人高的紫色魔云草丛中钻出来的白无哀有些疑惑,恭婷突然来找他调药剂干嘛?  他走出大棚接着说道:“不过是对付魔兽用的,药效有点猛,你要是给人用的话,悠着点,一不小心普通人就有可能会再也醒不来。”  睡眠药剂最一开始其实是给他自己用的,但效果不是很理想。白无哀自身的异常状态免疫属性有点高,而且即使睡着了,还是改变不了被梦魇缠住的结果,他也就放弃了。不过就药效而言还是很猛,到时候拿去给研究院,说不定能用到魔兽身上。  从药剂放置柜中最下面一层,白无哀摸出来一瓶淡紫色,漂亮得如同星云般的药剂。只取了半截小滴管的量给恭婷,说明了用法用量后,有些在意便随口问了一句谁要用。  “姑父找我开的药,说是最近两天睡得不太好。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大概有点抑郁失眠,我给他用少一点就是了,你别担心。”  目送恭婷离去,白无哀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自那天吵架后,晚上他们也单独谈过几次,说好了不要给身边的人添麻烦。虽然这两天他父亲是没有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但总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次日晚餐时间后,白无哀第二次来到东楼惊雷阁。一般他来看父亲都是下午,这天也是如此,只是突然的想来看看那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即使很讨厌那个房间的氛围,他还是谨慎的认为来确认一下为好,然后遇到了刚出来的白无玥。  自从那天在后花园看到白无哀和颜宁雪两人雨中亲吻的场景后,白无玥一直都在躲着自己的哥哥。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看到白无哀,白无玥就会想起那天的画面,心里就莫名憋着一股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从而引发他的愤怒就像要爆发的火山。  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后,白无玥那带着一点忧虑的秀气小脸瞬间冷成一块青铁。怨怒取代了之前的低沉,他偏过头看也不看来人,两人擦肩而过后,却又在听到身后人的咳嗽声,不由得放缓了离开的脚步。  ‘为什么要停下来?我一点都不想理他...他脸色好差,到底又窝在实验室几天没睡了...我在想什么呢!关心他吗?我真是个傻瓜!他可不缺人的关心,女人也好,男人也是!’暗自咬紧了牙关,白无玥冷哼一声不顾身后的目光,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这小子还在赌气个什么...”听到那一声冷哼,白无哀面对少年的无视也不好说什么,直男的心思他不懂,也就随少年爱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吧。  不过,在看向前面的房间后,白无哀的表情逐渐变的阴沉。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他终究还是没进去,在下定论之前,他决定还是严谨的调查一番再说。  要打听关于自己父亲的情报,自然是要找贴身小棉袄——纸鸢。纸鸢年纪小,心思也还很单纯,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因几个问题胡思乱想太多。而且因为纸鸢那纯真的性格,她说出来的情报会比周围大人考虑后再讲出来的更接近事实。  白无哀也不想专门去问恭婷,免得将她也卷进来,白无玥就更不用说,最近连看他一眼都难。至于附近的侍卫,万一又是个嘴碎的人,得,明天又能传到颜宁雪耳朵里去。最终,最适合的人选也只有纸鸢了。  “最近有好几次在晚饭后留无玥一个人说话么...”喝着纸鸢新学的茶,白无哀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接着问:“无玥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  在魔王城甚至整个堕天岛,跟白无玥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没多少,外面的人与宅在城堡里的白无玥没什么交集。恭青阳早已在帮恭婷处理药阁那边的事务,也不常来,加上有了女朋友之后,就更少过来了。  即使很无奈,能算得上朋友与玩伴的人,就只有纸鸢和艾丽卡两个女孩。白无玥不怎么偏好艾丽卡,也只有他已经当成妹妹的纸鸢才跟他走得近一些。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吧?啊,最近两天无玥哥有点多愁善感了起来,说是很想念以前什么的,这算是吗?”扎着两个丸子发型的纸鸢歪着头看了看白无哀,感到有些奇怪。  以往两兄弟经常在一起,所以也用不着专门找她打听对方的事,不过最近两人似乎是有了什么矛盾,白无玥也不像以往那样经常跟着白无哀了。是不是因为无玥哥老是不理无哀哥哥,让无哀哥哥感到寂寞了呢?纸鸢暗想着露出了哎嘿嘿~的怪笑。  “无哀哥哥,你和无玥哥吵架了么?是想和好吗?有什么纸鸢能帮上忙的尽管跟我说!有关无玥哥的所有情报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哦!”拍着尚在发育的小胸脯,纸鸢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些我都不会和无玥哥讲的!”  “额...纸鸢,我们并没有吵架,只是...怎么说呢,你们小孩子不懂。对了,新茶很好喝,少加点糖就更好了。”在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前,白无哀干脆利落的立马闪人。  也不知纸鸢跟谁学的泡奶茶,虽然茶里是加了不知什么动物的奶,但糖放得也太多了,甜得齁人。  夜幕降临,堕天阁中,白无哀站在五层自己的房间窗边看向惊雷阁。他知道父亲是不会放弃那如同活祭仪式般的做法,不达到目的,父亲可能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的双双倒下。  又或者以其中一人坚持到最后为终结,只是白无哀并没有想到他的父亲是如此急切,迫不及待想要取得想要的结果,并不惜将弟弟白无玥也卷入进来。  不,从一开始白无玥就在这战场中,只是前面有白无哀挡着,才一直没被推上前线。不过这数次交锋,白无哀与父亲白景同的对抗胜负还未分,他父亲便已釜底抽薪,攻向了他的软肋——弟弟白无玥。 第122章 被死亡蛊惑的男人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四章被死亡蛊惑的男人  白无哀早就明白会有那么一天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哪怕是万分之一也好,他都希望父亲能守住最后的清明与理智。哪怕最后他输了也罢,都会好过一点,可他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已经迷失的父亲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真的不能停下来吗?无论言语也好,行动也罢,都已拯救不了那颗坠落的灵魂,最后的救赎难道只有那一条路吗?  ......  又是那千篇一律的梦魇,比起以往,这次那些伪物尖嚎的内容更为清晰,冲破了以往虚假的外壳,赤裸裸的在渴求着,要求着,乞求着,几乎就是贴着耳朵在嘶吼:“杀了我吧!杀了我!让我离开这里!给我一个痛快!”  “啊——!”  被压抑的惊呼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不知何时伏在小书房桌子上睡过去的白无哀从椅子上摔落下来。愣愣的看着被黑暗吞没的天花板,心脏还在因刚才的噩梦跳得飞快。他很少会被噩梦惊醒,这梦似乎是要提醒他什么一般。  房门被打开都来不及关上,白无哀行色匆匆越过走廊,向三楼白无玥的房间飞去。他没有直接从白无玥的主卧窗户进去,一是担心撞上当事人不好解释;二是白无玥警惕性也很高,一不小心因为自己爬窗而打起来,就成笑话了。  到主卧室的走廊很长,在走廊前都有值班守卫。虽然这对于两兄弟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在传讯官不在时,还能临时充当一下跑腿的也就没撤。  夜已深,难得天晴了两日,晚上的星空璀璨,明晃晃的月亮已经快到天空正中间了。正值守卫换班,林越才打个哈欠的功夫,眼前就突然多出了一个黑衣长发白肤的身影。  这样的事情搁谁面前,任谁胆子再大,深更半夜也会被吓个半死。不过早就熟悉了整个堕天岛就自家大组长这副样子的林越,好歹将那要出口的尖叫吞回了肚子里。  “大组长晚上好!”  “小组长有回来吗?”白无哀的声音不大,却显得很着急,也不管自己半夜神出鬼没有没有吓到人,逮人就问。  “回大组长,傍晚时分小组长有回来过一次,没待多久,纸鸢小小姐来找,听对话好像是被老爷子叫去了,现在还未归,应该还在老爷子那里。大组长有什么急事需要属下转达吗?”心里嘀咕着自家大组长没事半夜三更在外面瞎晃什么,林越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回复道。  闻言白无哀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已经实现。想起最近父亲开始单独留下弟弟谈话,以及之前恭婷来拿睡眠药剂的事,要发生什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父亲对弟弟动手了!  这才几天?从那次吵架拒绝父亲的要求到现在,半个月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白无哀只求自己还能在父亲动手之前,阻止事情的发生!  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墨色闪电,一瞬间就没入黑暗,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守卫不解的看着闪电消失的东方,擦着刚才被吓出的一身冷汗。  月光从窗户洒进房间,犹如在黑暗的空间中开了一扇去神国的大门。在那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一把白色的长刀亦折射出清冷的光晕。  深青色的刀柄,白如冰雪的刀身,那月光都能将它穿透。而那白色如冰镜的刀身之上,模糊的映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孔,挣扎着,犹豫着,恐惧着,绝望的充满了痛苦。  “嘭——!!!”  房门被猛然撞开,又在惯性的作用下缓缓合上。那把白色的长刀停在那脖颈边仅一指的宽度,那人转过头来看向来者,沧桑的面孔上,两行浑浊的泪水滴落在雪白的刀身之上,被冻成半透明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住手!!”  压抑了无数天的恐惧化作一道喑哑的惊雷,落在充满黑暗的房间内,激起一阵狂风。窗帘晃动,透过月光,白无哀的身影在身后的大门上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病床上,白景同单手举着戮天刀,有些吃力的搁在自己的脖颈间。在他床边趴着熟睡的白无玥打着轻鼾,对身边的动静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白无哀来得及时,白景同那脖颈的血是否会溅他旁边小儿子一身呢?  “你来了...”既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但却不意外的白景同平淡的招呼道:“就算你不叫,我也会停下来的。真是不中用啊,都到了这个地步,最后还是怕,怕得要死...”  枯槁的大手摸着放下来的长刀,颤抖着停不下来。白景同看向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小儿子,心中挣扎至极,残留的良知告诉他不该这么做,更不该这般对待两个无辜的孩子。但对生的恐惧,对逝者的思念,对死亡的渴望无一不化作魔鬼,引诱着,驱使着他不断向深渊迈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白景同已经想不起来,只是当他回过神来察觉到时就已经晚了,他已然陷得太深。  也许最一开始,他的确只是单纯的在回忆过往,但为何要鬼迷心窍单独留下自己的‘女儿’,一遍又一遍重复那回不去的曾经,犹如诅咒?白景同自己也想不明白。  活着就要继续被那无尽的记忆之毒侵蚀缠绕,对比现在孤独的自己就更加痛苦。活着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但是死亡却是本能会害怕。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来帮他解脱的话该有多好?干脆利落的,没有任何痛苦的,一瞬间就结束。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停止,但这样的话怎么好开口?能对谁开口?介于他的两个孩子的实力与权势,陌生的人都不敢靠近这座城堡,相熟的人都是想保护他还来不及。那更亲近一点的人呢?怕是说出来就会被各种防范他哪天想不开。  魔怔的白景同想了好两天,就只为寻找一个能帮他了结生命的人选。他还在犹豫时,突入而来的中风让他瘫痪在床上,出行只能靠轮椅,这才让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快点找到那么一个人。  然后,在寻常的一天中,他坐在轮椅上在庭院中晒太阳,看到经过的白无哀。听到侍卫佣人们低头问候,那一声‘魔王陛下’,就像命运抵达跟前,有个声音在说:“啊,就是这个,是他没错了...”  白无哀,令人谈之色变的‘黑焰魔主’、血焰魔王,即使不经常出门的白景同也时不时从佣人、侍卫们口中听到过。  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无人匹敌,杀人不眨眼,弹指间就能让无数生命灰飞烟灭。在天从影内部也有着‘魔学怪物’‘残忍的肢解者’‘魔药大师’,各种各样并不好听的外号。虽然这么说自己的孩子不好,但白景同仍是会感叹自己的‘女儿’真tm凶残!  但是,白无哀终究还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身为父亲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提出这般荒唐过分的要求?可对于活着本身这件事与日俱增的厌恶与恐惧,让白景同已无余力再想其他。  理智的一面想着自己不应该这样下去要振作起来,逐渐疯狂的一面又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命运。他之前为什么要不断给白无哀施咒?不正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吗?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已经将仪式进行到一半了,不如继续下去。  并且,那个被人称作为‘魔王’的人,真的是他的孩子吗?白景同藏在心底深处不敢提出来的疑问,在那一刻在不断放大。那孩子与他记忆中的太不一样了,不管是那外表,还是内在的性格都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不是他记忆中安静又内向,十分老实听话的女儿。  但仍然有着许多共同之处,那孩子心思灵敏,那双眼更是能看透人心,对身边人的关爱都做不得假。可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呢?既然能被叫做‘魔’,能杀那么人,那多他一个瘫痪在床的废物的性命,又有什么要紧?  越是有着这样的侥幸,白景同越不会认为他这个决定对那个‘魔’有什么影响。随后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他开始不择手段。用隐晦的言语去暗示,他知道那个孩子的话,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用言语一点点去逼迫,逼迫白无哀做那个选择,如果只是言语行不通的话,就再增加别的筹码,多一个备用选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个备用选项并不是他中意的,他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只有那一个。  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儿子,白景同忍不住感叹‘女儿’的制药手段之高。就一滴而已,居然能让白无玥这个2s级的施法者睡得雷都打不动。不过,也因此他才好拿到小儿子腰间的佩刀,平日里他都无法接触到利器。  骗小儿子喝下掺了安眠药剂的鸡汤,一是如果就这样拿到那把吹毛断发的利器,自我解决就再好不过。不用怀着那一丝怀疑与侥幸,去逼迫‘女儿’做那荒唐事,也不用继续自己的良心那无谓挣扎。也许这样会给小儿子留下不好的回忆,但有白无哀他们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另一方面,要是自己下不了手,通过这件事也能让白无哀更有紧迫感。如果白无哀还在乎弟弟白无玥,定然不会让自己继续像对他一样对待无玥,从而逼迫白无哀趁早答应自己的要求。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只是杀一个人而已。  这样的做法很卑鄙,但早已走火入魔的白景同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多想快点,快点,再快点跟这个让他备受折磨的世界说不见,就连这一路的胁迫也让他感到痛苦。早点结束吧,这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战争! 第123章 召来的恶魔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五章召来的恶魔  白景同能肯定白无哀一定会来,不管是第一种情况后,过来收拾残局也好,还是后一种来阻止他,为了保护弟弟而接受他的请求也好,白无哀都一定会来。虽然白无哀有可能是他心底怀疑的那个‘魔’,但疼爱弟弟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那感情做不了假。  现在看到来人,他松了一口气。心中那暗藏的猜疑没有被推翻,也没有成立,他仍旧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那个‘女儿’,但如今追究那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就没有了退路。  “看看,抖得停不下来呢。”白景同抹了一把泪,抬着那只能动的手给白无哀看:“你来得正好,不如干脆帮老爸一把怎么样?人老了没用了,光一只手还拿不动一把刀,小哀你的话,动作一定会很快的对吧?”  中年男人一边笑着,却又一边在流泪,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可偏生那话语却如九幽冥铁制成的箭,不折不弯也不抖,直直的插入年轻人的心里,不曾回头。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听不懂!这样的事你以为会得到我们的原谅吗?算我求您了,稍微清醒一点吧!你究竟知不知道最近你都在干什么?!住手吧!”白无哀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恐慌,还带着丝丝怨愤的怒火。  “...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小哀,你这么小看一个老家伙可是会吃亏的。”像是教育孩子的普通慈父,白景同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他并没有不清醒,就是因为清醒才痛苦,所以才有力气去算计这一切。  “......”呼吸一窒,白无哀一时间默然无语,他倒是宁愿父亲真的是老糊涂了,这样反而还能接受这一切。但为什么父亲要承认这一点,为何连假装无心的也不装一下?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他?  白无哀做着最后的挣扎,再次问道:“不能停下来吗?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下去?”  “已经没法停下来了,也不能停下。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就帮帮老爸,如果你不是,你只是那个魔王,那就算我这个没用的废物乞求你。我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激怒你吗?杀一个人而已,你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看着父亲那冷下来的脸色,白无哀的瞳孔紧缩,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不认我?生我养我二十几年,如今你不认我了?你把我当一个无关的人,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我的底线吗?!!”  白无哀从没想过会被自己的父亲所背弃,那这么多年来的一切算什么?一个人生的错误?巨大的委屈与愤怒让他嘴唇发抖,眼眶发红,他质问着病床上的人,眼神中尽是悲伤。  “......”白景同的心感到一阵刺痛,到了嘴边的否定徘徊了几圈,又咽了下去。他做的这些事本就是可恨的,要是能让白无哀更恨他,他们这两个战场上的敌军,厮杀起来才不会有更多犹豫。  “如果你不能帮爸爸的话,爸爸也只好找别人帮忙了。”白景同低下了头,将语气压平,淡淡的说着,仿佛那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抚摸着小儿子柔软的头发,就像从前安抚孩子们睡觉一样,轻缓温柔。  但这样安详的画面却让白无哀毛骨悚然,心惊肉跳浑身发冷,让他来不及追究父亲为何会说出不认他的话。他看着父亲悬在白无玥头上的手,就像是一把泛着幽光的刀,只要他敢说一声‘不’,那把带毒的‘刀’就会架到白无玥那细瘦的脖子上去!  “住手...不要那样子对待无玥...”无力的哀求没有半分杀伤力,犹如放弃了抵抗与防御。房间中早已蠢蠢欲动的阴暗之蛇,迫不及待地缠了上去,锁紧了那苍白的脖颈,令目标逐渐窒息。  声音的主人紧握成拳的手,在长袖下因用力而微微发颤。月光下,紧抿的唇噬咬出了嫣红,那双溢满了痛苦之色的幽眸,像是月下山林的清溪中,那水光潋滟下的黑色鹅卵石。  “小哀,你终于肯听从我的愿望了吗?”啊,傻孩子,不能那样对待弟弟,对待他就可以吗?白景同心中作痛,却不敢暴露出半分,他已经无法再面对孩子们了。一旦心软就此放弃,不能立刻结束的话,一切都会往更艰难的深渊崩溃。  窗外的月光清冷的旁观着房间里的一切,看着父子间陷入难以言喻的沉寂,一老一少的双眸中都在挣扎。但随着中年男人一狠心,将手搭在了睡着的白发少年肩上,作势要唤醒少年后,年轻人那最后抗争的目光也退缩了。  黑暗中,白无哀闭上了双眼,潋滟的水光也随之消失,仿佛被那冰冷的阴影所吞没。良久,另一种比那阴影更冷的寒意渐渐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再睁开眼,刚才那软弱无助的‘女儿’早已不见,犹是听从召唤而来的深渊恶魔。  “这是交易吗?”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情感,白无哀再次看向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就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父亲无关的伪物。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一场交易吧。你完成我的祈愿,我答应你,不再对这孩子出手。”看到如同变了一个人的白无哀,白景同既是心惊又是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即将解脱的喜悦,他已经不在乎这荒唐的一切,也许末日来的那天他就应该和妻子一同死去。  “如你所愿,这场交易我接受了,记住你所说过的话。”  几个月前还是相亲相爱的父子,在这两个月的不断斗争下,这一刻已经彻底化作了敌人。白无哀不会认同对面的敌人是他的父亲,也许在很久以前,他的父亲已经随着母亲前往那遥远的彼岸了吧。  月亮已经爬过窗户,光线更加黑暗,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父子对决,白无哀输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没能救下父亲的生命。  而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便是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是这两天,他就要化身那个与伪物交易的魔鬼,完成交易的内容。如果他食言,那下一个被选做祭品,被献祭成魔的必然会是他那无辜又可怜的弟弟。  他已经经历了一遍这生不如死的煎熬,怎么能在最后一刻退缩,然后再让他所爱的幼弟再经历一遍?甚至到时候他父亲肯定不会再像第一次这样有耐心,会以更凶恶的节奏逼迫过来。到时候他那还单纯如小白兔的弟弟,如何能承受得住那深渊的吞噬?  他生而为哥哥,就是要给弟弟遮风挡雨的。他要保护弟弟,保护那只从小就已经受了很多苦的小白兔,为此,让他再一次化作魔鬼又有何妨!  白无哀抱着熟睡无知的少年转身离开这一方人间炼狱,在关门之前,也许心有不甘,他背对着那人问道:“你还爱我们吗?为什么背弃了我们?”谁也看不到此刻的他,究竟是以何种表情,又以何种心情如此相问。  “...当然...你们两个还可以有对方,而你们的母亲在那边却不能没有我。”房间内的声音黯然叹道。  一串晶莹消失在黑暗深处,白无哀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关上了那扇不属于这世间的门...  “...他没有变...变的只是我...”即使外人如何评价,那人仍旧是他最得意自豪,也是最疼爱的孩子。可他却如此伤了孩子的心,压抑的哭声滴落成看不见的涟漪,消失在黑暗中:“对不起,我的孩子......”  漆黑的梦仍旧还存在着,就像回应着现实,内容也跟着改变了。白无哀睁开双眼,这次不是在那狭窄的棺材里,虽然还无法动弹,但视野开阔了许多。  周围不再有那披着人皮的伪物存在,白无哀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的灰色世界。在他脚下,一座刻满了‘咒’的祭台,连着下方一个巨大的黑色图阵。  他在祭台之上的这头,有人在图阵的那头。他看清了,那是一脸歉疚与痛苦的父亲。白景同似乎说了什么,还没等白无哀听清,就如烟一般消散。紧接着那位置生出了一片黑雾,像是从某个深渊世界召唤出来了什么。  黑雾凝聚成黑云,从中生成了恶魔的上半身。头生漆黑羊角,带着同样黑色鳞片健壮的身躯,背生巨大的黑色恶魔之翼,有着如同黑曜石般锋利坚硬的利爪。深褐色的皮肤上金色的符文如流光一般闪现,张扬成一片乌云的黑色长发,闭着双眼没有表情的脸竟然与白无哀一般无二...  恶魔的身形越发清晰凝实,最后,那双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来,血红的一片,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白无哀透过那双凝视着自己的血眸,看到了被固定在黑色十字刑架上,那作为活祭祭品的自己。  白无哀知道,在这场仪式中被献祭的祭品是自己,而祭祀的对象也就是那只恶魔,同样的也是自己。可悲,又可笑。他看向那本无任何表情与他一般无二的脸,仿佛看到了那张脸下暗藏的悲哀。  “呵...就连你也会有这样难看的表情么?明明就只是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已...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  混沌的世界里,刑架上的人嘲笑着自己,发出凄凉如夜枭般的笑声。在他对面的恶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沉默无声...... 第124章 弑天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六章弑天  进入十二月的天气仍旧没能好转,偶尔天晴几天又会转入阴雨。那太阳仿佛是这个冬天的错觉,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在不断渗入骨髓。  “咳咳咳——,果然没有吗?咳咳,倒是类似黑炎的觉醒者咳咳...不止我一个。”看着手中的报告,白无哀倒在了一堆纸山上叹了一口气。  之前看一直下雨,东洲也安稳着没出什么幺蛾子,他就让袁兆芜安排情报人员,四散调查寒流的进度,同时也去调查月光花、黑炎与血炎的线索。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情报人员的足迹都已经跨过了玄黄河,才收集到非常少的一点情报。血炎的源头白无哀自己知道,调查的情报中显示也是没听说过此类术法序列,甚至都没人见到过他描述的血色水晶莲,或者相似的水晶森林。  就连月光花都没有消息,相似的品种倒是带了好十几种样品回来,但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月光花。就像血色水晶和月光花都是曾经的死域中独有的特产,现如今地面上暂时没能发现两者的踪迹。  倒是关于黑炎有了一点线索,觉醒类似黑炎序列的人类,果然如白无哀猜测的一样,是存在的。只是数量极少,而且都是昙花一现,空留一刹的传说就消失在人们视野之中了。  这样的情况除了少部分是因大意被人暗害,也许还跟黑炎那奇怪的觉醒阶段有关。第一阶段是黑炎还处在黑雾的时候,黑雾虽然也拥有吞噬、融合、毁灭的三种特性,但显然是比黑炎要弱很多。而且觉醒黑炎序列后的第一阶段,只有意念飞行与比无能者更强一点的体质而已。  白无哀末日后那一天一夜的高烧不退,应该就是黑炎的第一阶段。在那个阶段的黑炎序列的觉醒者都太过弱小了,没有一点运气能活下来的自然不会很多。然后等黑雾吸收到足够的能量,转化为黑炎这其中的时间也是不确定的,这期间要是又发生什么意外,能留下的人就更少。  而等到黑雾完成转化,成为黑炎后,又会有多少人能承受住那霸道的侵蚀能力再活下来呢?这也许是黑炎序列稀少的原因。白无哀并不确定,自己如今这具躯壳是否还能经得起黑炎的继续作妖,总之黑炎跟血炎都不是什么善茬是已经确定的了。  还有一点让他在意的是,黑炎序列的觉醒者无一例外最先出现的地方,都是各大死域附近。又是跟死域有关!不管是月光花也好,血炎也好,甚至黑炎的前身黑雾也好,都是来自死域,或者说是大裂谷之下。  白无哀不知道黑雾在这世界中充当着什么角色,不过若要是想搞清楚这三个的本质,以及寻找解除他本身躯壳内暗藏的危机的话,调查死域是绕不过去的坑。不管如何,等身边彻底安稳下来后,他都要去那些坑底看一看。  看完了那一堆情报后,确定了将来的调查方向,白无哀照常去惊雷阁看望病床上的父亲。只是今天看到他父亲居然主动叫人搬来了轮椅,似乎准备要出门。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在房间里太闷了?”白无哀笑颜如常的问道。  “小哀,我在窗前看到她了,她来接我了,带我去她那里。”白景同吐着有些浑浊不清的话语,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指着窗台上的月光花,指着后方花园的墓园暗示道。  门口的白无哀身形微不可察的一僵,暗道:‘啊,这就到时间了吗?’  “...我知道了,等我一会儿,我去拿把伞...”白无哀勉强自己笑着答应,心却在不断下沉,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明明已经互相确定了交易内容,交易时间,白无哀以为自己在应下那个祈愿后,不会再有所动摇。但当这一刻来临,他还是感到茫然无措,感到那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底开始蔓延至全身。  “无哀哥哥,你要去哪?”纸鸢抱着从制衣司拿来的新靠枕,遇见了低着头走来的白无哀,看着白无哀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都没注意到她,只好出声叫道。  “咳!是纸鸢啊,老爸他想去看看母亲,你知道雨伞放哪了吗?去帮我拿一下吧,咳咳——对了,顺便给我带瓶水来。”白无哀回过神来,朝纸鸢笑了笑,一边咳嗽着,一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白大叔终于愿意主动出门了?太好了!这个无哀哥哥你先帮我拿着,待会儿给大叔用的,我去帮你拿伞和水。无哀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犯咳嗽的毛病了?要不要我陪大叔去后花园,你去看看医生?”  听到白景同自偏瘫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纸鸢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一直担忧大叔会不会抑郁消沉而没有精神的她,现在也恢复了活力。  “我不碍事,父亲那边...那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必须得我自己去。”白无哀拒绝了纸鸢的好意,看着外面的大雨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纸鸢也没太在意,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茶水间,很快拿着一把黑伞和一瓶温水跑了回来。然而心不在焉的白无哀只是接过了伞,就匆匆离开,纸鸢接连呼唤两声都没得到回应略感奇怪。  她又担心白无哀到时候渴得难受,之前她可是见过白无哀是怎样一杯杯水灌个不停的,不仅看不到好转,还会咳得特别厉害,一不小心就像要咳出一口血来令人心惊的程度。  看着手中的水杯,纸鸢歪着脑袋眼珠子一转,来了好主意。为了能及时给无哀哥哥汇报情况,一直留意着白无玥行踪的她,转头就朝拐角的一个房间走去。  “好啦,人都走了,无玥哥你就快出来吧,别躲着了。”纸鸢敲了敲那扇门,半天没得到回应,顿时无奈的大声喊道。  “谁躲着了,我只是刚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受不了纸鸢那故意的大声呼喊,一身白衣一头白发的少年只好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哼~这段日子只要不是眼瞎,谁看不出来你在躲着无哀哥哥?明明总是担心得跟在后面,也就无哀哥哥最近心事重重,才会没发现你。你到底是跟无哀哥哥怎么了?又说没有吵架,真是莫名其妙的做派!”  纸鸢感觉到很无奈,她这个做妹妹的还要操心两个哥哥的关系。自一个多月前白无玥去给白无哀送伞后,两人就一直在冷战当中,问白无玥,他又不说是什么原因。问白无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也得到否定。就这么多天看着两人躲猫猫一样的情况,纸鸢哪还能忍得住。  “呐,这瓶水你送过去吧,你们两个快点和好吧!都这么久了,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纸鸢决定要给两人一个说话的契机,于是送水的任务就交给了白无玥。  “给他送什么水?这漫天大雨还不够他喝的吗?哎——?纸鸢?纸鸢你...”白无玥的毒舌纸鸢没有理会,径自抱着那个大靠枕一溜小跑的走了。  留下白无玥拿着那瓶水纠结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他又会想起那天的不痛快来;不去,一想到白无哀那似乎能咳出血来的模样,又心疼又烦躁。  魔王城的后花园很大,说是后花园其实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里面自然生长的与后续移植的很多植物,都是白无哀的素材库与研究对象。在临近海岸不远一处高坡之上,是他母亲所葬之处,周围是一圈四季常开的大树,因为连续的大雨,现在也凋谢了。  白无哀一手撑着伞,一手推着轮椅,与白景同来到这片寂静的小世界。看着坟墓上的枯草间,落满了被雨打谢的花瓣,谁都没有言语。  轮椅上的白景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坟茔似乎在发呆,又或者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里。白无哀就那样静静的陪着一旁站着,即使冰冷的雨打湿了他半边身子,也没有去在意。  “决定了吗?在这个时间,在她的面前?”  “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好吧,这大概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个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话题,对吧?你只是在等这一天,等我替你结束这一切的这一天,哪怕即使在她的面前要我做这件事也好不在乎!”  白无哀的询问没有人回应,事到如今他只剩愤怒可以化解那无边的痛苦,他如同陈述一件事实的道:“这只是一场交易,一个伪物跟一个恶魔达成的交易。我的父亲,他早已死了不是吗?”  白景同有些震惊的抬起了头,看着那张雪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哀。那双眼像是被这雨打湿了,犹如那晚月光下,清溪中的黑色鹅卵石,波光粼粼却始终未流落那晶莹的水珠。  “小哀...对不起......”白景同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泣不成声。  “这场战争我输了,输了就要付出代价,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一切不都是你期望的吗?我知道你的心灵早已迷失在曾经的回忆里,只是为了我们而一直勉强支撑着,遭受那遗留于世的折磨。”  “要我在你给的两条路中选择一个,哪怕那个选择对于我,对于无玥是有多么过分和残忍...那也只是因为你被那份痛苦左右了而已...我就当作是这样,我就当作那些天扭曲的人是顶着你模样的邪异...”  白无哀那沉重而又痛苦的声音并没有让白景同停止那狼狈的哭泣,反而让他更加难受起来。到了这临终的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之前所做下的一切,是多么可怕。可如今他只有一死才能让这一切都结束,他们已经回不到曾经。  “爸爸,如果你去了那边,你会开心吗?你会幸福吗?我这样做了,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也许知道根本得不到答案,白无哀轻叹了一口气,手中的黑伞掉落在草地上。他半跪了下来,双手捧着白景同那张沧桑的脸,抹去上面那和着雨水留下来的浑浊老泪,轻声问道:  “即使,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次我叫你‘爸爸’,也可以吗?”  白景同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的点头。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孩子那么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与算计,看见了他的狼狈,犹豫,懦弱,煎熬,看透了他的一切。如若不是他卑鄙的拿白无玥做筹码,白无哀怎么会让他得偿所愿?  雨越下越大,这世界安静的似乎只有那暴雨的声音,淋湿得狼狈不堪的一老一少,就那样静静的对视着,隔着雨幕像隔了一道黄泉。  “那...爸爸,再见......”  骤然而降的巨大雷声几乎淹没了那一句轻轻的道别。  “哧————!!”  黑色的弑天穿过了那具枯瘦的躯体,只留下一声闷闷的声音,与血涌出来的残酷音调,和着那雷霆将白无哀的心整个劈开来,灼烧成一地的灰烬。  “谢...谢...”  轻如呓语的声音和那带着泪的微笑,如同诅咒一样回荡在白无哀的脑海之中。他感受到父亲的鲜血顺着弑天流到了他的手上,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像滚烫的火星,又像刺骨的冰雪,蔓延到每一个细胞,痛得他不由得在颤抖。  “我...只是个回应交易的恶魔,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开心就好。再见,爸爸...再见...再见...”白无哀扶着那靠着他肩上逐渐冰冷的父亲,弑天的刀身上燃起了黑炎。  “啪————”  玻璃杯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仿佛那隔着雨幕的两人的心。  ‘...不...不要看...’看着对面的少年,白无哀在心中哀求着,却没能发出声音。  手中的玻璃瓶滑落在地,就像白无玥看到那一幕的心,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坠落...坠落...  透过那诡魅的黑炎看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却像是被那黑炎扭曲了一样,散发着邪恶冷酷的气息!他该怎么理解?他亲眼看见白无哀用弑天穿透了父亲的胸膛!甚至,甚至连毁尸灭迹的黑炎用的都没有半分犹豫!  白无玥不明白,他要怎么明白?自己的哥哥突然发疯杀了自己的父亲?!  但为什么?为什么白无哀要这么做?父亲做了什么惹哥哥生气了?还是父亲瘫痪真的成了碍事的存在?还是...只是白无哀疯了?  就像曾经在来东洲的路上一样,肆无忌惮的;就像在曾经的啸月城一样,杀人如蝼蚁,谈笑间整个城区灰飞烟灭!还是他真的成了那个厌恶生灵的大魔王?  可是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就算是白无哀疯了!真成了所有生命之敌的大魔王也不能原谅!!  不解!愤怒!不安!痛苦!恐惧!失去父亲的仇恨!白无玥目眦欲裂,没有任何犹豫的拔出了戮天,他要杀了白无哀!杀了那个弑父的混蛋!杀了那个连自己父亲都可以无情抹去的魔鬼! 第125章 戮天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七章戮天  “噹————!!”  一黑一白两把长刀在雨中凶猛的相遇,迸射出耀眼的火花,磕出清脆却凶险万分的碰撞声。面对白无玥疯魔一般刺来的一刀,白无哀的弑天险之又险的挡在了胸前,挥落一地的苦涩。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杀的人是谁?!!”  愤怒的质问和着不断劈过来的刀影,将白无哀逼得一步步后退。然而那白色戮天上的寒气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而减弱,反而认为他是心虚便更加强盛起来。  “...是父亲...”白无哀没有直视弟弟那问责的目光,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弟弟,他压抑着内心激荡的浊流,不让自己陷入崩溃的境地。  但狂怒的白无玥不会明白哥哥的痛苦,反而因为那句回答,更让他难以理解承受。  “你知道!你还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可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已经是最后一个至亲了!你是之前杀人杀多了,现在是疯到连父亲也可以下杀手了吗?!!”  “冰之殛——雪妖怒号!”  “轰隆隆——”  感情崩溃的时期总会有雷雨来凑热闹,阴沉的天空,暴雨随着冬雷阵阵倾盆而下。而这时的雨水成了白无玥此刻最好的杀器!成千上万,不!是上亿计的雨滴转化为冰刀雪刃,组成密密麻麻的刀雨,向着那个曾经温和善良,宽容孝顺的兄长凌迟而去!  现在的白无哀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无哀了!白无玥无不悲哀恐惧的想,也许他早应该明白!  白无哀自末日后在那未知的璜洲死域内到底经历了什么,白无玥不知道。就算他问起,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运气好’。白无哀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改变了什么,他也无从知晓,也许自白无哀回到地表世界以来,那温柔可亲的模样一直都是伪装。  白无玥知道自己看不透人心,也没有白无哀那么成熟的心智,所以白无哀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子,一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弟弟!从而什么都不愿跟他说,而更重要的是,他熟悉的白无哀只是曾经那个安静的姐姐!  也许他早该意识到,自姐姐转化为魔王哥哥的那天起,一切都已经改变了。白无哀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安静善良的女子,而是视万物为蝼蚁,对生命厌弃的魔王。即便这个哥哥还保持着人性,但已经魔化过一次的哥哥到底被那邪恶的力量侵蚀了多少呢?  后续到东洲的那一路,魔王哥哥的暴行不是早就说明一切了吗?他已经对生命不甚在意,也许都不再看重身边的人了吧?所有人都是他的玩物,腻了烦了就随意的抹去!就像魔神碾死一只脚下的蝼蚁,无关喜好只是随意而为。  总归有一天,就连他白无玥也会像父亲一样,化作那魔王手中黑炎下的一抹飞灰吧?白无玥绝望的想,他其实一直都在害怕,一直不敢承认心中隐藏的恐惧,对他最在乎的人心生的恐惧。  “为什么...我那么看重你,把你当成心中的唯一...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酷无情的杀死父亲?是不是...是不是下一个就会是我?你之前对我所说的难道是骗我的吗?白无哀!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还是说你只是被那力量控制了,才犯下如此大错?!”  白无玥看着哥哥白无哀被淹没在冰刀暴雨中,撕心裂肺的问道。  他看着那四溅的冰屑,水花与泥土,残枝败叶,矛盾的希望那个弑父的人就此干脆的死去,免得遭受折磨。却又希望那人能燃起黑炎,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但他始终没有看到那黑炎升起,只有刀刃不断碰撞冰刀,以及被冰刀划破血肉的声音。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用黑炎?连血炎也都不用?明明可以将父亲都杀了,难道他还会担心伤害到我吗?怎么可能!他已经没有了人性彻底化作了魔鬼!’  白无玥紧握着戮天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紧咬的唇已被噬咬出鲜血,那双蓝紫异色的宝石双瞳紧张的盯着前方一片混乱的战场。终于在那冰雾弥漫的一角看见了一个冲出来的黑色身影,就像一支出弦的利箭直逼他的面门。  “噹————!!”  又是一声清脆的回响震荡着周围的雨滴,消失在四周的密林之中,一身血痕的白无哀出现在白无玥面前。他看着这个双眼带着愤怒与悲哀,更多的却是恐惧的弟弟,明白了为什么白无玥不问缘由就痛下杀手的理由。  原来,他所深爱的弟弟也跟父亲一样吗?都不认他了,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他只是换了一个躯壳而已,也许还释放了一些曾经暗藏的天性。可他最亲近的人都不愿意认可,甚至在暗中害怕他,恐惧他,怀疑他到底是谁!  是他一直以来伪装的太好了?还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重视的人真正的注视?所以他记忆中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什么?是自己编造的自欺欺人的幻境吗?白无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愤怒,有一道墙在崩溃,他所背负的一切都在失去意义。薆荳看書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白无哀不再守口如瓶,他怒吼着反击,让白无玥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你知道什么可以让你杀了父亲啊!!”白无玥咬着牙,竭力的挡住那如暴风雨般袭来的长刀,眼眶中的泪汹涌而出,白无哀是说他是故意的吗?!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啊!!父亲其实早已心生死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日复一日中煎熬,每一天都只是为了我们而勉强撑着,渐渐的变成一具空壳!然后被扭曲的伪物所占据!”  “每一天每一天都念着咒语,不断的说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想让更多人看见他那副样子,所以把我当作不是外人的外人!他不认我,你也不认我了是不是?!”  白无哀凶狠的一刀直接将白无玥劈得摔落到远处的一个水坑里,即便如此他还没停下追击的步伐,手中那把漆黑的长刀差之毫厘,带着雨水没入白无玥耳边的大地中。  白无哀那凌乱的黑色长发下,痛苦而又苍白的面孔离白无玥那惊恐的面容只有半臂距离。白无玥手中的戮天切入了白无哀的脖颈,阻止了他的靠近。鲜血顺着戮天白色的刀身流了下来,染红了白无玥那身白色的短袍。  “怎么可能?!爸爸他明明一直很好,甚至还有精力天天找你说悄悄话!我每次去看他他都是笑着的!说什么不认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在骗人!白无哀你只是在骗我!你不再是我那个...唔唔~~!!”  不准!不准说他不是!不要否定他的存在!  白无玥不该放下手中的刀,可就算白无哀是他口中的那个魔鬼,在感受到那粘腻的血液之后,他还是会害怕,会担忧,会下不了手。而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长刀,就让白无哀趁机堵住了他的质问,堵住了他所有的慌乱和恐惧...  他真的不知道那暗藏的真相吗?联想到每次父亲留下哥哥密谈后,哥哥白无哀那难看的脸色;联想到这么久来父亲总是说一些不好的话,又在某天之后突然安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可他却不敢相信,害怕相信。  要把一切责任都归咎与白无哀的魔性未消,才能给自己对白无哀的恐惧找个合理的借口。要怀疑自己的哥哥,也要逃避那个残酷又可怕至极的真相。  “我不准你说那句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只是因为...最一开始,父亲就选择了我来做这个决定,杀...或者看着你抉择!你懂吗?我可以什么都不对你说,什么都不让你知道,因为我只是想保护你啊!无玥,父亲已经背弃了我,而你!不可以!也不能再背弃我而去了!你明白吗?”  是谁都好,他爱的,喜欢的,亲近的,讨厌的,都可以猜疑他,背叛他,他还能承受。但唯独白无玥不能!因为他存在的这二十几年的意义,如今只维系在这个少年身上。如果这条线断了,那他前面的人生算什么?  白无哀放开安静下来的白无玥,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哭着,愤怒着,哀求着,不要让他化作那如梦的泡影,不要‘杀死’他的存在。悲哀孤寂的泪水和着雨水落在白无玥呆滞的脸上,带起一道道伤口般的泪痕。  “怎么会...爸爸他怎么会...怎么能做那样残忍的事?”何止残忍,简直卑鄙!不仅背弃了哥哥,还逼迫哥哥做下此等痛苦的抉择,白无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自责又悔恨充斥着内心,他竟然在白无哀心碎之时,还在怀疑着白无哀的身份,还在恐惧中排斥哥哥的存在,要否定白无哀在这世间唯一的立足点!  “对不起!哥哥...是我误会了你,我不会再说那句话了,你不要哭了...不要哭...”白无玥哽咽着将白无哀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任白无哀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压抑着,低语着一句又一句痛彻心扉的话语。  “如果他真的能开心...就算对我残忍,我也认了...我认了啊!呜呜——”让自己的孩子亲手弑父,这到底要白无哀有怎样的觉悟,才能下得去手。  白无玥泪眼朦胧的看着白无哀趴在他身上大哭,嚎啕。他从没见白无哀如此伤心过,像是心脏被淋上了滚油,要痛到满地打滚。他似乎又听到那时,黑炎后面白无哀轻声的道别: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唔——咳咳!咳咳——”也许是哭累了,嗓子哭哑了,白无哀的神色看起来很是糟糕。他捂着喉咙从白无玥身上爬起来,又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咳咳——水......”  白无玥听见白无哀似乎在念叨什么,但感觉有些神志不清。白无玥捡起戮天想爬起来去扶住状态不好的哥哥,但就在他的手碰到戮天时,一股熟悉的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背后窜了上来,他连忙抬头,只看见了白无哀那双逼近的血眸...  “嗤————”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手中的戮天流到了他的手上,顺着他举着刀的手臂又流到了身上,像被火焰灼烧一样,撕开了那沾染上的每一寸肌肤。  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漫长,白无玥讨厌这浑浑噩噩的感觉,就像前段时间那次兽潮一样,眼前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见,就像被梦魇住了醒不过来...  “咳————!”一大口鲜血从白无哀的口里吐了出来,溅落在白无玥那同样变成血眸仰望着的脸上,惊醒了处在混沌中的少年。  待白无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那恢复过来的异色双瞳瞬间收缩——他看到白无哀那灰败的面孔上双眉紧皱,惨白的嘴边挂着触目惊心的殷红,他手中的戮天竟然将白无哀当胸穿透!  “呼——!呼——!不...不!不!不会的!不是的——!”白无玥恐慌的大叫,握着戮天的手颤抖着离开了那带上血色的深青色刀柄。  他不敢看白无哀的脸,他只能看着那不断顺着戮天白色刀身流下来的殷红。他就像一条上岸的鱼,呼吸急促但又一口氧气都没吸进去,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留下来的血液,将地面的雨水化作一片血海。  白无玥就像一具坏掉的人偶,视线停留在那一片血泊间,怎么也转动不了脖子,身体都是锈死了。只能看见那血流进他的眼睛里,流进他的心里,流进他那一瞬间惨白的世界里。  他好怕,好想逃跑,好想从这个不可能的世界中逃跑,跑回之前那一刻,跑回白无哀还好好的那一刻!  “啊!啊啊啊啊——!”几近崩溃的白无玥捂着自己的头,忘记了言语,只能发出哭号一般的惨叫,他不要看!不要看那令他绝望的画面... 第126章 生死一线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八章生死一线  “咳——!无玥...别...别怕...不要紧...先把戮天拔出去...咳咳!”又是一口鲜血,似乎体内的血炎也没有办法留住它的燃料了,白无哀无力的半跪了下来,这一记重创让他全身都在开始罢工。  戮天那一刀贯穿性的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是冰寒彻骨的疼痛,但是看着面临崩溃的少年,他只能强行支撑住要瘫倒的身体与快要陷入黑暗的意识,忍着剧痛一字一句艰难的劝慰着。  “呜呜啊~不...不要...哥哥...不要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白无玥总算从那崩溃的边缘清醒了一点,听从吩咐将戮天从白无哀胸前拔了出来。  鲜血溅了他一脸,虽然很快就被雨水冲掉了,但那灼热的感觉更加让他害怕。白无玥抱着瘫倒下来的白无哀,双目无神的哭喊着,哀求着:“你别睡!哪怕只有一眼,也请睁开双眼看看我,不要死啊!”  “咳咳——!无玥...别哭了...你...你再不叫人救我...哥哥我可真就要死了...”也许是听到了少年的哀求,即使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他还是勉强睁开了快要失去神采的双眼,艰难的开了个玩笑。  “哥哥!哥哥大人!不要死,求你了...你坚持住,我就带你去找医生!你坚持住...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呜呜——”  一身白衣的少年横抱起了黑衣的年轻人,疯了一般冲出了那暴雨织成的帘幕,一步一道血痕消失在白色的建筑当中...  魔王城后花园的战斗动静很快被人发现并上报,得知情况的几个女人和一同赶来的颜宁雪及袁兆芜,一行人都十分焦急又担忧的向后花园跑去。然后在那长长的走廊上看到了被雨与血浸透得狼狈不堪,又六神无主的白无玥,以及他抱着的白无哀。  轰隆隆——!!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雷霆落下的声音都在将他们唤醒,闪电的白光将现实映照得是那么残酷与鲜血淋漓。白无玥抱着白无哀走过的地方,一路蜿蜒的血迹。  而那安静躺在少年怀里的人是那么苍白无力,有血顺着他垂下的手上流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比雨水还要清脆的回音。  “救救哥哥!快来人救救他啊!!呜啊啊——”白无玥抱着越发冰冷的白无哀跑着,哭着,大声呼救着,终于见到了转角迎面而来的袁兆芜等人。  少年就那么抱着哥哥‘扑通’一声,失力的跪在了人群面前,几近绝望的哀求着他们,哭喊着哥哥要死了,如同疯了一般重复着相同的求救的话语。  “小组长,你先让我看看主上的伤!”大管家袁兆芜努力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去接过白无哀。  但白无玥却生怕别人抢走了自家哥哥,死死的不放手。还是恭青阳看懂了恭婷的眼色,凶猛的一个手刀将已处在崩溃边缘的白无玥打晕了,才从他怀里将奄奄一息的白无哀扒拉了出来。  “嘶——!”  撕开白无哀那黑色的衬衫,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白无哀那白瓷般的胸口正中,三指宽的贯穿性伤口正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起码不下几十道大小不同的伤口,都被寒气冻得发紫,有些地方都将伤口冻住了。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无玥怎么能对无哀表哥下这么重的手?!”恭青阳十分不解,他知道这两兄弟的关系有多好,别说打架了,吵架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感情怎么会让两人自相残杀,还将其中一个差点一刀毙命?  “我只知道之前无哀哥哥陪着白大叔去后花园了,然后我让无玥哥去送水。也不知发什么了什么,白大叔也没有回来,之前那么大动静,他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吗?而且还打得挺凶的,无玥哥的寒气,我在楼上都能感觉到。”  听到纸鸢这么一说,恭氏姐弟才发现居然没有看见白父,连忙将这昏迷的两兄弟交给袁兆芜和颜宁雪,带着纸鸢朝后花园狂奔而去。  “少年是疯了?这一刀就差一点直接就要了这家伙的命了!”颜宁雪一手捞着昏迷中的白无玥,一手扶着脑仁发疼的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责怪道。  旁边看着这一幕心痛不已的魔女掩着梨花带雨的俏脸,颤声为少年辩驳道:“白少年才不是那种人,他那么喜欢黑帅哥的!”  一边的艾丽卡也跟着附和,虽然白无玥平时都是那副冷冷的,拽拽的样子,但每次面对白无哀时,眼眸中的柔软与闪烁的光芒,是不会骗人的。  “我也觉得小组长应该不是故意的,以两位组长那么好的感情,小组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刺伤主上,而主上还不知道躲。上次他们也是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这个意外应该还是跟血炎有关。”袁兆芜一边给白无哀治疗,一边猜测道。  上次的兽潮事件,也是因为血炎的影响,让白无玥变得敌我不分,或许这次是有着同样的原因在里面。之前白无哀有跟他说过,白无玥体内的血炎是清除不干净的,那血之毒已经侵染到最基层之中了,除掉了血炎就相当于杀了白无玥。  颜宁雪听得大家的说法,对白无玥不是很熟悉的他,只能接受了这些理由。他们整个天从影都是围绕着白无哀组建起来的,对于挂名的小组长还没有什么认同感。心中的火气慢慢消解下去后,他又出声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不好,可以说是糟糕!虽然我已经用几个不同的治愈术法了,但也仅仅是勉强愈合了一点点,有什么在阻止术法起作用!”袁兆芜的双眼已经睁开来,面色十分沉重,他感觉到他那庞大的治愈元力灌入白无哀体内,就像石沉大海般没有起半丝波澜。  他不知道是造成伤口的武器特殊的原因,还是白无哀本身的问题,不仅是伤口愈合速度,生命加强的反馈也是弱的可怜,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吞噬着一切入侵的元素。  “怎么会这样?!”颜宁雪听到袁兆芜的话起初有些不信,袁兆芜可是2s级的木系施法者,怎么会拿这么点伤都没办法呢?但在他自己尝试一番过后,看到几乎没有变化的白无哀,心里凉了半截。  “根据之前主上让我调查的一些事情,我猜应该是主上自身的原因。先不管这些,我们先将主上送回房间,免得感染。”袁兆芜一边推测,一边吩咐飞鱼道:“飞鱼!立刻去把恭婷组长找来!魔女小姐,麻烦你去一趟医疗组,调一批不同属性的治疗师跟医生过来,主上需要常规手术!”  青鸟被派出去做任务还未回,袁兆芜只能让一边的魔女当一次传话筒。魔女在堕天城住了这么久,对于死对头恭婷所带领的医疗组也很熟悉,连忙应下转身往外跑去。  身为外科医生,也有着几次小手术经验的恭婷自然被先叫来应急。在后花园未能找到白父的身影,又被飞鱼紧急传讯召回的恭婷来不及理清脑海里混乱的思绪,便被袁兆芜告知白无哀伤势糟糕的情况,让她一时间感到压力巨大。  堕天阁五楼的私人医疗室内,恭婷看着手术台上的白无哀,紧张得双手都在发抖。一边是重要之人生命垂危,她不得不救;一边也正因为是重要的人,对自己手术经验信心严重不足的她又不敢贸然下手。  然而在她鼓起勇气,撑开白无哀胸膛上那伤口查看创口伤情时,眼前的发现让恭婷一时呆在了原地,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慌乱的回过神来。  她看到了什么?那绝对不是常人会有的内脏器官的模样!虽然位置相同,可是那通体如红水晶一般缓慢跳动的心肺,甚至血管,都在震惊着她的内心。  在白无哀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的脏器会是呈现出此等异样?来不及思考那些问题,她现在只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她绝对不会让白无哀被别人当作怪物!  “袁先生,这场手术由我一个人来处理!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外人在场!”  看着恭婷那满脸严肃都藏不住眼眸深处的慌乱,袁兆芜又眯起了他那双狐狸眼,沉默了一秒点头答应了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我知道了,我会让医疗组的人在外面待命,如果你不能救下主上的性命,还请不要阻拦。”  “我不会让他死的,拼尽我所学的一切!”恭婷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此时容不得她犹豫不决。自来到天从影后,她从没放弃过对自己的能力进行加强进修。不管是曾经的外科也好,还是后续的医药学也好,为了能够成为白无哀的助力,她从不敢放松。  医疗室的大门很快关上,手术台上的人伤势已经刻不容缓。紧急调来的血包在不断输入白无哀的体内,介于他体内有血炎的特殊情况,都不用验证血型,是血就能用。  恭婷强忍着面对从未见过的情况心生的恐惧,对白无哀的感情化为了她源源不断的动力与勇气。专门为她打造的手术刀在指尖滑动,止血钳不断松开又换方位夹紧,医疗针线在伤口里面的方寸之间起舞,时不时她还微操着火焰止血、烧线。  汗水打湿了这个面容如水般温柔女子的秀发,她默然用火焰将汗水蒸干,全神贯注于伤口的缝合。2s级的强大体质支撑着她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在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后,看着还有着微弱呼吸的白无哀,恭婷流下了眼泪。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踏入了鬼门关,我也会把你拉回来...”恭婷轻抚着昏迷中白无哀的脸,喃喃自语着。结束了手术,之前的担忧与害怕重新回到了她的心里,让她一边哭着,又一边庆幸自己当初学的是医。而现在她的一切努力有了回报,她救下了自己深爱的人。  “吱——”  门被轻轻拉开,一脸疲惫的恭婷从医疗室走了出来,看着外面一众焦急等待的人,展颜一笑道:“手术很成功,治疗系的再进去检查一下,再试试看有没有术法可以加快他的治愈速度,我先去休息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治疗系的施法者鱼贯而入,不久后又纷纷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就如袁兆芜所推测的一样,白无哀自身拥有的异常状态免疫能力,在免疫了负面能力之后,将正面的也一同免疫了,只能暂且给他包扎上药等待后续情况。  而留在后花园找白景同的恭青阳和纸鸢两人空手而归,他们没有找到白父的蛛丝马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失去了白父的踪影。后花园临海的那一块区域,只有打斗后的一片狼藉。他们能找到的只有未被波及的坟墓前有一张空轮椅,以及遗落在地被雨淋湿的一张皱巴巴的全家福。 第127章 梦与真相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三十九章梦与真相  熟悉的走廊,明明周围一片漆黑,却看得见走廊边那雕刻精美的高大石柱。外面在下雨,很大,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白无玥独自走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脚步声沉闷。他不想往前走,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前面等着他。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往前移动着,那终点在眼前越来越近...  仍然是那黑色的背景,清晰的只有母亲的墓与周围的那几棵大树,然后是坟前那一老一少,互相凝视着的身影...  ...不,不要看...  有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明明只是诉说着短短一句的话语,白无玥却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哀求和哭泣,是谁?  他也不想看!心中未知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冷,但睁着的眼睛却是闭不上。所以...他看见了...看见自己的哥哥手刃父亲的画面...  “不!不要!快住手!!”他想喊,干涸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白无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黑色的长刀穿过父亲的胸膛,看着那个年轻男子手中燃起黑色的火焰。然后,隔着那黒炎,隔着那雨幕,男子转过了头...  “不,不要看...”无声的如此说着,雪白的脸上尽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白无玥嘶吼着冲了过去,却如同碰到了水幕,画面一阵模糊,他再一次回到了那漆黑的,空无一人的走廊...  ...不,不要看...  又是那个暗藏着哭泣的声音,又是那一老一少坟墓前对视的场景...即使再恐惧,白无玥仍是看见了,并再次喊道:“哥哥快住手!!”  这一次,奇迹出现了,男子似乎听到了白无玥的呼唤。他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刀如同被粉碎的玻璃,碎裂消失。他转过了头,看着跑着靠近的白无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道:“不,不要过来...快逃...”  逃?逃什么?为什么要逃?  白无玥不解,但却停下了脚步。然后,便看见那原本是坐在轮椅上的父亲,突然的膨胀了起来...  没错,是膨胀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不!是什么披着他父亲的外貌,而现在显露了原形——像是沥青一般污秽的怪物——如同蜘蛛抓住了猎物一般,将他哥哥缠住,然后用猛毒融化着一点一点吞噬...  “哥...哥哥大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怪物是什么?是父亲吗?为什么要伤害哥哥?为什么像是要吃掉哥哥一样?是因为自己让哥哥停手了吗?就是因为这样,哥哥他就要被那怪物吃掉了吗?  ...不,不要看...不要过去...快逃...  又是那个声音,哭泣着,无比悲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无玥再次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了头。  在他身后,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黑色的长发飘荡如云,喜欢一身黑的打扮,无比熟悉的面容,带着悲伤的笑容——是哥哥...只是,有一半的样子变得像恶魔一样,漆黑的羊角,漆黑的鳞片,血红色的眼眸...  白无玥站在两个白无哀之间,不解又犹豫着。一边是正在受苦的哥哥,另一边也是哥哥,并叫他不要过去。随着被抓住的白无哀一点一点被那怪物淹没吞噬,那半透明的哥哥便越发变得更像恶魔...  “哥哥?哥哥大人?哥哥...”  不要看...快逃...不要看...快逃...  在那不断重复的声音中,白无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哥哥杀了爸爸,我杀了哥哥...”一天后,大家从醒过来却仍然呆滞的白无玥口中,得知了一个无比令人震惊的事。  白无哀竟然弑父?!而白无玥竟然也在同一天干出弑兄这样荒唐的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哀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自己的父亲!虽然无玥是有可能看到了这一幕,被愤怒冲昏头脑才做出弑兄的事,但是无哀说不过去啊,他可比无玥成熟理智多了,怎么会...”  恭婷不相信这个事实,她心乱如麻,感情上虽然不相信,但理智上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真相,毕竟,白景同的确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过理智了吧?衡量着一切做出最后的选择。我记得他和我说过,什么他知道,并且知道的不止是那些。”颜宁雪的话让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白无哀说的知道,知道的不止那些是指什么?他那双能看透本质的双眼看到了什么?有些事情如果不让当事人亲自说出来,他们就得不到答案。  “不对...不对...哥哥说的是‘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太多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父亲了’‘伪物’‘魔咒’...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去做,就只有你了...杀,或者看着你杀...”  “因为爸爸选择了哥哥,因为爸爸只给了哥哥两个选择...爸爸变成了黑色的怪物...黑色的怪物把哥哥吃掉了...哥哥变成了恶魔...恶魔在哭,哭着说:不要看...快逃...”  白无玥在说什么,让人感觉听不懂,好像是在说一个噩梦,一个发生在白无哀身上的噩梦。而这个噩梦如今传达到了白无玥的梦境里,告诉了他们一切原由。又或者是白无玥知道了什么,才说出这番话来,而这如同疯癫般的话语,却让他们看见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不是自愿亲手弑父,而是被自己父亲逼迫着这样做!就如那一句话:“我不去做,就只有看着你抉择,杀,或者看着你杀!”  白无哀必然是不愿让自己弟弟去面对那个残酷的现实和抉择,所以他没有在白父给的选择中逃走。而是瞒着所有人,一个人独自承担起了那份沉重又痛苦的抉择。他没有犹豫的就动手了,因为他知道他不能犹豫,一旦他退缩了,白父必将会把他弟弟强行拉到这座弑父的刑台上来!  “那家伙真傻!真是笨得无可救药!”颜宁雪向来不喜欢有人用卑鄙的手段,如今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落入圈套,却没能伸出手拉一把,以至于现在这样只能心疼得骂一句那人真傻。  他早该想到的,白无哀说的那么明白,为什么他一直没明白过来呢?‘他已经迷失的太远了,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那焦躁不安的怒吼,那么清晰的回荡在耳边,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那人的不安?  还有那天在书房中,他为什么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呢?颜宁雪回想起当时白无哀那个可怕的笑容,心中一阵窒息的疼痛。他为什么就为了那点面子,将那样憔悴不堪的人弃之不顾了?为什么没能再次推门进去?为什么没有答应白无哀的请求?  怪白无哀那总是不着调的样子吗?不,他知道,是他最终不敢承认心中滋生的欲念。他想斩断那份不该有的情绪,却在一次又一次无意识的竞争之下,越陷愈深。可这份感情又有何用呢?既没能让两人拉近距离,也没能让他及时发现白无哀的异常,反而成了障碍。  在颜宁雪自责的时候,得知这样残酷的真相,其他人也都心情沉重,袁兆芜都没了以往的狐狸笑脸。虽然这些还没得到白无哀的亲口认证,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特别是恭婷几个常去看望白父的女人们,她们知道的更多。  比如白景同那故作轻松的笑脸,以及真实的精神状态。还有他经常特地叫住白无哀悄悄的说些什么,每次密谈过后,恭婷她们都会看见白无哀那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的微笑都让人莫名的心痛。  但是她们并不知道白父悄悄跟白无哀说了什么,像是下了诅咒一样,将那个原本就能看穿一切的白无哀拉扯进黑暗的深处,让白无哀独自一人面对那漆黑而扭曲的魔咒。也许,白父现在算是如尝所愿了,但那个被献祭的孩子呢?他将会怎样?白父当时有考虑过吗?  众人都不知道,亦不知现在昏迷中的白无哀,是否还会在那黑暗的深渊中挣扎。她们只能担忧着,心痛着,等待着那个被人称为大魔王的人在某一刻苏醒。  白无哀昏迷了三天,白无玥就不吃不喝像个人偶一样,在床边守了三天。任旁边的人怎么叫他都没反应,去拉他,他就会拔出恭青阳从后花园捡回来的戮天,像个护宝的暴龙龇牙咧嘴的不让人靠近。  等人走了,白无玥又像是被手中的戮天烫到一般,恐慌不已的将其扔到一边,然后紧紧的抓过白无哀的手,似乎会因此得到力量和安抚。  这样的少年让恭婷他们很是担心,他们知道这次少年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这样。但是如果不早点得到治疗的话,少年怕是就要这么被毁了。所以恭婷才会特别焦急白无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少年的病症大概只有白无哀才能治得好。  就这样在一片浑浑噩噩中渡过了三天,白无玥这天在白无哀那嘶哑的喊喝声中,突然清醒过来。他连忙起身去倒了水来喂哥哥喝下,但似乎并不管用。白无哀那无意识的挣扎让白无玥不知所措,他突然想起曾经兽潮那会儿,哥哥让狐狸男收集兽血的事。  蓦然,白无玥脑海中灵光一闪,心脏也砰砰乱跳了起来。水不行的话,是不是他的血可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能让哥哥好一点,让他放多少血都行!  “无玥哥...你、你在干嘛?!快把刀放下!!”来看白无哀的纸鸢,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魂都要被吓飞了。  只见站在床头边的少年,一手持刀放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  白无玥这是要自杀?!!! 第128章 黑红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四十章黑红  “无玥哥!快把刀放下!!”  不等纸鸢过来阻止,戮天那白色的刀刃划过了白无玥细瘦的手腕,一道殷红的线立马顺着伤口留了出来。白无玥此刻的眼里只有白无哀,在纸鸢那惊恐的眼神下,他将自己那流着血的手腕凑到了白无哀那干裂无色的唇边。  “唔嗯~...”  手腕上的疼痛和被吮吸的麻痒让白无玥忍不住发出了轻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让他白皙的脸上涌起了红晕。对自己发出奇怪声音而感到羞耻的白无玥只好扔掉了戮天,用那只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他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连呼吸都似乎有些炙热,可他并没有感冒,体内残留的血炎蠢蠢欲动,似乎在随着他的血液一同跑路了一般。门口的纸鸢只来得及惊恐白无玥给白无哀喂血,根本没主意到他的异样。  “袁大哥!!你快来,无玥哥疯了!他居然把自己的血喂给无哀哥哥喝!”纸鸢在拖不动白无玥的情况下,风一般狂奔出门,正好在楼梯口遇见来给白无哀换药的袁兆芜,她连忙向这个原本很讨厌的狐狸男求救。  听到这个情况,袁兆芜也是吓了一跳。这几日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小组长,不会是因此而发现什么了吧?  之前白无哀为少年吸收血炎留下的后遗症,白无哀还特地交代了他别说出去,免得少年自责,但这会儿怕是被少年自己发现了。来不及多想,袁兆芜加快了速度往白无哀的房间跑去。  一进门,袁兆芜就看见已经醒来,但明显还非常虚弱的白无哀,他正抱着倚靠在他怀里的少年,一脸焦急和担忧。  “兆...芜...无玥...”虚弱的白无哀连一句话都将不完整,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把他原本就微弱的力气榨干。但他硬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抱着因失血过多,加上疲劳过度而昏过去的白无玥,要将自己弟弟的状况告诉大管家。  “主上,您先别急,小组长没事,他只是太累了,睡一会就好。”袁兆芜赶忙飞奔过去接住昏睡过去的少年,安抚着情绪变得激动的白无哀道,“纸鸢,叫人来帮忙,顺便让飞鱼通知值班的治疗师给小组长看看,再让青鸟告诉一下恭婷组长他们吧。”  这几天一直都是大管家袁兆芜亲自在照顾白无哀,他本身就是2s级的木系施法者,心思细腻又是个有体力的男人,让毛遂自荐的他来照顾昏迷不醒的白无哀,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白无玥被送回楼下房间,留下白无哀和袁兆芜两个人的时候,大管家关好了门,来到了呼吸都显得很困难的白无哀面前。他自行拉开了领口,把白无哀拥入怀中,将自己的脖颈凑到了白无哀的嘴下。  白无哀自身的血液很难自己补回来,血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损耗着他的血气。这道这些的袁兆芜很是心疼,再加上这一身重伤,白无哀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主上,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帮白无哀擦掉那一头冷汗与嘴角的血迹,袁兆芜关切的问着这个差点死在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手上的人。  “不怎么...渴了...但是...唔...每呼吸一下...呼——胸口还是...好痛...”白无哀捂着作痛的伤口,感到一手的粘腻,伸手一看全是血红,伤口竟然到现在还没愈合!  他的大管家肯定是找了不少高级治疗系施法者过来,甚至还让医生给他做了缝合手术,但现在依旧还是这样严重的情况,白无哀那皱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能为主上治好这伤。”袁兆芜有些自责的请罪道,但他怀里的白无哀却只是摇了摇头。  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白无哀很清楚。血炎所造的筋骨血肉,黑炎充斥其中,虽然结实,却是个麻烦的体质。再加上这伤口可是带有黑炎特性的戮天所创,并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伤。  只是他命大,这样都还没死,白无玥那一刀差点就捅进了他的心脏!另外听大管家说了,还得多亏了他那温柔善良的婷姐,一番手术把他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  “无玥...最近还好吗?咳——唔...”白无哀没有问自己的父亲,一声轻咳牵连了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全身肌肉紧绷,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袁兆芜忍住心脏那一紧,赶忙释放了一个治疗术法来缓解白无哀的疼痛,回答道:“小组长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最近这几天精神状态有些起伏,加上一连三天没吃没喝没睡,可能身体方面会虚弱几天。不过主上您醒了就好,小组长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轻轻抚着白无哀的背,有些不知该不该问,可是那件事总该有个结果,犹豫半晌他开口道:“主上,白叔他...”  “...是我杀的。”没有辩解,也没有多余的解释,白无哀只是沉默了那么几秒,有些无力的吐出那个沉重的事实。  袁兆芜不好再说什么,白无哀那痛苦的表情已经很好的叙述了那件事的结果。他想起之前大家推测出来的真相,心中一阵阵刺痛。突然想起了什么,袁兆芜拿出了之前恭青阳留下的那张照片道:“主上,这个是纸鸢和恭少爷他们在后花园找到的。”  “...哈哈...他手里握着不放的就是这个啊?哈哈哈咳咳——”黑炎静静的升起,将照片上四人的身影渐渐吞没。白无哀面露嘲讽的笑着,又撕开了伤口,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痛,他捂着那流出血来的胸口,低低的抽泣起来。  那泪水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落在只剩一点黑灰的手掌心,将那灰烬融化在手心里,不知那是悲哀还是凄凉,又或者说是讽刺。  袁兆芜只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不断的施放治疗术法,免得白无哀的伤势加重。才醒过来的白无哀没有那么多精力保持清醒,很快在大管家那富有生机的术法辉光下,带着还未干的泪水重新陷入了沉睡。  ......  黑色的梦,白无哀就站在那寂静的雨中,像是一场电影的看客,看那场自己手刃自己父亲的电影,一次又一次...  那红色的血一点一点将整个地面填满,一次又一次灼烧着他的皮肤。那手持弑天的自己身后,恶魔的身影渐渐的越来越清晰。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弟弟,白无玥来了...  拿着玻璃水瓶,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但在那一刻却碎成满地...那年轻还显青涩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不...不要看...  白无哀念着,终于来到了白无玥的身后,他伸出手,遮住了那双蓝紫异色流泪的宝石之眼...  不要看啊,无玥...  ......  又是那个梦,黑色的走廊,黑色背景下的后花园,母亲坟前对视着的父亲与哥哥。又是那个哭泣着的声音,说着‘不要看...’,只是这一次,身后的那个人影伸出了修长的手,为无法闭上眼睛的白无玥遮住了眼前的画面。  然而,即使看不到了,声音仍旧能传来。那沥青怪物发出的咒怨之音,一边叫着‘杀了我’,一边啃噬着如同被献祭的哥哥...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咀嚼声以及哥哥那痛苦的呜咽,不断传来...  白无玥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只能透过那只修长的手指缝中,看着那残忍无比的画面不断流泪,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快逃...”身后的恶魔哥哥轻声念道。  那遮住视线的手消失,白无玥终于能够转身看那人一眼。所以,他看见恶魔在流泪,血红的眼流着血红的泪...  白无玥怔怔的看着恶魔哥哥,看着他开启那红得发黑的唇道:“快逃!”  身后传来诡异的响动,白无玥机械般的回头,看到那吞噬了自己哥哥的‘父亲’,正在不断壮大,并向他这边涌了过来。  “不!那不是父亲!父亲才不是那种人!才不是那种怪物!不要过来!...哥哥!”他害怕的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却迈不开步伐,像是要从那人身上得到勇气,于是他喊了那人的名字...  有谁推了他一把,白无玥跑了起来,不断的从那漆黑的,无尽的走廊中奔跑着逃走...  一直跑,一直跑,那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直到白无玥跑得筋疲力尽,甚至忘记了为什么在跑,一抹光亮终于在前方亮起...  那是夏日的阳光,很明亮,甚至有点刺眼,但是却没感受到夏日那熬人的炙热。  有知了在树梢间不断的嘶叫,曾经会很令人心烦,但此刻,白无玥却感到很舒心。他从那刺眼的夏日阳光中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四周,是在曾经的老家,山腰上的那个老房子门口。  为什么是曾经?白无玥有些疑惑自己心中的描述,但很快他就把这些违和感抛到了脑后,因为白无哀和爸爸妈妈回来了。白无玥开心的想要跑过去迎接他们,但不知为何他怎么都动不了。  “爸爸?妈妈?姐姐?”白无玥疑惑的呼唤着向他走来的人,但为什,明明他们已经走过了自己的身边,还不停歇,他们要去哪?要抛下他去哪?  夏日的阳光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漆黑,就像白无哀身上那漆黑的火焰一样,诡异而透着死亡与毁灭的冰寒。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为什么姐姐身上会有黑色的火焰?  “姐姐?!白无哀——!”  终于能动弹的白无玥连忙追了上去,但不管他怎么挽留,妈妈消失了,然后是爸爸也不见了,只有白无哀那不高的瘦弱身影还在往前走。白无玥追得身心疲惫,终于看见白无哀停了下来。  “......”白无哀那文静的面容上带着温柔如冬日阳光般的微笑,那么暖,那么让人心安。她似乎在叫着他的名字,但白无玥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然后在越发不安的黑暗中,白无玥看着前方的白无哀慢慢开裂,就像一副白瓷的画,从脚底开始碎裂成虚无,而从那虚无中燃烧起他惊惧万分的黑与血的火焰。  不!不要!不要走!无论怎样呼唤都是徒劳的,姐姐消失了,在那黑暗中不见了踪影,留下不知所措的白无玥呆愣愣的跪坐在那深沉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串爽朗的笑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白无玥突然精神一震,他记得,他直到这个声音是谁的!  “哥哥大人?你在哪?不要丢下我!”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寻觅着那飘渺的笑声,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一头过膝的黑色长发如瀑,很喜欢穿同样是黑色的衬衫和长裤,白瓷一般的肤色,面容俊美,身材修长而高挑。那温柔的微笑依旧像冬日阳光一样,温度不太够,却刚好能让人存活。  他就站在那里,笑着骂白无玥道:“你最近怎么都变成爱哭鬼了?”  “没有!我才没有哭!要怪就怪哥哥大人,都是哥哥大人你的错!总是一不注意就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远了!”强忍着重新见到白无哀那喜悦的泪水,白无玥一边埋怨着,一边跑过去。  然而,白无玥明明来到了白无哀身边,却仍旧没有碰到近在咫尺的白无哀。他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他刚才明明已经握住了白无哀那修长的手了,为什么又不见了?  “你放弃吧,主上最喜欢的人是我!”声色都带着惑人的磁性,那是狐狸男袁兆芜的声音。  白无玥抬起头,看见的却是白无哀手持短鞭翘着二郎腿坐在高椅上,那个绿头发的狐狸精美男子,正毫不害臊的跨坐在白无哀的腿上,亲昵的环抱着白无哀的脖子。而白无哀似笑非笑的盯着袁兆芜,丝毫没有看过来的迹象。  “你放弃吧,这个大魔王是我的!”身后又有一个清润的声音将白无玥唤回了身。  那一身白色古装的谪仙人是颜宁雪,他浑身湿淋淋的,带着美人出浴般的魅惑,而紧抱着他的人,是同样被雨淋湿的白无哀。两人那迷离的眼神,越凑越近的脸,让白无玥无由来的愤怒了起来。  “不!哥哥大人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不准你们靠近他!滚开!快滚开!!”  白无玥愤怒的冲了上去,伸手在腰间一拔,白色的戮天应声出鞘。那个狐狸男很快被他斩灭在刀下,但在他手中的戮天刺向谪仙人之后,不知为何,那个被戮天穿透的身影却变成了他的哥哥白无哀!  蓝紫异色的宝石双眸骤然睁大,他又看见那刺眼的鲜红顺着戮天那白色的刀身流了下来。滴答——!滴答答——!!那液体不断滴落在他的脚边,向着他这边,向着这个黑色的世界不断溢满。  他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戮天,而戮天穿过了那个人的胸膛...  “无玥...”  白无玥终于听清了白无哀口中的声音,那清朗的声线无比柔和,似乎怕刺伤到他。那熟悉的面容上依旧扬起了温和的微笑,就像曾经的姐姐一样,像冬日阳光穿透他冰冷的心脏。  但是,那人的嘴角终是溢出了刺目的殷红,连同抚上他脸颊的手上,都被那红色侵染。白无玥就这么看着白无哀被淹没在那一片血色当中,消失不见,连同那一声轻轻的‘无玥’... 第129章 一米阳光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四十一章一米阳光  “不要...不...哥哥...哥哥大人呜呜~...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呜呜呜...”睡梦中的少年哽咽着,双手不住的在空中抓着,似乎想要抓住谁的身影。  白无哀进屋来看见的就是如此让人心酸的情景,这一次昏睡,他没睡得太久,在晚上十点多就再次醒来。  夜色已深,大多数人都已睡下,照看白无哀的大管家也躺在沙发上睡熟了。想着袁兆芜白天不仅要管理暗部的事情,还要照看自己大概也是很累了,白无哀就没有叫醒他,然后利用自己的意念飞行,独自来到了楼下白无玥的房间。  “无玥,我在这里,我在。”白无哀靠在床头抓住了少年睡梦中胡乱挥舞的手,他柔声安慰着做了噩梦的少年,轻轻抚着少年那雪白的头发,心中越发疼惜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体温,白无玥反手紧紧抓住了那只冰凉而修长的手,生怕白无哀跑了一般。安下心来的白无玥没有再继续做噩梦,只是还在抽泣着,也慢慢安稳的睡熟了。  过了很久,有些撑不住的白无哀轻轻地想收回自己的手,但却没能成功,少年抓得太紧了。没办法离开的他只能维持着这不舒服的姿势,靠着床头继续休息。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主子不见了的袁兆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按道理来说,白无哀那么虚弱根本动不了,怎么会不在床上睡着呢?  低头看着身上的毛毯,大管家心中一暖,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是最怕冷的那一类人,但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细节,那个重伤都无法动弹的人居然还惦记着,既然如此,那消失的人一定是去了少年那里吧。  袁兆芜没有猜错,他和一群来探望白无哀的男男女女,在楼下白无玥的房间,看到了互相紧握着手的两兄弟。白无哀就那么靠在床头睡着了,他身边的白无玥抱着他的手,安静的像个纯白的天使。  老天似乎也因此而被感动,久未放晴的天,此刻被冬日清晨的阳光刺破了黑暗,透过那高大的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那么美好的场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唔...”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了,白无玥被惊扰了好梦。他醒了过来,然后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抬起了头,看到了那落满眼前的青丝,看到了那苍白的睡颜。是白无哀,哥哥还活着,还在他的身边。  “嘘——”  大管家阻止了白无玥那即将出口的呼唤,他拿着一条毛毯裹住了还没醒来的白无哀,像包裹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也许因为他的搬动,触动了伤口,白无哀的眉微颦了一下,发出不舒服的声音,但依旧没有醒过来。  “哥哥他怎么样?”  白无玥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副疯癫的模样,一边的恭婷心想,白无哀这幅灵丹妙药果然比什么都好用,同时也算是放下心来,不必再担忧这个少年也出什么事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我担心主上不要因此受了风寒才好。总之,先让主上多睡一会吧。”袁兆芜将人轻轻放回床上,重新盖好被子有些担忧。  白无哀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虽然伤口还在渗血,却比他刚醒来那会儿好了许多。就如大管家所说,最好不要染上风寒,不仅是因为会延迟伤口愈合,害怕到时候白无哀会咳嗽。那伤可是在他胸口正中间,要是咳嗽起来那才是一种折磨。  天气虽然已经放晴了,但魔王城的气氛仍然有些沉重。白景同的葬礼没有举行,只是在那原本已有一座坟茔的地方,加了一个而已。  白无玥不敢再去后花园了,每当他经过那里,他都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来,不管是父亲的死,还是他出手差点将哥哥杀死,都是他迈不过去的痛苦。  而纸鸢没有了一直要照顾的人,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经常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以及白父养的那盆月光花,都会偷偷的躲着哭。为了能打起精神来不让两个哥哥担心,她只好和艾丽卡往魔女那里跑。魔女毕竟是外人,没有那么多伤感的情绪,而且时常的抽疯会让纸鸢也跟着心情好一点。  恭婷把医药组的事情交给了手下和恭青阳,基本上都在白无哀身边守着。大管家袁兆芜有事离开时,她就接手照顾白无哀。魔女虽然也经常过来,但后来带着两个小妹妹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没再继续过来找她拌嘴。  谪仙人颜宁雪偶尔会来几次,都没怎么多留,魔王城里发生的事虽然没有传到外面去,但白无哀受伤的传言却不知道从哪里泄露了。袁兆芜的暗部正在排查到底是内部泄露了消息,还是有外部势力的探子潜入了魔王城。  不管是哪边动作都不会小,颜宁雪一边要忙着稳住天从影的建设和发展,一边还要配合袁兆芜清洗内部隐患,工作并不轻松。只不过是一个不怎么管事的老板出了点事,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倒是他没想到的,他还是小瞧了白无哀对天从影上下的影响力。  “咳咳——今天的太阳咳咳、、、真好...”又连着昏沉沉睡了几天的白无哀再次醒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但很不幸的是,那一晚他偷溜进少年的房间,还没盖被子的睡了一夜,终究还是感冒了,而他一感冒,那咳嗽的毛病就从不会缺席。  “你快别说话了,我看着都难受。”恭婷倒了一杯冰糖雪梨水过来,看着白无哀痛苦得一脸囧样,她既好笑又心疼,偏偏白无哀还很不安分,三句两句都离不开想要出去晒晒太阳的企图。  “能...能不能咳咳咳、、、唔呜呜、、好...好痛,好辛苦咳咳——”  曾经在白无哀小时候,他就很怕感冒,因为每一次感冒都会演变成咳嗽,那程度真的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时隔这么多年,白无哀再一次体会到了童年的噩梦,甚至,这噩梦上还增加了伤害值。  他真是好想再晕过去,喉咙和肺里都在发痒,当他一咳嗽就会扯动伤口,伤口本来因为愈合而也在发痒,再这么牵扯一下,真是又痒又疼,感觉真是酸爽至极。  “虽然我也不想看见你这么辛苦,但继续睡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所以,小哀,你就忍忍吧。”恭婷知道白无哀想说什么,无非是让她打晕他算了,但她根本下去不那个手啊,本来白无哀这幅虚弱的模样就让人看着够心疼的了。  “咳咳——咳——太阳...咳咳——”在白无哀拼死的哀求下,恭婷还是不忍心,叫外面待命的青鸟,用风系术法将人运到了前庭花园中。  魔王城的前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园,跟后花园的画风完全不同。花园面积很大,被园丁打理得十分漂亮,即使在这寒冬腊月,也有耐寒的鲜花在绽放。  恭婷和青鸟就陪着白无哀在其中一个白色鸟笼状的亭子里休息,太阳不是很大,却让整个世界不再那么昏暗,一如他们的心情。也许是晒太阳起到了一点作用,白无哀没有再咳得那么频繁,恭婷替他洗血手帕得次数都少了很多。  青鸟虽然活泼奔放,之前也老是对白无哀搔首弄姿,花式表白,但现在在恭婷这个狮子女王面前,还是丁点都不敢造次,也就只能站在一边,看这两姐弟各种你侬我侬。她对此很是疑惑,两位不是表姐弟吗?为什么可以这么亲密?难道是所谓得闺中密友?魔王陛下竟然还有这爱好?  “兄长大人!”同样出门晒太阳的白无玥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人,惊喜于白无哀终于能下病床了,他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跑了过去,趴在了白无哀的腿上仰视着问:“兄长大人,你好些了?你不是还在咳嗽吗?怎么跑外面来,外面还很冷哦。”  “不碍事,好久没晒太阳了...就出来咳咳...也没那么冷。”白无哀看着越发软萌像个小动物一样的白无玥,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的,他又伸手揉了揉白无玥那白色的脑袋,直到将那一头柔软的雪白短发弄得一团糟。  “喵——”白无玥才来一会儿,米糊也赶来凑热闹了,这段日子它在外面和同类追追闹闹,连着好两天没回家。白无哀在怀疑米糊是不是在外面有男朋友了,哦,不对,是女朋友,米糊是只公猫来着。  “哟,小米糊,你最近跑哪里去了?居然也不回来看看你的主人,是不是在外面交女朋友了?”白无哀一手揉着少年那雪白的脑袋,一手揉着米糊那黑色的猫头,十分温和的扯上了闲话家常,就像刚团圆的一个小家庭,让周围的人插不进去。  白无玥就这么享受着自己哥哥淡淡的体温,看着白无哀那温暖的微笑,在这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似乎这些天心中积累的黑暗被一扫而光。  他好想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可以亲昵的接触着白无哀,可以忘记那些所有的不快与悲伤,可以就这样独占自己的魔王,和那一米的阳光。 第130章 魔女作死的日常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四十二章魔女作死的日常  “摊主,麻烦拿一本特辑珍藏版,还有...《饶了我,主上》系列。”在魔王城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轻声说道,似乎提起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东西,他忍不住掩口顿了一下。  “这位客官,光只买一套说明你的爱还不够深哦。喜欢它的话,爱他的话,起码也要备上使用装、珍藏装、传教装、备用装吧?你说对不对?而且一次性买全套,八折优惠,只需要一个金晶币就可以全套带走,还附送赠品海报一张,考虑一下如何?”  身形隐藏在小摊后面的人,也是穿着一套黑色的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大大的魔女帽,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性,不断的蛊惑着来人。  “那、那就一整套!”客人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立即拍板决定,当下掏出一个金晶币递了过去。  铜晶币、银晶币、金晶币、紫晶币是天从影联合周围势力统一发布的货币。与以往普通金属铸造的钱币不同,晶币是利用了废魔核以及特殊的锻造工艺制造出来的,一个金晶币已经相当于末世前的一千块了,也不知是什么商品能让这位客官如此大出血。  在神秘人离开后不久,城墙角落里,又有客人上门。这一次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摊子前,相差不多的娇小身影似乎因激动而有点发颤。  “魔...摊主,请给我们珍藏版一整套!”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主人似乎知道一些内幕,在说完话的同时递过去四枚银晶币。  “好嘞!谢谢惠顾!”摊主也没有继续推荐,在交易完之后,她忍不住偷偷问道:“怎么样?宣传给我们的‘客人’知道了吗?要是你们做的好,到时候一人一册《观察日记》!”  “放心吧,魔...大姐头,上到少年,下到熟一点的士兵,没漏一个!我甚至让人把样品放到了仙人的房间里!”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少女有些激动的回答。  “话说,我们这么做,万一被无...他知道了怎么办?会死的吧?”矮一点的身影有些犹豫,她虽然也很喜欢那些商品,但万一被本人知道了,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啊?她们会不会被埋大棚里当花肥?  “放心,不会有事的啦,有客人来了,你们先走吧。”摊主看到墙角拐弯处来了一个同样打扮的身影,不再和两人交谈,两人也赶紧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最近这几天,白无哀总感觉身边的人有点奇怪,特别是几个男人,好像都在躲着他。白无哀不记得自己在养伤期间做了什么惹人厌的事情啊?难道是后花园事件的影响?可是看起来又不太像。  就连身边那些女孩子们看他的眼光也有些怪,还偷偷的看着他一边议论一边不知道笑些什么,一个个神色荡漾又或面露羞涩。就连他可可爱爱单纯无邪的小纸鸢,都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兆芜,最近城里有发生了什么事吗?”白无哀翻着研究院送来的一些报告,出声问站在一边,却保持着微妙距离的大管家。要是之前,大管家可不会紧张的站那么远,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回、回主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袁兆芜眯着自己的狐狸眼,没敢看白无哀那盯着他的目光。  但他越是回避,白无哀就越是盯着他。他都感觉自己要被那犀利的眼神看穿了,心底所想的那些事情好像都要暴露出来。越是有这般感觉,他就越不自在,站都站不住,想要立刻逃跑。  “...兆芜,你过来。”  白无哀那不显喜怒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眼色极好的袁兆芜立刻明白主子是有所不满。不敢反抗,乖乖的走到了白无哀面前,却又保持着一点小小的距离。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保持距离,他怕自己的理性保持不住。  都怪城墙角落里的摊主卖给他那种让人沦陷的商品,原本他以为是跟主上有关的情报,才去特意收集的。可等他看完那些小册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是中了其中的毒一般,不每天睡前看一遍,就像是缺了什么。而看完之后脑子里都是里面的画面,各种兴奋让他根本睡不好。  然而,每一天,他还得见到占据脑海里的那个人,可是他又不能对那人做些什么,这不是折磨是什么?袁兆芜觉得当初他是脑子抽筋了,才会信了那两个小丫头的鬼话,然后去买了那一套让他又爱又恨的画册。  “唔...主上...”  白无哀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大管家懵了,他只是嫌袁兆芜站得太远个子又高,不好说话,就将人拉下来好好坐下,但袁兆芜这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是想怎样?  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沫,看着这个男狐狸一脸纠结的娇羞,那躲闪的翡翠眼眸又带着惑人的期盼,连那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白无哀想了一下,自从他受伤以来,还没有怎么给这狐狸精处过刑吧?怎么发展得这么快?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段里,袁兆芜这个有点独特爱好的狐狸男自己发生化学反应了?开始向着弯的方向一去不返了?这狐狸就这么顺从着弯了也不反抗挣扎一下?还是说本来就有这个倾向?那他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咳咳——”一时心神激荡,白无哀感到喉咙一痒,便忍不住咳嗽起来,一下子将那旖旎的气氛打破了。袁兆芜也是反应神速,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递了过去。  袁兆芜他们几个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白无哀非常肯定的想。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大管家本身有一点倾向,但白无哀可不认为没用心真正的去攻略过,就能将一个还算正常的男人掰弯。  他的大管家今天会不经意的变得这么主动,怕是有什么催化剂在里面,当然也有可能是长时间没被揍,开始皮痒了。白无哀决定要好好调查一下,这让自己周围的人变得奇怪的真相。  白无哀行动起来,最先找的是奇怪得很明显的谪仙人,那家伙现在是见他就跑,跟以前那光明正大的不想见相比,显得有些灰溜溜之感。甚至工作报告都只让手下人送来,本人却是连续一周没出现在他面前了,并擅自留宿在天从影总部,连家都不回。  天从影总部的人已经对自家大组长,和明部组长晴明大人那奇怪的关系见怪不怪了。说他们感情好吧,晴明大人总是躲着大组长不见,一见面就是各种火气上头,会气到摔杯子的那种程度。  说关系不好吧,晴明大人为大组长做事累死累活半句怨言都没有。平日里大组长有什么事,向来沉稳的晴明大人就会瞬间智商掉线,淡定大-法也会破功。这几天晴明大人又在躲着大组长了,这不,大组长都找上门来了。  “你说,晴明大人干嘛老是躲着大组长呢?之前不都是已经搬到魔王城住一起了吗?怎么又跑回总部来了?”副手a不解道。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这花式秀恩爱让我们单身狗情何以堪。”副手b酸溜溜的解释着。  “秀恩爱?他们都是男人吧?”副手c不相信的质问。  “懂什么?没听说过传言啊?大组长那可是男女老少通吃的大魔王,之前晴明大人不老是为大组长的事上火吗?大组长又对他那么好,没有一腿鬼才信。”副手b说的头头是道。  颜宁雪的办公室里最后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第二天就看到他又搬回魔王城了。  白无哀没能在颜宁雪那里打开突破口,虽然把人又重新拐回魔王城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大管家和谪仙人都是江湖老油条,智商在线的情况下,白无哀知道自己是斗不过他们的,这两个没法调查,那就只有找心思简单的了,比如那个白发少年。  跟踪女孩们多少不太好,跟踪自己的弟弟那是没什么心理压力。况且,白无哀对自己的跟踪技能很有信心,他的意念飞行术不用带动周围的元素,隐匿气息又是他的拿手好戏,想要无声无息的跟踪一个实力还在他之下的人,简直小菜一碟。  白无玥的日常活动不像其他人那么有规律,没有了末世前的网络与游戏,他有可能一觉睡到下午才会起。偶尔也会出门练习一下飞行术法,不想动了就找个角落,自己玩战棋之类的费脑小玩意。  只是会很少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见少年鬼鬼祟祟的提着一个纸袋,带着一些紧张的神色,似乎是怕遇见熟人,一路专挑没人走的角落,来到了北阁塔楼楼顶。然后找了角落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纸袋里的东西。  出现在少年手中的是一本不怎么精致的手工画册,他细细的摸了摸好像生怕弄破了,神情专注之下根本没发现后面飘着的白无哀。  看着少年只是拿出了一个画册看得津津有味,化身阴影刺客的白无哀感到有些奇怪,看一个漫画而已,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带着一点好奇,他飘到少年靠着的石柱后面,跟着看了起来。  不过越看,白无哀就觉得越是有一种熟悉感。少年手中的那本画册应该是某个人物的二次元画像专题写真,各种镜头各种造型。画是画的很不错,但是那人物的衣着面貌特点,让白无哀感觉到眼角在抽搐,他甚至在某一页上还看到了他的名字!  再接着看下去白无哀不淡定了,那无良作者竟然开始画各种福利图,白无哀感觉自己要吐血!他从没想过,在暗处某个地方会有那么一个人画他的各种同人图!  想到少年的纸袋里好像还不止那一本,白无哀先飘远了一公里,将胸口中压抑的淤血吐了出来,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那要爆表的怒气值。再回来时,少年果真换了一本。  白无哀看着少年好像很羞耻的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红着小脸翻开了画册。对于少年看那一本特辑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白无哀感到很是心伤,他的形象怕是被那些画册毁得一干二净了。  他觉得奇怪的是,少年到底从哪里得到这些画册的,而且为什么会这么感兴趣。明明书房也有发掘的末世前的书籍和漫画,正常的不去看,反而躲着人翻这些同人小本子。看着那画册粗略的故事发展,他只觉得前方天雷滚滚的节奏,一个腐女的妄想本,能有什么正经内容?  对于正值青春期的孩子,看一些‘教育’书籍,白无哀并不反对,但能不能看点正常的呢?跟着脸都红透了的小无玥看完了一册‘哀x玥’的兄弟纯爱番,那露骨的画面,让白无哀自己都觉得好害臊。那个作者到底是用什么心态,又怎么妄想他们两个画出这样的‘杰作’来的?  ‘我可能要在这里被这些同人本气死。’心中默念一句,弟弟还小不懂事,就不要计较了。白无哀看着少年竟然把他都不好意思看下去的本子,完完整整看完了,就感到十分无语。  “唔...哥哥大人...”羞耻的将画册扔到一边,捂着脸的白无玥轻轻的一声呼唤,差点让后面的白无哀从空中掉下去。  “既然觉得很羞耻,就不要再看下去了啊,为什么能看着自己的角色被那么花式吃掉,还能继续看完哪?我已经理解不了弟弟的脑回路了,是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的脑子坏掉了...whatthef*ck?!”  暗中的担忧白无哀还没思虑完,就见少年翻开了另外一本——《玥x哀!反攻特辑!》  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被胸口中那股热流堵住了,白无哀又飞远了一公里,吐出了一口淤血,他感觉自己的内伤要恶化的节奏。再度飞回来,这次看到的不再只是少年那羞涩的表情,甚至还看到了原本纯真无暇的弟弟脸上带上了傻笑。  “哟,小人书看得挺起劲的呀?”  诡魅般的声音出现在正在擅自妄想的白无玥耳边,一瞬间,白无玥就感到自己全身都凉透了。他僵硬的转过了头,看见了笑的一脸灿烂的白无哀正飘在他的身后,只是那额角暴起的青筋,很好的说明了来人的怒火。  “哥、哥哥大人...”白无玥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要死要死要死!!他祈祷着白无哀只是才来,不!他手中翻着的那页内容,就算白无哀才看到也没有用!“你、你看到了多少?”  “呵呵,你说呢?”  “咕!...别打脸!”  在北阁塔楼之上,一时间响起了传遍整个魔王城的惨叫。  “呜呜~又、又不止我一个人买了...呜呜~~”白无玥抱着肿成猪头的脸哭得好不凄惨。  “哈?!还有谁?!”脸色黑得犹如锅底的白无哀压着再次爆表的怒气值,冷森森的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收到邀请穿着黑斗篷过去的,听卖书的那个女人说生意很好...啊!哥哥别扔啊啊!”白无玥惨叫着想要救下那些画册,但很不幸,白无哀已经振臂一挥,那一袋小册子就从塔顶往后花园那处食人魔树的区域掉了下去。  “哼哼!很好!戴个斗篷就以为我不知道是哪些人了?袁兆芜、颜宁雪甚至还有恭青阳?婷姐也是其中之一!好啊,还有那两个鬼祟的小丫头,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人影呢?是给罪魁祸首帮忙去了对吧?那个爱作死的魔女!!”  白无哀将最近一些反常的人和事结合起来,那还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而那个所谓的作者和摊主,除了刚见面就把他和白无玥配对的魔女,还会有谁?!  正在愉快的欣赏着自己作品的魔女,在看到白无哀飞来的身影之后,脸上挂着邪恶笑意的表情就凝固了。她没想到白无哀会这么快就找过来,看他那一脸的杀气,魔女就知道这次作死作大了!  “魔女啊啊啊——!受死吧!!”爆炸式的怒吼和着落地窗破碎的巨响,响彻了整个魔王城,白无哀追着逃跑的魔女,开始了在魔王城到堕天城的大逃杀。  “啊啊啊啊——不是我啊!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啊啊——”魔女一边痛苦的逃跑着,一边却又为她那些杰作感到物有所值,开心得心神荡漾,这死作得不亏! 第131章 雪年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四十三章雪年  天气越来越冷,除了那些不怕冷的火系、冰系施法者,其他人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袄。最怕冷的木系施法者更是可怜,在这比去年还要冷太多的东洲,一个个被冻得哭爹喊娘。要不是天从影一早就准备了大量过冬的物资,说不定还会冻死几个人。  大冬天的城外森林也陷入了冬眠的寂静,种植方面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冒险者们更是闲得蛋疼。虽然天气严寒打压了一下心中的火气,但在各个酒馆饭店闹事的人也在渐渐增多,城里的天从影治安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你得想个办法,要不然我们的人光是维护城里的治安去了,还要不要运作其他项目!”身披大氅的颜宁雪跟在街上闲逛的白无哀抱怨,一边的袁兆芜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听到这事也跟着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手底下的人也要放假轻松一下才是,节假日是可以提上日程了。他们天天被那些闹事的人撩拨,怕是也有人暴脾气了吧?”白无哀的身体才刚好不久,虽然他本身并不怕冷,但大管家还是给他披了一件魔兽皮毛斗篷。  “是有不少,毕竟他们也是人,不是机器。就算很严格的遵守了组规,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颜宁雪维护着手下的人道,他其实御下很严格,但这种情况真不能怪手底下的人跟着闹事,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  “嗯...对了,算起来,快要过年了吧?既然都要过年了,不如给各城都举办一下年庆?娱乐一下大众,找点事给那些闲的蛋疼的家伙们做,不就没心思闹了?要不再整个什么竞赛活动之类的?”ζΘν荳看書  白无哀把话说到点子上了,颜宁雪一听顿时恍然,都忙糊涂了,竟然没想到娱乐这一茬。古代的人们还知道夜游集会呢,他们这些才从现代转到末世的人们,自然少不了娱乐这项放松精神的活动。又是幸苦生存了一整年,两个月前还经历了全城战役,狂欢一下未免不可。  “是我疏忽了,这事我会开会安排的,你有什么提议吗?”一打开正确的开关,颜宁雪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了数套方案,一锤掌心顺口问道。  白无哀听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脸上露出了腹黑式的微笑道:“这个嘛,不如...”  一边深知白无哀本性的大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眯眯眼都睁开了一丝,看向了正准备要离开的谪仙人。  “算了,你说的我不想听,也不会采纳,我自己带人商量,不劳你费心了。”头一次,颜宁雪觉得自己看对了别人的眼色,他连忙打断了白无哀的话,说完就走,留下被噎住的白无哀一脸失望。  “唔,宁雪是不是反应变快了?不过只是想让大家一起玩一次反串而已,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啊。”有过两个身份经历的白无哀觉得,这么有趣的事情应该要分享给大家。绝对不是他想看身边的美男子换女装,女孩子换男装,嗯,绝对不是!  “咳,主上,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一边的袁兆芜暗自替颜宁雪擦了一把冷汗,好在刚刚那谪仙人福临心至果断拒绝了,否则到时候那个脾气不好的谪仙人非得被气炸了不可。  距离春节还有九天时间,但这也足够天从影为春节的年庆活动做准备了。越是在这个时候,研究院一些原本没什么用的发明,就开始派上了用场。整个东洲都在为筹备各种活动开始忙碌了起来,每个城市里都显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前两年的人们还在为安稳生存而挣扎着,什么过年什么春节,都被抛在了脑后。而今年东洲这块有天从影的统合整治,人们总算是生活稳定了下来,才有心思真正的过一次春节。  祭奠死去的亲朋好友,祝福活着的人们来年会更好。前些日子,东洲的人们还齐心协力击退了兽潮,现在是该庆祝一下,放松紧绷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神,用狂欢治愈那伤痕累累的心灵。  魔王城也开始热闹起来,从制造司那里拿来了喜庆的红纸、窗花,白无哀让有毛笔字功底的大管家写了好几副对联。每人房间门口都贴上,就连那已经空荡荡的惊雷阁三楼房间也被他亲自贴上。  其实在末世前的近几年,逢年过节早已没了当年的气氛。为了能重拾曾经记忆中的美好,白无哀让魔王城按每个日子的传统的习俗,一天一天安排,感受着那逐渐接近的年节气氛,竟然有了几分回到十几年前的错觉。  “砰砰——”“咻~~——砰砰砰——”  末世第三年除夕夜,东洲的夜空中,普通的烟花和一些凑热闹的术法烟花在绽放。不管是其他四座中心城,还是堕天岛上的堕天城,经过白天的数场竞赛活动、娱乐活动之后,在热闹的夜市上迎来了真正的狂欢。  有很多人都在大街上一起过年,他们有些失去了亲人,有些就是孤家寡人,此刻都在互相温暖着,在同一个城就是同一个家。也有许多和家人在一起吃着团圆饭的,看着外面天空的烟火,与外面的人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度春节。  魔王城,偌大的餐厅里就像是在摆酒席。没有可回去地方的侍卫、侍女,以及其他各种工作人员都在这里,同这座城堡的主人一同欢度春节。  在主桌上,白无哀坐在长桌的正中间席位,他的左边是白无玥和恭青阳,依次是袁兆芜和颜宁雪。右边是恭婷和纸鸢,以及魔女和艾丽卡。长长的餐桌上并没有坐满,但亲近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今天,并没有长辈在这里,所以有些什么需要说的场面话,我也不说了。不管是在座的也好,还是在外面一同欢庆春节的各位同胞们也好,我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还客气什么?!举起你们手中的酒杯,让我们一同迎接新的一年到来!祝各位新春快乐!”  白无哀站了起来,声音清朗而响亮,他端着酒杯温和的笑着,也没说什么太多的场面话,只是简单的新春致辞,却让下方的人都扬起了真诚的微笑。  “祝大组长新春快乐!祝各位家人新春快乐!”在座的近百号人齐齐起身,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真诚而欢快的互相祝福道。  “干!”  “干!!!”  豪迈的声音齐刷刷的碰撞在一起,顿时席间热闹非凡。各种笑骂,斗酒都相继出现,甚至还有一杯倒的人开始了他们的表演。白无哀并没有阻止,他自己虽然很讨厌酒的味道,但今晚却是喝了不少。  白无玥有样学样,也跟着灌了一肚子酒水。恭婷即使很担心白无哀的身体,却也没有阻止,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放肆,也许是在借酒浇愁吧。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散去,白无哀虽然也很想醉一次,但喝到后面实在受不了那股酒味就放弃了,也就在半醉不醉间徘徊。白无玥倒是喝了很多,然后靠着椅子就睡着了。按道理他才刚成年不久,白无哀是不准他喝酒的,但这一白无哀就当作没看见。  最令白无哀意外的是颜宁雪那个谪仙人,那家伙居然是个沾酒就倒的水货,明明还是个水系施法者来着,和大管家袁兆芜这个千杯不倒的狐狸精,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堆女人中,除了魔女继续日常作死,喝的一塌糊涂,还不忘本性的撒酒疯。那话痨的属性差点暴露了在场好多人的秘密,也就时刻警惕着的恭婷见机不妙,一把捂住了魔女的嘴,将她拖走了。  魔女一走,好多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前几日‘小册子’事件才过去没多久,罪魁祸首的魔女被白无哀吊在堕天城的城门上一天一夜的事还广为人知。好在白无哀没有再追究究竟哪些人买了那些小册子,要不然在座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午夜,远处的天空偶尔还有烟花在绽放,也许还有人在街上游荡着,也许还有人在守岁。  白无哀却是来到了后花园的墓地,他就站在那里倒了一壶酒以作祭奠,却没有说些什么。两座坟茔一新一旧,大冬天的也没有了绿草鲜花作陪,只是静静的耸立在这个角落,等着人来或人去。  “主上,小心别再受寒了。”袁兆芜虽然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依旧清醒的很。他看着白无哀在那坟前站了很久,担心主子大病初愈会受不了寒风,就回房拿了斗篷来。  “嗯,走吧。”白无哀没说什么,紧了紧大管家为他披上的衣物,转身离开。而就在他返回城堡的途中,漆黑的夜空中开始落下了点点荧光。  下雪了,在这个沿海的城市,在这个海岛之上,在这一年的最后时刻。白无哀透过自己呼出的白雾,看着那纷纷扬扬的白雪,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快乐的或者悲伤的,幸福的又或孤寂的。  他没能忍住心中渐渐上涌的各种情绪,就像打开了心底深处那潘多拉的魔盒,那涌出的信息让他突然的微笑,却又泪流满面。  “兆芜,过来。”  “主上,唔?!”  两个人在那纷飞的白雪下相拥,亲吻,唇齿相交,口舌相缠,良久在白无哀的轻咳下依依不舍的分开。白无哀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一手还抚在袁兆芜那被吻得有点红肿的双唇上,他笑得很温柔,空灵而带着哀伤。  “咳咳...回去吧。”  袁兆芜那睁开的双眼中有火光在燃烧,他没有避开白无哀,他因这个突然的亲吻,把自己内心压抑的欲望写到了表面上。  他是个正常男人,虽然有点奇怪的爱好,也喜欢上一个同为男性的人,但该有的欲望还是一分不会少。他希望能和白无哀更进一步,哪怕以一个‘奴仆’的身份去乞求这个‘主人’。所以在白无哀转身要离开时,他抓住了那只手。  “主上...”袁兆芜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那说出口的勇气,他不该这般冲动。  当白无哀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曾经以自身才智而高傲的狐狸,却发现自己在那份爱面前变得如此卑微,卑微到想要跪在这人的面前,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主,赐给他一点前进的勇气。  “...今天太冷了,咳咳——!我暂时没那个兴致,而且,你可不能被冻坏了。”白无哀看着袁兆芜渐渐低下了头,落寞的表情没有被平常那狐狸笑脸遮掩。这大概是大管家最真实的模样吧?即使有着深深的城府与强大的内心,也是如此害怕孤单和寂寞。  “是,主上。”虽然白无哀好像没有理解他的真正想法,但也没有露出嫌弃或者是厌恶的表情,袁兆芜只在白无哀的眼中看到了疼惜。  果然,这个人太过温柔了,对他也太好了。他又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越来越不知足,会越来越过分。他只是一介‘奴隶’,是白无哀在那漆黑战场上献祭了成千上万人,最终挑选出来的‘奴隶’,他本不该奢求主子给与他什么,但白无哀却几乎把他宠溺坏了。  袁兆芜知道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地位,力量及权势,一切的一切,甚至还有身为主上的关怀,都只是因为白无哀的信任与喜爱。他得到太多,却感觉无力回报,而现在,他还想着得寸进尺,顿时更加羞愧。  “主上,您应该也累了,让属下送您回房吧。”没有再继续纠结内心的惭愧,袁兆芜恢复成往常的暖笑,开口关切道。  白无哀晃了晃有些晕的头,也没有拒绝,任大管家将他轻轻横抱起来。他思考着明年即将要开始安排的计划,然后在那平稳的步伐,和微快的心跳声中,打起了瞌睡。 第132章 盖章与计划 第三卷天从影篇  第四十四章盖章与计划  天从影内部是有轮休计划的,但是超过一周的长假却是不在计划之内。最一开始,身为工作狂的谪仙人在制定内部工作日的时候,就没有考虑末世与末世前的区别,还是按照以前的996模式来的。  所以,在白无哀擅自通告整个天从影说放假到元宵过后再上班,大家都很高兴,就颜宁雪一个人在为积压半个月工作的事而发愁。同时也再次对这个常年摸鱼的老板,心生怨气。为什么这人自己不工作,还要拉着别人也不许工作?!  “你这家伙既然给大家放了假,为什么还有暗组的人还在加班给你送情报?”颜宁雪看着大管家拿进书房的一大叠报告,没有在工作的他浑身不自在,坐在沙发上喝个茶也尝不出味道来,一肚子火气的向那个居然没有在摸鱼的老板问道。  天从影的三大巨头难得凑在一起喝茶聊天,偏生这个时候,一向借口不是去摸鱼,就是去搞研究的白无哀,这次却在大家都放假的时候,工作了起来。颜宁雪总觉得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还是专程叫他过来受气的?  “这不是消息没传得那么快那么远嘛,放心,已经让兆芜记下加班的名单了,会补假的。啊,对,说到这个,之前提起的训练魔兽作为通讯员的事,有没有进展了?”白无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浏览着中原地区送来的情报,一边随口问道。  “回主上,天枢宫已经在尝试招募魔兽。不过适合的群体型魔兽还是太少,要么又太弱,传递讯息不太可靠。他们现在在尝试找更高级的魔兽寻求合作,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需要属下去督促一下么?”大管家俯身添上茶水,笑着回答道。  “不用,我就随口问一下,按他们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你也坐下歇歇,别忙了。”白无哀摆摆手让大管家坐下,看着手中情报上的一条线索,眼眸半眯了一下。  东洲最近的几个大洲中,只有璜洲死域离得最近,那是白无哀曾经逃出来的地方,算起来也是熟悉的地界了。但其他死域至今为止,能收集到的情报还是很少。一个是距离太远,情报不好收集,另一个则是估计当年死域二次陷落时,没几处有逃出来的幸存者。  看着自己的两大军师都在,白无哀放下了手中的情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对死域有没有了解?”  颜宁雪手中端着的茶杯顿了一下,有些不解白无哀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率先回答道:“我只听说那是生命禁区,就连死域外围,冒险者都没有谁愿意靠近。而且流传出来的情报很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晴明大概是不知道,主上曾经就是从死域中出来的幸存者之一。主上,属下也对死域了解不是很多,唯一知道的只有济洲那边的死域外围,盛产一种奇特的魔材。不过最近有个事件闹得挺大,让货源断了,就是情报上提到的那些。”  袁兆芜倒是不意外,之前白无哀让他调查的一些东西,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死域,如今白无哀对死域提起了兴趣也是自然。  “什么?你竟然是从死域里跑出来的?难怪一身实力强得这么不合理。”头一次听说这个事的颜宁雪神色恍然,心底却又因此生出一丝不甘,又是一个他不知道而死狐狸知道的情报。  “别把人说得像是从神经病院逃出来的一样啊!”白无哀听着谪仙人那话顿时有点不高兴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唏嘘道:“那个时候我可没有这么强,也就是会飞行术。要不是运气好一点再加有几分生存本事,现在可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谈天说地。”  一边的大管家听到这,微睁的双眸中那崇拜的眼神更亮了。不愧是他认定的命运之人,不愧是他的主!即便曾经实力弱小,也能凭着自身逃出那必死的天灾之难。  而另一边的谪仙人却有些意外,原来这个大魔王一开始也不是大魔王啊。也不知道以前的白无哀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如现在一样不着调,还十分精准的能挑起别人的火气,不过想来当初的白无哀肯定没现在这么过分。否则,早被别人给锤爆了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这铁树开花一般难得一见的谪仙人,让白无哀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神,他凑到旁边大管家的耳边小声问道:“你刚刚看见了么?是不是我眼花了?”  “主上,请相信您的眼睛,晴明刚刚的确是笑了。”袁兆芜对白无哀这活久见的表情,感到忍俊不禁,同样小声的回答道。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有话就直说。”被两人盯着这么当面说悄悄话,颜宁雪也是心生不快。有什么意见直说就是,私底下议论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别太过分。  “宁雪,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你有什么毛病?”  面对谪仙人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白无哀顿感失落,这人怎么都不肯对他笑呢?不笑的话,他就只能把人整哭了啊。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逗乐子人,否则也不会经常惹得谪仙人生气上火。  “唉,我看你方才似乎是很崇拜的盯着我,是想要我的签名,还是盖章?”没能再看到那个撩人心尖的笑容,白无哀想要使坏的心思又在作祟。他看着那一脸正经,从头到脚都齐整干净的谪仙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颜宁雪放下茶杯随手帮忙整理茶几上凌乱的资料,听到这自我感觉良好的话,心中叹息老板的不正经,也不想跟白无哀聊一些没用的废话,随口敷衍的应道:“行,你给盖个章吧。”说着还真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了一小叠文件。  嚯!敢情这个工作狂是在这等着呢?那一身长袍大袖倒是让他藏文件藏出花来了。被颜宁雪这一操作惊到的白无哀,差点就习惯性的摸鱼跑路,随即想起现在还在假期,顿时安心了下来继续他的使坏。薆荳看書  “你想要盖哪里?”白无哀上下打量着颜宁雪,考虑着等下下口的地方。  “文件上啊??”有些莫名感到背后发凉的谪仙人,扬了扬手中的报告,不解的道。  “还是我来选吧。”白无哀摸着下巴说完,就扑了上去,一把将谪仙人压倒在沙发上。  “你、你干什么?等...等等!你别过来!别...唔!!”  颜宁雪从来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说着说着竟然把人压倒,然后不顾他的反抗,硬是一口咬在了他的咽喉上!白无哀特么的是野兽吗?被扼住生命的咽喉,他怎么还敢动弹?  微微一阵刺痛过后就被松开了,但颈侧又传来一阵被吮吸的麻痒。被惊吓到差点窒息的谪仙人忍不住发出一道颤音,睁开了温润如玉的眼眸,看着已经抬起头来的还在舔着牙的白无哀,欲哭无泪。他好像又被耍了,而且又在竞争对手面前社死一次。  “暗星!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捂着自己被留下印痕的脖子,颜宁雪悲愤的质问着那个还在悠闲的喝茶的狐狸男。  “属下只要主上开心就好。”大管家笑着看向那个衣着有点凌乱的谪仙人,再看了看对成果很满意的主子,他毫不犹豫的倒向了主子那边。  三人的品茶会很快在怒火攻心的谪仙人扛着茶几追杀上来匆匆结束,挑事的主角白无哀自然是被砸得最狠的。哪怕他的伤才愈合没多久,也是让生生被气炸了的颜宁雪砸了两三次。袁兆芜作为旁观者,只是被砸了脚趾,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重罚。  三人都带着‘伤’出席了晚餐,虽然大家都有些奇怪,但却并不认为他们吵架了。倒不如说,男人的友谊都是打出来的。即便谪仙人一脸火气未消,却也没拒绝白无哀的勾肩搭背,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晚餐过后,回到书房只有一个人时,白无哀又拿出了方才大管家送来的中原那块的情报。  神奇的七彩蛛丝,诡异的黑山脉,最靠近死域外围山脉的前哨塔,以及那个地方最近几个月开始的小镇吃人事件。特别是那个传闻中的黑色山脉,让白无哀不得不在意。  之前得到有关血炎、黑炎以及月光花的调查结果后,白无哀就想要找时间去探一探死域。不过直接贸然进入死域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出于谨慎他没打算找个就近的死域直接下去看看,而是想先调查死域外围。  其实距离东洲最近的璜洲死域本应该是最好的调查地点,但白无哀对那里还存在着心理阴影,不太想回去那个地方。加上后面天从影的前哨站已经打入了中原地区,并有了济洲死域周边的情报,济洲就成了他第二个目标。  有了可选的地方,白无哀又开始纠结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带人,另外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他原本的想法是打算一个人速去速回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足够强,速度也快,一方面是不想让其他人涉险。  死域,甚至死域外围对于现在外面的幸存者来说,都是未知的生命禁区。而他想要调查的东西也只是对他自己有意义而已,没必要拉着整个天从影这么急匆匆的冲入那未知的险境。  天从影能帮他收集其他情报,以及分析他带回来的情报就很足够了。虽然一开始,白无哀是想让天从影作为挡灾挡麻烦的道具。但到了现在,他反而将那些很多没见过的成员都当成了家人,舍不得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了。  所谓的老妈子心态?白无哀有些疑惑自己的改变,是不是因为身边的人变少了,不安了,所以才将整个天从影都看得更重了?也许只是他的自私与任性吧。  “砰砰——”  敲门声响起后,书房门被人小心推开,一个白头发的少年抱着枕头探进来半个身子。在看到书桌后的人还在撑着下巴发呆时,开口提醒道:“兄长大人,你该睡觉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最近干嘛天天来催我睡觉?”看到少年,白无哀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既然要出远门的话,不如将他的小白兔也带上吧。  “婷姐说你伤还没好完全,要保证良好的作息时间。狐狸男叫你,你肯定不会听他的话的,还是我来吧。”白无玥一边说着,一边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人往楼上走。  白无哀只能听命,谁让来叫他的是他最疼爱的小白兔呢?他可不想看到小白兔又是一脸眼泪婆娑的模样,哭着说他是不是想要独自去神国。唉,这小兔崽子关心人的话都不会说。 第133章 老板跑路了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一章老板跑路了  假期的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日常翻翻偶尔送来的资料,去实验室鼓捣一些轻松一点的小实验,再去研究院转一转。就连调戏谪仙人,处刑大管家都没多几次,半个月的长假就那么过完了。  撇下元宵席间一干喝高的人,白无哀站在书房里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报告面色沉重。没想到一时偷懒竟然会有这么多事堆了起来,难怪那个工作狂谪仙人都舍不得放假。摸着光滑的下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色。  干脆,趁早跑路吧!  冬去春来,已经是末世第四年的新开始,经过三年的修生养息,似乎整个昼星都开始从那伤痛中恢复过来,一场冬雪过后,这个春天格外明媚与生机勃勃。  东洲难得的过了一次雪年,估计也是剩余的东洲人第一次在沿海城市看到那么厚的雪被子。这种情况明显的不正常,不过都已经是末世了,谁也没去计较在意。  这场覆盖了整个世界的白雪,在它融化过后,无尽的生机在迸发。新绿的小草树芽,以及森林中从冬眠中醒来的小动物与魔兽们,都多了许多新面孔。而人类的城市即便数量很少,也有新的一代人在这新世界降生。  龙生龙,凤生凤,魔兽当然生小魔兽。但新一代的人类幼儿,却没有一降生就是施法者的存在,天从影的研究院为此又开了新的调查研究课题。不过在大批研究院的学士们为此开始掉头发时,给他们出难题的大组长却带着小组长一起跑路了。  堕天城的天从影总部,明部的组长颜宁雪又在摔杯子。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留下擅自放长假后积压的一堆事务溜了!  没错,白无哀什么时候不在东洲,甚至不在魔王城的,颜宁雪都不知道!他只是元宵那天晚上喝多了而已,然后,第二天就没再见到那个总是让他上火的人影了!不仅如此,连带白无玥也不见了踪影。  颜宁雪还问了袁兆芜,结果却只是得到袁兆芜那略显尴尬的一笑。也就是说,这个白无哀的贴身大管家都没发现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时候跑的。没办法,为了不引起慌乱,他只好压着要爆炸的心态,每天和魔王城的一干人继续假装那个混蛋还在。  而这一切都和此刻在某处原野上的两人没多大关系,大概?  白无玥是在森林里迎接的新的一天,不在自己温暖的被窝,也不在他那稍微有点乱但还温馨的房间里。睁开眼看到的更不是熟悉的屋顶,而是初春清凉的晨风中,那还蒙蒙亮的天空。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晃动的地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昨晚元宵节多喝了两杯,不过为什么一睁眼却是在野外?他不记得这两天有跟哥哥外出野营啊?  “我...应该不是梦游了吧?”有些不确定的白无玥喃喃自语道,虽然在白无哀养伤的那段时间,他是有半夜偷偷跑自家哥哥房间里去的案底,但不至于自己跑到城外了还不自知。  “放心吧,就算是梦游了也没关系,有哥哥我看着呢。”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少年的疑问。  少年看着那倒置的景色,脑袋因充血而变得越发昏沉,暗自猜想自己该不会是被某个人扛着的吧?更奇怪的是,就这样他都没醒?虽然对方的气息他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但能不能先给他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兄长大人,你能告诉我究竟在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还有...能放我下来不?要吐了...”  “呕——”  扶着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吐了一地马赛克,白无玥不止头晕,还感到饿的双腿都在发软,看什么都有点飘。他不知道自己被哥哥那般扛着走了多久,但身体情况都在告诉他时间一定不短。  “啧啧啧,看样子睡眠药剂给施法者用还是要减量,莫非是不受元力影响么?也是,毕竟是魔物上面提取的物质,估计还是有魔力毒素在上面。嗯,给魔物可以加量...”  看着少年那副狼狈的模样,白无哀熟练的转移了注意力,从长风衣里摸出了一个小本本,顺手又摸出一支笔来,刷刷的开始了记录。如此推测开来,当初睡眠药剂对他不管用,是不是喝的量太少了?下次在吨个一瓶看看。  “咕呕...嗯?哥...兄长大人,你刚刚说了啥?睡眠药剂?你...你该不会连你亲弟弟都不放过,在我身上做实验了吧?!”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安眠药那么简单,什么安眠药能把他都放倒到这种程度?白无玥听到白无哀念叨的话语,背后直接冒起一层白毛汗。  一般来说,从白无哀手里出来的药剂,都不是什么正常草药做出来的货色,在他手里有的永远都是一些稀奇古怪叫不上名的魔材魔药。明明都没有药理学相关的知识,可偏偏就凭着那日复一日,惨无人道也无兽道的实验,生生练就了他‘魔药大师’的称号。  “啊哈哈,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小白兔啊。说起来都已经算是春天了,这越往北方走,天气还是越冷了,也不知道更北方会不会还在下雪。”  干笑两声擅自扯开了话题,白无哀悄悄地将手中的小本本收了起来,望着前方天空尽头那昏黑的天色感叹道。  知道自家哥哥是故意岔开了话题,白无玥也不想多问那个小白兔是什么意思,主要是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他,根本没精力去关心那个答案。  “兄长大人,有吃的么?”“咕——”  “呃...没带...”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歹还是野外生存过的人,没有干粮也就只能就地取材,打猎或者掏兽窝。还好基本的生活系魔核白无哀有顺手带了几个,也用不着钻木取火了。  荒野中,匆匆堆起的篝火上,烤得金黄酥脆的獐子肉滴落着透亮的油脂,即使没有放任何调料,也让饿的眼睛发绿的少年只顾着吞口水。  闲聊间,莫名出现在荒野的白无玥才知道,这一走已经是出了东洲外一洲之距了,再过一洲便是神霄大地的中原分界线——玄黄河,而白无哀的目的地显然更远。  他也不知道自家哥哥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到要去玄黄河以北的济洲看看,说是为了去搞点炼制衣服的稀有材料,以及去调查前哨站传回来的情报中提到的小镇吃人事件。  白无玥没怎么去天从影总部‘上班’,对天从影如今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现在东洲附近几个洲都有天从影哨塔,这还都是他所知摆在明面上的,暗中那个狐狸男到底把暗部的人扩散到了哪里,大概只有白无哀和狐狸男清楚。  问题是,白无哀为什么想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说的那两个理由不足以让白无玥信服,毕竟白无哀的伤才好没几天,本不适宜出远门,莫非是考虑到年前的事,想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白无玥嚼着并不算美味的烤肉,思索着自家哥哥的用意。白无哀都没跟其他人说一声,只是悄悄的带着他就这么出门了,也没带别人,也许就是顾虑到了他的心情。要散心干脆走远一点,远离伤心之地,才选了这么个理由吧。  一直待在东洲的确是会触景伤情,可他却担心哥哥的伤势,出门散心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他犹豫道:“兄长大人,你身体才好一点,不要勉强跑这么远,那什么小镇的事也不必我们去管吧?材料什么的换别的不行吗?”  “放心,哥哥我强着呢,再说,去找材料只是理由之一,主要是那边的死域外围的山脉,似乎有着我想要的情报,必须得去看看。”白无哀解释着,却没有说他要去调查什么情报。  白无玥心底有所触动,却没有再追问,不过,这个出行的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随性了?好好说一声,他也会乖乖跟着走的啦。  少年不再追问,白无哀暗松了口气,说实在的他这一时兴起说走就走的旅行实在粗糙,什么行李也没带,果然还是喝酒误事。不过,主要还是不想其他人发现,去济洲死域是很危险的事,即使是边缘地带。  要是让两个军师知道了肯定会阻止他的,然后大管家估计会让暗部的人前去探索。可那是生命禁区,什么情报都没有就贸然前去,百分之一百二是要扑街。即使不惜代价用人命去堆,也不知道能不能调查出他想要的结果。  天从影总共才多少人?建设至今为止又耗费了两位军师多大的心力?白无哀一个人能搞定的事,他不想也舍不得用天从影去填那个窟窿。更何况,根据大管家的情报,济洲如今十分混乱。  济洲地方不大,各方势力却不少,没有法度的灰色地带,末世以来靠巨蛛山脉发家,靠着特有的魔材魔药不断发展,但治安却是一言难尽。加上关键前哨站的小镇吃人事件发酵,失踪人数太多,济洲的各个势力间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间段白无哀更不想让济洲的天从影分部卷入进去,要是分部被卷入那个漩涡,远在东洲的总部想支援都鞭长莫及,到时候白白遭受损失也太血亏了,还不如他自己悄悄去看看,顺带搞点材料就好。  摸出小本本,白无哀看了看上面的计划行程表,在第一栏打了一个勾:  任务一:成功出逃(勾)  绝对不是因为他想逃避那积压了半个多月没批的报告,才在放假的最后一天跑路的。总之,也就辛苦一下那个工作狂了呗。  任务二:带小白兔散心  总之,人是带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小白兔有没有稍微轻松一点,这一路他会想办法让小白兔没时间想起年前之事的,努力吧,哥哥。  任务三:搞到七彩蛛丝  听说是巨蛛山脉黑森林里面特有的稀有材料,不过因为济洲的动荡,已经有半年没流出到市面上了,那边的天从影分部也只搞到半米,现在还在研究院被供着。  任务四:查看死域外围生态环境以及相关  任务五:调查黑森林之谜,有可能与黑雾相关  任务六:顺路调查一下小镇吃人事件  虽然目前还没有天从影分部的人在前哨站失踪,但喜欢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白无哀决定,不管如何能顺带清扫的障碍,随手扫了就是,权当给大管家减轻压力了。  看着简单的几个任务,实际不知道会不会顺利的白无哀感叹追求世界真相,不,就单单是他自己身上的真相都还任重而道远。而那大灾难之后的真相,也不知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能一窥究竟。 第134章 玄黄河与追踪者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章玄黄河与追踪者  玄黄河虽然被称作河,但实际宽度远超寻常大江,也被称作神霄帝国的母亲河之一。末世前最确切的记载,可测两岸范围最宽处也就是入海口,相隔也有五十公里之距。在经历了末世灾难后,如今更是一眼看不到边了。  两岸地貌与灾前也大不一样,曾经的杭洲到济洲的数条跨河大桥,如今能看到的也只是剩下的遗迹。那飞跃江面的桥梁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岸边残留的巨大桥墩向后人诉说着往日的雄伟。  河水汹涌,水深莫测,加上阴沉沉的天色与呼啸的北风,让前方的水域鬼神难渡。过了两洲的距离后,越往北方天气越是寒冷,即便已经立春了,再继续往前遇上风雪,都不会让人奇怪。  如此恶劣的天气,加上凶险的水域,让附近了无人烟,也许兄弟二人就是河岸边今年第一批来访的客人。至于想要在附近找个旅馆或者酒馆打听一下玄黄河的情况,那是更不要想了。  玄黄河附近也没有什么幸存者聚集地,最近一处还是在千里开外的一个附属小城,那里所属的‘风蝎子部落’也曾被白无哀打劫过人才。这次两人仅是路过,也让那群人如临大敌紧张不已。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还好补充了一点物资,让两人不再那般窘迫。薆荳看書  出来也有好几天了,不知道堕天城里一干亲友是不是还在鸡飞狗,那好不容易顺毛的谪仙人是不是又炸了,偷跑出来即将要进入中原地区的白无哀,最终还是将所有顾虑都扔到了脑后。到时候回去该被骂的还是会被骂,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意义。  “兄长大人,真的要去对面的济洲啊?”啃着烤鱼看着那宽阔得如同海面的大河,少年有些复杂的出声问道。这散心散了几天也差不多了,还真的要在这寒冬腊月的跑到济洲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吗?  把篝火填埋好,白无哀看向那被寒风吹得波涛汹涌的江面,认真的点了点头,都已经到这里了才打道回府太不划算。目的地就在眼前,回去还要面对谪仙人高举的茶几,以及恭婷的严加看管,无论怎么想都还是继续往前比较好。  “说起来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宽的河,也不知道河里的魔兽跟海里的有没有物种以外的区别,无玥,不如我们下水去看看?”  东洲虽然也有大江大河,但比起玄黄河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堕天岛就在临海,白无哀偶尔没实验素材,就会直接去海边钓两只魔兽上来,倒是很少见过淡水水域的魔物。  “哎~兄长大人,你不是一个旱鸭子么?”嘴快一时爽,白无玥顺口就揭了自家亲哥的短,完全没有说完会不会受到报复的危机意识,好在他的求生本能作祟,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我也不会水。”  “......”被提醒的白无哀感觉自己有些牙疼,他以前是不会水,之后也一直仗着会飞,从来没想过去水下看看,这一时兴起也没个准备,什么防水魔药之类的一个没带,看样子,观察计划又得取消。  将小本本上刚写上去的一条划掉,白无哀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嘟喃道:“还真是锲而不舍阴魂不散呐。”  放弃了潜入水下的打算,两人飞身而起开始渡江。为了能就近观察一下淡水水域的魔兽,两人飞得都不是很高。他们几乎贴着江面的身影,很快吸引了水中巨兽的注意。  还没前行到百米,便已经有水下的魔兽伺机而动。开春的第一餐,谁都想尝一口鲜。一时间水下暗流涌动,一张张巨口与不同形状的尾鳍此起彼伏,在水面掀起狂风巨浪,又或水箭水龙,甚至还有像蜥蜴一般的长舌袭来。  江面的动静也引起了两岸魔兽的注意,陆行魔兽只能望洋兴叹,但会飞的魔兽就没那么顾忌了。能在江面来去自如的飞行魔兽,大都是能下江捕猎的一方霸主,至少都是有保命本事的,否则吃‘鱼’不成,反被‘鱼’吞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时间,两兄弟竟然受到了两路夹击,好在两人实力过硬,不至于成为魔兽争夺的口粮。不过一番战斗后留下的魔兽尸身,反而让其他魔兽为此争夺而又掀起了新的一轮战斗。  在白氏兄弟离开南岸约半个小时后,玄黄河岸边再次迎来了一群访客。一行人皆是黑衣打底,风格统一的轻便着装,左胸衣襟上一枚枚异色双刀的徽章昭示着来人的身份——天从影。  “唉,还是让大组长他们跑掉了。”领头的一个中年寸头将手中滴血的长刀插回了刀鞘,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苍茫的江面一脸忧郁的叹道。  在中年男人身侧,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苦着青涩的脸庞哀呼:“完了,回去怎么跟晴明大人交代?暗星大人那里更加交不了差...”  他们一行原本三十人的玄武组下小分队,为了执行两位大人下达的寻回大小组长的任务,一路追赶不停,伤了十几个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前面的玄黄河天险,已经不是他们能应对的难关了。  回想着出发前,晴明与暗星两位大人那一怒一笑的表情,想着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完成任务的自信,此刻却如同被连扇了五十个巴掌,脸上火辣辣,心里冰凉凉。  说好的大组长身体不适跑不快的呢?说好的感知到是自己人会主动停下来的呢?大组长您为何这么狠心就抛下我们那么快的跑了啊?!一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领队那生无可恋的叹息中,掉头回去复命。  远在玄黄河北岸的两人听不到自家小弟们的哀呼,两兄弟此刻正被那猛烈的北风与夹杂的雪花吹得怀疑人生。虽然在河面上就感受到了温差与天气变化,但一到河对面,直接从初春掉入寒冬腊月可还行?  “还好没再追来,要不然光这天气都够他们喝一壶。宁雪也真是的,不就是出门没打招呼么,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像千里追凶一样,派几队人来堵?”  回头望着因风雪看不清的江面,白无哀碎碎念了几句后不再说话,一开口就灌一嘴的风,头发就像是被吹乱的稻草,全靠他体内的黑炎之力抚顺,还是快点离开吧,难受。  越是往北前行,风雪越是逼人。举目望去周围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就算在古木参天的森林里,除了那些常青的巨树下积雪稍薄,勉强能看得见落满枯枝败叶的地面,其他地方都是一脚下去半米坑的雪被子。  森林里寂静无声,只有风雪在呼啸,两人找了一个有洞的巨树,往里面一钻,暂停了前进的步伐。白无哀的黑炎并不适宜烘干生火这一工作,明明作为火系施法者,却用不了最基础的生活技能,这种尴尬也只有同为异火系施法者才会理解他的心情。  手里的生活系魔核也就那两个,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进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抓一个火系魔兽,或者遇到人烟的时候。之前的物资也没多少了,偏生他们两个此刻还迷路了。  早在三天前,在这狂风暴雪间,两人就失去了最初的方向,残次的指南针也不太灵了,甚至有种在森林里打转的错觉。好吧,那并不是错觉,早上在看到不远处一片被黑炎烧毁的林子时,两人就已经确信,在他们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之前经过的一个地方。  “兄长大人,怎么办?已经没有食物了,又找不到猎物。”少年有些无精打采的清点了一下小包,点出了两人的粮食危机。两人都不是感知系的施法者,想要在这万籁俱寂的森林中找到猎物,还是十分困难。  “等风雪小一点,直接从空中找路吧。”白无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样的天气在空中飞行很危险,毕竟地面上饿着的可不止他们两个人类。  在树洞里面歇了半个多钟,风雪总算小了一点。正准备离开之时,白无哀却是疑惑的看向了那昏暗如夜晚的森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了,之前感觉还挺远又没什么危险,就没有理会,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如此锲而不舍。  “兄长大人,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估计也快到了,先等等。”  “是食物吗?”默默的擦了擦口水,已经饿了的少年双眼开始放光。  两人这一等就到了天黑,而那追来的生物终于到了附近。黑暗深处,寂静的雪夜森林中传来了扑哧扑哧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雪地里费力的奔跑。待离得近了,那生物似乎也发现了大树后面的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顿,下一刻便以更快的速度蹿来。  “慢着!”白无哀连忙伸手按住了少年即将出鞘的刀,黑暗中他的眼眸泛起血色的微光,有些惊讶的道:“是小米糊。”  “米糊?!”随着少年不可置信的轻呼,已经靠近的生物带着呼啸的风撞了过来,闪现两道红色微光的轨迹,直接冲入了白无哀的怀里。  “喵呜~~~”亲昵的猫叫声在黑暗中响起,像是在外流浪许久的孩子找到了父母,一身漆黑的毛色融入了黑夜中,也融入了白无哀那一身黑袍里。  “它怎么跟过来的?!这一路居然没被吃掉?”白无玥很是惊讶,小米糊虽然已经长大,但终究不过祸斗1星的水准,比起野外的魔兽来说弱的可怜,居然能独自一兽跑这么远还没被饥肠辘辘的魔兽们吃掉?  更不可思议的是,相隔这么远,又是冰天雪地的,小米糊是一只猫又不是犬类魔兽,都过了玄黄河了,怎么这么准确的找到它主人的?  白无哀搓着小米糊的猫头,看着它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香囊,略有深意的笑道:“应该是有群小家伙在给它护航吧,不过后面这段路运气也占了一半。”  小米糊在过玄黄河之前的确有一群护猫使者,它本就是追踪小队的主要手段之一。为了防止米糊遭受其他魔兽袭击,小队还特地向研究院讨要了一份为数不多的隐身药粉。这才能让小米糊避过危险,一路追上前来。  加上小米糊体内有白无哀以前曾无意间种下的血契,循着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它才能这么精准的找到了白无哀。这事也是白无哀隐约感知到了追踪者的身份,才想起来的。  年前的那次重伤让白无哀体内的血炎蛰伏,对自身消耗没那么大的同时,他也没及早感应到追来的小米糊,要不然也不会让它一只小猫在野外幸苦追这么久了。  “唉,好可惜,是个不能吃也不能当诱饵的。”白无玥趁着米糊被自家哥哥抱着,迅速伸手将猫头搓成了一个炸毛的球,不等米糊张牙舞爪的反击,就闪身上树找了个树丫躺下,这晚又要饿肚子了。  “看长远一点嘛,小米糊怎么说也是猎手,明天会有好事发生的。”安抚着炸毛的小猫,白无哀倒是乐观的笑道,转身跃上另一边的树枝,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第135章 怀安双子星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章怀安双子星  “噗——”  积雪落地,堆砌出一座晶莹的迷你雪山,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一束束金色的阳光穿过白云的缝隙,又被树枝树叶过滤成更细的金丝,洒落在干净如新的雪地上,反射出一地的晶莹璀璨。  “叽叽喳喳”亦有早起的鸟雀穿梭在森林中,发现了那树丫间的银与黑的精灵,感到好奇的在附近互相讨论似的叽喳个不停。  “嗯...天晴了...呜哇——!”  “噗哧——”  随着一声惊呼,树下的雪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形印记,而在下一刻,便被震落的积雪再度掩埋。另一边树丫上坐着的黑色妖精,却晃荡着修长的双腿看着这一幕嗤嗤偷笑。  仿佛是听从了白无哀的话,连续几天的风雪停了,天气更是难得的放晴,白无玥还能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喊666。而在白无哀派出侦察员小米糊找到猎物后,白无玥更是直接跪地上了,不愧是被叫做大魔王的男人,厉害了我的哥!  炊烟袅袅,饿了一天的白无玥也不再嫌弃嘴里的烤肉有多么寡淡无味。他更疑惑的是哥哥到底是如何让小米糊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的,总感觉这一人一猫好像建立了什么心电感应一般,就差开口对话了。  其实他想的并没有错,依靠着血炎的血契,白无哀甚至还能通过残留在白无玥体内的血炎,传达一定程度上的信息,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做罢了。血炎运用的好,是可以打造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的,但凡事都有代价,白无哀并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还不如让天从影继续扩展。  有了能寻找猎物的米糊加入,两人的旅途好过了不少。翻过了几座山头,终于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看到了曾经文明的遗留之地。  末世过去了三年,人类生活的区域大多已经开始固定下来,一般都是依据曾经的城市遗址重建的。昼星地表面积广袤无边,神霄帝国也是疆域大国,相对于幸存者那点人口,在野外荒废未被发掘的城市遗迹也是多如繁星。  毕竟,城市遗迹也不一定比野外安全,也有智慧的大型魔兽会选择城市作为地盘,而一些遗迹上盘踞群居的小型魔兽,甚至更为危险恐怖。而因此,探索城市遗迹也不都是轻松活计。  修长而苍白的手拂去塑胶招牌上的积雪,连着下面厚厚的灰尘一同扫落,‘怀安特色小吃’几个残缺的字映入眼帘。怀安城是典型的小型中心城,地方小,在中原沿海一带却分量不轻。  怀安城并不是什么旅游圣地,而是一座供电的工业城市。在这里有着神霄帝国第三核电厂,也因此怀安城地方不大,建筑风格倒是与周围其他城市不一样,有着别具一格的风情。  怀安城地处玄黄河流域的平原,平坦的地势让人们隔得老远,都能看到远方第三核电厂那片巨大的烟囱轮廓。除了大烟囱,城里更多的是巨大无比的铁塔,与交织成网的高压电线,不仅天空,地下也埋着无数电网。  在这里除了高耸入云的铁塔,其他的建筑都不是很高,加上也是历史古城的缘故,还保留着古代城池的建筑布局。而如今即使是经历了末世的大灾难,整个城的损坏程度却很有限。古人们的智慧果然博大精深,建筑抗震方面做得真是一等一的好。  曾经屹立于蓝天之下的铁塔,如今东倒西歪,又或依旧支撑着残躯直入苍穹。无数高压电线落在地面的建筑残骸上,有的纠缠作一团,有的打乱了曾经的秩序,胡乱的交织成网拦截着飞行生物的去路,割裂着昏暗的天空。  “呼——”一口白气在寒风中飘散,站在残缺得只剩一小节的外墙城墙上,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怀安城,白无哀闭目回想着它曾经的样子。  在大二期间,他们系里外出旅游写生有经过这里,当时也被这里的特色建筑惊骇得不轻。不过,正是因为那高大的铁塔与无处不在的高压电线,一度成为了白无哀的噩梦之源。  “总感觉要想起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了。”  止住脑海里即将涌出的噩梦画面,一甩头,白无哀那漆黑的长发与风衣在空中画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的身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随即,身后的白发少年与黑猫也跟了上来,他们要赶在再次下雪前找一处休息的地方。  趁着夜色还未降临,风雪也未开始,两人一猫在这几乎保持着最初毁灭时模样的城里漫步而行。看着曾经遗留的建筑,末世前风格的特色产品遗骸,这样的遗迹在东洲附近是很少见到的。  东洲是幸存人口聚集的大洲,附近的城市遗迹要么被一方势力占领改建成自留地,要么就被四处而来的冒险者们翻了个底朝天。再加上探索城市遗迹免不了发生的争斗,是以完好保存着末世前风貌的遗迹少之又少。  而正是因为如此,见惯了已经重建的越来越好的城市,再看到这样大片死寂的城市遗迹时,两人才更加清楚的体会到末日来过的痕迹,如此壮阔,如此震撼人心。  “真像是梦一样。”不知白无哀到底是在说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他望着天空中那交织的电线网络,眼神深邃。  “喵——”前去探路的小米糊在几处建筑残骸上跳跃着靠近,摇晃着修长如蛇的尾巴,向它的主人汇报发现。  “咦?居然有人类生活在这里?嗯...暂且只发现两个小孩吗?还有奇怪的生物在往那边聚集?”得到这个讯息的白无哀有些意外。  先不说这末世中,怎么会有两个小孩生活在没有人烟的城市废墟,单小米糊发现的情报,就已经在说明那两个孩子要遇上麻烦了。白无哀也没作太多考虑,让米糊带路往东北方向飞去。  “兄长大人,你该不会是想去救人吧?”向来只会杀人的大魔王如今开始善心大发了?跟在后面的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是不太想去管那些闲事。  “还只是两个孩子呢,就算有几分本事,也说不定会有危险。更何况那可是现成的落脚地以及情报点,当然得去看一看。”听到少年那有些质疑的口气,白无哀不太高兴了,他虽然是大魔王,但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想要保护弱小的好吧?  一栋在末世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五层烂尾楼,最顶层,昔日的玻璃窗只剩空洞的金属框,楼是才建好的粗胚楼,还没来得及出售便已成遗骸,只剩空荡的框架在四处漏风。  楼层间还没来得及砌上隔墙,使得空间特别宽阔而空旷。四面窗户已经有三面被粗陋的拉上了布帘,又或钉上了木板,阻挡着外面的寒风,仅留着北一面空着,可一览外面的景色,更能遥遥看到远方的大烟囱。  楼内空间打扫的还算干净,事实上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只是在房间中央铺着一块深棕色的羊毛地毯,地毯边放置着一条鲜红的皮沙发。也许是为了保暖,皮沙发上还有着一条白色的毛毯,以及几个款式不同,新旧不一的抱枕。  在沙发对面的墙边立着一个书架,不,只能说是一个置物架,上面并没有几本书籍,尽是些末世前的零食,以及存放的一些食物与其他物资。  凌乱贫瘠的食物存储架并没有让这个简单的庇护所多几分生气,倒是架子边一盆绿萝在寒冬的冷色调中点亮了一抹生机。而在这样冷清的房间里,北方那无遮挡物的窗前,两道瘦小的身影正趴着阳台的护栏往外看。  “那些怪物比昨天更近了...但是却没有昨天感到的那么危险了...为什么...南方...南方有人来了...不一样的...没有危险...”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瓜皮帽子下,一张稚嫩的小脸,乌黑的双眼清澈如水,小鼻子被寒风冻得通红,更是有一串清水挂在鼻尖,但小人儿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全神贯注的感知着前方外界的信息。  “那些怪物是不是发现我们的地盘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这里?”在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小孩身边,另一个一般高的小孩有些疑惑的出声道。  男孩一头藏青色的短发许久未剪很是凌乱,长长的刘海遮去了他一半的脸蛋。他穿得相对较少,一件大人的羊绒外套成了他的风衣,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三四圈,仍旧有一大截挂在身后。  “星龙,能感知到哪方先来吗?南方的人有几个人?大概多久时间?”围巾男孩老练的口气与他外表的年纪十分违和,但被他称作星龙的孩子却丝毫没感到怪异。  “唔...南方两个人的样子...啊,他们好像是直接朝我们这边来的...很快哦,比怪物们要快。星凤。”星龙的话让他旁边的星凤脸色大变,不等星龙还继续望着外面发呆,星凤一把将他拽过,拖着往屋内走去。  虽然星龙说没有感知到恶意,但就怕万一,更何况对方可是直接朝这边来的,定然是发现了两人,也不知道来人有什么目的。再加上即将到达的怪物们,星凤第一时间选择带着星龙躲起来,这本是他们遇到危险的一贯做法,而这一次,星龙却是不肯走了。  “星龙,你干什么呀,快跟我躲起来,等下被他们发现的怎么办?快走呀!”星凤催促着星龙,星龙却站在了原地垂下了头。  “不...我不想躲了。”星龙挣脱了星凤的手,后退了几步,他低垂着头绞着手指犹豫着开口道:“星凤,这次来的怪物太多了,我会拖你后腿的。还有,那两个人,我想见一见,见一见除了你以外的人。”  他们躲藏得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再看见除了对方以外的人类。即使知道外面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也不全会是恶人。星龙知道自己没有星凤那么聪明能干,也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在这一次复杂的危机下,他愿意以自己为饵,去试探外来人的善恶。 第136章 出手相助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五章出手相助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星龙,你厌烦我了?要抛弃我吗?”  他们是双胞胎,从出生那一刻就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如今还没到长大成人,就开始相看生厌了?赵星凤颤声打断了赵星龙的话,紧接着,豆大的泪珠就从那黑溜溜的眼眸中滚落出来。  他赵星凤自末世觉醒以来,即便遇到多么危险多么可怕,又或是多么痛苦的事,都没哭过。他总是坚忍着,倔强的咬紧一口细牙,努力活得像个大人。他年纪小,但世道不容他继续天真烂漫,为了保护自己和双胞胎哥哥,他必须得坚强。  然而,星龙如今这番话说出来,就如同一把重锤撞碎了星凤心中唯一的支柱——星龙嫌他烦,不要他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看着一直都像个大人般的星凤掉泪,星龙一瞬间脑袋瓜里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走上前去抱住弟弟。  “星凤,你别哭啊,你听我说完...”跟着弟弟星凤的抽泣声,星龙的声音也变得不稳起来,他急忙道:“我不是要丢下你,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比较弱,让我先看看来的人是不是好人。”  “...如果他们不是,我...我就把他们引开,等春天到了,星凤,你就去南方吧...没有我作为拖累,你会更好的...”  原来不是说不要他,星凤一边抽泣着一边骂道:“星龙你是猪!这跟你不要我有什么区别?没有你,你让我一个人去哪?你不在,我会很困扰的,你这个猪头...呜呜...”  “可是!这次不止有外人,还有那些怪物也来了,不这么做的话,我们都有可能会死的!我才不是猪啊!”星凤反驳道。  “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再多怪物和坏人,我也不怕!”星凤怕的是身边一直在的人不见了,只要能和星龙在一起,多么大的难关他也能过去,末世以来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啪嗒啪嗒——”  就在双胞胎互相看着对方那狼狈的小脸对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掌声。两个孩子闻声皆是一惊,同时转过身来,才发现阳台上不知何时,或蹲或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白发如雪,一身白衣在昏暗下来的天色中分外显眼。而另一人黑发如瀑,一身黑衣如黑夜中的幽灵,不仅肤色煞白,肩头还趴着一只血瞳的黑猫,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有时间在这争论呢,那些怪物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哦。”不等两个孩子反应过来,阳台上的黑衣男子笑着说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家做什么?!”怪物来袭已经是星凤他们习惯了的,反而不怎么紧张,他们紧张的是这两个外来人。星凤已经习惯性的将哥哥星龙护在了身后,脚下深青色的始源阵法已经亮起,稍有不对他就会立刻动手。  “感情真好,别紧张,我们就是顺路过来借宿的。”面对星凤的敌意,黑衣男子也不恼,反而看着两人笑得越发和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先给下面那群嗯...多脚怪处理一下?”  在楼上两大两小在互相对峙时,烂尾楼下的街道与四周的建筑残骸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姿态诡异的怪物。粗略估计都不下三百之数,而在更远的黑暗角落里,还不知道藏着有多少。  那些怪物四肢很像是人类的手脚,只是显得更细更长,方向也是相反的一样看起来格外别扭。分不清头尾,中间的躯体是无数肋骨包裹的干瘪躯壳。在上方,还有数十条如同节肢动物的腿有长有短,短的都缩在一团,似乎紧抱着什么东西。另外六对长的细腿似乎还承担着感应功能,四下触探个不停。  外表皮肤如同死去多时的尸体,虽然没有散发出腐臭味,但视觉上看起来就像个异形的丧尸一般,也不知它们到底是什么物种异变出来的,或者是几种物种融合后拼凑出来的怪物。  “近看了还真恶心,魔兽中的畸变体都还有着一定的原生形态,这些东西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能想到的只有...人与虫子。”黑衣男子看着已经开始爬楼的怪物,眯起了双眼,说出令人惊悚的话语。  以前没少跟这些怪物打交道的双胞胎听到这话,脸色刷的就白了。他们之前还不觉得,如今再看的确是有几分像人的特征。而越是这么想,那些怪物除了之前的恶心,现在却是晋升为令人恐惧。  “你是不是故意在吓我们?!”还在警惕着两人的星凤,皱起了小脸,凶巴巴的瞪大眼睛道。今晚就算安然度过,怕是以后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  “哎呀,被发现了。”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说着,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在吓唬两个小孩,随后又接着道:“我们这下也是同一条战线的战友了,我叫白无哀,这是我弟弟白无玥,它是小米糊,两位小可爱怎么称呼?”  星凤冷哼一声偏过了脸,将注意力放到了即将进入攻击范围内的怪物身上,没打算回话,但一边怯生生的星龙这次却是主动开口了。  “我叫赵星龙,他是我弟弟赵星凤。”星龙才刚说完,就被弟弟拉到一边,让他不要再继续和陌生人说话。  被如此警惕的白无哀仍旧没放弃继续和双胞胎交流,他见两人对那些怪物似乎很熟悉,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便转而开始问那些怪物的由来。提起怪物,双胞胎弟弟倒是没再保持沉默,他知道此时双方暂且是同盟,多了解一点怪物也会多一分胜算,也因此没有隐瞒。  那些多脚怪都来自于远处大烟囱的区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双胞胎也不知道,自他们来到怀安城时,这里就已经是它们的天下了。它们四处寻找猎物,足迹遍布整个怀安城,喜热厌寒,这大冬天的本来是它们蛰伏的时节,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即使是下雪,也大批的四处出没。  星凤外出寻找物资时,经常会碰到这些怪物,它们实力并不高,就是自愈能力很强,因此小术法也不易斩杀。而等这些怪物一多,就算是s级风系施法者的星凤也得避其锋芒。  如今这么多数量统一聚集起来,不排除星凤在日常外出中,被它们发现后推算出了双胞胎的藏身处。也许是它们急需食物,怀安城几乎没有别的人类,其他魔兽也少,或许正是被它们抓完了,所以才在大冷天也要来袭击烂尾楼。  “你们来到这里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吗?看样子,这次战斗后,你们也该挪窝了。”随口调侃了双胞胎,白无哀一展衣袍,贴身悬浮的数把武器纷纷飞了出来,这次他要尝试一次御剑术。  “哼,不用你说!”星凤一边亮起术法图阵,一边应声后,数十道巨大的风刃冲出阳台,向着楼下爬来的怪物们横切而过,一下子就肃清了一大块。  将就近的怪物斩杀,星凤偷偷的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对其奇怪的能力感到好奇。明明没有始源法阵跟数据链条,可那几把匕首一样的武器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了一般,在空中灵活无比,穿针引线般在怪物身上戳出一个个窟窿。  但是,那些武器造成的伤口太小,怪物们很快又恢复了行动力,甚至有些被斩断的还在挣扎着并没有立即死去。星凤有些失望,看着挺炫酷的,实际战斗力还不如他几把简单的风刃。  “你那样是杀不死它们的,起码得...”看不过去的星凤忍不住想要出口指点,下一刻却看到重新爬起来的怪物被几道如蝗的短剑切成了碎片。想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他不太高兴的转过了头,将那份尴尬全撒气到围上来的怪物身上。  “星凤,上面来了。”  就在星凤对着涌来的怪物撒气时,一边的星龙突然出声提醒道。房间中的星龙脚下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个浅灰色的始源法阵,而他站在中间闭着双眼,却准确无误的点出了最近的怪物所在。  星龙的话才落音,楼顶上突然爬下来一只多脚怪,怪异的体型足有两米多长,纤瘦如柴的身体在垂直的墙壁,甚至天花板上行走自如。眼看那怪物就到了跟前,也顾不得会将自家拆了的星凤,连忙甩去一个龙卷风。  怪物被吹飞,连带着另一边的窗户上的布帘也被带走。而祸不单行,另外两面窗户也开始有怪物爬行撞击的动静。它们已经包围了烂尾楼,开始四面进攻。  “砰砰砰——”  撞击窗户木板的声音不断响起,星凤才将南边窗口的怪物击落,东边那连着的两扇窗就被怪物撞开了防御木板。悉窣如无数巨虫在地面爬行而过的声音越发密集,那些怪物冲将进来,感知到目标便开始从胸腔的一端喷吐出一团绿色的毒液。  存放物资的架子被撞倒了,那盆绿萝被毒液溅到瞬间腐化成泥。星凤一排排术法扔去,杀完这头杀那头,看着他们好不容易建造的小屋就要被怪物毁于一旦,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眶发红,攻击的频率也更加快了。  但窗户一扇扇被冲破,多脚怪物杀下去一只,就有两只继续爬上来,犹如源源不断的潮水一般,要淹没双胞胎的小家。混战中,星龙与星凤两人不知何时分开了,就在星凤奋力守住东边窗户时,南面一只怪物盯上了落单的星龙。  “星凤,前面...”没有得到以往的回应,星龙睁开双眼看到的不是他熟悉的身影,而是面前不远处一只正鼓起了胸腔,要喷射毒液的怪物。  “星龙!!”发现哥哥不在身边时,星凤还在抵抗如潮水的怪物,根本来不及救援,眼看着星龙就要被那毒液吞没,他发出一道惊惧的怒吼,到了身前的怪物也不管了,只想要去救下星龙。  “唔?!”  星龙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良久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倒是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却只看到前方的怪物不知怎么的化成了黑灰正在飘散,有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转过头看到了那个黑衣男子,正伸着一只手对着怪物的方向,似乎是不舒服一般,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皱着眉的脸也很是苍白。刚刚那个声音就是从这人身上传出来的,是什么呢?  “真是看不下去。”另一边刚救下星凤的白发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周身寒气暴涨,他冷冷的看向那群怪物,喝到:“脏人眼的东西,都给我滚!”  弥漫的寒气将整个烂尾楼都冻住,连同爬在上面的多脚怪物们一同冻成冰坨,随后在少年将白色长刀磕在地面后,冰块碎裂了开来,连同外面的怪物一同化成碎屑,洒落在楼下的街道上。  “我就说他忍不住的,对吧米糊?”一把将星龙揽到一边,白无哀平复了方才那一瞬的不适,看到少年认真起来,笑着对肩上的黑猫道。  一招,仅一招就干掉了不下百来只怪物,虽然那怪物个体等级并不高,但这一手也震惊住了被救的双胞胎。他们看向白无玥的眼神已经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崇拜,而后又在回过神来后慌忙换回那警惕的姿态。  既然已经出手,白无玥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飞身到了屋外,外面的冰雪环境正好适合他大展神威。随着一番寒风呼啸,冰块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并由近渐远,双胞胎发现,那些怪物没有再攻上来了,那个白发少年击退了周围所有的敌军!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星凤再一次问道,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那么多警惕,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就是普通的旅客而已啦,出来旅游嘛,多少得带个厉害一点的护卫对不对?”白无哀收起了‘飞剑’向着双胞胎眨眨眼,笑着说道。 第137章 雪夜听闻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五章雪夜听闻  重新整理过后的屋子里除了怪物一些惨绿的血迹,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甚至还找来了备用的木板将破开的窗户重新封了起来。屋子中间燃起了篝火,面对两位救命恩人,双胞胎拿出了残留的物资表达谢意。  星凤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星龙那么没防备的坐在黑衣男子怀里,手中扔大富翁的骰子都用上了力度。他就不明白了,明明都说好了要警惕外人的,可星龙被那人救下后,就像是一下子熟悉了起来,开始粘着对方,或许还跟星龙没有感知到危险有关吧。  两位哥哥在聊天,两个弟弟在一边玩大富翁。闲聊中,白无哀通过星龙那有些磕绊的话语中,了解到了双胞胎的来历。  双胞胎并不是怀安城本地人,而是来自于济洲南部的永泽中心城。末世第一年还有父亲保护他们,但随着父亲命丧凶徒之手,自此两兄弟开始相依为命。  弟弟星凤是s级风系觉醒着,而星龙的觉醒潜力并不高,只有d级程度,他的能力也与寻常施法者不一样,是属于全感知序列。凭借着两人的能力互补,经历了无数凶险逆境,险恶人心,好不容易生存至今,并在一年前逃出永泽城,误打误撞来到了怀安。  “大叔,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到济洲来,是要去做什么?”星龙抱着黑猫抬头问身后的人。听说东洲那边人很多,天气也很好,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在大冬天的跑到济洲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我要去一趟巨蛛山脉,是会路过永泽城才跟你们打听的。”被怀里的孩子称作大叔,白无哀的嘴角一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到了年纪,他仍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星龙,我看着很老么?”  “不老,但是比无玥哥哥大。”  星龙天真的话语让白无哀无法反驳,他比白无玥大了整整六岁,外貌上很容易体现出年龄差。抬眼看了看正与星凤玩大富翁都起劲的白无玥,他安慰自己,弟弟都还跟个小孩一般,他应该也算年轻吧。  “你们要去永泽城?那里很危险的哦。”回想起在永泽中心城的那一年时间,星龙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后怕与恐惧,即使已经在怀安安稳的生活了一年,他们仍然害怕那些坏人追杀过来。  “星龙说的没错,你们是要去那里找死吗?强如小爷我,如果不是靠着星龙的危机感知,都会死在那里,永泽城里多的是吃人的地方。”听到两人的对话,星凤停下了手里的游戏,一脸稚嫩却用着老气横秋的口气说道。  话音刚落,星凤回头看见白无玥没管他就先开局了,顿时叫道:“喂,你怎么都不等我啊!”  白无玥不理星凤的大呼小叫,倒是对之前的话有些嗤之以鼻。永泽城能有多乱他不知道,但区区一个中心城就能吓唬到他么?他好歹也是历经了风雨,战过了无数魔兽甚至3s级强者的存在。  在天从影中还时不时与其他3s级强者对练过,可以说整个南方地界,比他强的不会太多。更何况,他还有哥哥在身边,虽然因年前的重伤如今战力受损,但也不是是个人就能来挑翻的,毕竟那双炎之威在东洲有目共睹。  “你们都知道哪些?都给大叔说说呗。”对于双胞胎的警告,白无哀并没有因为两人年纪小就无视,反而慎重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做起了笔记。  看到白无哀居然这么认真,双胞胎也不好意思敷衍了,连忙绞尽脑汁的回忆曾经在永泽城得到的信息。他们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城里有没有别的变化,不过一些大势力与强者应该是没有变动的。  永泽城整体来说就一个字:乱!不止永泽城,其实整个济洲都很乱。就跟白无哀从大管家手里得到的情报一样,济洲就是一派乱世春秋的环境。而作为进入济洲的第一站,南部的永泽城更加混乱无序。  济洲多平原少山脉,位于北方距离巨蛛山脉最近,也是经历过兽潮唯一留存下来的敏都成了最大的人流聚集地,而南边的永泽城就沦为了人流输送枢纽,南来北往的冒险者与商团鱼龙混杂,也没有大势力统一秩序更加杂乱无章,仅能称作一处停留地。  北方敏都兴起魔材倒卖时,想进巨蛛山脉发财的人就更多了。不过跟随这环境的改变,当下的冬季正是整个济洲探险的淡季。去敏都的探险队与商团很多,但在山脉中或者归途中死亡的也不少,只是作为一处交通枢纽,永泽城不比敏都,并不是安身立命的所在。  探险队与远道而来的商团哪来的最终在冬天到来之际回哪去,如今会留在永泽城的只有济洲本土的几方势力,也许人少了没有人多时混乱,可是缺衣少食的那些人会不会把注意打到旅行者身上就不好说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白无哀对永泽城甚至敏都的发展与灰色产业不并感兴趣,东洲自有它的发展方向,再不济还有手底下一帮人去头疼。他在意的是双胞胎口中的一些特色人物,与巨蛛山脉附近奇特的环境及里面的魔物。  曾经巨蛛山脉发生过不止一次兽潮,然而与东洲那边混乱的兽潮不一样,巨蛛山脉出来的兽潮显然是有统一指挥的,并且兽潮在冲击山脉周围最近的几处城镇后,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都在同一天全部撤回,就这一点也足以说明幕后有个大boss在操控兽潮。  距离巨蛛山脉最近的敏都,甚至前哨站那个小镇也因此留存了下来。这其中也少不了济洲本地的强者们的坚守,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兽潮的可控性。而那几次奇怪的兽潮背后有着什么原因,却没人能知道。  另一点则是巨蛛山脉里面的黑森林只进七日的特殊规定,这并不是当地势力为了利益联手做出的强制限定,而是每个进入黑森林探险的人必会遵守的血的教训。  巨蛛山脉内部的黑森林就是最靠近死域的边境,里面的生态环境与外面的完全不同,一旦进入超过七天,去探险的人实力稍低的有去无回,实力高的在回来之后,很多也是莫名失踪,又或者言行诡异的重新进入黑森林,最后还是埋骨于山林。  其实不仅是济洲死域边境有这样诡异的传说,在情报中其他死域周围也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同,就连当初白无哀出来的璜洲死域附近,现在也是荒芜人烟,无人敢前去探查。而济洲这里除了那吃人的黑森林之外,最近的那处前哨站小镇也是以‘吃人’事件扬名大洲内外。  除此之外,双胞胎口中的济洲几大势力以及别具色彩的人物,也是颇有意思。在外名声挺好的‘森林旅者’,实力强劲的‘惊世’,还有黑色势力盘踞的‘黑龙卫’,军阀一派的‘正一军团’,同样也有臭名昭著的‘六蛛’,以及其他有传奇色彩的个人。  这其中的信息双胞胎也只能说个大概,很多还都是道听途说,毕竟以他们的年纪能记住这么多也是不易,有很多事情他们也不够了解与接触,唯一能称得上熟悉的人物,就是曾经帮他们逃出永泽城的恩人——‘猛毒的水银’陆白衣。  外界传言那位‘猛毒的水银’是个十分漂亮的毒妇,名声很是难听,什么‘荡妇’、‘变态人妖’、‘蛇蝎之女’之类的,但受到过恩惠的双胞胎却一致认为,那个人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顶多就是表情有些吓人,如果不是有那位毒美人的帮助,他们也不可能活着逃出永泽城。  那是一年多之前的事,双胞胎当时还在永泽城的无数势力团体的夹缝间独自生存,以他们的实力要想加入某个团体其实并不难,但他们因为父亲的死,对所有的大人团体都怀着强烈的戒心与厌恶。  然而他们两个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又没有势力庇佑,在一次物资争夺之中,双胞胎被一伙人给盯上了。偷袭与围杀让双胞胎陷入险境,最终靠着两人的能力默契配合,星凤才能带着星龙逃出生天,只是因此星凤也受了重伤。  在这末世中,能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哪还有钱去看病,治疗系施法者也不都是免费救人的,没有办法的星龙只能将目光放回了追杀他们的那个小团体之上。  那个领头的男人利用后又背叛了他们,抢走了星凤拼死猎杀回来的木系魔核,又让星凤重伤濒死。星龙恨他,但也知道以他那微弱的力量去谈复仇就是个笑话,正面夺魔核也没有半分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将魔核偷回来。  那个男人估计也是没想到一个弱到随手就能捏死的小孩,竟然会盯上他,也是毫无防备。星龙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跟踪了一整天,终于让他瞅准了机会,利用自己庞大的精神念力将魔核从那男人腰包里偷了出来,但很快就被男人发现了  星龙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成年人高不了多少,加上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不眠不休的盯梢早已让他疲惫不堪,要不是想要救星凤的执念撑着,他早就昏睡过去。在被有着3a级实力的敌人发觉,逃了才不到千米远他很快就被追上。  就算星龙有着危机感知能提前预判危险,他的身体却不能很快反应过来,一次小小的失误足以让他惨死当场,在那命悬一线之时,被外人称为毒美人的陆白衣出现了。  只是看了一眼,陆白衣便已悍然出手,一番术法对抗,陆白衣轻轻松松就将那个男人抹杀,在临走之前星龙听得他说道:“离开这里,离开永泽,这里不是你这样的小鬼能呆的地方。”  素闻毒美人陆白衣心狠手辣,所过之地寸草不生,行人难留。但星龙却在当时心生疑惑。那一路他明明没有发现有人路过,从陆白衣来的方向看也不是很近的样子,也就是说,那毒美人是特地来给他解围的。  而在后续几天,星龙更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在回去救下星凤后,他们行走在城里也没有人来找麻烦,甚至出城的一路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与危险,似乎暗地里有人在为他们保驾护航。也正因为如此,双胞胎才安然离开了永泽城。时至今日,星龙依旧不明白那位毒美人当初为何要救毫不相干又没有用处的他。  夜已深,屋外的风雪声音逐渐变大,室内的温度即使加了火核升温,也因四处漏风而降了下来。半天的相处加上救命之恩,让双胞胎对两人逐渐放下了心防,星龙甚至已经在白无哀怀里睡着了。  不愿哥哥继续待在如此寒冷的地方,星凤率先开口,领着外来的两人往他们的地下基地走去。今晚,大概是他们到怀安城以来,最温暖的一夜吧?回头看了一眼抱着星龙的那个黑衣男子,星凤不由得柔和了倔强的小脸,带上了附和他年纪的天真笑意。 第138章 温泉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六章温泉  双胞胎所在的这栋烂尾楼之下,还有一处地下室,原本应该是各种电箱、水箱的预置室,面积不小,还有半层露在地表,也因此通风良好。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倒是好住处。  两个小家伙不懂完备的庇护所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只是因为这里够隐蔽,楼上又可以当作哨塔,就将这里当作了秘密基地。二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内塞满了日常生活所需,靠着通风窗的墙角有个棉被铺成的小窝,还有几个公仔玩偶,在这荒芜的死城里显得格外温馨。  一夜雪寂,黎明的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挥洒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也透过了未被积雪掩埋的窗洞,落到了下面昏暗的小房间内。  坐在一把椅子上,靠着一堆保暖物资而睡的白无玥被那束阳光刺得睁开了眼,不情愿的爬了起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背脊。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但比在外面时刻都保持着警惕,以及运转元力抗寒好多了。  他是冰属性施法者,但并不代表他不怕冷,只是比其他属性的要抗冻一点,火系施法者在冬天的消耗会大一点,也因此在外行走的火系施法者就是移动的暖炉,是冬天人们最欢迎的人,不过许多异火系的并不在此列。  回头瞅了一眼那小窝,只见两个小孩各占一边,都抱着中间那黑衣黑发的男子睡得正香,似乎因做了什么好梦,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倒是中间的人被压住了双臂不好动弹,眉宇间有点小皱,在他胸口上,还有一只黑猫,随着身下人的呼吸频率起伏不定。  “切,两个臭小鬼。”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一幕,白无玥心情复杂的出了房间。对于自家哥哥善心大发,如此关心两个素不相识的小孩,他心中还是有些抵触的,有种被威胁了地位一般的紧迫感。  双胞胎并不是那种惹人厌的熊孩子,白无玥本身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却也不讨厌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但被当面抢了哥哥的疼爱,他还是会不开心的。不过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他已经是大人了,虽然哥哥老是摇着头说他还小,但他可不这么认为。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五楼,白无玥掰开东面的一扇窗的木板,让冬日的阳光挥洒进来将室内升温。外面雪白的世界因那阳光变得有些金灿灿,心中默数了下,如今也到了二月份了。  不知魔王城上的人如何了,是不是还在因为自家哥哥偷跑而鸡飞狗跳,想着城里那群人的模样,没人在周围的情况下,白无玥很是无良的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细牙的笑容却很快又收回。  看着时间还早,其他人都还没起来,白发少年周身青光一闪,化风加身带着他飞出了高楼。怀安城并没有被大肆发掘过,存粮应该还会有很多。挑了一个方向,少年那白色的身影就融入到那片冰雪世界中。  日上三竿,一大两小加一宠才醒来,一个个睡眼惺忪走路都在打着晃,看模样似乎是许久才睡了一个好觉。对白无哀来说的确如此,睡树洞、树丫总比不过一个床铺,又不需要特地屏蔽寒意,身边还有三团小火炉暖着他,待遇比得上在魔王城,起码在城里也没有人给他暖被窝。  星凤被牵着一路走一路点头,嘴角的口水都已经挂成了一条线,星龙则是被白无哀一手抱着,早就靠着他的肩头二次会周公去了。对于双胞胎来说,这晚也是难得不用分人守夜,也不用担心魔兽来袭,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醒了?开饭了。”早在‘客厅’里造炉架锅的白无玥头也不回的道,在他手下煮了满满一锅杂粥正在散发着热气与香气。  许久未吃到过正经热食的两个小家伙闻到味,瞬间睡意全无,丢下了还在打哈欠的白无哀,像两只可怜的小狗围到了锅前,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统一看向白无玥,直让后者颇有点遭不住。  “去洗把脸再来吃饭!”白无玥看着两个邋遢的小鬼,板着脸命令道。手上盛饭的动作却没停,甚至还特地给两个碗中多加了几块腌肉。  双胞胎就着阳台挖了一把积雪抹了一下脸,顾不得手脸冻得通红,都迫不及待地抱起了大碗,稀哩呼噜烫的一边吐舌头,一边还不肯放下碗。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哪里会做饭,在永泽城遇到好心人时还能蹭口热乎的,到来怀安城后一直都是吃着不知道过期了没有的干粮。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两个小家伙瘦得皮包骨,精气神也十分萎靡。白无玥这顿暖胃又易消化的热粥,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双胞胎直呼美味,吃完后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你们两个有多久没洗澡了?”吃完早饭,白无哀瞅着双胞胎那乱成鸡窝的头,忍不住的问道。  两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道:“不记得了,好像天气还很暖的时候在前面的一个泳池里洗过。”  天气还很热,也就是说起码有四五个月了,白无哀闻言不由得一挑剑眉,昨晚这两个家伙还抱着他睡了一晚呢!有些洁癖的他顿时感到浑身不舒服,他自己有黑炎可以烧掉任何污秽,可是心理上的不爽可烧不掉。  “星凤,你平常出去的最多,知道城里哪里有水源吗?”  “水源...啊,我记得在大烟囱那个方向有一处温泉,不过,那里是怪物的地盘,我后来就没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怪物还有没有那么多。”平常两人的饮用水都是末世前的饮料、矿泉水什么的,水源之类的星凤倒是没有专门去找过,再不济还有雨水可以收集。  “说起来那些怪物喜欢温暖的环境,莫非核电厂里面还残留着热能?”望着大烟囱的方向,白无哀自言自语着,操在胸前的双手不安分的敲打着手臂,暗道现在不是研究那些怪物的时候,随即转移注意力问道:“那温泉离我们这有多远?”  “从最近的铁塔开始数,到第四个的位置附近,我记得那个地方还有个大超市。”星凤释放了一个轻身术飞到阳台外面,小手指着那由北向南的铁塔说道。  在那一条线上,一排铁塔东倒西歪,每个中间最少得有几公里,星凤所指的位置还不到大烟囱的区域,不过也已经十分靠近了,难怪星凤说那里有很多怪物。距离不算很远,白无哀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一趟,要不然他能难受好几天。  由米糊变成魔兽形态载着星龙,另外三人都有轻身之法,四人一宠化作冬日晴空下的流星,向目的地飞去。  目的地并不难找,因为有地热的关系,地面的雪比周围要浅薄很多,加上有明显的地标指引,白无哀等人很快找到了入口。  在一处地下超市的入口,积雪已经融化成小溪,地面都是水,他们只是站在入口处,就有一股热风扑面而来。继续往里走便发现超市的面积不小,不过因为地面塌陷而毁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为里面潮湿又温暖的环境,生长了很多苔藓与藤蔓,遮住了里面凌乱的商品。  在更里面,塌陷的地面露出了一处溶洞,洞内通道中并不昏暗,大概是连通着远处的露天洞穴。几人越往里走,越发感到空气的闷热,而在这闷热的环境中,他们很快遇到了那些多脚怪物。  怪物的数量并没有预想的多,也许是前一晚的大军出动,让怪物的数量减少,在这溶洞中仅有稀稀拉拉的十来只,都倒挂在洞顶的石壁与石笋上。发现有入侵者,那些怪物在洞顶上方如履平地,纷纷围了过来。  “嗤——!!”  迎面而来的几只怪物从它们那干瘪的胸腔中喷射出惨绿的毒液,那如同蠕虫口器一般的喷口,全是如锥子般的尖牙,既惊悚又恶心。不管那毒液的腐蚀性有多强,光这一点就足以恶心到几人。  战斗顷刻打响,这十几只怪物来势凶猛,却在两个高级战力下,瞬间成了落荒而逃的丧家犬。这些怪物跟之前围攻烂尾楼的一样,除了会喷吐毒液,一身皮囊比较结实,加上超强的自愈力,都不会释放术法技能,白无哀甚至怀疑它们并不是魔兽。  没有始源法阵也没有星辰虚影,仿佛凭借的只有那诡异的身躯特性,才有着那相当于b级施法者的力量。而这些不像是魔兽的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又是如何发展到那么多数量的,让人分外迷惑。  留下了几具同族的尸体,剩下的几只多脚怪都负伤而逃。溶洞因白无玥和星凤故意留手,而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就连旁边地下暗河的水都还在川流不息,片刻间将怪物流下的污血冲刷了个干净。  将通道间的怪物清理完毕,几人继续前行,洞内的空气在变得清晰,甚至因为空间大了起来,温度反而没之前那么高了。随着前方的光线一亮,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而那映入眼底的美景让几人都被勾去了心神——温泉!  只见那溶洞大厅内,地面被地下水冲刷得光滑如镜,在那中央有着几处冒着热气的不规则水池,就如同洞中的碧玉。在池子上方一块不规整的圆形缺口,倾泻下来一片日光,照在池面那袅袅的热气上,如同仙境。  “温度正好,天然无毒,在外面浪了快半个月了,终于能泡个好澡了。”雪白而修长的手中滑落晶莹剔透的水珠,白无哀乐得眯起了眼睛。  他暗中考虑,等回去东洲,也专门找找看有没有温泉,或者干脆搞个人造的享受一下。以后大冬天的像大管家那样怕冷的人,也能过得舒坦一点,再研究个什么药浴,治疗系魔核泡澡之类的。  貌似有点搞头?散发联想着更多的研究方向,白无哀随手掏出了小本本,又开始记录给研究院增加的课题。 第139章 伤与星与离别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七章伤与星与离别  地下溶洞中一片欢声笑语,两个双胞胎不像大人看到个温泉还想那么多,他们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脱去了不合身形的棉衣外套,撒丫子就往温泉里跑,就连大人的劝告都没有听到。  “别跑那么快!话说你们两个会水吗?别去水深的地方哦。”两个孩子都是觉醒者,就算溺水了一下子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白无哀只是随口叮嘱,也没有阻止他们的闹腾。  星凤已经率先扑进了泉水里,但下一刻又更快的开了轻身术飞了出来,直呼好烫。倒是星龙谨慎多了,挑挑拣拣选了一处温度更低的浅水泡了进去,还没等他享受泉水的热度,星凤已经再次扑了过来,直接将星龙一同带到了水下。  饶是星龙平时性子再怎么安静,如今安下心来被星凤这么一闹,也不再矜持,反手就是一捧水的回击。两个小家伙很快释放了玩水的天性,在池子里打起了水仗,一时间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溶洞内,让空气都欢乐起来。  相比较两个放得开的小孩,反倒是已经成年的白无玥还有点扭捏犹豫。平常习惯了单人间沐浴,突然来到了‘公共大澡堂’,怎么都放不开。在别人面前脱光光什么的还是太羞耻了。那两个小屁孩也就算了,可白无哀还在啊!  好歹那也曾是姐姐的存在,他这么脱光了是不是不太好?回头再看到那高挑修长的人影,他又怕自己那瘦小的身材会被嘲笑。一时间犹豫不决,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你傻站着干什呢?半个月没洗澡了,你不嫌脏?”不懂少年心思的白无哀一把扯掉了那条深青色的围巾,有些疑惑的问道。他知道这小子虽然不怎么爱收拾,但也是有点洁癖的,这会儿是怎么了?莫非是不敢洗公共澡堂?  “哈哈,原来是我家无玥在害羞啊!小孩子面前都不敢脱衣服下水?是不好意思没长大?还是正因为长大了才不好意思了?”想到原因的白无哀言语间尽是调笑,一直将白无玥当作小孩子看待,他都忘了青少年都会有那么一段心思敏感的时候。  听到那饱含深意的话,又被哥哥从身后搂住了肩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白无玥被那言语臊得面红耳赤,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  “才、才没有不好意思!!”仿佛被伤到了男人的自尊,一时热血上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不再是曾经那个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小孩子了,白无玥红着耳朵三下五除二开始脱装备。  外面天气虽冷,但白无玥有着耐寒抗性也没穿得太多。白底蓝边的短装外套及下装的半裙装褂子,里面也就一条单薄的深青色打底长衫及长裤。赌着气,一门心思只想着证明自己‘清白’的少年动作不慢。  随着衣物一件件挂在旁边的天然石笋上,少年那瘦削没什么肌肉的身躯显露出来,骨架倒还算宽大,只是没几分肉感,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粉红,虽然仍旧显得纤瘦,却不再像两年前那么瘦得弱不禁风了。  “嗯,不错,长了几分肉了,不过回去还是得多吃点饭,争取再胖个二十斤。”一边打量这少年的身躯,白无哀一边欣然点头。他突然有点明白当父母的心情了,自家的孩子能好好吃饭长身体便是极好的欣慰。  感受到那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四角裤上,白无玥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难道哥哥还真打算要看他一个精光?刚消下去的热度又升上了耳根,那捏着裤头的双手却是下不去了。  就在这尴尬的关头,上天似乎听到了少年心中的祈祷,在温泉中欢闹的两个小家伙已经等不及磨蹭的两人,星凤一个小龙卷风带起一股泉水,直接浇到了白无哀身上,成功将他那紧盯着白无玥的目光转移了过去。  “大叔,无玥哥你们在干什么呢?快点下来呀!”星凤迎着白无哀那无奈的目光,双手叉腰,就那么君子坦荡荡,靠着轻身术站在水面大声叫道。一边的星龙已经玩累了,星凤没有了玩伴就把目标转移到了两个大人身上。  “别闹,这不就来了。”抹去脸上的水迹,白无哀有些糟心的看着星凤,这精力过剩的小鬼那瘦不拉几的小身体中哪来的那么活力。  “米糊,去,找点肥皂、洗发露之类的东西来。”挥手打发能理解自己命令的爱宠去了超市,白无哀着手脱下了那已经被打湿的黑色大衣外套。  此时已趁机溜到水中的白无玥也不慌了,泉水虽清,却还没到能透底的程度。安下心来的他现在紧盯着自家哥哥,他要把刚刚被盯着看的尴尬报复回去。心里有个天使的声音在说不可以,另一个小恶魔却在蛊惑他要复这一眼之仇。  不管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怎么打架,少年的目光已经随着那双修长却苍白的手开始移动。白无哀的衣物也不多,加上能微控黑炎焚秽,一身衣服也能一直保持干净整洁,都省了带换洗衣物的麻烦。  黑底红纹的大衣外套下,里面是一件带有红色条纹装饰的黑色长衫。将那两件带着精美绣纹的幻想系长衣一脱,只剩普通黑色衬衫与长裤的白无哀倒像个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与那禁欲系的美颜,让一大两小都看得发呆。  随着那修长的手指解开衣袖的扣子,露出雪白的皓腕,再往上解开领口露出脖颈,然后是漂亮精致的锁骨。白无玥的眼神就像是黏上了胶水,脑海中的天使早就被恶魔给揍飞了。他把脸埋进了泉水里,也不知是泉水温度太高,还是他的体温太高,耳朵根已经红透。  他感觉自己完全没有报复到白无哀,相比起他的扭捏,白无哀的动作行云流水落落大方,完全没有不必要的羞涩。反倒是旁观的白无玥总觉得自己受到了反弹伤害,要不然他的心为什么那么慌?  “喵——”“啪嗒——咕噜噜——”  随着一声猫叫,米糊踢着因它张口而掉落的沐浴露,跑着奔向了它的主人。看着米糊还用尾巴卷着两瓶,白无哀连忙转身去接,却不想光滑的地面让跑得太快的米糊没刹住车。  下一刻,一主一宠滚做一团,‘噗通’一声掉进了池子中心,只留下巨大的水花将围观的三人淋成了三只落汤鸡。  “啧,可恶的米糊来得真不是时候!”一抹脸上的水,白无玥有些幽怨的看着池子中那扑腾的巨猫,他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啊,那件黑色衬衫下的全景到底如何,是不是跟他年前看到的同人本一样,连同长裤下的景色全都幻灭在那一撞之下。  池子中,重新从水下冒头的白无哀看着可怜兮兮不断挣扎的米糊,忍不住扶额。  米糊,你是一只魔兽啊,而且还是一只身高超过了两米的魔兽,水都淹不到的,怎么还能慌成这样?难道还是天生的猫性作祟?  好生安抚了惊慌失措的米糊,让这体型变大了却仍旧怕水的小家伙回到岸上继续瑟瑟发抖,白无哀拿过浮在水面上的洗发露,向双胞胎走去。他那一身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脱与不脱都没啥差别,没所谓了。  “乖乖过来让我好好处理一下你们那两个鸡窝头!”即使是微笑着,也带着十分的压迫力,在白无哀那声命令下,两个还有点怕生的双胞胎,顿时像是看到了末世前拿着鸡毛掸子的母亲,立马听话的游到了白无哀的跟前。  享受着脑袋上的揉搓,双胞胎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串舒服的感叹。而在远处的白无玥自己搓了搓头,有些不太满意的撇了撇嘴。他哥哥那爱照顾人的性格可能就是从小照顾他而养成的吧?  星凤最先被洗刷完毕,一溜烟又跑去找白无玥玩水去了,留下星龙还在白无哀怀里噫噫哦哦如同被洗刷待宰的羊羔。  凑得近了,星龙无意间看到白无哀那敞开的领口,白皙的胸膛正中,一道长长的伤痕那么的显眼,他看着那道疤感到一阵疼痛,顿时皱起小脸问道:“大叔,你的伤口还疼吗?”  白无哀给星龙搓背的手一顿,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伤,温和一笑道:“已经不疼了。”  “是谁伤了你?看起来好严重。”  星龙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个溶洞中却显得过分清晰,不远处在跟星凤玩水的白无玥动作一僵,神情变得落寞起来。白无哀可以不在意那个伤口,但他不行,那是他无法忘记的恐惧。  “并不是谁伤了我,只是有个人想从我的心里逃出去,所以才在上面开了一个口子。”白无哀温柔的笑道,他并没有责怪弟弟的失手,在那个紧急的情况下,举刀自卫是本能的反应,他还有些庆幸当时自己被阻挡住了,要不然当时的白无玥有可能会被他杀死。  星龙有些不太懂,懵懂的继续问道:“那那个人逃走了吗?”  “没有,被我又关进去了,这些伤疤就是封住他的门。”  听到那句话,白无玥又将自己埋入了水中。哥哥真是狡猾,把他的背叛说的那么轻松惬意,明明当时是那般的痛苦。那话的意思是,他还在哥哥的心里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他害羞。  白无玥这‘消极怠工’的表现引起了星凤的不满,他吵吵嚷嚷拖着白无玥继续玩,而那边星龙已经不再纠结白无哀的伤,只是末了又问了一句:“那,大叔,你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吗?你救我的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了。”  星龙的这番话让白无哀愣住了,他都不知星龙的危机感应还能这么用,居然能感知到他的躯壳危机。他对着星龙在唇间竖起了食指,神秘兮兮的说道:“嘘~大叔的身体有点脆,这个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嘘~我知道了,这是秘密。”  一趟温泉之旅足足费了半天时间,直到太阳西沉,一行四人一宠才慢悠悠的往回飞。大概是知道离别在即,一路上星凤的话特别多,倒是星龙已经累了在米糊背上睡了过去。  直到万籁俱寂的深夜,星龙在地下庇护所中醒来,趴在还未睡的白无哀那长腿上,有些不舍的轻声问:“大叔,你们不能留下来吗?为什么非要去济洲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舍不得两人,虽然只相识不过两天,但这两人却待他们像亲人一般好。他不知道两人去济洲巨蛛山脉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分别何时再相见。心中闷闷得难受,星龙不想这一别就像末世前,那天早上与母亲的道别,一挥手就再也不见。  像父亲安抚孩子一般,白无哀轻拍着星龙的背,同样轻声道:“去那边自然是因为有事情要办,星龙,等两天天气好了,你和星凤去东洲吧,我会让米糊留下来给你们带路的。到了东洲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有属下,他们会很欢迎你们去定居的。”  说起来魔王城里都还没有像双胞胎这么小的孩子,估计到时候那些喜欢小孩的人会很开心,特别是纸鸢,今年应该也有十六了,如今再给她送去两个可爱的弟弟,喜欢照顾人的妹妹大概会很开心。  翌日晴空万里,灿烂的阳光映照着地面积雪皑皑。四人在那残破的街道上相对而站,即将分别,爱哭的星龙已经打湿了小脸,倔强的星凤如同小大人一般,对即将离开的两人不断叮嘱各种注意事项,白无玥都觉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白无哀却在一边乐呵呵的不断点头回应着,末了又吩咐米糊看好两个小家伙,等天气回暖一点,带着双胞胎回东洲找大管家或者谪仙人。  两只大手分别落在了一黑一青的小脑袋上,一阵乱揉将那梳好的短发又弄乱了,也终将那倔强小子的眼泪揉落。  视线一阵模糊,看什么都带上了一层水光。星凤猛地抬头看到那渐渐走远的两个身影,终于忍不住边追边喊:“大叔!无玥哥!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我和星龙在东洲等着你们!如果你们敢违约,我,赵星凤不会放过你们的!大叔!大叔!你听见了吗?...”  那带着哭腔的童声在那冰雪世界中传去好远,随着清凉的风吹起双胞胎的短发,他们泪眼朦胧的盯着那远去的身影,良久,赵星凤都快忍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之时,远远的,他看见那黑衣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顷刻间,世界再一次被粼粼波光所淹没,而星龙怀里的米糊亦是喵叫一声,似乎在回应着主人的道别。 第140章 酒馆相遇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八章酒馆相遇  “殿主,在城南的线人传来消息,有新‘客人’到访。”  破败的民宅内,汇报的人双手抱拳,身上的灰色旧斗篷因此而滑落,显露出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宽大的斗篷帽遮住了来人的脸,留下一片阴影与一截白皙的下巴,其声音婉转如黄鹂,更让人想一窥其貌。  “新客人?这个时候?”在房间内更黑暗处,另一个高挑的身影有些诧异的反问,带着许些烟嗓让人分不清男女。  “没错,而且还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估计是s级以上的施法者,另外一个看不出实力,貌似只是个普通人。一身衣着很高档,不像是本洲的,属下认为他们可能都不是中原地区的人。”  “不是中原的...那更不可能是北方,只有两个人...难道是南方来的么?怎么在这个时候?”被称为殿主的人有些不理解,那来客放着回暖的南方不呆着,冒着风雪千里迢迢来到这混乱之地做什么?  要是说冲着巨蛛山脉的特产,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总归是有些可疑,殿主吩咐道:“他们有高级施法者在,你们就不要派人跟着了,万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平白树立一个未知的强敌,在这种时候也太不划算。这边我亲自去接触看看,你们着重之前那件事,加快与同盟的联系。”  “那些藏在暗处的手已经伸到永泽来了,继续放任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会死在他们手上,长久以往,整个济洲都要被拖入深渊。”  透过破损的窗户看到外面那还在持续的风雪,黑袍殿主的语气中带着忧虑和愤怒。本来因为这漫长的冬天,整个济洲已经举步维艰,但暗中还有人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全洲百姓继续给济洲雪上加霜。  这段时间没有外来客,那些人就将黑手伸到了各个组织势力与散人头上,莫不是以为真的没人敢治他们了么?  “遵命,殿主。”灰斗篷女子声色一肃,利落抱拳道:“接触新‘客人’,还请殿主小心。”  随着灰斗篷推开锈迹斑斑的门离开,昏暗的房间深处,只留一声淡淡的叹息。  永泽城南区,人们聚集的中心街道上,一家不起眼的末世后风格的酒馆,在连续几个月不见外来旅客的今天,竟然迎来了新的客人。  粗糙的木制厚门被推开,门上破旧的铜铃叮当作响。随着细细的风雪,进来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两个面生的外来人。来人不像其他冒险者或者旅商带着许多行李,仅白衣的少年背着一个小包。  两人腰间都挂着长刀,被布条裹着看不出具体样子,衣着款式都是济洲没有的高档货,再看面容,皆是上等之姿。除了那黑衣人的肤色白得有点诡异,两人到哪都是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的美男子。  原本还算热闹的酒馆不由得安静了下来,看着那两个风尘仆仆的外来客,食客们都很诧异。这才什么时候?外面都还是冰天雪地呢,这个时间段来永泽城干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整个济洲,甚至整个中原就永泽城最乱?  这一不是狩猎采药的时节,二不是度假游玩的胜地,三不是行商跟团的旺季,在这个不上不下的时间段里来两个外地人,难免让人心生疑窦,同时也激起了一些好事人的心思。  不管店里的其他客人怎么想,来客都没想要关注,一进门就连身上的薄雪都不曾拂去,直冲前台的白衣青年已经开口点单,若再不吃点东西,他怕是要随时扑街了。  没错,来客正是离开了怀安城的白氏两兄弟,没有了小白那天生的猎手打猎,又在风雪中不断迷路的两人花费了整整半个月时间,才到达双胞胎口中不远的永泽城。  “呜呜,以后我再也不嫌纸鸢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了!”啃着肉汁横流的烤肉,白无玥感动得都要哭了,曾几何时他那温柔善良的哥哥竟然会变得那么心黑,饿着肚子赶路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冒着风雪练习飞行术。  对于这一路的艰苦,白无哀也很无奈,他本以为就算没带什么物资,野外总会遇到城市、魔兽与人类的。但没想到这次运气会差到一路基本都是迷途在荒野,四处又都是冰天雪地,魔兽都不好找,更别提被掩埋的城市废墟了。  “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少爷,啧啧,生得真他娘的标致。”看着吧台上的两人,角落里有粗野汉子舔了舔嘴角的啤酒沫,意味深长的嘟哝道。在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都闪过都懂的神色,各自举杯嬉笑起来。  不同于角落里那观人于表的糙汉,靠门边一桌三人的小团队中,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眼中精光一闪,撇头对身边身材火爆的女郎道:“看样子是笔生意,说不定还能发个横财,妹子,去,打听一下来路。”  “四队长,三毒的人怕是又要打什么坏主意,我们不阻止一下?”中间某桌几个都戴着深绿色围巾的一人悄声道,看着那身材火爆的女子走向吧台两人,他们不由得有些着急,那三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冲动,那两个外来人还不知什么来路。而且,三毒背后是什么人我们也都清楚,先静观其变。要是真不行再找个时间暗中接触一下,提个醒就好,别给团里找麻烦。”  领头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有翎羽的牛仔帽,这是他身份的象征,对于队员的话他也有心无力。三毒背后的势力虽然还没有挑明,但济洲的几大势力其实都心知肚明,那个团伙的变态和疯狂让人敬而远之,即使他们的势力也不小,却都不敢单独招惹。  酒馆大厅里各处的讨论没有影响到吧台的两人,而那三人团伙派出的女子已经来到了吧台前。  “哟~两位帅哥,介意奴家坐旁边么?”随着娇滴滴的一声帅哥,全身都带着野性美感的疤脸女郎,一手撑在了两兄弟间的吧台上。  女郎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米七的高挑个头,身材丰满却不显肥胖,在这寒冬腊月里也仍旧是一身清凉的打扮,唯有披着的那件魔熊皮袄才让人感觉到一丝暖意。  橘红色的卷发扎成了高马尾,在那发间还插着几根骨针,性感的小蛮腰间,一条兽皮腰带上挂着的是一支常见的兽骨法杖。法杖顶端镶着一颗天灾级的火系魔核,映着酒馆内昏暗的烛光反射出道道光晕。  浅尝了一口店家推荐的果汁,白无哀看着眼前那充满野性之美的尤物,淡笑道:“不介意,请坐。”  “看两位不像是本地的,是哪里人呐?今儿个是头一次到永泽来么?外面天气可不好,两位怎么这个时间到济洲来,现在这里可没什么好玩的哟。”女子的模样并不差,声音更是甜的发腻。  她拉过单人椅软身一坐,两条丰腴的长腿惑人眼球的交叠在一起,身子一斜懒懒的靠在吧台上,一只手撑着侧脸,眼眸间顾盼神飞。这一招美人计是耍得贼溜,而男人们向来很吃这一套。  “美女,在问别人问题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你这样我很怀疑你想认识我的诚意哦。”明知道对面的女子是故意接近,白无哀却没有赶人,反而是学着女子靠在了吧台上,单手撑着脸,笑着调侃道。  “这还真是不好意思,都怪帅哥你长得太好看了,害得奴家都忘了啦。”女子一脸娇羞的笑着回道:“奴家是‘三圣手’的焰姬,姬瑶瑶,帅哥,你可以叫奴家瑶瑶。”  “哦,瑶瑶?”  “哎呀~讨厌啦,帅哥你这一声都让奴家的心跳的都停不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姬瑶瑶捂着那傲人的胸口,神色娇羞,语气暧昧。  “啊这...还是别停下吧?真停下来可就死了。”  “噗——咳咳咳!!”听着自家哥哥一本正经的调戏美女,白无玥忍不住将刚喝进去的果汁呛了出去。  白无哀没有管少年的失态,依旧笑容满面的跟那神色尬住的女子继续闲聊。双方开启商业胡吹模式,从外貌谈到实力,又闲扯家常开始对对方关怀备至,似乎一下子成了很熟的老朋友。  “我听说永泽城这里有很多‘导游’?我们想要去巨蛛山脉的黑森林玩玩,既然相识一场,不知瑶瑶你这里有没有可以介绍的?”  东拉西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白无哀总算是提到焰姬暗中关心的事。听到两人说要去巨蛛山脉,焰姬那性感的嘴唇勾起了明媚的弧度,她笑道:“你们要去黑森林?不是瑶瑶小瞧你们,去那里,像少年那点实力可真不够看哦。”  “整个济洲敢去巨蛛山脉里黑森林的人都不超过双手之数,有些人最多也就在外面转两圈讨个生活而已,想要去黑森林,没有s级以上的实力,连边缘都进不去。”  “不如让瑶瑶先带你们在济洲逛逛,先领略一下本土的风情,再考虑是不是要去那个吃人的山脉?”焰姬故意贴近了白无哀的耳边,青葱细指滑过那黑色的衣领,姿势暧昧,言语中暗中挑逗。  一边的白无玥冷眼看着女子当着他的面勾引白无哀,加上方才还说他实力弱,不管哪一点都让他火大无比,他冷哼一声,周身便泛起了刺骨的寒意,握着金属杯的手也不禁加大了力道。  那女人要是敢用脏手碰到哥哥一丝,他到时候就先把她那只手指给切了,再把那只猪蹄整个剁了!  如此被一个性感尤物勾引挑逗,却是没有丝毫脸红的白无哀依旧保持着微笑,一把将焰姬那调皮的手捉住,似是反击一般轻揉了一阵,反问道:“哦?有这么危险啊,那你们有能力去黑森林吗?”  手上传来的酥麻让焰姬那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了红意,她心中微乱,一边朝远处的同伴使眼色,一边巧笑嫣然的道:“当、当然,在整个济洲,我们三圣手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导游团。如何,帅哥要不要一起呢?”  在门口那桌坐着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有着如钢针般的短发,四方脸,粗眉阔口的猛男,身着黑色紧身短衫,一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腰腿之上都绑着一些兽皮口袋,也不知放了些什么玩意,同样披着一块魔熊皮毛粗制的披风。  猛男对面却是一个很少见的光系施法者,金色的齐耳长发,面容白净,眉眼细长,比焰姬高不了多少,但一眼看去也算一表人才,一身纯白的长袍上还搭了一条灰色魔兽皮毛。看着像是个贵公子,不过那身粗制的衣物让其瞬间掉了一个档次。  两人见到焰姬的眼色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起身欲走将过来。而正在此时,酒馆那粗制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一道身着黑色斗篷的高挑身影。  “我看你也不用继续考虑他们了,你们的活,我接了。”神秘人一进门就风行虎步走向吧台前,带着磁性的烟嗓直接打断了焰姬的蛊惑,也挡住了即将走过来的两个男人。  在众人看清之后,酒馆瞬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不知是谁轻呼了一声‘毒娘子’,原本寂静得酒馆又刹那间炸了锅。  毒娘子!中原第一美人,猛毒的水银——陆白衣! 第141章 猛毒的水银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九章猛毒的水银  “我看你也不用继续考虑他们了,你们的活,我接了。”  随着来人的话打断相谈甚欢的局面,三圣手焰姬脸色一青,腾的立马站起来怒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门口进来的那黑斗篷很快走到了吧台前,与三圣手的焰姬并肩而立,身高比穿着高跟鞋的焰姬还高半个头。黑斗篷将帽子放下来的那一刻,整个酒馆似乎都因他而亮了几分。  “果然,是毒娘子!”  “毒美人陆白衣!”  “那毒妇怎么想起来这种小酒馆了?”  “毒娘子居然在抢生意?嘿嘿,也就她才敢抢三毒的生意。”  “有好戏看了...”  “莫非毒娘子认识那两个外来人?要不然那个独行侠怎么突然要抢三毒看上的猎物?”  骚动起来的酒馆内响起各种议论,神色也不尽相同,有女人看着来人不加掩饰浮现出嫉妒,也有男人露出馋色。有人怀着看好戏的心情,也有人露出嫌弃的表情,但更多的还是面露恐惧之色。  而众人目光所聚焦的终点,站着的是一个美人,一个艳冠整个济洲,甚至中原地区的毒美人,人送外号‘猛毒的水银’——陆白衣!  陆白衣是谁?从东洲来的两兄弟是不太清楚,但并不代表玄黄河以南就没人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  玄黄河还不像九龙江一样隔绝两岸,中原与南方多少还是有些信息交流的,而在中原闻名的陆白衣自然也有相关传闻流到南方去。  与陆白衣那冠绝中原的外貌一样出名的,还有他的毒系术法序列。毒系的施法者并不是没有,常见的异木系里经常会出毒系的。但是像他那传闻中,吐口口水都能毒死上百个普通人,碰到他也沾之即死的程度,却是一个也没有。  毒系施法者所操控的元力或术法造物有毒性,或者造成强烈的负面效果,又或者用术法改变本身的某些部位,例如指甲牙齿之类的带上毒素。除去术法序列,其本身其实并不具备毒性的。也因此,传闻中的陆白衣本身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其实在末世之前,他陆白衣也不过是个身世稍微曲折一点的普通人,稍微不同的也就是永泽城陆氏企业二公子这个身份。  陆氏企业在济洲还排不上号,不过在永泽城却是名气不小。洲首富榜挤不上,在中心城里倒是可以排进前三。如无意外,陆家财产完全够陆家的富二代们吃喝玩乐一辈子不愁。  然而,豪门出败子。陆家有二子一女,大少爷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偏偏学业事业一事无成。三小姐有样学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更是刁蛮跋扈,身在二流圈子却想着挤进一流高富帅的身边,结果被对手完败还惹下大祸。  反倒是中间的二子陆白衣,真才实学本事不小,却名声不显,在家族企业中也不受待见,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是陆氏当家情人的儿子。  豪门没有新鲜事,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从陆大少爷跟陆三小姐身上,便可以看出陆家那位原配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不意外陆氏当家在外面偶遇了真爱,然后上演一场原配抓小三的情节。  关键是这小三还不知道自己丈夫竟然是已婚之人,羞愤之下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自我了断。而这名小三的孩子也就是陆白衣,当时已经十岁大了。目睹了家中的变故,母亲的自杀,陆白衣因此也恨上了自己的父亲。  可偏偏他的父亲又是个重情的人,明明在原配面前抬不起头,还硬是顶着压力将陆白衣接回了陆家。而碍于已经在永泽城站稳脚跟,不需要娘家支持的原配严氏也不敢强行阻止,就让陆白衣在陆家待了下来。  自此,少年陆白衣一面面对暗恨的父亲时常相护,一面面对继母变本加厉四处为难,还有兄弟姐妹的暗中欺负,开始了长达十年卧薪尝胆的生活。  随着年岁的增长,眼界的拓宽,陆白衣不再是只会怨恨父亲的懵懂少年,但对于陆家的复杂情感,还是让他选择了对陆家的一切遭遇冷眼旁观。二十岁后,他远赴海外独自打拼,三年再回国才知道陆氏企业被他那便宜哥哥一夜败光,父亲也被气死。  也许多少还对陆氏有些感情,陆白衣不惜放弃了海外一切资产,重新将陆氏企业回购,随后大刀阔斧的改革,将之前的颓势力挽狂澜,成就了济洲最年轻的首富。  这也是末世前陆白衣闻名于济洲的事迹,年纪轻轻的济洲首富,人长得貌美,又是单身无外亲,虽然他的身世背景不怎么好看,但也是众多上流名媛眼中的目标,同时也成了很多竞争对手抹黑的目标。  阴谋论一点,说不定当年陆家破产就是陆白衣的挟私报复。而他那比女人还漂亮的外貌,加上常年没有花边新闻,更是让人暗中谣传其去了国外是变了性,甚至还是弯的。能那么年轻就登上洲首富,说不得暗地里进行了多少py交易。  而这些抹黑的言论在末世后更加变本加厉,凭什么这人末世前是首富,末世后还能成为3s的觉醒者?不过是一个情妇所生的小贱种!那些嫉妒陆白衣的人带动着周围人们情绪的浊流,将这个年轻的首富当作了宣泄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白衣无妄的遭受了来自灾难后,整个永泽城幸存者的霸凌。要不是他觉醒的实力强大,说不定还会被不愿放过他的敌人欺辱致死。  这其中少不了有他曾经击败的对手们煽风点火,对再次失去一切的他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以至于传到最后,他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毒娘子。  一路的经历让陆白衣面对众多人的恶意不为所动,他时而冷漠如坚冰,时而心狠又毒辣,就如他那身猛烈的毒性,让人无法靠近。但他亦存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他好的人,他亦会倾其全力去维护。  他敢爱敢恨,是非分明,却又正邪难辨,性格多变得就像他的性别,让人无法判断。他是别人口中高高在上的冷傲女王,也是一些人暗中嫉妒的妖精,又或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要命毒妇。  但始终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陆白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外人眼中他总是形单影只,身边除了雇主,从来没有谁长期出现过。即使有说上话的人也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深刻交情,更多的是主动或被动跟他进小巷子的人,第二天就不会再出现。  这样的人又怎能不被人恐惧?不管是怕陆白衣想要秋后算账,要毒哑他们那管不住的嘴也好,还是传闻之中他浑身是毒,甚至不能站在他身边呼吸也好。实力低的都不敢靠得太近,甚至因为他的出现,酒馆中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开始准备离开。  现在那毒娘子与三毒的人对上,也不知会不会爆发战斗冲突。众人都在看着,也时刻准备着逃离酒馆,要是真打起来,酒馆被拆事小,不小心卷入进去,吃个酒看个戏还被毒死就太可笑了。  只见那毒娘子银灰色的长发下,完美的瓜子脸,肤若凝脂,唇若桃花,柳眉微颦如描画,淡色的灰色眼瞳更显神秘。近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即使有长袍遮着,也让人对如此美貌之下的身躯浮想联翩。  他神色清冷,也阻挡不住那四射的魅力,就像九天仙宫走出来的仙子,没有华服相衬,也让人自惭形秽。他就那么笔直的站在三圣手焰姬的身侧,两相比较,就如皓月与萤火,不需要任何排场,单他自身的气质与气场就完虐焰姬。  “怎么,你有意见?”毒娘子下巴微抬,以足够的身高优势向下睥睨着焰姬,犹如天宫中王座之上的天后,尽显他那高贵的霸气。就连那短短一句不屑的反问,都让人生不出半分反驳之意。  “你!!”焰姬脸色一红想要发怒,却在死死地盯着那完美的侧颜几秒后,咬牙将怒火吞进了肚子里,冷哼一声道:“哼!别以为你实力比我强,我就会怕了你,走着瞧,人妖荡妇!”  焰姬强忍着怒火啐了一口唾沫,她也不怕对方动手,要是真的能气得陆白衣开战,她也好叫上伙伴趁此机会看看这女人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厉害。她是火系施法者,能忍住一时冲动已经是很好了,不嘴上反击一下那才叫怪事。  “哼。”没有理会焰姬临走时的恶语,毒娘子陆白衣无视了身后一干食客的悄声议论,直接走向了坐在外边的白发少年。  看着那一直只顾吃东西的少年的背影,陆白衣忍不住再一次皱眉。刚才他可是打断了两方的合作,怎么这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还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少爷?  扯过闲置的单脚高凳坐下,陆白衣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跟他一样柔和的瓜子脸,面容清秀,冰雪白的短发蓬松而略有凌乱,肤色白皙不像是经常在外跑的冒险者。  另外那一身白底蓝纹的精致着装,也不见什么防具,只是背着一个旅行小包,包中有高级魔核的魔力波动。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露财,就不怕碰上劫道的吗?还是说这少年对自身的实力有信心?  随着陆白衣长时间打量少年又不说话,白发少年终是忍受不了那一直盯着他的目光,放下手中追加的鸡腿,也不在乎脸上的油渍会影响形象,那双蓝紫异色的宝石眸子便瞪了过去。 第142章 雇佣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章雇佣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帅哥吃饭吗?想吃自己买,我才不会请你。别以为长得漂亮就可以蹭饭,漂亮的人我见得多了!”  白发少年开口就是钢铁直男式发言,就冲他对着中原第一美人说出这样欠揍的话,少不得很多钢铁汉子要给少年竖起大拇指:干(丧)得(心)漂(病)亮(狂)!  实际上,话刚出口,白无玥就开始有点心虚。他方才没注意只是瞥了一眼,这会儿正眼看到陆白衣,才发现中原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这样漂亮的女人他还真没见过。  虽然魔王城的确有一堆各有千秋的美女,但还是比不上陆白衣这种天仙级的。不过转念一想,女人没有这么好看的,男的倒是有那么几个。  即使白无玥不想承认,但那只绿狐狸跟暴躁谪仙人都算这个档次,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压轴的大魔王,如果大魔王男扮女装,肯定比眼前这个更好看!  不知道少年一时间脑子里幻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旁边的陆白衣却是被怼得莫名其妙。像他这样的身份还用得着靠美色来骗吃骗喝吗?而且这少年会不会说话?小心单身一辈子!  看着这钢铁少年气哼哼的模样,这么多年见惯了世间百态,各种嘴脸的陆白衣反而觉得有些新鲜,又觉得十分好笑。也许是他在济洲这烂泥潭里呆久了,太久没见到外面涌入的清泉了吧。  “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不谙世事的公子哥该来的地方。”陆白衣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得很低,似乎是不在意被旁人听到,他直奔主题道:“若你们愿意,我可以接受雇佣送你们回去。”  服务员在此时主动送上来一杯果汁,微笑着朝陆白衣笑着点头致意,也不怕他那毒娘子的声名,随后继续退回吧台后面洗洗刷刷,似乎没听到客人的对话。  “呵,说得我们好像是被护送来的一样。”听得陆白衣那句劝告,白无玥冷笑一声不满的偏过头,又开始专心对付美食。  如果不是白无哀有事要办,还不愿回去,那他们不远千里济洲来干什么?领略这冰封万里的风光?体验一把饥民的感受?他们又不是神经病。  面对白发少年的态度,陆白衣不以为意,遇到的多了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感叹了。这些年,年轻气盛不识人心险恶的天真少年他还见得少吗?也许,让这样的孩子来见识一下济洲的真面目也好,就当是上了一堂人生课。  不过这堂课的费用可不低,有没有命学完还得看少年是否有足够的实力,陆白衣轻哼一声道:“不识好歹,我只是随口提醒一句罢了。既然你不领情,那就谈一下雇佣的事吧...怎么?你们不是要去巨蛛山脉吗?”  感受到少年的目光,陆白衣回头便看见少年那无语的表情,不禁心中一恼,他都自降身份给两人避免了好大一个坑了,这少年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搞了半天,你还是要找我哥谈生意啊。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想要去黑森林。”白无玥一翻白眼,起身换了个座位,将后面的人露了出来。  之前因为焰姬挡着,陆白衣也没注意到后面的人,这回白发少年让开道来,他才知道主事的并不是明显有着不俗实力的少年,而是另外那个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的黑衣男子。  漆黑的长发如丝绸般光滑黑亮,一般女人都不会留那么长,还保养得如此之好。同样白皙的肤色,不同于少年的是,黑衣男子更显病态。剑眉如墨画,漆黑的眼眸没有常人那么明亮,显得幽深而神秘,被那苍白的肤色衬得有些诡异。  只是模样甚好,加上那和煦的微笑,让诡魅演化成神秘,犹如黑夜中的贵族,带着惑人的危险。可偏偏他身上没有丝毫施法者的气息,就像是个寻常外出度假的无能者贵公子。  在陆白衣打量白无哀时,白无哀也在瞅着这中原第一美人,之前被焰姬挡住了视线,双方都没怎么看清,此时细看果然不愧那个中原第一的称号,初一见面就惊艳到了白无哀。  “小陆陆,你好~”看着毒美人那清冷的神色,白无哀就想起了自家谪仙人,一时失察,把心里给陆白衣取的外号给叫了出来。  陆白衣闻言漂亮的脸上一黑,神色更冷,颦眉不悦道:“请不要叫得像是我们很熟一样。”  这才初次见面就叫的这么肉麻,陆白衣一时间怀疑这人不是浪荡公子,就是花丛老手。可偏生黑衣男子的眼神又是那般干净真诚,又让人讨厌不起来那一声如同调戏般的称呼。  “咳,那就说说雇佣的事吧。”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口误,白无哀对于陆白衣的冷淡态度也没太在意。  若陆白衣真如传言中说的那么狠毒,方才也不会拐着弯劝说他们兄弟二人远离这是非之地。陆白衣的言词是很犀利难听,却也是事实,他们两人在东洲那可不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么?  有些事情他们见了不少,也经历过苦难,但像济洲这样龙蛇混杂的混乱之地还是头一次来,说不得真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不过白无哀并非闲得无聊,巨蛛山脉黑森林一行他势必要去,不得到他想要的情报,他可不会如此轻易回去。  “我们要去的地方,刚才我弟弟也说了,巨蛛山脉里面的黑森林,并不是边缘。虽然我已听说过你的大名,但还是要问一句,你真愿意去?”白无哀收起了嬉笑之色,正经而严肃的重申。  如果是像三圣手那样明显不像是好人的家伙,白无哀还不会犹豫。但从双胞胎那里,以及方才他所见所闻,得知陆白衣也许并不像表面那样是个恶人,他反而开始担忧这毒美人的安危。  “废话,我要是不愿意,干什么揽下你这活?”陆白衣干脆利落的应声后,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感觉到这次的雇主似乎在担忧他。  “既然如此,你若是有信心独自一人为我们领路,就雇佣你一个人也可以,要是你还有别的同伴可以一起去,我也不反对。佣金你们开,我会尽量满足。”  财大气粗的不讲价并不是此时身上有多少高级魔核,或者金银财宝,而是确信自己能在山脉中的收获足够多。很多入山的商团都是这般交易的,这些事情之前双胞胎就与两兄弟说起过。  “哼,我一人足矣。”陆白衣傲气的冷哼一声,接着道:“不过黑森林里普通人最多只能呆七天,到时候能走到哪里就看你们自己了。佣金我也不要求多少,预支一颗s级魔核为定金,山脉中收获归我三分之一,其他另算,你有异议么?”  末世已经过去三年,但大多数地方的交易货币还没统一,特别是像济洲这样混乱的地带,交易往来多以魔核魔材为主,金银为辅,陆白衣提出以魔核做为定金也是市场常态。  “哎?就一颗s级魔核做定金,没有别的了?”对于陆白衣开出如此白菜价,白无哀不解其意,以陆白衣3s级的实力,独自护送他们去黑森林那么凶险的地方,又不是去哪个景区玩。  难道是陆白衣有自信在山脉中获得更多的佣金?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白无哀不假思索的开口道:“总感觉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啊,小陆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定金任何系的都可以,到时到了山脉,你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可别怪我开价高了就行。还有,不要叫我‘小陆陆’,我们不熟!”  强忍着掀桌子走人的冲动,陆白衣再次冷哼一声,寒着绝美如画的脸偏向了另一边,他实在应付不来这个油盐不进,脸皮深厚又爱自顾自说的花花大少爷,干脆眼不见为净。  不理吧台那个花花公子款的雇主,陆白衣这一转头就发现酒馆其他客人都在看着这边。这其中大概是少不了一些不死心的家伙,除了已经离开的三圣手,剩下的人中还有不少别的势力的人,说不定还有那幕后黑手的眼线。  陆白衣不怕那些眼线回去通风报信,倒不如趁此机会引蛇出洞。那吃人小镇的事件事实上已经蔓延到周边,连带着他也在某种程度上受其连累,否则也不会临时起意,自愿带着那两个外来人去巨蛛山脉,毕竟那山脉可不是什么善地。  眼见毒娘子的视线看了过来,一些胆大的食客围观不嫌事大,开始借着酒劲起哄,有人吊儿郎当的调笑道:“哎哟,这不是毒娘子陆大家么?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跟‘圣女’焰姬抢生意?莫非,陆大家是偏好那种天真少年的款式?”  说是‘圣女’,焰姬的名声可不比毒娘子的好,在永泽是出了名的交际花,虽然毒娘子也被人们这样说,但实际的黑料并没有多少,也只是因为他们习惯了,便如此中伤于人,也不外乎是人都有的阴暗欲望。  “赵子东,你是看上人家了么?可惜,你又不是书上写的那白衣战神,就你这豆芽菜送上门去,人家估计都嫌弃。”隔壁桌的一位女性施法者闻言大笑着回怼那青年,顿时酒馆里一片哄笑,让青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陆白衣冷眼看着那群人的冷嘲热讽,围绕着那青年提起的话题不断扩散,渐渐从调笑变成无法入耳的污言秽语。这种场面一如既往的不堪,但那些人依旧乐此不疲,就像那个青年一样,总会有个人开头,然后旁边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凑上来,似乎不说些难听的话,喉咙就会长刺一样。  “呵,我就喜欢这样的少年又如何?怎么,你也想晚上来陪我么?可以啊,反正我是不太介意你长得没人家好看。”  即使对那些人的做法很是厌恶,陆白衣却并没有那些低素质的人而生气,反而展颜一笑,让酒馆内顿时蓬荜生辉,一干嘲讽之人都不禁哑然失声,不好再肆意滥言。  “切!一群没种的软蛋!”小声冒了句粗口,陆白衣转头又看见了那个雇主似笑非笑的正看着他,让他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 第143章 不着调的甲方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一章不着调的甲方  “黑衣服的,你还没有自报家门。”  收起了对付那些人惯用的笑脸,又恢复成清冷的神色,陆白衣压了一口果汁,甜腻腻的,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并不在意雇主的姓名,只是称呼上终归有所不便。  一想到这个,陆白衣就想起了黑衣男子几次三番叫他‘小陆陆’,明明他一向沉得住气的,偏生就被男子那欠揍的语气给撩拨得肝火大盛。他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果汁压了压心中的怒气,那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然而,他想什么就来什么,某人还是无视了他的警告,一开口又是那个暧昧的外号。ζΘν荳看書  “哎?小陆陆你专门找上我们合作,不应该是知道的么?不过也没关系,像瑶瑶那样叫我白老板也是可以的。”  言语间透露的意思很明显,不管陆白衣是无意间抢了三圣手的机会,还是专门找借口来接近他们二人,白无哀其实都无所谓。  他不喜欢,也不擅长阴谋诡计,向来都是凭着直觉喜好去行事,对于自己有没有被卷入阴谋也不在意,只要不伤害到他在意的人,他都可以陪着暗中的人玩玩,毕竟他有那个底气。  白无哀只是看着这毒美人一会儿冷冰冰,一会儿笑意盎然,一会儿媚意横生,又一会儿脸黑的如同锅底,这变脸绝技实在好玩,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了远在东洲的谪仙人。  一想到那谪仙人俊逸的脸上浮现出恼怒又无奈抓狂的神色,他就忍不住嘴角的笑容再次软化。出门都快一个月了,以前都不会有这种思家情绪的白无哀,此刻却是对家里的人甚是想念。  “你这人!称呼就是不肯改了是不是?”陆白衣感觉自己的脾气似乎没有那么好了,他怒视着自称白老板的雇主,看到其眼神时心里又是一阵疑惑。  一边肉麻的叫着之前那个女人的名字,一边又在他中原第一美人面前,露出思念某个人的神色。难不成还是个口花心不花的男人?  也许这人并不是他想的那种,仗着护道者有几分实力而自处作死的花花公子,这两人非要去巨蛛山脉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否则谁会在这个季节来永泽城?想到这些,陆白衣那快黑了的绝世美颜重新恢复了平静,甚至柔和了一些。  “我没有那个闲工夫专门找上你们,不过因此抢了三毒的生意却是事实,本来我也是打算去北方有事要办,接你们的活只是顺道。”  只能说是临时起意换了个打算,顺道再探探两兄弟的来路,而因此有点心虚的陆白衣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再次喝起果汁来。  “不是专门来找我的?有点伤心唉——”长叹一声似乎煞有其事,白无哀也没继续追问,反倒是对陆白衣口中的三毒起了兴致,问道:“小陆陆,你们怎么都叫那三圣手为三毒?”  “有些话这里不方便说,明日出发路上再告诉你们。”  其实这本没有什么可解释的,面前这雇主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看那装出来的模样,大概就只是想找个话题跟自己聊天吧?陆白衣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也许这人真的就是个花花公子?之前那思念某人的神色是做给他看的?  “既然如此,那就说点别的吧。”  没有深追‘三毒’其中的含义,毕竟都能猜得出答案,陆白衣不愿现在说也无所谓。白无哀不在意的笑了笑,手中的长勺搅动着杯中橘红色的果汁,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就连笑容也收敛了些许,盯着果汁形成的漩涡,淡色的唇轻启道:  “你刚才说,看上了我家无玥,可是真的?”  “噗——!!”  “咳咳————!!”  一喷一呛,左右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的转头看向了中间的人。白无哀这是认真的?刚才那句话别说其他人,就连不怎么经事的白无玥也知道,当时陆白衣不过是在怼那青年罢了,白无哀会不明白?  还是说即使明白那只是句简单的场面话,却仍旧介怀?白无玥愣愣的看着自家哥哥,心跳有点快,这样占有欲拉满的哥哥不要太霸气啊!  “不,白老板你多虑了,你弟弟不是我的菜,我性取向很正常...呃,总之从没变过。”脸色不由得一促,陆白衣想到此时他的身份,好像怎么说都有点歧义。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我家无玥可不会这么简单就交给一个陌生人,好歹也得带点嫁妆或者是聘礼回来吧,不过,我估计你也出不起。”闻言,白无哀那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不是真的打他家弟弟的主意就好,毕竟那可是中原第一美人,他就怕弟弟把持不住真跟着跑了。要是这么一出门,却让自己的弟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拐了去,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办?  先不说回去怎么被说吧,这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能白养。不能把陆白衣绑回东洲,要点聘礼也是应该的吧?呃,好像哪里不对?为什么到头来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弟弟会被嫁出去?!大概是他的小白兔实在太可爱了,让人忽略了性别。  “...重点是聘礼这方面吗?”陆白衣有些愕然的反问道。  “难道你出得起?先说好,没有一洲财富,可别想打我家无玥的注意!”就算小白兔要跟别人走,那也是去享福的,白无哀忍着心痛一脸不舍的开出条件。  “不...我是说,你们不介意我的身份?”  “啊?什么身份?毒序列施法者?哦...是说你之前是个男的然后变性了的事吗?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不会仗着美色勾引我家无玥无偿的跟着你吧?毕竟你一来就找他说话。”  “......”  感情还在纠结他会不会抢走那个少年吗?而且还嫌弃他穷?!出不起聘礼?!好吧,一洲的聘礼他还真出不起。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为什么会搞得好像他真的看上了那个白发少年一样?!陆白衣都被整凌乱了,这个雇主怎么脑回路有点不正常?  他们不应该谈论一下雇佣的后续事宜么?不应该谈一下行程安排么?为什么会直接跳过然后快进到人生大事?而且,这人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关于他的传言,着重点却是怕他利用美色勾引白发少年!偏生这事竟然还有的商量!  陆白衣有些搞不明白这不着调的雇主,内心忍不住疯狂吐槽,区区一个花花大少爷,也敢这么瞧不起他毒娘子的格局,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年有什么好勾引的?要勾引他就不会把目标直接放到正主上吗?  被激起怒火与傲气的毒美人看着那不正经的雇主,换上一击必杀的妩媚一笑,道:“虽然我对你弟弟不感兴趣,但是如果是白老板你本人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哦。”  然而这话刚一出口,陆白衣立马就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不由得一愣,目光触及到雇主身后的少年,看到了那冷得能结冰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少年为什么突然对他产生那么大的敌意,花花公子雇主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抓狂了。  “啊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抱歉,家里已经有好两个意中人在等着我呢。”  清爽毫不做作的笑脸,甚至还有点傻乎乎的幸福模样,而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陆白衣更为火光。  有好两个中意的人?亏他之前还以为这人是个口花心不花的假货呢!而且笑得那么阳光灿烂的拒绝他是几个意思?总觉得那话十分讽刺。有人在家里等着?还不止一个?这是在嘲笑他陆白衣这么美也还是个孤寡?  明明年纪比他还小的样子,口气倒是不小!再看那白衣少年一脸醋意的委屈撇嘴,陆白衣明白了,感情这一个弟控,一个兄控!这两人确定不是存心来永泽城气他的?嫉妒使人质壁分离!  “好,很好!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谈了,那我先告辞。”再呆下去,迟早会因为这对奇怪的兄弟而端不住自己的形象,陆白衣紧绷着俏脸站起身来,离开的身影有些匆忙,远远还飘来一句:“小黎,帐算白老板的!”  “好的,陆殿下。”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服务员,这次倒是听清了,挂着职业微笑,如同对待熟客一般自然应下。  “哎!小陆陆,你还没告诉我们,明天哪里碰面呢?”被多挂一笔帐,白无哀也只是一笑,看着有些气冲冲离开的陆白衣连忙问道。  “哼,你们就住这吧,明天我自会过来。”怀着一肚子复杂的心情,陆白衣推开了‘猫亭’酒馆的木门,戴上那宽大的兜帽,他看着外面已经停了的风雪,兜帽下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弧度。  猫亭跟永泽城很多酒馆一样,兼有旅馆生意,在二楼设有客房。环境自然是比不上曾经的大酒店,但还算温馨,价格也不贵,贵的都是饭食,毕竟冬天整个济洲的食物都有些紧缺,自然是物价上涨,光那一顿饭钱就费去了两兄弟两颗灾祸1星的魔核。  踩着老旧的水泥楼梯,两人跟着服务员小黎上了二楼。二楼的房间不多,而且早已入住了客人,留给两兄弟的只有最里面一个单人间。  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内仅一扇小窗,没有人造水晶,用的是半透明塑料当的挡风物。一张单人小床,床上的被褥也颇有末世的风格,花色不一却是凑了个全套。难得的是门前还有一木制小圆桌,桌上摆着一盆常青盆栽,为这空间里添了一抹温馨之色。  “客人,房间内没有单独的厕所和淋浴室,如有需要请到一楼最里面去,那里有公共澡堂和厕所。如果要是想要泡热水澡,我们也提供施法者服务,一个小时仅要一颗五星魔核。那么,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前台找我,请两位好好休息。”  保持着热情和善的微笑,身着职业酒保服的小黎一边介绍着旅馆的服务,一边将一壶茶水放在了桌上。说完就转身离开,顺手将门给带上了,留下两兄弟在这单人间内面面相觑。 第144章 兔子与恶魔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二章兔子与恶魔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即使关上了门,楼下那群酒鬼们的喧哗也依旧清晰可闻。白无哀不管那些,长时间在外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地方可以休息,他还是很珍惜的。  躺倒在那才不到一米宽的小床上,他长吁了一口气。他的消耗跟寻常施法者不同,累的是精神方面,再加上重伤初愈不久,仍是嗜睡得紧。  而一边方才还差点被卖掉的少年,此刻在这安静一点的地方,终于能整理混乱的思绪了。他坐在那唯一的小椅子上,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淡墨描的眉紧拧成了一团,有些事让他感到苦恼,或者是疑惑?  白无玥不清楚自家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走到哪就撩到哪?似乎不管去哪里都会自动沾花惹草招蜂引蝶,莫名其妙吸引来一大堆男女老少。白无哀原来是有这么好人缘的吗?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比他强多了。  不过也拜白无哀那莫名的魅力所赐,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磁场,明明也不见得他有多么会撩人,可是那自动满级的一撩必中技能是怎么回事?  白无玥默默的数了数,东洲已经被哥哥带回去的花花草草,动不动就要超过双手之数,现在又来一个中原第一美人,什么情况啊这是?行走的桃花运?  回想起以前的白无哀,总觉得现在的哥哥变得有很多不一样了。不再是他独自藏着的宝藏,而且,哥哥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听到那么确切的答案,他还是觉得很失落,难受想哭。  现在他还能粘着白无哀,等白无哀结婚了组成了新家庭,那他该怎么办?他这个弟弟不会显得很多余吗?这么想其实很不应该,白无玥仍旧暗中祈祷着让自家哥哥单身一辈子吧,那样就不会离开他去到别人身边了。  眼前的少年少有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很费心的事,不像平常的作风。白无哀不懂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有什么苦恼,只是觉得自家小白兔并不适合忧郁家的气质。到底在想什么如此专注,他在一边看了半天了都不曾被发现?  “无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脸蛋,将少年拉回神来,一偏头就发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少年受到惊吓慌忙转开头,连道没什么,背后却在冒冷汗,该不会方才祈祷(诅咒)哥哥单身一辈子的事被看出来了吧?!  “没什么事能苦着脸发呆半天?这可不像你,老实交代,有什么事哥哥会帮你搞定的...啊,你该不会真的看上那个中原第一美人了吧?”  毕竟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嘛,对着那样的美人没半点心思那才是有古怪,不过一开头就怼了人家,这开局怕不是有点难。白无哀感觉有些棘手,他自己会一点撩妹的技能,但还不到能教人的程度。  “没有,我才没有看上那个女人,我只是...只是在想,兄长大人你有了喜欢的人,以后结婚有了新的家,还会需要我吗?”踌躇了许久,白无玥还是紧握着不安的双手,明确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呢,原来是因为他说有喜欢的人了,觉得孤单寂寞了?真是个可爱的家伙!白无哀笑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宽慰道:“放心,哥哥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再说我都还没想那么远呢,你倒是先操心起来了。”  提到这茬,他这次旅行完之后回东洲,是不是该给家里那帮大龄单身男女牵牵红线了?是不是也要操心一下,让恭青阳那小子带女朋友回来看看?甚至还有他那可亲可敬的姐姐,也该考虑一下对象了吧?即便他还是不想让姐姐出嫁,也不得不都提上日程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都几点了,快点过来睡觉。”  别想那么多?在这种场景下?兄长大人你也太为难我了!  昏暗的光线下,白发少年瞥见黑发男子褪下外套,忙不急将头扭到了一边,一股燥热蹿上了耳朵。明明没有任何热源,却还是感受到热意。心中吐槽着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神经,那么毫无防备,也对自己奇怪的反应感到疑惑。  白无玥知道,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无哀跟他已经不是血脉上的兄弟了,但十几年的认知还是让他将已然陌生的白无哀当作哥哥。要不然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继续呆在白无哀身边,所以,那一声声的‘兄长大人’何尝不是一个借口。  其实就算不是兄弟,两个男人在一个房间内相处,在这样有限的条件下睡一张小床,按正常思路也没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又不是头一次睡在一处。不过是比以往要靠的更近一些,可白无玥还是忍不住胸中蔓延的慌意。  他就是有点怕白无哀,就像小白兔面对大灰狼,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大魔王的威压刻骨铭心。再加上他也是个健全的青春期男孩,有些方面就算懵懂,小知识却早已在末世前那发达的网络中学到,只是没对象实践罢了。  抛去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单只看如今的白无哀这个人,那也是个男美人。嗯,也能诱惑男性的那种,起码白无玥是这么认为的。面对这样的美人,又在这样的狭小环境,加上年前那波腐文化的洗礼,心底难免会滋生出一些男人会有的欲望。  少年既害羞,又不敢说出来。一时间更加坐立难安,只有僵坐在椅子上,努力把心中的邪念压下去。  “发什么呆?”对少年那丰富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男人,有些疑惑少年的反应,爬山涉水这么多天都没好好歇一下,难不成还不累?  “不...没什么,那个,我就睡椅子上吧,你看床也不大,挤两个人有点太勉强,我睡椅子就好。”有些不敢看坐在床沿边的人,少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话语间带着疏离的客气感。  白无哀不知道这是多少次有这种感受了,少年那样客气的语气,就像是外人一般,强行的拉开距离,生出一股陌生感。拒人于千里之外,将自己藏起来,不分场合,不看对象,自顾自的掩饰,自顾自的说着拒绝的话语,全然不顾身边人的心情与感受。  他不懂白无玥为何老是这样子惹他不快,从很久以前,他就讨厌白无玥这一点。既不是成熟理智的冷漠,也不会委婉的拒绝,只是生硬的客气,像是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别人一样客气的语调。  白无哀知道这少年从小就学会了牵强的伪装,努力装作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模样,又在时间的流逝下丢掉了那些没用的面具,可却没有丢掉那股客气,那装模作样的礼貌。藏心事又藏不好,让人看出来后又扭扭捏捏不肯痛快的说。  ‘你到底在对谁礼貌?对谁客气?到底为什么突然疏远我?你在想什么,不说出来,我如何知道?’白无哀在心中暗问,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怕伤害到这只敏感的小白兔。  年前的事,谁也不清楚到底给白无玥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即使神经特粗的白无哀,也时常会陷入那场梦魇般的记忆中无法呼吸。白无玥这般作态是想要表达什么?是还在害怕他吗?还是仍旧不安?  正是因为担心,白无哀反而觉得更为恼火。  “白无玥,过来。”什么都没有多说,男人只是微笑着认真的叫了少年的名字,并拍了拍身边的床沿。  白无哀生气了。  虽然是笑着的,言语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但白无玥就是知道那人生气了。而这种情况似乎以前也有发生过,不过这一下子他却想不起来了,更是不明白为何会惹得那人生气,莫非是被察觉到了?  怀着忐忑的小心脏,少年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床边,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他就被突然拽倒,脑子也因这一下成了一片空白。  “哥...哥哥?!”被突然拉入怀里的少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扑进那微凉的胸膛,腰间是同样微凉的大手,鼻尖尽是对方的清香味道,似乎再差一点,就要跟那淡色的唇相触。如此近的距离,加上身上的感触,让少年不知所措,只能僵硬得如同木偶被男人紧紧的抱入怀中。  “哥哥?你真还把我当哥哥?既然如此客气,不如直接叫我名字好了?”白无哀冷笑着将少年的下巴勾起,俯视着那双异色的宝石之眼,心中却在怒火升腾。  也许那一声‘哥哥’,也不过是那十几年相处的客气称谓,毕竟他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躯壳,失去了那份血缘的牵扯,也失去了曾经的身份。甚至还杀死了少年的父亲,还吃了少年曾经的‘姐姐’!  他伤少年如此之深,少年还一如既往叫他哥哥,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感?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年心里到底埋藏着多少怨恨,可又被那十几年的感情所束缚,从而不得不继续尊称他这个恶魔为兄长大人。  少年是还很黏他,还一如既往天真无邪,似乎没有什么不开心。甚至比以往更看重他了,但这一切真不是少年佯装的乖巧懂事?就像少年小时候一样!偏生这又让白无哀感到愤怒的同时,心中也是疼惜不已。  “!!!不...不敢...”越发感到害怕的少年不敢再出声,叫名字?真叫了名字那怕不是被揍死!他可不敢冒犯长辈,直呼长辈的姓名。  “哦,原来是不敢,呵呵,我可爱的小白兔,以往怎么都不见你有什么不敢的呢?3s级的强者都能怼,怎么叫我的名字就不敢了?你这是在怕我吃了你?”  磁性的声线既不过于低沉,也没有女性那么清脆婉转,游离在性别之外的好听,却又如深渊中惑人的魔鬼低语,带着令人堕落的黑色气息扩散开来,似是暗示一般钻入少年的耳中。  “没...我没有怕...你的名字...不,还是叫兄长大人比较好。”少年仍旧想维系着那唯一的关系,即使本能的觉察到有些不对,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白无玥感到自己有些奇怪,如果真的喊出那个名字,他那带着许些害怕的期待,大概会化作另一种他无法反抗的浊流,要将他拽入那禁断的深渊。白无玥想要挣脱那搂着他的腰,勾着他下巴的那双手,这样羞人的姿势,臊得他浑身发热。  感觉到了少年的挣扎,白无哀那漂亮的凤眼微眯,黑色的情绪在冲刷着他的理智,搂着少年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果然,少年还是怕他。他笑将起来,带着许些悲凉,又不想让少年发现。  于是,他邪笑道:“你想去哪?我可爱又不听话的玥儿?别挣扎了,哥哥很快会让你没有力气再反抗我的命令,让嘴硬的你只会求饶哦。”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多么让人浮想联翩,白无哀那双眼眸已经泛起了红光。  “兄长...不...唔——!!”  脖颈上迎来一阵清凉与柔软,酥痒难耐,更是有道电流窜过了全身,年轻的热血一股脑冲上了头顶。白无玥顿时面红耳赤,甚至连话语都无法说出口,因为一出声就是奇怪的音调,太令人害羞了索性不再继续说话。  他知道白无哀想要做什么,年前他就已经发现白无哀老是咳嗽的真相。但只是喝口血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暧昧?!  头一次被咬脖子,还如此被对待,白无玥只觉得自己这块冰要被白无哀那团火融化了。身体提不起任何力气,就像一滩烂泥一般任白无哀恣意施为。还提什么反抗,脑子里都成一团浆糊了,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将对方抱紧,想要揉成一体一般。  “疼!兄长大人...轻一点...唔...”  森白的齿间染上了鲜红,虽然旁边的血管更吸引人,但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致死的量,化身‘吸血鬼’的白无哀只好选择其他容易下口的地方。  而被撩拨得热血沸腾的少年,却被那一口咬懵了,之前他自己割手腕喂哥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疼的啊?而且那种兔子被捕食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他不应该被这样那样的吗?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145章 阴谋与美味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猫亭二楼最后的单人间中,上演着丛林的弱肉强食,而距离猫亭几条街的另一处酒馆,围绕着这两只外来‘猎物’的争夺正在展开。  酒馆内,被称为‘三毒’的三人皆是神色不愉的喝着闷酒。‘圣主’大剑师庞远峰,‘圣子’耀阳向鸿晖,‘圣女’焰姬姬瑶瑶,都是s级以上的施法者。  大剑师庞远峰便是那个短发的健壮男子,属于近战序列的2s级土系施法者,因自身序列的原因,担当小队的前锋兼前卫。即便他并不擅长远程术法,但实力也是三人之最,而因此成为头领。  耀阳向鸿晖身为2s级光系施法者已然是稀有人才,作为队伍中的治疗好手,即使战斗力不高,也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而实力等级最弱的焰姬姬瑶瑶,身为s级极具攻击性的火系施法者,则作为队伍中的火力输出。除此之外,还身兼外交官,对外招揽生意寻找合作对象,都是她在主导。  三人各有所长又互相辅助,团队实力自然不弱。焰姬在猫亭敢对3s级的毒娘子放下狠话,也不算太过吹牛。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并不仅是因为3s级等级之差的鸿沟,也是因为毒娘子闻名与中原的恐怖实力。  要是真打起来,毒娘子释放半神级毒系术法,就连同为3s级的施法者都要退避三舍。毕竟那毒可是无孔不入,按以前的说法,就是随便弄一点出来,都带着毒辐射。能分分钟致人于死地的猛毒,可不止是那外号中的‘水银’。  “嘭——!”厚重的金属酒杯被狠狠的砸在木制的桌面上,好在桌子够结实,只发出一声闷响,没有因此而垮塌。  “哼!欺人太甚!她陆白衣当真以为我们三圣手的生意是那么好抢的?!以前没有过节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敢直接撞到我们手里,你们不打算做点什么,就这样放过她?老娘我可不干!”  焰姬怒气冲冲,言语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娇柔甜腻,一如她那充满野性的外表,变得凶悍十足。  随着那晃动的弧度而不断移动着视线,耀阳舔了舔薄唇,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有些嘲讽的问道:“怎么?你还真看上了那个黑衣的无能者?虽然那小子长得是很不错,但值得你冒着得罪毒娘子的风险,要把那生意抢回来?”  “是又怎么样?老娘看上的东西,还没有人能够抢走!她陆白衣自然也不行!”对于耀阳那丝毫不掩饰的眼神,焰姬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白了他一眼,继而说道:  “我是打不过她,但在济洲,比她强的人有的是!她还真以为一身猛毒就天下无敌了么?”  “你想怎样?”虽然有些不满焰姬的刁蛮,但耀阳知道以她的手腕不难请更强的人出手。想到一些事,耀阳也有些忍不住的咂嘴。  “好不容易来了生意,而且还有可能是条大鱼,我们吃不下,可不代表他们吃不下。况且,还有陆白衣插手,若是此事能成,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纤纤玉指滑过酒杯口,焰姬收敛了怒气,反而露出一抹妩媚的笑意,但那橘红色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狠毒。她看上的猎物,怎么可能不得到手就这么放弃了?  “你、你疯了?!就那么一个男人,你还想要他们出手?难道你不知道那群疯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么?!再继续下去,搞不好我们三圣手都要被赔进去!”  木凳在地上拖出一串响动,耀阳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想到焰姬说的那群怪物,他就忍不住要打个寒颤。  耀阳的动作不小,声音也大,酒馆虽然没有猫亭那么多人,却也有几个食客不由得看了过来。在看到是三毒的人之后,又纷纷转头当作没听到,没看到。  一直听着两人说话都没有插嘴的大剑师喝了口劣质的啤酒,冲耀阳招了招手,示意安静些,耀阳才有些不情愿的收声坐回了凳子上。焰姬胆大包天又想去招惹那群人,他虽然反对,但主动权不在他手上,这事还得看大剑师的决断。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焰姬不以为然的白了一眼耀阳,转身站起走向了大剑师,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将魔熊披风一脱,就那么一身清凉的坐进了大剑师的怀中。  娇柔的手抚摸在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鲜红的嘴唇在男人耳边呵气如兰,焰姬娇声道:“峰哥~要是让他们出手,蛋糕可能分不到太多,但总归还会有一份的。”  “而且我听说他们也有人想要那陆白衣,若是趁此机会将陆白衣献上,不仅交好两方的关系,也算是报了之前她扫我们三圣手面子的仇。再说,以后没了陆白衣,整个永泽城都将是我们的天下了,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怀中女人所说的,大剑师不可置否。焰姬虽然实力没有他们高,但心思狡猾,颇有八面玲珑之味。他知道对于焰姬来说,此计不仅是她说的那些,到时候被她看上的那个无能者怕是也逃不过她的魔爪。  焰姬与那群人有交易,不管是生意上的,还是别的方面。大剑师并没有阻止,只要是有利可图,与那些疯子偶尔来往一下也无妨,只要控制了距离,人家吃肉,他们喝汤也能被撑到饱。  “我相信瑶妹的能力,既然陆白衣不识好歹敢当着众人的面,挑衅我们三圣手,那也得让她尝尝人们为何又叫我们为‘三毒’的滋味才成。”  “耀阳,你不必担心,那群疯子在有感兴趣的猎物时,是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大剑师不客气的搂着怀中的雌豹,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凶狠之色。  “哎呀~峰哥~还是你懂我!瑶瑶我爱死你了!”得到了大剑师的首肯,焰姬喜不自胜,红唇吧唧一下亲在男人的脸上,娇声笑道:“年前我得到了一瓶好酒,一起去喝点?”  “哈哈!也好,这家的酒水也不知掺了多少水,一点都不带劲,走!让哥哥看看你找来的好东西!”大剑师闻言咧嘴大笑,一边嫌弃着酒馆挂羊头卖狗肉,一边带人离开。  “好可惜,只有一瓶没你的份了哦~焰姬临走时还不忘揶揄一下耀阳,手指滑过唇角,似乎在回味那美酒的滋味,满脸可惜的说道。  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耀阳一脸铁青。就算是末世前的百年窖藏,如今也放不倒s级以上的强者,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了,何必还装模作样。  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耀阳一摔酒馆的破门走了出去。他暗自恼怒焰姬小人得志,却也无法改变大剑师都认可的决定。  “这该死的女人,迟早招来祸患!”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声,在漆黑的夜色下,耀阳裹紧了身上的外袍,挑了一条巷子消失在黑暗深处。  就在耀阳离开后,酒馆的拐角处,阴影之中似乎有一块动了一下,下一刻,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身影也一闪而逝。  猫亭二楼房间内,眼眸散发着红光的凶兽正舔舐着猎物伤口上的血迹。  清冽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让化为‘吸血鬼’的白无哀感到一阵疑惑,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感慨出声:“啊咧?怎么会变成美味!”  在他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就没有再尝过鲜血的味道了,一是不想继续那非人的进食,二是血的味道真心难以下咽。但这次竟然发现少年的血让他有了喝了冰饮的感觉,难道是他出现错觉了?  看着怀里眼含泪花,可怜兮兮又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之前那被疏离伤到的心,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心中的火气也被那甘冽的清泉抚平了一些。但想再次确认以及余怒未消的大魔王,还不肯放过嘴下的猎物。  那惑人的唇勾起危险的弧度,露出变得尖锐的利齿,在火核灯下反射出森冷的红光,他道:“再来一次,让我好好品尝一下我的小白兔,究竟是什么口味的...”  尽管知道白无哀说的并不是另一种意义的品尝,但白无玥还是莫名的感到心在膨胀。明明他也是个男孩子啊,为什么还会这么不中用??  为贫血而昏睡过去的少年脱去外套,盖上被子。白无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是找个机会跟少年好好聊一下吧,免得每次被气到就只想欺负人。他都有点担心要是哪天被怒火烧得理智全失,一个冲动就直接将少年一口咬死。  相对于他生气少年那动不动就把自己当外人,不分对象讲客气的坏毛病,现在少年的贫血状态,他反而不在意。以少年的体质,两天就能恢复了,最多消耗的能量会大一些,伙食费会因此而上涨。  长叹一口气,白无哀起身来到墙边那挂着的火核灯前,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墙体粗糙的质感。好似那墙上有花一般,盯着半天不动的红水晶般的凤目微眯,同样变得鲜红的唇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嘿,还真是有意思啊,搞这么一出,呵呵...”白无哀饶有意味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收回视线,随手关闭了火核灯,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46章 误会与解答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四章误会与解答  “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带着黑眼圈的男人对眼前尽是油腻肉食的早餐,兴致全无。  时隔这么久,居然还会被梦魇住,导致一晚上都没睡好什么的,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更让白无哀没想到的是,少年十几年都没改过来的睡姿,从而让他陷入被一头巨大的八爪鱼刺客缠住,腰间还被一把三叉戟扎穿的噩梦。  “无玥啊,你那睡个觉,脚都能搭到别人脖子上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扭着有些发酸的脖子,白无哀毫不客气的揭了弟弟的黑历史,又告诫道:“还有,别带着戮天睡觉,不嫌硌人么?戳得我腰疼。”  说完他又有些疑惑,好像昨晚给小白兔脱外套的时候,顺手也将戮天刀放在一边了,歪着头想了一会,最终没想起来,可能是他记错了。  “...嗯...知道了。”一边埋头吃饭的白无玥心虚的应了一声,不敢再说话。特别是那最后一句,更是让少年的耳朵都红了,而在他腰间的长刀默默的为自己主人背上了黑锅。  早上的猫亭酒馆还算安静,这里的客房不多,因此在大厅就餐的客人也就几个人,比不得昨晚的热闹。即使是末世,外面还是白雪纷飞的日子,依旧有很多人早起出门。去找活干也好,去山林打猎或者废墟发掘也好,都是要生活的,这与末世前也没什么区别。  两兄弟在大厅中边吃早餐,边等待着中原第一美人的现身。而在这等待中,却不知为何受到服务员小黎的频频关注。那跟魔女同款的姨母式微笑,让白无哀表示了理解,好歹末世前他也接触过腐圈,也就没去在意。  外面的风雪已停,只是还没放晴。一如昨日,陆白衣还是那身黑色的斗篷,踩着积雪来到猫亭。门铃铛铛一声,高挑的身影推门而入,却在看到目标后步伐一顿。犹豫了一下,陆白衣还是将勾起的思绪放到了一边走了过去。  “哟,小陆陆~早啊。”  多了点血色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但配上那句轻佻的招呼,瞬间让陆白衣的脸色黑了下来,这人怎么还记得那个外号,真就不肯改口了是吧?  冷哼一声算作回应,陆白衣来到圆桌前刚坐下,服务员小黎已经主动送上了一大盘炙烤‘牛’排。煎炸得酥脆的肉排被细心的分割成了小块,浓稠的汤汁与滋滋作响的油花,混合着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再配上一杯酸橘冷饮,让人食欲大开。  一盘肉排虽然看起来量很大,但对于高等级的施法者来说,这样的早餐也只是堪堪补充体力。要像末世以前那般讲究形象少吃点,到时候状态不佳,在冒险中挂掉就是自己作死了。  陆白衣从不会做那傻事,只是这次被旁边那个花花少爷盯着,却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装作不在意的转头看向那个胡吃海喝的少年,心中才略微平静了一些。  不过这一眼,陆白衣慕然发现少年脖子上多了一处不正常的牙印。因为位置比较靠上,那条深青色的长围巾也没有完全遮住,在少年那白皙的肤色上很是显眼。  “喂,小子你这是...?”原本想转移一下被盯着吃饭的尴尬,可在完全问出口之前,陆白衣突然想起了刚进来时,隐约听到什么睡姿,什么腰疼的,再回头一看,花花少爷的脸色竟然有了一丝红润。  “没、没什么!被怪兽咬了而已!”没有注意到这点的白无玥因陆白衣那一指,瞬间想起了昨晚的事,小脸腾的红成苹果,慌忙扯了扯围巾将牙印遮住。  白无哀那锋利的獠牙上似乎有什么毒素,咬出来的伤口好得比较慢,一晚上过去了仍旧还留着个清晰的印子。这似乎让人联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白无玥如此,陆白衣更是如此,他看着两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因为这种事逃出来的吧?我说那人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谣言,敢情是好这一口?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啧!真是看错他了!...不过两个男人到底怎么...呜哇...’  看着少年红着脸偏过了头,陆白衣忍不住心中猜想,脑补了一场情感大戏,加两人昨晚共处一室的场景,连他都忍不住脸上发热。  “你们两个是在打什么哑谜?”表情都那么奇怪,别告诉他这就看对眼了啊喂,昨天不是说好不打少年主意的吗?一边的白无哀忍不住出声问道。  “咳咳,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盯着别人吃饭很没礼貌。”悄悄的挪开了一点距离,陆白衣镇定下来吐槽起这个怪人。  放着自己面前的肉盖饭不吃,专盯着别人的做什么?想吃自己点啊,像少年昨天说的,才不会因你长得好看就会让给你呢。  三人在一阵奇怪的氛围中用完了早餐,也没耽搁,趁着时间还早立即启程前往巨蛛山脉前哨站,也就是那传闻中吃人的小镇——旗山镇。  巨蛛山脉在济洲西北边界线,而旗山镇属于下弦洲中心城敏都的附属市镇,要到那里去,以三人现在所在的南方永泽城位置,就算一条直线跑过去,也得要个十天半个月。更何况还要考虑到这一路的势力盘踞,为了安全,陆白衣建议绕道西方,不走中原地区。  考虑到路程遥远,天气又不怎么好,陆白衣找来了一辆远途‘马车’。马车的形制跟古代的有些像,不过拉车的却不是普通的马匹,而是魔兽烈火驹。  烈火驹是四星魔物,除了脾气暴躁一点,攻击力并不高,是为数不多容易捕捉驯养的魔兽。加上其脚程快,耐力也足,除了野外数量不是很多,这种外形跟独角兽一样的魔物,在人类市场很受欢迎。  做租售马车生意的是一家名为‘骑行天下’的小组织,他们之中有好几个稀有的驯兽序列的施法者,并因此做起了这个行业,反响意外的不错。不过受限于能力,他们驯服的魔兽数量不多,生意也没法做得更大,倒是免了被大势力吞并的命运。  “路程比较远,天气也还冷,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方便,上车吧,有事路上说。”陆白衣的话,两兄弟没有意见,到底是不是他想要关照这种小团体的生意,两人也无所谓。  也许是外面赶车的人信得过,又或者要说的话都是济洲众所周知的事,没必要遮掩,上车没多久,陆白衣便与两兄弟说起了,何谓‘三毒’,以及黑森林七天必出的原因。  在济洲,甚至整个中原地区,所谓的导游团其实就是变相的保镖团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与相关的组织纪律,但导游团都有着默认的潜规则。而头一条就是不能对雇主出手,这是双方能达成合作的基本准则。  那天在猫亭找白无哀搭话的三圣手,在团队冒险以及导游方面,凭借他们的实力与手段,在整个济洲其实都算小有名气。合作过的顾客也有大有小,除了要价高一点,不会吃任何亏以外,明面上似乎没有什么不良评价。  但有行业规则的同时,也不排除阳奉阴违钻规则漏洞的导游团。三圣手正是做得过于明显的其中之一。什么合作完的顾客在解除合约后,半路失踪生死不明的事,在他们手中可多了去了。时间一长,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不过,三圣手表面功夫做的干净,又喜欢挑外来人下手,加上有强者看不过去,最后却在失踪一段时间后,再出现反而成了三圣手的拥护者。次数一多,大家也都知道这三人怕是没那么简单,背后估计是有更恐怖的靠山存在,也就没人再去管这个团伙。  只是都开始称呼三人为三毒,暗自提醒来自外地的客商留意小心。至于三毒背后到底是谁,就算没有直接证据,济洲各方势力都能猜到,能让三毒那般毫无顾忌的在济洲肆意妄为,只有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六人组。  那六人组怎么个变态邪恶,陆白衣却是连连摇头,直说一言难尽,只有真正见到他们才会明白那种令人深陷化粪池般的恶心感受。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轻一点只是丧命,重一点怕是活着还不比死了痛快。  “黑森林说是七日必出,那不过是针对普通人的话,实力等级越高的人,在山脉中除去外部因素,能待的时间也会越长。”  “什么时候该离开?哼,去了的人自然会明白。当那些声音开始响起的时候,不要停留,立即返回,否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巨蛛山脉内那光与暗交界线的黑森林除了诡异的环境威胁,还有比外面更难缠的,更凶猛好斗的魔兽,天然的陷阱以及神秘的迷境。山脉内最多的就是众多蜘蛛类魔兽,这也是巨蛛山脉的名字由来,可以说整个山脉都是它们的巢穴。  这么危险的地方,人类依然趋之若鹜,理由很简单——天价的七彩蛛丝与那些珍贵的魔材、草药!七彩蛛丝只有黑森林内才有,获取难度大且数量极少。用它做出来的衣服不仅十分漂亮轻盈,防御能力也是高的离谱,深受人们的追捧。  巨蛛山脉既是险地,也是宝山。这与其他山脉一样,吸引着众多人类进去冒险,在人类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时,那些森林也在吞噬着大批大批的生命。即便如此,很多人类也是乐此不疲,除了生活所迫,更多的还是那冒险的精神或者虚荣心作祟。  “有些话我就说到这里了,到时候进了山脉一切都听我的,别瞎跑也别瞎叫唤。”陆白衣喝了一口自带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犹豫了一下,陆白衣又接着道:“虽然不是本意,但那天我得罪了三毒,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可能并不会这么顺利的走下去,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不该将无辜者卷入。’陆白衣知道来者不善,也许以她的能力都不一定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斗中活下来。而他这两个顾客,虽然弟弟算一个战力,但他不想将两兄弟卷入是非。  “都已经走了快一天了,现在才说会不会太迟了点?小陆陆,你好坏心眼哦。”听到陆白衣此言,白无哀却是坏笑起来。  他早就知道陆白衣不是普通的强者,起码并不是外界传闻的独行侠。这一点,通过陆白衣与服务员小黎的互动就能看出来,多少那个猫亭与陆白衣是有联系的。再加上那晚他还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更加确定陆白衣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不过,白无哀对陆白衣到底是什么人也不在意,既让他已经卷入这个事件黎,冲着陆白衣不想让他们继续犯险的心意,这潭浑水,他淌一遍又有何妨?  “这...这确实是我的一点考虑,不过,在半路中离开,你们的行踪也更好隐藏不是吗?”面色一促,陆白衣那清冷的俏脸不由得松动了一丝,却很快又恢复了镇静。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歉意了。不过,小陆陆,既然三毒真是你说的那般,对看上的猎物会死盯不撒手,甚至为此不择手段的话,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置身事外吗?起码,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跟着我们的,对吧?”  白无哀一边满含深意的说着,一边伸出那修长的手挑开马车的窗帘。看着不断后退的街道与残楼,还有那时不时闪过的黑影,眼神中浮现出饶有趣味的神色。 第147章 安魂殿与暗流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五章安魂殿与暗流  “关于三毒,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那人展露不变的温和笑颜,陈述一般说出本该是质问的话。不咸不淡的口气,似乎并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回答。  然而,越是这般,陆白衣越发感受到一股压力,来自于顶点,超越实力等级的上位者的威压。他面前这个黑衣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起码身份绝对不一般!  良久,马车里只剩下了沉默。  ‘该告诉这个人吗?要实话实说吗?’虽然这个雇主总是叫他‘小陆陆’让陆白衣很是恼火,但这种私人感情不会影响到他对于正事的态度。  如果这个自称白老板的雇主,是南方某个大势力的大人物,那旁边的少年真的与他只是兄弟关系?如果那少年是护卫的话,这一主一仆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济洲做什么?只是单纯的去巨蛛山脉转一转?真没有别的目的?没暗藏人手?  对于雇主的身份越发忌惮,陆白衣不得不考虑此行贸然接触这两人的后果来。他这次临时改变计划,不仅将两个身份未知,势力未知的外来人卷入济洲的内部纷争,还隐瞒身份毫无诚意的合作。  换位思考一下,以自己的身份莫名被某个地方的势力当了枪使,陆白衣自问必然是心生嫌恶,因此与那个势力交恶也说不定。但偏偏这两人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让他更是心生愧疚。  “没错,我还有一些事情并没有说。之前我认为,这只是属于我们的私事,只是济洲内部的纷争,所以没想让你们知道。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是不打算从这纷争中脱身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再告诉你们一些必要的情报吧。”  考虑良久,陆白衣打算坦诚相告,他本不是那种阴险小人,既然雇主已经准备要淌这趟浑水,作为导游的他也该让雇主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险境。  见陆白衣如此光明磊落,白无哀的笑容更灿烂了,比起那些藏着掖着的人,这般坦诚的家伙他更喜欢,毕竟他也不喜欢耍心机,便悠然道:“洗耳恭听。”  “那就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安魂殿的殿主,陆白衣。”郑重的重新自我介绍,陆白衣的表情很认真严肃。告诉雇主他这个身份的同时,也代表着安魂殿与两人扯上了关系,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魂殿也必将肩负起将两兄弟卷入这场纷争的责任。  “哎,原来你是安魂殿的殿主啊,我还以为你最先说的会是你男扮女装的原因呢。”早知道陆白衣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是整个济洲藏在暗处的势力之首,而且还是殿主,这运气让白无哀只得说点别的来转移心中的惊叹了。  “噗——咳咳!男扮女装?他不是女的啊?”旁边正在喝茶的白无玥被这个真相呛到,一时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陆白衣一下子维持不住那高冷的形象,瞪大了美眸,方才那沉重的心情愣是被这个语出惊人的雇主搅乱了。而且,这人的关注点怎么还是那么奇怪,关心的不是他安魂殿殿主的身份,而是他女装的原因?  “还能怎么知道,看出来的呗,没想到小陆陆你居然还有这个爱好。”白无哀的确是看出来的,嗯,用的彼岸之瞳,毕竟陆白衣光从外表上看,真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而对于陆白衣所属的安魂殿,白无哀也在大管家给的情报中看到过。名字取得挺邪道,却是个活动在暗处,行事很是侠义的一个隐藏势力。就像天从影的暗部一样,外人只知道是一个暗杀组织,实际上这个部门有多少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却从没有人清楚。  “还、还不是外面非把我说成一个女的,我就尝试了一次...”男人的女装向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陆白衣红着脸辩解道。他这般自曝身份,那人仍旧一成不变的叫着他那个昵称,态度没有丝毫的变化,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如白无哀所料,赶车的伙计算是安魂殿附属势力的人,‘骑行天下’除了正职,还兼职了情报打探工作。因为行事隐秘,也没谁怀疑过这个小小的车马行,与济洲首大暗势力有什么联系。  而猫亭也是安魂殿的哨所与情报点之一,小黎表面上只是个小小服务生,但在安魂殿内的地位可不低,是济洲南区永泽城的总负责人。两兄弟进入南区的情报,就是小黎的手下汇报上来,再到陆白衣这里的。  而随着重新端好架子的陆白衣陈述,白无哀才知道,如今的济洲到底在面临着一个什么样的敌人,以及那暗藏的阴谋。  在济洲的几处人类聚集的城市中,距离巨蛛山脉最近的敏都中心城,是很多势力的经济命脉。而这次安魂殿被迫卷入的纷争,正是一开始常驻敏都的几大势力都已被卷入的暗流,最初的源点就是前哨站旗山镇的吃人事件。  旗山镇作为进入巨蛛山脉的第一大镇,可以想象在客流量大的时候,有多么繁华热闹。但自从镇上发生数起失踪事件而无法解决之后,敢在旗山镇驻扎逗留的商团和冒险者便越来越少,从而直接影响到了就近的敏都。  行踪不明,只留下一滩血迹,又或者什么都没留下,突然发现有人好久都没有出现之类的。一开始说因为冒险或者争斗丢了小命还能解释,但后来一些不出城镇的普通人,甚至高级施法者都突然了无音讯,就很蹊跷了。  客源与冒险者的流失,让入驻敏都的各大势力利益受损。而失踪事件并没有因为各大势力加大巡查力度而结束,反而愈演愈烈,让巡查的人都开始有去无回。甚至这样诡异的人口失踪,还扩散到了敏都中心城,这严重影响了敏都的经济。  在旗山镇和敏都都有驻扎的安魂殿,以及其他势力在派出高手去调查镇子后,还没等到消息传回,去的人却相继出事。知道镇子内部有‘鬼’,而那暗藏的黑手实力不弱,各大势力也不得不继续明察暗访。  能不能进巨蛛山脉关系到整个济洲各大势力的命脉,虽然还可以重新开一条‘财路’进山,但那代价太大,济洲的人们付不起,旗山镇那处咽喉之地就更无法放弃。随着多次排查,各大势力的情报都将矛头指向了被叫做怪物团队的‘六蛛’。  明知道众多人口失踪是六蛛做的手脚,甚至扼住了各大势力经济的咽喉,逼迫着他们不得不送人去填那个阴谋的巨口,安魂殿对此也无可奈何。六蛛太强大了,济洲的各大势力谁也承担不起单独直面六蛛的风险。  况且,六蛛做下的那一切都隐藏在暗中,就算他们要合力讨伐,也要面对舆论的压力。于是,一个钓鱼执法的计划应运而生,而这一次,陆白衣前往旗山镇就是去做那钓鱼的饵食。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的出现,让我顺理成章的可以引蛇出洞。”陆白衣有些感慨两人出现的及时,要不然他还得头疼怎么引出那藏在暗流之下的黑手。  三毒其实也算是六蛛的人,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通过以前一些栽在三毒手中的高手,可以看出若不是六蛛的人出手,三毒不可能有那么大能耐。  “听你说了那么多,那个六蛛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厉害之处?”  陆白衣所说的六蛛明面行事很是张扬,暗中又极为隐秘,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他们不从事导游活动,却很喜欢往黑森林里钻。也不曾见他们出售什么高级魔材,只是偶然用十分难得的七彩蛛丝换一笔钱就去潇洒。  没有固定的居所与地盘,只是因为临海那边城里乐子多,所以在东部地区逗留的时间长一些。也不知神神秘秘到底在做些什么,能打探到的情报也只有远远看到的一点,稍微靠近就会被发现,然后被抹杀掉。  “那六人,我也只见过一次,而且出手的也只是其中一人,怎么说才好...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异毒系的,他们的元力都有一种不合常理的破坏性。被杀死的人还都会被他们的魔宠吃掉,总之特别难缠。”  陆白衣回想起那六个人的时候,即使身为3s级的猛毒序列,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在她的感知中,那六个人不如说是六团极致污秽的凝聚体,浑身都散发着像是畸变的魔兽那样混乱邪恶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作呕。  “不合常理的破坏性...经常去黑森林...”陆白衣的话,让白无哀心中起疑,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对了,那天三毒走了之后,我让人去盯梢。手下的人说,他们并不打算放过你,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单独行动。”  当然,三毒的目标还有他自己,陆白衣如今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让三毒背后的人过早行动起来,到时候钓鱼行动不仅会功亏一篑,他们也会陷入危机。  “我?不是我们?”对陆白衣单独咬字特别重的那个‘你’,白无哀表示不解。  “哼,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没个底数吗?”陆白衣想起这男人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就来气,招蜂引蝶带来了麻烦,竟然还厚着脸皮装不知道,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真迟钝,还是假天真。  看着对面的毒美人不再说话,生气一般偏过脸不理人,让白无哀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靠着车厢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呵,哥哥有时候真是个笨蛋。”半斤八两的白无玥在一边暗自吐槽。他虽然不明白哥哥与陆白衣说了什么,但是却知道在后续的旅途中,少不了能让3s级强者头疼的麻烦。  白无玥不敢大意,悄悄握紧了腰间的戮天,那双眼眸中浮现出坚定的神色,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白无哀。 第148章 娇贵的雇主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六章娇贵的雇主  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慢,减震措施也做的不错,内部更是加了软装,但就这么一整天坐在里面不出来,也是让人浑身难受。  好在马车通风良好,又不像末世前汽车上有那种令人难受的味道,这才让晕车二人组坚持了下来。不过这么摇摇晃晃一整天,也让两人面色很不好看。  行至途中一处城市遗迹,天色已晚,这还未完全发掘重建的废墟上,已经有旅馆开设,是专门为旅途中的行商、冒险者提供落脚地的。  “喂,你们两个不是连马车都晕吧?”  在安魂殿势力下的旅馆门口,陆白衣看着扶着墙一脸菜色的黑衣男子,与旁边那个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的少年,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到底是哪个势力珍藏的大少爷?这么娇气?黑衣男子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那个少年可是个高级施法者啊。想到之后的路程与自己背负的使命,陆白衣只觉得前途堪忧。  “你有什么意见吗?兄长大人本来就对交通工具不怎么适应,身体又不好,能坚持一天已经很好了。”白无玥自己都有些不舒服,又仗着两人才是雇主,对这个毒娘子说话没怎么客气。  “别说得我好像严重一点就会挂掉一样啊,愚蠢的弟弟。”所以说,比起坐车、骑马,白无哀还是更喜欢走路。  白无哀压下那股想吐的欲望,有些无力的想,明明都已经换了躯壳了,怎么还记得以前的缺陷?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还没完全康复的原因?  “哈~也不知道之前与你们合作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看着走入旅馆的两个背影,陆白衣叹了口气。这两天他那高冷的架子,早被这对奇怪的兄弟磨灭了。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随着三人进入简朴的路边旅店,不远处的民居废墟中走出了几个人。气息都不是很强,四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其中两个人会意后转身离去。剩下的两个立马换了一身行装,装作旅客的样子进了旅店。  济洲西部基本上是黑龙卫与惊世的地盘,两者在这里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势力联盟。  要说为什么会保持着如此奇怪的关系,也只能归咎于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势力分裂出来的。本质上脾性相投,却又在某些原则上出现了意见分歧,于是就分家了。  陆白衣选择的路线是以安全为主,自然是尽量避过较为偏激的黑龙卫的大本营樊都中心城,绕远路走最靠西方建都中心城,即惊世的大本营路过。  从安魂殿的来的消息,最近惊世不知为何比以往低调了些,气氛也有些紧张。虽然惊世是个有原则底线的势力,但最好还是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刺激他们比较好。  建都虽是惊世的大本营,但并没有阻止外部势力的入驻。毕竟他们也要赚钱吃饭过生活,因此有着一丝交情的安魂殿也在这里设立了哨所,暗中也能互通有无。  不过这酒馆所在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就在黑龙卫的商行旁边。也许正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这处酒馆比起其他地方安稳多了,而且生意也是火爆。  “小陆陆,你还真是胆肥。不愧是做生意的,眼光就是独到。”也许除了地段好,还跟很多人凑热闹有关,在这里经常有惊世和黑龙卫的人发起赌斗。  “感觉并不是夸奖我的话...我说,你还好吧?要不要给你请个治疗法师?”陆白衣有些不忍的问道。  原本这位黑衣的白老板脸色一开始就不是很好,又经过一周的行程折腾,路上也不怎么吃喝,现在看起来,像是临门一脚就要进棺材了。知道普通人这么赶路也熬不住,陆白衣也同意了在这里休整两天。  比起永泽的猫亭还喧闹的酒馆内,人数不超过三十,但气氛却更为热烈。三人才坐下没两分钟,另一桌靠窗的就吵了起来,随后周围开始起哄,一场简单的赌斗又开始了。  无非也就是力量型的掰手腕,技术型的拼元力,普通人拼完力气拼酒量,都是些狂野又直率的表达方式。这简单的比拼却也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热血上头大声呼喝。  随着服务员一声:“好嘞,上菜!”  方桌上很快摆满了各种粗粮与肉食,比起猫亭那里更符合建都的特色,都是大块大块的厚重浓香型烤肉,看得白无哀依旧十分倒胃口。他最近特别想念纸鸢那丫头,还有东洲的瓜果蔬菜,以及家里那温暖的大床。  “你又不吃吗?难怪身体这么弱。”看着黑衣男子又唉声叹气的移开了视线,陆白衣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没在来济洲的路上被饿死。  吃个饭量又不多,还那么挑食。魔兽的肉有些也许不怎么美味,但内含丰富的营养与元素力,恢复体力与元力都是好东西,对普通人也是大补之物,可这人还是嫌弃。  “兄长大人...”白无玥担忧得欲言又止,他忍不住想劝白无哀回东洲算了,但想到坚持了这么久,白无哀仍旧要去巨蛛山脉,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提出来。  “放心吧,睡一觉就好了,明天我会起晚点,你们先吃,我回房间了。”白无哀安慰着小白兔,起身回房间躺尸。  翌日,日上三竿,微弱的阳光散发着淡淡的热度,融化着残留的积雪。济洲最后的一场雪已然下尽,也迎来了晚到的春天。迎着还带着三分冷意的东风,才起床的人与早已等候多时的中原第一美人,一同出了酒馆。  就算在一座城里也有贫富差距,更不要提城市与城市。在济洲西北这一块,山深林密,各种魔兽也是层出不穷,土地贫瘠也少有大面积种植区,因此,在穷苦的建都最大的特色就是‘猎魔’。  围绕着建都的山林没有北方巨蛛山脉那样资源珍稀且丰富,但也不差。在这里的魔材市场上,多的是魔材、魔兽、魔兽幼崽的交易。魔宠、魔骑这类的生意现在也渐渐有了苗头,有需求就有市场,这也是建都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  “来看一看瞧一瞧啦,铁爪鹰的魔材啦,紫鳞蟒的蛋叻!打造魔具,孵化魔宠都不可错过叻~”  “星云草,稀有的星云草!治疗魔药的必备材料!清仓大甩卖!只要五颗5星魔核就换哎!”  “……”  末世来临新世界开始才几年?新生的事物何其多,魔兽、魔植甚至很多普通异变的事物,人们真正能了解的还太少。而能这么快发展出炼药、炼器、驯兽等等多种职业,也离不开人们的探索精神。  人类以自我熟悉的方式去解答这个新世界,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即使现在还只是粗浅的运用一些力量,用简单的方式创造新世纪,但在不远的将来,人类定不会仅仅局限于这个阶段。  “店家,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有什么用处?开口就要六星的魔核,也太狮子大张口了吧?”  陆白衣看着跟药材摊主讨价还价的黑衣男子,有些搞不懂这个雇主。这人明明昨天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今天一逛魔材市场,瞬间就换了个人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兴奋得就像初到游乐场的小朋友。  这位雇主就那么喜欢那些魔兽尸体,以及那些看起来都不知道是毒草还是魔花的东西吗?这爱好还真是奇奇怪怪,莫非是那种自称为末世学者的一类人?又或者是炼药师?  摊主的等级一般,口才却是了不得,说不得末世之前就是搞销售的。与白无哀瞎扯介绍了一大堆,还真让他买下了那一小包泛着蓝紫色的粟米一样的东西。  像这个摊主一样卖的东西自己都不认识的情况,其实有很多。新生事物很多还未被认知,用途什么的更是别谈。就像是厨师料理加新材料做新品一样,药剂师也是如同做实验一般,在尝试不同的材料搭配。  白无哀也算是药剂师,虽然做出来的魔药大多都是带毒的。不过在制作魔药的过程中,顺带验证一些材料的用途和性质,都是乐趣所在。  “你知道你买的是什么吗?”对于白无哀这种花了大价钱,却买回来一堆不知名,不知用处的东西的行为,操持着整个安魂殿开支的陆白衣感到一阵心痛。  他鄙视着这人真是有钱人不知柴米贵,又暗中看着白发少年小包里带着的高级魔核,眼睛都在发金光。他穷啊,能看到的也只有钱了。  “大概吧,总之,它是有毒的应该没错。那店家也真是心大,居然把这个跟那一堆药材放在一起,也不怕人家买回去制成药剂喝了会不会死人。”白无哀笑着将那包种子塞进了大衣内袋。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一包‘草籽’应该是巨型夜光菇的孢子。这种菌类他也只有在璜洲死域里看到过,现在既然出现在巨蛛山脉附近,说不得死域边缘与死域里面是有着什么共同特性。ζΘν荳看書  “我倒是觉得你也差不了多少。”既然知道是有毒的东西,就那么随便的揣怀里真的好么?一旁腿都快走酸了的陆大美人绷不住高冷,一脸的无语。  黄昏渐近,市场也开始散场。天气还很冷,夜市暂时还不会开,要是再暖和一些,这里的夜市大概会比白天还要热闹。  三人逛了大半天,除了白无哀买了些稀奇的花花草草,也没买别的。魔兽市场只是去看了看,东洲有这个,所以也没太大吸引力。  橙色的夕阳将这青黑色基调的城市映衬得有些柔和了,冷冽的晚风中却传来了肃杀的气息。三人再空旷的大路中间停下了脚步,方才谈笑的轻松神色皆是一收,神情戒备起来。 第149章 六蛛来袭!试探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七章六蛛来袭!试探!  如血的残阳挂在天空尽头,余晖将建筑残骸的影子,拉扯成光怪陆离的形状。  大道中间的三人提高了警惕,即使还有点远,他们也感觉到了那笼罩而来的危机,以及看到远处烂尾楼屋顶上的几个人影。  “警惕,不错!我们,能这么快发现,你们,值得夸奖。”远处传来一道发声奇特的声音,不像是神霄帝国的人,倒像是来自国外。  “小心...散开!”陆白衣闻声脸色一变,轻喝一声,迅速揽过中间的白无哀向旁边一跃而起。  而另一边的白无玥反应也不慢,早在感受到情况有异时,就已经做好准备。只是没想到,本该是他保护的人,却被陆白衣从中抱走了,顿时心中略感不快。  “咚——!咚——!”  三人才闪开,就有两声闷响落到了方才之处,三人之前所站的位置,霎时多出了两个半米小坑。  夕阳下,两根细细的蛛丝反射着金色的光辉,在空中若隐若现。而随后,远处残楼之上阴影晃动,一只巨大的蜘蛛型魔兽爬了出来,显出狰狞的外形。  “哟嚯——!”  在那只巨型魔蛛出现后,随着两声呼喝,两道身影踩着那两根细细的蛛丝,迅速由远而近滑落下来,落在了三人前方。  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八岁的男生,模样也有七分相似,只是刘海分边不一样,才容易让人区分。同样的黑发中有着不同颜色的一缕挑染。一橙一黄颜色也极为相近。  都穿着不知哪个高校的学生制服,面容干净,个子不高一身气势却不小。更让人在意的是两人脸上,一左一右眼角下都纹了一只蜘蛛纹身。  “六蛛!”看到那标志性的纹身,陆白衣惊骇的将对方的身份脱口而出。  还被抱着的白无哀恍然,难怪这毒美人的脸色这么难看,也难怪对方都潜伏在附近了,三人都没能及时察觉。都是3s级的强者,来者不善。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明明之前收到的消息说他们还在东边。”如今传递消息很不方便,不过有着专门渠道的陆白衣对自己得到的信息自是不疑,只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建都?  “就由我来解答你的疑问吧,陆桑。”一个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  即使陆白衣那般的轻声低语,也仍旧被人探听,这让他的脸色更是阴沉。随着他的目光,那半截残楼上跳下来一个魁梧的身影,落地如巨石撞击,激起一片飞石瓦砾与沙尘。  随后,那小巨人粗犷的声音继续道:“你们的行踪有人说了,来到这里的也只有我们,只是来看看将来的客人,boss,没必要一起过来。”  与那长相相似的两兄弟并立的小巨人,身着黑色武道服,裸露着满是肌肉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光着的两只大脚也仅是打着绑腿。背后背着一把魔骨大锤,十分的狂野。  棱角分明的方脸与阔嘴,眉毛却很淡,让其看起来更加凶恶。而那锃亮的光头上也纹着一只黑色的蜘蛛。  随着六人对视而立,那远处残楼上的巨蛛魔兽背上,另一道窈窕的身影也随之出现。隔得太远没人能看清那人的模样,只见到那人的水手服短裙与齐肩长发随风飞舞,凝望着这边不发一言。  六蛛的突然来袭让陆白衣措手不及,哪怕并没有全部到场,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计划中面临如此突变是他没想到的,他不解六蛛的人为何会这么早来劫道。  以六蛛平常那傲慢的态度,即使有三毒在背后煽风点火,甚至通风报信,也不应该出现在建都,这里可是惊世的地盘。还是说,他们已经不把惊世与黑龙卫放在眼里了?  先不提六蛛劫道有何意图,只做最轻的打算,陆白衣都不敢保证三人能平安无事的离开。目标没有到达预计的地点,同盟是不会出手的。就算他私下与惊世交好,如今惊世似乎内部也有什么麻烦,估计也不会轻举妄动。  说不定,六蛛就是知道了这点,才会如此明目张胆敢跑来建都,在这里拦截他们。  “没想到他们会追来,这下麻烦了,惊世的人不一定会帮忙。他们来者不善,你等会自己小心点。”陆白衣头也不回的叮嘱着怀中的人。  陆白衣暗自担忧着,黑衣雇主是三人中唯一的普通人,六蛛的人又都是3s级的施法者,想来并不会为难他。但是,3s级的战斗余波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即使这个雇主有什么别的能力,想来也不会很强。  “...小陆陆,在说这些之前,你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也不能怪白无哀在这种时候还毫无紧张感,本来他自己有能力闪开方才那一次攻击的,但陆大美人好像并不这么想。英雄救美一般,揽着他的腰一跃就是十几米远,到现在都还不撒手,可别说是被馋上了身子啊。  对于怀中的男人说出如此不看气氛的话,陆白衣忍不住一抽那细长的柳眉,随手将人扔在了一边,不过因这么一打岔,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一些。  毒美人突然的一撒手并没有让男人因此摔倒,脚尖一转,一身黑衣与长发翩然画出一个圆圈,白无哀顺势稳当的站到了陆白衣身后,而白无玥也靠了过来,护在了他的身前。  “陆桑,好久不见,还有新的客人,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魁梧的武道家声音粗犷,言词却是极为客套有礼,一个九十度鞠躬后起身道:“初次见面,在下小森武隆,六蛛之狼蛛是也,请多指教。”  “武哥,真的假的,要不要这么认真啊?”两兄弟中,那个右分橙色挑染的男子高中生怪叫道:  “嘛,算了,客人面前应该保持礼节对吧?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连见真。正值青春的高二男子高中生,六蛛的黑寡妇就是我啦,顺便一提,我是哥哥哦!”  “连见诚,六蛛的络新妇...真说了谎话,真是弟弟。”活泼轻佻的男生旁边,另一个左分黄色挑染的男生稍显阴沉,轻声纠正着弟弟的介绍。  “东阳公国的人?”独特的发音方式,奇怪的口音与姓氏,以及那微妙的礼节,让熟悉东阳公国二次元文化的白氏兄弟瞬间肯定了来者的身份。白无哀有些唏嘘道:“小陆陆,这个可没听你说过啊。”  对于东阳公国人的印象,普通人倒还好,如果说起变态两个字,那简直是为那个岛国量身定做的一般。其内部部分扭曲的文化以及部分现实社会,都凸显出让人怀疑人生的黑暗。  要真要描述那些人性的黑暗面,那肯定是全篇违-禁字词。虽然东阳公国也有不少正面印象,但最终还是负面的居多,很多神霄帝国人对那个国家的第一反应即是:变态!  “这很重要吗?总而言之,你们知道他们这伙人就是一群变态不就得了?”  “这当然重要!变态也分等级的好么?东阳公国的人要真变态起来,那可是殿堂级的啊,小陆陆,看样子你还没真正理解到他们的变态程度呢。”  不管如何,现在白无哀总算明白陆白衣之前为何说,见到这些人就知道了。不光是六蛛的实力,还有那都不掩饰一下的邪恶气息,即使他们笑得一脸灿烂,也掩盖不了那混杂着畸变般令人反胃的腐臭味。  “你们在说什么呢?语言不通还真是麻烦。难得还那么有礼貌的介绍了自己。嘛,那些都无所谓啦,先让我享受一下如何?欧尼酱,白发小子就交给你啦,神霄帝国中原的第一美人啊,就让我黑寡妇来见识一下吧!”  像是动漫里声优一般说着陆白衣听不懂的话,下一刻,连见真直扑陆白衣。而几乎是同时,连见诚一声不吭也杀到了白无玥面前。  “啧!还真当我们听不懂你们的鸟语吗?别太小看人啊!”陆白衣有没有听懂,白无玥不知道,但他可是受二次元毒害了近十年的时间,简单的话语还是听得懂的。  白色的长刀应声出鞘,与连见诚刺来的魔骨匕首碰在了一起,顿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连见诚出手未留余力,白无玥仓促应对不敌,竟然被一击击退。  而这初一交手,让白无玥吃惊的是,一向无往不利的戮天这次竟然没有斩断对方的匕首!以往质量只有到了二级天灾程度的魔材武器,才能开始与戮天相抗个几回合,而这次的手感却大不一样。  另一边,从腰后拔出两把弯月一般的骨刀,连见真对陆白衣施放的水银墙视若无睹。那两把弯刀交错,陆白衣突感术法紊乱,水银墙就被切开了一个大洞。连见真带着一脸阳光般的微笑,挥刀直取陆白衣的咽喉。  诡异!虽然那道水银墙只是随手打出以作试探,但陆白衣仍对连见真那一刀斩断术法的手段吃了一惊。更令他不解的是,不都是施法者吗?这些人怎么都喜欢一个个玩近战?!  白发少年那边的是如此,对付他的这个东阳公国人也是如此!近战并不是陆白衣的长项,被逼近的他也无法,只能再次拉开距离。  白无玥与连见诚针锋相对,短刃相接,清脆的交戈声由慢变快。两人从街道打到建筑残骸中,又从建筑废墟战到街道上,来来往往,每一刀都是凶险之极。  而陆白衣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她有着剧毒防壁护体,连见真却犹如鬼影一般,地面、空中、残墙,似乎无一不是他的立足点,神出鬼没让没有空中移动手段的纯法师陆白衣很是被动。 第150章 初次交锋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八章初次交锋  在场六人之中,已有四人捉对厮杀,被留下的两人,武道家看着对面那个神色淡然的黑衣男子,想起同伴收到情报后的猜测。那个乍一看只是个病弱的普通人,真是同伴推测的那样,是那个传言中强如妖魔般的人么?  如果真是那人,只要得到他,那他们的计划成功之日将指日可待!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试一下底细才行,小森武隆那铜铃般的大眼中升起好战的火焰。  “面对这样的战斗也不改颜色,阁下也不是普通人吧?”小森武隆紧盯着目标,开口高声道。  “怎么会?如你所见,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见多了大风大浪,习惯了。”能讲一口流利的神霄话,即使语法有些奇怪,白无哀也相信那个武道家能听懂他的回答。  “在我眼中,阁下可不是普通人,还未请教阁下大名?”面对这种情况还毫无紧张感,小森越发觉得对面的黑衣男子不简单。  心里想要战斗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不过在开战之前,他仍是贯彻自己的武道精神,询问对手的姓名是他的礼节。  “叫我一声白大人,也不是不可以。”感知到武道家升起的气势,白无哀脸上的笑意冷了一丝。  “白大人,如此精彩的战斗,我们只是看着也太过无趣,不如互相切磋一下?在下不才,请赐教!”  闷雷般的话音刚落,小森那魁梧如熊一般的身影,以不符形象的速度冲向了白无哀。大脚蹬起一地烟尘碎土,整个人如同一道拉扯成线的黑影,几乎在眨眼之间到了白无哀的面前。  “兄长大人!”一直心系白无哀安危的白无玥,即使在战斗中,也立刻发现了远处的变故。  然而,战斗中分心可不是好事。  面对白发少年的破绽,连见诚却很不爽。与他的战斗还分心去关心别人,难不成是在小看他?但听到白发男生那一声“兄长大人”,连见诚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那略显平常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个见到美少女的痴汉。  “兄长大人?你在看哪里呢,弟弟君!欧尼酱就在这里哟,不要东张西望啊!要看着欧尼酱啊!要一直一直看着我啊!”  “欧尼酱会好好招待你的,会让弟弟君去天国哦,啊,可爱的弟弟君!”  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好的开关,连见诚一边咧着嘴大笑着说着,一边发出奇怪的喘息声。面色潮红,仿佛是因为白无玥的那一声呼唤,自嗨到达了高-潮。而越是这样,他的攻击也越发凌厉刁钻起来。  白无玥一失先手就被逼得步步后退,又被这个变态的同龄男生恶心到浑身难受,仿佛不小心掉入了地沟油中一般滑腻又恶心。  但不可否认,连见诚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不同于白无哀教他的野式刀法,连见诚似乎有专门练习过相关刀术。那把匕首仿佛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咬人一口。  在伙伴陷入苦战时,被巨拳袭击的白无哀却像风卷起的树叶,轻飘飘的擦着小森那砂锅大的拳头,在那拳风中飘落一边。除了被激起的风吹乱了一些发丝,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白无哀拂顺了自己的长发,站在一边冷冷的道:“抱歉,能就此停手吗,我讨厌打架。”  话虽这么说,他也知道这群故意来找茬的敌人不会就此收手。双方都没有拿出真本事,即便这样,还是他们这方吃了亏。不管真实战力如何,对方来的可不止这三个人。  不仅如此,虽然只是远观,白无哀也发现了六蛛几人的异常。特别是连见真仅是用武器就能破开陆白衣的术法屏障那一幕,更加确定了几人跟黑雾怕是有什么牵连。  若是现在就杀掉这群人,便无法得他们之中的秘密。但是不出全力,面对精通武道的小森,白无哀也感到棘手。要是可以的话,哪怕这群人有什么阴谋,他也希望避开这场战斗,留到最后谜底揭开再说。  “这可不像是能如此轻松避开在下攻击的人说的话,来切磋!否则在下会生气,而结果大概你也不想看到吧?”盯着自己打空的拳头,小森笑了,十分狰狞的,脸上的肌肉都因此块块凸显出来。  不等白无哀回应,小森已再次攻来。龙骧虎步,拳拳生风。与他那高大健硕的体型印象完全不符,小森的速度也是相当快。每一拳每一爪,都是有目的性的逼着对手一步步走向绝境。  白无哀凭借游走生死边缘而锻炼出来的危机感知,以及超3s级的身体素质,闪躲着小森那凶猛的攻击。他的身法迅疾而灵动,但头一次遇上真正有修为的武道家,还是被逼得步步后退。面对这般沉重的拳头,他可不敢以才痊愈的身躯去硬接。  “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一样,烦死了!是你自找的!小瞧武士道的小子,在下已经没有耐心陪你玩了,既然你不肯认真对战,那就去死吧!”  连续几十招都没能真正碰到对手的小森,锃亮的光头上已经青筋暴起,皮肤也因愤怒而变得赤红,活脱脱的东阳公国版怒目金刚。  他张开双臂如同一根笼罩天地的巨柱,将对手困在阴影之下。小森拔出了背后的魔骨巨锤,如同巨灵神顶天立地,巨锤带着飓风与闷雷,如陨石般砸向了黑衣男子。  “糟了!快躲开!”对于雇主能在3s级的狼蛛手下走那么多招,即使只是单纯的躲闪,那也已经让陆白衣很惊讶了。  可这一次,就不是能靠速度与身法能躲开的。狼蛛那一锤看上去平平无奇,但3s级的陆白衣能感受到那一锤凝聚的气势。势与强烈的风压让目标根本无法移动,明知道这样的情况,叫雇主躲开太过强人所难,陆白衣仍是担忧的脱口而出。  “哥——!”奋力挣脱连见诚的纠缠,白无玥已将化风开到了极致,眼见白无哀身陷险境,他哪还有心思跟那个变态战斗,拼着受伤他也要赶去救人。  看着头顶的天空被巨锤遮盖,阴影下,狂风中,被锁定的白无哀拧起了剑眉。虽然不愿,但此时也无可奈何,挡不住的话可真就非死即伤了。  所以说,白无哀不喜欢肌肉男,更不喜欢满脑子肌肉与暴力的雄性生物。这种根本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到哪都是个麻烦,而他也是最讨厌麻烦的。  “噹——!”  闷雷与闪电的炸响,狂风席卷着周围的尘土碎石。一时间,双方的交战都暂停了下来,四双颜色各异的眼睛,都看向了一处。  下一刻,在翻滚的烟尘中,往反方向各自飞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森双手持锤,身形退出几米远,一双赤脚在地上连蹬出几个小坑。他那方唇阔口咧开,露出森森白牙,一双虎目像是找到猎物般,闪烁着凶光紧盯着对面。  另一边飞出更远的身影。更是在地面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白无哀单手持刀,一手抵着刀背挡住了方才的一击。  狂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露出苍白如瓷的脸,浓墨描画的长眉紧拧,额角更是浮现出冷汗。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开合间,放松着刚才那一下的压力,另一只手掌心却是被刀背割出了一道血痕。可想而知,小森那一锤的力道有多大。  “真是难搞。”白无哀心中暗道,小森很难对付,如若只是以这种方式打一场,他必输无疑。刚刚接的那一锤差点让他的手骨直接断裂,好歹他也是超3s级的身体素质,“果然,一山还比一山高,出来多走走,总归不会错的,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哈哈哈哈!果然,白大人,你并不是平庸之辈!再来!再来!”已经确信了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小森燃烧起了斗志,再度挥起巨锤攻了过去。  瞬息间,一大一小有着明显体型差异的身影再次碰撞。长刀与巨锤相交溅起耀眼的火花,刺耳的武器交戈声,时而清脆时而沉闷,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两人交战的身影混作一团团黑影,在激荡起的烟尘中忽隐忽现。  “啊啦,武哥兴奋起来了呢,那个战斗狂可别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瞧得前方激烈的战况,连见真却是将手中的双刀收了起来。刚才还和陆白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会儿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手枕在脑后,跑到一堵残墙上看热闹去了。  “呵呵,弟弟君~我们下次再玩啊。”见连见真离开,连见诚也收了那追魂夺命的疯狂模样,将匕首插回大腿边,走向了连见真所在的残墙。  留下带着不少轻伤与汗的陆白衣和白无玥搞不清状况,这两人到底是真放弃了战斗,还是在假装看热闹?不过敌人收手,他们也没想再继续去挑衅,刚才那一番战斗,两人都处在下风,这会也只能一边警惕着敌人,一边观望白无哀那边的情况。  又是一声脆响,两个交战的身影终于再度分开。陆白衣与白无玥连忙介入,迅速来到了白无哀身边,将其护在了身后。  “咳咳咳——!”  “滴答答——”  “哥?!你tmd——!!”看着一道殷红顺着那修长的手指缝中溢出,白无玥瞬间红了眼睛,提刀就要冲向小森,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无玥!别去!咳咳!”伴随着一阵咳喘,白无哀脚边就多出了一小滩红色。他那苍白的脸色更为难看,光洁的额头上全是虚汗,握着弑天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小森的攻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白无哀最初并无察觉,直到交手几次后,身体的不适才让他发现了异样。小森的每一锤中,都藏着一道暗劲!  就像武侠小说中的内劲一般,让白无哀吃了暗亏。可是他发现了也无济于事,小森的缠字一招也相当厉害,让白无哀明知道对方的攻击接不得,也不得不硬生生强行抵挡,连续几十招才脱身出来。  知道小森的厉害,白无哀更不会让比他还弱的白无玥上去挨揍。他要是全盛时期倒还好,然而之前运用黑炎时就让旧伤受到过影响,加上小森这番暗手,让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势,又从内向外崩裂了开来,这会不吐血才怪。  “明智的选择。”小森看了一眼被黑衣男子拉住的白发少年,咧开大嘴狰狞的笑道。  他转头看了看手中那被破坏得伤痕累累的大锤,虎目中闪过一抹震惊,佩服道:“了不起,白大人,能在在下的震波锤中坚持这么多招,还只是受这么点伤,不愧是我们看中的人,在下很欣赏你,请容在下向你表示敬意。”  “废话少说!你们不由分说就袭击我们到底有何目的?!”陆白衣冷声喝问道,虽然对于这个花花公子雇主的实力太过震惊,但此时并不是追问的时候,弄清这一群莫名其妙的敌人有什么目的才是要事。  “哎呀呀,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哦~”走到小森身后的两兄弟中,轻浮的弟弟连见真摆着手,似乎是开玩笑一样的语气,但眼神与笑容中却藏着不怀好意。  一瞬间,就像寂静的黑暗中,无数钢丝紧绷而起的轻微声响,震动着许些尘埃飘散。如此细微的动静,仍是惊动了对危机特别敏感的白无哀,胸口中的疼痛还未压下,头皮已然一麻! 第151章 网中之物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十九章网中之物  “无玥,盾!”  还没觉察到危险,却不妨碍白无玥对自家哥哥的信任与默契。数据链条缠身,挥手间繁复的术法图阵已经展开,一个全方位的永冰结界将三人迅速包裹住。  下一刻,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锋利的钢丝将整个结界绞住,永冰结界顿时传来密集的被割裂的脆响。白无玥抬头看向那空中,却什么也没看到,闭目感受元力气息也毫无发现。  “纯物理攻击吗?看不见也是在现在而已!”刚刚一战是掉了点血,但智商可没掉,白无玥冷冷的一撇嘴,再挥手,永冰结界外弥漫起了寒雾。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四周,渐渐显现出一道道交织的网,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的巢穴。而那透明的网被冰霜一冻,因结霜而显出了原形。既然是自然物质,那就能被斩断。  青色的风刃席卷,无形的蛛网被破开的同时,三人听到暗中的一声轻啐,紧接着黑暗中钢丝紧绷的声音再度响起,看样子是不肯罢休。  前有狼蛛、黑寡妇、络新妇,后有暗中黑手尽使手段,白无玥与陆白衣护着旧伤复发的白无哀,神情紧绷,随时出手再战,只是这一场怕是没有留手的余地了。  就在剑拔弩张时,随着一道巨大的黑影由远而近,不仅挡住了那无形蛛丝的逼近,也让蓄势待发的另外三蛛停止了跃跃欲试的举动。  “住手,你们玩够了吧?”随着一道甜美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黑影来到了众人之间,来者正是操控着那只巨型魔蛛的人。  在那足有一层楼高的魔蛛背上,站着一位身材窈窕,身穿秋季水手制服的少女。少女黑色齐刘海的长发飘飘,姣好的面容上神色冷然,同样漆黑的双瞳中,有着不掩饰的嫌恶。  “要是因为你们一时贪玩,耽误了大事,boss那里你们交代得起吗?素材可不多了,而且这中间还有重要的祭品。希望你们能在最后的阶段控制一下欲望。”少女面无表情,操着地方口音的东阳语,毫不客气的训斥着同伴。  “可怕可怕,御宫同学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呢,玩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都已经手下留情了吧。”  “啊,沼田,是你吧?明明在暗处像个老鼠一样,为我们搭建舞台就好了嘛,为什么最后还非要出风头呢?”  “你是想让他们都死掉吗?哦,是为了想在御宫同学面前表现一下对吧?不过把素材全部杀死是不行的哟。”话多的连见真夸张的大呼小叫,全然不担心他所说的是否有人听见而为此生气。  “啧!少得意了连见真!”声音不大,或者说不敢太大声,从后方一处建筑废墟下,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穿着兜帽戴着黑框眼镜,一脸雀斑的男生。  他也不敢看魔蛛背上的少女,径自从手中弹射出一道透明的蛛丝,带着许些狼狈之意,匆匆离开了现场。  “胆小鬼,略~呸”连见真看着沼田远去的身影,不满的啐了一口,双手插兜也迈步走向大街的另一头,边走边道:“欧尼酱,走了哦。啊,那边的美人,我们下次再见吧,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那漂亮的脸蛋成为一团肉酱哦,哈哈哈...”  随着两兄弟率先离开,还未尽兴的小森心有不快,却不敢违抗boss的命令,临走前仍不忘表达再战之意,冲白无哀道:“白大人,下一个城市,希望还能见到你,祝武运昌隆。”  夕阳残留的余晖将剩下一人一兽的影子拉扯得无比巨大,阴影将地面的三人笼罩。少女背着夕阳,看不清她的表情。末了,少女打量了三人许久,也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随后也操控着魔蛛转身离开。  “一路保重,可别死了,你可是我们重要的祭品呢。”远远飘来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随着晚风飘散在暗下来的天色中。  直到六蛛的人消失在街道尽头,神经紧绷的三人才放松下来,而这一放松,都带着伤的三人才注意到同伴的狼狈。  白无玥身上有四处划伤,好在衣服防御性比较高,只是轻伤。陆白衣有猛毒护体,之前连见真也不敢靠近得太久,因此只有衣袍被划破并没有受伤。倒是旧伤复发的白无哀看起来严重多了,还在继续咳血,脸色也白得吓人。  “那群家伙到底什么情况?突然冒出来擅自开战,又自顾自的停战,啧!真他妈的神经病!”窝火的少年气得咬牙切齿,本就冷峻得脸上此刻更是乌云密布。  “...也好,还不是时候。对于他们是如此,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听他们的话,好像是想要利用我们去帮他们做什么事情,所以才在关键时刻阻止了战斗。哼哼,很好,就让我瞧瞧吧,前面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咳咳...”  对于六蛛所说的‘素材’、‘祭品’、‘大事’什么的,白无哀可是感兴趣的紧。他有预感,这群东阳公国的人定然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说不得跟黑森林以及黑雾有关。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下更是让他觉得济洲此行没有白来。  “喂,你怎么样?回旅馆我去惊世借两个治疗系的来,你撑着点!”对于这个雇主,陆白衣有一堆问题要问,但现在可不是时候。他压下心头的思绪,提心吊胆的怕这个娇贵的大少爷,因此而挂掉。  傍晚城郊一战,惊世和黑龙卫不可能不知道,因为自身处境微妙只能保持观望。旅馆只是一个哨点,配备的人手不可能面面俱到,好在陆白衣还是有几分面子。  对于他亲自上门道歉,顺道名正言顺的通了气,交换了各种消息,惊世大当家也相当慷慨,借了一个木系与水系的高级施法者前来相助。  至于疗效,仍旧像东洲一样,并没有因为换了地方,就能让治愈术法对白无哀起明显效果。这让前来的两个主治疗的施法者很没面子,差点就跟这个奇怪的伤患杠上了。好在白无哀推脱自身体质有异,才让两人作罢。  “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关于六蛛,你们是听得懂他们说了什么吗?听你说的话,似乎对方也将我们当成了重要目标?”送走了盟友的人,陆白衣并没有急着离开两兄弟的房间,当务之急是确认敌情,也顾不得他的雇主是否需要休息了。  “小陆陆,听说你之前可是出国的大老板?”言下之意很明显,白无哀一直觉得,像陆白衣生意做得那么大,都成一洲首富了,一般来说都会几门外语吧?  “还真是对不住,东阳公国不在我的合作范围之内。”像陆白衣这样因为个人国仇家恨,连带着整个企业做生意都有偏向的,也不是没有。他倒是很直白,讨厌东阳公国,所以从没想过要与其做生意,也就没学习相关语言。  “咳咳...居然还是个爱国份子...”有些讶异陆大美人的作风,白无哀倒是很欣赏,回答之前的问题道:“说听懂,其实也未必完全,不过大致意思算是明白了。”  “总之,六蛛那群家伙估计早就挖好了陷阱,就等着你们,不,现在是我们去呢。我们是棋子,而且还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对于你们的联盟是如此,对于他们也是可以试探,却不忍杀掉的重要棋子。”  “真是有意思,我越来越好奇他们的目的了,你说对吧,小陆陆?你们张开了一张网,他们也张开了一张网,而落入网中的蝴蝶到底是谁?”又或者进入网中的并不是柔弱的蝴蝶呢?白无哀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六蛛的突然出现,让三人不得不在建都多停留了两天才再次启程。陆白衣三人一走,处境微妙的惊世才真的松了口气,碍于他们内部不能说的原因,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不想多生事端。  黑龙卫还讲点义气,没有趁此来打他们老巢就很好了,要是让六蛛那群变态盯上了惊世,估计等不到那人回来,整个惊世怕是都要凉凉。  向北行驶的马车中,黑衣长发的男人枕在白发青年的大腿上。马车的摇晃让男人的脸色越发苍白,额上的冷汗频出。白发青年细心的用毛巾为其擦汗,冷峻的俏脸紧绷着,诉说着他那不好的心情。  “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犹豫了很久,白无玥还是提出了建议。  在没遇到六蛛前,他有信心保护好白无哀,但现在,他的内心动摇了。昨晚白无哀又咳了一夜,让他想起了年前的事,这让白无玥对未知的前方充满了担忧,以及害怕。  “...还不行,托那群家伙的福,我好像抓到一点调查的线索了,现在还不能回去...唔...无玥,你怎么突然改称呼了?是对哥哥这么任性妄为感到厌恶了吗?”  转移话题,也转移着注意力,白无哀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马车晃动的弧度与细节。暗自又想着,有空还是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魔药可以根治这种问题。  “不是,只是想到了前两天那个黄毛变态...”一提起连见诚,白无玥的脸就是一皱:“要不你吃点东西吧?从旅馆我带了肉干...好几天你都没吃什么了,又低血糖,不晕车才怪啊。”  “啊哈哈...能不要提那个词吗...哥哥我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唔,停车,停车!让我缓缓!”  应雇主的要求,马车在黄沙起舞的荒原中停了下来,借此停留的时间,三人加车夫也准备吃点干粮,好好休息一下。 第152章 远方的消息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章远方的消息  天气干燥,在积雪与青黄相间的平原上,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巨树。广阔的草地上已经有了点绿意,再看那灰蒙蒙的天色,估计过不了多久还会下一场春雨。  离开建都已经有两天了,下一个城市的影子还没见着。按陆白衣的规划路线,下一站就是最后的敏都,距离自然远一点。而早两天离开的六蛛,就算不借助飞行魔兽赶路,估计这两天也已经到了。  “贫血、低血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挑食。我说白老板,你这情况跑济洲来,莫不是寻死的?”  何止是寻死?简直是花样作死!明明强悍到能与那个狼蛛大战上百回合,却又虚弱成这副随时要挂的模样。这个雇主到底是强还是弱,陆白衣已经没法判断。有些疑问有种怎么样都好的无力感,也不想再问了。  “你弟弟带的那个是鸡心蛇的肉,滋补的魔材,好歹吃点补补血,也补点心吧。”无力感叹着那个心大的雇主,陆白衣一脸无语的坐到大树后面去了,省的看到腻歪的两人起鸡皮疙瘩。  行了一天的路,人疲马乏,赶车的施法者躲在车中午睡。陆白衣这会也将兜帽放下,靠着树干吹着微风,一边啃干粮,一边思考着后续的行程计划。  “唔...兄长大人...能换个地方么...比如说手啊...”  “我都说很危险了,你还敢主动投食...就你那瘦的,都不够我一口,我可没那么大耐心...”  “但是...唔嘶...还是好...嘶~”  原本只有稀疏的风带动着树叶的沙沙声,在陆白衣也有点昏昏欲睡时,大树后面,却悉悉索索传来声响。有属于森林的猛兽吮吸着猎物的涟漪,那猎物压抑着喉咙中的嘶鸣,似乎是怕被外来者发现他的受难。  陆白衣耳朵很灵,一般越高级的施法者,五感都会越灵敏,更何况只是一树之隔。  捏着肉干的手不自觉握紧,本不该去关心那个奇怪的雇主在做些什么。但没有看到画面,反而更加在意起那些可疑的声音起来。陆白衣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在末世前虽然没传出过绯闻,却也是有过女人的。  按道理来说,对某些事情也有个抗性了。可是,脑补着那些有了色彩的画面,外传为女,实际上仍旧是大男人的陆白衣也忍不住红了脸。  “他们...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这不太妥当吧?说到底那两个人都是...偷看一眼不要紧吧?不不不!我绝不是好奇...”  咽下一口口水,一张雌雄难辨的俏脸随着脑海中的想象,烧了起来。陆白衣想起了自己至今还是单身,又想起一路上劳心劳力处理各种事情,然而,他现在还是那棵柠檬树下的旁观者。  即使是恋人秀恩爱、撒狗粮那也不行!越想越恼火,陆白衣腾的站了起来,他要让那个花花大少爷当场社死!  “还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在干什么呢?注意一下场合...?!!”举着手中的肉干,陆白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绕到了大树背面,指着罪魁祸首的两人,酸溜溜的喝道。  两个人衣着完好,似乎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白发青年那一脸绯红,忍着疼痛的样子是没跑了吧?可是他们见着来人也不慌,莫非是脸皮已经厚到家了?  陆白衣与白无玥对视,白无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清澈倒是让陆白衣背后冒起了热汗,怎么好像搞错情况的是他?!  “嗯?...确实要注意一下场合呢,但是,饿了几天了,也有些忍不住了。”  看着黑发男子从青年颈间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血红的眼眸以及嘴角的鲜血,着实让陆白衣心脏一紧,像是见了鬼一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然而等他眨眼再看,黑发男子的眼眸又恢复了正常,还是那诡秘的漆黑色,但嘴角的血迹证明陆白衣刚才所见的并不是幻觉。  “你...”陆白衣欲言又止,想问些什么却千头万绪一个字都没理出来。  “向我家弟弟借点养分,啊,你可以理解为输血。”白无哀善解人意的笑着解释道。以陆白衣的个性,应该还不至于因此带有色眼镜看他,而且也不会四处乱说。  “这个应该不是天生的吧?你那什么贫血、低血糖、挑食也是因为这个?真像以前影视小说中的吸血鬼。”陆白衣松了口气,刚才误会两人的尴尬还好没被发现。之前黑衣男说体质有异,估计讲的就是这个。  “那倒不是,贫血以前就有,挑食只是因为饭菜太油腻了不合胃口。”一边给弟弟系好围巾,白无哀一边随意的回道。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坏笑着问:“小陆陆,刚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知廉耻?”  “咕!!”被问到那个尴尬的误会,陆白衣那一张好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想他成为外人口中的毒娘子以来,能让他吃瘪的人屈指可数,可偏偏遇到这个花花大少爷后,一连几次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哦~小陆陆,没想到你人这么美,心思还是男人中的老色批,好污哦~”  白无哀的调笑让陆白衣保持不住高冷的人设,手中的肉干呼的拍在了白无哀的脸上,戴上兜帽掩着通红的老脸,匆匆回马车去了。而旁边的白无玥被殃及池鱼,想明白了两人的对话后,还青涩的脸上也顿时红到脖子根。  “兄长大人越来越坏心眼了...”小声嘀咕着,白无玥起身四处溜达起来。之前在永泽城猫亭的时候,好像也被误会过。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做,只要两人还维系着那份所谓的兄弟关系,就不会跨越那道禁断之线。  但是,这些暧昧的事做得越多,白无玥有时也会忍不住的想,要是刹不住车会怎样?他和白无哀的关系是不是会变化?好的一方面让他期待,坏的一方面又让他害怕。也因此,白无玥不敢想太多,就这样互相陪伴着就可以了。  ……  “那家伙的行踪追踪到了吗?”昏暗的地下大厅内,清润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火气。  “真稀奇,你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地下来了?哦,担心吗?为此特地来问个消息?”火光摇曳,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男子的狐狸脸上写满了趣味,看着面前的谪仙人,他忍不住笑道。  “担心他?还不如咒他早死在外面才好!以前借口去研究院摸鱼偷懒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敢扔下一大堆工作偷跑出东洲!明知道放长假后事情多,还有新一年的计划等着确认,他倒好,干脆一走了之!”  “走了也就算了,还留了一堆莺莺燕燕,隔三差五来烦我问他的消息!你也是,一躲就几周不见人影!要说没打听到一点消息,鬼才信你!”  谪仙人被一堆事情烦得大动肝火,暴脾气根本不屑隐藏,开口就是一顿数落,直让旁边的狐狸大管家冷汗连连。  “你也别太生气,主上自然是相信我们的能力,才走得这么爽快。况且,年前的事情也留下了不少影响,让他们出去散散心也好。”  “明部的事你和你的助理团辛苦一点,忙不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是。至于小小姐,跟大小姐那边,我会让青鸟带话回去的。消消气吧,气坏了身子,主上可是会心疼的。”  大管家笑着做着和事佬,他也清楚,以谪仙人的实力,没有主子坐镇的确在一些事上会比较难熬。想到这,他计划着是该给某些不长记性的人敲打一下了,免得到时候,主子回来又大动肝火。  知道狐狸大管家已经在暗中帮了不少忙,而且,暗部自身也比较忙。谪仙人也不是专门来找茬的,只是被那个不着调的人气得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找同僚吐个槽,顺带问一下情报。  “哼,你说得倒是轻巧。然后呢?那家伙死哪去了?明明身体都没好全,还敢溜出去那么远。”  对谪仙人的口嫌体正直早已了解的狐狸大管家偷笑了一会,也没再捉弄谪仙人。前几天,中原的风雪总算是停了,暗部的情报员才与济洲分部的人联系上。根据调查到的情报,他们的大组长好像是往北方的巨蛛山脉去了,具体到哪了还不清楚。  天从影虽然在济洲有设置暗部哨点,但由于玄黄河天险,物资人才输送困难,哨点与分部没能发展得像南边这么快,也仅是能互相通讯消息的程度。  “根据最新情报,主上和小组长好像跟着号称中原第一美人的女子,前往巨蛛山脉了。暂时打听到的只有这些,毕竟我们联系上那边也才几天时间,情报部的人已经失了先手,让主上他们提前溜了。”  关于中原第一美人‘猛毒的水银’陆白衣,大管家自然早有调查。明面上是个邪道人物,但通过蛛丝马迹不难看出是一个有着侠道心肠的好人,还在济洲有个不小的势力。他的主子跟这样的人一同旅行,才让他放下心来。  也托了那个毒娘子的福,目标如此显眼,才让暗部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大组长的消息,否则济洲那冰天雪地的混乱之地,找个人都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巨蛛山脉?那个死域的外围?那家伙跑那里去做什么?而且怎么又在外面拈花惹草,家里一窝的还不够他烦的?”巨蛛山脉这个信息好像年前他们三人还谈起过,谪仙人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重要的是,怎么那人一出门又跟什么中原第一美人扯上关系了?家里甚至东洲,被那人迷惑的男男女女还不够多么?想起这些来,谪仙人就一肚子气。  “哎,你这是吃醋了?”早知道以自己主子的魅力,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伴侣,对此看得很透的狐狸大管家的心情倒是轻松。能在那人心中占上一点位置就足够了,而想要独占那人的全部身心,也未免太过贪心。薆荳看書  “...哼,吃那家伙的醋还不如直接去喝一瓶!”谪仙人沉默了一下矢口否认,只是这挑起了心中情绪的说辞,让他有了一丝慌乱,忙道:“算了,既然有消息了就早点把那家伙弄回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谪仙人,狐狸大管家摇摇头,又是一份孽缘,自己的主子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早点把目标弄回东洲,谪仙人说的倒是轻松,但要实行起来怕是很难。以那人的性子,估计若不是他自己愿意回来了,怕是没人能拉得动他。  但该派人的还是要派,去接应也好,去打杂也好,总归多去些人心里才安稳点。毕竟那人再强,也只是个重伤初愈的病患。  “鸠,通知‘夜枭’,全体去济洲一趟,不论如何尽早找到大组长他们,并且将人完好无损的护送回来,若有闪失,哼!后果自负!”  “遵令!” 第153章 聚首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一章聚首  济洲,最靠近巨蛛山脉的人类中心城——敏都。  昔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因淡季,加上吃人小镇事件的影响,如今人烟稀少,生意萧条。就连路上的行人都是一脸忧色,商讨着是否要离开此地,去外地发展。而各势力的卫队行色匆匆,神色紧张,整个城里都显得气氛沉重。  敏都中心城占地不大,如今留存在城里的人还不到万人。要是在之前的旺季,这里的热闹程度是能比得过人流枢纽永泽城。只是那吃人事件一日不解决,敏都的问题便一日得不到改善,长久以往必然走向消亡。  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就在这样冷清的时节到达了这座中心城。寻了一家还未倒闭的旅馆住下,陆白衣先行去跟线人联络,而两兄弟则留下来休息。  夜深,待白无玥睡着后,一直假寐的白无哀却起身悄然出门。  黑夜是他最好的掩护,漂浮于夜空中,他如看不见的幽灵融入漆黑的环境。他也没离开小店多远,城中的一处小林子里,一群人早已等待多时。  “暗部‘夜枭’小队参见大组长!”领头的两位3s施法者带头半跪行礼,语气中夹着说不出的激动。  夜枭小队一共不过二十几人,却是暗部挑选培养的精英。隐藏、潜行、刺杀甚至正面战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实际见到天从影大组长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还有些人今天都是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魔王,本就是狂热粉的他们也难怪一副激动的模样。  “暗星怎么把你们派来了?东洲的事不多么?”白无哀挥手示意一众起来说话,也不知他的大管家怎么训练的暗部,怎么一个个的都兴古代那些跪拜一套。  在白天刚到敏都不久,他就发现了夜枭的踪迹。想着除了家里的那只狐狸管家的手下,也没谁能将隐蔽做得这么好了,好到白无玥都没有察觉。就打出手势示意晚上见个面,免得到时候因为没通气而坏事。  不管是陆白衣那边撒了一张网要抓六蛛,还是六蛛织网设下陷阱想吃下鱼饵,白无哀都没打算让夜枭他们搅合进来。全身而退也就罢了,要是因为他损失几个,那也是血亏,家里的大管家培养这些人可不容易。  再者人多也不好办事,这次最好连白无玥也别掺和进来。但明面上白无玥已经进入了六蛛的视线,中途消失难免引起怀疑,也只能让他可爱的小白兔跟着一起冒险了。  “大组长,暗星大人让我们尽早将您和小组长带回去,要不然,我们不死也得脱层皮。大组长您手下留情,不如就随属下们回东洲吧。”  代号为‘枭’的队长是个面相老实憨厚的中年人,与白无哀说了相关情况,一改平日里做任务时那狠辣的形象,反倒装可怜卖乖起来。看上去倒像是丑萌的傻大个,要是不知情的人说不得还就心软答应了。  “行了,别装了,丑萌丑萌的我不好这口。”白无哀无视了可怜的枭,面色严肃道:“这次的事你们就别掺和进来了,在敏都等我们就好。”  “我知道你们实力不错,但那群东阳公国的家伙也很诡异。你们可是天从影的心血,我可舍不得因为无关的争斗,把你们任何一人交代在这里而带不回去。”  “大组长...”身为一大势力的首领,宁可以身涉险也不愿让他们这些手下去,如何不让他们感动。但他们要是以此为逃避的借口,夜枭众人也枉为大组长的追随者了。  “大组长,为了您,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还请大组长以自身为重!有什么事就让我们来做吧!这本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是啊,大组长,有什么事您可以交代我们去做就可以了!”  “为您而战,为您而死,可是属下的至高荣耀!”  ......  一时间,因为枭的带头,一群狂热的小弟坐不住了,纷纷双眼冒光,半跪于地向白无哀请命。言语间的狂热与崇拜,都已经开始向宗教狂信徒的方向发展,这让当事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停停停!都起来,你们的忠心我看得见,别跪了。”白无哀一手扶着头疼的额角,一边暗自怀疑大管家是不是故意派的狂热系小弟过来的。  “这次济洲几大势力联盟对抗东阳公国的六蛛,而六蛛那么怕是也有所准备,地点又是在巨蛛山脉中的黑森林,动静不会小,少不得会是场大乱斗。天从影不掺和此事,隔岸观火就好。”  “我只是以个人名义要去巨蛛山脉调查一些东西,又不是去打架斗殴的,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乖乖回去待着,别坏了本组长的好事!”  白无哀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大管家对手下的管教方式头疼,有时候自己的手下太过狂热也未必是好事。像这群死忠,不凶他们一下,还真当他是在开玩笑呢。  夜枭一众不敢违抗命令,来的时候精神亢奋,回的时候无精打采,犹如被遗弃的忠犬可怜兮兮。令东洲甚至附近几洲都闻风丧胆的头号暗杀小队,此刻看起来也太凄凉了点。  打发一干小弟没事暗中各自待着,白无哀才飘回旅馆。只是一回来就发现白无玥已经醒来,脸色臭得让白无哀都有点心有戚戚。  “深更半夜,你伤都没好偷偷跑去哪了?不是去找六蛛了吧?他们身上或许有些什么秘密,但也不是等闲之辈,你能不能别单枪匹马去闯那么危险的敌营?好歹也叫上我吧?难道我就这么没用,还碍着你事了吗?”  一张俊秀的小脸气得鼓鼓的,白无玥半夜醒来发现白无哀不在身边,还以为六蛛的人摸了过来,将人绑走了呢,吓得他小心肝现在还在跳个不停。  “怎么会呢?这次出门还是全靠我的小白兔呢。只是出去透气,怕你担心就没说一声,况且看你睡的那么香,我还怎么舍得叫醒你。”  白无哀笑得一脸灿烂,伸手捏了一把白无玥的脸蛋,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夜枭来了敏都的消息还是别告诉弟弟,想要骗过敌人,先得骗过自己人不是。  “哼,骗子...”扭过脸,躲开那再次伸过来的魔爪,白无玥嘀咕了一声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白无哀能以意念飞行出去而没有惊动任何人,看来之前被狼蛛用暗劲震裂的旧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白无玥也算是放下心来。但是自家哥哥说的话,他是不信的。他家哥哥现在说谎已经炉火纯青,面不改色了。  另一边,在远离白氏兄弟住处的几公里之外。  一片早已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废墟中,几栋大厦堆积的建筑残骸下,月光从各种缝隙洒落在下方被支撑起的空间中,依稀能看见十几道人影,或坐或站,或蹲或躺在一些水泥块上。  他们之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各自随意的围成了一个圈,互相交流着情报。突然,因其中提到的变故而起了争执。  “什么?!那群疯子已经发现我们了?!他们也在打我们的主意吗?!”一个尖细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叫道:“那这次行动还有什么意义?当初我就不赞成!这下好了,让那群疯子得知了此事,到时候我们都会被清算!”  “安静!”另一个稳重的老者声音不大,却让刚才骚动的群体重新恢复了安静,他道:“小陆也只是说六蛛似乎有别的什么目的盯上了他们而已,至于我们到底暴露了多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那句话说的也没错,自始至终,六蛛就没打算将我们排除在外,他们盯上的是济洲所有的势力。”  “严老说得不错,那么多起事件早就说明,六蛛的人从来没打算放过我们其中任何一个。如今就算我们联盟暴露了,也不过是搬到台面上硬干一场而已。理想乡的小哥未免太大惊小怪。不服就是干,在场的各位有谁怕了吗?”另一个厚重感十足的中年男性声音大声道。  闻言,另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声传了出来:“黑龙卫的大哥说得是,就六个东阳公国的人而已,竟然敢在我们神霄帝国内兴风作浪!既然我们都是神霄人,就该干他娘的!”  “哈哈,姚妹子这话说得好!是个神霄人还能怕了那几个岛国人了不成?老头子我年纪虽大,血却还没冷。六蛛敢害我族之人,还贪心不足蛇吞象,想一并挑衅整个济洲的势力,他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之前的严老威信最高,赞赏了那女子之后,开始发下话来:“今晚,以此明月为盟,灭虫行动正式开始,要是还有想要退出的,现在就请离开吧。”  严老这番话让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人,不得不赶紧作出决定。此时要是离开了盟约之地,将来六蛛若是没能被消灭,其他势力必然因此伤筋动骨。以此为契机,吞并蚕食也许能在济洲一家独大。但要是六蛛再找上门来,结局也难料。  如若六蛛就此被诛杀,那此时离开了的势力,在之后怕是要被赶出济洲,甚至有被其他势力联手清算的危险。相反,要是参加此战,一战成名还是其次,到时济洲整个行业命脉都能分一杯羹,怎么想都是天大的利润。  不过,有利益自然有风险。若要是去了,有幸苟活几人,带着战利品与荣耀而归是好事。要是不幸全军覆没让势力大伤元气,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不是人人都有3s级的实力。  这是一场高风险的投资,他们有很多都输不起,但实际情况已不容他们继续犹豫。为了巨蛛山脉的‘财路’,想要恢复济洲的经济,他们就已无路可退。  济州到底有多少势力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定下盟约,早已张网以待的六蛛并不清楚。巨蛛山脉人类最近的哨站,旗山镇边缘一栋独立的别墅危楼之上,六蛛正在耐心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猎物落入网中。  ‘盲蛛’御宫怜子,‘狼蛛’小森武隆,‘黑寡妇’连见真,‘络新妇’连见诚,‘漏斗蛛’沼田有士,以及他们的首领‘斑背’橘信守,六蛛汇聚一堂。  “也不知可爱的陆小姐会给我们带来多少礼物呢?真期待。”西装笔挺,梳着整齐的背头,一副西方绅士模样的斑背看着楼下不远处,嘴角勾出一丝诡笑。  月下森林中,一个庞大而狰狞的黑影在扭动,时不时传来咀嚼与骨碎的声音,在那冷清的月光下,衬得这处荒村一般的地方格外阴森。  六蛛并不知道跟随陆白衣暗中到达旗山镇的人会有多少,但他们没有丝毫担忧。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饵食罢了,为了他们的终极目标,都将葬身于巨蛛山脉深处的黑森林,并将化作他们的养分。  在这之前,他们要享受这大餐前的甜点。神霄中原第一美人将会是不错的开胃菜,而他们已经锁定的目标,会是最后的压轴主菜。 第154章 吃人的小镇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二章吃人的小镇  “唉——,又死了一个,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是还没有外来的客人的话...”  “那些大人物也好久没来过了,生意做不成,还有魔物虎视眈眈。没被饿死就要被吃掉,要不,我们逃吧?哪怕去敏都也好过这里啊!”  “去敏都得要三天路程呢,现在镇上已经没有施法者了,就只是我们,这、这不是送死吗?”  “...马老太婆不是有个儿子在敏都吗?听说还是个高级施法者,看老太婆吃穿不差,她儿子应该是个厉害人物吧?也快到时间回来了,要不我们去求求?”  “别想那么多了,刚才我收到了大老板的消息,这两天有个单子,不会小,先做完再走。”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个干瘪的老头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树下积雪上刺目的暗红,老头满是沟壑的脸上有些阴沉。  “大老板?...是这个大老板?”有知情的镇民不可置信的用手比出个‘六’问道。  “没错。”老头冷冷的点了点头,手中的拐杖握得更紧。这会儿,可不是他们说想走就走的事情了。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向来与他们接头做生意的都是下面的三老板,这回换六老板亲自来,看样子这单不一般的大。这让他们都犹豫起来,谁也不想错过发财的机会,但谁也不知道明天又会是谁死在魔物口下。  “那镇长,马老太婆那边...等她儿子走了,可能就没机会了,我们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大老板们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有个机灵的年轻人害怕的说道,他那瘦不拉几的脸上,一双眼睛倒是挺大,只是里面尽是恐惧之色。  “...先让人去说说,但别走漏了风声。”镇长知道以这种生意为生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在大老板到来的情况下,准备逃离太过冒险,但在大老板们进山后的时间段中,他们总能趁机离开。再接下来也只能看天意了,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管一开始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这种事开头了就没有回头路。他们做下的事一件都见不得光,但都是为了生存,为了家人子女。身为无能力者的他们,想要在这什么产出都没有的地方过得更舒坦,就只能铤而走险。  十几个镇民们在晨光下散去,谁也没心思管那滩血迹到底是哪个倒霉鬼的,只要没落在自己头上,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准备,谁又会在乎这一年内已经司空见惯的场景。  太阳比起前几日要热烈不少,积雪已经全部融化,只剩下干冷的土地酝酿着勃勃生机。开始温润起来的春风在空中拂过,迎接着远方的来客。  白无哀一行加上马夫四人,与敏都一群自称想再试试旗山镇路线的探险队,拼成了浩浩荡荡近五十号人马,来到了几乎荒无人烟的小镇。相比起半年前,旗山镇此时已经跟荒镇没什么两样。  自称‘猎魔团’的团长,一位留着寸许长须的老者下令团员寻找村民,开始准备进村落脚。队伍中有战斗系、辅助系、后勤团,形形色色能力各异,但外在都显得实力平平,唯有几个看上去有了s级以上实力的样子。  毕竟才几十人的中型团队,有几个上了s级的团员,加上3s级的团长,实力也不低了。可是一路下来,却从未听说过猎魔团这个名号,白无哀知道这些人大概就是陆白衣所说的联盟成员伪装的。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同时隐藏这么多人的真实实力气息与异化特征。或许是奇特的术法效果,或许是魔药,不过这对付普通施法者还可以,但在白无哀的真理之眼下,却是没什么用。  在他眼里,猎魔团近五十号人个个实力不凡,就连拉行李的伙计,埋锅造饭的厨师,最低都是3a级别的。陆白衣的那个马夫,也换了一个2s级的风系施法者。他们都掩藏着真实面目,唯有团长没有丝毫遮掩。  一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白无哀还有闲心思与队里的漂亮小姐姐聊天打趣。各自都互相隐瞒着,就没啥好挑破的了,更何况现在他们也算是一个阵营里的人。  队伍来到镇子中心,一处社区中心广场前,旗山镇的镇长才带着几个村民出现。一见到冒险者,立刻热情似火的加快了老迈的步伐,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团长跟前。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们总算是等来救星了!再不来人,我们都快以为这里被抛弃不管了,各位施法者大人是来救我们离开镇子的吗?”老镇长一副见到救命稻草的激动模样,能让看到的人都心生怜悯。  “这还真是抱歉,我们并不是接到委托来这里接人的。毕竟上有老下有小要吃饭,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再试试能不能从这再进山脉一次。镇长老兄,还请借宝地一用,让我们寻些废屋小住两日,报酬不会少给你们的。”  被尊称为严老的团长面露难色,带着些不忍心又道:“我们带来许些物资,若是镇里有需要,就交换一些如何?”  物资在冬天都是稀缺货,城里都算昂贵,更别提这与外面几乎断了来往的小镇。镇长有些动摇,但却不肯松口,只求团长能发发善心,哪怕只安排一两个施法者护送一下镇民也好。  “镇长,我家小孩都两天没吃饱一餐了。要不,我们再等等,等施法者大人们回来,再求个顺路吧?”在两位老者交谈时,后面一个镇民小心翼翼开口哀求道。  “是啊是啊,我家媳妇都还有身孕呢,没这份口粮...”又有村民说着泣不成声,掩面抹起了泪。  架不住身边几位镇民的哀求,镇长终是没再执着于离开镇子,愿意提供更好的住处,但只求团长回程时能捎上他们百来号老小,多余的物资也不要,只求换一点口粮。  两方达成协议,镇长苍老的脸上似乎因放下心事,而少了几条皱纹,团长也是笑眯眯的转头打听起最近镇子上的情况。  “镇上好的房屋还很多,只是人少了就空置了。各位施法者大人,还请你们留宿在镇民家中。镇上不太平,每到晚上那些空荡处总藏着东西,也算老头存个私心,大家伙都是老实人,不会怠慢各位。”  “衣食住行我们都可以提供服务,就求各位大人能顺带庇护一下。有了各位大人在,他们也总算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镇子长一边苦笑着说道,一边带着几十人挨家挨户串门介绍。  整个镇上凑齐了还不够百户,住得相对集中,只有少数几家因各种原因离得较远。半数村民对猎魔团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还有半数都是要死不活的,没太过激动。毕竟,这半年来镇上的冒险队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  在猎魔团与镇民接洽时,白无哀一行四人也去找住处了。陆白衣接了两人的导游活,自然不能扔下两人不管,而他带来的车夫也得跟着一起走。  然而,这两兄弟也不知是从哪个大城里来的,这里瞧瞧那里瞅瞅,都看不顺眼分外嫌弃。明明在永泽城时都没嫌弃猫亭的那个小房间来着,陆白衣有些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跟着两人继续换地方。  直到到了镇上最外围一处还住人的小院。才到小院门口,就碰到两个镇民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这老太婆心眼真多,好话都说尽了,怎么就不肯?你那拍马屁的功夫也不好使了,不会是她知道什么了吧?”一个镇民口气不耐的问着同伴。  “怎么可能?镇里也就十几家知道此事...”另一人小声说道。  两人似乎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借宿借到这家来,一出院门看见一行四人,脸色一变纷纷住嘴,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看着那两个如同见了警察的小偷逃跑的镇民,白无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不枉他一路挑刺找到这么一家,这不,线索就已经送上门来了?  “真可疑。”白无玥冷着脸说出了另外两人的心声。四人相视,微笑的,皱眉的,一脸茫然的,尽显各自的心思。  随着敲门声响起,院里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谁啊?不是说了我儿子最近推迟回来了吗?你们烦不烦?”  一个身材发福到严重走形,穿着打扮比起同镇的人更光鲜亮丽的老大娘,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扯开了院门,拉着一张松弛的脸出现在门口。ζΘν荳看書  马大娘一眼看出院门口的几人都不是镇上的,镇上有几口人她倒着都能数出来,即便上了年纪眼神没那么好使了,但还不至于认错。  镇上好久都没来新面孔了,刚才还有两个镇里的混小子在打听她儿子的事,这会突然又冒出几个外人来,让马大娘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镇长那些人总有些事藏着掖着,不想让人知道,她表面上不屑掺和,心里却门清。  “你们打哪来的啊?站我家门口干啥?”  平时镇里来了外人,人数不多的话,根本不会有客人会安排到马大娘这里来,一般都在镇中心。老太太看几人也没个带路的,估摸着是自个找过来的,也没之前那般强硬了。好些天没见着人了,她一个人住这么远,其实心里也瘆得慌,镇上的怪事她也知道。  “哎哟,大姐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从南边来,到你家自然是想借宿啊。”‘马夫’易名华那老实忠厚的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哪里有高级施法者该有的样子。  白无哀看在眼里,在心底忍不住吐槽,安魂殿的人莫不都是些戏精?陆白衣也爱装作一副高冷的样子,实际上还不是个爱脑补的女装大佬。  “到我这借宿?镇子上房子多得是,老太婆我可不想招待你们这些大爷!走走走!谁家还没个施法者了!”  对于镇长拉着一些人悄咪咪做什么,偏偏把老太太几家排除在外,老太太也心生不满。连带着对这些自动找上门来的客人,也没有几分好脸色,油水高的估计都被镇长他们几家分了,留下这几个小鱼虾能有什么赚头。  “这位姐姐可别这么说,镇子上房子是多,可都比不上你这院子气派。看姐姐你人长得好看,又穿得这么靓,定然是有见识的大人物。我们就借住两天,也不劳你操心,这人生地不熟的,能见到人美心善的姐姐也是缘分不是?”  看着老易一脸吃瘪,白无哀在一边笑着插话道。一般这样的独居老人知道的秘辛不会少,他是打定主意想要在这里撬开那吃人小镇的秘密,说起话来也不嫌肉麻,连着几声姐姐,让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下来。  “你这小伙子人好看,嘴巴也是抹了蜜了!行行行,不就住两天么?我儿子还没回,空房间也多得是,镇子上好久没来人了,老婆子我正闲得慌,进来吧,也让我跟你唠叨两句。”  老太太其实并没有真要赶人的意思,听到门口那长得挺帅气的年轻人,不仅称赞她儿子给她建的房子,还夸得她不好意思起来,顿时觉得这年轻人怎么看怎么顺眼,也就顺势改了口风。  这长时间也没个人聊天,话匣子一开,马大娘拖着白无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就开始叨叨镇上那些人和事。后面的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嘴甜人好看,还真是去哪都吃香。安顿好马车,一行人也就走进了这栋在镇子上能排前三的豪华小院。 第155章 暗访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三章暗访  聊了半宿,其中一半都是在换着花样夸自己儿子的房东,一大早就热情的招待几人吃早饭。期间马大娘对路白衣这唯一的‘女子’,更是无比上心。  显然,不知道陆白衣是男版‘毒娘子’的前提下,老太太仍旧是个普通的老母亲,十分操心着自家儿子的婚事。虽然那位黑衣白小哥更合她的心意,但奈何对方是个男娃,要是女娃该有多好,老太太这一夜不止十次的如此想。  “情况不太好,同盟那边传来消息,六蛛应该已经到了附近了,只是没能找到他们的踪影。”趁着老太太去添茶水,陆白衣悄声与白无哀传话。他知道六蛛一定会来,只是他们事到如今还藏在暗处,也不知道想搞什么名堂。  “你们打算怎么办?先进山脉埋伏起来,还是找到他们就直接动手?”白无哀更倾向于等到六蛛暴露目的再出手,如果现在就抓了人,估计是套不到什么真实情报的。  “这里无辜者太多,我们不想牵扯到他们。还是按原计划,我们几个先进山脉做饵,联盟的人从后面包抄。”  “这也太粗糙了吧?”如此明显的包围圈,不是脑子有坑,就是相信自己的实力足够强的人,才会肆无忌惮的入围。  “那又怎么样?六蛛那些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按你说的,他们本来就希望我们进山,那就进去看看。山脉这么大,又有魔兽盘踞,如果我们不先拖住六蛛,到时候怕是会生出更多变故。”  陆白衣有些无奈,要不是六蛛的人还不敢直接单挑整个联盟,他们几人也不必如此冒险先入山,联盟也想将六蛛一锅端了。这次行动最好是能将六蛛一个不落全引进山脉中去,要不然哪怕只逃一个,也是后患无穷。  “嗯,那在此之前,我看房东似乎有要你当她儿媳妇的打算,你不考虑先在这等等她儿子回来见一面?”  面对白无哀无厘头的突然转换话题,陆白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愣了良久才明白被开了玩笑,饶是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这会也有些羞恼:“用不着你操这个闲心!”  一行四人与严老所带的队伍都会在小镇上休整两天,顺道暗中调查一下小镇吃人的事情。半个下午的闲聊并不是没有收获,相比起严老那边明察暗访,白无哀这边跟边缘人马大娘的扯家常,反而探出不少情报。  小镇上经常消失的人,一定都是被魔兽吃掉了!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说过。每到入夜,隔三差五从山脉里,也许就是一些无人住的空屋里,在那些黑暗之处就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特别是在外来冒险者入驻镇上之后,那些怪物出现得更为频繁,可偏偏没有人发出过像样的抵抗。就算睡得再熟,也不可能魔兽都到了跟前了还没一点反应。其中,可有着不少高级施法者。  奇怪的是那些怪物白天基本不会出来,最近来镇上的冒险者几乎没有了,镇上的普通镇民也就上了怪物的餐桌。前两天晚上还死了个人,只留下一滩血迹。镇长跟一些人好像知道什么,但老太太被排斥在外,也只能是有所怀疑。  “死老头子肯定是羡慕我有个好儿子,悄咪咪的跟那些人暗自搞事,才把我排除在外。哼!我还不稀罕,他们还想找我儿子做护卫,想得美!”  镇长一伙人在暗中搞事,也许正是因为怕老太太儿子在外面会走漏消息引起怀疑,才将老太太排斥在外。但老太太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妇人,活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精明?寻着些蛛丝马迹,愣是推断出镇长那伙人暗中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知道归知道,老太太也没傻到四处去说,要不是昨晚聊嗨了一时口快,这事也不会被抖落出来。而话都已经出口,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心虚,老太太虚荣心又强,愣是添油加醋将镇长一伙人说成了一群暗藏的邪门歪道。  镇长他们是不是邪门歪道,白无哀几人并不清楚,但镇长与一伙外人有什么交易倒是很有可能的。而且,最近还接触过一次,想来,镇长那么热情接待猎魔团也没藏什么好心。  “是三毒?或者还要加上他们...可是他们为什么?”陆白衣有些不解,若只是说三毒跟镇长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还说的过去,但六蛛明明都已经那般强大,还跟一群无能者的镇民们交易什么?  “你是觉得六蛛与镇民们交易根本无利可图?”一边喝着粗茶的白无哀,适时点出了陆白衣心中的疑惑。  陆白衣皱眉道:“没错,六蛛他们有着那么强大的实力,要什么没有?跟镇民们交换什么?总不能是看镇民可怜大发善心吧?”  “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只是各取所需,利益也不止物质上的东西嘛。”比如,六蛛想要的不是冒险者的财产,而是一身元力呢?基于黑雾的吞噬特性,加上六蛛很可能与黑雾有牵扯,白无哀暗自猜测。  没有更多线索,坐在一起讨论也没有意义。吃过早饭,一行人去镇上逛了一圈。  严老带着的队伍正在做着出发前的准备,后备队伍也在清点物资,以及与镇民进行物资交易。镇上虽然好久没有外来冒险者了,但每家每户多少还藏着些好东西,趁着商队的到来交换一波也是常见的事。  眼看着那些镇民交易出来的货物中,夹杂着不少高级魔材装备,即便他们都说是摸尸捡的,已经有所猜测的白无哀几人,也不会真的相信那些貌似憨厚的镇民了。  与严老打了一声招呼,打着观光的旗号,四人就在镇子上闲逛,暗中将昨晚马大娘说的一些案发地点,都顺道踩了一遍。  “全是些隐蔽的地带,最不济也是少有人来之处。如果只是单纯的山中魔物下来捕猎,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一处还好,连着十几处都是这样,这魔物的习惯没有人为操控还真说不过去。”白无哀捏起一片带着血迹的树叶,抬头看向前面那栋废弃的别墅。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魔物吃人吗?”  召唤师这种序列的施法者还是少见,陆白衣说知道的人中,也没有召唤物强到吃几个s级甚至以上的强者,还不冒一点浪花的。况且,现有的召唤序列所产生的召唤物都是元素凝结而成的,根本用不着吃人。  “兄长大人,上面的确有人来过的痕迹!”就在两人在树下交谈时,别墅屋顶冒出了白无玥的头,冲着下方喊道。  “看样子已经有人先来踩过点了。”白无哀笑笑离开,留下陆白衣一脸严肃的皱起了柳眉。  果然,六蛛的人早已到达了旗山镇,而这些吃人事件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不管六蛛为什么要暗中操控魔物四处吃人,如今围剿行动已开始,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知道继续往前走是凶多吉少,也只能到时随机应变。  四人的闲逛隐藏了暗中情报的交流,在提醒联盟对镇民加强提防的后,黄昏时分,镇上迎来了第二批客人,正是本应该早就到了的六蛛与三毒。  这是头一次两个队伍明目张胆的走在一起,想来是都知道要摊牌了,这些人也懒得继续遮掩双方的关系。不过,三毒好歹也都是高级施法者,他们的出现让陆白衣的计划又增添了许些变数。  镇上社区广场上,之前已经见过一面的几个熟悉的面孔向四人走来,其中还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想来应该是六蛛中的最后一蛛。  “陆桑,真是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美丽,请容许我赞美你。”那一副绅士打扮的陌生人,操着一口生硬的神霄话向毒娘子陆白衣问候道。  见到这个中年绅士,陆白衣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哪怕他是个男的,也受不了对方眼神中那赤裸裸的占有欲。他十分不自在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冷声回道:“哼,我倒是希望永远不要见到你们。”  “这位是?”眼尖的发现了陆白衣第一次这般紧张,白无哀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两步,阻断了中年绅士的目光,将人护在了身后,得到了陆白衣感激的一眼。嗯,真是风情万种。  “这还真是失礼了,新客人面前,我还没自我介绍。”还没等陆白衣开口,那中年绅士却是主动的报上了名来,半抚胸行礼道:“我是六蛛的头领,斑背橘信守。初次见面,白大人,请多关照。”  看着斑背那副绅士姿态,白无哀暗中撇了撇嘴,还是家里的大管家更好看,也更适合背头。这东阳公国的男人即使一身穿着不差,长得也算白净,但就是给人一种猥琐之感,或许是他心中的偏见,总之怎么看都不喜欢。  而且,听那语气可不像是头次见面的程度。白无哀挑了挑眉,嘲讽道:“我一介无名小辈,可关照不起济洲大名鼎鼎的六蛛。几位是来这声名远播的小镇度假的,还是准备进山发财?”  面对白无哀的嘲讽,也不知东阳公国的六蛛有没有听懂,一边的三毒却是趁机接过了话头。  那交际花的焰姬走上前来娇声笑道:“哎呀,白老板~你真是会说笑,谁会来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度假呀!当然是进山发财的呀!不知白老板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不如一起?”  即使在永泽城已经被抢去了这单生意,焰姬也不想放弃自己看中的猎物,任何能继续接近猎物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然而,看着焰姬如此主动接近黑衣男子,后方六蛛中的水手服少女那冰冷的脸,却在此时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这不是瑶瑶么?你们也在这个时候进山?那可还真是巧了。既然都是进山发财的,这下我们可是竞争对手了,结伴前行不太好吧?”看到是熟人,白无哀扬起了一贯的职业笑容,不过话语间却是在拒绝。  “啊哈哈~说的也是哦,既然如此,那就先祝白老板能发大财咯。不过,没进山之前,白老板你要是无聊,也可以随时来找瑶瑶,奴家会一直等你的。”  临走之前,焰姬还不忘送上一个飞吻。而六蛛也很稀奇的没有多说什么,除了斑背像是打量货物一般,看着四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几人就这么转头离开了。  待六蛛与三毒的身影消失在民居间,白无哀脸上那职业假笑才收敛起来。方才他也用真理之眼看了六蛛,的确跟之前感受气息一致,连他们体内的能量都是五颜六色混作一团的污秽之物。  而在那浑浊的能量星云中,一丝淡薄到真理之眼都难看清的黑雾,在其中若隐若现。六蛛身上果然有黑雾之秘!只是相对白无哀曾见到过的黑雾要弱太多,不过那也是黑雾。  按黑雾的破坏性,被入侵的生物基本不可能存活下来,而六蛛是怎么做到平安无事,还将黑雾之能融入到他们自身的能力上的?即使,那团混杂的能量星云也说不上好,甚至比一般畸变的魔物还要乱,那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加强。  而六蛛的人竟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人形外貌,神志清醒,也没有因肉身崩溃而死去。这让白无哀更为好奇了,也许这次巨蛛山脉一行,还能再带点‘特产’回去研究。 第156章 蜘蛛的前菜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四章蜘蛛的前菜  清冷的月光下,幽深的山林中。怪物的黑影在晃动,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响起,代表着又一个生命悲惨的死去。  在那被树叶切割成碎片的月光照耀之处,怪物庞大的身躯之上,穿着水手服的少女就如同躺在自家床上一般悠然惬意。  “那只母狗竟敢盯上我的祭品!一群不听话的虫子,还不如我的小可爱...那个人...那个美人是我的!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染指!”御宫怜子一改白天冷面美少女的形象,表情狰狞的在魔蛛背上翻来滚去。  想到他们最后选中的最高祭品,御宫那扭成一团的五官又重新融化了开来。她有点舍不得让那人成为最后的祭品了,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美得如至高的艺术品一般。  白瓷的肤色搭配那漆黑如墨的长发,让那人看起来像一具活着的尸体,又精致的如人偶,这正是御宫所憧憬的最完美的人类。没见到那人之前,她还不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她理想中的完美之人。  然而,她的理想之人却刚好是他们急需的祭品,御宫如今舍不得也没用。他们的计划必须将那人作为薪火助燃,否则以现在这种进度,再让他们辛苦个十年也未必能看到成功的希望。  可他们等不及了,已经尝过肉味的狼,怎么可能还会像羊一样吃素?  “啊~好可惜啊,我的艺术品,活着的尸骸...一想到他就让人忍不住...”御宫原本那精致的五官此刻却如同软化的泥,甜美的笑容也因过于夸张而惊悚起来,她那青葱的嫩指不自觉的滑下了百褶裙。  一边在魔蛛背上拱成一条蛆的模样,她一边自言自语道:“还要再过几天才能献祭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让那最高的艺术品与我合为一体了...但是...还有虫子想玷污我的艺术品...不可饶恕...”  “怎么办呢?干脆,让小可爱们将那只母狗吃掉吧?从里到外...一点都不剩...嘻嘻...”  感知到山林中的动静,一同来狩猎的小森摇了摇那锃亮的光头。他们这个大小姐也真是变态,总喜欢在役使魔宠进食时,玩那一套自娱自乐的游戏。听到最后那一串嬉笑,他就知道,今晚的魔蛛们又要加餐了。  全然不知危险临近的三毒焰姬,此刻还在为白天看到毒娘子那阴沉的脸色而开心不已。加上临走时给黑衣男子留下的话,又在入夜前让镇民给其送了邀请函,这晚,她都没有留大剑师和耀阳在房中过夜。  “希望他可不要害羞,早点过来才好,要不然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不够玩呐。”焰姬对着穿衣镜中那性感的自己说道,手中拿着两套早就准备好的清凉睡衣不断比划,脸上还带着妩媚的笑意。  她不怕那个自称白老板的男人看不懂请帖,能跟她那般熟络的打情骂俏,想来也是个花丛老手。送上门的邀请还不来的话,那就只能说明那男人只是嘴硬的货色。  正想着呢,房间外传来一阵不大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敲响了。焰姬瞅着镜子中的自己,得意的一挑眉,眉间那道细小的疤痕仿佛是在回应她一般,更显风情。  ......  “小伙子,你倒是招人喜欢,不过那个女人信里说的话,你最好别信!老婆子见过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可别被骗了。”马大娘将送信的人赶走,生怕那愿意听她唠叨的小伙子中了美人计,在一旁告诫道。  白无哀弹了弹手中那散发着香气的信笺,笑着道:“阿姨放心,我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呢,怎么会上外面野花的当。”他之前的那几声姐姐,实在是让老太太不好意思了,亲近了一点就换了称呼。  老太太看了看一边的陆白衣,顿时连连点头。小伙子这话说得也不错,放着就近一个仙女似的大美人不亲近,偏生非要去外面摘野花的人,大概也是个犯贱的。  虽说如此,晚上入睡前,白无哀还是被人盯梢了。有了之前他会偷偷半夜溜出去的前车之鉴,白无玥就抱着戮天坐在他的床前守了一夜,而门外陆白衣也守到半夜才离开。  而镇子的另外一头,被焰姬赶出家门的大剑师和耀阳,正在镇子上荒废的小酒馆里自斟自饮,言语间难免会因为此事心生埋怨。不过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剑师已经习以为常,耀阳也不好多说什么。  喝下最后一杯自带的酒水,他们正要离开,酒馆那布满灰尘的大门却被人推开来,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截住了两人的去路。  “哟,狼蛛大人也来这种地方找酒喝?”带着几分醉意,耀阳的胆子也大了些许,语气间没有了往常的恐惧,倒是带上了对东阳公国人的嘲讽。  大剑师的脑子还算清醒,看了一眼无事不请自来的小森武隆,心中微沉,告诫同伴道:“耀阳,你醉了。狼蛛大人还请不要在意一个醉鬼的话,大人能来这里,可是有事要交代?”  小森那背着月光的魁梧身形就如堵在门口的铁塔,他抬起一双熊臂将背上那把巨锤取了下来,凶狠的面孔在阴影中露出一丝狞笑道:“并没什么吩咐,只是,大小姐的宠物饿了,需要加一顿可口的餐前甜点。”  警兆在心中升起,大剑师的粗眉一皱,一把将身前的耀阳拎起,两人的身影迅速后退。在他们闪开后,小森那巨锤就落到了地上,轰的一声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要是两人没能躲开,那一下,他们不死也得重伤!  这突来的变故让耀阳的酒彻底醒来,他虽然早就说过六蛛的这群疯子不好接触,他们三圣手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但没想到六蛛的反水来得这么快!  大剑师却是满是不解,以六蛛往常的行事风格,在交易前夕,对他们这些不在狩猎范围内的合作方是不会感兴趣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而这次六蛛突然对他们动手,定然是有原由!  “狼蛛大人,有话好说,不知是小弟们在这次合作中哪里没做好?这还不到交货时间,狼蛛大人这是要提前卸磨杀驴?!”大剑师拔出自己的魔骨大剑,艰难的抵住了来自狼蛛的一击,出声问道。  “不,你们做的很好,情报的传递也很及时。不过,要怪就怪那个女人对我们定下的重要祭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大小姐为此很是生气。反正后续的计划也用不上你们,所以,你们还是早点上路吧。”  以大剑师2s级的实力,就算再加上一个2s级治疗系的耀阳,都远不是狼蛛的对手,仅能称作猎物。小森并没有隐瞒原因,以他的武士道精神,对即将上路的猎物坦诚,也是一种礼节。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原因,两人都不由得在心底暗骂一声,焰姬这次盯错了猎物,常年打鹰终是要被鹰啄瞎眼睛了。他们之前以为不过是个无能者的男人而已,况且这次还搭上了一个中原第一美人,想来六蛛不会在乎的。  然而就是他们忽略的那个普通男人,居然是六蛛盯上的重要目标。这次的判断出错,让三毒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被动了蛋糕的六蛛,根本不愿听他们任何解释与补救,直接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三人的打斗很快将小酒馆拆得粉碎,术法的辉光在夜空中闪烁。耀阳被狼蛛一击重锤直接砸成重伤昏迷,没了耀阳的治疗加血,面对3s级近战强化类的狼蛛,大剑师也是很快不敌,被接连几击震波锤粉碎了内脏,重伤而亡。  一阵疾风骤雨后,这场实力不对等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狼蛛一手提着巨锤,一手拖着两具尸体的脚,一步步走向远处的山林里。只留下一片狼藉与地面上的血迹拖痕,诉说着黑夜中发生的一切。  ……  房门被打开,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脑海中想象的那个人,焰姬那灿烂的媚笑僵在了脸上。  门口,静静的站在那儿的水手服少女,背着双手,一脸黑化式的笑道:“怎么?不请你的老板进去吗?”  看到这位少女,焰姬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要是面对六蛛中其他几个男人,她倒不必这么紧张与害怕,可面对这个少女,她浑身解数都将是无用。此刻,只能强行扬起讨好的笑容将人迎进屋来。  “御宫小姐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给客人要加的调味料,守大人已经交给我了,明天就可以让他们动手。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这些事你大可放心交给我们。”焰姬小心翼翼的笑着说道,光只是看着这个少女,她都忍不住要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回话的御宫四下打量了一眼房间,里面布置的很温馨,像是准备好的爱巢。再看焰姬那火爆的身材只穿了一套清凉性感的睡衣,不难想象接下来在这个房间中会发生什么。而且,焰姬竟然还胆大包天的给那人送去了邀请函!  “...咯吱咯吱!”  清晰可闻的咬牙切齿之声响起,御宫的面容扭曲起来,阴森森的骂道:“区区一只母狗,也妄想玷污我的艺术品!该死!该死!”  随着水手服少女的尖叫怒骂不断升调,从她的衣裙中突然涌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蜘蛛,迅速向着焰姬包围而去。  惊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焰姬那妩媚的脸顿时惨无人色,心中发寒。她那橙红色的眼眸紧缩,盯着那蔓延而来的蜘蛛黑潮,浑身汗毛倒立。一道发颤的尖叫冲破喉咙,连带着喷涌而出的烈焰将她自身护住。  然而,那无尽的蜘蛛黑潮宛如烧不尽,蒸发不干一般。一只蜘蛛在同伴的保护下,钻入了焰姬的护体烈焰之后,不管她如何拍打,都没能奈何那只灵活的蜘蛛。那还不到黄豆大的蜘蛛寻缝就钻,很快钻入了她的耳朵里!并且还在不断向大脑进发!  “啊!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夹杂着无尽的恐惧,此时的焰姬已经被更多的小蜘蛛入侵,大脑被啃食,让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可焰姬仍旧还有意识,甚至还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那些小怪物不断爬动啃食的轨迹!  “嘻嘻……”水手服少女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精致的脸上扬起夸张的笑脸,宛如一张烂泥面具。 第157章 刺探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五章刺探  “啊——!死人啦!!”  一声惊声尖叫打破了小镇清晨的宁静。三毒焰姬借住的那家镇民一大早回来,就看到了昨晚将他们一家赶出去的女房客惨死在房间。其死状极其诡异,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从内到外蚕食干净,只剩下一具薄薄的皮囊留在一地污浊之中。  三毒死了!除了被发现只剩一块人皮的焰姬,另外两人也不见了踪影。联盟的人倒是在小镇的酒馆处,看到一片战斗后的废墟。  其实昨晚的动静已经让来到镇上的人感知到了,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也没人来得及去查看。特别是济洲一干势力同盟,他们的人也没有发出示警,借住得较远的陆白衣与白无哀等人也就没有理会。  从同盟那里得到消息,他们并没有对三毒动手。如此看来就只有六蛛为了什么目的,将之前的小弟三毒一波全灭了。也不知道六蛛为何在进山前玩这一出,相当于是自折一臂。  如此迷惑的行径,让白无哀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直接上门去问。只能推断三毒是否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六蛛的人,又或者六蛛觉得此行三毒会碍事,提前清除了障碍。几人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起因竟然只是昨晚那一封请柬。  “御宫,你为什么叫武哥去把那三只宠物狗宰了?他们的活还没干完呢!可惜了,我还想听那只母狗多叫几声的。”废弃的民宅内,黑寡妇连见真不满的抱怨着,惹来旁边哥哥连见诚幽怨的一眼。  斜躺在沙发上的御宫看着指尖上那只小蜘蛛,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谁让那只母狗把主意打到我们的祭品上的?那可是将要成为我们身体一部分的东西,我可不喜欢让他沾上脏东西。”  “但是,现在就把他们吃掉了,谁去跟那群贱民交接?让武哥去吗?虽然他是会一点神霄话啦,不过也太显眼了吧?还是说让boss亲自去?总觉得好掉价啊!我们可是六蛛,怎么能去做这种小事!”  “叽叽喳喳烦死了,真,你既然话这么多,不如就你去如何?”受不了嘴碎的连见真继续唠叨,御宫一口将指尖的小蜘蛛吞下,不耐烦的说道。  闻言,连见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说不想去。然而御宫却没有再回话,沉默中似乎都默认了这个决定。缩在角落里的沼田看到连见真那吃瘪的模样,在暗中幸灾乐祸却怕被人发现,又将衣领往上扯了扯,遮住了那收不起来的嘲笑。  “boss,你倒是说句话啊,不是真要我去吧?我可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会讲神霄话。”见着同伴都不吭声,连见真只好求救一般看向站着落地窗前,那个中年绅士。  听到呼唤的橘信守回过了头,一直带着微笑的脸上这会笑意更甚,对于活泼嘴甜的连见真,他还是挺喜欢的,说话的声音都放柔了几分,悠然道:“真,你是个好孩子,就麻烦你去一趟吧,让诚陪你一起去。也不用跟他们说什么,把东西给他们就行了。”  见中年绅士都发话了,连见真也不再继续纠结,转头扯过连见诚的衣领,一边拖着人,一边嘀嘀咕咕的走出了房间。  白天三毒的死也只是在镇民中激起了一阵议论的浪花,并没有影响到联盟的人继续养精蓄锐。老镇长却因此紧张了一整天,坐立难安地不时看向六蛛落脚的方向,等待着迟迟不来的天黑。  为六蛛办事的三毒死了,他们这些更下层的人如何能心安。头上的大老板是不满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是已经不需要他们了,都难说。他们又不敢直接去问,只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后续的命令。  午夜凉风习习,飘来的乌云遮蔽了星空与月光,一场春雨说来就来。  一抹黑影在黑夜的遮掩下,轻飘飘的蹿上了民居楼顶,像是风中的柳絮,落在那瓦片又或平层楼顶上,没有半丝声响。  黑影在镇上漫无目的四处乱窜,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直到发现了一处动静,才停在了一株大树之上,利用茂密的枝叶遮掩了身形。  淅沥沥的小雨聚成细小的水流,不断从屋檐坠落。几抹微光从街道的阴影处一晃而过,带着一串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向镇子边缘跑去。少顷,树上藏着的黑影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一行四人都披着黑色的雨衣,匆忙却不失谨慎的来到了镇子西边的废弃别墅区,在一栋尚且完好的屋后,与已经在屋檐下的两人碰了头。来人正是六蛛中的连见两兄弟,而那四人中,为首的瘦小身影正是镇长。  显然,老镇长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不会神霄话的两兄弟,一时间与三名镇民互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向这六老板之二打招呼,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是要行动了吗?”  连见真也没听懂老镇长的话,想起boss的吩咐,便自顾自的掏出一个瓶子扔到了老头怀里,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开口道:“这个,蜘蛛的卵,给客人们尝尝,明天就是收割的时候。”  听着老板叽里哇啦说了一串鸟语,老镇长虽然没懂,不过按以往的流程,也就是让新来的客人怎么吃下这瓶毒药而已。这事他们已经做过许多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便冲着两兄弟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又消失在雨幕中。  “没事的吧?那个老头靠不靠谱啊?御宫那女人好歹留一个人给我们用完再说啊,害得我们还得亲自来!还碰到下雨天,真是倒霉!”看着那几人消失在街头转角,连见真抱怨完水手服少女,又开始抱怨天气。  旁边的连见诚听到弟弟又提起三毒的人,知道连见真还对那个不要脸的臭女人念念不忘,脸上阴郁的表情更难看了。  “真,雨已经变大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啊?不回去吗?boss大概不会说什么,沼田那家伙估计又会跑到御宫那里打报告,真是烦死了,找个时候揍他一顿怎么样?”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真,你竟然还想着那条母狗,对此,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哦~欧尼酱这是嫉妒了?既然你提出不回去,就是想让我好好补偿你对吧,欧尼酱?”  随着两人走进别墅内,不远处房顶上的一团黑影动了一下,一缕雪白的从那松了的头巾中漏了出来。黑影看了看别墅,又看了看老镇长离开的方向,最终选择了继续跟踪老镇长一行人。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他们不打算离开那栋房子,倒也好让我等会回来再找他们。”偷穿了自家哥哥的黑色外套的白无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追着镇长几人来到了镇子上唯一的水源处。  以白无玥的听力,即便几人的声音压的再低,也一丝不落的进入了他的耳中。只听其中一个镇民有些犹豫的道:“镇子,真下在水井里?井里的水我们也要喝的啊!”  “这次没有办法了,客人们比以前的警惕太多,饭食都不肯吃我们提供的,只能将毒下在井水里。我们也喝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放心,我们都是六老板的人,这毒是不会发作的。”镇子安慰着同行的人,喝下一样的毒药却不会死,这也是六老板的惊人手段。  几人听到这儿都不再言语,既然镇长如此肯定,定然是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如若不然,镇长也不可能拿整个镇子上的人命去赌。  随着那一大瓶灰黑色的物质倒入水井,几人仿佛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担,纷纷长舒一口气,老镇长更是感叹道:“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做完这一次,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吧。”  远处阴影中的白无玥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那老头怕不是在立flag,一般临战前说这些话的人,第二天就差不多该领盒饭了。已经发现了老镇长的阴谋,他也不再多呆,这不是上前阻止就能解决的事情,晚点回去跟那毒娘子说一声,看他们怎么办吧。  白无玥重新扎紧了头上的黑布,返回之前离开的那栋废弃的别墅,那两个东阳公国人还在呢,他还想再去探探情报,看能不能发现点别的。  布满灰尘与蜘蛛网的废弃别墅中,主卧也没好到哪里去,在那遍布尘埃的地面上,此时却散落着几件干净的衣物。而在那脏兮兮的床上,有两个人影不计较那满床的脏污,纠缠作一团,融成一团晃动的阴影。  随着那回荡在黑暗中的呼吸与嘶鸣,两个黑影在某一瞬间似乎撕裂了开来,迅速膨胀变形。有长着刚毛的长腿生长了出来,一只两只,最后变成了两个六只长腿怪物。那恐怖而又诡异的阴影互相交织着,就像在厮杀的两只巨型蜘蛛。  别墅二楼主卧的窗户外,蹲在树枝上的白无玥忍不住捂住了嘴,强行压下了那声惊呼。他没想到刚返回到这里,就看到如此刺激的一幕。六蛛的那两个人之前打作一团的画面,都没现在令他惊愕。  那两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化作了半人半蜘蛛的怪物!有非人之姿的人白无玥并不是没见过,曾经白无哀化魔的时候,那深渊大魔王的形象也是非人,只是远没有六蛛这两人的惊悚恐怖。好歹,大魔王长得其实挺好看的,而这两个就只能说丑到一定境界了。  也许白无玥方才内心的震惊还是弄出了一点动静,屋内的两头蜘蛛怪物,总共十八对眼睛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不,只是雨吗?”  “雨还没停,真,还不可以回去......”  十八对泛着幽光的眼睛重新移开,十六对长长的蜘蛛腿编织成网,交错的阴影悚然而又诡异。大树上飘落一片新芽的嫩叶,似乎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般。 第158章 败露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六章败露  一晚春雨过后,山间的空气格外清新。远方的山脉云雾缭绕,山脉脚下的镇子这才刚刚苏醒。  旗山镇入山口,猎魔团以及白无哀四人在与一批镇民们挥手作别。镇长与几名镇民看着一行人,眼神忐忑,眼看着众人收拾好最后的行装正准备进山了,山林间却走出了六蛛的身影,似乎他们早已等待多时。  大老板的到来,让镇长等人暗自松了口气。他们这一夜加早上一直担心猎魔团的人发现什么,然后将他们这些人全都祭天。好在一切顺利,他们见证了每位客人都吃了早饭,喝过了井水,其中一直都没有人起过疑心。  为此,他们明知道那井水里面有什么,也硬是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跟着一起水也喝了,饭也吃了。就等大老板的到来,将一切画上句号。  六蛛几人还是前两天所见的模样,似乎连那一身衣服都没带换的。他们以斑背为首来到了猎魔团的众人跟前,一如既往的礼貌性打了个招呼:“各位,早上好。”  “六蛛?你们这么早来堵我们的路,有何指教?”猎魔团的团长严老面色沉重的迎上前去。前两天六蛛在镇子里的时候,也就去找陆白衣几人打过招呼,对于他们的队伍,全然当作是没看见般。  “谈不上指教,只是想让各位到此为止了。”斑背微笑着说出带上了杀气的话,一个响指在耳边打过,后方坐在魔蛛背上的水手服少女站了起来。  有无形的风吹起了水手服少女的长发和裙摆,她面无表情的开口呼唤道:“醒来吧,我的孩子们!”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后一道道痛苦的嘶嚎接连不断的响起。  然而随着那逐渐连成一片的哀嚎,六蛛几人脸上得逞的笑容却是僵住了。水手服少女似乎还不愿意相信,再次呼唤自己的操控物,却发现前方的猎魔团以及陆白衣四人都没有反应。倒是更后面的那群镇民个个涕泗横流,惨嚎不止。  有什么东西钻入了脑子里!那些东西在啃食他们的脑子!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明明是大老板的人,不是说过大老板不会对他们动手的吗?几个知情的镇民甚至镇长都在不可置信思考着,一双双不解的眼神投向了六蛛。  “啊啊!老、老板!为什么啊啊啊!”老镇长一边抓着脑袋嘶嚎着,一边踉跄的想要朝六蛛走去,但只挪动了几步,被啃掉了大半脑子的他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七窍流血却没有立刻死去。  “一群没用的东西!”此时斑背脸上的微笑也不见了,白净的脸上只剩阴狠。他们这一次是没打算放过镇民,只是没想到中招的也只是镇民,他们的目标却是安然无恙,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上百人的旗山镇镇民,只有少数十几个没喝昨晚的井水的人还安然无恙。看着那地狱般的景象,剩下的十几人都面色惊恐,害怕得纷纷捂着嘴后退开来。人群中的马大娘看着那如同丧尸般的老乡们,心有后怕的想起了昨晚的事。  ……  白无玥暗自跑出去刺探情报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知道事情紧急,他也没顾得上大晚上去敲一个美女,呃,呸!敲美男子的房门会引起什么误解,直接找到陆白衣将他发现有人投毒的事说了出来。  “就一个罐头瓶的量还直接倒入了井水里?究竟是什么毒能这样用,他们不怕井水将毒素稀释后不起作用吗?”显然陆白衣并没有怀疑白无玥的话,只是感到有些疑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两个东阳人好像是有说过,可惜我听不懂那几个词,只听到说是鸡蛋??”  对于东阳公国的语言,白无玥只能听懂一些日常用语,稍微专业一点的也没辙,说不定自家哥哥知道。但是他不敢去将已经睡着的白无哀半夜叫醒,只能推测其中的含义。  都不太懂东阳语的两人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陆白衣也只有将此放在一边,叫上老易一起偷偷的去给联盟传情报去了。这也算是独自干了件大事,心情愉悦的白无玥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然而,走到房间门口才想起,自己身上穿得是白无哀的外套,外套还被雨淋湿了。就这么还回去,怕是第二天一早就会被知道。连忙又躲到走廊的角落里,用凝水成冰的手段,将衣服中的水分全部去除,末了还怕沾上外面的什么味道,还闻了闻。  而这一闻,一股魔药的清香味涌入了鼻腔。白无玥顿时想起了穿着这衣服的人,站在魔王城那实验室大棚中的身影。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在猫亭的客房中,那个怀抱的味道。  “明明接触的都是些魔材,怎么还会有种草药的味道呢...”忍不住深吸了两口,白无玥喃喃自语的吐槽着。  “那,味道好闻吗?”  “嗯,兄长大人身上的味道好闻...”这该死的熟悉感让白无玥红着脸转过了头。在他身后,白无哀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像极了去年抓他在看同人本的时候。  “兄长大人,你下手轻点。”已经认命的白无玥乖乖递上了那件外套,甚至已经撅起了屁股,等着暴怒的白无哀一顿狠揍。  然而这一次,白无哀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掐着他的脸蛋拖着他往房间走。  “你可以啊,前两天还生气我单独晚上出门,今天你也学着夜不归宿,还胆子大到去刺探六蛛的情报?说说吧,发现了什么。”白无哀捏着小白兔的脸蛋,一边走一边问。他也不想揍人了,大概怎么打这臭小子还是会不长记性。  白无玥没办法,只能保持着嘴角漏风的姿态,将他看到的一切,包括发现连见两兄弟的诡异真身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只是提到那两个人,他就忍不住会想起两人变成蜘蛛怪之前的事。  再看看眼前的人,心里就莫名的升起一股躁动。明知道这样不对,可那滋生的情绪却还在不停的生长,让他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要将那最后的联系切断,奔赴一场新的开始。  “鸡蛋?他说的是蜘蛛蛋吧?行啊,六蛛的那些人,这下毒还搞出生物武器来了。不过,连见那两人的姿态倒是有趣,人与魔物的融合体吗?以他们体内那混杂的能量说不定是有可能,这个等回东洲再让研究院的开个课题。”  白无哀解析着白无玥带回来的情报,推断六蛛的人会有那样异常的姿态,可能还是跟他们体内那丝黑雾以及混乱的能量有关。至于那个生物毒素,他现在也没见到实物不好断定,等明早打点井水来看看就是了。  听完了情报,也该追究一下白无玥擅自涉险的问题了。之前若不是六蛛那两人在忙,没有追究窗外的动静,一不小心,他可是很有可能会被那两人联手追杀。虽然也不至于一下子会挂掉,却也是万分危险。  “我的小白兔,你自己说,想要我怎么惩罚你?”白无哀带着几分无奈的问道,直接将选择权扔给了白无玥。  揉着自己被捏得发红的脸,白无玥看着眼前的人,心绪翻腾。刚才说情报的时候,他并没有将看到的那段少儿不宜说出来,现在反而越发让他难受,他心一横觉得干脆晕过去会比较好。  于是,白无玥一把扯开了衣领,破罐子破摔道:“你咬吧!这次我绝对不喊疼!”  没想到小白兔竟然会这么自觉的将脖子凑上来,白无哀一挑剑眉,也没客气,直接将小白兔一口啃到不省人事。  在睡前,白无哀还特地将马大娘叫醒,让她不要用早上去镇上井里打上来的水,为此还专门送了个祸斗1星的水系魔核给她。只要省着点用,多少能坚持个两周,应该能等到她儿子回来了。  而第二天一早,四人围着桌上那盆井水各自观察着,除了似乎有些漂浮物,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直到白无哀开启了彼岸之瞳,水中那细小如针尖的红点才表明里面果真有未知的生物卵!  这发现让四人都是感到一阵恶心与毛骨悚然,还好白无玥发现的及时。那卵用普通的高温根本杀不死,要是让同盟的人吃下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而现在,众人在看到镇民们那凄惨的样子,总算是明白了以前那些在镇上的人为何会无声无息的消失。镇上的人勾结六蛛,给冒险者下‘毒’,冒险者在睡梦中就被无数蜘蛛蚕食了大脑,哪还能发出像样的反抗?  如今,旗山镇的人自作自受,几乎都要惨死在六蛛之手,只能说报应不爽。但是即便知道这群人十恶不赦,也有人不忍看到这一幕继续下去。  “够了吧?他们对你们来说已经没用了,不如就此停手?何必枉遭杀孽!”陆白衣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站了出来冷声斥责道。  以往都十分顺利的计划失败,六蛛等人正暗自恼怒那群贱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搞出这么一幕,说不得他们盯上的猎物就要逃了出去。但在看到陆白衣站出来为镇民们说话时,为首的斑背又笑了起来。  “停手这很简单,我们的确不需要一群垃圾。不过,他们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既然陆桑你愿意为他们求情,不如就让我们陪几位一起进山,至于猎魔团的各位还请自便?”斑背挥手让盲蛛御宫停下了操控,四周的惨嚎也因此安静了些许。  面对六蛛这拿捏着全镇人的性命相要挟,陆白衣那漂亮的脸上神色难看。但要他就这么放着镇民不管,他也无法做到。这一百多号人中,大部分并不知晓其中内情,而且那些做下这些事情的镇民又何尝不是受到了六蛛的胁迫呢?  还没等陆白衣继续衡量心中的良知与得失,一边的雇主——白无哀却是主动开口道:“也好,能让大名鼎鼎的六蛛陪同,这一趟定然能让我大赚一笔。严老,你们人多,不如就再多休整一天,先让小子给你们探个财路?”  白无哀的话让猎魔团与六蛛都是一愣,他们这已经相当于摊牌了,明知道前方的危险,竟然还愿意与六蛛的人同行。  但不管如何,这都符合他们心中的期望,于是白无哀四人与六蛛率先进山,而猎魔团的人则留下来救助镇民,给这一地鸡毛善后。 第159章 黑森林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七章黑森林  迎着清晨的阳光,白无哀一行四人外加不怀好意的六蛛进了山脉。巨蛛山脉外围与其他山林并无太多不同,最多也就是魔物多了点,蜘蛛网四处都是。  都是特级施法者,十人的速度并不慢,途中邂逅的魔兽也没拖慢他们的行程。为了能早点到达黑森林,白无哀这个雇主也没要求在外围开启狩猎。  绵延近百公里的纵深,随着陆白衣以及六蛛这几位的熟客带领下,还没到天黑,他们就已经看到了那风格迥异的黑森林。  翻过了那茂密的原始森林一般的山脉外围,眼前的景色突兀的一变。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巨蛛山脉划分出两个世界,一边色彩斑斓,充斥着初春的勃勃生机。一边犹如黑白照片,只剩灰黑一片的死寂。  那就是传闻中的黑森林,七日必出,鬼神不留的死域边境。  与外围山脉那茂密且巨大的植被相比,黑森林中的植被可以算的上稀疏。高大笔直的针叶林疏密有致的生长着,如同一把把长枪巨剑直指灰蒙蒙的苍穹。那些如利剑般的树木都有着近黑色的树干与树枝,就连如针的树叶,都是深深的灰绿色。  明明在分界线之外,抬头还能看到蔚蓝的天空碎片,但进入黑森林之后,头上的天空就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不止天空,就连周围的光线也变得灰蒙蒙的,像是一场迷蒙不清已然破败的灰色梦境。  黑森林中除了那些高大的针叶木,林子中倒是没有太多灌木,反而显得有些空旷整洁。地面上也没有厚厚的落叶,有的只是一层似乎已经被腐化破碎的腐植层,吸收着周围的声音,让森林中一片寂静。  越往黑森林深处走,树木间的蛛网越发多了起来,甚至比外围还要密集,一不小心就会被糊一脸。那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蛛网挂在树梢,似乎在静悄悄的等待着落入网中的猎物。  白色的蛛丝在灰黑的森林中分外显眼,有的只是普通大小,大的却需要几株针叶木作为支撑点。完好的,破损的,无声的悬挂在四周,加上周围昏黑的环境,让人生出几分走入荒村鬼蜮的错觉。  即使几人还没见到森林中暗藏的蜘蛛魔物,也能从那无处不在的蜘蛛网,感受到了那种被无数双冰冷的蛛眼注视着的毛骨悚然。陆白衣不自觉的往白无哀身边靠近了一点,他很少会接黑森林的活,因为他讨厌这里,更讨厌那些瘆人的爬虫。  白无哀看着四周的一切,心中又涌现出了一种既视感。就像当初他在璜洲死域经历的灾难一般,仿佛在哪里有见过这如同梦境一样的场景。对于这接二连三的感觉,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又或者,这个新世界真的是梦境的入侵?  才进入黑森林不久,一阵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由远而近。那响动在这寂静之地特别明显,显然已是有魔物不掩藏踪迹的来到了附近。  从旗山镇到山脉外围,一路上几人猎杀的魔物也不少。六蛛的人也没有在中间使绊子,除了旁观以外,他们也杀过几只魔兽喂魔宠。这让陆白衣等人心中吃不准,六蛛到底是想打什么主意。  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会动手的六蛛,一边警惕着外来的魔物。陆白衣与白无玥、老易将白无哀围在中间。  眼看着天色要黑下来了,掐着这个时候来袭,让他们想先打道回府,在黑森林之外过夜的计划破了产。显然,绕道几人后方的魔兽就是来堵路的。  灰暗的黑森林中,一只比盲蛛御宫脚下那只魔宠,还要大一倍的蜘蛛型魔物,迈着如柱子般毛茸茸的八条长腿,显露了身形。  漆黑的外表,腹部背面一张白色骷髅脸的斑纹,同样长满长毛的头部,四对硕大的眼珠如黑色玻璃球,映照着四周的景象。巨大如门板的螯肢划动着,仿佛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将猎物一口咬碎。  偏生那么庞大的体型,却在八条长腿的支撑下,行动起来显得无比轻盈。而在那像一只小房子一般的巨型魔蛛身下,几十只体型大小不一的魔蛛爬行速度更快,已经率先朝着众人围了上来。  来势汹汹的魔蛛群喷吐着蛛丝巨网与毒液,一来就盯上了四人,却对一边的六蛛视而不见,显然是有着猫儿腻。不过此时也容不得四人多做联想,保持着对六蛛的警惕,颜色各异的始源法阵展开,开始了进山以来不知第几次的战斗。  然而,黑森林中的这群魔物却是比外面的难缠多了。那些魔蛛等级最高也就灾祸2星,一身漆黑的板甲居然能抵挡得住白无玥的戮天!  “这就是黑森林的魔物?真tm的皮糙肉厚!”白无玥吐槽着,一刀劈飞跳来的小型蜘蛛魔物,另一只手又忙着释放一个冰盾,给老易挡住了一击魔蛛的技能攻击。  陆白衣跟老易忙着击杀那只巨型的魔蛛,还要闪躲魔蛛们的攻击,只能抽空回道:“我之前没说吗?黑森林的魔物跟六蛛一样难缠!”  说话间,一只脸盆大的魔蛛钻过了术法攻击的空隙,爬到了一边的树上,朝着陆白衣一跃而下。感知到危险的陆白衣转头就看到,长着毛茸茸的八条腿蜘蛛就要糊他脸上,一时间漂亮的脸都被吓绿了。  好在被保护在战斗中心的白无哀也没干看着,伸手一招,藏在大衣里的长刀出鞘,直接将那蜘蛛一刀两段。陆白衣慌忙升起一道水银护盾,才避免了被那黄绿色汁液浇头。  “你就不能换个方法吗?!”强忍着恶心,陆白衣对白无哀的救场方式感到不满的抱怨着。  甩下长刀上的血液,白无哀一边躲闪击杀袭来的魔蛛,一边悠然笑道:“小陆陆,别生气,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理会雇主的敷衍,看着周围那大大小小的蜘蛛,心里发毛还起了一层鸡皮的陆白衣不再保留,绿着脸吩咐白无玥道:“小子,开启你的护盾,把他们两个包起来!我要释放术法了,别让毒素沾到你们!”  听到陆白衣那声小子,白无玥心里有些不爽,也不敢耽搁,挥刀释放出永冰结界。陆白衣的毒有多猛,他可不了解,要是因为一时疏忽,让陆白衣毒杀了自己人,站着远处看戏的六蛛估计会笑死。  “水银——云饮露!”  银色的术法图阵展开,凭空生成了一大片银灰色的云雾,向着魔蛛们包裹而去。那毒雾渗透了魔蛛坚硬的外壳,顺着它们体内的血液迅速扩散开来。很快,地面上的、树上的小型魔蛛开始行动迟缓,最后纷纷掉落在地不再动弹。  而那只巨型的魔蛛也晃动了两下,如同喝醉了一般,八条巨足打着晃,接连撞到一大片树木,发出嘶嘶的尖叫,想要将陆白衣踩死。但是已经身中剧毒的它,八只眼睛里的目标此刻全都是重影,那四处乱踩的长腿,怎么也击不中目标。  白无玥与老易趁机祭起破坏性十足的风锯,把巨型魔蛛的长腿一只只锯断,随后接连几十把巨大的风刃冰枪一顿猛砸,将其斩杀于地上的深坑之中。  腥风散去,战斗结束。除了魔蛛的外壳防御有点麻烦,以及攻击力比外面魔兽更具破坏性一点,也没给四人带来太大的负担。  眼看那场围杀被四人轻易化解,旁观的六蛛都在林子的阴影中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斑背眼色阴冷的盯着四人,背在后面的手向着盲蛛打了个手势。  慢悠悠跟在后方的水手服少女,那短短的裙摆下,几只黄豆大小的小蜘蛛,顺着魔蛛的八条长腿落到了地上。黑色的小巧身形与灰黑色的地面几乎融为了一体,它们带着主人的指令,感受着附近同类的气息,很快四散而去。  如此细小的动静没人察觉,四人已经收拾好战场,准备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不过,黑森林里似乎到处都差不多,几人也不再讲究,直接找了一处空旷点的地方,生火做饭。  白无哀拿着魔蛛的魔核翻来覆去的查看,似乎与外界魔兽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比相同等级的要小上许多,内部并没有黑雾的痕迹。也就是说,黑雾仅是停留在魔物的肉身内,还没入侵到魔核,才让它们保持了战斗力,而不至于迅速死亡。  不过,那淡薄的黑雾之能依旧有着吞噬能量的特性。在给魔物们增加了外壳硬度,力量带上了一点侵蚀特性时,也是在不断吞噬着魔物体内的魔力。  要么将体内的黑雾释放出去,要么就吞食更多的血食增加魔力,才能保证自身不会那么快灭亡,这就是死域内部甚至边境的魔兽如此凶猛好战的原因吗?  那同样体内有着混乱能量的六蛛是不是也是如此?他们驱使魔宠吞食魔物,甚至吃下施法者,是不是因为需要魔力或者元力?可又有一点让白无哀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将魔宠吸收的能量转移到他们自身身上的?  “莫非,是因为其中某个人的特殊术法序列?”也只能这么猜测,白无哀收起了魔核,瞥了一眼远处的六蛛,却发现那几人也正看向这边。  自从见到六蛛这么些天以来,白无哀他们所知道的六蛛,展现的能力能看出来的,也只有近战型小森、刺客型连见兄弟,喜欢暗中下陷阱的沼田。御宫一直以来表现的仅是役使蜘蛛魔物,也没有特别之处,至于斑背却是到现在都没出手过。  这头白无哀在推测六蛛的序列能力时,那头六蛛也在看着四人,暗自猜测他们的目标到底有多强。一路走来几人遇到的灾祸级魔兽不少,天灾级的也有。可是仅是陆白衣跟那个同行的马夫就已经游刃有余,根本看不到主要目标出手的时候。  那个白发青年也出乎六蛛的意料,双系2s级意外的强悍,不比寻常单系3s级的施法者差,也难怪之前与连见诚一战没怎么落于下风。  有了这三人的保护,黑衣男子基本没动过手。方才魔蛛群来袭,也只是见他拔出了那把诡异的黑色长刀,进行了一番轻描淡写的近战,根本没有展现真实实力。  斑背对此感到很是棘手,毕竟那可是传言中的人,要是其实力真有那么恐怖,到时候他们能不能抓住这个猎物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传言中那人受了伤却是真的,小森的试探证明了黑衣男子的确有伤在身,甚至至今未能痊愈。  这让六蛛对即将进行的计划有了更大的把握,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盟友将四人分开比较好。他们要进行的仪式,可不能受到打扰。 第160章 遇惊世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八章遇惊世  “怎么样,有追兵跟来么?咳咳!”  “暂时没有,那些魔物果然是六蛛的人招来的!哼,我就说他们为什么光跟着我们却又不动手,原来是想先消耗我们的体力。不过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道他六个人还忌惮我们四个?”  四个人中最高也就陆白衣自身为3s级,而他的能力弱点其实很明显,单独对上六蛛中擅长攻伐的其中一个,都不一定打得过。也不知道六蛛到底在忌惮些什么,还专门招来魔兽又是消耗他们的体力,又是想分散四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六蛛若是不谨慎,之前那么多起吃人事件早被你们发觉了不是么?”挥刀将挡在前方比钢丝还要坚韧的巨大蛛网斩断,白无哀轻咳一声笑道。  六蛛在忌惮谁,白无哀已经明了。不像陆白衣一直把他认定为一个弱者,六蛛的人估计是得到了什么情报,猜出了他的身份。甚至还试探出他有伤在身,所以才将重点目标从陆白衣等人身上,转移到他头上。  他们进黑森林的第一晚根本没怎么休息,傍晚前才击杀完一群魔蛛,凌晨时分又有一批精确的找到了四人的露营地。而在那之后一波接着一波的魔蛛来袭,逼得他们不得不接连战斗。  而不管四人怎么转移地方,魔蛛们总会很快找到他们的踪迹,不用想也知道是跟在一边的六蛛做的手脚。白无哀干脆就趁着跟魔蛛群混战的时候,跟三人对上暗号,一同开启跑路模式,趁机甩脱了六蛛,直接扎入了黑森林深处。  就算六蛛有些什么能与魔物联系的方式,甩得远了,他们想追上来也得要一定时间。不过,虽然逃开了六蛛在一边的虎视眈眈,但他们也偏离了陆白衣最先定好的路线,在指南针不管用的情况下,完全迷失在黑森林之中。  “虽说如此,但他们的行动还是有点可疑。”陆白衣有些耿耿于怀的道。  已经摆脱了六蛛的视线,陆白衣没有了之前那么紧张,也不再护着雇主了,随意的走在后面,任白氏两兄弟在前方清除那些他看到就不舒服的蜘蛛网。反正,这个雇主也不是之前他认为的那样柔弱。  仅凭肉身力量及一把长刀,就能在黑森林中的魔物群里游刃有余,怎么看都不像之前坐个马车都能晕得要死的人。况且,那能操控飞刀飞剑远程杀敌又是什么能力?也没看到始源法阵,难道是不同于施法者序列的觉醒者么?  回想着去年安魂殿探查到的外洲情报,从玄黄河以南传来的消息却是少得可怜。他们安魂殿在济洲还能排的上号,但还没能力扩展到中原以外的地方。再加上济洲又有六蛛在暗中兴风作浪,他们也没太多精力放在济洲以外的地方。  能让陆白衣想到的只有一则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南方有一个新生势力几乎统一了沿海的几个大洲,而那势力的头领实力远超一般3s级强者。在传说中,被人称之为妖魔。有说那妖魔是一个人,也有说是两个,安魂殿也没仔细打听,现在陆白衣也不好确定。  这对兄弟会是传言中的妖魔么?陆白衣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暗自嘀咕。但是,看到那黑衣雇主又是几声咳嗽,引来白衣青年一番紧张兮兮的关怀。陆白衣又打消了心中的念头,真要是那么强的人,怎么会动不动一副要死的样子。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陆白衣突然感到手腕上的草环晃动了一下。灰暗的黑森林中,从空中飞来一只泛着微光的蝴蝶,带着点点细碎的荧光落了下来,没入了他手腕上的草环中。而那草环在下一刻开出了一朵黄色的小花,随即枯萎下去。  “小陆陆,刚刚那是什么?你们同盟的联系方式?”那只小蝴蝶在黑森林这灰黑的背景下太过显眼,白无哀不注意到都难。  “没错,他们已经到达黑森林外了,不过现在我们偏离了原本的路线,他们再想支援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六蛛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总之,都小心一点。”陆白衣说着就重新将手藏于斗篷之下。  那个草环是同盟某人的术法,只能用三次。不同的花代表着不同的讯息,只能单向传递消息,不过这也算是难得的通讯方式了。可不能露在外面,弄坏了也是个麻烦事。  就在四人还在想办法重新确认方位,看能否迂回到之前定下的路线时。被甩脱的六蛛还在沟通黑森林的魔物,四处追踪目标的踪迹。  六蛛也是没想到他们的猎物,竟然会趁着被围攻的时候乘风而逃。之前看目标那般有恃无恐,他们才选择谨慎行事,结果这个鸽子被放得猝不及防。不过只要目标还在黑森林,六蛛也不怕那四人逃走,他们的盟友可是遍布整个山脉。  一直都是灰色调的森林里,高高的针叶树梢上,半米大小的蜘蛛网上,一只拳头大小的长腿蜘蛛转动了一下背部那颗硕大的眼球。冰冷诡异的黑色玻璃眼珠映照着下方的景象,一队浑身带血狼狈不堪的人穿过稀疏的灌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的追杀,慌不择路的朝着前方跑去。  蛛网动弹了几下,似乎是错觉般,一丝流光顺着林间那无处不在的蛛丝,消失在黑暗的深处。  “嗤——”  一把飞刀无声无息的飞过,将挂在蛛网上的小魔蛛直接扎透。随着啪唧一声,收缩了八只长腿的魔蛛从高空掉到了地上。  白无哀收起了真理之眼,飞刀也悄悄的重新藏入了大衣里。那种有九个眼珠的监视型魔蛛,这一路上他已经杀了不下数十只。也就是他能感知到那些视线,并发现了森林中那些无处不在的蛛丝,有很多都充当着‘网线’的作用。要不然,六蛛的人早追上来了。  黑森林的魔蛛们比人们想象中更聪明,而且种类繁多,能力也各不相同,已经组建出完整的军团体系。说不得其中存在着魔蛛们的‘大脑’,指挥着魔蛛的暗中行动。  六蛛的人能和魔蛛们建立联系,说不定就像天从影在进行的‘信使’计划一样,都是找的群居性魔兽的头领,然后进行商业洽谈,最后达成双方互赢的合作关系。就是不知道,六蛛跟魔蛛们的合作关系到底牢不牢靠。  “陆老板,左手方向一公里外有动静...速度很快,行动嘈杂,不是六蛛。若是我们不移动的话,几分钟就应该能碰上了。”一直在监听四周动静的老易突然出声道。  “不是六蛛?是联盟的人吗?”陆白衣有些诧异,没多久之前他才收到联盟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碰上了?难道是他们四人走错方向,在往黑森林外围走?可是,之前白衣小子才升空确认了方位。  “没那么多数量,不是联盟的人,有可能是别的冒险小队。”老易分析着风中传来的讯息,猜测道。  巨蛛山脉这么宽的范围,不排除有胆子横的冒险队绕过旗山镇,从别的地方入山。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在这什么入项都没有的寒冬,一些被生计所迫的冒险者,也许会铤而走险,赌一把生死。  既然不是六蛛的人,那就万事好说。四人也没有特意避开,就等着那群人过来。随着动静近了,两方在空旷的林子间远远的看见了对方。  “当家的,前面有人!”  前方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白衣的青年在这黑森林中格外显眼,远远的就被人瞧见,顿时有人轻声示警。  “先停下,保持警惕!”七人小队中,一个昂藏七尺的短发男子挥手示意。  不远处的四人早就发现了这支接近的队伍,看来者只有七个人,个个身上带伤,甚至还有几个伤员都是被同伴背着的。待离得近了,陆白衣看清了中间那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柳眉轻皱而后想到了什么又舒展了开来。  “雷二当家,怎么是你们?!”  “嗯?老陆?这话我还想问你,你不好好在永泽怎么有空带人跑黑森林来?”七人队中的首领看见是熟人,便挥手让队员撤下了戒备,走上前问道。  陆白衣打量了一下惊世的二当家,只见那高大的汉子身上的血都快将外衣浸透了,脸色也十分的苍白,就知道其伤得不轻,连忙道:“这事等会再说,倒是你们这一身伤怎么都还没治疗一下?没治疗法师跟魔核了吗?”  “唉!让你说中了。”雷龙一边叹了口气招呼同伴坐下歇息,一边跟陆白衣解释道:“两周前我暗中带人走另外一头入山,运气不好,不小心撞到那群虫子的老巢去了,这不,几十号人剩这几个了。老陆,你身上有治疗系魔核没有?能不能先借一个救命?”  两周前这惊世的二当家就带着一半战力进了黑森林?陆白衣总算是明白之前他们在建都时,招来六蛛一阵试探后,惊世的人为何那么紧张了。只是,当初的六蛛是从哪得知的消息?  从腰包中掏出一个灾祸1星的光系魔核,陆白衣随手递给了雷龙,担忧的道:“我就这一颗光系的魔核,你们这样能坚持住吗?”  如果只是留作自己用,或者给四人应急治疗一下还好,雷龙这群人伤得那么重,仅靠光系魔核逸散的魔力治疗,怕是杯水车薪,白白浪费罢了。  “没办法,多少能增加几分活下去的概率吧。”无奈的叹息着,雷龙接过魔核正准备给同伴们使用,却被另一道声音叫住。  “不如让我试一下?对了,无玥,再拿个木系的给我。”  听到这声音,陆白衣与雷龙一伙人都有些诧异,纷纷看向了那个没有丝毫施法者气息的黑衣男子。随后,又见旁边的白衣青年从背包内掏出了一颗s级木系魔核,甚至似乎觉得不够,继续拿出了一颗灾祸1星的水系、光系各一个。  真豪!早知道这两个雇主很有‘钱’的陆白衣,看到这还是忍不住抽了抽柳眉。而雷龙却是不争气的吞了口唾沫,看了看那两个陌生人,又看了看陆白衣,低声问道:“老陆,你从哪找来的土豪?介绍认识一下?”  “从三毒手上抢来的...早知道他们这么豪,之前就应该要价高一点的。”贫穷使他卑微,陆白衣都有在考虑,要不要让那个雇主多付点尾款了。  “三毒?嘿呀,老陆,你可以啊,竟然敢单枪匹马的去抢三毒?不怕他们身后的人盯上你?”也不知道是自己失血过多,还是被震惊到了,雷龙感到一阵头晕,忍不住感叹道。  “雷二当家,你都进山两周多了,消息早过时了!六蛛现在就在黑森林,联盟也已经进山了,至于三毒,前几天已经被六蛛喂了魔兽。”  “哈?什么情况这是?我有点晕...”被接二连三的劲爆信息轰炸,雷龙顿感跟不上节奏,说晕,高大的身躯就直接栽倒,还真晕过去了。 第161章 巨蛛军团来袭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二十九章巨蛛军团来袭  朦胧的辉光从魔核中散发出来,随着一个术法图阵从魔核上升起,也不见拿着魔核的人吟唱术式名,那图阵中就已经洒下一片纯净的治愈元素,开始愈合伤员那狰狞的伤口。  清醒着的人看着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若是说那黑衣男子是光系施法者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还能使用木系、水系魔核中的魔物技能?一般来说,如果不是相同属性的施法者,魔核中的技能是释放不出来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陆白衣忍不住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不过话出口又顿觉失言,这些应当是个人秘密才对,他这一问有点唐突了。  然而,白无哀却并没有在意,本来他以及天从影的研究院,就在研究怎么将这个方法简化,为将来各种方面做铺垫的。陆白衣如此问了,他也随口就答道:  “你要是能记住光系任何一个治愈术法图阵的全部细节,并一口气引导魔力画完图阵,你也可以成为治愈术士。”  用精神力引导魔核中的魔力不难,难的是要一口气引导着魔力按‘程序’走一遍。要不然魔核逸散出来的还是散乱无序的魔力,是形成不了治愈术法并发挥效果的。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陆白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样的秘密是能直接说出来的吗?而且,为什么他总感觉被秀了一把?是他们对术法研究不够,还是这人研究得太宽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人本就不能用常理看待。  有了白无哀充当治愈系施法者,再加上三颗魔核的治疗下,惊世小队的伤很快痊愈,生命气息也增强了不少。虽然免不了还有些虚弱,但总算不再是强弩之末,有了一点战力。  从昏迷中幽幽醒来的雷龙,从陆白衣口中得知了最近济洲的局势,以及联盟与六蛛即将开战的情报。对于六蛛是这么久以来藏在暗处的黑手,雷龙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跟其他人一样,不太明白六蛛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而说到雷龙他们的经历,这话就有点长了。  惊世的大本营所在的建都,终究还是太过贫瘠了。即便山脉内能产出魔材、药材、甚至矿物,但到了冬季又不免会减少产量。加上济洲发生的吃人小镇之事,让冬季本来不多的旅商与冒险者大量流失,惊世这一个冬天很是难熬。  为了能给惊世续命,二当家雷龙跟大当家商量,最后决定冒险再开一条道去巨蛛山脉深处,再进一趟黑森林搞点高级特产。他们暗中召集了队伍,遮掩了行踪与消息,绕过了被盯着的旗山镇,从巨蛛山脉另一边进了山。  前一周的冒险经历还好,都在普通危险程度之内。而随着他们深入黑森林,误打误撞闯入了那些巨蛛的老巢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要不是旗山镇暗涌重重,雷龙一行人也不会开一条完全陌生的探险路线进入黑森林。黑森林至今为止的探索程度都还不到百分之一,他们也没想到这一行,竟然绕过了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穿透了巨蛛的巡查线路,直接插入了它们老巢腹地。  等雷龙他们发现队伍过于深入之时也已经晚了,巨型魔蛛们早就发现了他们,并张网以待。持续的战斗将他们挟裹着远离了边境线,队伍中有人已经到了七日必出的极限,开始莫名死去,再加上魔蛛的袭击,他们很快大幅度减员。  被逼无奈的队伍只能突围逃跑,希望能在最后的临界点到达之前撤出黑森林。逃跑的途中,为了躲避巨蛛的袭击他们误入了一处山洞,而正是这一次失误,让他们进入了巨蛛的巢穴,并看到了那群魔物的王朝。  其实在进入山洞后,袭来的魔蛛不减反增就已经让雷龙起疑。到处都是不知通往何处的洞穴,以及遍布的蛛网。还有那在黑森林外围见不到的魔蛛品种,都在告诉他,他们进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但是进了那迷宫一样的巢穴,再想出去就难了。东躲西藏间,一行人还误入了一处孵化室。雷龙知道此时不是收取魔蛛卵发财的时候,却耐不住队伍里有被贪念蒙住心的人。自从他们出了那处孵化室,来追杀他们的魔蛛就更疯狂了。  甚至,在他们好不容易逃出魔蛛巢穴之时,还见到了如同率领着大军的魔蛛女王。  那是一只与周围魔蛛完全不一样的巨型魔蛛,个头并没有太过夸张,也就四五米高的样子。一身色彩不像其他魔蛛那样灰黑,反倒是颜色绚丽多彩,像是黑白照片中唯一一张彩照一般。  那只魔蛛女王在一群阶次分明的魔蛛中间,似乎正在下达什么指令。聚集着不同类型的魔蛛,密密麻麻将方圆几公里的山地占得满满当当。要不是雷龙他们的突然闯入,那阅兵仪式的场景估计还得持续下去。  然而,在发现了偷盗了女王蛛卵的雷龙小队,那蜘蛛女王明显很愤怒,却没亲自追杀,只是指挥了一批魔蛛军队追击。而剩下的大部队却是不知道跟着蜘蛛女王去哪了,这才让雷龙几人有机会逃脱出来。  这一趟黑森林之行,惊世显然是血亏。收获没多少,人却折损了个七七八八。要不是遇上陆白衣四人,剩下的这七人也是凶多吉少。  听了雷龙的描述,白无哀摸着下巴感叹道:“看样子,你们的联盟军是要遇上麻烦了。”  魔蛛中果然是有着一个高级头脑在统领着一切,而那没有追击雷龙等人的大部队去了哪里?也只有是得到了六蛛的传讯去拦截联盟的人,这一个猜测了。而他们现在遇上了雷龙等人,那也就是说,他们的行踪也因此暴露给了六蛛。  “没想到黑森林的魔蛛居然还有军团,而且它们一群魔物怎么跟六蛛扯上关系的?”陆白衣咬牙嘀咕着,随即转头对白无哀道:“白老板,看样子你这一趟旅程要提前结束了,我打算先返回与联盟汇合,先共同抵御完魔蛛的大军,再收拾六蛛。”  “小陆陆,虽然你的打算很好,但是敌人可不等你啊。”一挥手,大衣下的飞刀再次划出一道黑线,击杀了不远处树干上趴着的魔蛛,白无哀接话道。  看着那只掉落下来的魔蛛,陆白衣沉默了。显然,他们已经被魔蛛的另一支军团盯上了。而按魔蛛军团与六蛛之间的联系,过不了多久,六蛛也将会追上来。  “老陆,看样子现在分开也来不及了,等会与六蛛一战,也算我一个。”被救下的雷龙拍了拍胸口,不打算就此开溜。  听到雷龙这么说,陆白衣反而担忧起来:“雷二当家的,你们也快到临界线了吧?魔蛛军团有我们牵制,前方应该会更安全,不如趁早离开。”  “嘿,老陆就你这么个软心肠怎么就混了个毒娘子的称号,放心,我们这剩下的几个人都还能再撑两天。哎,你不提这个,我倒没觉得,自从碰到你们开始,体内那股元力虚弱的感觉反倒是变轻了不少,真是怪事。”  黑森林的七日必出,其实就是施法者在其中呆的时间长了,会感受到元力的流失。要是元力跟不上流失消耗,那就危险了,必须得在元力干涸后,出现异常幻觉前出黑森林。否则,诡异的死亡便会如期而至。  雷龙的感叹让陆白衣一愣,他们才进黑森林第二天,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如此说起来,这次进入黑森林,他也没有以往那种元力莫名流失的无力虚弱感,此时闭目体会了一下自身的元力,似乎也没有过多的额外消耗。  正如雷龙所说,真是奇了怪了,黑森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好了?还是他们漏了别的什么因素?想到这,陆白衣将目光放到了他那个奇怪的雇主身上。  感受到陆大美人的目光,白无哀轻咳一声,提醒道:“先别纠结这个了,有敌人来了。”随着他的话刚落音,山林深处从雷龙一行人来的方向,窸窸窣窣涌出了一群只有3星的小蜘蛛。  歇息的众人纷纷起身准备战斗,藏身于人群中的白无哀却无奈的挥了挥手,似乎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事实上,他的确是在驱赶东西。可惜,一如当年他被黑雾穷追不舍一样,这黑森林中弥漫着那淡薄到肉眼看不见的黑雾,还在不停往他体内钻。知道是身体中的黑炎在吸收黑雾,他也没有慌张。  只是,再这样下去,黑炎又要压体内的血炎一头了。身体内那被血炎好不容易修复的伤口,又要被挤裂开来。没有什么方法能先让血炎加固一下伤口那薄弱之处吗?白无哀无不郁闷的想着。  在白无哀郁闷的时候,那林间打头阵的炮灰魔蛛已经到了众人跟前。随着林子中灌木与树枝被不断倾轧的声音响起,黑森林深处涌出来大量等级体型都不同的魔蛛。那整整齐齐的进军方式,还真像是人类中不同兵种混编而成的军团。  魔蛛军团小部队的数量,粗略估计也不下数百,而白无哀一行人加上雷龙的小队,总共也就十一个人。这看似力量与数量都悬殊的对决,却在战斗开始后陷入了胶着。  面对种类繁多的魔蛛大军,十一人也不敢直接硬刚,且战且退,充分发挥数量少队伍灵活的优势,拉着魔蛛军团打游击。不过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被迫向山林更深处退去。  魔蛛军团显然是通过那无处不在的网络,接到了讯息,不惜死伤惨重,也在逼迫目标往一个地方前进。而那前方等着他们的,必然是更多的魔物以及六蛛。 第162章 六蛛的背刺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章六蛛的背刺  魔蛛一波接一波对众人衔尾追杀,要不是中间中低等级的占多数,众人说不得光应对这魔蛛小部队,就要耗费大半体力与元力。随着不断深入黑森林,对附近有点印象的雷龙提醒到,他们已经到了魔蛛巢穴附近。  他们被引来此处,想来是已有敌人在前方张网以待。果不其然,随着千篇一律的灰黑色树林不断退去,不远处的树林中,一片漆黑的阴影正在蠢蠢欲动。  已然摊牌的六蛛也不再遮掩,与魔蛛女王以及数十只灾祸级别的魔蛛,出现在众人前方。魔蛛的数量不算很多,想来大部队是去拦截联盟的猎魔团了。  眼看到偷蛋贼一伙人竟然也在其中,被摔碎了孩子的魔蛛女王嘶叫着,率先带领着大批手下攻向雷龙七人。都是目标,它自然要先杀掉最恨的那几个!之前还说要帮忙对付六蛛的雷龙,此时也是自身难保,赶忙和同伴迎上了魔蛛女王。  算起来,被引来的这么多魔蛛中,有大半还是他们的锅。如今七人不仅受到陆白衣四人的救助,还在之前帮忙一同击杀了大半的魔蛛。现在,他们更不能拖四人的后腿,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魔蛛女王过去增添麻烦。  惊世的七人小队即便是重伤刚愈,也是能留存到现在的精英。面对只有一个三级天灾魔蛛女王带领的魔物,也还能保持住等级的优势。不过魔蛛的数量也不容他们小觑,随着雷龙那深紫色的雷网展开,其他惊世成员也纷纷展现实力结阵冲入了战场。  有雷龙七人应对魔蛛群,剩下的四人也正式面对了六蛛。不过,这次并不再是之前那点到为止的试探,为了各自的目的,这场对决已经晋升为生死厮杀。  “弟弟君,真是好久不见!欧尼酱可是好想你啊!”六蛛中,一眼就看到了那白衣白发的男生,络新妇连见诚这下连自己亲弟弟都不管了,拔出大腿边的匕首,就朝着白无玥冲了过去。  被恶心到的白无玥也不敢大意,没有回话,直接拔出戮天与连见诚兵戎相见。他要是回一句,这变态肯定会说更多恶心人的言语,还不如保持沉默。虽然有很多他也听不懂,但只凭感觉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叮叮当当的交戈声越发密集,甚至那白色的长刀一挥而过,连带着数道冰剑攻向连见诚,却只见连见诚的双手晃成一片残影,将冰剑悉数挡下。白无玥随即一刀逼近,让连见诚不得不连连后退。相比起之前,白无玥的攻击似乎更犀利了。  “哟吼,中原的第一美人,让我们继续之前的厮杀吧!我之前可是有说过,下次见面绝对会划烂你那张漂亮的脸。这一路让我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开始了吗?!”  那边的战斗已经越发激烈,这头连见真也怪笑着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迫不及待地杀向了陆白衣。然而,半途中却被陆白衣旁边的老易用风系术法硬生生逼停。他们早就知道六蛛的难缠,并不打算单独一人对上六蛛的任何一个。  瞧着自己的哥哥已经与之前那个白发小子打做了一团,此时已然分不出功夫来帮自己,连见真不满的咂了一下嘴,恶声恶气的叫道:“沼田,你个丑八怪还藏在哪里?这次可是本大爷好心让你在御宫同学面前表现的啊,还不快动手?!”  “可恶!不用你多说!”不远处的巨树后面,漏斗沼田一边扯起了比钢丝还锋利的蛛网,一边阴沉沉的骂道:“该死的连见真,别总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相比起这些猎物,你也不是那么好看!”  两人虽然互相嫌弃着,却还是配合了起来。沼田用蛛丝不断给连见真搭设着空中舞台,连见真凭借那无处不在的立足点,骂骂咧咧的朝陆白衣两人再次杀去。  而老易之前就有听陆白衣说起过六蛛中,有一蛛擅长各种肉眼难见的蛛丝陷阱。这会儿将风刃开得密密麻麻,像一把篦子直接梳了过去。大地被翻开,巨大的针叶木被切成碎块,那前方的陷阱与无形的舞台被尽数摧毁。  细丝绷断的声音不断响起,有了老易的配合。陆白衣也能与连见真打得有来有回,不再头痛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行踪了。  随着陆白衣、老易,甚至白无玥都被迫调离了白无哀身边,没了旁人守护,斑背橘信守与狼蛛小森武隆一同走上前来,看样子是想联手对付看似无能者的这一个人。  瞧着两人不约而同并肩而上,白无哀挑了挑细长的剑眉,笑道:“就我一个人,还能劳驾六蛛之首与近战最强的狼蛛联手,还真是客气。”  而紧盯着目标的斑背一边解开碍事的西装纽扣,一边带着许些激动回应道:“哪里哪里,能与一统东洲的天从影之主一战,是我们的荣幸才是。”  “果然,你们的目标是我。不过,你们从哪里得到的关于我的消息?”被拆穿身份,白无哀也不意外,反而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们可不是中原那些固步自封的家伙,所有化为我们养分的人们,都会带来最新最全的情报。小心求证,大胆猜测,然后,就是这个结果。”斑背也没有隐瞒,倒不如说他能从那么一点传言推测出白无哀的身份,多少还带着些骄傲。  “哦,原来如此。你们驱使魔物吃人,不仅是为了他们所带的情报,也是为了他们身上的元力对吗?”  “...不愧是天从影之主!白大人,看来你很清楚我们的情况。不过,这次有你的力量相助,我们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用吃那些劣等的养料了。天从影之主啊,为我们成神的事业,贡献出你的血肉与力量吧!”  没想到被盯上的竟然是体内的黑炎,白无哀有些哭笑不得。六蛛的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黑炎到底是什么?就这么夸下海口的来袭杀他,真的不担心翻车吗?而且,就算白无哀主动将黑炎之力给他们,估计这群人也活不下来。  “成神?你们知道那些是什么吗?就敢这样直言说要夺取?”白无哀拔出了弑天,满是嘲讽的问道。  狼蛛小森一马当先,举着那把被破坏得坑坑洼洼的巨锤,冲了上来。随后,斑背也在后方开启了始源法阵,高声笑道:“当然!那隐藏在黑森林中的迷雾,是那神明遗落世间的力量!而我们,是被选中的人!是即将成为新的神明之人!”  随着斑背疯狂的发言,白无哀的黑色长刀已与狼蛛的巨锤相撞。熟悉的震荡从手中的刀上传来,白无哀手腕旋转长刀一撩,刀口如缠上巨锤的毒蛇,张开了带毒的獠牙咬向狼蛛的手腕。  目标竟然无视了那股暗劲,转而绞杀过来让狼蛛一时惊诧,连忙松手后退。他之前并不知道自上一次交手后这期间,白无哀复发的旧伤到底愈合了多少,如今看来大致是无碍了,要不然如何敢接他这一锤。  狼蛛后撤,斑背在后方升起的术法图阵中,已凝聚数团‘淤泥’向白无哀弹射而去。几团盆大的不断翻滚冒泡的毒液球,算到了白无哀闪躲的轨迹,不断压缩着他逃避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地面被腐蚀成一片泥泞的沼泽,但凡掉落什么东西进去,都会被那暗紫色的毒水蚀化成青烟。斑背竟然是一个不下于陆白衣的毒系施法者!不同于陆白衣那放射性物质的辐射之毒,斑背操控的是剧毒的液体,但毒性也极为猛烈。  毒液已经将白无哀包围,然而知道天从影之主不可能就那样简单的死在毒液之中,狼蛛已经再次抡起巨锤带起恐怖的破空之声,再次砸向了毒液牢笼。  “嘭——咔嚓——”  只听一声轰鸣,随即传出另一道碎裂的声音响起。周遭的毒液被狼蛛那一锤带起的飓风吹散,洒落得到处都是,一时间周围被腐蚀的大树与地面浓烟滚滚。毒液牢笼被吹开,也露出了中间被包围着的人。  一簇丛生的血色水晶挡住了狼蛛的那一锤,即使水晶也被砸得裂缝四起,中间的人倒却是没受到什么伤害。白无哀不敢再贸然接触狼蛛的攻击,宁可冒险使用血炎来战斗,大不了,回去后再咬几口大管家就是。  “‘血焰魔王’吗?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强的不可理喻!”斑背看见那血色的水晶,想起了情报中关于天从影之主的两个称号。之前让魔蛛群不断试探也没能让目标用出能力,现在却是被他跟狼蛛两人逼了出来。想来,目标也不是像传言中那般不可战胜。  越是如此,斑背和狼蛛就越是兴奋。目标的强大证明了他们的选择没有错,只要将其打倒,后续进行献祭融合,那他们得到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如此想着,两人的战意更加高涨。  面对疯狂袭来的两蛛,白无哀也并不轻松。血炎的确杀伤力很高,但六蛛他们体内有了一丝黑雾之能,让血炎也受到了阻力。再加上彼岸之瞳下,两人那已经混乱的血色命脉线,即使让他用血炎击中,竟然也不会立即死去。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得知那东西的存在的?我之前听闻你们并没有进去过死域吧?是谁告诉了你们这个秘密?”一边开着血炎与两人缠斗,白无哀一边貌似随意的问道。  黑雾之事如若不是在死域中见过,以外界这么稀薄的程度,很难会有人发现其中的隐秘。六蛛的人如此了解,绝对不是他们在外界短短几年就能探索出来的。想来他们是从别的人口中得知了黑雾和黑炎的存在,比如,跟白无哀一样的黑炎序列觉醒者。  “那只是命运!命运让我们相遇,命运让我们得知这世间的真相,也是命运让我们也可以成为神选之人!”听到秘密那两个词,斑背发出狂热的感慨,回想起了去年五月份左右的事。 第163章 蜘蛛的过去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一章蜘蛛的过去  大灾难来临后,被隔绝在神霄的东阳公国人已然无法再返回祖国。济洲临海,也是东阳公国人来神霄的首站之一。幸存者中也不免有外国的人一起抱团,而当初的六蛛也是其中一个小团队。  在神霄帝国生存下来的东阳公国人,所遭受的待遇可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历史上两国的仇恨早已刻入神霄人民的血脉里,也因此最初由心思灵泛的橘信守组织起来的东阳结社,在济洲并不怎么好过。  而在橘信守四处寻找同乡人组织起东阳结社的那时,御宫怜子、小森武隆两人还在巨蛛山脉边境挣扎求存。当时觉醒潜力只有e级召唤序列的御宫,以及她的家族扈从a级的小森,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大。  两人全靠着小森有那么几分实力,才能在混乱的济洲靠着去山脉冒险,勉强维持着生活。曾经的千金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苦累,在小森不在的时候,实力弱小的御宫还只能每天藏在庇护所,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无法忍受那样的日子,还没被末世抹平大小姐脾气的御宫,终于提出了一起去冒险。小森作为她家族世世代代辅佐的扈从,也不敢违抗大小姐的命令,就带着这个拖油瓶进了山。  然而小森的这个决定显然是错误的,原本就他一个a级近战序列的土系施法者,加上末世前的武道修炼,在山脉外围冒险也是极为凶险的事。有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拖后腿,一时的小小失误就是两人身陷被魔兽包围的死局。  没有见过血腥场景,甚至都没有进行过一次真正战斗的御宫,看着围上来的巨大魔蛛,被吓到双腿发软,只能惊恐的哭泣。而她忠心的护卫,小森已经是重伤濒死的状态。  御宫勉强召唤出了自己的召唤兽,也是弱小到被魔蛛随意一脚就能踩死的货色。在看到旁边小森斩杀的那只魔蛛尸体后,御宫只能赌一把她那个‘强化融合’的技能,看能不能创造奇迹。  奇迹的确是出现了,但并不是她成功强化了自己的召唤兽,而是误将术法图阵扔到了小森的身上。  在小森武隆拼死给大小姐争取逃走的时间中,御宫却展开了始源法阵,想要用旁边的魔蛛尸体强化召唤兽,增加己方的战斗力量。然而,围攻的魔蛛们可不会等她,关键时刻要不是小森护住了她,她就要被魔蛛一口毒液融化成肉汁。  也正是这个时候,本该扔到召唤兽身上的强化图阵之一,没入了小森体内。这本是对召唤魔物用的术法,此时却用到了人与魔物尸体上!  术法图阵在运行过程中,就已经开始出现崩溃迹象,但最终却还是成功激活成功,而小森也因此在惨嚎中开始了异化畸变!魔蛛的尸体与其中的魔核融化后,涌进了小森体内,不断与小森的血肉、元力融合。  初次使用这个技能,还直接跨等级强化a级的小森,让御宫体内的元力迅速干涸,精神力也被榨干。要不是小森近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恢复了伤势,甚至实力还有所加强,两人就会被围杀来的魔蛛们撕成碎片。  虽然两人逃过了必死的劫难,但小森已经异化为半人半蜘蛛的怪物,也并不算好事。若是他们就这样回到人类社会中,肯定会被当成魔兽猎杀。不得已之下,两人只能在荒野中度过了艰难的半个月。  直到小森慢慢适应了新的身体,将那异化的特征收回了体内,两人才重新回到有人类聚集的城市中。原本这事情两人就打算烂在肚子里,不会在外透露半分。而不久后,橘信守的东阳结社找到了他们。  他们受到邀请加入了只有东阳公国人的结社,结识了橘信守这个s级的强者。但是在济洲,只有区区十几人的东阳结社登不上大雅之堂,仅能算是同国人的抱团取暖。  在一次结社团体外出冒险时,他们遭到了济洲当地的一个势力打击,被迫深入了巨蛛山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的御宫,又遭受到结社成员即将团灭的危机。为了拯救同伴,小森也暴露了异形之姿。  结社社长橘信守却从中看到了变强的希望,在度过最初的危机之后,他说动御宫开始以‘融合强化’的能力来强化结社成员。东阳结社中的人数终究太少,也太过弱小,在这末世之下敌国之中想要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  橘信守的想法疯狂而又大胆,却对弱小的结社成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谁不想拥有强大的力量?有了力量就能拥有一切,在末世,强者为尊!而为此,牺牲一点外观形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足够强大,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不过这个计划并没有橘信守想象的那么顺利,御宫的强化融合技能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给他们增强实力的。在接连几个社员接受融合后暴死,他们也不得不冷静了下来,暂停了这莽撞行动。  东阳结社就他们这么几个人,承受不了不断测试御宫技能的损耗。可即便这血淋淋的现实也没能浇灭橘信守想要变强的野心。于是,他带人在巨蛛山脉附近的旗山镇建立起了隐秘的据点,打起了往来频繁的低级冒险者以及普通人的主意。  威逼利诱之下,旗山镇的镇长同意了双方的交易。东阳结社要人,旗山镇要财。虽然算不上是你情我愿的合作,但也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在暗中实验了无数次,他们总算磕磕绊绊找到了成功率最高的方法。本来御宫的技能就是给召唤的魔物用的,用魔材或者魔兽尸体融合强化魔物还好,但跨越物种、魔力与元力界限,融合到人类的身上,成功率还是低得可怕。  他们用上百条人命总结出了提高成功率的方法,其一,融合材料必须是死物;其二,需要相对安稳的环境保持元力的平稳输出;其三,最好是隶属于御宫的魔物。  他们迫不及待的进行了自身的实验,橘信守在某高校找到的三个高中生中,等级只有d级的沼田有士有惊无险的成功了。但到了b级的连见诚时,融合的过程中发生了术法图阵中途熄灭溃散的意外。  连见诚既成功了,也没成功。他成功的融合了a级的魔蛛尸体,拥有比普通a级都强大一点的肉身力量,但是在开启始源法阵,施放术法时数据链条崩溃。他失去了原本的火系序列力量!  刚开始结社的成员都以为是连见诚运气差,碰到御宫没有发挥稳定。但接下来连见真也出现了相同反应,以及一位a级融合强化失败暴死的情况后,橘信守才推断是御宫本身实力太弱的关系。  为此,他们计划让御宫先提升自己的实力,再来尝试。他们为御宫猎来了等级不一的魔蛛,最开始特地选了一只有控制技能的d级魔蛛,进行了第一轮试水。  情况果如橘信守所料,御宫成功强化了自身,同时也得到了那只魔蛛的操控子蛛的本能。后续经过不断强化,御宫自身也达到了3a级别,即使她的战斗力没有怎么提高,但利用子蛛操控魔兽却已轻车熟路。  橘信守甚至还怀有担忧,毕竟他想要强化,也想要活着。为了能进一步提高成功率,他不惜让御宫操控子蛛进入剩下的社员体内,将他们都化作御宫的隶属‘魔兽’。  后续的融合强化都很成功,橘信守自身为s级强者,失败的风险比其他人都高,但这依旧没有阻止他的野心。他自愿让御宫在他体内种下子蛛,也成为了首轮强化的最后一人。  自那之后,东阳结社开始频繁的进入巨蛛山脉,不断的猎杀魔物。除了卖出部分魔材维持开支,更多的还是他们自身要更多更强的魔兽尸体,好继续走上强化之路。  然而好景不长,在他们有实力进入黑森林之后,猎杀黑森林中的魔蛛经行不知多少次的强化流程时,却再次出现了成员暴死的情况。成功率的突然下降,给东阳结社当头一盆冷水。  这一次,即使是橘信守也找不出原因在哪里了。许久没有与旗山镇有交易往来的他们,再一次重启了秘密研究基地,又开始了漫长的研究与实验。  不过,他们不断暗中诱捕冒险者,终究引来了济洲势力注意的目光。为了能找到变得更强的通路,他们只能更加谨慎小心。即便当时东阳结社的人均都是s级的强者,他们还是联合了还没成名的三圣手,加高了交易目标的门槛。  普通人与低级施法者的实验数据,已经对最高2s级强者的他们来说没有了意义。他们将目光盯上了外来的3a级,甚至s级强者。打着各种名义,甚至不惜压下身段与三圣手合作,为三圣手扫清障碍,都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实验素材。  如果不是半年前那场登陆济州临海中心城的台风,冒险强化到最终仅剩7人的东阳结社,也不会遇到橘信守口中那个命运带来的人。而那个人的到来,才正式开启了东阳结社,不,是六蛛更为疯狂的想法与计划。 第164章 飘洋过海而来的人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二章飘洋过海而来的人  末世三年初夏,济洲沿海的小城提前迎来了台风季节。接连半个月的狂风暴雨,让幸存者们生存艰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迁往最近的中心城——敏都。东阳结社不愿意放弃离家乡最近的据点,隔三岔五还是会回到这个临海的小城。  他们的研究遇到了瓶颈,无论是用什么方法,从黑森林带出来的魔物尸体,都不能成功强化人类。就在橘信守不甘的以为到此为止时,结社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年仅15岁的东阳公国少年——入矢凉。  没人知道这个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到大陆就顺着消息找到了东阳结社。当时的入矢凉即使一身血迹狼狈不堪,气势与精气神却碾压了在场的所有社员。而他竟然说来自他们的祖国,海洋中的孤岛东阳岛!  所有的结社成员都感到不可置信,就连其中公认最强的橘信守也是如此。陆地上各种魔物已经让人类寸步难行,野外更是分外危险。那隐藏着无数神秘怪物的大海只会更盛,更何况海上那天灾般的恐怖天气,也是难以跨越的难关。  一个只有15岁的中学生少年,是怎么跨过重重险阻,飘洋过海来到神霄帝国的?而且,为什么好好的祖国不待,要冒险跑到国外来?  “东阳还是太小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完全不够本大爷施展实力,太无聊了。所以,本大爷就想去国外看看。”入矢凉很是随意的说着,就像只是出国旅游一般轻松。  他在基地里无视了结社原本的主人,反客为主大剌剌的占据了斑背的位子,面对结社成员那不满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即使他身上有伤,也百分百相信自己的实力,就算在场的人合起来都不是他一人之敌。  最高实力都没到3s级,一群能量混杂的畸形怪胎。入矢凉在第一眼看见这群所谓同乡人之时,就已经开启了他‘真实魔眼’。他入矢凉可是从死域中归来的天选之子,怎么可能看得起这群在神霄帝国只会藏头露尾同乡人。  远在海外孤岛的东阳公国境内,也出现了与神霄帝国一样的死域。只是因为国土面积小,死域数量不多,所陷落的地方也都不大而已。  入矢凉就是在大灾难开始时,身陷高崎市天坑小世界的幸存者之一。在脑海中神秘的声音响起之前,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入矢凉,原本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勇气,打算一了百了。  但是天上开始出现倒计时,幸存者们觉醒能力,甚至出现魔物。而他一次又一次运气爆棚的躲过一次次的杀机,自身那不断增长的精神力,与意念飞行又带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直到最后的判决来临,整个高崎市天坑世界中,存活的几千幸存者尽数被吞噬,唯一活下来的入矢凉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进化’。  他听到了来自神秘虚空的声音,那机械般的声音提到了‘转化’、‘献祭’,告诉他已成功存活。原本只有一点意念飞行术的入矢凉在出了死域之后,觉醒了恐怖的黑炎之力。  并解锁了一段不属于他自身的记忆,而那简短到只有几秒的记忆在告诉他新的目标。收集‘信息’,吞噬能量,准备第二轮的转化。那迷蒙不清的信息转瞬即逝,徒留一种本能一般的直觉残余在入矢凉的心间。  入矢凉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变强了,强到无人可匹敌的程度!而那些神秘的信息,说不定就是神降下的神旨,而他就是那被选中的勇者!  带着想要确认的心情,入矢凉开始肆无忌惮的去挑战曾经不敢面对的魔兽,甚至人类中的强者。而无一例外,那些对手都败在他那恐怖的力量之下。直到他遇到了另一个从死域中生还的人。  明明都是一样的力量,可他却是落入了下风。他害怕自己被那女人吞噬,只得逃离那块区域,甚至冒险逃出东阳公国。他在海面上随着风浪漂泊,历经艰辛到达了神霄帝国的境内。  入矢凉虽然年纪小,但还不至于傻到将自己在国内的丑事,告诉这群落魄的同乡。他还希望自己像之前一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被人们敬仰着供奉起来呢。  不过,东阳结社的人显然并不想让入矢凉这个自大的中二少年坐在他们的头顶上,不服气的连见兄弟最先发难,随即另外几个看不过去的社员也纷纷出手。橘信守看着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这般冲动,并没有阻止,他也想让人试试那个少年的实力。  战斗开始了,战斗结束了。普通的施法者根本不是有黑炎之力的入矢凉的对手,更何况还是一群不到3s级的‘菜鸡’。那极具侵蚀与破坏力的黑炎,让结社成员心生恐惧,也让橘信守生出了嫉妒与贪婪。  他们已经掌握了融合魔物部分技能的能力,只不过现在的目标换成了一个人类而已。橘信守嫉妒少年的能力,嫉妒少年那天选的身份,对力量的贪婪让他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天选之子,那天真的少年能做得,他为何又做不得?  橘信守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入矢凉表示了欢迎,甚至当众宣布以后东阳结社就尊这15岁的少年为主了。而这次暂且的退让得到了回报,入矢凉终究只是个15岁的中二少年,哪有成年人那么深沉的心思。  得意忘形的入矢凉带着东阳结社的成员进入黑森林狩猎,很快发现了黑森林那暗藏的隐秘。对于结社成员十分严格遵守着黑森林七日必出的行为,表示了相当的不屑。  “只是弱了无数倍的黑雾而已,竟然让你们跟那些普通人一样,只进山七天,笑死人了。”看不惯橘信守的谨小慎微,入矢凉毫不掩饰的嘲笑着众人。  暗中恼怒的橘信守没有反驳,他听出了入矢凉言语间似乎知道些什么,故作卑微的笑问道:“凉大人是知道神霄人为什么会定这个规矩的原因吗?希望能为小弟们解惑。”  “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只是你们这些凡人看不见那些东西罢了。”入矢凉一边得意着自己不凡的身份,一边随口回答道:“呆久了会死的人,只是承受不了神明残留的一丝神力,所以才会受到惩罚哦。”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能否为我们所用?”橘信守的双眼中涌出了渴望,如果能得到并利用那些东西,他们是不是可以独步天下?  “如果你们能成为天选,吸收了足够的残余神力,也许会像我一样真正拥有神明之力吧。”手中升起黑色的火焰,入矢凉看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很是满意,他模棱两可的告诉了众人这个秘密,却又在暗中嘲讽这群人异想天开。  神明遗留的力量能是凡人所窃取的吗?如果不是他这种从无数生命中脱颖而出的天选,就算他们能吸收那些游散的神力,也不知道要积存到猴年马月,才能迎来质变。又或者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天选就是天选,凡人终究是凡人。  不过,让这群人不停去追逐那根本得不到的力量也挺有趣,入矢凉也乐意逗着结社的人玩,于是故意说了些关于黑炎似是而非的秘密。  然而入矢凉并没有想到,即便他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也不会让觊觎者望而却步。只要他还是人,被杀仍旧会死。他那番逗人玩的浅薄真相,却让橘信守认为他身上已经没有了秘密,造就了东阳结社首次背刺事件。  入矢凉的黑炎的确难以对付,但是在没有防备时,被一刀捅入心脏,又被砍掉头颅,不管他之前再强,也得领盒饭。橘信守将入矢凉杀了,这事在结社内引起了恐慌。  不过,随着橘信守公布他的造神计划后,听到他们也可以得到入矢凉那恐怖的黑炎之力,最反对的御宫也忍不住心动。他们带着入矢凉的尸体进入了黑森林,在被黑森林中那神秘的力量入侵到极限时,实施了首次的强化融合。  只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橘信守已经从入矢凉口中得知,黑森林中存在的黑雾是黑炎的前置条件,为此还让御宫操控子蛛控制了入矢凉的尸体。首轮测试之下,最先尝试的社员在转化途中当场化为黑灰。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说?明明只是一个小鬼,竟然敢跟我玩心眼,可恨!”首轮尝试失败,回到旗山镇秘密据点的橘信守在地下室一通乱砸,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他们已经到了黑雾侵蚀的极限,不得不重新退出了黑森林。如今东阳结社只剩下六个人,而入矢凉体内的力量也因本体死亡在不断消散。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而橘信守也知道是他对神明之力的贪婪,让自己操之过急,才造成了这一连串的失误。他努力思索着所有线索,想起了之前入矢凉嘲讽他们无法长时间待在黑森林的事。他们这次虽然在黑森林待得比以往更久,并活着回来也许是错的。  也许正是要突破那个限制,才能无视黑森林七日必出的规则。可是,超过那个临界点,他们必然会立即死去。能在黑森林长时间停留的,只有黑森林中的魔物。想到这,橘信守顿时明白了他疏忽了什么。  黑森林中的魔物体内定然已经有了神明遗留的力量,而他们之前却是跳过了黑森林的魔物,直接将目标转到了入矢凉体内那已经完全成型的神明之力。就像没有打疫苗,就感染上病毒一样,生存率自然几乎没有。  想通了这些,趁着入矢凉尸体内部的黑炎之力还未消散之前。只剩六人的结社抓了一名施法者,再次进山。只是这一次,他们在黑森林内先给实验目标融合了一只魔物,再融合部分入矢凉的一部分。  实验证明了橘信守的思路是对的,先融合了黑森林中的魔物,实验体身上果然有了相当的抗性,甚至再融合重点素材时,也成功的激发了类似于黑炎的力量。那涌出的黑雾虽然比不过黑炎,却也比正常序列更为恐怖。  只是,还没等剩下的六蛛继续喜悦,他们还没全员打上疫苗时。那成功的实验体在第三天开始出现肉身崩碎的现象,随后第四天都已经无法再行动自如,第五天一早,六蛛看到的只剩一捧黑灰。 第165章 造神计划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三章造神计划  “虽然那人死了,但是你们找到了新的方法?”  “是的,他的死亡并不是无意义的。至少,羔羊们告诉了我们,那条天梯还存在,只是想要爬上去,需要更多准备罢了。”斑背凝聚起无数毒液触手,一边想要抓住目标,一边感叹着接口道。  那次实验让他们不得不推迟融合时间,只是那份神级材料可不会等。即便感到心在流血,只剩六人的结社也不愿继续冒险尝试。他们知道是等级相差太多导致的数据崩溃,这类似的情况,在以前的实验中就已经出现过很多次。  想要强化是可以,甚至魔材的属性不完全一致都行。只是,等级不能超过自身太多,否则除了畸变更大的就是当场暴死。这也是六蛛在暗中实验了上百次得到的教训,人不能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强化也是如此。  自此,为了能早日积攒足够的黑雾之力,橘信守提出了人工造神的计划。想指望一步登天是不可能了,不过黑森林中的魔物也不够他们一直这样猎杀。况且,等级过低的魔物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橘信守通过御宫的役使魔物的能力,联系上了黑森林中的魔物boss,也就是魔蛛女王。黑森林中的魔蛛经常会游荡到山脉外围,甚至边缘的人类城市中猎食,说明它们很需要外面的血食。  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六蛛与魔蛛女王达成了交易。六蛛送普通级甚至高等级的‘食物’,魔蛛女王隔段时间提供面临崩解的高等级魔蛛。双方各取所需结成同盟,四处猎杀进山的冒险者与商队,甚至还劫掠城里的人口。  魔蛛女王不明白六蛛的人为什么想要它们避之不及的黑雾之力,它只在乎自己的子孙能否在食物匮乏的黑森林中,顶着那无处不在的侵蚀活下去。反正被黑雾侵蚀久了的魔蛛最终都会死去,还不如与六蛛做交换。  六蛛抓人喂魔物,甚至将魔蛛伪装成魔宠进城暗中四处吃人,给魔蛛提供食物与外界能量。魔蛛方提供富有黑雾之力的濒死同类,让六蛛融合强化壮大自身。如此循环下来,六蛛很快个个都达到了3s级别。  原本这个造神计划应当是相当漫长的一个过程,甚至在六蛛暗中抓施法者喂魔蛛这一过程中,被发现后就得暴露在济洲各大势力眼中,甚至会遭受整个济洲强者的围剿。但已然比寻常3s施法者都要强的六蛛,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他们本就有意引诱济洲一洲的强者进黑森林,好与魔蛛同盟将那群人一网打尽,加快供养速度。而在此时,六蛛盯上的一群肥羊中,出现了两个外来人。  从已知的情报中推测出白氏两兄弟的身份,橘信守可以说是喜出望外。第一个神级素材因为他的操之过急而白白浪费,这很可能是第二个的神级素材出现的却正是时候。  经过半年多的强化融合,六蛛都已经到达了新的瓶颈,甚至因为融合魔物的次数过多,体内的力量早已浑浊。然而黑雾之力却并没有提高多少,距离那更进一步的神明之力,更是遥遥无期。  在发现白无哀这个新的猎物后,他们的目标重心就转移了过来。黑炎之力很恐怖,六蛛早有体会,不过拥有黑炎序列的人也能被杀死,这也是他们干过的事情。想要融合黑炎之力,最好是在黑森林之中进行,那样才能提高生存概率。  虽然有想过六蛛得知黑雾之谜,很可能是同为黑炎序列的人告诉了他们什么,但白无哀却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从海岛上跑过来,竟然还如此轻易的透露了秘密,被同胞背刺死后,还被当作强化材料。  不过对于那个同样是从死域出来的黑炎序列者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看,黑炎之力远没有那么简单,而黑雾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转化为黑炎的。显然,那人并没有告诉六蛛,黑雾的转化可能需要别的因素。  比如与白无哀有着的共同特点:死域、倒计时、一开始的觉醒异常。不过,橘信守提到的那人口中所说的神谕,却是白无哀不知道的。这中间有几分真实性不得而知,毕竟东阳公国的少年人多少都会有点中二病。  就算成年了也不一定痊愈,比如橘信守还一直信誓旦旦的大喊着命运与神明。黑炎之力的确有些不合常理的强,但要说这就是神明之力,那也太过牵强了,3s级的强者还被普通人称为陆地神明呢。  血色的匹练再一次命中目标,作为盾牌的小森此时已经浑身是血,这下已经控制不住身躯的异化,嘶吼着扭曲着开始变形。八条毛茸茸的巨大长腿从他的腹部破体而出,身上的肌肉膨胀起来,甚至在两肩裂开了缝,分别长出了一对眼珠。  已经完全释放异化形态的狼蛛放弃了那相对来说变小的巨锤,直接迈着八条长腿,拖着硕大的蜘蛛腹部,像一辆狂奔而来的坦克带着疾风碾压了过去。  白无哀连忙挥刀挡住了狼蛛那毛茸茸的两条长腿,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毒螯,以及那不断嘶吼滴落着黏液的蜘蛛口器,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他抵挡住魔蛛腿时,狼蛛上半部分的人躯再一次挥拳砸来。  眼看狼蛛已经毫不保留展现了异化之姿,除了还在后方监控着战场的盲蛛,其他四蛛都开始异化变形。他们保持着人形姿态,多少还是会影响着发挥。连见兄弟更是如此,他们已经无法使用序列术法,只能靠近战搏杀,展现真实形态更能发挥他们的能力。  “噫!老易!别让那家伙靠近我!”本就对蜘蛛十分恐惧的陆白衣,在看到连见真变成半人半蛛的模样后,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怪叫。  “陆老板,你这是强人所难啊!”看着眼前的怪物在林子中拖出一片残影,老易紧握着手中的法杖有些头疼的道。而且,藏着的那只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让他怎么搞?只能放出一道环形风墙戒备着随时到来的袭击。  另一头,身体细长的连见诚一边利用蛛丝缠住白无玥的脚,一边靠着八条长腿踩着附近的树干,挥着匕首靠近了目标。他的身上有好几处冻伤、划伤,要不是强化后自愈能力强大,说不得已经是重伤了。  “弟弟君,让欧尼酱给你检查一下有没伤到哪里呀,嘿嘿嘿...”  白色的长刀抵住了那直逼眼眸的匕首,白无玥嘴角带血,面色阴沉,操控着风刃再次斩断那缠住脚的蛛丝。而连见诚的另一条蛛腿又划了过来,仿佛利器一般,在他身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而连见诚没有错过好不容易抓住目标的机会,再次划动着另外两条蛛腿,想撕开猎物的外包装,好露出他馋涎的躯体,然而却再次被冰盾挡住。  “可恶!又是这样!”他有些不耐烦的咆哮着,猎物冰风双系的能力实在棘手,若他还有曾经的火序列在,这个猎物早就应该被他拿下了!  正当连见诚再次喷出蛛丝,想要将白无玥缠成木乃伊时,一道飞来的黑影将其撞飞到了远处。而那黑影却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悬停了下来,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露出了白无哀那稍显狼狈的身形。  “哟,我可爱的弟弟跟别人的哥哥玩得挺开心的啊,咳咳!”被小森一拳打飞的白无哀擦着嘴角的血,还不忘调侃被他无意中救下的弟弟。  白无玥烦躁的扯掉糊到身上的蛛丝,一脸恶心的道:“谁特么开心了!那变态竟然朝我吐口水...”  也许不是口水,从蜘蛛屁股里冒出来的东西,虽然看着是蛛丝,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别的呢,想到这,白无玥的脸都绿了。强忍着要吐的欲望,喘了几口气,白无玥再次提刀朝着被撞飞的连见诚杀去。  隆隆雷声中,密密麻麻的电蛇在林子中四处游走,将一只只魔蛛劈得皮开肉绽,又灼烧出阵阵焦臭味。雷龙带领的队伍与魔蛛女王拼得那个是两败俱伤,互有战损。  那边六蛛与四人的战斗还没分出胜负,这边魔蛛女王带来的属下已经所剩无几。对于六蛛这个同盟之前所说好的敌人不会很强,魔蛛女王已然不再相信。要不是这群人类还与它有仇,它早就带着属下跑了。  就在魔蛛女王犹豫要不要继续与偷蛋贼拼个你死我活时,远处爬来一只侦察魔蛛带来的消息让女王瞪大了它那巨大的四对眼睛。它的大军竟然败退了?而且那支人类的联盟军正在赶来?!  说好的敌人人数不多呢?说好的实力不强呢?人类果然都是骗子!魔蛛女王冲着远处的御宫嘶叫几声,也不再管那几个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同类的怪物,带着仅剩的几只魔蛛慌忙撤退。  人类的联军都打过来了,它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被杀取蛛丝魔核吗?至于之前合作的同盟?它一个魔物跟人类讲那么多信誉干什么?还是保命要紧!  看着魔蛛女王带着剩下的魔蛛突然撤离,没有参战的御宫皱起了秀眉。他们与魔蛛女王有合约在先,魔蛛女王不可能无缘无故半途撤离,定然是它收到了什么信息。能让魔蛛女王忌惮到要逃跑的,只有是前线魔蛛大军被济洲的联盟打溃了。  “可恶,boss失算了,这些家伙比预料中难缠,而那些养分也不全是无能之辈,怎么办...”御宫啃着手指甲,盯着加入战场的雷龙小队,在后方紧张得喃喃自语。  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为了能让造神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六人中,只有她是万万不能涉险的。要是没有了她的能力,所谓的造神也只是个笑话。要不然就她那点战斗力,如何能在六蛛中高人一等?  至于利用子蛛操控六蛛,这事想想也就算了。她真的能操控的了所有成员吗?简单的三个高中生还好说,橘信守那阴险老贼定然不会轻易让她控制的。而控制了六蛛又如何?还不如他们自己发挥的战斗力强。  现在只希望其他五人能速战速决,要不然他们就将要面临整个济洲强者的围攻。他们实力是很高,甚至一身自愈能力就连3s级的木系施法者都望尘莫及,可是受伤还是会痛,重伤他们也会死! 第166章 增援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四章增援  “boss!情况有变,加快速度!”  纵使御宫不示警,橘信守在看到雷龙带着剩下三个队员加入了混战,也知道是魔蛛女王那边出变故了。这次织网原本只是对付陆白衣与济洲势力的强者,其实是完全足够的。但是有了白氏兄弟两个变数,一切都开始不可控起来。  六蛛对天从影的了解还是太少,也仅是从传言中知道天从影之主很可能是黑炎序列而已,同时知道他很强。但到底强到何种地步,他们其实是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让小森几人先行一步,试探了一番,而斑背则在后方继续收集情报。  这仓促的摊牌决定也是因为局势所迫,济洲的各方强者已经开始聚集,六蛛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原本以为以六人的实力,就算多出了两个变数,也最多是耗费一番功夫罢了。却没想到即使是重伤未愈的天从影之主,也是如此难缠。  无视元力消耗的飞行术,异常难缠的血炎,让橘信守和小森联手都一时间难以压制。而那白衣青年也是出乎意料的强悍,明明只是一个2s级的施法者,却因为双系的缘故,以及深厚的术法造诣,让连见诚迟迟不能脱身支援其他六蛛。  前方的战局陷入胶着,后方的盟军也没有坚持到预计时间,事已至此,橘信守只能选择更换战术。只要撕开一个突破口,当下的局势就会逆转。  “小森君,坚持住!怜子,支援一下,给我十分钟!”橘信守下达完指令,丢下了对手,向远处的陆白衣两人冲去:“真,快点去和诚一起干掉那个小鬼!”  “了解!”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已化作半魔物形态的几蛛纷纷靠着八条长腿,在林间蹿出了道道黑影,更换了攻击目标。  白无玥一下子面对上两个实力高过他的敌人,压力陡增,片刻不到身上立马多出了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而陆白衣本来实力就弱于橘信守,加上橘信守还有着超强的耐毒性,接连几次交手,都是他在吃亏。  另一边的老易和雷龙四人也不好过,沼田时而藏入地下,时而利用蛛丝陷阱爬到高空之上,身形躲藏得极快。几人一边提防着那暗中无处不在袭来的蛛丝,一边斩杀着御宫召唤的魔物之潮,很快也是险象环生。  倒是只剩小森一个敌人的白无哀,此时倒是轻松了起来。小森那八条腿爬得是很快,但还不至于能追得上有飞行术的他。看到伙伴们纷纷重伤,白无哀开始放风筝吊着小森,一个劲的往战斗中心跑。  治疗系的魔核握在了手上,一边躲避着小森的攻击,白无哀一边挨个给队友们加血治疗,临时客串起了治疗系施法者,而这一手让六蛛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传闻中只会杀戮的天从影之主,竟然还是治疗系的施法者!可是,看白无哀一会给几人刷个木系的术法,一会又刷一个光系的,甚至水系的都施放了出来,这手法直接给六蛛整不会了!  什么情况?!这目标战斗力高难缠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施放多系的治愈术法?他们才给这群肥羊开了一道血口子,结果还没见到血流出来多少呢,又被瞬间治愈了?!  橘信守的面色难看,连带着下半部分的魔蛛也在发出愤怒的嘶叫声。有白无哀在后方给那些人续命加血,他们的攻击力度就打了折扣。这下就只剩鏖战,看哪方的元力气力最先顶不住。  “距离侦察到的动静方位已经不远了,希望小陆他们还能支撑的住。”带头奔跑在前方的老者感知着附近的动静,面色担忧。  突破了魔蛛大军封锁线的猎魔团如今仅剩一半人不到,各个身上沾满了血迹,全都杀气腾腾的往最后的战场狂奔着。六蛛竟然联合黑森林的魔物给他们下套,这再一次激怒了他们,无论如何这一次必须要让那群东阳公国的害虫血债血偿。  “严老,风铃花语术还能正常运行,想来陆殿主应当是无事,您不必过于担忧。”队伍中有人安慰道。  “行了,各位加快速度,我们不能让同胞再遭东阳人的毒手了,趁机将那群毒虫一网打尽,绝不能放过一个!”老者大喝一声给已经血战了一轮的同胞打气,奔跑的速度再提升了一点。  一行十几人闻言士气一震,赶路的速度再次加快,朝着几公里外那处战场狂奔而去。  “为什么会这样?那小子明明说过,一旦有了神明之力,根本不可能再觉醒其他属性的序列。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有一个可怕的血炎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能施展治疗术法?!”  而且,那人真的是黑炎序列的觉醒者吗?橘信守都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了。除了那貌似跟入失凉一样的飞行术法,至今为止,他们还没见到过目标释放过一次黑炎。即使,战局很不利,同伴也在重伤甚至面临死亡,那人也没施展那恐怖的黑炎之力。  传闻中的‘黑焰魔主’是不是只是误传?毕竟橘信守从情报中得到最多的是关于‘血焰魔王’的印象。他狠狠的将手中的毒液长枪掷向给陆白衣加血的目标,将心中的疑虑一同扔了出去。  这时候再想那些已经没有意义,白无哀就算不是黑炎序列的觉醒者,也定是一个远超3s级别的强者,只要杀了他,融合强化后也不会亏。薆荳看書  橘信守正在盘算着怎么打开这僵局时,一阵木刺暴雨从远处向他席卷而来。就在陆白衣附近的白无哀顺手扔了一个水晶之壁,替毒美人挡下了攻击余波。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橘信守就没那么好运了,一时竟然被扎成了刺猬。  “是盟友他们到了!”失血过多的陆白衣顶着一张美强惨的脸,露出了个振奋的笑容。  他们这几人就算有白无哀在时不时用魔核中的技能加血治疗,也被难缠的六蛛几次重创,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如此下去没有新生力量支援的话,定然是高自愈高回复的六蛛取得最后的胜利。  严老几人的到来无疑给陆白衣等人加了一针强心剂,而六蛛感知到来敌,进攻速度越加凶猛起来。小森冒着被其他攻击术法波及的风险,再次缠上白无哀,八条长腿风骚走位,将一身缠字武学发挥到了极致。  没了白无哀的支援,陆白衣再次陷入被动,好在远处那释放木刺暴雨的人已经赶到附近。正是严老口中的那个姚妹子,3s级的木系幻术大师,即使攻击能力不太高,但困人手段却是一流。  姚妹子上来就是她最拿手的幻序列术法,直接影响到橘信守的精神,陆白衣也乘机开始不断反击。又有同盟成员加入,几人围着橘信守一顿输出。要不是橘信守那恐怖的自愈力,这一遭就要饮恨黑森林。  另一边,独自单挑了连见兄弟的白无玥也迎来了支援,压力被分摊,他也总算能喘口气,小歇一下继续战斗。  而老易跟雷龙却是已经在那阴险的沼田手下吃了不少暗亏,老易被削去了一只手臂,只有2s级的他能坚持到现在也是难得了,而雷龙的三个队员,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如此惨烈的牺牲,到时候回到建都,雷龙都自觉无颜见自家的大当家。  “雷龙!你个完犊子的,老子的那么多兄弟呢?!”  雷龙正还在想着,远处就已经传来一道怒骂。一个魁梧的身影风驰电掣的杀到,带着狂暴的青色烈焰将周围的魔物一扫而空。来人正是惊世的大当家,3s级的异火系施法者。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建都你丢下不管了?!”见到来人雷龙很是惊讶,之前陆白衣可没有说他大当家也加入了联盟。  “还管什么,六蛛都跑黑森林来了,其他人也来了,老子一个人留在后面像什么话?还不是你这么久都没个消息,老子担心就顺道来了!”大当家一边帮忙清剿着周围又多起来的魔物,一边冲着雷龙咆哮着。  他身上也有不少伤,联盟与魔蛛大军的战斗可不是容易的事。要不是同盟中的治疗系足够多,少不得都会折在黑森林。那些魔物中可没有治疗系的,就算想就地取材以战养战也做不到。  有了惊世大当家的支援,这下压力来到了六蛛的御宫和沼田身上。擅长利用蛛丝结网组成杀阵的沼田,遇上异火系的惊世大当家也一时被压制住。御宫只能召唤更多的魔兽冲击几人的防线,暗中又放出操控系的子蛛偷渡了过去。  “啊!什么东西钻我身体里去了啊啊啊!”惊世的那个2s级的队员突然感到体内一阵刺痛,随即很快又有几处疼了起来。他抓耳挠腮却找不到源头,才不过一会儿,就开始吐血,性命垂危。  “蜘蛛!是很小的蜘蛛!雷二当家的小心你身上!”眼尖的老易瞧见了爬到雷龙背后的好几只黄豆大小的蜘蛛,顿时高声提醒道。然而很快,他也感觉到有什么顺着自己的脖子爬了上来。  老易仅剩的一只手拍了半天也没够着,雷龙倒是激发自身的雷系元力,给自己来了一次电疗,才解决一时的危机。眼看着那几只蜘蛛就要钻入老易的耳朵,远处的惊世大当家当即扔了一个大火球过来。  被烧了个外焦里嫩的老易吐着烟圈直接昏倒在地,一边的雷龙无法救下他的队员,现在更不能看着老易就那么被魔兽叼走,只能将其一把背在了背上继续杀敌。  而瞅准御宫利用子蛛造成的混乱,四处躲藏的沼田施放了陷阱系的大招,‘天罗地网’在顷刻间将方圆千米的林子化作了蜘蛛巢穴。无数锋利的蛛丝穿梭其中,分分钟要将中间的猎物切割成碎片,就连御宫被波及的魔兽也尽数死无全尸。  没有了老易的风系切割那无处不在的蛛丝,雷龙的雷电终究百密一疏,眼看着密密麻麻几道蛛丝就要穿过雷霆的缝隙,将两人拦腰斩断。惊世大当家的再次出手救场,青色的烈炎化作九天鸾凤,尽数将四周的蛛丝陷阱烧毁。  “铮——!!”  可是,沼田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惊世大当家的在给雷龙两人解围,没能顾上自己时,藏在地下腐土中的沼田从其背后一跃而起。紧绷的蛛丝如无限延长的利刃,绕着惊世大当家的脖子就是一转!  鲜血迸溅,在灰黑色的背景之下,那般醒目。看着大当家被当场割喉身死,雷龙的虎目中血丝尽显,悲愤的发出了怒吼:“大哥!!” 第167章 雷霆的复仇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五章雷霆的复仇  “大哥!!”  雷龙那一声悲愤的怒吼,让陆白衣等人都忍不住纷纷回头,他们坚持到现在只有之前那几个重伤初愈,实力也较弱的惊世成员战死。没想到联盟军才一来,直接被六蛛的人暗算了一个3s级的势力首领。  严老来不及感伤,看到情报中提到的会武术的小森,正仗着几分武学缠着陆白衣带来的黑衣男子,他厌恶的轻哼一声,疾步而上。  “听说六蛛中,就你会几分武术?欺负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年轻有什么意思,不如让老夫来讨教几招!”末世前就是武术世家的严老插入了两人的战斗中,巧妙的一击不仅打断了小森那连绵的攻势,还顺势将白无哀带出了战圈外。  仅此一招,小森就感到了压力。他喘着粗气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大牙笑道:“早就听闻神霄帝国的功夫无与伦比,既然有这个机会,在下当然愿意领教!”  虽然这般说着,但小森并不傻,接连的消耗已经让他疲乏不堪,此时眼前这老头横插一脚,差不多就是车轮战。不过,小森并没有因此退却,相反融合了魔物后越发浓烈的野性与暴虐,让他更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大小姐!麻烦你了。”小森蹬起他剩下的七条长腿,迅速后撤了一大截,随手捡起地面上掉落的魔蛛尸体,塞进了上下两张嘴中。  看到这一幕,严老忍不住皱起了花白的眉头。而在一边不停咳血的白无哀喘了口气,给老者讲了六蛛能够通过融合魔材变强,以及修复身躯补充体力的情况。之前六蛛都没用过这个手段,看来也是到了强弩之末。  小森的那一声让远处的御宫立马会意,熟练到随手能默发的‘强化融合’,通过子蛛的联系远程施法成功。小森在吃下魔蛛残尸后,身上那已经无法愈合的恐怖伤势,开始迅速生出肉芽,被砍掉的蜘蛛腿也长了出来。  有了小森开头,同样消耗巨大还在被围攻的橘信守也呼叫了支援。他没有时间去吞食魔蛛尸体,但身上有备用魔核。利用魔核修复其实是效率最高的,只是稍微有点精神混乱的副作用,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卧槽!他们这是作弊啊!”看到御宫不仅给斑背与狼蛛重新刷血,又给连见兄弟同样加满,与几个同盟对抗两人的白无玥忍不住骂出了声。  之前陆白衣这边还有白无哀充当治疗系给几人续命,这会儿,六蛛那边御宫也用别的方法开始加时。即使手段令人反胃,也不失为一种取胜之法。  “哼,就算让他满血复活又如何?东阳的垃圾,老夫今天要打十个!”面对重新满血的小森,严老巍然不动直接撂下狠话,一身气势如龙腾虎啸。  恢复大半体力与元力的小森气势凶猛的冲向了那个瘦小的老者,肌肉虬结的手臂带着犀利的拳风,从上往下带起一阵破空声,转瞬即至。  面对敌人那巨大的体型,严老并没有后退,只是一个撤步,旋腰摆臂。没有躲闪,没有取巧,就那么硬碰硬的一拳迎了上去。  只听一声闷响,随即接连几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瘦小的老者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而体型巨大的小森却已惨嚎一声,抱着软下去的手臂连退了几米。  小森原以为,他的震波锤拳法中暗含的劲道已经是登峰造极。然而今天遇上这个老者,只凭这硬碰的一拳,他就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虽然感受到了在力的运用技巧上巨大的鸿沟,但小森并没有就此放弃战斗。凭着恐怖的自愈力,他仅仅将断裂的手臂拧了几下,那伤臂又恢复了过来。随后,小森就如开启了狂暴模式,开始对老者发起了猛烈进攻。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绝妙的拳法与身法,努力克制着体内黑炎的白无哀叹了口气,那些还真不是他看一眼就能学会的东西。又接连咳嗽了几声,他暗道不妙,体内的旧伤再继续恶化下去,估计要到必须得回东洲找恭婷动手术的程度了。  不过此时还容不得他放松,白无玥和陆白衣那边都还撑得住。雷龙却是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即使有后续来的几个同盟增援,也被四处藏匿身形的漏斗暗算好几次。再加上还有御宫的召唤兽在四处骚扰,那边已经要被拖入泥潭。  恐怖的雷霆瀑布在肆虐,直接将灰黑的黑森林映照着亮如外界的白昼。可即便雷龙再怎么愤怒,那只暗藏的蜘蛛总是能很快消失不见。一番努力的追杀,除了将那只蜘蛛劈得换了几次皮,硬是没能将其一击必杀。  肉眼难见的蛛丝再一次割进了雷龙的大腿,鲜血顺着蛛丝流出,又被雷电烧干,顺带那蛛丝也熔断。他身上已经不下数十道血口,再这样下去,没能找到杀兄仇人,他就要因伤势过重而领盒饭了。  失血过多的雷龙被暴怒的情绪冲击得有些神情恍惚,加上过度消耗的元力,让他行动也变得迟缓了许多。脖子上一阵刺痛,不知何时,在大当家身上上演过的一幕,又要在他身上重现。  来不及凝聚起雷电解这命陨之危,雷龙只觉脖颈一痛,眼前却并没有黑下去,倒是听到了一声斩断钢丝的声音。一把漆黑的小剑浮空飞来,绕着他连转几圈,接连几道绷断声响起,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已落入陷阱。  “是你?!”差点就中招的雷龙此刻也算是冷静了下来,看到来人有些诧异的道:“方才多谢相救,那狗东西藏身之术实在令人头疼,兄弟你好像是火系的施法者吧?能不能帮个忙?把那狗东西赶出来就行!”  白无哀一边掏出魔核给雷龙刷治疗术法,一边摇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直接告诉你他在哪。”  随着白无哀开启彼岸之瞳,在场活物一个不落全部映入眼帘。那有着隐身之术的沼田也藏不住了,不管他怎么东躲西藏,一身血液命脉还是会出卖他的方位。  “右手边第三棵树上四米距离。”  轰——!  “前方一百米地下半米。”  轰————!  “小心头顶上空。”  轰轰——!!  ……  每次白无哀一报出坐标位置,雷龙的九天神雷就会秒到帐。雷电之声丝毫不间断,直接劈得沼田显露出了身形,无力再继续躲藏。  御宫都找不到机会给沼田补血,一旦她转移注意力,白无哀那数把飞舞如蝗的飞剑,就杀到了她的面前。她不得不集中精力操控魔兽保护自己,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  而没有了御宫的加血,沼田的气力也见了底,没法再隐身藏匿,就连基础的蛛丝都开始紧缺。他又不像连见兄弟一样还跟小森学过近身武斗之术,这下被雷龙扛着漫天电蛇追杀,只能四处逃窜。  “救、救命!boss!御宫同学!!救我!啊——!”  元力枯竭的沼田拖着焦黑的异形之躯,连滚带爬的逃窜着,一边逃一边向同伴呼救,然而斑背、盲蛛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他。雷龙举起最后一道雷霆长枪朝着沼田那蜘蛛腹部扎去,黄绿色的汁液溅得四处都是,雷电灼烧着那个大洞,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焦臭。  雷龙也已经没有了元力,但是他还有力气与拳头。不将漏斗沼田击杀,如何报他大当家的殒命之仇?随手接过白无哀递给他的一把长剑,无视了沼田那剩余的五条蜘蛛腿,雷龙一个冲步直接跃到了沼天的蛛背上。  那长剑不像普通魔材武器,对沼田那异化成半蜘蛛的板甲依然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可雷龙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六蛛的人,他操着长剑砍下沼田剩下的五条蛛腿,任其在地上用手爬着逃命,一剑又一剑扎进脚下敌人的身躯,就是不给沼田一个痛快。  人与魔蛛同时在嘶嚎,沼田那恐怖愈合力如今只是加长了他受折磨的时间。而踩着他的雷龙,一边挥着剑,一边红着虎目念着死在沼田手下的人名:“这一剑是小宋的!这一剑是虎子的!这一剑是云儿的!...这一剑是我的!最后这一剑,是我大哥的!!”  长剑划过昏暗的空间,亮起一道带血的寒光,剑下之人的惨嚎戛然而止。好大一颗头颅随着喷涌的鲜血滚落在地,那剩下的半人半魔蛛的躯体抽搐了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机。六蛛中的漏斗沼田有士,亡!  “兄弟,谢了!”报了杀兄之仇的雷龙呼出了那口憋着的气,身形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战斗力,只能扛着昏迷的老易撤远点,免受波及。  没有了沼田这个战力,仅剩召唤魔物来战斗的御宫也是急了,她自己已经补充了好几次元力,已是到了短时间内强化融合的极限。可她召唤的魔物等级最高也不过s级,战斗全凭魔物自身智力障碍者的本能,根本拦不住这群人多久。  等她魔力消耗完,大概也就是会被一剑削掉脑袋吧?御宫的心里已经开始害怕,沼田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再面临死亡的威胁了,透过护住她的魔兽缝隙间,她看到那名被她称为艺术品的男子,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欣赏与怜惜,只有被死亡逼近的恐惧。  揪着短裙的纤纤玉手已经用力的青筋暴起,御宫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死亡,忍不住开始呼唤她忠心的属下:“小森...小森,你在哪?快来保护我!这是我的命令!快带我离开这里!”  什么造神计划,什么神明之力,都去他娘的!再这样下去,她在成神之前就要死了!然而,御宫并没有看到小森武隆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她转过头,远处的战场上只给了她更绝望的画面。 第168章 相残的蜘蛛兄弟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六章相残的蜘蛛兄弟  远处,严老与狼蛛小森武隆的战场,附近高大的树木皆是各种拦腰折断的姿态,地面也是坑坑洼洼。与术法炸出来的坑洞不同,那些大小不一的凹坑都是两人武术比拼,生生用拳头和脚砸出来的。  老爷子老当益壮,一身神霄传统武术造诣已至返璞归真的境界。面对小森那藏暗劲的手段,是嗤之以鼻。这种小技巧都是神霄老祖宗玩剩下的了,那东阳人还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贻笑大方。  要不是小森仗着那异化的身躯有着远超3s级的自愈能力,这场纯武术的比拼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严老爷子说打十个还真不是开玩笑,十几招走下来,他那花白的银丝都没怎么乱,小森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可以说是小森每接一招,就要靠自愈能力修复一次。如此下来,就算他异化的身躯再抗揍,自愈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到后面小森更是不再局限于武术碰撞,半途中用上了术法妄图破局。  然而,即便小森中途变招,直接用术法开大,也没能逃过严老的预料。姜还是老的辣,早知道东阳公国的人是什么本性,严老怎么不可能防着。  凝聚的金属防壁挡住了如山的岩刺浪潮,一招万剑归宗让小森应接不暇。而随着那厚实的岩盾墙被飞剑尽数击碎,严老的身影已随着飞剑来到了小森的面前,挥出了那蓄势待发的一拳!  那一拳的速度已经快到只剩残影,直到击中小森抵挡的双臂,才延迟一般爆发出恐怖的音爆声。随着严老拳头中蕴含的劲力,以及金系元力爆发,小森的双臂当场炸成碎末,就连其胸口也是被洞穿一个大洞!  狼蛛小森武隆当场重伤濒死,他那异化的身躯如同刚被宰杀的青蛙,还保留着残存的神经反射,剩下的六条蛛腿还在一弹一弹的,代表着他并未完全死透。  站在一边的严老回手收气,他不打算直接将狼蛛杀死,整整一洲的人民还等着一个说法。多少得带一个剩一口气的罪魁祸首回去,总不能光指望着旗山镇那群普通人做证人。  小森的惨败让陷入毒雾与幻境泥沼的橘信守心里一凉,远处的御宫也是方寸大乱。而还没等两人重新调整状态,另一头的连见兄弟又突生变故。  “弟弟君,你不要跑啊,不要跑!快看看欧尼酱,快看看我!”接连几次‘加血’,此时的连见诚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疯子。不停的念叨着相同的话语,追着白无玥不放。  又是一束蛛丝袭来,白无玥被那满地的蛛丝一沾,动作慢了一丝,让连见诚一击得逞。蛛丝迅速缠上了白无玥的双腿,越过旁边的一株巨树,直接将他倒吊了起来。而连见诚也趁机迈着灵活的八条细长的蜘蛛腿,三两下就爬到了猎物面前。  眼看着连见诚那疯癫的面孔越来越近,白无玥正打算直接来一个冰暴术连同自己炸飞的时候,旁边却窜出来一道巨大的黑影,直接撞上了连见诚,接连撞断三棵大树滚到了一边。  定睛一看竟然是连见真!摔在地上的白无玥搞不清楚状况,那几个围攻连见真的联盟成员也是一脸懵逼。他们本来联合施放术法,想要将灵活无比的连见真困住的,结果术法还没放出来,连见真自己突然就往一边撞了出去。  “欧尼酱,你又是这样!一直在喊着让我看着你,让我不要离开视线,我做到了。但是为什么,你自己却又在看着别的男人?!还叫那个白发小子叫的那么亲热!诚!你的弟弟只有我一个!你的男人也只有我一个!”  嫉妒的火焰在燃烧,明明他已经施放不出术法来了,连见真仍旧感觉到身体内,甚至大脑内都有烈火。他压着连见诚一边尖叫着,蜘蛛的毒螯直接扎进了连见诚的蜘蛛半身内。  “啊!啊!”被弟弟的毒螯咬中,连见诚的人身与蛛身都在发出嘶嚎,八条细长的腿挣扎着站了起来,东倒西歪的奔跑着,想将连见真甩下来。只是,连见真的八条蜘蛛腿已经缠在了他的身上,任他怎么翻滚,撞击巨树都没法挣脱。  他只能求饶的哭喊道:“不是的,真!欧尼酱只是太寂寞了。你快放开我,好疼啊,真!我只是因为真不在身边太寂寞了而已,好疼啊!”  “诚,你这个撒谎精!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小子长得比我好看?!只是我的话还满足不了你?!你这个四处哔哔的母狗!”  那两只缠斗在一起的蜘蛛黑影很快滚进了森林深处,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还在不断远远传来。被留下的白无玥与联盟成员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要追上去给敌人直接送上术法大礼包。  还在配合着另外三个联盟成员击杀召唤兽的白无哀瞅见了那一幕,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还没到战斗尾声呢,六蛛的人怎么又开始互相残杀起来了?  看着脸色难看的御宫,白无哀突然高声问道:“你不阻止他们吗?”之前他有听斑背说过,六蛛的造神计划中除了御宫,每个人体内都有种下子蛛。按道理来说,御宫是可以操控六蛛中其他成员的。  “...没有意义,那种情况已经没救了。”瞥了一眼黑衣男子,御宫沉默了半响还是开口说道。  感觉到里面有内幕,而看水手服少女似乎很好套话,白无哀停止了操控飞剑,带着些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  “融合的极限。本来,他们两个在一开始融合强化时,就已经出了差错。他们对魔核中的精神毒性抗性也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今天接连的强化已经突破极限了。这个状态下,我也控制不住他们。”  也不管黑衣男子听不听的懂,御宫看着对方收了武器,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接着说话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听到一个新的名词,白无哀忍不住一挑剑眉,他之前以为在斑背那听到的秘密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这个少女又提到了新的情报。他知道魔核内的魔力对人类来说都是剧毒,甚至等级高的对低等级的魔兽也是毒药。  却不知竟然还有精神毒性这个说法,或者说以前他没研究到的特性。也许魔物吞下等级过高的魔核,会发生畸变也不仅是魔力过强,低等魔物肉身承受不住的原因。所谓的精神毒性到底是什么,白无哀也没吃过魔核,自是无法清楚,但六蛛的人既然如此说了,定然是有相关的依据。  “这样下去,他们会怎么样?”听着森林深处还在不断传出的尖叫与怒骂,白无哀随口问了一句,目前看来,那两人也只是变得更像疯子了而已。  然而御宫却是一脸对未知的恐惧,干涩的回答着:“我也不知道,一般来说,会很快暴死,但他们两个似乎情况不太一样。”  御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却让白无哀兴趣大增,也不再参与对少女的围攻,直接飞身而起,追着那远处的声音进入了森林深处。如今的连见兄弟就是两个活生生的样本,白无哀不太可能拿人去做魔核实验,现在有现成的观察样本自然不会放过。  看着白无哀的身影没入昏黑的森林深处,已经脱离战斗的白无玥也立马追了上去。今天一天的战斗虽然还没结束,但哥哥大人吐的血已经够多的了,他可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林子中人声的喝骂与哭号,魔蛛的嘶鸣尽数交织在一起,曾经还是相亲相爱的两兄弟,现在已经开始了自相残杀。而渐渐的那人的半身发出来的言语逐渐混乱,如他们的理智一般崩碎成疯狂的胡乱的嚎叫,似是彻底疯了。  随意的飘落在如参天巨剑般的针叶树树梢,白无哀一来到撕逼现场,就看到一只体型庞大的红背黑寡妇,正在撕咬着一只橙色斑纹的络新妇。  “呜哇,这还真是惨,已经没有属于人的理智了吗?”看着那已经失去人类语言,只会嘶号的两只蜘蛛怪物,白无哀带着些疑问感叹道。所谓的精神毒性过量,最终的结果会磨灭本体意识,变得只会听从本能行事的畸形怪物,倒是与畸变的魔兽差不多。  就在白无哀感到没眼看时,追着他过来的白无玥也到了现场。白无玥一眼就瞅到了那似曾相识的场景,顿时清秀的脸上颜色一变,东阳公国的人果然变态,即使化为魔蛛也不忘本性的丑陋。  “兄长大人,你一个人跑这来干什么?万一那两个家伙使诈就是想诱敌深入呢?”不再看那魔蛛厮杀的画面,白无玥停留在旁边的树丫上,带着些责备的问。  “那两只蜘蛛好歹也算是六蛛的魔核实验样本,我就想看看实验失败的结果。”白无哀低声回了一声,忍不住念叨道:“我记得,黑寡妇这种蜘蛛是会吃掉同类的吧?好像跟螳螂的习性有点像,也不知道...”  还没念叨完呢,白无哀眼尖的就发现那只黑寡妇的上半身正在啃着什么东西。也许是感知到了上方的动静,那人形的上半身侧过身体抬起了头。鲜红的血迹在那獠牙遍布的嘴边流淌,而那两只手中捧着的正是络新妇的人头!  “唔呕~”猝不及防被惊吓又恶心到的白无玥差点吐了出来,他看着下方那惊悚的画面,忍不住躲到了白无哀的身后。  连见真把连接诚吃掉了!然而,连见诚又似乎还没完全死亡,络新妇还在黑寡妇的压制下,发出求饶的嘶叫。而随着黑寡妇张开了那带着毒螯的巨口,络新妇的声音也很快低了下去。  鲜红与黄绿的血液在四处飞溅,黑寡妇旁若无人的将络新妇啃食得只剩一点残肢。随着那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渐停,原本只有两米多高的黑寡妇开始了突变。  又有八条腿从它身下长了出来,那人的上半身也在异化得更加狰狞可怖。连见真的脸上与额头上长出了黑色玻璃球般的蜘蛛眼,变得漆黑的口中如钉耙的獠牙带上了毒液。人身的背上也生出了两对细长的蜘蛛腿,而黑寡妇腹部背后的红斑中,竟然长出了一张人脸! 第169章 密恐患者的暴走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七章密恐患者的暴走  森林深处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两只半人半魔蛛融合而成的怪物体型变得更大。始源法阵自行启动,上百条暗红色的数据链条重新浮现出来。然而,在那些链条接触到黑寡妇连见真之后,又开始迅速瓦解,就连他的始源法阵都熄灭崩溃。  神智已经彻底混乱的连见真与他蛛背上的‘连见诚’,一同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感知到附近有生命的存在,转动着它那十几对的蛛眼,齐刷刷的朝战场上看去。随即带着嘶吼与腥风,迈着十六只腿迅速冲入了人群。  隐匿了气息的白无玥看着那异变成怪物的连见兄弟,有些疑惑的问道:“兄长大人,那两个家伙这是算合为一体了,还是单纯的变成怪物了?而且,为什么我反而感觉他们变弱了?”  “不太好说,只能确认他们发生了不可逆的畸变。就跟畸变的魔兽一样,体内的力量循环已经完全崩溃,魔力侵蚀到了肉身。虽然会带来更加强大的再生能力,但没有了术法支撑,以及魔力运用,实力反而会降低。”  白无哀收起了真理之眼,随着连见真的始源法阵崩溃,其体内那糅杂的能量星云也一同溃散了。已经彻底畸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并不会比寻常魔兽难对付,所需要的也就是花费一点时间罢了。  两兄弟重新回到了战场,那畸变的怪物拖走了剩下的联盟成员,斑背橘信守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狼蛛小森还在严老屁股底下当着座椅,现在只剩盲蛛御宫还带着几只召唤魔兽。这场织网捕猎的最终结果已成定局,联盟并没有六蛛以为的那样弱,只是以前都没有倾尽全力。  御宫也知道一切都完了,但是就这样迎接死亡她也做不到。眼看着她心中的艺术品悠然的走来,已无计可施的她决定铤而走险。只要给她一丝机会,让她利用子蛛操控了目标,不管是新增战力,还是干脆就此强行夺取那神明之力,她都能绝地翻盘。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被仅剩的七只魔兽拱卫着,御宫一边开口说话转移着目标的注意力,一边释放出无数子蛛顺着她背后,沿着魔物交织的阴影不断堆积成高高的蜘蛛山峰,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山崩成潮水将目标淹没。  “懂一点,你是想投降吗?那你找错人咯。”无关国仇家恨,说到底,这只是六蛛跟济洲当地势力的矛盾与仇怨,跟他一个外来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虽然被当作了目标,可没受到太大的损失,又收获了很多情报,白无哀也不想继续追究到底。  窈窕的身影背后,无数细小的蜘蛛腿在飞快的更替着,御宫感到自己已经濒临极限,随即一挥手,那拱卫着她的七只魔兽猛然全部冲向目标身边的白衣青年。  而她则是露出了孤注一掷的癫狂笑容,尖声叫道:“帮我一个忙吧,天从影之主,世间最高的艺术品啊,成为本小姐的守护者吧!”  狂奔的魔兽身影擦着白无哀身边跃过,带起的狂风吹起了他那漆黑的发丝。他身后的白无玥仓皇应对,竟是被那群魔兽带飞了一段距离。四周突然空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御宫身前那几堆黑色的小山。  那几座黑色的小山在灰黑的黑森林中很不显眼,但细看那似乎有些毛茸茸的小山,竟然是活着的还在蠕动的。再细看,才会发现那竟然都是黄豆大小,甚至只有绿豆大小的黑色长腿蜘蛛组成的两米高山峰!  随着御宫宣战,那数座‘山峰’崩塌了下来,形成了一股黑色爬动着的浪潮,直接朝着白无哀铺天盖地的包围而来。不止那突然而来的小蜘蛛潮,御宫更是不再遮掩,从她的衣裙之中,甚至五官之中,也源源不断的爬出了小蜘蛛!  看到那无数密密麻麻爬动着的细小节肢动物,以及御宫五官的孔洞中还在不断涌出的虫流,白无哀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他不知道御宫是怎么将那么多蜘蛛藏在体内的,或许那些蜘蛛也是御宫的召唤兽。  他只感受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全身竖起的汗毛与鸡皮疙瘩。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本来已经让他心底发麻了,偏偏还都是他最讨厌的昆虫类!那一瞬,白无哀感到自己的大脑无法细思那些蜘蛛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所有的思绪全都凝聚成了一个念头:  “虫子...烧...烧死!全部要烧死!!”  眼看着那些爬虫到了脚下,被激起密恐发作的白无哀顿时炸了。他的周身掀起了无形的气浪,那些小小的爬虫随着地面的腐叶被吹飞了一层。紧接着,那一直压抑的黑炎如同爆炸的核弹,顷刻间席卷周围的一切。  黑森林中的人们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气浪,以及那弥漫开来沉甸甸的威压。3s级的强者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同盟与六蛛的战斗都不由的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那气浪的中心。  他们只见那被卷入纷争的外来黑衣男子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那火焰比黑夜更黑,如一滴浓墨滴落在黑森林这块灰黑色的画布上,迅速晕染开来。被那浓墨覆盖的地方,竟然全都化作了黑色的灰烬!  陆白衣震惊的看着他的雇主,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原本以为之前看到的就已经是那男人的实力了,诡异的血色火焰,能扛得住斑背与狼蛛的联手。而现在才发现,那还不是那人的全部实力。  济洲同盟的人也是惊诧莫名,回想起之前听到盲蛛御宫的那一句生硬的‘天从影之主’,他们才反应过来,那个伪装得平平无奇的黑衣男子,竟然是南方那个统一一个大洲之地的势力领袖!  不同于其他人的惊诧,还保留着清醒神智的橘信守和御宫,除了肯定了内心那摇摆的猜测,更多的却是感到莫大的惊喜。那人身上果然有他们最想要的神明之力。然而,惊喜过后就是无尽的惊恐。  白无哀所操控的黑炎体量很明显不是六蛛所知的一个级别的,他们曾经所见的入矢凉能运用的黑炎,也仅能将方圆三米化为火海。而现在那黑炎仿佛是无穷无尽一般,汹涌如海啸将一切横扫而过,毁灭性的破坏力将周围万物尽数化为了飞灰。  御宫在感受到那恐怖的气浪时,心中已经警兆大起,她慌忙召唤出一只魔兽,载着她想要逃出那黑炎的范围。然而,她严重低估了天从影之主的实力。最终也只来得及瞻仰一下真正陆地神明的无边伟力,逃跑的第一步还没落下,就被那黑炎扫过。  思绪在那一刻凝结,感到身体从最先碰到黑炎的脚开始失去知觉,盲蛛御宫怜子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面对真正的陆地神明,那份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让她感到一片茫然,她感叹道:“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如此令人绝望...”  操控蜘蛛潮的元凶最先化为飞灰,然而,已然陷入密恐阴影之中的白无哀并没有就此停止。他那漆黑的双瞳中混乱成一团乱麻,浑身的不自在,以及渗入心底的发麻,让他看到周围所有的节肢动物与蛛网,就想疯狂砸黑炎。  “虫子!都要烧了!虫子!都去死!!”只有把那些能联想到蜘蛛的东西,包括人,全都烧成灰烬,白无哀才能平缓一点发毛的心脏。  他冲入了战场,一把黑炎将包围着白无玥的魔蛛们全部烧掉。转头又是数道虚空黑月齐发,将畸变成怪物的连见兄弟斩成碎末。随即,一只巨大的黑炎巨爪从天而降,直接将仅剩一口气的狼蛛小森拍成了肉酱,随后也将其化为飞灰。  要不是严老跑的快,说不得那一爪子连同他一起拍个稀碎。看着陷入病态杀戮模式下的天从影之主,同盟的人都心惊胆战的躲到了一边,也不想着要留一个罪魁祸首回去交差了,任其追上了想要逃走的斑背橘信守。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强?他体内怎么能容纳那么海量的神明之力?!凉君明明说过,人类是不可能承受得住超过3s级元力储备的黑炎的!他到底是什么?难道他已经是我们所追求的那个境界了吗?”  没有了同伴一同相抗,斑背橘信守看着那黑着双眼杀来的身影,绝望的呆在了原地。他要如何在一个神明的追杀下逃跑?他憧憬着那份不属于常世的力量这么久,直到现在真正看见那份力量时,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无知与可笑。  一介蝼蚁妄图染指神明之力,最终的下场只能是在顷刻间被抹去得毫无痕迹。橘信守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色火焰,脑海中回放了整整一生,死到临头的他突然就看开了。也许在追寻神明的道路上,死在至高无上的伟力之下,也不算憾事。  “神明大人...”斑背橘信守看着眼前的人,一张异化的脸上露出了如同信徒般虔诚的笑意,他张开了双臂,自动迎接了死亡。  随着六蛛中最后的斑背也化成了黑灰,笼罩在济洲上空的阴云彻底散去。然而,终结这一切的人仍旧没有停下来。没有了六蛛,但黑森林四处都在的蛛网还在刺激着密恐患者敏感的心神。  黑炎在四处作乱,大片大片黑森林被无声的吞噬。藏在暗处盯梢的魔蛛们也没能逃得毒手,甚至一度被追杀到老巢。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看到黑森林那满目的疮痍,魔蛛女王再愤怒也只得带着一干子子孙孙迁徙逃命。  “他这样子什么时候才会停下?再这样下去,整个黑森林都要被毁掉了,到时候我们济洲靠什么吃饭?!”看着那天空中的黑衣男子,还在不停往森林中砸黑色火球与月刃,追着赶来的同盟中,姚妹子气急败坏问陆白衣道。  “我怎么知道,总之,小子,快管管你哥!”陆白衣也是心情凌乱,那个只是他的雇主而已,又不是他的人,他怎么管得住?  “我试试看吧。”白无玥有些没底气,他也是头一次见白无哀这么‘发火’,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回来。  抛下一众济洲联盟的人,白无玥飞到了空中,附近的魔兽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没有危险。看着下方的黑森林秃了一大半,甚至连那灰黑的底色都似乎被烧掉了一般,他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起了以前白无哀化身大魔王的事情。  “兄长大人,别烧了,再烧整个黑森林都要烧完了,已经没有那些虫子了,快停下吧!”追着那暴走的身影,白无玥呼唤着,却没有丝毫作用。  即使有些忐忑,白无玥还是狠了狠心,绕到白无哀面前,凝聚起一把冰雪直接照着那张俊脸糊了上去。看到自家哥哥大人动作一顿,他立马扑过去在半空中半跪着抱住了那细腰。  “我错了,轻点揍!不过你先停下来吧,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兄长大人!”求生意志一流的青年就当着下方那么多人的面,学起了曾经的某个厚脸皮,他也不得不这样做,谁知道此时的白无哀会不会撕了阻拦者。  被动冷静了下来的白无哀没有顾得上腰上的挂件,回过神来看到下方的惨景,再感受到体内那越发壮大的黑炎,只道一声不好。 第170章 回落的尘埃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八章回落的尘埃  “要完...”  回应着那句无奈的感叹,随着黑炎全部收回体内,白无哀的眼角当即碎开几道细小的裂缝。他这么大肆烧毁黑森林的物质,这下是受到报应了。  本来一直克制着不用黑炎,就是想减少黑森林中那淡薄的黑雾聚集。结果盲蛛最后关头搞那么一出,直接将白无哀的心态整炸了,一个没忍住如此大面积的烧下来,消耗还没增长的多。  再看后方济洲那一干强者幽怨的眼神,白无哀更觉心虚。六蛛还只是打济洲人命的主意,他现在可是直接在济洲的命脉上砍了一刀。不过现在正是春天,再等几个月黑森林应该也会重新长回来的,济洲的几大势力这一趟也是元气大伤,都需要时间休养。  “白老板,你这脾气一上来,是想要我们血本无归吗?这全都烧干净了,你打算拿什么付尾款?”已经从白无哀身份中的震惊回过神来的陆白衣,也没改变他那高冷的人设态度,与以往相同的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一边的严老摸了摸胡须,斟酌着用词也开口道:“这位东洲的朋友,能出手对付六蛛,老夫与各位都很感谢。但是,多少留一个活口吧?六蛛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还没调查出来呢。啧啧,年轻人性子真是急躁...”  严老之所以留着六蛛中的小森,就是知道其会说一点神霄话,加上为人也没有橘信守那么狡诈阴险,武人的性子都比较直,容易套话。结果,还是让白无哀一起干掉了,白费了他那么大力气。  “咳咳,老爷子你这话说的,这还不是要怪六蛛的人非要吓我。”白无哀一边走近了剩下不到十来人的同盟,一边讪笑道:“至于六蛛的目的,我之前都问出来了,别担心,等会再说,先去收点战利品,如何?”  白无哀口中的战利品自然不是指之前与魔蛛战斗后,留下的那一堆魔材,毕竟那些基本也被烧干净了,没留下什么好东西。普通魔材并不值钱,但是,魔蛛老巢里的东西肯定有不少好货。  他追着那些暗藏的魔蛛大肆烧杀时,可没真的失去理智。否则,魔蛛女王带着那么多子子孙孙怎么可能能逃得过他的追杀。他故意烧到雷龙所说的魔蛛巢穴附近,就是要将里面的魔蛛赶走,好直接掏魔蛛女王的老窝。  几人互相对望了几眼,还是陆白衣带着些不确信的问道:“白老板,你这是愿意分润一点利益给我们大家?”他刚刚提到尾款,也只在开玩笑,就冲白无哀救了他几次,也不会真的追着继续要雇佣金的。  “当然,大家见者有份。”作为一个有钱的大老板,这一点还是看得很开的,更何况白无哀对这些财富兴趣也不大,还不如将那些东西分给这些人。一方面给这些受创的势力续命,一方面交好关系也是不错的选择,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有了大老板发话,一行人都扫去了大半沉重的心情,收拾收拾就近安营扎寨。六蛛的威胁已经没有了,魔蛛们也躲了起来,元力几乎干涸的他们也得好好休整一下,明天再去魔蛛巢穴也不迟。  当晚,几个头领围在篝火前吃饭时,白无哀就将六蛛利用魔物吃人,再用魔物强化自身的人工造神计划,以及暗中抓人做融合实验的内幕说了出来,引得众人唏嘘不已。其中他选择隐瞒了黑炎的情报,免得传播出去有胆子大的,也想学六蛛再来一次人工造神。  而关于黑森林中弥漫的黑雾,白无哀干脆也没说。就让外界的人们继续保持着那份敬畏,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就算他们知道了黑森林中的秘密,也无法解决黑雾侵蚀带来的必死影响,继续保持那到时间就出森林的规则,也是一种保护。  夜晚的黑森林中,原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景象,在这一晚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了星空。白天黑炎将周围一带全部清除,连带着充斥在黑森林的黑雾也淡去了很多,现在连夜空中的月光都能洒落进来。  看着或坐或躺熟睡的联盟成员,白无哀叹息了一声起身走出了营地。他不敢睡,怕自己睡着了做噩梦,到时候一不注意,旁边的人都得被他一把火给祭天。  “兄长大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要去哪?”同样没睡的还有一直假寐的白无玥,他就知道自家哥哥大人不会安分,虽说现在危机已除,但深更半夜在这山林中,四处乱跑也不会安全。  “唉,去见一群不听话的逼崽子。”这次白无哀没有再隐瞒弟弟,直接叫上白无玥一同进了山林。  循着气息,两人悄声来到了营地三公里外的一处土坡后。没有篝火,也没有亮起火核灯,但在那微弱的月光下,还是看出有一堆漆黑的人影蹲成了一圈。  “队长,明天还继续跟着吗?我估计着大组长应该会很快返程了,到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芽探听到大组长他们明天还要去魔蛛巢穴,没那么快。”枭叼着一根树枝假装是烟卷,安慰着寂寞的嘴巴,他十分肯定的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黑暗中那双眼中浮起一丝光亮。  “你们说,大组长辛辛苦苦帮济洲那群龟孙收拾了六蛛,现在还带他们去掏魔蛛的老巢,是不是有打算将济洲也收入麾下,在中原打造一个新的据点?”  听到枭的推测,有人影略显激动的说道:“哎,队长,你的脑瓜子原来这么好的吗?要真是这样,我们得提前派人回去跟暗星大人说一声吧?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就近接下这个任务!”  “不,大组长并没有这个打算。”黑暗中又有人反驳道。  闻言枭也不以为意,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提到这,他又道:“不打天下也就算了,但是,魔蛛的老巢里应该有很多好东西吧?就这么全部便宜了那帮人?要不,趁着他们还没去,我们先去帮大组长收点利息如何?”  魔蛛巢穴里的好东西肯定很多,就算白无哀和白无玥两人放开了打包,估计拿走的也只是少数。济洲的那些人虽然也不多,但他们的大本营也不远啊,到时候等白无哀两人一离开,剩下的东西还不是全都便宜了他们。  “这个可以有!怎么说那也是大组长的战利品,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就这么说定了,兄弟们,趁天黑,现在就走起!”枭一拍膝盖,就要站起来带着队员去做一次搬运工。然而,兴奋起来的语气还没落音,黑暗中一个脑瓜崩就拍到了他头上。  “嗷!谁?!”是谁竟然能无声无息的近他夜枭大队长的身?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着他身后,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讪笑道:“大、大组长,您怎么在这?”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不会老实待在城里,跟上来这么久也就算了,暗地里还想捣什么乱?天从影缺那点魔材吗?看你那小气吧啦的劲。”白无哀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只盯着那一点蝇头小利。  “是!属下知错了!”一句都不敢反驳,枭带着一干队员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上,等待着主子的惩罚。他们嘴上认得很快,心里却都是慌得一批。没想到第一次在大组长跟前做任务,就被抓包,也不知道被称为魔王的大组长会怎么罚他们。  然而,白无哀却只是挨个给夜枭小队的人脑袋上敲了一个包,就此放过了这群属下。虽说夜枭小队是违抗了他的命令,但也是因为担忧他的安全才一直暗中跟随,中途也克制住了出手,他也不忍心重罚这些可爱的下属。  “行了,现在你们藏着也没有意义了,既然都来了,明天一起去魔蛛的巢穴寻宝吧。”知道这一路上夜枭小队也没少吃苦,白无哀干脆提前发放奖励,到时候能找到什么就看他们自己了。  “是!谢大组长!嘿嘿...”听到白无哀要带他们一起去,这群大号的孩子都忍不住边道谢,边发出了嘿嘿的傻笑,与传闻中的暗杀第一队那凶恶的形象相去甚远。  一大早,陆白衣等人看着白氏兄弟后面那一队高手傻了眼。那群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个个气势不凡,一身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这就是传闻中东洲天从影的成员?就这二十几人,比他们之前的联盟军都不遑多让。  也不敢多问什么,一群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前往魔蛛巢穴。即使没有了黑森林的魔蛛阻挠,这一路也不平静。主要是其中有个密恐爆发后还留着后遗症的超危人物,一见到那些树上的蛛网,那人身上的气息就开始出现波动。  陆白衣等人无奈,只好提前将四周的蛛网清理一遍,省的宝藏还没找到,他们就先下去陪六蛛了。然而,随着一座身上尽是孔洞的岩山出现在前方,那清理周遭的手段也不好使了。  眼看着白无哀的眼眸被黑炎侵染,他身上的杀气也开始浓重起来,旁边的白无玥急中生智想出了一招:“兄长大人,要不你闭上眼睛?看不到就不会难受!”  “...真是好主意!”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白无哀随手将藏匿于大衣下的元晶矿取出了一部分,当场燃起黑炎开始炼器。  他不可能真的一直闭着眼,但普通布条也遮不住真理之眼。元晶矿中加入血炎应该能抑制一点,好歹也是能与黑炎分庭抗礼的存在。  在济洲等人惊为天人的操作中,一条红色的‘布带’出现在白无哀手中。当即将双眼蒙住,他再睁开眼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暗红色,不再有那刺激他的画面。没有了时常勾起那恐怖回忆的画面打扰,白无哀一时间还松快了不少。  众人跟着有过一趟魔蛛巢穴之旅的雷龙进入了岩山内部,错综复杂的山洞路线,要是没一点手段,真会被困到天荒地老也说不定。一路上,他们发现不少魔蛛残骸,有很多都是现成的魔材,但这些还不是重头戏。  随着不断深入山洞,岩壁上的蛛丝开始出现带颜色的丝状物,那些就是巨蛛山脉黑森林的特产,七彩蛛丝的初等品,也是众人期待的重头戏之一。七彩蛛丝并不全都是七彩的,这种魔材也分等级,初等品就是那种单色的,颜色越多品级也就越高。  直到一群人到了深处一个庞大而又意外干净的山洞中,看到那满墙的七色轻纱,很多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就这一处的七彩品质的蛛丝,就能抵过他们势力好几年的收入,这一趟果然不亏!  除了那极品的蛛丝魔材,洞中的一角还堆着许多等级不一的魔核,这第二大重头戏也开演了!极品魔材数量并不少,加上其他品级的,他们这群人一次是不可能全部带走,只能选择性的挑了些好的,剩下的等他们回敏都再安排人来运。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不少没被带走的魔蛛蛋,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甚至还有魔蛛堆积起来的黑森林特产草药。白无哀替他们看了一眼,没有蕴含黑雾之力,拿回去用了关系不大。或者说,单纯的植被是不会受黑雾侵袭的,具体什么原理他也还没搞清楚。  一群人都是满载而归,从陆白衣带着白无哀两人进黑森林,也就不过三四天的事,而这短短几天中发生了太多。济洲几家势力都损失惨重,特别是惊世,丢了一半战力不说,大当家也没了,后续的路到底要如何走,雷龙想了一路也还没理清。  几家势力瓜分除去六蛛之后留存的利益,也在准备联合起来做善后工作。后续济洲的局势定然还会有所变化,然而这一切已经与白无哀等人无关。出来浪了两个月,他们要启程回东洲了。 第171章 归程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三十九章归程  “老陆,惊世剩下的人就拜托你了,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照看他们一段时间,之后有什么打算就随他们去吧。”  “雷二当家的,你就这么走了?虽然这次惊世遭逢大变,也不必如此灰心,重新再来就是,何至于连你也要离开济洲?”  “你知道的,没了大哥在,又没了大半兄弟,就凭我一个人是支撑不起惊世的。惊世也算是完了,就让它随着大哥一起去了吧。”  “那又何必要离开济洲呢?要是你愿意,跟我去安魂殿,我们也是很欢迎你的。”  “哈哈,老陆,你这挖人的话能说好听点不?不过也不必了,我这性子可不适合安魂殿。我那恩人既然说了随他去东洲,不管是报恩也好,去长见识也好,那就去东洲看看。说起来,那可是统一一个大洲的势力呢,也不亏。”  “既然如此,好好保重,也时常回来看看!”  “后会有期!”  在建都与陆白衣作别,雷龙随着白无哀等人坐上了安魂殿安排的马车,一路向南往东洲方向而去。  对于雷龙的招揽,白无哀其实只是顺口一提,3s级的雷系施法者在天从影中都是稀有人物,能拐回去是件好事,不能也没所谓。不过他这一提,却没想到雷龙那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甚至都还没了解过天从影是什么个情况。  随行的枭倒是表现的很积极,一路上拉着这个新加入进来的成员,开始了他们当初进入天从影时,接受的暗星大人那深刻的思想灌溉。言语交谈不过瘾,在旅程的途中,夜枭小队的人没少找雷龙互相切磋讨教,没两天一群人就混熟了。  途中行至当初的怀安城,想起这里还有一处温泉,一行人就暂停了下来。中原的天气才刚刚回暖,这一路的辛劳不去泡一下简直就是浪费。  没有了积雪的掩盖,破败的怀安城死寂得有点阴森。萌生的青草树苗在地面的缝隙中倔强生长,房屋的废墟上也渐渐开始爬上绿色的痕迹。如果没有人来定居重建这里,这座古老的小城再过两年,也要淹没于林海之中了。  去温泉之前,白无哀还绕道去看了那对双胞胎的据点,当初他让米糊带两个小家伙回东洲,也不知道离开了没有。随着那栋眼熟的烂尾楼进入视野,一行人干脆决定在此暂歇。  楼里的家具摆设还是原来离开时的样子,不过已经落了一些灰尘,楼下地下室也少了部分物资,没有了生活的痕迹。看样子,双胞胎跟迷糊已经离开至少有大半个月了。速度快中间没有意外的话,估计已经到了东洲,毕竟米糊跟星凤都是会飞的。  双胞胎留下了许多物资,甚至还有两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他们离开的时间,还有星凤那威胁似的关心话,让人忍俊不禁。  “枭,过了玄黄河让兄弟们尽早联系上我们的人,问问情报部有没有看到米糊带着两个孩子回去。”随手将纸条收起夹在了随身的小本本中,白无哀吩咐道。  “是,大组长!属下会第一时间派人与哨点取得联系。”  在众人吃完饭准备去温泉时,外围放哨巡逻的夜枭队员回来了一个报信道:“队长,西北方向出现了一些...呃,奇怪的生物,数量不少,来者不善!”  空旷的客厅中,无聊到与白无玥在玩大富翁的白无哀听到外面的报告,暗自腹诽那些多脚怪物感应还挺灵敏的。他们才来怀安城半天不到,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而且还直接往这栋楼来,应该是一直有在盯着这里。  “那鬼东西这么急着过来,估计是缸里一粒米都没了。”白无哀拿着大富翁的小人连走几步,放到了终点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走吧,顺道去那东西的老巢看看,之前是时间来不及,现在我可是被激起兴趣了啊。”  看着输了一大截的小游戏,白无玥默默的将东西收了起来,果然,跟哥哥大人玩这种靠运气的游戏,纯粹就是找虐。之前他与星凤玩的时候,都没输这么多次...也就赢过一两回吧。  比起初次来到怀安就碰上大举入侵的多脚怪,这一趟出动的数量显然更多。然而,这次被它们围攻的人,也不再是两个人类孩子了。清一色s级以上的高手,而且还都是杀伐气息老重的家伙,都不待怪物近身,全部一个个主动迎上前开启了屠戮模式。  几把飞剑将一只多脚怪物钉在了地上,在嘈杂的战场中间,白无哀表演了一场生物解剖秀。畸形的多脚怪发出吱吱的尖叫,其中并没有蕴含恐惧之类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在挣扎,惨叫也仅是惨叫。  从大衣下掏出一把大号的解剖手术刀,白无哀带着些好奇的切开了怪物的腹部,那酷似人类胸腔的结构内部并没有魔兽正常的五脏六腑,仅有一个毒囊。没有消化器官就代表着它们其实完全不必要猎食,可它们却捕猎得十分勤快。  怪物简单的身体构造让白无哀有些疑惑,随即将视野放到了怪物背上那无数细腿抱着的结构上。一刀下去,似乎是激起了怪物的神经反应,那互相紧缠着的‘腿’动了起来,张牙舞爪如菊花绽放一般,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中间竟然露出一张人脸来!被吓了一跳的白无哀继续仔细查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从某人尸体割下来的人头。在怪物体内中的黏液包裹下,没有完全腐烂,头上的伤口还保持着原样。  “那些东西背上都是抱着个人头?”联想起怪物的数量,白无哀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怀着疑问,他接连又解剖了几具多脚怪,基本上都有那么一个或完好无损,或残缺腐烂的人类部件。  一边的白无玥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出了一句草!因为那些怪物本身自愈能力高的特性,他们杀敌都用的粉碎性手段,根本没发现怪物体内竟然还有这样惊悚的玄机。  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秘密,白无哀看向远方那座矮山后的几座大烟囱,带着人加快的前进的步伐。他们在这将怪物击杀完也没多大意义,不如直接去那大烟囱一边清理一边调查。  第三核电站并没有在怀安城区内,只是因为地势平坦,很容易就看见那高大的烟囱建筑,才给了人很近的错觉。实际上已经出了城区一片荒地,跨过一条玄黄河支流,外加一块山区,才到达核电站的建筑区。  那几座高大的烟囱走近了看越发让人感到渺小,有些已经被震裂开来,有些仍旧完好无损。感叹着末世前神霄人民的智慧,一行人很快发现了进入内部的通道。那应当不是正常的人工通道,而是怪物们自己利用毒液融化出来的,四周的洞壁都呈现出一种融毁的状态。  也许是为了方便运输粮食,通道很宽阔,而且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错综复杂。几乎是几条弯曲的直通路线,直接到达大烟囱下地底中心区域,一处大厅的池子前。  池子中暗红的液体如同熬煮的汤锅,咕咚作响冒着粘稠的气泡。偶尔涌上来带着一点血肉的魔兽骨头,证实了它的确是某种意义上的大锅。在那池子中心有一处人工玻璃围墙残迹,如今已经破碎开来,暴露了中间围困隔离的东西。  是一颗浮在空中的蛋!准确点说,是被下方池子中释放出来的元素力托在空中的蛋。蛋壳发黑,周遭都浮沉着隐晦的能量波动,它竟然还活着,并且在吸收着外界的元素力。那些怪物明明不需要进食,却还在外出打猎原来是在供养这颗奇怪的蛋。  一行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甚至还看到有怪物不顾这边的战斗,还在拖着找到的猎物往地上的大锅中扔,似乎什么都没有比继续给蛋‘喂食’更重要。  这一路的厮杀已经让怪物的数量少了很多,除了外出打猎的,大烟囱下方的地下空间中,基本清理干净了。白无哀让夜枭小队四处寻找线索,既然那黑蛋外围有建立防护罩,就说明当初是有人发现了这个,并希望能阻止一些什么,附近也应当会有相关线索才是。  “真是不得了的力量,初始等级就有3s级别的潜力,而且还是稀有的暗影系,难怪会当初的人想要建立那圈隔离带。”看着那凝聚在黑蛋中的阴影星旋,白无哀感叹着。  那颗蛋本身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那股初看就觉得邪恶气息满满的力场。紫黑色的气息在缭绕,周围的人工造物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蚀,再加上地面池子中地狱般的景象,活生生一个邪恶生物即将降世的画面。  然而外表看着的确恐怖,不过在白无哀的真理之眼下,也被揭开了神秘面纱,比雷系还稀少的暗系属性。天从影从外界搜刮了那么多人才,暗属性的施法者也只发现一个人,觉醒潜力也只有d等级,完全比不上现在这个3s级的恐怖。  暗属性的序列术法都称不上光鲜亮丽,随便一两个低级的术法,都是跟死亡相关的,动不动就要被称为亡灵系,能有多受欢迎?3s级的暗属性觉醒者,估计本身就是一大天灾了,要是成长起来,还是人类的敌人的话,估计在将来会爆发生灵与亡灵的大战也说不定。  “大组长,我们找到一个实验室的废墟!”  就在白无哀看着那颗众生之‘敌’的黑蛋发呆时,夜枭队员带来了探查的结果,一处人类的实验室,正在上方不远处。 第172章 日记与三岁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四十章日记与三岁  ......  xxxx年x月x日  阴  大灾难过后的第103天,依旧没能与北方联系上,核电站停止了工作,不管剩下的工程师们怎么努力,我们的‘核心’也无法成功点火。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吧?早点撤离地下不好么?  可是,谁也无法保证当我们走后,地下的那东西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变。总工程师决定按照核反应堆的标准,利用我们新掌握的能力,造一个防护隔离罩。今天去查看的同事说,那异化的阴影已经吞噬了曾经的炉子的内核,再过不久,大概整个炉子都会被腐蚀完毕吧?  谁知道那凭空冒出来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人尽是些不好的感觉,我们得尽快掌握当下的新能力,要早点把那东西封起来才会安心一点......  ......  xxxx年x月x日  雨  第302次尝试解析那黑影的力量失败!唯一能知道的,那不是我们现下能抵挡住的邪恶力量。要是心有不轨的人利用它做坏事,怕是会酿成不比大灾难差多少的人类危机。  这不是在夸大其词!那邪恶的力量已经渗出了炉子,它比我们的动作要快,而且比我们想象得更危险!只有正面感受到了那股粘稠的如同面对死亡的恐惧,才会明白那东西的可怕!  我们加快了修建防护墙的进度,但是我们同样不能确认,这样做是否能阻止那邪恶力量的侵蚀,也许我们还得让最近的怀安幸存者提前撤离......  xxxx年x月x日  tmd!有魔兽闯进来了!那些蜥蜴是怎么钻到这个地下来的?!它们好强!老刘死了!小许也快不行了!可是我们的围墙还没建造完毕!该不会,就是那东西将它们引来的吧?!  出去叫支援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达城里,会有人愿意来帮忙吗?我不敢确信......  ......  xxxx年x月x日  外面的天气大概是晴天吧?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之前的那次魔兽动乱,好歹平息下去了,城里的人们愿意来冒险,当时我是很开心的,可是现在我却后悔了。  也许,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去管那不受控制的鬼东西!也许,我们早点让大家全都撤离就好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  在地下黑蛋大厅的侧上方,大概几十米的高度,有一处人工洞穴,四周都是土系术法加固过后,又利用金属铺满的空间。即使如今看到的是一片杂乱的场面,但可以看得出在混乱之前,这里已经算是按照模式前,利用术法手段造出了一个完善的新型实验室。  实验室中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里面的资料都被毁的所剩无几,白无哀在一个倒下的柜子中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被腐蚀了一个角,好在里面的内容几乎保存了下来。  里面详细记述了大灾难后,核电站幸存的工作人员如何求生,如何与怀安幸存者联系上,又如何发现原本核反应堆的异变。以及后来,围绕着那未知的异变,工作人员守卫此地,与被吸引而来的魔兽发生的战斗。  还未修炼起来的他们不是那几头高阶魔兽的对手,被杀得丢盔弃甲,只能固守实验室,并派人去怀安城求救。幸运的是救援到达了,不幸的是他们与魔兽的战斗意外的波及到了那个异化源。  随后的事情也能想得到,几乎是呼吸间的时间,当时在大厅的人与魔兽全部诡异死亡。而后面的事情更加不可控起来,那异化源融合了附近的一颗魔兽蛋,似乎有了生命般,开始操控那诡异的力量,造出了那种多脚怪物。  幸存的工作人员被困在了实验室,那些被造出来的怪物追寻着活物,搜集着人类的头颅,似乎是在借用脑子来处理信息一般。从一开始只会凭本能抓看感知到的活物,到后来会用设下陷阱,引诱被困人员主动外出,再进行猎杀。  日记的主人在日记中提到,他没法确认出去报信的人有没有逃过怪物的魔爪。他们在实验室坚持了一个月后,缺少食物与水的他们有人崩溃了。崩溃的人打开了封锁的大门,让一直守在外面的怪物趁机涌了进来。  一群饿的骨瘦如柴的人类,如何是外面守株待兔的怪物的对手?看实验室中那大片大片的暗色痕迹,就知道当时的战况有多绝望与惨烈。  而怀安城之所以没有幸存人类,估计也是因为大量的怪物突然的入侵,加上之前提到的迁徙,也就让怀安成了一座除了怪物,就没有活人的死城。  “真是一场灾难。”看完那带着血迹的日记,白无哀叹了一口气。  3级天灾级的魔物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当初他在璜洲死域,路过的大阳古城不也是一朝被天灾级魔植给吞噬得一干二净了?除了最开始跑得快的人,整个中心城的幸存者都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一行人又重新回到了地下大厅,看着那颗还在吸收元素力的黑蛋发愁。就这么放着不管吧,说不得等它出世,懵懂无知的造出一堆怪物出来,将这一带都化作死地。甚至就近的永泽城都不会幸免。  初始级就是天灾的暗系魔物还是太危险了,至今为止,外界也没多少暗系施法者的特征与事迹流传出来,对于暗系的能力大多还是个迷。甚至,某种程度上,暗系的比黑炎序列的觉醒者都少见。  当然,其中肯定少不了觉醒了暗系的人,选择了隐藏。毕竟,暗影序列的确不讨喜,很容易成为过街老鼠。在没有绝对强大的实力前,他们选择隐藏,甚至伪装成普通人生活都比暴露身份要好过。  “大组长,怎么办?要直接把它打包回东洲吗?要不还是干脆当场煮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枭的建议多少暴露了他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除了会卖萌犯贱,还是个隐藏的吃货。  白无哀白了一眼自己的属下,浮空飞到了那黑蛋的旁边,无视了那侵蚀性极强的暗元素,伸手敲了敲蛋壳。梆梆直响,结实的很。不过,这都已经算是‘孵’了三年了吧?哪吒都生出来了,这颗蛋里的东西怎么还没出来?  “喂,别睡了,都三年了,你再不出来,我可真的把你煮了吃了啊。”3级天灾在蛋里活了三年多了,也应该诞生了灵智。白无哀试着冲那蛋说了一声,甚至还不客气抢了一点暗系能量,证明他的确有实力可以吃掉它。  对于黑炎来说元素力可不分属性,它是什么都不忌口。不过白无哀也只是开个玩笑,就算派人在这里插个眼监视着,也不可能冒着损坏自己躯壳的风险,将黑蛋就这么吃了,而且暗系的能力他还没研究够呢。  也许是这次真的感受到了危机,对于白无哀那相当于自言自语的话,那颗蛋竟然真的做出了回应。看着那黑蛋浮空颤动了几下,当即裂开了一道缝,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不愧是我的哥,这一手绝了啊!”白无玥都感觉有些见怪不怪了,要是有一天白无哀来一个言出法随,他都觉得那很正常。  而夜枭小队和刚入组的雷龙就更夸张了,在他们心目中,大组长能被称为大魔王,本就是一件让他们自豪而又感到热血沸腾的事。而如今,那颗看起来就很不简单的黑蛋,竟然在大魔王的命令下自动孵化,更是神化了他们心中大魔王的形象。  在一干小弟围着喊666时,白无哀自己却是有点错愕,他都打算安排人来盯梢了,结果这颗黑蛋的求生欲竟然是这么强烈。随着那蛋壳不断裂开更多的缝,碎裂的声响越来越快,一个小脑袋顶着半边蛋壳突然冒了出来。  鹿角,壁虎头,鹰翅,豹身,蜥蜴尾巴...一只四不像的小东西就这么爬出了黑蛋。整体呈现出暗紫到发黑的色泽,一身的鳞甲除了翅膀多了一圈亮紫色的飞羽,那小小的鹿角也是呈现出紫水晶模样,就突出一个黑丑萌。  很多成年的动物的确长得很丑,但小时候谁还不是个萌物呢?特别是被那双水汪汪的橙瞳大眼看着的时候,甚至小东西还趴着浮空的蛋壳边缘,看着面前的人歪了歪小脑袋,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呀~’,敢问有谁受得了?  “哎呦,我了个去!怎么是这么一个丑东西?”好奇的凑到池子边张望的枭,看到爬上白无哀手指的小家伙,顿时出声叫道。  被枭那一声吐槽喊回神的白无哀,看着那还不到自己巴掌大的小东西,忍不住扶额,他好像又随手摸出了一个崽子。以前是小黑猫米糊,这一次是小蜥蜴?守宫?还是别的什么物种?总之,又要当爹的节奏。  果然,在小东西循着本能将蛋壳吃完后,就粘在白无哀身上不下去了。白无玥好奇的想抓去看看,那小东西长着利爪的豹爪,抓着白无哀的衣服就是不撒手。甚至,自动开启了隐身技能完全融入了那黑衣中,愣是让人找不着了。  “咳,行了,别闹了。既然这小家伙都出来了,这里就掩埋掉吧,以防万一。”白无哀扒开了白无玥在他身上乱翻的爪子,吩咐夜枭小队善后。  “兄长大人,你打算把它带回魔王城养起来?要给它取什么名字?”对于可爱萌物没有抵抗力的白无玥,频频回头,想从那黑衣上找到那个呀呀叫的小可爱。可惜天灾级的魔物就算刚出生,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嗯...就叫三岁吧!”这家伙可是在蛋里睡了三个年头,算上蛋生的确已经有三岁了,白无哀笑着伸手戳了戳衣领边的阴影,那个丑萌的小东西就显出了身形。  “呀~”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驳,小三岁张开那粉嫩无牙的嘴,露出里面鲜红的小舌头。  “……”哥哥大人的取名还真是...白无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暗自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哥哥大人高兴就好。  “走吧,三岁,我带你回去看看你的米糊哥哥。到时候见面,你可不要仗着天灾级的实力,欺负米糊哥哥哦。”  “呀——” 第173章 双子星遇险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四十一章双子星遇险  室外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下,一处巨大的环形矿坑广场人声鼎沸。粗略估计都不下几千人聚集在一起,看着那矿坑中心的平台上,发出兴奋的吼叫。  这是襄津州有名的昭乐中心城大斗兽场,隶属当地飞龙会,最令周边中小势力眼红的吸金之所。平日里都会有数百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冒险者出入,只为赌一场刺激的斗兽。  输了就再去森林中冒险,赢一把大的就能直接登上人生巅峰,吃喝不愁的享受接下来的人生。这样的一夜暴富吸引了当地,以及整个杭洲不少冒险者,甚至普通人去玩一把。  周末正是一周当中的重头戏,压轴的斗兽选手将会在这矿坑中一决生死,历经一个月挑战,冲击斗兽王的荣耀。而今天是四进二的半决赛,新兴的风系少年与他的魔兽伙伴,将对战成名已久的双虎王。  这种萌新挑旧神的比赛是观众最爱看的戏码,自从半个月前,那代号疯猫的少年横空出世,接连在飞龙会的斗兽场赢下战斗,每次来看少年比赛的人也越发多了,而今天更是盛况空前。  矿坑外的热闹与激情以及春日的阳光无法将甬道加热,在昏暗的阴影中,十来岁的少年看着那铁栏杆分割的外景,咬紧了牙关。要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冒着生命风险加入这场飞龙会操控的吸金游戏?  比赛平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发表完一成不变的激情开场白,甬道口的铁栅栏被提起,里面的比赛选手纷纷走将出来,来到了观众的视线中。  四周坑壁上的观众们看到那个魁梧的汉子,以及旁边甬道中走出来的紫炎虎,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高呼着‘双虎王’的名号。而另一边,出来的竟然只是个小孩与一只小猫,然而观众的热情不减反增,不少妈妈粉已经在观众席上大喊着:“猫崽,妈妈爱你!”  “呸!一群虚伪的女人!”小孩听到观众席上的呼喊,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那些女人喊得好听,其实还不是在指望着他赢到最后,然后给她们手中的赌资添砖加瓦。  站在斗兽场之上的小孩与猫,正是赵星凤与米糊。他们可不是因为好玩,也并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斗兽王称号与奖金,才来到这里的。究其缘由,还是年纪太小,着了那些阴险小人的道。  半个月前双胞胎跟着米糊前往东洲,途径杭洲的昭乐中心城。用魔材交换食物时,结识了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冒险者少女。心地善良的少女带着双胞胎熟悉了昭乐城,还帮他们找到了住处。  几天的接触让双方产生了友谊,甚至还一起去城外猎杀了一次魔兽。本来还在为交到新朋友而高兴的双胞胎,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  准备要重新启程的双胞胎去找少女辞别,刚好碰到一群人在强行拖着少女出门。为了保护朋友,星凤出手将人救下,本是打算将那群人全部干掉的,却被少女阻止。  通过少女口中,他们才得知那群人是当地最大的势力,飞龙会的成员。而他们抓少女是为了让其进入斗兽场,打比赛来偿还巨债!  原来,少女的父亲迷上了斗兽场,妄想着一夜暴富而沉迷于斗兽场开的赌盘。靠着少女外出冒险好不容易存下的家当,尽数输给了斗兽场不说,她父亲还执迷不悟,向飞龙会借了高利贷。  被催债的找上门来少女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欠下飞龙会高达1万金晶币的赌资!如此高额的债务就算让她没日没夜出入山林,拿命去猎杀魔物,赚一辈子也不一定还得上。  然而飞龙会给的最后期限很快就到了,少女还不起,就要按照当初的约定,进斗兽场打比赛赚取赏金继续还。她这基本上就是被卖给了斗兽场,以后的每周至少都要经历三次生死厮杀,而她能拿到的赏金,最多能保证她不会被饿死。  “你为什么不逃走?要是被他们抓进斗兽场,那就是必死无疑了吧?”面对只有a级实力的小姐姐的选择,星凤表示不解。  “不行!爸爸还在他们手上!我要是逃走了,爸爸会被他们杀掉的!”少女无助的哭泣着,即使那男人是个烂人,是个屡教不改的混蛋,但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  “你都多久没见到你爸爸了?说不定他早就死在那些人手里了,跟我们一起走吧,去东洲!”  双胞胎不顾少女的意愿,强行拉着她离开了住处。只是,之前那群人早已将消息传了回去,三人一猫在出城前又被飞龙会堵住。而这次来的人中,还有一个2s级的高手。星凤不敌,星龙又被抓住当了人质,米糊都因此而受了伤。  但那人并没有将他们杀死,而是像对少女提出的要求一样,想要救星龙,星凤与米糊就必须得进斗兽场。只要他们能夺得三连冠,飞龙会才会放人,并表示还可以顺带免去少女父亲的债务。  倔强的星凤哪愿意就此被拿捏,想起在怀安城分别之前,那个大叔留给两人的徽章,告诉他们要是遇到有人找麻烦,可以用徽章警告来人。若对方聪明的话,基本上不会为难双胞胎的。  想到这里,星凤从领口摸出了那个徽章做的吊坠,对飞龙会的那人道:“我们是天从影的人,你最好赶紧放开我哥哥!要不然,到时候我叫大叔和无玥哥回来找你算账!”  看到那异色双刀与神之眼的金色徽章,那2s级的青年不屑一笑,抬腿直接将星凤踹倒,大笑道:“哈哈哈,你们两个是从哪里找来的假货?居然还敢冒充天从影的人威胁我?!真是笑话!你还认识‘天从’?那我还是‘天从’他们的爹呢!哈哈哈!”  “小子,我们已经给你机会了,老老实实照我们的话去做。要不然,这个小鬼,和那小丫头的爹,我们可不保证他们会不会缺点什么哦!”  飞龙会的人嘻嘻哈哈拎着星龙走了,留下星凤一脸血与灰趴在泥地上,只能不甘的呼唤着星龙的名字。最后的手段被人无视,星凤也没有了别的办法,现在,他的处境跟少女一样,即使自身有实力也不敢离开。  为了能见到活着的星龙,星凤也不得不按照飞龙会的安排,进入了斗兽场,与那些赌徒拼一个你死我活。  场外的人欢呼雀跃,场内的人心情沉重且紧张。星凤摸着米糊的头,打量着这次的对手。气息感知下,那被称为双虎王的人与魔兽,都是不下3a级的高手,身为s级的星凤也不敢大意。  他的战斗技巧比起那些时常厮杀在斗兽场的老手来说,还是太过天真幼稚了。之前一场对2a级的战斗,就差点让他重伤不起。要不是斗兽场不想这么快失去一棵招财树,找人给星凤疗伤,他这一次更是凶多吉少。  “米糊,拜托你了,牵制住那只大猫,我很快会来帮你的。”让只有祸斗1星的米糊去牵制那只紫炎虎,也是逼不得已。星凤必须尽快拿下那个施法者,否则一人一猫都有可能输掉这次战斗,死在擂台上。  “喵!”听懂了星凤的话,米糊开始展露魔兽形态。比起一年前,现在魔兽化的米糊已经是身长超过了3米的庞然大物,一身毛发与鳞甲的防御力更为出色。经过数场生死厮杀,属于它的凶狠劲与杀气也激发了出来,一身实力已经超过了普通祸斗1星的魔兽。  随着一声战斗开始,矿坑中的风与火化作了纠缠厮杀的龙卷风,杀气升腾,鲜血横飞。场内的战斗很快白热化,而越是激烈与血腥,场外那群观众就越是兴奋不已。他们疯狂的呐喊着各自支持的选手,挥舞着手中的票根,眼神中充斥着血色的狂热。  昭乐城的矿坑斗兽场还在上演热血的战斗,而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玄黄河河岸边,白无哀等人才刚渡过那旷阔如海的江面。为了能早点收到情报,一行人就近去了风蝎子部落,入住了城里的小旅馆。  “大组长,我们联系上情报部的人了,传回来的消息说,堕天城并没有发现米糊的踪迹。至于东洲四城还得等两天,才能把消息送来。”  休息了一天,枭带回来的情报不太乐观。这么长时间双胞胎和米糊还没到堕天城,在半途中遇到麻烦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白无哀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心中暗道,这一路到底是谁家势力不长眼,阻碍了三个小家伙回家的路?  挥手将一干属下屏退,白无哀的心情有些不太好,要等东洲那边反应过来,再四处收集情报送到他手上,估计得要半个月。毕竟,杭洲与东洲还隔着一个大洲的距离,消息传递的速度快不起来。  还不如靠自己!这么感叹着,白无哀忍着肺腑的不适,运用起血炎的远程感应。他跟米糊之间的血契,只要距离没超过一个大洲,他多少还是能感应得到。这一番超长的感知,持续了十多分钟,才让他抓住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只是那感觉不太好。  小米糊出事了!心底涌起一股怒意,白无哀忍不住一手拍在桌子上,直接将那木桌给震了个粉碎。这一激动,黑森林一战撕裂的内伤又让他咳出了几滴殷红,被情绪挑动的黑炎也冒了出来,将他的双眼侵染成一片漆黑。  “兄长大人?!”旁边的白无玥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吗?你先别激动,再将旧伤震裂可怎么办!”  “小米糊出事了!星龙跟星凤估计也是遇到了麻烦!走!东南方向,希望能赶得上。” 第174章 天从影的崽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四十二章天从影的崽  “杀啊!双虎王!将那个小鬼干掉!”  “猫崽!加油!别放弃!赢了那只丑虎,王冠之位就在眼前了!!”  矿坑斗兽场场外的赌徒们红着眼睛,紧盯着那战场中心嘶吼着,他们的心情甚至比那两个赌上性命的选手还要紧张。赢得盆满钵满与输得血本无归,都在那一线之间。  将全部家当都押上去的赌徒更是疯狂,为了不让对手的粉丝打扰到他们的选手,已经开始了场外的撕逼大战。即便他们克制了没用术法,观众席上也已经乱作了一团。但是却没有人阻止,周围的观众都司空见惯,根本都不关注身边的混乱。  而那几千人的视线中心,原本平整的擂台此刻早已成了岩浆海。双虎王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不断追着天上那两个身影施放术法,让目标没法落下来停歇的机会。对手会飞又能怎样?没有立足之地光在天上耗,也能耗到元力枯竭。  空中的星凤知道双虎王的用意,却没有反制的方法。他虽是s级的风系施法者,但对上3a级的火系时,也有很多无奈之处。风助火势,有时候他的术法没打击到对手,反而会被那老奸巨猾的对手利用,从而害得他自身狼狈不堪。  只是这样的鏖战再持续下去,他也快熬不住了,米糊更是岌岌可危。他们身上的烧伤还不算太过严重,双虎王那一身鲜红反而更胜,但是这并不算什么优势。他们的元力消耗要远比对手的多,一旦露出破绽就是殒命之时。  “风之叹息--对流!”相斥的风化作巨大的箭矢拆散了双虎王的火凤,星凤唤回与紫炎虎纠缠的米糊,只能冒险尝试合力先将双虎王排除。  米糊全力躲过紫炎虎的袭击,在星凤的掩护下冲到了他身边,带着收起风轻术下坠的星凤,顶着四处飞来的炮火,落到了尽是熔岩的地面。超高的温度就连同是火系的米糊也被灼伤,但它却懂事的咬牙狂奔,尽量拖延时间让星凤准备术法。  见星凤那牺牲魔宠的做法,双虎王已然料到星凤想在他身上打开缺口,他却暗自一笑,s级的术法的确可怕,可是他会让对手明白,带着一只祸斗1星的魔宠来与他战斗,将会是其最大的败笔。  让紫炎虎继续打击对手,双虎王吟唱起2a级的术法,深红色的术法图阵被他赶在星凤出手之前拍入地下。顷刻间,无数火柱追着那一人一猫从地下涌出,速度之快火力之猛,让黑猫不得不紧急变速转道。  然而,一次躲闪不及,米糊就被一道火柱当胸击中。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与飞溅的焦肉毛发,米糊连同它背上的星凤一同被击飞。那等待时机的紫炎虎,得势不饶人,一声虎啸带着汹涌而来的炎流炮照着一人一猫当头轰来。  在空中的星凤连忙凝聚起风盾,却依旧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击飞,和米糊一起被撞入矿坑的岩壁。双虎王乘胜追击,与紫炎虎齐齐出手,一红一紫两道巨大的炎流纠缠成一条双色巨龙,继续冲向陷入岩壁的目标。  “咳咳!完了...星龙...星龙,这次我救不了你了...”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火龙咆哮着张大了巨口,掉在米糊身上免遭二次撞击的星凤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  场外癫狂的欢呼声逐渐凝聚成一个词,红了眼的赌徒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胜利,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断大声的重复着那个恶意满满的口号。仿佛整个世界的恶意都在凝聚,跟随着那咆哮的双色炎龙,要将那岩坑中的小孩与小猫吞噬殆尽。  “真是吵死个人了。”  就在那清一色的声讨洪流中,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个格格不入的冷哼。场外的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那擂台之上,气势如虹的双色火龙在吞噬目标之前,似乎在半途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防壁,生生在那半空中糊成了一滩流动的火焰之血。  炸开的巨大烟花让斗兽场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他们诧异的四下寻找半途插手闹事的人,却始终没看到影子。直到那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人们猛然抬头,才看到从高空的云层中落下来两道身影。  一黑一白化作两道流光,转瞬停在了斗兽场的中央半空,那声音道:“呵,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我的人,还伤了我的小米糊!”  “喂!你tm的什么人?干什么打断比赛!老子可是压了3万银晶币的,耽误了比赛,害老子输了的话,你个瘪三赔得起吗?!”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已经眼红的赌徒不顾分辨来者的身份,顿时群情激愤的纷纷骂道。  然而,那些怒骂声还没持续一分钟,就一个个戛然而止。感受到诡异的观众们,此时才发现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谁还出口叫唤嚷嚷,谁就是下一个被抹脖子的人。  “他们、他们是...咕!”有人看清了那空中的人影,一黑一白的显眼组合,让消息灵通的人浑身发凉,冷汗频出。  “妖魔!天从影的妖魔!”  “我草!天从影!”  “是血焰魔王啊卧槽!”  ......  有了第一声惊恐的高呼后,失措的尖叫接二连三的响起。场外的观众乱成一锅粥,场内擂台上的双虎王脸上惨无人色。谁特么会知道今天的对手竟然是天从影的人?!飞龙会的人是吃了核弹了吗?胆子大到让天从影的小孩和魔宠进斗兽场?!  “说吧,你想怎么死?”白无哀冷眼看着熔岩擂台上的人,语气平淡的判处了那人的死刑。  “饶、饶命啊!我只是来参加比赛,想赢点钱花花,完全不知道那小鬼,啊呸,那个小少爷竟然是魔主大人的孩子!说到底飞龙会的人怎么将小少爷骗过来打生死擂台,我更不清楚啊!不知情者无罪,魔主大人您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吧!”  为了能活命,双虎王也顾不得面子与之前的显赫名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岩浆里,拼命对着空中的人磕头求饶。他就是个游手好闲,靠打比赛吃饭过活的烂人,向来是不管对手如何求饶都会弄死的狠人,如今也成了自己曾经对手的模样。  “那些都不是你找死的理由,动了我的人,都该化成灰烬!”  不愿多费口舌,白无哀随手一挥,一把飞剑当即从衣摆下飞出,钉穿了双虎王的头颅,随后被黑炎化为灰烬。而旁边那只瑟瑟发抖的紫炎虎,也瞬间被扒皮抽筋剔骨掏核,变成了一堆新鲜的魔材。  处置了双虎王,白无哀转身回到了观众席上。不管那些四散奔逃的赌徒,他来到了星凤身前,看着一身是伤的星凤与米糊,心疼不已。  在夜枭小队中治愈法师的全力施为下,星凤与米糊的伤很快修复完毕,只是消耗的气血无法补充,让两者显得有些虚弱。  疼惜的摸着一人一猫的头,白无哀柔声问道:“星凤,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在斗兽场与一群赌徒拼命?”  “大叔...大叔呜呜...你能不能救救星龙,星龙被坏人抓走了呜呜……”被那大手一摸,坚强如铁的星凤这会也是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一边嗷嗷的哭着,一边说了他们在这个城里的遭遇。  听完星龙的哭诉,白无哀的怒气开始止不住的上涨。飞龙会的那群人眼瞎也就算了,居然还利用高利贷的手段挟持人质,逼迫年幼的冒险者进斗兽场打黑赛给他们捞钱!  “好,真是好得很!走,我倒要看看,无视天从影信物强行绑走星龙的人,到底是谁!”白无哀一把将星凤和米糊抱起,脸色阴沉的说道。  飞龙会的总部并不难找,作为昭乐城的第一大势力,不可能还藏着掖着,躲在山林里藏到地下去。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到了一处复古大院,直接无视了守门人的反抗,踹开了飞龙会的总院大门。  大院前庭中央练武场前,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带着一群高级施法者正在小跑着往外走。他们已经得知了斗兽场的变故,听到了那些逃出来的观众散播的流言,天从影的妖魔突然而至!  这突发的变故让掌权者董布猝不及防,他们飞龙会远在杭洲,怎么会惹到整个南方的一哥?还招来了最可怕的组合:妖魔‘天从’!这一个处理不好,他们飞龙会今天怕就会这么凉了。  还没等飞龙会的人走出总院,院门已被人一脚踹开,一队黑衣人涌入了大院,而那领头的正是一黑一白的组合,那谈之色变的妖魔!ζΘν荳看書  只见那为首的男子黑衣长发,对比雪白如瓷的肤色分外显眼,冷俊的脸上一双眼眸竟是漆黑一片,冰冷的眼神看得人心头发凉,头皮发麻。即使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与猫,也无法缓冲那恐怖的气场。  “不知天从影的各位大驾光临,董某有失远迎!快快,请屋内喝茶,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慢慢谈!”飞龙会会长董布小心的陪着笑脸,快走几步迎了上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这么放低姿态了,来人总得给个面子吧?  “不必了,本魔王向来只喝人血,不喝茶。你是飞龙会的负责人?”白无哀面不改色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睥睨着来人,询问道。  董布听到此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干巴巴的回道:“呃...正、正是!”  “哼,一个无能者却是一大势力的负责人,有些手段。”明明只是一句正常的感叹,但在白无哀那居高临下的语气中,硬是变成了嘲讽。  “既然你是头,那也省得我们四处找人问了。我问你,飞龙会半个月前当街掳走了我天从影的孩子,还逼迫那孩子的弟弟去斗兽场打擂台。这事你知道么?”  “不、不,绝无此事……”习惯性的矢口否认后,董布立马意识到在此等强者面前撒谎并不明智,赶紧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容我们查查!如果真的有这事,我们立马将贵公子全须全尾的送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白无哀看着眼前的老狐狸,面色不愉,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狡辩,不耐烦的吩咐道:“枭,记着时间,给他们半个小时。若是还不见我们的人,就每隔一分钟,飞龙会在场的各位就消失一个人吧。” 第175章 都扬了吧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四十三章都扬了吧  “到时间还没看到我们的人,那就让在场的飞龙会各位,多一分钟就少一个人。”留下这句杀气腾腾的话,白无哀抱着还在抽咽的星凤走入了前方屋内的大厅。  被外来人在自己的地盘威胁了,这本来是不可能忍的事,可是一想到那两人是妖魔,甚至还有一队凶神恶煞的s级以上的强者虎视眈眈,仅有两个3s级强者的飞龙会果断认怂。  为首的无能者会长董布连忙指派手下赶紧去查,而在那两名手下离开后,他自己反而想起了不久前,他儿子,也就是飞龙会的副会长,好像有提到过搞来了一个潜力很高的选手,能让斗兽场的营收翻倍的那种。  董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该不会这么巧吧?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因为嫌疑人是自己的儿子,就放过调查。要不然时间一过,别说儿子了,他都要去见阎王!  “小陶,去,赶紧去把副会长找来!”想到这里,董布忍不住擦了擦老脸上的冷汗,连忙吩咐另一个手下赶紧去找人。  将手下分派出去,心情紧张的董布又尽量陪着笑脸,想进屋跟那天从影之主扯扯关系。但他才到门口就被枭拦了下来,任他如何讲好话,甚至偷偷给这位队长塞紫晶币,也没能成功突破那道关卡。  “你别在这逼逼了,大组长现在心情很不好,也不想听你那些狡辩之词,你最好识相点滚去办事。要不然,分分钟将你们整个飞龙会都扬咯!”对于飞龙会会长的示好,枭不为所动,甚至语气不耐的开口催促。  见天从影的人油盐不进,在屋前演武场上的飞龙会成员,也只得站在外面焦急等待着消息。明明太阳也不是很大,气温也不高,他们这群人愣是将一身衣服汗湿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飞龙会一干人在煎熬的时候,总院门口一个年轻人带着怒气冲了进来,边进门边大声叫喊道:“谁tn的敢到我们飞龙会来闹事?!不要狗……”  刚要出口的脏话,在进门后看到屋前那一排二十几个s级以上的施法者时,全数卡在了喉咙,脚步也是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董良自身虽然是2s级强者,但在好十来个2s级的强者面前也不够看啊,何况,中间还有好几个3s级强者呢!  那些黑衣人似乎是故意在彰显自身的实力,一身气势完全不带遮掩的,甚至全都是始源法阵开启的状态,一言不合就要杀上来的节奏。说实在的要不是还有飞龙会的几个高层和董良他爹在,董良都差点被吓到尿裤子。  “良子!你过来!快过来!”看见门口的年轻人,董布连忙将人叫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半个月前,你是不是在外面抓了个小娃娃回来?是不是还让一个s级的娃娃去斗兽场了?!”  “老爸,这事不早告诉你了吗?那可是我们的新摇钱树!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要说,那群人是为了那两个小鬼来的吧?”去找他的人已经说了始末,董良仍旧是不敢相信。就两个不知哪来的小鬼,怎么可能真的与那群杀神有关系!  听到儿子的话,董布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他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想要怒骂,可抖着手开合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要骂些什么好,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是要怎么安然度过这次劫难才是正事。  “你这小子闯下大祸了!!天从影的那两个妖魔都来了,你还、你还、唉!那你带走的那个娃娃呢?还有谁知道?”董布咬牙狠声问道。  被自己老爹的话吓到脸色发白的董良偷偷的瞧了瞧那门口,却只看到守在门口那3s级强者犀利的眼神,顿时连忙低头回道:“扔在地牢里呢,没几个人知道,毕竟我们每天都扔一两个人进去的。”  “那你赶紧亲自去处理了,别留下痕迹!到时候他们问起来就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事知道吗?!”董布一狠心,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吩咐儿子去办事。  董良吞了口唾沫,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善了,只能听父亲的吩咐,将首尾收拾干净然后死不承认。到时候没有证据,天从影的人也不可能就这样无理由发难。他冲父亲点了点头,转身又偷偷溜出了院子的大门。  看着飞龙会的人交头接耳,远处站在门口的枭勾起了一丝冷笑。他挥了挥手,小队中立马有几名队员秒懂,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屋檐的阴影下。在暗杀组第一小队的他面前耍小手段,真是不自量力。  离开总院的董良独自一人步子跑的飞快,很快来到五条街外的一处冒险大厅建筑前。却没有走正门,反而绕道小巷子走到了建筑后方一个老院子的后门。他匆匆打发了守门人,叫上院子里的看守戴着一盏火核灯,走进了暗藏的地下通道。  院子下方竟然是一处空间极大的牢房迷宫,昏暗的深处不知有多少间鸽子笼大小的牢房。牢房里关着不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几乎都是普通人,低等级的施法者则关在特殊的牢房中。  董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间金属牢笼,打开那只留了一个小孔的厚重牢门,里面那狭小的空间中,已经被饿了好几天的小孩早已陷入了昏迷。董良看着那小孩,恶狠狠的扬起了手,一个术法瞬间成型。  “算你运气不好,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可别再遇上我!”董良正要将术法激发出去,却突然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以及一串清晰的对话。  “老大眼睛真毒,就知道这群家伙不会老实交人,跟过来准没错!”  “哎呀,这孩子真可怜,估计都饿了几天了,这群家伙真不是个人!我先带孩子回大组长那了,你们随意。”  “我去!你特么利用术法耍赖!让我带孩子去找大组长啊!”  听到就在身后的声音,董良忍不住缓缓回过了头。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冒出了两个黑衣人,而其中一人将看守一刀抹了,现在正在擦拭着那黑暗中还在泛幽光的匕首。看到他回过头,还友好的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冷汗顺着董良的眼角滑落了下来,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赶忙想冲进牢房抓那小孩当人质,却再一次傻眼。那之前还昏迷在墙角的小孩不见了!只有地上有三个大洞,似乎在嘲笑他的似的,形成了一个笑脸的图案。  昏暗的地下牢中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随后两个黑衣人拖着如同死猪般的董良走出了院子,而院子里的飞龙会成员已然早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随着他们离开,不多时,又从院子里出来了一群饥民般的人。看着那外面的阳光个个都在哭号,感谢着那两个不相识的黑衣人帮他们打开了牢笼,被困的他们才能逃出来。  这次飞龙会总院的大门门框也被踹倒,夜枭小队的人抱着昏迷的星龙出现在演武场。看到那黑衣人怀中抱着的小孩,飞龙会会长董布心凉了半截,而随后又看到两人拖着一人走进来,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董布喃喃自语着,看着那屋内走出来的人,为自己那自作聪明的行为感到后悔不已。  “你看,总有人选择自取灭亡。”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白无哀瞥了一眼飞龙会的人,寒声吩咐:“都扬了吧。”  得令的夜枭小队外加刚加入天从影的雷龙,顿时如一群饿极了的猛虎,朝着那群猎物扑了上去。一时间术法的辉光闪烁,随着那黑炎将飞龙会的3s级强者焚化,战斗开始后又迅速结束,只留下一地的狼藉,与那被撕扯成碎片的尸块。  随着木系的治愈术法发挥作用,昏迷的星龙醒了过来,看到分别许久的星凤安然无恙,又看到白无哀和白无玥,顿时嗷嗷的哭了起来。看着双胞胎哭得那般心酸,白无哀只能化身奶爸,抱着两个孩子一顿安慰。  “枭,让兄弟们辛苦一下,昭乐城的飞龙会不用存在了。顺带派人把消息传回去,让暗星安排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抱着两个孩子,白无哀头也不回的继续吩咐,斩草除根一向是他的行事风格。  “遵命!”略显激动的枭连忙领命,接到这么一个大活,到时候回去也够他吹嘘几个月了。  而且大组长这番动作,基本上就代表着昭乐城以后就属于天从影了!暗星大人从不会浪费大组长带人打下的土地,就算再小那也是在扩大天从影的疆域!  留下夜枭小队清除隐患,白无哀带着双胞胎好吃好喝歇了两天,才四人两宠重新踏上回家的旅途。  “米糊,这是三岁,是你的弟弟...也许是妹妹?”对于三岁这只四不像,还真不好判断它的性别。  白无哀随手在衣服上一抓,就冒出个丑萌丑萌的小东西,着实让双胞胎和米糊吓了一跳,随即又都喜欢上这个只会呀呀叫的小家伙。三岁在隐匿身形的时候,自身的气息也隐匿的很干净,同为3s级的强者估计都很难发现它的真实实力,双胞胎也没意识到这只小东西的恐怖之处。  “它好可爱啊!大叔,三岁是什么动物啊?壁虎吗?”星龙双眼放星星的摸着三岁的小鹿角,小心翼翼的生怕摸疼了它似的。  “这家伙可爱吗?丑死了好不好!”一边嫌弃着,一边又好奇的上下打量,星凤一如既往带着许些傲娇。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喜欢米糊那样毛茸茸的生物。  米糊这次离了主人这么长时间,期间还几次重伤濒死,现在好不容易又回到主人身边,一连这么多天都没从白无哀身上下来过。  它硬是凭着优秀的平衡性,趴在白无哀的手臂上,伸出猫猫的肉球轻轻摸在三岁头上,像极了哥哥看弟弟/妹妹的神情。  “喵?”  “呀~”  “喵喵~”  “呀——”  也不知这两个不同的物种是怎么实现交流的,总之很快两个小家伙就处得很好了。甚至三岁还会爬到米糊头上,而米糊又会趴到白无哀的头上。得,都是主子。  “好了,别玩了,前面就是东洲的半月城了,马上就到家咯。”  随着那如落在大地上的一轮弯月的城墙地标映入眼帘,布满战争痕迹的半月城外城墙出现在几人眼前。进了东洲境内,再到堕天岛就快了。这一出门就是三个月时间,这下总算是又回来了。  看着前方那恢弘的建筑,以及城门外就已经热闹起来的场景,双胞胎都忍不住暂停了步伐。他们两个独自在怀安城孤单的生活了近一年,除去昭乐城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东洲将是他们新的家园,一时间看到那么多人,双胞胎反而忐忑起来。  “星龙,星凤,欢迎来到我的东洲。”似乎是看出了两个孩子的不安,白无哀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柔声笑道。  “来了东洲就不用担心有坏人了,这里可是兄长大人的天下,是天从影的地盘,没人敢来这里搞事。”一边的白无玥抱着双臂,看着前方的城市,语气骄傲。  双胞胎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白衣青年,见到那一直冰冷的面孔柔和了些许,似乎那嘴角也挂上了微笑。  他们又转头看了看黑衣男子,初夏的微风吹拂着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带着那蒙住眼睛的红色绸带在翩翩起舞,即使看不到那双眼眸里的眼神,那也一定是十分的温柔吧?  再看向那陌生的城市,双胞胎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了微笑,眼神中也坚定了起来。在那前方一定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他们,没有曾经惶惶不安,也没有那无人的孤寂。 第176章 对策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第四十四章对策  从半月城到白夜海城也不过花费了一周时间,若不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四处走走看看,在半月城就换上骑兽赶路的几人,早就进入了堕天岛。  初夏来临,外面山林中的魔兽活跃起来的同时,城里的冒险者们也同样外出得越发积极。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很是热闹,比起去年,除了聚集而来的冒险者越发多了,抱着婴孩逛街的女士们也多了起来,也有更多熊孩子在街上四处乱跑了。  人口增多是一个好的现象,粮食这方面因为有大量的施法者倒是不必担心。在末世开始头两年,白无哀还担心人类在这番变化下,生育率会降低甚至无法再有下一代,如今看来,那末世灾难并没有想让人类灭绝的意思。薆荳看書  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甚至不需要操心的事,在看到那越来越近的跨海大桥时,白无哀也不得不集中精神,开始思考怎么面对家里那堆‘母老虎’了,再怎么逃避,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跨海大桥前,大管家袁兆芜已经带着青鸟飞鱼等在那了。见到白无哀几人骑着魔兽到了海边,连忙带头走向前行礼:“恭迎主上(魔王陛下)回城!”  “咦?婷姐她们竟然没来?”四下看了看,的确没瞅见那狮子女王,稍微有些放下心来的白无哀抱着双胞胎跳下骑兽,带着一丝疑惑的问道。  “大小姐他们在总部大楼等着呢,主上,一路辛苦了。”袁兆芜一边回复着主子的话,一边让青鸟飞鱼去把骑兽送回白夜海城的驿站。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小孩,知道是情报中提到的主子收养那对双胞胎。一个s级的风系施法者,一个才e级的异属性,说实在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得到主子的疼爱,估计只是因为主子一时心慈罢了。  恭婷她们在天从影总部?那岂不是连带颜宁雪也会加入那个讨伐队伍?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跑路一时爽,回家火葬场,白无哀决定以后再去哪里,一定先给那几个爱发脾气的打个预防针。免得每次都要搞得跟做贼一样,出门回家都是那般心惊胆战。  怀着一丝忐忑,感受到抓着他的两只小手握的更紧了,白无哀才恍然自己给两个孩子也带去了紧张的情绪。连忙笑着抚慰,还主动讨论起到时候见到大家,该称呼那些人叫什么。  一路有说有笑很快到了天从影那如真神教堂般,高大神圣的大楼前。雪白的塔楼与成片的阶梯化作无比空灵的背景,而在那背景之中,一身白大褂的娇小女子操着双臂,率领着男男女女站在台阶上,直勾勾的看向来人。  白无哀牵着双胞胎,带着一身挂件站在台阶下,双方就这样对视着,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最后在三岁那一声疑惑的‘呀~’声中,打破了如同凝固的画面。  “哇!无哀哥哥!你肩上的那个小东西是什么?!好可爱!”活泼又心大的纸鸢看到三岁,一下子就将恭婷之前交代的话忘到了脑后,火速叛变阵营奔向了白无哀,后面猝不及防的恭婷都没来得及叫住她。  “咳,那啥,这两个孩子是我从济洲收养回来的赵星龙和赵星凤。宁雪,你先带他们去做个人口登记呗?”看向恭婷身边那个板着脸的谪仙人,白无哀率先打出了一张牌。  “......行吧,跟我来。”本想说些什么的谪仙人纠结了一会,还是工作压倒了一切,带着些不悦一挥大袖转身走向大楼。  先用工作调离谪仙人这招果然好使,白无哀暗中松了口气,又接着道:“艾丽卡你跟纸鸢带两个弟弟一起进去吧,他们才刚来还有点怕生。”  “哎?啊哦,好的!”有些蒙的艾丽卡来回两眼,最终放弃了继续呆在这里当背景板,连忙听从吩咐,和纸鸢牵过了双胞胎,又带走了米糊和三岁。  “青阳啊,你女朋友今天没带着一起过来吗?”白无哀继续先发制人,将矛头对准了后方一直默不作声的乖孩子恭青阳。  恭青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却没得到新的指令,一时不知该不该回话,犹豫半响有些无奈的开口道:“那个,我们分手了。”  听到预料之外的答案,在场剩下的人都转过了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了那个笑得阳光可爱的大男孩。这事就连恭婷都是才知道,他们都准备要上门提亲了,怎么突然就说分手了?  恭青阳有哪里不好吗?为人热情开朗,性格又好,长得也是可爱的一枚大暖男,实力也不低。更不要说他如今的身份,多少女孩想倒贴过来,他那小女友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我这次回来都准备要给你们办婚礼了,你跟我说分手了?”要不是脸上还有一块布遮挡着双眼,白无哀高低都要查查小伙子是不哪里出了毛病,不过此时也不好当众询问。  “无玥,你表哥都失恋了,作为他关系最好的表弟,你不应该去关心关心吗?”这种事情,派一个人先去打听一下情况,后续才好开口问,反正也有支走恭青阳的打算,白无哀立马吩咐身后躲着的小白兔道。  又是与恋爱相关的?他又不懂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失恋的人啊!白无玥欲言又止,整理了半天语言,止言又欲到后面还是忘了该说啥。只好顶着自家哥哥大人与婷姐姐的眼神压力,拖着恭青阳奉命跑路。  此时,恭婷身后就剩一个站在那东张西望半天,双手好像无处安放只能揪着帽檐的魔女了。而白无哀身后还有一个永远向着他的大管家,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但这次恭婷没有再给白无哀开口的机会。  “你够了哦,别以为把他们都支开,我就不会说你了!”恭婷没有像以往那样满口都是火气,反倒显得十分冷静,就连她体内的火元素都没有冒出来。  “我知道你们待在家里心情不好,但是,姑父才走了多久?你的伤才好就敢独自带着无玥跑那么远?外面还是天寒地冻,远处的大洲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也不清楚,你就这么一走三个月!万一你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办?”  每说一句,恭婷就向着白无哀走近一步,最后一句落下,她刚好站在了白无哀的面前。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比出门时还差,恭婷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中担忧的怒火,一拳锤在了这人臂膀上。  她知道白无哀身上有旧伤,所以才避开了他的胸膛,可她那一拳的力道还是让白无哀轻咳了起来。即使他极力掩饰,恭婷还是看到那无色的唇缝间多了一丝不正常的红色。  “你...你又受伤了?还是之前的伤又裂开了?你的眼睛又怎么了……”所有的怒气随着那一声声的质问迅速消散,恭婷的声音发颤,看到这样子的白无哀,她又回想起了那一场手术。  白无哀感受到恭婷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即使看不清,他也从那发颤的声音中听出了浓浓的担忧。他伸手也抚上恭婷的脸颊,感受到了一丝微凉的水迹,这让他慌了起来。  “婷姐,你别哭,我没事,真的没事!旧伤的确是裂开了一点,不严重,很快就会好的,你别哭...我会心疼的。”一边摸索着给怀中女子擦着泪,白无哀一边低下头,悄悄拉开了遮住眼睛的布带。  漆黑一片的眼眸让恭婷一时间愣住,这不是白无哀偶尔在做术法实验才会开启的真理之眼吗?她之前还以为白无哀瞎了,才搞个布带遮住了脸,白让她担心了。  “我眼睛没事啦,只是不想吓到别人才遮起来的,所以别哭了,也别告诉其他人哦。”他眼角边的裂缝已经很明显了,白无哀一是不想吓到人,二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忧,才遮起来的。  听着白无哀好一顿解释,恭婷放下心来,而这时她才发现,他们交互的动作有点过于亲密了。一丝绯红涌上了恭婷那白净秀气的脸颊,她慌忙推开白无哀,不希望自己的变化被发现。  白无哀的确没能看到恭婷的羞颜,在真理之眼的视觉下,有的只是万物的轮廓以及其中游走的元素能量,是看不出人的模样的。可他正打算好好奉承一下这位女王呢,怎么可能让其就这样逃走。  “婷姐,你站在这等我们这么久应该也累了,不如就让我直接带你一起回家?”根本没经过恭婷的同意,白无哀就将人直接横抱了起来。  随着一声娇呼,那娇小的身影就被完全拢入那宽阔的怀中。旁边的魔女揪着自己的帽子,暗骂恭婷的狡猾,什么时候让她也享受一下那个人的公主抱啊!  魔王城的侍卫仆从们时隔三个月再次见到了城堡的主人,在他们异常开心的同时,都生出了一个相同的疑惑。他们的大组长是不是很喜欢抱人啊?最开始是晴明大人,后来是管家大人,然后是小组长,这会儿连医药局的恭婷组长也不能幸免了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抱着走了一路,恭婷也没心思去追究白无哀元宵当晚潜逃一事了,一回到魔王城就躲进了房间里,留下白无哀与大管家面面相觑。  “兆芜,昭乐城的事夜枭小队应该已经派人将消息传回来了吧?”  “回主上,此事属下已经安排暗部的人去处理了,等昭乐城清扫干净,就会找晴明商量后续的计划。主上是有什么吩咐吗?”  “昭乐城的事你们看着办就行。我是想让你暗中派人去济洲巨蛛山脉的黑森林,找点样品回来,有新的紧急研究任务。”  “是与主上的黑炎有关?”  大管家的话让白无哀的步伐一顿,有些感叹的道:“不愧是你,没错,跟黑炎有关。等会我会告诉在那里发现的一些情报,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久违的品尝一下我的大管家。”  黑色的大衣被随手挂在了书房的衣架上,房门才关上,白无哀就已迫不及待将大管家拉入了怀里。那掉落的遮眼布划过一道血色的红线,随着一声轻吟掉落在地毯之上,蜷缩成了一团。 第177章 贼心不死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一章贼心不死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东洲沿海地区开始进入了迟来的梅雨季。外面细雨绵绵,屋内的物品有施法者时常除湿,倒也没发霉,只是连续被强制工作了半个月的人,却是感觉一身骨头都要生锈了。  书桌上原本堆积成山的报告,在某人熬夜加班的努力下,总算能看到桌面的木纹。为了弥补放完假就摸鱼跑路的愧疚,外加谪仙人顶着一张憔悴的脸扛着茶几的威胁下,白无哀不得不老老实实干起了本职工作。  这半个月除了半夜抽空去研究院,利用元晶矿和血水晶打造了几个‘隔离室’,用作研究黑森林中的黑雾与魔兽,他就没出过书房,就连自己的实验室都没时间去。而关于黑雾与相关死域的情报,现在也只能从勤劳的大管家那里获得。  “没有进展啊,如果不是长时间累积的话,单靠这点样本远远达不到想要的结果。难怪当初六蛛的人宁愿冒险来招惹我,啧,还是黑雾的样品太少了。”看着手中的机密研究报告,白无哀不太满意当前的速度。  他体内的黑炎如今已经稳压血炎一头,要不是血炎还在扛着压力修复着之前的伤口,怕是早就暴起要与黑炎干一架。除了身体的不稳定因素在步步紧逼,一直自启的真理之眼也给他带来了麻烦。  看个报告都十分费劲,要从那无数交叠的轮廓中分辨出文字信息,饶是习惯了那异常的视觉,白无哀仍旧为此头疼了好几天,特别是看到书桌上还有三堆报告山时。  为了能正常工作,他还专门炼制了一副过滤眼镜。时隔这么多年,竟然又找回的在末世前,那近视加散光的感觉。好不容易习惯了没眼镜的生活,这会那随手扶眼镜的小习惯再次复发。  白无哀顺手又戳了戳鼻梁上那复古风的单边眼镜,扒开桌上的文件露出了下方被盖住的济洲地图。巨蛛山脉以北,曾经的济洲下弦洲、属于连洲的上弦洲,以及流经此地的宴江下游,是济洲陷落之地的大致范围。  之前在巨蛛山脉一通乱杀造成旧伤恶化,白无哀也没来得及去那处死域看看。按寻常的地理条件来说,济洲那块死域就算周围有山脉挡着,海水没有倒灌,流入的宴江应该也将那处天坑化成了一片泽国,里面估计没有什么可用的情报了。  不过,黑雾之力应该不受内部环境影响,泽国里面也有水中魔兽,都是研究对象,水陆也没什么区别。思来想去,白无哀还是决定趁早再去一趟济洲。只是去坑里钓几条鱼,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也没什么危险性,家里的人应该能放行。  正思索着到时候怎么开口提这事,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白无哀抬眼一看,透过墙壁与门扉看到了那熟悉的能量星海。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他慌忙将桌上的地图与研究报告往工作报告中一塞,仿佛一直都在办公般正经危坐。  随着房门被推开,大袖翩翩的谪仙人又是抱着一堆报告书走了进来。方才还想笑着跟人打招呼的白无哀瞅见那高高的一摞纸山,瞬间就不好了,生无可恋的瘫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哀叹道:  “怎么还有那么多啊?就算古代管理整个神霄的皇帝都没这么累的吧?宁雪,你是不是把整个内政组能决策的工作也推过来了?”  这不由得白无哀不怀疑,整个东洲也就四个中心城外加几个附属市区,就算再加上堕天城与外面所有的哨点吧,也最多两个大洲的事务。他年前的确放了个长假积压了一点,呃,好吧,还得加上他外出三个月的一些。可也不至于都清理了半个月了,还有高达半米的报告啊!  被一语中的的颜宁雪步伐一顿,视线略微偏了一丝,忍着总算报复了一回的笑意,板着脸道:“这下知道累了?当初你这家伙任性放那么久的假之后,扔下一堆工作给我们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有多辛苦吗?你这是活该!起来,干活!”  “不行了,我已经燃烧殆尽了,让我歇一会。”虽然说他是不怎么需要睡眠,但精神还是会疲惫的,白无哀耍赖般靠在椅子上不想动。  将报告放好,颜宁雪随手抽查了几份已批阅的看了看,顿时揶揄道:“呵,就你这看都不看就随手批个圈叉的活能有多累?哦?第36号黑森林魔蛛解剖报告...”  听到谪仙人口中吐出一个耳熟的名词,刚才还化作一滩的白无哀立马爬了起来,连忙伸手去夺那报告。可惜,谪仙人早有所防备,一侧身躲过了那只手,边躲还边念着报告上的内容,发出了冷笑。  “看样子给你的工作还不够多啊,才回来多久,又贼心不死惦记上出逃了是不是?”之前让白无哀吃瘪还感到一阵神清气爽,现在颜宁雪又从心底生出了那熟悉的火气,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让人省心。  “什么叫贼心不死?我是那种人吗?上次只是喝多了,一时酒劲上头才出的远门,能不能别说那么难听啊。”白无哀一边心虚的抢夺着报告,一边开口狡辩。没想到那匆忙一塞,就刚好被抽查到,还没想好说辞的他更不能承认之前是蓄意出逃。  听到这人的狡辩,颜宁雪在心底嗤笑,摸鱼都快被这人摸出花来了,还说之前出逃只是一时兴起的意外?就算是喝高了,那酒醒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回来?反而还越浪越远,直接跑出几个大洲之距。  想到这些,他更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成天不干正事的老板,一边躲闪着那半瞎的动作,一边翻起了剩下的报告。他倒要看看袁兆芜那只狐狸又在暗地里帮着干了什么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承认那是关于黑森林的研究报告,你别看了...哎哟!”这些带着稍许黑暗色彩的报告,出于各种私心,白无哀都是不愿意让谪仙人知道的。  白无哀急急忙忙去阻止颜宁雪继续翻阅那些报告,一时没看清身边的东西,被沙发腿绊了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倒,颜宁雪却是条件反射的闪身过来,一把扶住了他。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束黑色的小火苗就趁机沾上了报告。  随着手中的报告在一瞬间化为飞灰,颜宁雪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为了消灭自己的‘罪证’,白无哀竟然使苦肉计。  “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知道,还耍这样的手段?”对此颜宁雪有些生气的问道。  “一些有关于东阳公国几个变态的调查研究报告,不想脏了你的眼。”白无哀半真半假的笑道,拉着谪仙人的手重新站了起来,他摔倒也不是演技,毕竟是真看不清东西。  “你们能看得,我怎么就看不得了?有些人渣肮脏的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过。”一直以来,白无哀似乎都在有意瞒着他很多事情。颜宁雪知道这一切都是跟他的性格有关,可这样照顾他的做法,并没有让他觉得开心,他只感到了一种排斥。  听出了谪仙人语气中的酸意,白无哀眉头一挑,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下次再给你过目就是了。提起这个,我得先跟你打个招呼,下个月我还得去一趟济洲。”  “……你还敢说你不是贼心不死?还有,你抱着我干什么?”被轻描淡写的敷衍了,颜宁雪只感到一阵无语,他就不该指望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能安稳下去。而且,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这人就这么自然的打蛇随棍上?  感受到腰间那只爪子又在摸来摸去,谪仙人的额角暴起了青筋,耳尖上却是浮现一丝红意。他伸手想将人推开,又不敢用太大的力,生怕影响到那人的旧伤。而就是这样顾虑,才让爪子的主人更加得寸进尺。  一手抓住了那作乱的爪子,颜宁雪仰头怒视着那张诡魅的脸。然而他那犀利的视线总是会刺入棉花里,他只看到白无哀那扬起的嘴角,那异化了一半的双眸中满含着笑意。  “我在外面挺想你的,好不容易得空,就我们两个人,让我抱一下补充一下能量,别那么小气嘛。”  “你想要做什么...手给我撒开,别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这就不成体统了?怎么办,我还想更不体统一点。就像这样...”  “唔!!!”  突如其来的两军对垒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出战的双方一开头还是菜鸡互啄,一点点小心的试探,直到打出真火气,战斗才开始激烈起来。  防壁一旦被破开,就很难再重新建立起来,双方的一字长蛇阵互相绞杀在一起,尽情的吞噬着敌方洒落的鲜血,战场上的厮杀之声都化作道道呜咽。  一步退,就是步步退,颜宁雪被逼到最后的悬崖边缘,一个失足就跌落在沙发上,他没能就此逃脱。敌人衔尾追杀,一刻也不肯停歇,好似要将他撕咬开来,整个吞入腹中。  “唔嘶——住唔~放开...咳咳!”舌尖被那人尖锐的獠牙划破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满眼水雾的谪仙人叫停了战斗,再战下去,他真的要缺氧窒息了。  “啊,抱歉,咬到你了,我给你舔舔吧?”对于被他压倒的谪仙人,白无哀着实有些谗。小白兔是冰饮,大管家是清茶,谪仙人会是什么味道他很好奇。但是不能真的咬下去,血炎嗜血的事情他还没告诉谪仙人。  “呼——滚!”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吐出那么不正经的话来,颜宁雪即使绯红着清俊的脸,也忍不住骂道:“你这、你这登徒子!”  “哧!你就只会骂这一句啊?”白无哀伸手轻抚谪仙人微肿的唇,柔声笑道:“这次我会带人去的,所以,又要辛苦你看家了。”  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颜宁雪心里有着怨气,可方才又被那般折腾了一番,被人拿住了命脉,又被如此温声细语的拜托,他还能怎么办?  “知道了...你、你别压着啊~”炽热的呼吸还没平复,那卡在中间的长腿一动,反而成了折磨,谪仙人红着耳朵抓紧了身上的人忙道:“你别动!”  已经得了放行条的白无哀此时正暗自高兴,也没有再继续使坏,老老实实的重新趴了下去,调侃道:“要不要我帮你唔唔?”  一只手闪电般的堵住了那即将出口的话,这动作差不多已经被谪仙人养成反射性的了。甚至为了防止那人又动坏心思,他还特地将长长的袖子包住了手掌。  半响,那人也没别的动作,颜宁雪这才松了口气将手缓缓松开。有些忐忑的以为将人捂晕了的他,偏过头才看见,那人竟然趴在他身上就那样睡着了。可那条长腿还压着他呢!等小谪仙冷静后他要怎么起来? 第178章 清晨的啾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章清晨的啾~  清早六点整,掐着点醒来的谪仙人感到一阵不适。身上似乎压着什么重物,让他半边身子都无法动弹。借着蒙蒙亮的天色,他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就在不到一掌之距。  感受到那吹拂在脸上的呼吸,谪仙人一时间背后都冒出了一层热汗,昨晚他们该不会就那样顺势发生了什么吧?悄悄摸了摸胸前的衣物,他顿时松了口气,一切都还完好。两人只是就那样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没有一时冲动。  “就这么点地方这家伙也能睡得如此安稳...应该是真的累了。”看着那张睡得有点傻的脸,颜宁雪终究还是心软了。昨晚带过来的那堆报告还是拿回去吧,让一个重伤初愈的人加班加点的工作,的确不怎么合适。  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那漆黑的长发,顺着那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一路滑过,最终停在了那张微启的唇边。明明没那么能说会道,可就是这张利嘴能让他屡战屡败,若要真实事求是的辩论,他定然不会每次都输,可这人每次都不会按常理出牌。  直到指腹触到一颗尖锐的白牙,颜宁雪才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收回了那差点就此探入野兽之口的手指。此时想来,他之前为何就那般自然的和这人纠缠上了?没有拒绝,也没有特别的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开始喜欢上那种感觉。  可是,再这样沉溺于那越发暧昧的关系中,迟早会有一天抑制不住内心高涨的欲念,喜欢上某个人的心思再难藏匿。那些亲密的举动,都在让他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愈发壮大。  轻叹一声,颜宁雪决定该和白无哀正儿八经的谈谈,最好让这人别老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再这样下去,他可说不定真就屈服了。在这人面前,从一个钢铁直男变弯,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算起来已经赖床超过十分钟了,颜宁雪收起一大早就满心的复杂,推了推压住他半边身子的人道:“喂,你这混蛋该起来了。”  头一次与白无哀从晚上待到凌晨的颜宁雪,显然并不知道叫这人起床究竟有多难,以及多么危险。就算是非常抗揍的大管家,也几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不过,现在他不在现场,否则定然会提醒谪仙人继续下去将会面临什么。  颜宁雪连唤了几次,那趴在他身上的人最多也只是哼唧了两声,然后手脚不老实的上下蹭了蹭。熟睡的人是没有什么感觉,但醒着的人可就难说了。都是气血旺盛的年龄段,每个早晨难免会有点兴奋,再被摩擦两下,可以说是相当酸爽。  被蹭出火气来的谪仙人直接炸了,一脚就将身边的人给踹了出去。随着一声脑袋撞到茶几的闷响,一道痛叫从掉落到沙发下的人口中传出。而火气上头的谪仙人一刻也不想管那人,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整理着被压皱的衣服,一边迈步就要离开。  “是谁?!不要命了?”被一脚踹醒好梦,还撞到头的某人语气中充满了怨气,一双睁开的黑眸中亮起幽光。  看着那人形的轮廓就要离开,白无哀伸出了雪白的爪子,一把搭在了那人的肩上,幽幽的问道:“哦,是宁雪你啊,你方才踹我一脚,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  “你、你想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叫你几次都不醒,你压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放手,我得去上班了。”被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从侧后方近距离的俯视,倍感压迫的谪仙人底气不足的反问。  “多少你得给一点赔偿。”  “你想要多少钱?不,你根本就用不着钱吧?是要命的话,我就这一条,你拿去吧。”  “那可不行,你这条命可宝贝着呢。这样吧,主动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这次。”  “你这混蛋别以为没睡醒就可以死不正经!凭什么唔?!!”  又是这样!颜宁雪早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被搅乱成一团乱麻。他这次选择了抗拒,可惜,以他的力道是敌不过白无哀的。双手被紧握住,背后是沙发,再退就会跟昨晚一样,又得摔下去。  不想重蹈覆辙的谪仙人就那样,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承接了来自大魔王的袭击。一番几乎是一边倒的战争落幕,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谪仙人,差点以为自己的腰就那么被压断了。即便有一只手扶着,他也被沙发的木制靠背给硌得生疼。  “你、你这混蛋就不能找个女人去做这种事情吗?!为什么要抱着我一个大男人在这乱啃?!”被折腾得气都喘不上来的谪仙人,有些欲哭无泪的控诉着某人的邪道行径。  平复了被迫早起的烦躁心情,自启的真理之眼重新被压制下去。总算能清楚的一窥谪仙人那羞恼的俊颜,心情愉悦的白无哀嘴角上挑乐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副模样太好看了,让人看了一次又想再多看几次。”  “神经病啊你!”一时气结,谪仙人一拳就打在了大魔王的肚子上,怒道:“照你这话,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你都可以亲上去?”  这本用不着他关心,也轮不到他来生气,可是颜宁雪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那一丝心酸,感情只要是长得好看的都可以吗?而他也不过是因为这张脸,才会被看中,甚至发展那般暧昧的关系?  “嗷!”谪仙人那没收力道的一拳还真有些疼,白无哀痛呼一声,喊冤道:“嘶——你干嘛下手这么重,生气了?”  “你开一次玩笑也就够了,别总是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你是个男人,我也是个男人,你就不怕擦枪走火闹过头吗?到此为止吧!”颜宁雪沉着脸重申两人需要划清界限,提醒着白无哀,也是在提醒着他自己。  “谁闹着玩了?不是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亲得下去?”白无哀很是认真的说道:“至于性别这东西,那是最不需要在意的问题吧?”  听到这话,颜宁雪不由得愣住了,性别特么的竟然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吗?!而且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是喜欢的亲不下去?是他听错了还是听漏了?还是说他理解出问题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很喜欢你啊,你是觉得这告白不够正式?那我抽空去外面搭个舞台,给你准备一场仪式如何?”  “滚!你这家伙的嘴里向来没个正经话!”  “哎哎!宁雪,你别走啊!”  “不走我还留着过夜吗?都日上三竿了,我上班迟到了啊...卧槽!我迟到了!”  一开始只是想逃避那个话题,只是,当颜宁雪注意到时间的时候,才是真的着急了起来。曾经带病上班,他都没迟到过,今天一大早被那大魔王一顿搅和,妥妥的破了他的全勤记录。哪还管的上那些纷乱的心思,上班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匆忙离开书房的谪仙人,白无哀回头又看了看书桌上那一摞报告,最终决定还是先睡个回笼觉,等睡饱了再加油。去济洲的事也不急着这两天,这次决定要带人一起去,还得考虑人选与人数,总之,先等大管家忙完回来再商量。  重新躺倒在沙发上,感受着离开之人留下的余温,白无哀的思绪重新回到了谪仙人身上。他方才那不算告白的告白,也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到。说起来,告白这事不应该要在一个唯美的环境,与良好的氛围下进行的吗?  他仗着起床气强吻了人家,惹得人家生气不说,还害得那个工作狂上班迟到,那句话被当开玩笑也是他活该。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喜欢一个人又不是非要成天腻歪在一起,也不必跟狗血剧里一样,爱个你死我活。  天从影总部大楼,五层的内政一组办公室内,一干助手互相打着眼色,暗中凭着工作中的默契,靠眼神来回交流着。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那工作狂的晴明组长,竟然铁树开花的迟到了。不仅如此,一身衣服也有些许凌乱,时不时还揉着腰,喝温茶还说烫舌头。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晴明组长,竟然在工作中走神!  “晴明组长这是怎么了?总感觉魂不守舍的,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对啊,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今天居然迟到了!明明组长一直都是最早一个来办公室的,也是最后一个走的。”  “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吧?我看报告上面城里都很正常,就连东洲那边也很稳定。倒不如说,自从大组长回来认真工作后,我们的工作少了好多,晴明组长还不开心?”  “嗯,还说不定就是因为工作少了,晴明组长感觉没事做的才不开心呢?平常他那么辛苦,现在闲下来发一下呆也没问题吧?”  “我觉得不是,昨天组长给大组长打包工作报告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呢。说起来,有很多本来是我们的活,被组长扔给了大组长,大组长不会生气吧?”  “……那啥,这事可别说漏嘴!大组长估计还没发现呢,别自找麻烦。”  “哎,你这么一说,昨天晚上下班,晴明组长是去找大组长了啊?那他今早这反常的样子……该不会是?”  “不、不会吧?他们已经确认关系了?!”  “哎嘿嘿~原来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哦,难怪,就连晴明组长也会迟到。”  “淦!你们能不能别乱说?!总是这样,搞得老子也快往那边想了!”  眼神交流已经没法过瘾,趁着休息时间,一群人围坐在休息区,边喝茶边压低着声音讨论。他们是不是该准备封红包了?既然都已经开始在对方房间留宿了,摆酒席的日子估计也不会远了 第179章 再次启程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章再次启程  偌大的会议大厅中,来参与的人没多少,最多只能称得上家庭会议,还上升不到整个天从影的高度。  除了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的谪仙人没有到场,与白无哀亲近,或者说住在魔王城的几人都已经在了。只是一场外出原本不需要这般正式的提出申请,列举缘由以及当众保证平安什么的,但是在狮子女王的胁迫下,某人还是妥协了。  “综上所述,我这次准备去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大点的湖,我就在边缘钓两条鱼回来做样品而已。除了黑森林的特殊环境之外,基本上不会出现别的危险。所以,这次就让无玥和兆芜跟我一起去就好。”  “无玥之前有跟去过一次,熟悉地方,袁先生是木系施法者,兼具辅助与治疗,人选还可以。不过,人数还是太少了,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两个都没空,到时候连个传信的人都没有。”  “啊这个...那我再带个风系的施法者吧?”  听到白无哀与恭婷两人的对话,一边的青鸟与飞鱼已经做好准备被点名了,但有人却比所有人都快了一步。魔女举着手腾的站了起来,兴奋莫名的叫道:“我我我!黑帅哥!带我去!我能驱使魔兽,水陆空都能用得上,只是跑路报信的话,有我就够了!”  魔女的提议让白无哀只是稍加思索就同意了下来,即使魔女的实力不算很高,但她的‘魅惑’序列在特定的环境下,的确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一边的恭婷却是不太满意,谁知道魔女跟过去是想打什么主意?她皱眉道:“粉毛,让你去还不如让青鸟去呢,就你那点实力老实呆在家里不行吗?”  “哎呀,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哦。不过,大家都是有要事在身的大忙人,就我一个闲着吃干饭的,跟去帮忙跑个腿也没什么吧?再说,有黑帅哥在,我们实力强不强都没所谓吧?”魔女也的确是在堕天岛闲得无聊,才如此积极报名的。  听到这,恭婷环顾了一下四周,普通人的纸鸢跟艾丽卡根本不用考虑在内,刚住到魔王城的双胞胎年纪还太小,也不用考虑。剩下的就两个信使,以及他们两姐弟,还别说,都是身上有工作没法跑太远的。  “无哀,要不你去组里重新选个人吧?”天从影高手多得是,真要找个闲的,肯定是大把的有。恭婷知道白无哀厉害,但是仍旧是不放心,多几个高手在身边总归安心些。  “好啦,婷姐,我知道,除了我,你还担心魔女的安危。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就让她跟我们去吧。”白无哀也知道魔女是个坐不住的人,出声为其说话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看好她,省得她在外面发疯一个没看住,就因为那张嘴没了。”  恭婷没有否认白无哀那句话,让魔女一时有些难以相信。那个对她总是一副咆哮模样的母狮子,竟然露出了难得温柔的一面?该死的,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心动!果然不愧是白无哀的姐姐吗?连那暗藏的温柔都是出奇的一致。  这场家庭会议在白无哀与大管家那略带欣慰的目光下平安结束,最难搞定的狮子女王并没有那般不通人情,实在是意料之外。白无哀认为是他准备的演讲起了重要作用,只要证明要去的地方并不危险,恭婷还是会放行的。  稍微有点意外的是魔女那神经妹子,终于得到恭婷的认可了。能让恭婷担心,也是因为被看作真正的朋友了吧?真是可喜可贺。  两张通行证到手,白无哀四人很快收拾了东西,赶在六月初再次前往济洲。这一趟没有遮遮掩掩,四人速度也不慢,加上这次没有冬天的风雪阻隔,历时半个月,他们就到了济洲永泽城。  相比起两个月前,已经摆脱六蛛阴影的永泽城,迎来了夏季,也迎来了客流量的高峰期。即使其中的秩序仍旧混乱,但聚集的人气也让这废土城市热闹了起来。  到了老熟人的地盘,理所应当也该打个招呼。白无哀带着三人轻车熟路的走进了猫亭酒馆,随着那破旧的铃铛叮当作响,酒馆内部的喧闹轰然入耳,声音之大让人脑袋都是一嗡。  前台酒吧后的服务员看见来人,脸上扬起了比平常灿烂一倍的笑容,一边利落的端出酒水,一边带着许些感激的道:“天从影之主,猫亭欢迎您的到来!”  “小黎,好久不见,小陆陆不在么?”服务员还是那个熟人,白无哀也没再避讳,直接走上前问道。  “...殿主去城北处理事务了,晚上应该会回来一趟,需要我派人去请殿主现在回来么?”虽然‘小陆陆’这个称呼已经听过好几次,但小黎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毕竟,那人终究是他老大,这么可爱的称呼他这个下属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听下去。  “那没必要,我们就在这等他吧,对了,楼上有空房间吗?”  “房间是有,不过魔主大人是殿主的朋友,怎么能住在猫亭这样简陋的地方,请随我来。”  安魂殿终究是济洲的一大势力,永泽城又是安魂殿的重要据点,只有猫亭酒馆一处产业也说不过去。四人随着小黎来到了街对面另一家正式的旅馆,比起猫亭那破旧简朴的二楼,这家显然更像模像样。  傍晚时分,闻讯赶来的陆白衣在猫亭看到了正在大吃大喝的四人。才分别不到两个月,这东洲的大财主竟然又跑来了济洲,让陆白衣惊喜交加之下,都没有在意白无哀那还没改的称呼。  “白老板,你是不是在东洲闲得无聊,才老想着往济洲这混乱之地跑?”不是陆白衣故意贬低自己老家的形象,而是济洲除了黑森林那点特色,还真不是什么游玩好地方,而黑森林两个月前也被毁了一大半。  “小陆陆,你这话说得我好像都不管事一样,好歹我也是一大组长,平常也是很忙的好吗?要不是有要事,我吃饱了撑的非要跑这么远?为了什么啊?为了再看一眼中原第一美人?”  “好,就当你是有正事。那这次你带着几位是要去黑森林?黑森林都快被你一把火烧没了,算我代表整个济洲的同僚求求你,能放一条生路吗?再烧可真就断了济洲的命脉了啊!”  “敢情在你这毒美人眼里,我来这里唯一的正事就是烧山?”  “除了黑森林,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值得白老板你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  “啧啧,没见识。”也不卖关子,白无哀直接就说了:“我们要去黑森林里头的死域看看。”  这回陆白衣可真的是被惊吓到了,黑森林里面的死域?!那地方就算如今黑森林被毁了一大半,整个济洲甚至中原都没有人敢深入查探,这群人竟然说要去死域里头看看?  “白老板你没开玩笑吧?你们要进死域?”陆白衣环顾了桌边的四位,除了白发少年他还熟悉一点,另外两个都是陌生面孔,但这并不耽误他感知两人的气息。  “除了你弟弟实力还行,这两位似乎都没到3s半神级吧?你是打算带他们进去送人头吗?”  听到陆白衣说到身边的两人,白无哀才想起还没给双方介绍,连忙补充道:“小陆陆你这话先省省,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大管家袁兆芜,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客人,魔女小姐。”  “两位好,方才言语有所冒犯,还请见谅。我是安魂殿的殿主陆白衣。”  “对,没错,他就是那个传言中的中原第一美人,猛毒的水银,毒娘子陆白衣。”将那一大串称号直接讲出来,白无哀还不忘补刀:“哦,还有,他是个男的。”  “噗——!!咳咳咳!!黑帅哥,你刚刚说啥?”  被震惊到的不止因此呛到果汁的魔女,一边的袁兆芜也是首次得知这个情报,手里端着的茶都是一抖,差点没洒出来。  看眼前这美人那齐腰的银灰色长发,修身的长裙包裹着妖娆的身段,美若天仙的容貌,一颦一笑都有着绝美的风姿。这样的绝色美人竟然是男的?是他们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耳朵出了毛病?  “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男的又怎么了?又没规定说男的不准穿裙子!”感受到四人那犀利的视线,陆白衣不满的皱眉抱怨道。白瞎了他来酒馆之前还专门去换了一身衣服,结果白无哀竟然就这么直接把他的底给掀了。  互相调侃打趣一顿,也算是熟识了。谈到正事,四人打算去查看黑森林里面的那处天坑死域,陆白衣说是在嫌弃白无哀带的人实力不行,实际上还是在担忧四人的安危。毕竟死域谁也没去过,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陆白衣一番好言相劝也没能打动白无哀的决心,作为友人最终只能提供这一路上,安魂殿能做到的一些帮助。想当初,白无哀好歹也是整个济洲的救命恩人呢。这次走的济洲中原一条道上畅通无阻,也都是陆白衣提前派人去打过招呼了。  又费了几天时间,五人乘坐魔兽到达了巨蛛山脉人类的前哨站——旗山镇。经过了六蛛一事,镇子上原本的居民活下来的一半都不到,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很多人都离开了此地,留下来的也只是少数。  然而,旗山镇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在荒野中,反而因为解决了吃人事件,这里又重新成为了各方势力进山的根据地。现在正值进山探险的高峰期,来往的旅商团体与冒险者团队也多了起来,可以说热闹非凡。  送走了‘向导’陆白衣后,四人在新开的旅馆歇了一夜。翌日清晨,趁着夏日阳光正好,大管家已经与此地的天从影哨点暗中搭上了线,将魔骑送回相关驿站,安排好一切,四人准备徒步进山。  而就在镇子的入山口处,在一些早起的商团与冒险者的人群中,白无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路边等待着。  “小陆陆,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  “算我还你一次人情,这趟冒险,加我一个吧。” 第180章 雾月森林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四章雾月森林  时隔两个月重新来到巨蛛山脉深处的黑森林,经过这段时间的休生养息,被烧秃了大半的黑森林如今已然冒出新生的树苗。当今世界上四处都充满的元素力量,给大地中的生命带去了旺盛的生机,即便是充斥着稀薄黑雾的黑森林亦是如此。  黑炎虽然会毁坏一切事物,但烧毁后留下的残渣依旧是大地的营养剂,风与动物们携带来的种子,会让被毁的大地重新焕发生机。不过,黑森林依旧是黑森林,新生出来的树苗灌木,仍旧是那深沉的灰绿色,并没有因为‘头秃’而改变。  在千米之上的高空中,可以看到继续往残留的黑森林几十公里的深处,大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处广阔无边的深坑,那就是济洲与连洲交界之处的死域。  早已吸取教训,在进入黑森林之前,陆白衣就让白无哀自遮双眼,免得到时候看到里面那些蛛网与魔兽,又回想起两个月前的事而暴走,黑森林可经不起再烧一次了。  那一次烧山以及联盟对魔蛛军团的巨大打击,让魔蛛们安分了不少,连带着黑森林那无处不在的蛛网都少了很多。只是,过了那块空缺的地方,到了真正的森林深处,四周的光线还是不可避免的暗了下来。  直到五人来到那天坑的悬崖边,才重新看见外界那明媚的阳光。上方是湛蓝清透的天空,白云朵朵微风习习。而下方却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深渊,那恐怖的天坑大洞之下,也不知有着些什么,似乎光线也没法落入进去。  与曾经白无哀逃出的璜洲死域不同,这处死域上空过于寂静,也不见云彩,也没有他之前预想的那样,是一个被灌满水的超级大湖。只是如同坠落在大地上的一个黑洞,仅悬崖边缘千米的高度被阳光照亮了一丝。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黑帅哥,这下面真的会是个湖吗?要下去多深才能看到湖面?里面该不会都是乌漆嘛黑的吧?”有些不敢看那恐怖的深渊,魔女躲在白无哀的身后,用力的抓着他的衣服,才没有双腿发软的摔倒。  “我也只是根据地理位置推测这个天坑会是个湖而已,不过死域应该与外面有些不同,光看表面没多大意义,到时候下去看看再说。”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天坑,白无哀也是浑身紧张,就算他会飞,站在这样的悬崖边,他的恐高症还是会持续发作。  在黑森林之中的黑雾侵袭下,原本他们能进入天坑之中的时间是有限的。只是,到了天坑边缘,白无哀才发现这处天坑之上的空中,竟然意外的没有黑雾的踪影。  而加上黑森林中,有他作为最大的‘抽烟机’,其他几人被侵蚀的程度也是十分的低,这下反倒时间充裕了起来。至少,后续下天坑的路上不必担心时间上的问题。  既然有了更多的时间,白无哀也不打算直接下天坑去完成任务,难得来一趟,顺道调查一下死域周围的环境也是一个收获。他还记得当初天坑世界与外界有着三倍的时间差,说不定除了那诡异的时间流速问题,还有些别的没发现的奇特之处。  几人沿着悬崖边一路向东,往天坑吞噬的宴江流域出海口方向查探。一边是昏暗的黑森林,一边是深沉如渊的天坑,这样不变的景色直至接近海边,才出现了变化。  天坑靠近地表的上空出现了水雾,水雾弥漫遮掩着下方的景象,看不出到底是从天坑之下涌上来的,还是从海边倒灌进来的。咸腥的海风随着前方的出海口吹入了天坑,山脉也已经到了尽头,最后一处山崖之下,是礁石遍布的海滩。  而那天坑与海口的交接之处,汹涌的水雾已经成了一大片云海,却没有随着气流升上高空,反倒是弥漫在大片海域上,随着翻滚的海水一同滚动不休。与天坑接壤的海平面也不似寻常,海水没有倒灌的迹象,反而如寻常大江的入海口一般。  对于此等奇怪的景象,除了白无哀若有所思,其他四人都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不过他们也没法在悬崖边看出个所以然,那翻涌的水雾遮挡住了外界好奇的视线,想要一探究竟,就只有下去天坑。  就着海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大早,五人沿着崖壁开始往天坑进发。大管家使用术法‘万木成龙’召唤出一头由藤蔓生成的巨龙,当作了临时的飞行载具。体长十几米的木系精灵巨龙,载着几人遨游在天坑的上空,钻入云雾就如扎入无形的大湖中,消失不见。  无尽的水汽云雾在四周迅速倒退,光线昏黑如坠深夜。巨龙背上亮起一盏火核灯,橙红的光线仍旧没有照亮多远,黑暗将五人包围,令人分不清方向,也错乱了时间。  过了数十分钟,巨龙才穿过了那厚重的黑幕,像是穿过了一层裹着迷雾的外壳,这才进入到了天坑内部。光线越加清亮,飞跃最后一层云雾,眼前一亮的同时,下方的景色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乘坐着巨龙就像是从九天之上,降落到了凡尘森林的夜空,下方是无尽的云海,云海之下是高耸入云,深沉神秘的林海。而那林海与云海交织的尽头,一轮明晃晃的清月洒下一片清辉,将云海之上描摹得宛若梦境般迷蒙。  而在他们的后方,隆隆的声音远远传来,与那轮浮沉在云海之上的明月,遥相呼应的是一条宽至千里有余的巨型瀑布。飞流直下三千里,疑是银河落九天。那银色的巨大匹练的确是落入了那昏黑的九天之上,因为那崩腾的水流是倒着向上空飞去的!  “明月西升,飞瀑倒悬……”看着这透着诡异的夜空绝景,白无哀喃喃自语。自大灾难后,天坑世界与外面果然不再是单纯的一体,而是都有了奇异的变化。ζΘν荳看書  他们进入天坑前明明还是早上,就算这天坑再深,也不至于乘着飞龙下降个一整天。上方那迷蒙不清的黑暗空间的确给人造成了时间认知障碍,但大管家施展术法明显还很轻松有余力,那他们实际所用的时间定然不会很长。  错乱的时间,天空中不该出现的月亮,倒流的宴江形成的大瀑布,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天坑内部的不寻常。  “哇——好美的景色啊,就像是到了梦境一般。”没有意识到异常的魔女,只是单纯的感叹着眼前看到的一切。  四周寂静无声,那瀑布的轰鸣也在远去,巨龙遨游在云层之上,沐浴在那轮明月的清辉之下,看着前方的云山起起伏伏,间隙之处显露下方的林海静谧幽深。明亮的月光给人一种万物都很清晰的错觉,但真正细看时,又会因那昏暗的阴影变得迷蒙不清。  就像一场清晰的梦,在梦中清醒时看那美景清晰到分毫毕现,等梦醒之后,能记得的也只有那朦胧的印象。如那轮明月一般,不真实的感触接踵而来。  “梦境吗……”听到魔女的感叹,白无哀长叹了一声,不知是在一同感叹周围的景色,还是感叹那暗藏的隐秘。  “主上,我们继续往前,还是?”  “下去吧,让我们看看这个‘湖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预计的天坑底下不是湖,这‘钓鱼’之旅想来又要超时间了。白无哀却没有慌,这是不可抗力,到时候回去还能解释的清的。  巨龙带着一抹月光穿过了云海,钻入了黑夜之中的森林里。火核灯的辉光将四周点亮,相比起天坑上方那被黑暗束缚住的感觉,这会却是亮堂了很多,只是仍旧照亮的不远。  这天坑之中的森林里一如白无哀所料,四周都充斥着难以察觉的黑雾,比起死域外围的黑森林又浓重了几分。这里的黑雾也跟外面的一样,呈现出一种惰性的状态,即使还会自动的缓慢朝他聚集,也不像大灾难初期时的黑雾一样,会追着他跑。  这一点让白无哀稍微放心了一些,要是这些黑雾还跟以前一样不顾千万里之遥,都会统一被他吸收,那乐子可就大了。很可能这次钓鱼之行,变成了找死之旅。上一次在黑森林吸收的那一波,他好不容易才压缩干净,这一次还是谨慎点好。  五人一边摸黑探索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向着之前在空中看到的森林边缘移动。在森林中走了好一段时间后,从之前的震撼中彻底回过神来的四人,才有人开始注意到那些奇怪的现象。  “主上,您曾经所在的璜洲死域也是像这里一样,会有那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吗?”  最先回味过来的大管家问出心中的疑问,而这话显然让陆白衣又吃了一惊,看向白无哀的眼神中顿时写上了明了。就说这人为什么非要想着进死域,原来本身就是从死域出来的人物,也难怪缺少那种敬畏之心。  “在第二次陷落之前,璜洲那边的天坑里倒是与外面也没什么区别,除了一些死域特有的物种外面找不到之外,也就是时间上有点差异。不过,现在也不好说有没有新的变化。”  回忆着曾经在天坑中的发现,白无哀有些唏嘘,要不是后来成功逃了出来,谁又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可以变得不同呢?感知到附近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衣袍之下的飞剑化作一道闪电,将来者串了起来带到了面前。  一条半米长的普通蛇类耷拉在剑尖,是没见过的品种。被一条普通毒蛇接近到周身一米之距,几人都没感应到气息,这情况让他们面色严肃了几分。  除了那时时刻刻被消磨元气的虚弱感,提醒着他们周围的环境比黑森林还要危险,之前都没注意到自身的危机感应也被压制了许多。相比较四人的紧张,白无哀倒是显得有些高兴。  “有除了植物以外的生命,这个死域看样子还没死透,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人类。”将蛇尸扔到了一边,白无哀兴致满满的说道。  “兄长大人,你可能说对了,我看到了人类的城池,还有篝火。”不知何时飞上高空的白无玥接口道,他举着一把单筒望远镜看着远方那聚集了几点星火的地方,天上的月光很亮,让他隐约间看到了巡查的人影。  既然已经能看到人类留存的城市,那就代表着马上要出森林了。听到这话,几人加快的脚步,向着白无玥所指的方向走去。 第181章 黑月城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五章黑月城  仅是从月夜的高空往下看,带着朦胧月色的森林很是美丽。不过其中同样暗藏着杀机,除去那无处不在会侵蚀元力的黑雾,能压制施法者感知的环境,森林中藏着的魔物也比外面的更难缠。  这处死域虽死犹活,一边抵抗着时常袭来的魔兽,一边加快速度,五人出森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而昨晚所看到的城市此时也显露出了轮廓,远远看上去所有建筑都显得有些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  说是曾经的中心城,不如是在曾经的废墟上,修缮搭建出来的小号城寨。高高筑起的岩土城墙上,四处都是术法炸出来的凹陷,甚至上面的血迹有的都还很新鲜。光看到这样的城墙,就能知道存活在城内的人类有多艰难。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于城里迎来的五个陌生人,这被称作黑月城的居民们,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城内死气沉沉,比当初因吃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的敏都还要沉重。  黑月城的人明明身体状况看起来都不算差,可精神方面却犹如紧绷的弦。凌乱交错的街道两旁,行人无一不面色忧虑,眼神中暗藏着恐惧。甚至街边还有好几个精神已经完全错乱的‘疯子’,看着行人一时嘀嘀咕咕,一时又高喊着要死要活没有逻辑的话语。  初到黑月城的五人找了一间简陋的饭馆坐下,拉着几乎没有生意的老板,一边吃着粗糙的饭菜,一边打听起了这处天坑世界的情况。  白无哀最先问的是时间,他仍旧在意着每个天坑中的时间流速,是不是都有着三倍的差距。可惜,浑浑噩噩的店老板全然不记得距大灾难过去到底有多久了。  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店老板说他已经记不清灾难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自从灾难后人类的聚集地,白月城沦陷与魔物之手后,被逼到黑月城苟延残喘的人们,饱受超自然灾祸与魔兽们的折磨,让他们生出了一直都生活在这里的错觉。  而将黑月城人们的精神拉扯到极限的,都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蛇类怪物。之前在那片雾月森林中,五人其实就已经发现了周围不同。森林中其他种类的生物很少,反倒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蛇与蛇类魔兽很多,就像巨蛛山脉一样,这处天坑中是蛇类的乐园。  在本地人口中,原本这里一切都还好,他们的生活其实跟外面的人类聚集城市没什么两样,不同的只是他们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无法出去了而已。就算是后来的第二次灾害过后,雾月森林的这片陷落之地也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在一年之前幸存者仍旧很多,但是突然有一天,沉寂许久的魔兽如同有人类内应指挥一般,数之不尽的魔物大军袭击了人类最大的聚集地——雾月森林另一头的白月城,自此之后幸存者们丧失了最大的优势。  位于宴江以北,属于连洲上弦州的白月中心城,本是雾月森林中那时常作乱黑雾唯一不敢去的地方。人们失去了白月城,又被魔物追杀,只好逃难到黑月城这个荒凉的地方重新开始。  即使是这样,那些蛇类魔兽的攻击依旧没有停止。有人说在白月城看到了那些魔兽的头领,是一只3s级的人身蛇尾的蛇王,而那些时不时来骚扰袭击的魔兽,正是因为那蛇王的控制。  当年白月城被袭击,逃出来的人们也有人见过那位传言中的美女蛇王,她对白月城相当熟悉,才让人类输得一败涂地。而如今魔兽那番凭借地理优势已然势大,却还没将黑月城赶尽杀绝,也说不定是那蛇王故意将人类留作口粮。  不管魔兽那方到底是有何打算,黑月城的幸存者们坚持了这么些年,也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精神方面难免会变得越发压抑。  现在的黑月城被重重围墙所包围着,却也挡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蛇类。蛇类魔兽还好,因为体型相对巨大,基本上无法成功进入城中捣乱,但是有些奇怪的普通小蛇却是防不了。  有一种无眼的怪蛇攻击性十足,也许刚才还在路边悠然滑过,下一刻就会突然暴起伤人,黑月城里的人很少出门也是这个原由。  一些被无眼怪蛇袭击过的人,要么很快暴死,要么就是奇怪的消失了。谁也不知道消失的人去了哪里,也许是沦为了那些怪蛇的腹中餐了吧。  除了防备那些无处不在的怪蛇,黑月城的人们还得防备七日一次的黑风暴,那才是最可怕的。若是被卷入其中,那可真的是死无全尸,什么都不会留下。  从雾月森林中升起的黑雾,最终会形成一场恐怖的风暴,风暴定期肆虐,定时消散。每到这个时候,人们都会躲进挖好的地洞里,再撑起元力护罩。要不是因为黑风暴有规律性,被逼到黑月城的人们可真就没了活路。  对于五人能毫发无伤的来到黑月城,店老板表示了惊讶,却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四周的居民都是如此,他们以为五人是在外面遇难因此而坠入了雾月森林,又运气好没有碰上黑风暴,才幸运的流落到黑月城。  “你们可真是走运,幸好你们没搞错方向跑到宴江对面的白月城去。那里早已经是蛇窝了,就你们这么几个人,去了也是送夜宵的。”  对于店老板的调笑,白无哀并没有在意,毕竟那也算是实话,当时要是走到白月城那处魔兽巢穴去,以他们那被黑雾侵袭的情况,的确会很危险。好在出了雾月森林,那些弱化的黑雾没有再追上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白无哀更在意的是店老板提到黑风暴,那黑风暴虽是从雾月森林升起的,本质上应当也是其中的黑雾才对,但听店老板的形容,却又不像曾经白无哀见过的黑雾。还有,黑风暴为什么不会去白月城?以及盘踞在白月城的那个人身蛇尾的美女蛇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黑月城的人说它是人类中的卧底?  半人半怪物的存在,他们之前在济洲已经见识过了六蛛,现在再出现一个美女蛇王,已经有所猜测的白无哀并没有太过奇怪,奇怪的是那蛇王为什么非要盘踞在白月城。  按黑森林的情况推测,地处天坑之下的雾月森林中,那些魔物应当也是受到黑雾侵袭过的,体内多少都会存在黑雾之力的痕迹。除去那威力巨大的黑风暴,魔物们那特殊的情况,待哪都一样,为什么偏偏费那么大力气要去和人类抢地盘?  所以,在白月城有什么东西能克制雾月森林的黑风暴么?这一路的黑雾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拉帮结派的聚集而来,但也让体内的黑炎在变得更糟。即使是微小的速度,也是实实在在的加速着白无哀的躯壳日渐崩坏。  原本他内心清楚这事,也没过于在意,毕竟他的情况已然是不可逆,最好的状况也只是暂停,或者延缓黑炎的破坏速度而已。但现在察觉到白月城有可能存在克制黑炎的东西,他也有些激动起来,这可真是个意外收获。  在黑月城中一家民宿中休整了一天,调查了一下风土人情,第二天,五人又向着雾月森林对面的白月城出发了。他们得趁着黑风暴还未到来之前,抵达宴江对岸的白月城,行程有些赶,也容不得他们继续在黑月城里浪费时间。  宴江的对岸,一座城市的遗址在绿色的掩映下,露出残损的白色遗骸。这个城市曾经香火旺盛,即便是现在,倒塌的各种建筑废墟中,也依旧带着与神佛有关的痕迹。  此地仿古建筑的残骸尤其多,反倒是一些真正的古建筑,却还顽强的支撑着残躯,在杂草藤蔓间若隐若现。而一些木制的建筑更是在清冷的风中,发出吱呀呀的声响。  这样肃穆的风景很快被一阵腥风打破,杂草丛生的青石街道上,一抹黑色的巨大蛇影像一阵风般掠过。在那黑影之后,不久又传来沙沙的响动,从森林方向涌出一群蛇。大大小小不下数百,它们匆匆忙忙,似乎是追着前方的黑影在赶路。  那黑色的蛇影带着一群小蛇穿过荒凉,却布满毒蛇的城市废墟,又经过守卫森严像是寺庙一样的地方,来到了寺庙的后院山坡。黑影闪身进入一处密道,蜿蜒前行不知多久,在一个昏暗的巨大空间停了下来。  空间中唯有中间高空有一处洞口,洒下一点微弱的光线,黑暗深处不知暗藏着什么,让那黑色的蛇影毕恭毕敬的等待着。  “找到那些外来者了吗?”  那黑暗深处突然传出一道惑人心神的声音,接着一阵闷闷的响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移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在那微弱的光线下,一张不算很美,却显得妖艳的脸出现在半空中。随即显现的是穿着清凉的上半身,以及,一段巨大的蛇尾。  她便是那黑月城中人们所说的蛇王,又被称作美杜莎的3s半神级的魔物。不过,她并不像传说中美杜莎那样有着一头毒蛇,而是齐肩的渐变色灰紫色头发。倒是尖尖的耳朵与碎金般的蛇瞳,才让她有了那股神秘感。  那鲜红欲滴的红唇,又长又细的獠牙让她更加妖娆。再加上她的脸颊以及身上一些隐约的蛇鳞与纹路,身上戴着的异域风情的饰品,让她的存在犹如奇幻世界中的异族女王。  她红唇微启扬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神色,自言自语道:”来,让我看看,我们的客人都是些什么成色。“ 第182章 白月城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六章白月城  白月城的某处地下空洞中,黑暗深处,那有着巨大蛇尾的女子来到洞中唯一的光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眷属,轻启檀口道: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那诱人的红唇微张,分叉的舌头似是挑逗,又像是习惯性的舔了舔嘴唇,从她口中吐出了一个淡紫色的烟圈。烟圈在她与眷属之间爆开,化作了一方投影,眷属之前在外所看见的画面,从那翻滚不休的烟雾中显现。  画面中是一处曾经的公路遗迹,水泥的地面早已四分五裂杂草丛生。不远处就是雾月森林的边缘,在这条已经不能说是道路的路上,从雾月森林方向走来五个人。  黑衣黑发的年轻男子走在最前面,在他身边的是个白衣白发的青年。随后是一身西装革履如笑面狐狸般的男子,其后跟着像童话故事中魔女一般的女子,最后一人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仅露出的半张脸也能推测是个美人。  五人风格各异,颜值却很高,一身干净整洁的装扮也不像黑月城那群贫民,定然是那几个从天坑外面进来的人了。  扫了一眼画面中的影像,美女蛇王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为首的黑衣男子身上。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有什么潜藏的记忆从身体深处被勾起,一些早已消失的情绪再次出现。  这让美女蛇王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自己竟然还会受到以前的记忆影响。又或许,是她从来没忘记过,只是埋在了心底深处。  “这个人...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好熟悉好怀念...就这样吧,这个男人我要了。其他的还是作为孩子们的养料好了,你说是不是?”美女蛇王笑颜如花,口中却说着无比冷酷血腥的话语。  “遵命,我的女王。”那黑色的蛇影动了动,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出了身形,竟然也是一个蛇人。上半身为成年男性,下半身是几米长的巨大蛇尾。只是相比较美女蛇王,这蛇人的体型小了数倍,更是神情呆滞,犹如被操控的木偶。  “嗯?等等...这人...呵呵,原来是和我们是一类人吗?那可真是太妙了。这样一来,捉他真是手到擒来。你带孩子们去准备一下大厅,让我们好好接待一下这群外来的客人,到时听命行事。”  原本想要立即行动的美女蛇王在看到画面中一些细节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似乎知道了什么,盯着那消失在画面中的黑衣男子,笑得越发欢畅。只是那笑声中夹杂着许些复杂,无人深究之下,消散在黑暗之中。  逐渐接近了白月城的五人此时还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一早就被盯上了。他们才从黑月城中得知白月城可能有一群魔物盘踞,甚至其中还有一只蛇王。能指挥众多魔兽战胜人类的存在,定然智慧不低,但他们也没将四周那多起来的普通蛇类与眼线联系到一起。  前方白月城遗迹的轮廓已经越发清晰,而在白月城外大片荒原之上,深浅不一的绿色绒毯中,那逐渐密集起来的花海,将一切都点缀得如诗如画。  “原来如此,难怪黑风暴不会到白月城来,是因为它们吗?”白无哀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有些心悸的看着那些多起来的植物,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来,我感到难受并不是因为过敏啊。”  那些植物白无哀当然认识,月光花,这还是他取的名字。虽然早有猜测只有死域才会产出,但看到这么大一片的月光花,他还是有些唏嘘。说起来,这看着清纯可爱,实则暗藏诡异的小白花,还是让他父亲病情恶化的罪魁祸首之一呢。  而现在,他也受到了这小白花的影响。以前他在璜洲死域见到月光花花海时,体内的黑炎之力还未能觉醒,感觉并不明显。而在外面,除了他父亲养活了一株之外,也没有更多的月光花在,他更是没注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感觉那是什么。  他在被分解!准确的说是体内的黑炎在被分解净化。如果说白无哀体内的黑炎代表的是黑暗,那月光花就是光明。两相对立克制的存在,相遇会发生什么?这东西似乎天生就是用来对付黑雾的!难怪雾月森林的黑风暴都不敢靠近这里。  月光花那白色的花虽小而朴素,但数量多了就像一团团洁白的云朵,落在了翠绿的大地上,显得格外清新美丽。就连周围其他元素都变得活跃了起来,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白无哀真实观察到的现象。  身边的同伴体内之前被黑雾侵蚀消耗的能量星海,此时旋转得比往常要快了几分,周身各系的元素在加速吸收。相比较之下,白无哀却像是走进了辐射源,体内的黑炎被刺激得翻滚不休,还在被缓慢消融。  这样奇异的压制,让他感觉有点晕乎乎的,走路都有点发飘,好似要醉倒在这片花海中的小路上。被不断分解的虚弱感,让白无哀那雪白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呼吸也略显凌乱,如同患上了重感冒,整个身体都在发沉。  “主上,您身体不适吗?”发现了白无哀的异常,大管家快步走上前来,低声问道。  “有一点难受,还不严重。”  “是跟这里环境有关?”  “嗯,准确的说是跟这些植物有关。”  “属下记得,主上您让我们有调查过,没想到还真的只有死域里面才会生长。主上发现了什么?”  “白月城不受黑风暴袭击的秘密。”  “兄长大人,什么秘密?跟你身体不舒服也有关?”  白无玥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让后面的两人也闻声靠近了些。四人已经暗自提高了对四周的警惕,在这未知的死域之中,实力最强的白无哀竟然出状况了,难免会让他们有些紧张。  “不管是在外面的黑森林,还是之前的雾月森林,你们应该也感受到了元力流失,消耗成倍增加的异常对吧?这其实是跟森林中残留的一种黑雾能量有关。再看白月城外围,这一片成海的植物,自从来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元素反常的活跃?”  白无哀忍着犯恶心的冲动,在一丛月光花前蹲了下来,相比起他父亲养的那棵独苗,这些花都生长得极好。甚至花上都散发着朦胧的白光,就像他们刚进入天坑世界中时,看到的云海升明月之景。甚美,亦藏着诡异。  “黑帅哥,你能说清楚点么?我怎么感觉没听懂?”魔女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些赏心悦目的花丛,没能理解这些花与森林中那诡异的能量有什么关系。不过,比起在森林里,现在她的确感觉好极了,甚至有种变强了的错觉。  “这样说吧,森林中的黑雾是吸收其他元素的存在,而这些月光花却刚好相反,增幅其他元素活跃性的同时,还能分解黑雾克制黑风暴。”白无哀点明了其中的能量关系,让四人都恍然大悟。  大管家感慨的接口道:“难怪黑风暴从来不袭击白月城,白月城会被魔物袭击,是因为它们之中有魔兽发现了这一点?”  “那这些花增强了元素活跃性不好吗?起码我们摆脱了森林里那种奇怪力量的侵蚀,后面要是战斗起来,恢复的也会更快吧?”听出了白无哀语气中的忧虑,后面的陆白衣不太理解的问道。  “主上是担心白月城盘踞的魔兽?虽然月光花变相增强了我们的实力,但是本地的魔兽在如此长时间的元素滋养下,只会更强吧。”  “没错,某种程度上是不太妙,不过对于你们来说暂时也算是好的一面居多。”对于黑雾与月光花的关系,白无哀压下心中涌起的疑惑,有些事情必须要反复验证,才能确定结果,现在倒是不急于一时。  “兄长大人,你刚刚说‘对于你们’,是没包括你吧?兄长大人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敏锐的察觉到白无哀话语间的漏洞,白无玥出声询问到。  “主上!”一边的袁兆芜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想要阻止白无哀开口。  有关于自己主子的情况,袁兆芜早有所猜测。白无哀的黑炎与寻常术法属性不同,在上次派人去黑森林取样后,即使素材有限,也研究出了不少隐秘。经过一番与研究院的讨价还价,袁兆芜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报告中显示的那些魔物体内有着少量与黑炎相似的破坏性能量!再联想到不管在黑森林,还是雾月森林中,白无哀能在那些肉眼难见的黑雾中行走自如,以及面对黑雾天敌月光花时的反应,袁兆芜基本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白无哀的黑炎是与黑雾相同的东西,甚至比那些黑雾更厉害,不,是更糟糕的存在。此时,当他眼看着白无哀就要将那关乎自身命脉的答案公之于众。既担忧,又不想承认那个可怕真相的袁兆芜忍不住出声了。  他该怎么说?白无哀的身体情况,只有本人最为清楚,但这并不妨碍袁兆芜的猜测。他知道那些黑雾不是好东西,更何况白无哀的黑炎比起黑雾来,又不知道高出了多少级。  只是黑森林那稀薄的黑雾就已经让里面的魔兽疯狂了,互相残杀,无尽的破坏,又或无节制的吞食高元素能量的物体,甚至不惜因此发生畸变。一切都是为了让它们体内的有足够的能量供黑雾吞噬,这样来延长寿命。  然而,实验室那被观察的魔兽最终的结局,还历历在目。不管愿与不愿,它还是吸收着周围没有归属的黑雾之力,以及别的元素。当那魔兽体内的黑雾之力越多时,即使战斗力增强,袁兆芜还是看出了它眼中的绝望与悲哀。  看着它在绝望中一点一点开裂,一点一点粉碎。最后化作一团飞灰,与无主的黑色迷雾,消散在人工制造的黑森林环境中,循环复止。  想到这些,袁兆芜又怎么能不担心他的主子。是不是有一天,他也得眼睁睁看着他爱的主人,一点点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旦想象出那个画面,袁兆芜就感觉胸中有什么裂了开来,要变得粉碎。 第183章 花与女王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七章花与女王  “别担心,兆芜,这件事其实也瞒不了多久了。倒不如说应该有很多人推测出来了,比如说研究院那些家伙,又比如说你和我可爱的弟弟。”  面对大管家的紧张,白无哀却是摆弄着手中的月光花,笑盈盈的如同在讲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而这反而让旁边的袁兆芜感到更加痛苦。  “这事如果不提前说出来,到时候战斗因此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白无哀看着远处的白月城遗迹,语气间带上了严肃:“如你们所见,我的黑炎实际上是与那些黑雾同根同源的东西。所以,面对这些月光花,抱歉,我的战斗力估计要被打骨折了。”  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也操着一口严肃的语气,可偏偏一向不正经习惯了的白无哀,最终还是开了个玩笑。  “这月光花对你们来说现在是良药,不过在将来可能也会是毒药。而对于我来说则刚好相反,不久的将来,说不得我还要靠这个毒药救命。”说着仿佛是预言般的话语,白无哀拔了一朵小花,随手就往嘴中塞去。  ‘啪——!’就在几人震惊于那话时,早就觉察到不对劲的白无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拈花的手,一边又将另一只手中的花拍掉。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此说来,白无哀现在所处的地方,以及接下来要去的白月城,都是如同毒气弥漫的大凶之地。  “你想干什么?明知道是毒药,你还要尝尝是什么味道吗?我们立刻离开!”白无玥一刻也不想多呆,一想到自家哥哥正在被毒素侵蚀着,他就心底发慌。  亏他之前竟然还觉得这里空气不错,元素之力也很浓郁。现在一眼望去,那漂亮的白色花海,却是在无时无刻释放着邪恶无比的能量。而那些邪恶的力量此刻如同带着毒刺的荆棘,缠上了他纯洁如昙花般的哥哥大人。  “小组长说的不错,主上,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反正素材顺路就能抓几只,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哪怕回黑月城也好,大管家这次反常的没有再向着自己的主子。  “那也别回黑月城了,谁知道黑月城会不会受到影响,我们直接返回地面?”就连出来的十分积极的魔女也赞同离开。  只有一边的陆白衣没有说话,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更何况能一手毁了大半黑森林,对他的猛毒也没反应的这么一个人,真的会怕脚下那小小的植物?那人真的没在开玩笑?  “你们反应也太过头了,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虽说我的战斗力打了对折,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就很弱了吧?”并不是白无哀瞧不起身边的人,而是大写的事实。  这个有力的事实让四人无话可说,白无哀即使不用黑炎,在场的人加起来都不敢说能打得过他。即使有哥哥被害妄想症的白无玥,此时也只能轻哼一声表达不满。  不过,再度启程时,队伍明显有了变化,白无哀被护在了中间。这样的情况让他哭笑不得的同时,也稍微有些感动,不愧是他认可的人,都是些贴心的家伙。  越发接近白月城,附近的建筑残骸也开始多了起来。而远处的残骸缝隙、灌木之中,哗哗的声音一闪而逝。一道道黑影来了又去,正是蛇王的手下在传递着信息。  虽然隔得较远,木属性的加持下,还是让袁兆芜最先感到了异常。他没有太过声张,只是悄声将有敌人监视的讯息传给了自己的主子与同伴。  感知被大幅度削弱的白无哀并不奇怪,敌人派手下来探查情报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们都已经到了白月城前了,那些魔兽都没有袭击的行动。  明明在黑月城时,那些蛇类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攻击性,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等他们进城一样。是对方有恃无恐,还是有别的目的?  “女王大人,他们已经到达城门外了。”一名蛇人潜入了山洞深处,带着同款呆滞的神情,开口汇报道。  “果然,他与其他人类不一样,明明有着那么恐怖的东西,为什么还能保留人形?真是个怪物啊...”挥手撤去那投影般的术法,美女蛇王发出一声忌惮的感叹。  可随即她又笑将起来,道:“呵呵,即使那样又如何?到了我的地盘,还不是我口中的羔羊,掌中的玩物!啊,真是期待,想立刻就见到他,我的心上人啊呵呵...”  妖娆的笑声从那红唇中吐出,回荡在黑暗的空洞中久久不息。片刻,美女蛇王看向脚下的蛇人眷属。在看到那蛇人姣好的面容与丰满的曲线时,嫉妒让她的蛾眉一颦。  那粗大的蛇尾动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名眷属就被巨大的力度,轰击成一具扭曲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真是碍眼,处理了,然后交代下去,我要接待这些客人,准备好‘月辉’!”  在蛇王的命令下,黑暗中另一个蛇人领命而去。对于同伴被蛇王当场击杀,他们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一个个如同木偶般,没有一丝反抗与恐惧的情绪。  等眷属们离开,那美女蛇王才慢吞吞的直起了身子。这处空间有两个入口,一边是上方那高高的洞口,另一边是眷属进出的通道。那通道容不下蛇王那巨大的体型,即使不太愿意动弹,蛇王还是迎着外面的微光,从那头上那大洞爬了出去。ζΘν荳看書  洞外上方是一处寺庙的遗迹,不远处还有些牌楼东倒西歪的立着,在无数白色花丛中显得影影绰绰,带着别样的美感。而从洞口处出现的是一条盘踞起来,犹如一栋高楼般的庞然巨物。  那粗壮得要几个人环抱的蛇尾遍布带着诡秘花纹的鳞片,每片鳞甲都有成人双手那般大,闪耀着十分坚硬的金属光泽。而那蛇尾之上的花纹,让人看了都会头晕眼花,仿佛蕴含着什么神秘力量。  这原本看起来静谧又肃穆美好的地方,因那巨蛇的出现,顷刻间被渲染上了恐怖的氛围。美女蛇王低头看了一眼被压倒的大片月光花,脸上不由得扬起了一抹自得的笑意。因想起了什么,脸色在下一刻又阴沉了下来。  当初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这花能消解黑雾的秘密,她早就在那黑雾中迈入疯狂,甚至已经死去了吧?她费尽心思带领着她的孩子与眷属,从人类手中抢下白月城,也只是为了能安心活下去而已。  至于被她逼走的人类在黑月城过得到底如何,美女蛇王并不在意,要不是觉得留着那些人类还有些乐趣,还能提供一些新鲜的口粮,她才不会让那些人类活这么久。  巨大的蛇躯在地面上压出了一条明显的沟壑,美女蛇王往城市中心而去。那里有她的王座,和无数手下,她已经布置好一切,只等那五个客人的到来。到时候她必然要盛情款待一番,还要以一场盛宴迎接她的心上人。  白无哀五人在无数蛇类的视线下,走进了曾经古刹遍地的白月城。在城中心的主干道上,距离城门不远处,一名男性蛇人带领着其他蛇人十位,二十多条巨大的蛇类魔兽,以及其他种类魔兽若干。这样诡异的组成了一支迎宾队伍,来到了几人跟前。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白月城,我们尊敬的女王大人有请。”不顾五人讶异的目光,为首的男性蛇人一脸呆滞的开门见山道。  五人面面相觑,虽然有所猜测,但没想到真的会有蛇人的存在。到底是像六蛛那样人为合成的,还是大灾难后先天进化的却不好说。因为这些蛇人除了那一脸呆滞和蛇尾,上半身与常人无异,并不像六蛛那样还会长别的部件。  这样丝毫没有违和感的生物,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个新世界,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像蛇人这类的非人种存在。昼星的地域太广阔了,而且就连违反常理的死域空间都出现了,世界上再冒出一些非人类非魔兽的智慧种族,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见到这些蛇人的同时,对于蛇人口中的那个女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五人也各自有了不同的猜测。不管那蛇人女王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还是想去看看的,只是都再次提高了警惕。  “那就请...呃,你叫什么名字?”保持了一定的礼貌,也存着试探的意味,白无哀很友好的接受了蛇人领队的邀请,却故意似的问了一句。  “名字?……”一直习惯了听从蛇王指令行事的黑尾蛇人,疑惑的偏过了头。名字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但无论如何却想不起来了。  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一个看似寻常的问题,却难倒了黑尾蛇人,并让他变得有些奇怪。就像是中了病毒的机器人,一边重复着‘名字’二字,一边迟钝的来回转动着头部,似乎想要找一个给他答案的存在。  “这个问题好像让你感到为难了,既然如此,就让我称呼你为黑尾先生吧。黑尾先生,请带路。”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白无哀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表情,四人在同一时间内明白了白无哀可能发现了什么。不过,他们都没有声张,现在也不是追问讨论的时候。  随即五人跟着念叨着自己新名字的黑尾蛇人,一同进入了那破败不堪的白月城遗址深处。 第184章 会面与邀请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八章会面与邀请  城市废墟中的蛇类们警惕又不怀好意的盯着那几个外来客,冰冷的蛇瞳中散发着贪婪的目光。外面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过于饥饿的它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互相吞食,自相残杀。  黑月城那边虽然还有不少食物,但白月城外还有它们恐惧的黑风暴,黑月城的施法者们也不都是吃素的。这样的情况它们的女王也从来不管,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更多的新同类加入它们,成为它们之中一员或者是口粮。  “看来,我们被当成食物了呢。”感受到四周那密密麻麻放着绿光的蛇瞳,魔女心中发怵。本来她就不擅长对付这种东西,现在见到如此之多,滑溜溜的,冷冰冰的,粘腻腻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感觉好恶心......”和魔女差不多的陆白衣捂着口鼻,无力的感叹道。  那种蛇类特有的腥臭味,并没有因为其中小部分是蛇人而淡化。倒不如说数量太多,加上某些魔兽本身体味特别重,就让这本来粘腻的空气更加沉重了。陆白衣有些不解的看着前方淡定的三人,他们难道不觉得那味道难闻吗?  五人在黑尾蛇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市中心,越往里走,他们发现这原本残破的城市遗迹,被改动的痕迹就越明显。但并不是改造成像人类城市那样的实用性,而是像整个内城都被修缮成了露天大厅。而在他们看见两边的仪仗后,更是确信了这种想法。  在那被粗陋清理出来的十几米宽的主道两边,是各种体型巨大的蛇类魔兽。大的能有十几米长短,水桶粗的蛇尾盘成一座小山,小型的也有好几米长,这让行走在道路中间的五人更显娇小柔弱。  在各类魔兽前方,两边是男女各一列的蛇人仪仗。蛇人的体型倒是与常人相差不大,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男的容貌各有特色没有一个丑的,女的却是意外的一般般,仅能称作不磕碜,但不难看出这些蛇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这些半蛇人该不会是那个所谓蛇王的后宫吧?怎么大半都是一脸菜色......”白无玥小声的腹诽着,毕竟男女两方的颜值有着明显差异,地位也有着区别。就在他那声吐槽念叨完,经过一道‘门面’后,出现在眼前的某物让他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  显然,在那用各种石料与建筑残骸堆成的巨大王座之上,那生物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恐怕是五人这么久以来,见到过的体型最大的魔兽,又或者称为怪物更为贴切。  只见那盘踞在废墟王座上的身形,已然有近十层楼高,很难想象那东西将身形全部伸展开来,究竟会有多长。更为突兀的是那被称为蛇王的上半身,只是比寻常人类大了两圈而已,与那巨大的蛇尾相当的不协调。  那巨大的蛇尾衔接在类人的腰间,就像穿了一件不合尺寸的超大蓬蓬裙。偏生这相差极大的头尾两节还就那样合为一体了,凸显出一种生拼硬凑的丑陋之感。  “很违反常理呢,太过畸形了,这并不像一个拥有高等智慧魔兽的样子啊?六蛛在没畸变之前都协调得多。这东西倒是有点像研究院里的某些产物...”不等那如楼的怪物发话,白无哀这边已然起了研究之魂,习惯性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开始了记录。  “主上,现在做笔记似乎有点不太礼貌哦。”旁边的袁兆芜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阴影,废墟王座上的气氛已经沉了下来,就连下方那些服侍的蛇人们动作都僵硬了。  美女蛇王显然没想到开局会是这样,这群人除了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被她的姿态惊吓到了一般,那眼神中却是惊奇多过于惊讶,甚至有两人基本毫无波动。她安排的这一场迎接仪式,似乎就这样白费了。  “不愧是外面来的客人,比这里的人类见多识广多了。”想到曾经黑月城那些人类,光只是见到她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对于五人这平淡的态度,美女蛇王感到有些淡淡的失落,又有些愤怒。  “真是不好意思,好奇心作祟哈哈。”白无哀干笑两声有些不舍的收回了手中的本子,好歹还是在魔物的大本营中,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但他的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那蛇王畸形的连接处,推测着到底是怎样的生理结构,才能让两个毫不相干的生物躯体融合在一起的。六蛛是利用的术法技能,进行了融合置换,这蛇王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过于在意这些问题,他都没注意到蛇王的脸长啥样。  强行将发散的思维收拢,白无哀四下扫了一眼,这处明显是最近才建成的露天王座之厅,问道:“这位女王,你请我们来做客,是想打听外面的事?”  城里并没有修缮的痕迹,完全是曾经魔兽与人类战斗后留下的残迹。这处露天大厅总不能是为了专门与人类谈判,或者魔兽平时开会而建的吧?况且周围泥土翻动的痕迹还很新鲜,甚至周围的月光花也被大片的铲除了,究竟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如此?  “外面?不不不,我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与你建立友好关系,哦不,是为了建立超越友谊的关系,才请你来这里的。”美女蛇王动了,她仅是松动了一节蛇尾,便从那巨大的台阶之上,将上半身探了过来。  直到被接近了,白无哀这才注意到蛇王的人身部分。除了有一份异常的妖异感,相貌上还不如魔女,更别提倾城之貌的陆白衣了。难怪那些女蛇人一个个都长得那么平凡无奇,想来这美女蛇王的嫉妒心也是十分的强。  “喂!你这鬼东西是想打兄长大人的主意?!如果是我理解错了,那还麻烦你离兄长大人远一点,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听到美女蛇王那露骨的话,白无玥第一时间挡在了自家哥哥面前。他那秀气的小脸上阴沉得要掉下冰渣,这个丑八怪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调戏白无哀,简直找死!  “白少年说的没错,就你那畸形怪胎的模样也不撒泡尿照照。长着一张庸脂俗粉,便宜贱货的脸,也好意思在黑帅哥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花见花开人见人呆的大帅哥面前,说出那样恬不知耻的话来!也不怕黑帅哥的光环闪瞎了你这条骚货的狗眼!”  “哦,对了,看起来你好像没有办法撒尿照照自己的丑逼模样呢,真可怜。哦呵呵呵~”一段经典的邪恶笑声从魔女的口中发出,配上她那副蔑视对方的模样,简直跟童话中反派的魔女没什么两样。  对于魔女那突如其来的毒舌,以及那连珠炮般的发难,不仅美女蛇王被骂呆了,一边的白无哀也有些目瞪口呆。还真没看出来,那个有点神经兮兮的魔女,竟然能如此爆粗话还一字不断,一口气说完的。  而且,那一连串称赞他的成语是怎么回事?为了更加形象化魔女那些同人本里的素材么?想到自己作为那些素材的主题,白无哀突然觉得魔女那些赞美自己的形容词,变得有些扎心。  “呵呵,真是一张利嘴,一个s级都不到的菜鸡,竟然敢在本女王面前大放厥词!”美女蛇王绕到后方的魔女面前,伸手扒拉了一下魔女那顶大大的帽子,又掀了掀那高开叉的长裙,带着些鄙视的意味继续道:  “你还是小孩子吗?竟然还学着童话故事里的人穿这么奇怪的衣服。啊,还有这一头恶心的粉毛,你怎么不干脆打扮成一个小公主呢?露这么多肥肉出来是干什么?来逗我笑的吗?”  “呵呵,你才是土鳖吧?cosplay都不懂,这种粉色现在可是流行的前沿。倒是你这头发都已经开始掉色了吧?说我肥?我这是丰满!你倒是该贫瘠一点的地方,粗得比过水桶,该有料的地方,却跟飞机跑道有得一拼呢!你个爬虫就别想着和貌美如花的我比了好吗?我都感觉很掉身价哎!”  ……  四位男士跟蛇王的一干手下,无语的看着两个女人吵得天昏地黑。有时候甚至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就像许久不见的死对头。四人没法插话只能在一边看戏,大管家袁兆芜还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包瓜子,给大家边吃边看,一点也没有身在敌营的觉悟。  看得久了,白无哀越发觉得,那个体型上看起来甚是恐怖的蛇王,心理与思想仍旧和一个普通人类女性没什么两样。按道理来说,如果只是开智还不到几年的纯种魔物,是不会有这么复杂的心理,这蛇王身上说不得有些秘密。  眼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一人一蛇就差打起来了,白无哀连忙走上前去,打断了两人道:“两位应该也都有些累了吧?先停下来喝口水再继续讨论?”  听得白无哀的话,魔女和美女蛇王都不由得对望了一眼。魔女的确是有些口干舌燥了,也就哼的一声偏过了头,回到了队伍中。而美女蛇王也冷静了下来,一时上头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闲话少说吧,重申一遍,我的心上人,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家庭。”恢复了冷静的美女蛇王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白无哀身上,她绕着目标转了一圈,看起来就像要将人缠起来般,这样危险的动作让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加入?是像他们一样吗?”原本就有所怀疑的白无哀,很快串联起了脑海中的猜想,带着许些疑问问道。  黑月城曾经有段时间消失了一批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后来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黑月城的人一直认为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魔兽吃掉了。白无哀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见到了那名黑尾蛇人。  与其他蛇人相比,黑尾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管是体型还是那如出一辙的呆滞表情。除了相貌似乎是那群蛇人中的颜值担当,地位似乎也更高一些,引起白无哀注意的却是黑尾嘴角的一颗美人痣。  美人痣这东西不稀奇,大管家袁兆芜的眼角也有一颗,也正是这一颗美人痣,在黑月城吸引了一个老奶奶的注意。白无哀就是从那老奶奶口中听到的,有关于她那少见的美男大孙子,甚至还被拉着讲了大半天。  对那从未见过的大孙子印象深刻的白无哀,第一眼见到黑尾时,就产生了怀疑。六蛛能通过强化融合变成半人半魔的怪物,黑月城那些消失的人,是不是也被某种术法转换成了蛇人?  不知道白无哀一时间想到了那么多,美女蛇王继续邀请道:“怎么会,让你变成那种傻乎乎的模样可一点都不有趣。我只会让你变得更像我一样,并且无惧那东西的侵蚀从而继续活下去。”  “哦豁,不死的诱惑?”知道美女蛇王说的是黑雾的侵蚀,以及月光花的隐秘,虽然也了解一下蛇王的发现,但白无哀现在更感兴趣另一方面,似笑非笑道:“比起这个,你能先解开我的疑惑吗?”  “什么呢?你想知道什么?因为你是特别的,所以我才会破例告诉你很多秘密哦。”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你曾经应当是个人类吧?” 第185章 曾为人类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九章曾为人类  这爆炸性的提问让整个露天大厅都寂静了下来,有着智慧的蛇类魔兽不由自主的看向它们的女王,她曾经是个人类?!白无哀身后的四人最初都是一愣,随后略有所思。  六蛛之事,就连魔女在这一路上都有听说过。如今再见到美女蛇王,除了那巨大的体型给他们造成了一定冲击,半人半魔的身姿反而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意外。  而被问得一愣的美女蛇王脸色一僵,随之双眸中得神色复杂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些外来人对她这种情况了解到了什么地步,但就如白无哀所说,她曾经的确是个人类,即使她不想承认。  末世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身材,普通的相貌。爱美的她每天用厚厚的粉底遮盖着自己的真实面貌,去上班下班体会提前步入社会的苦楚。然后在日复一日中,迎来了突然而至的大灾难。  她失去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一切,却又得到了末世前渴望的自由。然而在末世中,自由并不能让她活下去。她终究是个弱势的女子,在这混乱的天坑之底,没有力量就只能依附更强大的男性。为了存活见机行事,随波逐流。  她已然不记得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绞尽脑汁的想要活下去。为此不惜出卖一切,然后也因此得到报应。  在第二次灾难开始之时,她被所依附的不知第几个团体丢弃在野外,独自一人面对漆黑得要塌下来的天,与剧烈颤抖的大地。凄厉的狂风吹散了她绝望的呼喊,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帮她一把。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拖着受伤的腿一路摸爬滚打,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爬上了陷落之地边缘的悬崖,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沉下去。虽然前路毫无希望,但她不肯放弃。  也许是上天眷顾,也许是她命不该绝,又或者只是命运单纯的想和她开个玩笑。她攀爬在悬崖上力竭之际,发现了一个山洞。她拼尽最后的力气爬了进去,却又面临着没有食物与水的困境。  上天总是这样,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在她快要渴死的时候,山洞里来了另外一个同病相怜的客人。甚至那位客人的处境更为糟糕,它带来了致命的某种东西。  那是一只蛇类魔兽,她最初看见那只魔兽时,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以她那0.5的战斗力,对上一只高等级的魔兽必死无疑。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不受折磨,干净利落的死去。  可她还是害怕死亡,然而那山洞已无路可退,她无处可逃,只能努力蜷缩着身子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管何时,有些人类总会怀着一丝不靠谱的期望。她也在期望那只魔兽没有发现她,不会对她产生兴趣。  可即使她如何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也无法阻止本能的恐惧。越来越重的呼吸与打颤的牙齿,在她耳中变得格外刺耳。她已经没有力气尖叫了,只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那只占了山洞一半的魔兽一点点靠近。  然而,就在她即将崩溃时,那魔兽却突然凄厉的嘶吼着翻滚了起来,带动着整个山洞差点塌陷。也因此她看见了更为恐怖的东西,在那魔兽身边缠绕着什么不祥的存在。那东西不仅将那强大的魔兽迅速化为一团灰烬,还在往她这边过来!  那一瞬她想了很多,她不想死,不想死得这么凄惨还无人知晓,不想死得如此没意义。凭着赌一把的心态,她冲过去捡起了那颗尚且完好的魔核。  魔核是魔兽体内力量的结晶与源泉,这些是她知道的,但普通人吃了这东西会怎样,却是没人知晓。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依靠那魔核的力量活下去,在死亡的临近下,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几天后,大地的变化停了下来,即使地面被破坏得一片狼藉,却没有断绝那勃勃生机。而在那森林的深处,爬出了一只怪物。  那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某种魔兽,更像是各种不同的魔兽部分肢体拼凑出来的畸形怪胎,而在那怪物臃肿的身躯之上,是一个人类女人的上半身。  变成那副鬼样子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又是无可奈何的。她在那诡异的黑雾侵袭下失去了下半身,那个时候她拼着磕坏了满口的牙,生生将那鸡蛋大小的魔核吞进了肚子里。也许是溢出的魔力起了作用,黑雾的侵蚀速度减缓。  可那还不够,她拖着残缺的身躯孤注一掷,从山洞一跃而下。不顾还在颤抖的大地,她就像一条饿极了的野狗,四处寻找着魔核的踪迹。  最初吞下的魔核很快给她带来了变化,她变得更容易感知到魔力元素的方位。森林中到处都有被黑雾缠身的家伙,有些已经死了,有些半死不活。她毫不客气将那些剩下的魔核全部吃掉,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只有那一个念头。  变得越发畸形的她在大地平静后恢复了意识,当时她的身体过于庞大而臃肿不堪,甚至很多部位根本不听使唤。她想要改变当前的状况并不难,虽然之前她的意识模糊,却还记得每当她吃下一颗更为强大的魔核后,她的身体就会被那魔核改造得更为统一。  于是她开始四处寻找更为强大的魔核,而一头奄奄一息的3级天灾魔蛇进入了她的视野范围。就算是仅剩一口气的3级天灾魔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战斗一触即发,两个庞然大物绞杀在一起,山林震动,各种颜色的血肉横飞,断肢烂肉掉得四处都是。  她凭借那一身感受不到疼痛的‘赘肉’,磨死了魔蛇,得到了她觊觎的东西。她的大胆求证与尝试让她摆脱了多余的肢体,只留下了一条巨大的蛇尾。而成功蜕变的她遥望着远方的白月城,在森林中徘徊数日,终究明白自己已然不可能再回去了。  她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只魔兽,不,甚至连魔兽都算不上。从今以后她就只能与这些丑陋的魔物为伍,再也无法享受寻常人类的美好生活。有着魔兽的外表,里面却是一颗普通人类女人的心,她不甘,却也依旧无可奈何。  然而,蜕变为美女蛇的她很快发现自身的处境还是岌岌可危。森林中还残留着那些可怕的黑雾,而在那些黑雾的侵蚀下,魔兽们变得异常残暴。战斗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就连她也无法幸免。  她与那些魔兽一样,体内都出现了一丝黑色的能量。那侵蚀它们的黑雾如果不能吞噬相同或足够的力量,便会加剧吞噬它们自身!如果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过不了多久她依旧会死!  森林的魔兽逐渐变少,又有新生的魔兽继续加入疯狂的行列,就像一个无法打破的循环。灾难还不止这些,雾月森林逐渐聚集起来的黑雾,开始形成了会自主移动的黑风暴!  恶劣的环境让魔物们苦不堪言,它们只能在黑风暴来临之前不断迁移,实在躲不开了就只能跑去人类的城市。而就是在这躲避灾难的过程中,美女蛇发现了一个规律:黑风暴从来都不会去白月城。  白月城原本就是第一次灾难后最大的人类聚集地,自从第二次灾难带来了黑风暴之后,其他地方的人类也都聚集了过来。相反数量偏少的魔兽们在人类与黑风暴的夹击下更为弱势。  美女蛇知道,如果她想安安稳稳继续活下去,占领白月城势在必行。经过一年多的各种战斗与自身能力的探索,她的心中已然浮现出了一个计划。然后,她毫不犹豫的去实施了。  一个有着成年人智慧的半人半魔,游说一群开智不过几年的魔兽,显然结果如美女蛇所料。经过她一番纵横之术,雾月森林里的魔兽们有八成以上联合了起来。然后在短短半年内,造出了更多的魔兽。  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不过就是和曾经在人类世界重复一样的事情而已。利用她的身躯造出一个个兵器增加战斗力,这本就是她的计划之一。而时间一长,她都开始学会享受,做一群魔兽当中的女王,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魔兽势力被美女蛇一番清洗整顿,在第二年春天,她带着无数情夫傀儡,和‘兵器’孩子们袭击了白月城。  白月城没有任何准备,美女蛇精心策划了一年多的时间,这场侵略让人类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人类无奈的抛弃了曾经的家园,退缩到了南方的黑月城,而后在几次反攻无果,也就停止了无意义的战争。  魔兽势力这方大获全胜,得到了黑风暴无法到来的白月城,看似能好好生活下去,却又无奈的发现,它们如果不回森林,城里除了一些同类根本没有足够的食物。城里的魔兽们又开始为了食物而互相厮杀,只有美女蛇冷眼旁观。  她打下白月城又不是为了它们,对于那些魔兽她也只是利用而已。几番争斗无果,大部分魔兽还是回到了它们赖以生存的雾月森林,少部分留在了白月城,彻底沦为了美女蛇的奴隶。  而在白月城居住的这段时间,美女蛇更是发现了月光花能压制它们体内不纯的黑雾之力,甚至能分解净化外面更纯净的致命黑雾。这让美女蛇喜出望外,至少她可以安心生活在这里,不必再担心外面那要命的黑雾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一人在这蛇群中太过寂寞了。为了排解那漫长的无聊岁月,美女蛇开始时不时派遣眷属去袭击黑月城。取乐也好,掳掠人类将他们变成蛇人也好,都是她最后的乐趣。  也许是魔蛇的影响,也许她本性就如此。她有众多的爱宠,却又不满足。当森林中的眼线传来外人入境的消息,她就有些期待,然后见到了面前这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心底的声音在告诉她,让她远离这一群人类,这是她作为魔兽的直觉。但已经贪婪成性的她终究还是败给了欲望,执行了自己的邀请计划。特别是在发现目标像那些魔兽同类一样,出现同化黑雾排斥月光花的迹象后,更加增强了她的信心。 第186章 背誓之人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章背誓之人  “你的问题可真有趣,至今为止从没人问过我这么有意思的问题。这个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得成为我的人,你该不会拒绝吧?”  美女蛇王留了个背影给五人,只是她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威胁。这样强硬的发言如同信号,周围的氛围猛然一紧,魔兽们也是蓄势待发,要是白无哀不答应,它们就要动手了一般。  “你这话就说的没意思了,而且,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让我答应你的无理要求呢。”白无哀丝毫不惧,他身后的四人已经亮起始源法阵,进入了备战状态。  听到白无哀的回复,美女蛇王的身影一滞,忽而转过上半身来,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她紧盯着白无哀仔细分辨着,虽然眼前的人变了很多,但是她不会记错的,他的确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难道你要违背我们的约定吗?”美女蛇王变得有些激动,弯月般的细眉皱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这么多年不见,我原以为你还会像以前一样,不会变的。为什么要拒绝我?你想再背叛我一次?!”  这下轮到白无哀一脸懵了,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一只‘实验体’订下了什么誓约。再说,按他的审美也看不上这么畸形的异性啊,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一堆美人等着他去推。  思来想去,白无哀依旧没能从他所剩无几的记忆里,找出一个符合美女蛇王的人物来。看着身边四人那奇怪的眼神,白无哀觉得他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的取向问题了。  “喂喂,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是有些男女不忌,但像这样毫无协调美感的魔物娘,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好吧?再说体型相差这么大,你们是想让我去送死吗?”  白无哀那带着隐藏车的笑话让原本紧绷的气氛一松,几人都不好意思的将那怀疑的眼神收了起来。只有白无玥有些郁闷的发现,他那正经的哥哥大人似乎越来越没节操了。  怎么什么好的不学,这些坏习惯就能很快上手呢?白无玥很是不解。不过好在白无哀只是偶尔抽风不正常,这才没让他那大魔王的形象过于崩坏。也许正是因为他这样的随意,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愿意与他亲近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把我忘了?”另一边的美女蛇王却没心情理会那不好笑的笑话,她那蛇瞳已经变成一条细线,齐肩的渐变紫发在她升起的气势下,无风自动,整个露天大厅的空气都是为之一沉。  “还真是抱歉,你到底是哪位?我的确是没想起来。”白无哀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没在最近几年的记忆中搜索到,那大概是更久以前认识的人了。  但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背叛过谁。毕竟能立下誓约的人,应该也是记忆很深刻的存在吧?而且,曾经的‘她’一直都只是被背叛的一方啊。白无哀那黑暗沉淀的双眸中浮现一丝阴郁,美女蛇王的那些话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看对方的神情不似作假,美女蛇王的心中涌起了无数思绪,那些原本已经淡忘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昔日如昨,历历在目。  曾经的欢声笑语,开心与悲伤,争吵与冷淡,分分合合。以及那天一同立下的誓言,全部都在眼前重新上演。可作为这记忆中主角的其中一人,白无哀却说他不记得了。  愤怒,更多的是伤心,让美女蛇王面目狰狞而又显得哀切。无形的气势在升腾,终于在她尖叫着说出那些撕心裂肺的话语时,猛然爆发。  “白无哀!你怎么可以忘记我?!明明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总是这样!一直看着你的是我啊!曾经和你在一起的也是我啊!一起定下约定的也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说不记得我了?...啊列?”  豆大的眼泪从美女蛇王的脸上滑落,她似乎也在诧异自己的反应。她不是想说这些的,也不是这样温和的打算!美女蛇王抹着一直不断掉落的眼泪,心底压抑不知多久的委屈与哀切被尽数勾起。  这让她回忆起很多早已忘怀的事,而美女蛇王自身也没有料到,那些记忆竟然会如此刻骨铭心,如此让她措手不及。  大厅那凝滞的空气被搅动,带着蛇类魔物腥味的烈风席卷了周围的一切。白无哀那黑色的长发被卷动四散飞舞,整张显得过于苍白的脸全部露出,不再是那隐藏在长发下看不清表情的状态。而因此,几人才明显的发觉了他的变化。  “你是……金?”  带着许些犹疑,更多的却是无措。那似是从遥远时空中传回来的话语,与刚刚美女蛇王所嘶喊的重合到了一起,白无哀仿佛回到了那个暴风雨的傍晚。  天空暗沉,银蛇在乌云中游动,狂风呼啸之下,教室的后门突然被撞开。冲进来的那个少女哭着,悲伤万分的怒吼着一句当时‘她’没听懂的话。而现在突然的回忆起,白无哀感觉到许久不见的,那股陌生又熟悉的钝痛在自己胸口中蔓延。  “黑帅哥,你在说什么?金是谁?!”看着一向都是微笑着的白无哀,毫无防备的露出那样哀伤的表情,魔女的呼吸一窒。该不会...是那个女人?!  那个曾让白无哀痛苦了三年又三年的背叛者?!魔女的表情越发阴沉,银牙也咬得咯吱作响。唯独那个女人不可原谅!她抬起了头,死死的盯住了那还在抹泪的美女蛇,眼神中带上了如同要烧起来的愤怒。  “主上……魔女小姐,你是知道些什么吗?小组长?”善于察言观色的袁兆芜很快发现了同伴的异样。白无哀先不用说,肯定是与那美女蛇王有些渊源,但魔女似乎也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魔女以前也认识白无哀的吗?为什么从未听她提起过?甚至白无哀似乎也不知晓此事。就在袁兆芜猜测三人的关系时,身边突然感受到一股让他都起鸡皮疙瘩的杀气。  一回头,就看见白无玥那周身缭绕的寒雾,与肆虐的狂风。同样是针对美女蛇王的,但相比魔女的愤怒不同,白无玥那双异色宝石之眸中,尽是汹涌的杀机与浓烈的恨意。  只有陆白衣还在状态外,他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怎么都莫名的战斗情绪高涨了起来,而且还同仇敌忾。  “无所谓了!总之今天你定要留在这里,有些事情以后多的是时间再谈!”对于自己的状态有些恼羞成怒的美女蛇王,撕开了虚假的伪装,一挥手道:“抓住他们!除了黑发的那个,其他的全部杀掉也没关系!”  随着美女蛇王一声令下,大厅两旁的魔兽顿时全部动了起来,甚至那些作为仪仗的蛇人,还有一些不是魔兽的蛇类,都向着中间五人围杀而去。  “那个女人!我一定要杀了她!”怒气值爆表的白无玥见敌人已率先攻来,最后一点顾虑被他抛去,拔出戮天直指美女蛇王。  战斗随着白无玥率先一个冰霜术法炸开而打响,都是死域中的魔兽,经过黑雾的洗礼,即使它们在白月城安逸了许久,但战斗力与一身防御力,都不是外面的魔兽能比得上的。  唯一乐观一点的是,月光花残留的力量并没有给魔兽增幅,这让其余四人都稍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城里的月光花只能压制魔兽体内的黑雾之力,让它们不至于变得疯狂而死去,却起不到增幅魔力的作用。  这对四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即使大厅这附近被移除了月光花,四周的元素力量也依旧浓郁,比起外界活跃太多。一增一减之下,即便面对众多魔兽,四人也是不惧。何况里面还有两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就更不知恐惧为何物了。  粗大的藤蔓组成结实而又韧性十足的围墙在白无哀面前升起,挡住了一只拥有骨翼的飞蛇。那飞蛇想来抓走目标不成,反而被那有生命般的藤墙捆住,随即被绞杀致死。  袁兆芜皱了皱他那上挑的细眉,对于那个等级不到祸斗2星的魔兽,就敢对自己主子动手感到不屑。不知为何,这些魔兽表面看起来等级都挺高,实力却是诡异的低了一两级。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算不算好,但白无哀再这样继续发呆下去,其他人可就危险了。袁兆芜也不敢走的太远,只好守着白无哀。看着小组长和魔女为了追杀那个美女蛇王,竟然越战越远,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那美女蛇王看似心机不深,吵起架来跟一个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但她既然能提前准备好迎接他们的大厅,也能准备其他陷阱,这让袁兆芜不得不防。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那蛇王除了体型巨大之外,还有些什么诡异的能力。  “主上,您不要紧吧?”大管家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没事。”回过神来的白无哀拔出了腰间的弑天,原本那显得柔弱的神情已然不见,甚至有点过于面无表情,让他看起来反而有些冷酷。  不管前方的那人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背誓之人,现在他们也是敌人。而面对敌人,在白无哀眼中从来就只有死了,才是最好的存在方式。 第187章 甜蜜的陷阱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一章甜蜜的陷阱  雾月森林之中的魔兽比外面黑森林中的要更为难缠,其坚硬的鳞甲与超强的自愈力给五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好在白无哀炼制的武器帮了大忙,即使一半人不擅长近战,也多了一分伤敌的手段。  而白无哀的弑天更是其中翘楚,不多时,那些围困他的魔兽们就已经遍体鳞伤。美女蛇王想要抓活的,这让魔兽们有了太多顾忌,可白无哀面对它们却没有。他这一出手,袁兆芜与陆白衣身上的压力也小了,毕竟敌人实在太多。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不远处的美女蛇王被两人缠住,她时时关注着白无哀那边的情况,惊讶于目标强悍的同时,也知道不能怪自己的手下。  她想要活捉白无哀这本身就已经让手下的魔兽有了顾忌,加上它们接受了改造后的代价,让美女蛇王有了一群忠心的眷属,却让眷属的实力远低于表面等级。而越是等级高的,下跌的越多,这也是她为何不顾粮食危机,也要眷属保持相当数量的原因。  “还傻愣着干什么?!按原计划行事!”美女蛇王的巨尾甩动,逼开了莫名针对她的两人,对最近的蛇人下令道。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等级比她低的人类,如此穷追不舍,甚至他们身上的杀气让她都感到害怕。那个女人对她有敌意还能理解,之前吵架都还没分出胜负。但那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一双异色的眼眸中,杀气都快凝成实质!  随着美女蛇王下令,蛇人将命令传了下去后,从露天大厅四周的地面下,突然冲出了四条巨型眼镜蛇型的魔兽。地面的土石被巨大的冲击带着四处飞溅,犹如下了一场碎石雨。  袁兆芜与陆白衣纷纷释放了术法防御,但已经杀远的白无哀,他们却是顾及不到了。新加入战局的巨型魔蛇与其他魔兽不太一样,纯粹的肉体防御能力高,巨大的体型是在场除了蛇王之外最大的。  而那四条巨蛇扬起膨胀的脖子,长长的蛇尾在废墟遍布的大地上飞快的游走。它们自一出现就避开周围的战斗,直直的朝着白无哀包围而去。就算有攻击落到它们身上,也是不管不顾。  感觉到异常的袁兆芜原想在那四条巨蛇接近白无哀之前,将它们做掉。但是它们的再生能力也很高,一次击杀未遂,周围的魔兽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打算,围攻突然变得密集了起来。无奈,他只好和陆白衣继续配合杀敌,只能口头上给白无哀提了个醒。  对于那四条巨蛇白无哀早就有所察觉,那明显的包围动作,让他还开启了真理之眼查看,却发现四条巨蛇除了一身皮糙肉厚,竟然没什么魔力,也就是说实力只能算是炮灰级别。  白无哀没想通,美女蛇王为何派四条炮灰来围剿他,她该不会以为光凭魔兽巨大的体型就能抓住自己吧?没有多想的白无哀准备要和那两个莫名士气大涨的家伙合流,对于巨蛇的来袭,也就只是注意了一下,白无玥和魔女的安危更重要。  “嗬——!!”  随着四条巨蛇到了白无哀附近,那一声嘶嚎像是信号一般,周围的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围堵着白无哀的魔兽尽数在短时间内四散干净,空出了一大片区域。而那如同四条巨柱的巨蛇,在同一时间朝着中间的人,吐了一口超大的‘口水’。  “是毒吗......什么?!”原本以为四个炮灰吐出来的是蛇毒,但在感受到那纯净的气息后,就连白无哀也是露出了惊慌之色。  而感受到战局突兀的变化,另外四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那块区域。见到那四团‘毒液’,感受到猛然陡升的元素浓度,四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兄长大人!”  “主上!”  “无哀!”  “白老板!”  四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白无玥和魔女放弃了继续追杀美女蛇王,袁兆芜和陆白衣也不顾周围的魔兽,全力输出向着白无哀的方向冲去。  他们都因白无哀那强大的实力而疏忽了,明明之前白无哀就说过,他在白月城的战斗力可能要打对折,但他们却因没见到月光花的踪迹而忽略了这件事。  废墟上的这处场地是美女蛇王早就布置好的,铲除了月光花似乎是为了表达出平等相待的态度,但实际上却以此为假象在暗中布置了陷阱。  蛇王定然通过无处不在的眼线,察觉到了月光花对白无哀的克制,毕竟死域中的魔物体内也有相似的黑雾之力,它们也是能感受到月光花的力量的!  袁兆芜心中暗恨那美女蛇王的恶毒心思,表面上伪装成一个被抛弃的普通女人形象,背地里却是能对口中的心上人下毒手的家伙。同时也恨自己一时大意,他太过盲目信任白无哀的强大。  即使白无哀有时也会表现出无能为力的状态,但袁兆芜还是会下意识的忘记了白无哀终究是个人,不是他心中信仰的神明。而只要是个人,都会有那么几处弱点,被杀依旧会死!  四道淡金色的匹练如同射出的利箭,瞬间命中目标,将白无哀当场淋了个通透。那液体一碰上白无哀身边的黑炎,立即起了剧烈的反应,就像滚油中泼进去一盆冰水,嗤嗤的声音不断。  黑炎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与那‘毒液’发生化学反应一般,掀起一场飓风将周围一切都席卷。不论是人还是魔兽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远处的美女蛇王似乎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而在那风暴的中心,白无哀被‘毒液’灼伤,被强行分解的疼痛不下于黑炎与血炎大战所造成的伤害。他此刻就像是被阳光直射的吸血鬼,被圣水腐蚀的深渊恶魔。大量黑炎被迫逼出他的体内,只为抵消那‘毒液’带来的伤害。  “大、大意了...唔嘶——”痛得直哆嗦的白无哀苦着一张脸在那黑炎中明灭不定,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努力保持着宛如风中残烛的意识,不想因为自己让大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没想到那四条巨蛇吐出来的竟然是浓缩了的月光花之力,要是他用血炎抵挡倒还不至于如此,但他开始以为只是单纯的蛇毒,才错用了黑炎。闻着那清淡的香甜味,这些淡金色的汁液应该是月光花花蜜吧?  可白无哀想不通,这么多花蜜,美女蛇王是怎么让她那些蛇类手下收集起来的?仅靠城外那处小小的花海,应当不会有这么多产出才是。来不及纠结,黑炎突然的大量消耗与分解,让他的意识更加模糊了。  黑色的风暴渐渐消散,四周的元素浓度反而在上升。那处风暴的中心露出了被摧残成一地黑灰的地面,与那狼狈的人影。仿佛被洗去了几分墨色,白无哀那原本漆黑如缎的长发,竟然花白了大片。  白无哀坚持了下来,却也感到一股强烈的虚弱,甚至一身力气都被那月光花蜜分解掉了,他双腿一软,脱力的跌坐在原地。一阵眼花耳鸣,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从那沉重的黑暗中挣扎着恢复清醒,远远的看到几人跑来的身影。  丝绸般的长发黑白相间,无形中比那纯粹的黑多了一丝柔美,湿淋淋的粘在白无哀那苍白的俊脸上,让他显得有些凄然无助。一身衣服也被淋湿了,紧贴在他的身躯上,甚至能让人隐约看出那流畅的曲线。  再加上那急促的呼吸,黑色双眸中因痛苦泛起的水光,这样弱势的白无哀让来人都忍不住在心底升起无尽的保护欲,以及别样的心思。这大魔王一旦变弱势,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诱人的妖精?  “主上!您还好吗?”袁兆芜第一时间摆脱了脑海中的妄想,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毛巾,小心翼翼的帮白无哀擦拭着那湿淋淋的长发,尽量将还附在体表的‘毒液’去除。  “嘶——没事!还死不了...”嘴上说着无事,实际上不容乐观的白无哀咬着牙,被大管家扶了起来。  被月光花蜜淋湿的皮肤表面,就像被浓硫酸浇了一般灼痛难忍,也亏得白无哀意志坚强才没有痛呼出声。残留的月光花蜜如同被吸收了一样消失不见,他身上的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干,可那与黑炎相反的能量已经侵入体内。  被腐蚀的痛苦还存在着,但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猛烈难忍。‘中毒’附带的虚弱让白无哀一时间战力低迷,而美女蛇王正是料准了这一点,让手下的魔兽进攻速度加快了。  虽然五人合流在了一起,但压力不减反增。一时间各色的术法如烟花般绽放,将大地摧残得百孔千疮,原本还有些美感的废墟大厅,此刻更是成为了废墟中的废墟。  “别挣扎了,乖乖跟我走,如果你听话,我还可以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体型巨大的美女蛇王在外围伺机而动,时不时放出一个术法都是试探性的攻击,她还在威胁着白无哀,想要让其主动放弃。  美女蛇王的术法攻击力并没有太过离谱,只是那类似召唤术形成的小蛇,给五人带来了麻烦。那些基本由能量构成的小蛇,数量众多还有着一定的思维能力,见缝就钻攻击性十足。  可偏偏这些诡异小蛇还带着复合型毒素,就连陆白衣这样的全毒体也不能幸免。为了给大家驱散负面效果,魔女与袁兆芜只能耗费更多的元力,而白无玥只得释放全方位防壁来保护大家。  这让他们打得束手束脚非常郁闷,明明恨不得想要杀到美女蛇王面前,给她几个大嘴巴子,却又被她那恶心的技能,与四周的魔兽束缚住了手脚。  直到美女蛇王那奇怪的召唤技能不再使用,也许是有着什么限制,在消灭掉最后一条小蛇后,她就没有继续召唤了。而稍微恢复了一点状态的白无哀也重新加入了战斗,见此情况,那美女蛇王也不再继续观望,摇摆着巨大的体型冲了过来。 第188章 危机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二章危机  “你为什么就不能死心呢?你难道还以为你们能逃得出去吗!”  美女蛇王金有些恼怒于白无哀的顽固,她知道体内有黑雾之力的人或者魔物,在接触了‘月光’后是什么样的感受。更何况为保万无一失,她还特意用的是更高阶的‘月辉’——月光花王的花蜜。  之前的情况金也看到了,白无哀的状况不可能好,甚至比她预计的还要糟糕,可那些人还在顽强抵抗。她有些怕白无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她所准备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那么多‘月辉’可是为数不多的存货了。  “为什么要放弃?不过只是暂时陷入了困境而已,你别太小瞧我的同伴。”白无哀燃起血炎,双眸变成血色的水晶。他挥出一刀,刻画出术法图阵,三途之海就在身边蔓延。  有血有肉的魔兽们纷纷发出惨叫,实力更高且有黑雾之力相抗的,也都带着一身恐怖的血痕逃出那血海范围。而剩下的无一不化作一片血红,然后在那被染得变色的大地上开出一片花海。  白无哀用这一击很好的回答了金的问题,虽然他现在的状态很差,但也不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不就是逼他再继续让血炎挑大梁而已嘛,有大管家在身边,只要不是很过分的消耗,他还能支撑得起。  “你这是自找死路!”看到白无哀展现新能力,金得瞳孔不由得一缩。她察觉到了那血炎的棘手,但她也知道白无哀定然已是强弩之末。  她作为魔兽一方的女王怎么能够在此刻退缩?面对五个人类怎么能够输了气势?一旦她放弃了这次有计划的行动,那她的手下会怎么看她?她所经营的魔兽势力可能会有分崩离析的风险。  金决定久违的亲自上阵,不惜用稍微残忍一点的手段,要磨灭白无哀的自信,要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要让他求饶。否则怎么让她挽回被拒绝的尊严?受到背叛的自己要怎么得到补偿?!  “虫语--蛊惑!”  美女蛇王那红唇中吐出一股紫色的烟雾,一个术法图阵在其中闪烁,随着她低声吟唱,那有着一只蛇瞳图案的诡异图阵突然炸开,从冲涌出了如云雾般灰紫色的浓雾。  浓雾滚滚,如崩塌的云山向四周蔓延,被笼罩的五人均是感到视线一暗。然而,他们发现除了视野变差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这样的想法刚过,四周变得疯狂起来的各种魔兽的嘶吼,让他们明白了那术法的作用。  很快那迷雾所带的感知屏蔽让五人陷入了困境,甚至被蓄意分开。迷雾中暗藏的敌人伺机而动,无时无刻不在偷袭着他们,让他们应接不暇。  白无玥四人还好,只是被困住,甚至就连攻击他们的魔兽都不多,但这样就代表着被重点照顾的白无哀那边情况有多糟糕,这让他们心急如焚。  “噹——!”  “噹——!噹!”  金属交戈的声响不断激荡在迷雾之间,带起的风也在搅动着那些紫灰色的浓雾。然而即便战斗再怎么激烈,那片迷雾却是一点也不见消散。隐藏在其中的魔兽们犹如狂化了一般,一个个发疯似的不断寻找并攻击着指定目标。  白无哀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他本就因‘月辉’的侵蚀而变得虚弱无力,虽然用血炎撑起了战斗,但面对迷雾中不知多少只魔兽的袭击,也被打得节节败退,一个失察就被迷雾中一条巨尾拍飞老远。  “咳咳!”  被那巨大的力道震荡得咳嗽了几声,全身被抽散架一般,这势均力敌的挫败感又让白无哀有些热血沸腾。理智提醒着他自身的状态不对,平时他向来不是什么好战的性子,也很容易平静下来。但此刻黑炎势弱,血炎的影响就越发明显了。  “噹——!!”  又是一声闷响,再次凭借自己的战斗直觉,弑天又一次挡住了一只利爪的袭击。看见那一闪而逝的巨大蛇尾,白无哀知道攻击他的除了那些魔兽,金也参与了进来。  金为何不正面与他这个已然虚弱到一击就倒的人战斗?白无哀并不知晓,也许是因为金太过谨慎,又或者另有打算。正这么想着,那灰紫色的鳞片与利爪又到了面前。  明明是一只人手,上面却布满了细细的蛇鳞,坚硬程度也能和弑天相抗几次,但下一次袭来之时又会恢复如初。  手中的长刀转向,手臂因袭来的力道一沉,冷汗从白无哀苍白的脸上滑落,再这样下去,他可真吃不消了。  刚想自嘲一下身为大魔王的自己,竟然会陷入如此危机。背后猛然窜起的凉意,让白无哀只来得及回头,然后看见金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迅速逼近。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白无哀措手不及,明明金的手还被他的刀挡着,为什么金又会从背后冒出来?虽然作为美女蛇王,金的全身很长,足以绕白无哀n圈,但金也只有一双手臂吧?  疑惑着,白无哀用余光瞥了一眼因风压迷雾变得稀薄的前方,瞬间,他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他身边围绕着的的确是金身体的一部分,只是那长长的蛇尾上,参差不齐的生长出了各种物种的肢体部件,那攻击白无哀的手臂也仅是其中一只而已。  那些手臂又或者利爪,带着棘刺的骨鞭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肢体都有,全部胡乱的增生在那灰紫色的蛇躯上,看着更像一团拼凑起来的缝合怪。这样的画面就连白无哀都感到悚然一惊,难怪每次攻击过来的感觉都不一样,感情人家的手臂不止那两条!  就在白无哀被那惊悚的画面震撼住时,袭来的腥风已经逼近,美女蛇王大张着嘴,长长的獠牙滴落着颜色诡异的毒液。她瞄准了白无哀那雪白的脖颈,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将白无哀逼到她的口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注定的结局!  “哥哥!”  一道疾呼带着白发青年乘风而来,浑身血迹斑斑,手中的长刀还抵挡着一只缠在他手臂上的小型蛇兽。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哥哥,他没有丝毫犹豫挡在了白无哀与美女蛇王之间。  那长长的獠牙刺进了白无玥的手臂,灼烧的痛感让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但他却没有在意,好不容易能如此接近这个臭女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白色的长刀毫不停顿的一挥而过,带着他的恨意直指美女蛇王的要害!  “啊!——!”  金惨叫着捂住自己差点被劈成两半的身子,迅速后撤逃离。她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还会冒出一个人来搅局,并且还伤了她的上半身。精神巨震之下,术法也维持不住,灰紫色的迷雾溃散开来,露出了她那畸形而又丑陋的身躯。  迷雾逸散,重新汇聚的五人警惕着四周,而周围的魔兽们却在迷雾散去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一个个要死不活的倒在一边,像是用了什么猛药后的样子。除了这些,还有更为震惊他们的存在。  “卧槽!那是什么鬼东西?!”白无玥一声惊叫,吐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不知多长,但足有几米粗的美女蛇王此刻哪里还能称‘美女蛇’?叫怪物都不足与形容她的畸形!  那巨大的灰紫色蛇尾上整齐的鳞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各类物种的肢体,一张张不同大小全是獠牙利齿的‘巨嘴’,甚至无数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估计得疯掉,就像现在脸色不好的某人一样。  而因为那些多余的增生部件,原本体型就很庞大的美女蛇王,现在又膨胀了一圈。此刻她正捂着一道从肩头到腰腹的巨大伤口惨叫着,那畸形的巨尾也跟着她的动作,在不断翻滚蠕动,甚至那尾巴上的一些大嘴也在发出呜呜的哀号,整个场面非常的鬼畜。  “我去,这真是刚刚那个只是看上去不协调的丑八怪吗?现在连丑都形容不了了好吧?兄长大人,我词穷,她之前还说什么来着?让你变得和她一样的存在?死了都不要好吧?!”  白无玥捂着流血的手臂,一脸铁青的看着眼前那如山的肉块堆,他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既恶心又恐怖,直让人掉san值。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之前的她并不是这样子的。而且周围的蛇人也没有变化成这副模样,是哪里的区别?”白无哀扫了一眼远处呆坐着的蛇人们,不太理解眼前的现象。  “那些多余的肢体部件是因畸变生长出来的吗?就像当初融合在一起的连见兄弟?可是又没有六蛛那样的生命力,简直就像是一堆活着的尸体融合而成的怪物……”  微眯着那血水晶的宝石眼,白无哀此刻还不忘研究敌人的状态,搓着光滑的下巴喃喃自语道:“她是不是吃太多了,有些消化不良?”  美女蛇王的上半身还能看见一点血色命脉,代表着属于活物的特征。但那整个巨大的下半身却完全属于死物,就算白无哀勉强切换真理之眼去观察,也只看到一团污秽不堪的能量团,都不是有条理的星海旋涡了。  有六蛛的前车之鉴在前,白无哀虽然不清楚金的具体情况,却猜测得七七八八。金的确是因为当初吃了太多魔核,导致她的体型变得格外畸形。即使后来利用3级天灾魔蛇的魔核统一了形态,也因体内黑雾之力和稀泥下,乱成了一锅粥。  金不仅没有成体系的术法序列,体内的魔力也变得极其不稳定。一旦她动用超过一半的力量,她的蛇王形态便维持不住,那丑陋的真身就会显现出来。所以她才会长时间待在那处山洞,借着月光花压制住原形,而今天却因为那个白发青年,全部暴露了出来! 第189章 中毒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三章中毒  “可恶!该死!该死啊!”金尖叫着,她上半身那道巨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肉芽,然后自动黏合在了一起。  随着她发起火来,在她腰间又生出数对骨刺嶙峋的骨翼。那些骨翼巨大无比,有的是腐烂得仅剩白骨,带着些紫黑色的粘液不断滴落,有的还带着残破的肉膜。随着骨翼的出现,蛇王那畸形的尾巴再次蠕动膨胀了起来,似乎还有什么要钻出那恶心的血肉。  实际上五人没有看错,那些诡异的肉团一阵蠕动,便分裂了好几个直径一米来长的肉瘤。肉瘤一脱离母体,就在地面上炸裂开来,紫黑色的腐蚀性粘液四处飞溅,而随之出现的是一窝灰紫色的小蛇。  那些小蛇仅不到半臂长短,两指粗细,一个肉瘤中就有上百条。但美女蛇王那般大的体型,分裂出来的肉瘤可不止一个。数十个肉瘤纷纷爆裂,成千上万条小蛇如潮水一般向五人袭来。  “简直像是游戏里的虫族母巢一样,唔嘶——”白无玥一边吐槽着,一边准备开启防御术法。可就在他挥手释放术法时,左手上的伤口突然更为剧烈的疼痛起来。随即,一阵头晕眼花让他晃了个踉跄。  “无玥!”白无哀伸手一揽,将状态突变的弟弟搂进了怀里,连忙唤道:“兆芜,魔女!”  白无玥的脸上已尽是虚汗,唇色发青,眼神也在变得涣散。袁兆芜和魔女纷纷释放负面驱逐的术法,以及治愈术法。两方加持之下,白无玥的伤口很快愈合,但状态并没有好转,这不由得让两人皆是一愣。  “能快点吗?那些怪物不对劲,我的毒液墙也顶不住了!”一旁守护着几人的陆白衣支撑着水银防壁,艰难的开口道。  之前的大战已经让他消耗很多了,而这些无眼蛇怪物居然不怕他的水银毒,甚至每一次撞击,都咬去防壁一块。外面那密密麻麻的数量一同在啃,就算是3s级的元力储备他也撑不住了。  “彼岸·苍穹。”听到陆白衣的求助,白无哀只好将心思挪回了战斗上。血色的纹路顺着弑天漆黑的刀身没入地下,下一刻在五人四周生长出了几丛血色水晶,它们互相释放出能量连接了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水晶金字塔,将五人护住。  陆白衣松了口气,撤消了自己的术法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恢复着所剩无几的元力。而水晶墙外很快传来了雨点般撞击的声音,他忍不住抬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满眼都是那些无眼蛇的一口尖牙。  那些无眼蛇小怪物撞不破水晶墙,就将整个水晶防壁上爬满了,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袁兆芜和魔女还在为昏迷的白无玥治疗,只剩下白无哀还有一战之力。  只听得脸色不愉得白无哀冷哼一声找死,外面那群黑压压的无眼蛇身上,很快爬上了血色的裂缝。虽然无眼蛇是金的下半身那堆死肉分裂出来的,但却属于活物,体内都有一处红点。  既然是活物,沾染了血炎之力,就别妄想逃走。它们又没有高能量护身,在白无哀一声冷哼间,也只能落得身死的下场。  “真是麻烦。”对于白无哀那棘手的能力,金有些不耐烦的嘟喃了一声,随后又开口道:“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的毒可不是你们这些人类能解的,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他!”  “白无哀,如果你想要救那个白发小子,就拿自己来换!否则,你们就只能看着他变成我的奴隶了,哈哈哈!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到时你要是还不肯接受我的爱之吻,我就会让他生不如死!”  感受到自己身体越发不稳定,金只能打消了继续战斗的心思,放下威胁满满的狠话,蠕动着臃肿起来的身子,返回她那处隐秘的山洞。  被抛弃在废墟的那些蛇人,有些受到波及已经死了,有些还活着却也是呆愣愣的。金没打算管那些消耗品,她急着把丑陋的自己藏起来,也急着回去稳定自身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她会被脑海里那混杂的声音逼疯。  反正她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目标很是可惜,但看白无哀那担心同伴的模样,也不会就这样让那个白发小子就此死去,或者沦为奴隶吧?那到时候他就一定会来,所以,金也不再急于一时。  “主上,怎么办?”袁兆芜没别有的办法,几乎所有能用的术法都试过了,可白无玥依旧不见起色,甚至皮肤都在变得发青。那诡异的毒素侵蚀得太快,袁兆芜担心这少年等不到他们想出办法,而且就算现在回东洲也来不及。  “先回黑月城。”待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那些魔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还有蛇王在暗中窥伺。他们一群人已然身心疲惫又几乎都有伤在身,不能留在敌人的地盘。  扫视了周围一圈,白无哀突然一顿,指着一处道:“把他也带上。”  “黑帅哥,你带那只蛇人回去做什么?”魔女扶着她的魔杖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那条黑尾巴蛇人,她记得之前来城门口时,就是那蛇人领的路,还被白无哀取了个名字。该不会是看对方好看,又想收回去做后宫?  “在他身上我们或许能知道一些别的什么。”白无哀不再多说,径自抱过昏迷中的白无玥往黑月城方向离开。  剩下的三人无法,只好架起那个如同断线木偶般的蛇人跟着离开。还有一天就到黑风暴来临的时候了,他们必须尽快回到黑月城,做好躲避风暴的准备。  五人几乎是人人带伤的回到了黑月城,这并没有让黑月城的人有多惊讶,也没有受到嘲笑。对于他们五个人就敢去闯白月城那个蛇窝,黑月城的人倒是挺佩服的,甚至惊讶他们居然能活着回来。  而他们带回来那个蛇人才让黑月城炸了锅,黑月城的人很多都认识这位半年前就失踪,或者说是死了的黑尾蛇人。那是秋婆婆的孙子,曾经黑月城也算少有的2s级施法者秋藏!  自从半年前魔兽袭城那一战之后,秋藏就失踪了。人们都以为他是被魔兽抓去做了口粮,却没想到还能看见活着的这般姿态的秋藏。秋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她的孙子自小就像她,同样的嘴角有着一颗美人痣,这个特点大家都不会认错。  对于借宿自家的五人竟然将孙子带了回来,秋婆婆很是高兴与感激,不管如今秋藏变成了什么样子,但终究还是她孙子。可这五位恩人中,那白发的小孩却因此身中奇毒危在旦夕,让秋婆婆又担心了起来。  都是些可爱又善良的好孩子,却被那些可恶的怪物伤成这样,秋婆婆一边更加憎恨着那些怪物,一边又对五人心疼不已。她寻来了黑月城所有认识的施法者,可惜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这让老婆婆难受得直掉泪。  要不是白无哀笑着劝老婆婆去休息,他自有办法,秋婆婆估计还守在一边难过。魔女扶着秋婆婆去屋里躺下了,被带回来的秋藏还是呆愣愣的没反应,陆白衣在一边守着,免得出意外。  而白无哀在房间内给白无玥进行全身检查,一番上下其手,基本摸清了弟弟的状况。体表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之前受过的伤,在治愈术法下也已经好完全了。唯一的问题是金留下的未知毒素,单靠元力无法驱逐,仅是减缓了侵蚀速度。  “不像是纯粹的药理性毒素,也不是能量系的,有点像之前我的那款‘融血’药剂,是属于基因层面的东西。”白无哀收起了彼岸之瞳,然而那瞳色却没有重新恢复成黑色,他抚摸着白无玥体表冒出来的一些淡蓝色鳞片,沉吟道。  “也就是说,那个叫金的蛇王就是靠那奇异的毒液,才将黑月城的人变成蛇人的?”袁兆芜感到十分吃惊,在元力时代的现下,竟然还有类似于基因武器的能力存在。  “八成是这样吧。”白无哀面色担忧的看着昏迷中的白无玥,心里充满了自责,要不是他太过轻敌,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他对弟弟即将面临的生死之劫,竟然无能为力。  “真是个傻瓜,就算那个时候我被咬到了,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啊。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冲过来,还为我挡住那一击呢?”  “那恐怕是因为小组长深爱着主上吧,所以不能做到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哥哥受伤。”一边的袁兆芜难得温柔的笑了笑,就像主上深爱的小组长一样啊。如果小组长也是遇到那样的危险,主上怕是会同样那般去做的吧?  “他不是一直都害怕我的吗?现在又这样子让我担心是想做什么呢?唔...”白无哀苦笑一声,他早就撑不住了,稍微放松下来,那汹涌而来的疲惫让他只来得及轻声说了一声:“到极限了。”就倒在了接住他的大管家怀里。  “主上,你也是啊,强撑着这样的身体战斗到此时此刻,又是为了谁,又是为了什么呢?”无奈的轻叹消失在黑夜里,袁兆芜抚过白无哀那雪白的面庞,撩起那黑白相间的长发亲吻着,叹息着。  虽然他知道白无哀对谁都一样,特别是身边亲近的人。温柔也好,照顾也好,关心也罢都差不多,但有时候,袁兆芜还是很羡慕白无玥。身为白无哀的弟弟,他们所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所得到的爱也会更多吧?  但唯有一点他不羡慕,那就是明明深爱着这个人,白无玥却无法诉说的痛苦。这一点,再过不久怕是那小家伙再怎么迟钝,也该差不多察觉到了吧?  就像白无玥所中之毒一样,白无哀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毒呢?这情感上的猛毒即让他们感到幸福欢愉,有时也会带来深深的痛苦,而中毒越深越无法戒掉,只能饮鸩止渴,最终在这人身上毒发身亡。 第190章 夺取情报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四章夺取情报  一夜过去,白无玥的情况在变得更为严重。淡蓝色的蛇鳞覆盖了他半截手臂,脖子上、脸侧也开始显出鳞片的痕迹。袁兆芜和魔女轮流释放着驱散负面效果的术法,以此来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  陆白衣帮不上忙,只好跟着一早就挣扎着爬起来的白无哀去看秋藏了。白无哀要对秋藏做试验,这个真相是不能跟秋婆婆说的,只是说有可能让秋藏恢复意识,只这一句话,秋婆婆就让两人带走了她的孙子。  因为只是理论性的东西,自私的白无哀才不好在自己弟弟身上做实验,而且两人的情况并不一定是相同的,他就更不好轻易下手。虽然对秋婆婆心怀愧疚,但白无哀的心肠要硬起来,也是坚硬如铁石。  金的操控如果只是基于毒素,又或是她的术法的话,白无哀有信心能从金手中夺取控制秋藏的权力。实际上他的血炎本就是倾向这一块的,只是平常被他用在了战斗上了而已。  绯色的指尖点在秋藏那光洁的眉心,一丝丝血色的裂缝很快爬满了他的脸,然后向全身蔓延而去。白无哀紧闭双眼,全身心的投入到微操血炎之上,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血色的能量顺着秋藏全身的血管,游走遍布他的全身。在他体内原本残留的灰紫色能量,呈现出一种惰性,可能是因为还处在与原主人断网的状况,所以那些灰紫色能量虽然盘踞在他体内,却没有再继续影响他的活动。  而血色的能量突如其来的大举入侵,让怠惰的灰紫色能量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尽数摧毁驱逐。很快,血炎鸠占鹊巢取代了灰紫色的能量,接管了对秋藏的控制权。  白无哀那修长的手指褪去了漂亮的绯色,他顺利夺取了秋藏的操控权,成为了新的‘主人’。只是,他还不知道秋藏的思维方面是否能够恢复,毕竟现在秋藏的身体依旧是蛇人形态。  血炎能控制秋藏,却不能逆转这种基因生态方面的改变。血炎也许有这方面的威能,但白无哀如今还做不到如此细微的操控,也不敢贸然探索这方面的可能性。  “醒来。”冥冥中有种联系通过已然相连的血线传来,白无哀轻喝一声,处在混沌中还呆愣愣的秋藏发出了声音,眼神渐渐恢复了晴明。看样子,这个方法还是有效的。  “你是?”秋藏揉着昏沉的头,抬眼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男子。他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也感受到那生命层次的压迫感,仿佛就在面对着死神般恐惧。他能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小命就在对方手中,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会是这样的状况。  “你的新主人,这种说法会不会让你想起什么?”白无哀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原本受到月辉的侵袭之后,他的状态一直就不怎么好,方才一顿细致到毛细血管的微操,更让他加重了精神负担。  秋藏明显的一愣,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术法的光辉在周围绽放,时而有巨大的轰鸣声穿透耳膜。飞溅的土石,树叶残枝,甚至血肉,溅落在人们身上,又或涂抹在大地与城墙上。在那高达二十米的土石城墙上,数以百计的施法者在吟唱,而城外是比他们数量更多的魔兽。  战场的腥风吹进了黑月城里,城中的弱者们个个面露担忧与哀切。那占领白月城的魔兽们还不满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袭击黑月城。城里的人类死伤无数,但为了生存,都在挣扎着想要抗争那覆灭的命运。  2s级施法者秋藏就是黑月城的领军之一,他最后记得的战场还是那么惨烈,他原本也是在战场前线的一员,如果不是受到偷袭,他也不会沦落到敌营成为奴隶。  想起那时从对面濒死魔兽口中,弹射出来的那条诡异的无眼小蛇,秋藏在愤怒敌人卑鄙的同时,到现在还是后怕到直冒冷汗。  “也就是说,你在被那种奇怪的小蛇咬到后,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不知何时进来替换陆白衣的袁兆芜,替闭目养神的主子问道。秋藏所说的无眼蛇,应该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蛇王分裂出来的小怪物。  “没错,最初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意识。再后来的记忆也都很模糊,像是在梦里的感觉。”秋藏苦笑着看了看自己那蛇尾的下半身,如果不是今天有贵人相助,他怕是一辈子都做那可恶的蛇女王的奴隶了。  “原来如此,方式不一样啊,难怪一个个如同木偶一样。基本上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吗?”听到秋藏如此描述,白无哀想起了曾经他被血色水晶莲控制的那段时间。  显然水晶莲与金的操控方法是不同的,一个是灵活多变的制约型,另一个却是强制管控型。两两相比之下,谁高谁低一目了然。所以当时金在参与战斗后,那些蛇人就像没电的机器一样罢工了,只是因为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控那些傀儡。  “不过,你说记忆很模糊,也就是说,在被金操控的期间,并不是完全没印象?把你所记得有关于金的情报都说出来听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个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那家伙除了每天必做的繁殖活动,基本就是待在那个黑乎乎的巨大地下洞窟里......”  在秋藏那模糊的记忆中,被白无哀称作金的美女蛇王基本不会出那个洞穴。不知道是因为蛇类本身喜阴暗,还是终究有点羞耻心,一天大半时间都在黑暗中与她的眷属们玩在一起。  当然,身为那群蛇人的头牌,秋藏自然也不会例外。光是想起这些,秋藏就已然面色发青直想吐,这段记忆不记得该有多好。  美女蛇王的情夫很多,除了被她用蛇毒变成的男性蛇人,其他魔物也有不少经常从森林回来慰问她。甚至有时候连她自身分裂生产出来的孩子,都是她玩乐的对象,秋藏完全想不通那个怪物的身体构造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除了每天的娱乐活动,隔很久时间她才会进食,吃的东西也很杂。饿了什么都吃,她的情夫、手下、奴隶、孩子,又或者从外面带回来的魔核。雾月森林中魔兽很少也是因为这个。  “魔核当饭吃?”对于美女蛇王那糜烂的生活,白无哀不怎么感兴趣的皱了皱眉,却在听到那奇怪的饮食习惯,发出了疑问:“兆芜,我没记错的话,研究院关于这方面,似乎一直都是死亡的结果吧?”  “没错,主上,不管是人还是魔兽,吃下复数不同种类的魔核,能生还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如果是对应属性的魔核,魔兽的生存率要比人类的高,不过数量多了最终还是会狂化畸变占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百分之一的存活率,数据也与测试前相差很大。少量多种类的魔核实验虽然做的不多,也有百分之九十是爆体而亡,剩下的都已经不能算生物了吧?畸变也就算了,甚至意识都已完全混乱不成个体。”  “多种类的魔核中,能量冲突还是太过剧烈。而有关于六蛛提到的精神毒性,我们也在怀疑魔核中还携带着魔兽部分意识。这一切都是众多猜想中的一种,毕竟,意识残留、灵魂这些都是难以观测到的东西。不过,属下个人倒是倾向于这种猜测。”  大管家袁兆芜的记性很好,这些重点研究项目的大致过程与结果,他向来都会存在脑海中,以便于主子的随时询问。  “残留意识,魔核,能量融合,劣化的黑雾.....”白无哀的双眸中闪过精光,各种猜测与线索渐渐汇聚到了一起,他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与六蛛不同的畸形外表,超强的自主分裂能力,不成星璇的混沌能量团,基因毒素...啧啧啧,那家伙居然还能活着,而且保持了相当的一部分意识。唉,也不知道她是算幸运还是不幸,意识的崩坏啊,呵呵。”  秋藏看着那神秘的一主一仆,背后的冷汗还没干。他们知不知道刚才说了些什么?全都是禁忌的底线!关于魔兽也就算了,可是中间还牵扯到人啊!就那么平淡的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一主一仆离开了这处为了躲避黑风暴而挖掘的地下房间,只留下秋藏还在为听到那些过于骇人听闻的内容在出神,直到秋婆婆进来,才上演一番感人的重逢。  两人回到了地表的屋内,魔女正在为白无玥施放术法,出去探听情况的陆白衣已经回来了。再过三个时辰左右,黑风暴就要来临,城里的人都已准备好避难的工作。这个时候他们并不担心魔兽,黑风暴来的时候,魔兽自然会躲得远远的。  “主上,刚才那些话让一个外人听到没关系吗?毕竟研究院中现在很多项目,都不宜让外人知晓。”袁兆芜跟在白无哀的身后,为其披上了一件大氅。  这次出门拿行李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哪个人故意的,特地调换了白无哀那个放衣服的包。里面原本清一色的黑色衬衣加长裤,变成了几套黑白的长袍大袖。  大概是哪个爱看美男子换装的某人吧,白无哀不着痕迹看了魔女一眼,果不其然的看到那女人正笑得贱兮兮的竖起了大拇指。  “无妨,秋藏已是我的眷属,这一点会让他守口如瓶的。而且到时候我们回东洲,又没说也会带他回去。在这个深坑世界中,陪着老婆婆就很好,即使说出来,也影响不到外面的世界。”  “更何况,我也从没有说过,天从影是什么伟光正的组织。那些事情不用去在意,愿意留的就留下,想走的我也不拦着。只要他们不做损害天从影利益的事情,谁管他们。”  白无哀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那宽大的袖子,平常让他穿这类衣服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可是要准备干架的,这样的衣服只会让他感到束手束脚。  “属下明白了。”袁兆芜俯首回应,随即又问:“主上,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当然是休息一会儿,饱餐一顿,等天亮了去找金那家伙再干一架!她要是不愿意给无玥解毒,那我就揍到她愿意!” 第191章 黑风暴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五章黑风暴  还只是下午而已,也许是因为黑风暴就要来临的缘故,天色阴沉得像是要下一阵暴风雨。沉闷的氛围让还在外面的人们心情也越发沉重,每次黑风暴带来的损失都不小。  城墙、建筑被摧残得百孔千疮是常态,光是重新修建这些都要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在黑风暴中,躲入地下的人虽然极少会死亡,但那一段时间,紧绷着神经,在漆黑的地下提心吊胆的感觉也不好受。  “起风了,看样子是快要来了。主上,我们回去吧。”眼看着雾月森林那边的天越来越黑,风也刮了起来,白无哀却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样子,袁兆芜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不用,就在这等吧。倒是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做。”强风吹起了白无哀那黑白相间的长发,和着广袖飘飘,像是要凌空而去一般。他目视着前方,在想些什么无人知晓,但从他那严肃的表情上,也能看出那个决定并不是什么好的抉择。  “……您、您想做什么?”艰难的开口,袁兆芜不想承认心中的猜测,一如既往的狐狸笑脸不见了,只是含着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想阻止白无哀,但又不知道如何阻止。  “请不要去,主上!那样做的后果您明明知道的,我们另想办法吧,主上!”  “你知道的,无玥可撑不了那么久。而且,你也知道的,那家伙并不好对付。”白无哀眸色深沉,看着远方的天空沉重的说道:“兆芜,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那么早就轻易死掉的。”  那人回过头笑了一下,还是那般灿烂,却让人看得心痛。  “请不要说那样的话……”袁兆芜喃喃的声音被狂风吹散,黑风暴已然开始形成。  遮天蔽日!整个天坑世界都黑了下来。如果可以形容,那大概是大沙漠中最大的沙尘暴一般,只是其中涌动的东西,可比沙暴可怕多了。  像黑沙却又不是黑沙,只是黑色颗粒状能量的具现化。那些滚滚而来几乎压成实质的黑色风暴团,旋转着扭动着,咆哮着,似慢实快的逼近了黑月城。  说什么咆哮,倒不如说是哀嚎,这形容一点都不奇怪。黑色的沙尘风暴中,不下上万的大小头颅形状的凸起,又沉下去。仿佛在那风暴的海洋中,沉浮着无数飞禽走兽以及人与魔物临终的身影。  各种各样的脸,各种各样死前那狰狞扭曲的面孔,诡异的缠着作一团铺天盖地的黑云,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一切,翻滚着汹涌而来。  袁兆芜陪着白无哀站在黑月城内的第二道城墙上,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他总算明白了黑月城里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恐惧,恐惧那实际上他们能躲避的黑风暴。这样的场面,要是普通人见了,没被当场吓死就算是胆大的了。  一时间黑月城如陷鬼蜮,四周已然昏黑如夜,只有风暴的边缘处,才能看清黑月城此刻到底在经历着什么。  无数建筑与那厚厚的可以阻挡魔兽大军的城墙,就像被火点燃的泡沫,又像是被风化的砂岩,一点点崩塌消融,一点点被黑风暴啃噬得千疮百孔。不到半个钟,半个黑月城的建筑已然剩下一半不到。  白无哀漂浮在黑风暴的中心,在他的周围有一层血色的术法结界,这让他不受外界劣质的黑雾打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型的水晶金字塔困住了想阻止他的大管家。  “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白无哀轻声念道,散去了血色的结界。  周围的黑风暴像是发现了什么,开始朝他聚集起来,却又不敢完全靠近。无数狰狞恐怖的面孔在黑风暴中浮沉,它们发出呜呜的嚎叫,围着白无哀不断打转,形成了一个超级大的黑云龙卷。  白无哀心无杂念,抬起苍白的手,之前受月辉重创的黑炎有些死气沉沉,此刻却是感受到外面有了高能量的食物一般,一个巨大的黑炎火球主动从那掌心冒了出来。  那一瞬间,旋转的黑风暴就像被按住了暂停键,突兀的静止了。而下一刻,就像录像倒带一般,靠得最近的一撮黑风暴,最先被那黑炎火球拉扯着吸收。随后被卷入其中的黑风暴越来越多,越来愈快。  但是,黑风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原本朝着白无哀嚎叫的无数面孔,此时全都惊恐的向相反的方向拉扯去,想要逃离那黑炎的吞噬。  可‘饿’坏的黑炎怎么可能会放过到嘴的食物,它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吞噬着黑风暴,也吞噬着周围的元素之力。  不管黑风暴如何往外扩散,它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向白无哀靠拢,渐渐形成了一个与方才相反的滔天旋涡,并不断因黑炎的吞噬而变得越来越少。不到二十分钟,那遮天蔽日的黑风暴尽数消失不见。  天色渐渐重新明亮起来,似乎因黑风暴的消失,许久不见的苍穹上再次洒下了阳光。雾月森林这块陷落之地的天空,从来没有这样清澈亮堂过。如同这片世界都被清洗了一遍,透彻得令人欣喜。  而侵蚀着这片世界的源头,黑风暴在黑炎的提炼灼烧之下,此刻像是被缩小成迷你尺寸了一般,在白无哀的掌心翻滚着,还在试图逃脱黑炎的控制,逃脱即将被吞噬的命运。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手中的黑炎猛然一涨,就像是饿极了的怪兽,一口就将那迷你黑风暴吞了下去。下一刻,白无哀周身突然燃起了一层黑炎,撕裂着空间,扭曲着一切,让其中的白无哀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他那被洗白了三分之一的头发,也因此恢复了一半。那么庞大的黑风暴,最终经过提炼与压缩,也不过只补充了损耗的一半都没有。质量上的差距无法让白无哀完全恢复,不过相对来说却也是件好事。  “嗷——死……不想死....食物......吃了你...嗷嗷...啊...怪物.....死……”  似是幻觉,更像是直接回响在脑海中,白无哀在吸收了黑风暴之后,就有一大股混乱的负面情绪与思维碎片,冲进了他的意识。  大管家所说的猜想是正确的,不管魔核上是否还有魔兽残留的意识,黑风暴所杀死的生物中,的确保留了很多碎片。然后,这些混乱的碎片成了纯粹的精神污染,侵蚀着常人的理智。  “意识碎片,精神污染吗?哧!”白无哀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向了眼前的各种幻觉,冷然道:“就这样零碎的精神污染,也敢好意思出现在我的面前,彻底消失吧,别吵吵了。”  白无哀曾经遇到过的精神控制系,最强的就是血色水晶莲,而现在继承了血炎的他对这方面的抗性,更是水涨船高。黑风暴中的精神污染太过零碎,虽然数量庞杂,却没有水晶莲那种集中攻击有效。  只是冷哼一声,在那幻境中,白无哀浮现出大魔王之姿,那些奇形怪状的意识体,顿时一个个尖叫着想要逃走。却只见大魔王随手一挥,黑炎如追命的死神,瞬间将那些残渣收割的干干净净。  金色的夕阳在天空边缘挥洒下来,雾月森林有一大半似乎因周围的绝壁遮挡,已然形成了一半白天,一半黑夜的奇景。黑月城在那夕阳下被镀上金边,衬着大半个百孔千疮的城市,像是一场大战的落幕。  残留的城墙之上,一主一仆的身影被斜阳拉扯得老长。微风轻拂着那颜色各异的发丝,在这一刻,天坑世界显得格外安详。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你体内那东西多了并不好,虽然会增加你的力量,但更会减少你的……”对主子如此冒险的行动感到愤怒的大管家,这次连敬称都省了,他质问着眼前的人,最终那话也没能说下去,有些字词一旦出口便会成为诅咒。  “不必那么担心,托之前金给我淋了一个花蜜澡的福,实际上黑炎减少了不是吗?只是为了补充一下过度消耗的体力而已。”伸了个懒腰,那黑风暴虽然没有让白无哀完全恢复,但也消除了之前的虚弱感,有了力气才好打架。  “即使毒药,也可能成为良药吗?”只是这种用药过程的痛苦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承受的吧?袁兆芜强忍着心中窒息的闷痛,咬着唇红着眼,继续道:  “那也没必要去吸收黑风暴!那东西到底混杂了多少残留的意识,谁也不清楚,你这样贸然吸收太过危险了!万一对你的精神意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你出事了,让我们怎么办?”  面对大管家的责问,白无哀一愣,之前恭婷也这样训过他,没想到这么快又迎来一次相同的场面。他知道这事做的过于冒险,但白无玥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精神抗性有信心,能在血炎与黑炎之下过几遭的人,怎么可能会怕那点程度的东西。但对于大管家的关心,白无哀也无法反驳,就如大管家所说,如果他出事了,那留下的那些关心他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那,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第192章 重赴战场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六章重赴战场  夕阳的余晖下,那人修长的身影被映衬得有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雪白皮肤有种剔透发光的错觉,因光线变得深邃的五官,有金色的星辰在那长长的睫毛上颤动。纯粹如黑夜的双眸反射出阳光的橙红,而因此明亮不少。  在那修长的指尖,一缕银发打着旋,长长的发尾随着晚风微微飘动。这样美好的画面让袁兆芜有些呆愣,特别是在看到那人眉眼间,浅浅的笑容时,思绪与心跳都要为铭记这一刻而停止。  “那你看我现在如何?”  “很美,美极了。”  如实的回答让人一愣,复而更为灿烂的笑意扩散开来。  “我不是在说这个,不过,谢谢你的称赞。”白无哀忍俊不禁,他是在表示状态很好,不用担心。但大管家这次却是少见的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原来,这只狐狸也有读不懂别人眼色的时候么?薆荳看書  “呃...咳!”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袁兆芜红着脸转过了头,一时没注意,居然说溜嘴了。  “兆芜,明天我就要上战场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无玥,守好我的软肋,让我能安心去战斗,好吗?”  “主上...属下明白了,属下定会照顾好小组长的。”  白无哀没说要带他去,那就说明他只能留守在黑月城,等待未知的战斗结果,不能陪主子一同作战,让袁兆芜有些难受的皱起了眉。他不喜欢这种担忧得要死,却又不清楚对方状况的感觉,这让他无法安心。  看着这样的大管家,白无哀伸手捏住了那张狐狸脸,婆娑着那带点刺挠的下巴,温声笑道:  “兆芜,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听话,还有那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的自信的笑脸。每当你收起那副惯有的眯眯眼,露出真正的姿态,略显痛苦的面孔总是让我忍不住想要欺负你。”  那般含沙射影的话,就像逗猫草一样撩拨着袁兆芜的心。感受着那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凉,近到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的黑眸,以及近在咫尺淡色的唇,让他呼吸变粗,脸颊发烫。  喉结上下滚动,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里的期待已经涌到喉咙。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了结果。袁兆芜看着白无哀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甘。每次都是这样,撩拨得他心慌意乱,却又总差那么一截,让他心痒难耐万分难受。  “主上真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在这方面越来越坏了。”细长的手指滑过微薄的唇,袁兆芜眯着他那狭长的狐狸眼,银牙微咬。  刚才那一下,他差一点就想扑上去了,可是本能的不敢逾矩,硬是没能行动起来,白白又错过了一次机会。或许他应该趁主子昏睡的那段时间,直接下手的,大不了到时被暴揍一顿。  无奈的轻叹一声,不再妄想那些不知做了多少次的计划,袁兆芜追着那远去的身影,返回城内落脚处。  黑月城的人们在诧异中度过了这一天,原本定期要来的黑风暴来是来了,却在之后就没了半点动静。待平常躲避的时间过去,人们走出地底时才发现,黑风暴不见了!  天空一反常态的透彻干净,黑月城的建筑损坏的也没以前那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居民们只好怀着疑惑开始进行黑月城的修缮工作。唯有在这期间没见到新主人的秋藏,站在家门口若有所思。  凌晨四点左右,白无哀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他已经调整好自身的状态,准备要奔赴战场。旁边的房间内,大管家还在守着白无玥,陆白衣和魔女在一边休息。  白无玥依旧处在昏迷当中,只是此时因体内被毒素侵蚀,时而发出痛苦的声音。他脸色偏青,身上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全身的三分之一,手臂两侧也开始生长出棘刺般的骨质物。加上浑身的虚汗,看起来糟糕极了。  来到床边的白无哀同时开启了彼岸与真理,看着弟弟体内已被那灰紫色的毒素占据了大半。只有心脏与大脑依旧保持着正常的红色,那两处重要之地,青蓝两色的能量星团已经压缩到了极致,以此来抵抗着那污染力极强的入侵者。  而在白无玥的心脏中心,另一团小小的血色能量也在鼓动着,释放出一丝丝血线保护着他的重要器官。不过它的力量太小了,也坚持不了太久。显然,金亲口下的毒,比她分裂出来的那些无眼蛇要厉害得多。  摸了摸白无玥被汗水打湿的额头,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白无哀轻叹一声,叫醒了魔女一同离开了房间。这次战斗主力只有他一人,带上魔女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传话人。  只让大管家和昏迷中的弟弟待在城里,白无哀并不放心,万一金驱使其他魔兽来攻城,那他就被捏住了七寸。所以,陆白衣也被留了下来。只是,在两人到了城门口时,秋藏却追了过来。  “无哀大人,让我也一起去吧。”秋藏虽然被金异化成了蛇人,但能力还在,就算比之前要弱一级,也有一定战力。  金能控制他们这些蛇人的日常活动,但驱使他们使用术法这么精细的操作,却是很难做到。所以金才会有那么多眷属和手下,否则光是她控制的那群蛇人,也会是一股强大的有生力量。  白无哀没有拒绝秋藏的出战请求,有秋藏在,魔女也会相对安全一些,这其实再好不过。三人就着微亮的天光,迎着淡淡的晨雾进入了雾月森林,他们要早点到达白月城,争取在白无玥毒发之前,夺得解毒方法。  雾月森林的清晨很美,没有了黑风暴与林间残留的黑雾,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很多。昨晚下了一场小雨,此刻的公路遗迹上还残留着清澈的积水。青草、野花也都带着透明的露珠,再加上晨间白雾,与渐渐多起来的月光花,就像世外桃源。  夏日的虫鸣与蛙声已然沉寂,清净的道路上,那倒映着四周美景的水镜却被几道脚步踏碎,白月城废墟的轮廓已在眼前。  魔女小跑着跟上前方的身影,她看不到白无哀此刻的眼眸中隐藏着什么。她只是有些担心在面对那个女人时,白无哀会下不去手,毕竟曾经的他爱着那个女人而不自知啊。  还是白月城上那处废墟大厅,只是相比起前两日,这里已然更为破败不堪,也没有了那么多魔兽。只有那盘踞成一座高楼的美女蛇王,以及她的蛇子蛇孙,就连那些蛇人都不见了。  “金,把解毒方法告诉我。”  束起长发,着修身黑色侠客行装的年轻男子,就那么站在那庞然巨物面前无所畏惧。他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俊美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但那笑容中所含的冷意,却让周围的蛇类都退避三舍。  他不是在请求,他是在命令。  “哦?你总算肯来求我了?你答应得太晚了,我差点没有耐心了。”  全然不觉的金按捺住欣喜,挪动着上半身靠近了白无哀。果然如她所料,白无哀会为了救那个同伴而回来找她,就像曾经为了她而愿意挡在她面前一样。  白无哀就是那样的人,为了在乎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哪怕现在被在乎的不是金。金也能通过这样的手段,重新将白无哀夺回来!她已经是魔物的女王,她想要的定要得到,而得不到的,她宁可毁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你是变成魔兽连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魔女看着那张侧脸,她不明白,为什么白无哀还能笑得出来?至少,她就做不到。对面那个家伙,既是曾经伤害他至深的人,也是今天的敌人。  可除了那天,白无哀知道那家伙的身份时最初的一愣,到现在白无玥中毒面临死亡的危险,那微笑都未曾离开过那雪白的脸上。为此魔女感到心疼,也许白无哀只是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了眸底,就像现在那无形的冷意。  “你想返悔?”金感到有些恼怒,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肯屈服,她出声警告道:“你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吗?你的同伴会成为我的奴隶,甚至现在我不高兴了,让他立即死掉也是分分钟的事!”  “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可以的话,我不想对你动粗,你如今这副模样,我还有点舍不得破坏呢。”  重申了一遍拒绝自己的后果,金收敛了因她发怒而外泄的气息。她必须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她又要变成那副丑陋的样子,变成那自己也讨厌的模样。  “以前的情分?抱歉,我可不记得与你还有什么情分可言!”白无哀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甚至还能听出其中的笑意,但他眼眸中却是那么的冰冷,冷过寒冬的风雪,寒过万年的霜。  他的语气转而变得低沉,继续道:“你知道你伤的人是谁吗?那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伤害我弟弟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金,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吧,这毒你解还是不解?”  “你弟弟?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如果可以的话,那个时候他真不该跑出来捣乱!倒是你居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是在威胁我吗?”即使还没感受到威胁,金也谨慎的将上半身退回了尾巴的保护区域,利用那巨大的蛇尾挡在了两人之间。  “是啊,我在威胁你,所以说,答案呢?”白无哀对金的动作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笑着寒声反问。  那沉下来的气势,让周围鸦雀无声,魔兽不敢发出声响,呼吸都是一滞。而它们的美女蛇王更是瞳孔一缩,心脏都被捏住了一般,脸色一白,随后恼羞成怒的咆哮出声:  “要是我不告诉你呢?你难道还真想杀了我不成?在这样对你不利的地方,在你如此虚弱的时候?!你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如此小看我,不怕我现在就让你弟弟变成我的奴隶吗?!”  “呵呵,那你倒是试试看啊。” 第193章 怪物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七章怪物  “那你倒是试试看啊?但你做不到不是吗?”  那人明明是笑着的,模样是那般好看,却让人心底生出彻骨的寒意。  金的脸色不由得一变,白无哀说的没错,她做不到立即将之前那个白发青年变成奴隶,也无法立即将其杀死。起码,在她的毒素未能完全掌控目标之前,她是做不到的。  而就算此时,那青年已被毒素侵蚀全身,金也不可能隔这么远距离,操控还没有被进一步‘优化’的目标。只是,这原本是她的秘密,白无哀又是如何猜到的?!  “看你的表情,我说的没错对吗?”  似是闲庭信步的往前走了几步,却让那如山的美女蛇王不由得后退了一点点。周围的蛇类魔兽一阵骚动,它们看出了女王所流露出来的胆怯与恐惧。  “你是如何知道的?!”惊怒交加,不该说的话也脱口而出。金反射性的遮住嘴巴,但已然来不及。话已出口,声音也不小,白无哀不可能听不到。她这般作态反而像是心虚了似的,想到这金又将手放了下来,却不自然的紧握成拳。  “看样子,你的记性不是很好啊。那天你走了之后,那些小蛇人可都留在原地没带走哦。从他们身上挖出一点秘密,也不是什么难事。”  感觉有点坏坏的,魔女有些理解白无玥为何说,不想让白无哀和袁兆芜待在一起久了。这天然呆转天然黑的速度真是一天一个样,她曾经记忆中纯白无暇的那个人已经随着时间远去了,现在有的只是越来越腹黑的大魔王。  听到白无哀提起蛇人,金才注意到两人身后的秋藏。之前她将注意力全放在了白无哀一人身上,也没发现到这个眷属的不正常。平常习惯了有蛇人在身边陪伴,金还以为是她的眷属跟过来了而已,现在仔细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原本是她最宠爱的一个眷属,如今已然不是被她所掌控时的样子。虽然秋藏还保持着蛇人的姿态,但他眼神清明,表情生动。金仔细感受了一番,惊愕的发现她对秋藏的联系不知什么时候断了!  “你做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心底的寒意越来越盛,看着那张还算熟悉的笑颜,金总觉得自己看到了深渊中魔鬼的微笑。  这让她越发确信,面前这个拥有着那般庞大黑雾之力,竟然还能保持人形姿态的家伙,就是个怪物!比她这个外形上像怪物的存在来说,更是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某种东西。  “只是手段不同而已,至于我知道了什么,呵,放心,我对你那糜烂的私生活不感兴趣。倒是你这样的存在让我有了一些猜测,反正还有时间给你继续考虑,在此期间,不如我们说道说道?”  不顾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白无哀又笑着道:“你的外表像个魔物,实际上又算不得魔物,也说不上是人。仅是拼凑的尸骸似乎也不太对,用什么来形容比较好呢,除了你的上半截,其他的都只能算是恶性增生的血肉。”  “说真的,我真心佩服你竟然还能保持理智,你说是不是呢,金?哦,好像也不能称呼你为金。你到底是谁呢?或者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以金的脸,金的记忆站在我面前?那个名为金的人,已经死了吧?”  在来白月城的路上,秋藏曾说过,他记得有一个叫金的女人。明明是一个无能者,却名满白月城不得不说其厉害。但这之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的事,就不好细说了。秋藏只知道每一次听说那个女人,都是在不同的组织或队伍当中。  金的名声能那般响亮,除了被人嚼舌根之外,还因为她背叛出卖的队伍发起的声讨,从无能者的队伍,到低级施法者组成的队伍,有半数都是她的仇家。但金却能利用手段抱得更大的粗腿,即便那些队伍名声同样不好。  也许是为了保命不得已,但这样的做法同样无法被人信任。第二次大灾难后,人们就没再见到过金了,听说是被一支冒险队抛弃在野外。很多人都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她活了下来,还成为了驱使魔兽袭击白月城的元凶。  一个无能者要怎样在黑雾肆虐的环境中活下来?就算金的运气爆表,如今的姿态也说明了她能活下来不是单纯的偶然。她以魔核为食,体内的能量浑浊不堪,也带着不少黑雾的属性。也正是因为她体内的黑雾,才能消化那么多魔核而没有爆体而亡。  但这样得到力量的同时,金还是曾经那个灾难前的金吗?魔核上会残留魔兽生前的意识碎片,等级越高的残留的越多。从无能者到3级天灾这一步登天的事情,想来都会是那么简单的,而她那畸形的姿态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金的意识很大可能已经被污染,不再是之前名为金的单纯意识个体,而是与其他无数魔兽,甚至人类的意识碎片混杂而成的精神怪物。而这样如同死物一般的躯体,加载同样不能称为个体意识的存在,还能算活着吗?确定不是本能驱使的肉块?  那般诛心之言让美女蛇表现出了极大的震动,一张妖异风情的脸上血色褪尽,狭窄的蛇瞳更是缩成两条极细的线,眼神都如同死去了一般晦暗无光。  美女蛇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蠕动着下半身,想将自己的本体藏起来一般,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又在半途中恢复了意识。接着,惊恐的怒吼伴随着她的双手,不,是一双利爪冲向了白无哀。  “不!我是金!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我是金!我是!”惊恐的想要以大声吼叫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失去了理智的美女蛇王想要立刻、马上将面前的魔鬼掐死!  “时间也给你了,可你这态度并不像是认真考虑过。也罢,看你也是不愿意解毒了,那就先让我杀了你再说吧。”  面对那冲过来的美女蛇王,白无哀只是笑着说道,右手却已然搭上了腰间的刀柄。身形一动,一抹乌光闪现,回应着那道轨迹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嚎,以及飞溅的黑紫色冰凉的血液。  即使在看到白无哀的动作后恢复了理智的金,也无法躲开那快如一道黑色闪电的一刀。鲜血飞溅,金愕然看见自己那双手如同烂口袋般掉落在地,延迟的剧痛钻入了她的脑海。无法控制的惨叫,眼泪与口水,顷刻间糊满了她那变得扭曲的脸。  “啊啊啊啊————!!”  从来没感受到过如此的疼,作为她的本体,人身部分一直被金保护得很好,曾经与魔兽战斗都是用的那重生能力极强,又没什么痛感的尾巴作为主力的。可今天,白无哀那一刀直接砍断了她的双臂,那把诡异的黑刀所斩开的伤口,比前两日所受的伤还要痛苦十倍!  “白—无—哀!!!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竟敢!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疼痛让金怒不可遏,连带着她的姿态都维持不住,那急速膨胀变形的蛇尾,拉开了她人身部分与白无哀的距离。  看着眼前急速膨胀的肢体肉墙,不想被压成肉饼,也不想被那无数手臂与獠牙巨口抓住,白无哀一挥弑天甩落一地紫色的蛇血,凌空而起。后方的魔女与秋藏也立马向城外跑去,而途中阻拦他们的蛇类魔兽,都被两人合力击败。  秋藏虽然实力掉了一级,但战斗经验都还在。身为土属性异系施法者,坚硬的黑曜石是他拿手的防御手段,也是凌厉的攻击方式。旁边又有魔女辅助支援,面对一群最高等级也不过1级天灾的魔兽与普通蛇类,基本是没有什么压力。  而他们担心的是与那个怪物战斗的白无哀,现在的白月城已经有一半被那怪物膨胀的血肉挤满了。甚至不少魔兽也被怪物不分敌我直接吞噬,又或碾成肉泥。  那样的怪物到底要怎样才能战胜?不管他们怎么攻击那些带着各种巨嘴、眼球、手臂、肢体、肉瘤的血肉之墙,被破坏的地方还是会很快重新生长出更多的畸形部件。而那被削下来的血肉很快会腐烂,留下一堆气味难闻,还带着极强腐蚀性的肉糜。  而且,那由无数诡异部件组成的肉山,为了能追杀猎物,不仅能几乎无限的延伸那些肢体,还能吐出像浓痰一般的毒液。实在够不着了,就会分裂出更多小型血肉怪物围杀目标!  那挤满了半个白月城的怪物,仅凭一条尾巴就造出了千军万马!就算那个美女蛇王本身的攻击方式再怎么薄弱,光只是这一点就已然是个恐怖到令人恶心的存在。不管是那超级变态的自愈增殖能力也好,还是单纯的外表也好,都令人作呕。  而能与那样怪物战斗的白无哀也是个怪物吧?魔女很清楚他有多强大,虽然现在的各种情况对他都不利。但魔女在担忧的同时,却又对白无哀有着无比的信心。  所以在面对美女蛇王这令人惊悚的怪物时,魔女并不觉得恐惧。倒不如说,当她看到白无哀毫不怜惜,干净利落的一刀砍下那贱人的双手时,差点笑出声来。 第194章 激战与过去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十八章激战与过去  “嘭——!!”  “喀拉.....”  一处残墙被击飞而来的黑影撞得四分五裂,激起一阵烟尘。还不等废墟中的人出来,无数狰狞的獠牙巨口,和奇形怪状的利爪,像拉伸的面条冲了进去。  又是一阵巨大的破坏声,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墙体与地面,在下一刻变得更为粉碎,裂缝四起。然而那些追击而来的血肉怪物,并没有撕碎目标。一道黑影带着烟尘向后方高高跃起,已然逃出被攻击的范围。  “果然,这家伙真棘手啊。”暗自吐槽一声,白无哀都来不及擦掉半脸的鲜血,周围密集得如群魔乱舞的攻击又到了眼前,前后左右,无一不水泄不通。  地面能站立的地方很少,整个白月城中心区域已被美女蛇王的血肉侵占。即使战斗到此时,已然摧毁了半数血肉之山,但重见天日的大地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腐烂的暗紫色,和其他恶心不已的肉泥、粘液。  白月城四处都在冒着灰紫色的瘴气,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浓烈得能让人闻一口就晕死过去。原本还算得上美丽的白月城废墟,此刻就像是炼狱。到处都是腐肉,白骨,未消化完的残骸,恶心的脓液铺了厚厚的一层。  而在这样地狱般的最中心,浑身是伤的黑色身影,还在与那缩水了三分之一的怪物战斗着。时不时闪过的黑色月刃,又或是其他形态的术法,美女蛇王那血肉怪物组成的城墙在一点点减少。  白无哀并不想用这样的笨办法,一块块将那不断生长增殖的肉块消灭,或者说利用黑炎焚化,但也没有其他手段了。金体内的能量也带着一部分黑雾的属性,这本身就对黑炎有一定的抗性,偏生她那些血肉内混杂的能量还极不稳定,使用血炎只会引爆那一处处的定时炸弹。  利用黑炎还能强行中和破坏掉,不过这其中的‘化学反应’实在有点慢。白无哀每一刀下去,都像砍在一块特浓的痰一样,那些血肉的韧性与被灼烧后残留的东西,都让他恶心不已,也增加了他的战斗消耗与难度。  被美女蛇王那无数怪物围剿,还要加上她本身的术法干扰,白无哀这场战斗打得十分艰难,虽然不至于被拖着消耗致死,也让他遍体鳞伤,一头长发以肉眼可见的又白了许多。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有这样的力量?!明明之前你已经受到月辉的伤害,又在这样四处都有月光花的地方,早该没有反抗之力了才对!为何你还能战斗到此时也不肯停止?你难道不怕死吗?!”  金抱着重新生长出来的双手,惊恐的问那个黑色的恶魔,分明早已是重伤之躯,怎么还能动起来?那人难道不会感觉到疼吗?甚至还在不停的消耗着她的力量,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败在那恶魔手中。  “哈哈,月辉?你是说给我淋的那个花蜜澡吗?这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啊,没直接给我灌下去。至于你说的死,我当然怕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不先死,我怎么敢先走呢?”  挥刀第n次斩断那攻击过来的无数肢体,白无哀落在一处未被摧毁的残墙上,扬起那被血染红了一半的脸,笑得异常灿烂的应声道。  黑炎使用的程度已经快到极限了,他的双眸两边已经裂开了不少血色裂缝,再继续消耗下去,血炎迟早会凌驾黑炎之上。这不仅对此时的战斗不利,也对他的理智影响太大,无论如何都要尽早结束。  “你!”被噎得一滞的金抱紧了手臂,之前被砍断的地方似乎又刺痛起来,她虚张声势的喝道:“就算你再这样继续战斗下去也没有意义,你杀不死我的!最终会死的也只有你,放弃吧,我还能再给你一个机会!”  “不到最后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反正都差不多,那就战斗到我死了之后再说吧!”察觉到美女蛇王的退缩,白无哀长啸一声,再次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刀劈开眼前的一切,如虹的气势一往无前。  “呀!”被吓到的金发出一声难听的尖叫,本体再怎么退,她剩下的血肉之墙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她尖叫道:“白无哀!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你还是救不了你弟弟!住手!快住手!”  拿着那不断扩大的伤口,肉墙的增殖速度已经慢到跟不上消失,白无哀那身黑色侠客装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金终于慌了。她大喊着停战,希望白无哀能就此停止,但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反正你也不肯告诉我救弟弟的方法,不如杀了你去为他陪葬。这不是很好吗?你不乐意?之前都还说我是你的心上人呢,为了我这个心上人,你就不能去死个一两遍吗?!”  已经完全黑化的笑容在白无哀的脸上扩散,他的情绪已经开始被血炎影响,变得格外激动起来。  “你这疯子!你杀了我就更没办法救他了!看在我没有再计较你背叛我这事的份上,就此停止吧!”仅仅不到几十米的距离了,金看着那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的上半身在发冷,腰间残破的骨翼也都没了精神,松散的耷拉在背后。  从一开始因愤怒而起的战斗,到现在胆怯退缩,历时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从开始的胜券在握,到现在的求饶,也不过短短一天。看着那个人形怪物,金此刻没有了身为女王的高傲,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高强度连续战斗一整天?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重伤还能动弹?一个人怎么可能让魔兽女王的她都觉得可怕?那靠近的死亡已然不是错觉,再这样下去,金很确信她真的会被那个人形魔鬼杀掉!  她不想输掉,更不想死!但她已经惹恼了那人,如今只有打感情牌。希望那个重感情的人,能因此心软愿意坐下来重新谈判。其实要怎么救白无哀的弟弟,金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只能假装知道而不告诉他,否则,白无哀杀她不会有半丝犹豫!  “背叛?背叛你?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白无哀看着前方的金,发出一阵长笑。那笑声让世界都变得安静,只有如同炼狱般的地面上,那些腐肉与黏液发出咕咕冒泡的声音。而那些为数不多的肉块怪物们,竟然也没有再继续嘶吼。  “你在说什么呢,金?即使她选择忘记了你,但,最初背叛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背叛了那个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个把你放在世界中心的她的人,是你啊,金!”  魔女隔着那炼狱世界看向那个持着长刀的人,听着那人的笑声逐渐变得凄凉,听着那平静的话语顷刻化作火山喷发一般的愤怒,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果然,白无哀还是没能忘记那个女人。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白无哀也不再是那个永远温和笑着的少女了,但那个叫金的女人依旧还残留在白无哀心中。不知为何,魔女已是泪流满面。  秋藏愕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中间有什么缘由,他看到魔女看着那炼狱中心的两人哭泣,像是她自己的悲伤,又像是为谁而悲伤。  被勾起了沉寂在心底最深处的黑暗,白无哀那渐渐变得全白的长发下,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从他那变得狂躁凶猛的气息上,感受到那埋藏已久的情绪在沸腾,然后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  升腾而起的气势在他周围炸开,那围着他的血肉怪物、腐肉与黏液,尽数被扫荡干净。黑色的火焰在汹涌,似乎是回应着白无哀的情绪,它又变得活跃起来。  咔咔几声轻微的碎裂声,悄然在那狂暴的气势中绽放,白无哀那白瓷般的脸庞上,骤然多了几条漆黑的裂痕。而他那全黑的双眸中,刺骨的寒意与怨恨的怒火,直让金后退了一大截。  “说什么忘记了,明明是你的错,现在装什么不记得!”同样被勾起沉落心底那黑色记忆的金,在被吓退后也怒从中来,升起3级天灾的强大气场。  她抛弃了所剩不多的防御,新生的双手上浮现出灰紫色的鳞片,纤纤细手顷刻间成为足以撕裂金石的利爪。  她向白无哀攻了过去,白无哀所说的用词让她很不安,他在说‘她’,而不是‘我’。为什么要用这个词?为什么要说她背叛了白无哀?感到混乱的金想要维持住自己所坚信的记忆,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白无哀闭嘴!  “是啊,没错!不记得了,全部都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那个冬天的等待是多么寒冷刺骨!忘记了那个誓言又是多么的铭记于心!忘了那个秋天的思念是如何荒芜!也忘记了你那不曾回头的背影,究竟让她多痛苦!!”  “铿锵!”  长刀迎向了两只泛着幽光的利爪,发出金铁相交的铿锵声,白无哀的怒吼让金心神大乱,攻击失败不说,又被白无哀接连不断的反击,逼得节节败退。  “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一句戏言,就让她在那百年难遇得寒冷冬天里,孤零零的站在校门口等待了多久!你肯定不知道,她又是如何给你找借口,去平复因你失约所带来的伤痛!”  “那个新学期,明明知道你的改变,还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陪着你,伴着你,为你做什么都义无反顾!而那最后离别的誓言呢?!你说好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呢?!” 第195章 记忆的尘埃 第五卷雾月森林  第十九章记忆的尘埃  “而你呢?你抛弃她去哪里了?!”  白无哀不断质问着,说着那曾经的记忆,说着那个人。满脸痛苦,感同身受,却又像是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  “也就是她那个傻瓜才会相信着,坚持着,扔掉了自己的未来,去了一个陌生未知的地方,孤身一人默默的等待着!你知道那个秋天,她对你的思念到底有多少吗?从一开始的想念,到陷入沉沦。想着你,念着你为何还不来找她!”  “她一直坚信着你对她所立下的誓言,而因此越来越痛苦,连眼泪都流干了!思念你的文字到底写了多少张纸!因你失约而痛苦地浪费了多少时间?那时候你说,你一个人去那里的学校好怕,但你知道当她一个人在那陌生的地方,又有多害怕吗?”  “你改变了她,让她从孤寂中走了出来,得到了三年的快乐时光。但你也伤害了她,将她扔进了无法出逃的背叛深渊,让她最后的时光里,尽是被你伤过的痕迹!”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接连不断,体型巨大的美女蛇王被白无哀攻击得不断败退。近战上,金完全不是白无哀的对手,即使白无哀没有使用黑炎,就只是单纯的物理攻击,也让金无法招架。  冷汗如雨,心乱如麻。白无哀所说的金的确没去了解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心乱。心一乱,防势更加跟不上,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她身上,金只得狼狈逃窜。  因为之前战斗的波及,美女蛇王的蛇子蛇孙已经死的死,逃的逃,早就不成威胁。魔女与秋藏此刻才有时间看着那巨大体型差的双方对砍,犹如看见一只山雀在追杀巨龙。  但魔女却开心不起来,她已经哭红了双眼,即使她曾经知道白无哀经历了什么,但如此血淋淋的被翻出来,还是比它想象中要痛苦得多。也许正是因为当初她看见了被背叛的白无哀,所以才更能理解那种痛苦。  魔女似乎又看见了一个文静温柔的女孩,从一开始压抑着痛苦哭泣着,直到泪水流干,直到什么都归于虚无的冷寂。那温度不够的笑容,与永远藏着寒冬冷意的双眸,那般清晰的刻印在魔女心上。如炽热的烙铁,烙下那个令她心痛的名字。  “哧——!”  被逼得四处逃窜的金终于在白无哀密集如雨的攻击中,于一丝停顿中抓住了时机。腰间的骨翅成剑,如同长了眼睛般穿过了两人之间的空隙,扎透了白无哀的腰,就势一卷一甩。白无哀如同被蟒蛇叼住,然后被砸入附近的森林中。  “唔咳!”鲜血飞溅,染红了白无哀身边几丛月光花。  “无哀!!”魔女捂着檀口尖叫一声,抬腿就要往那边跑,却被秋藏一把拉住。  “魔女,别过去,去了也只会给无哀大人添麻烦!那怪物正在发狂,我们去了也不过是送死!请相信无哀大人!”秋藏也很担心,不只是因为白无哀的生死也关乎他的生死,也是因为白无哀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现在的主人。  魔女纠结的咬了咬牙,最终听进去了秋藏的话。秋藏说的没错,现在她过去,也只是徒增麻烦而已,只能在远处看着两人重起战火。只是这一次,却是白无哀被金逼退。  两人的战斗已经离开了白月城中心区域,金虽然恼怒不已,但还没被彻底冲昏头脑。她有意逼着白无哀朝寺庙遗址的方向移动,现在的地面已经不像城中心那样没有月光花。越往她的老巢去,就对她越有利。  而在这反击中,金也开口反驳道:“是你的错!明明是你的不对!我稍微一不注意,你就到处拈花惹草,和那些女孩子笑得那么开心,却不回头来看我一眼!明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啊!为什么要不理我?为什么要对我视而不见?!”  “那个冬天也是,我被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呜呜...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你的时候,又看到了什么呢?当时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了吗?!”  哭泣着,手上的攻击却没有停止,看着眼前的人那一身伤,金又觉得心痛。她开始清晰的回忆起那已落满灰尘的记忆,止不住的眼泪,也越发悲伤得难以自已。  “她在说什么啊,那个卑鄙的女人!明明是她伤害无哀在先的!我要杀了她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揍得她连她老娘都认不出来啊啊!”  稍微靠近了的两人听到那一场如同分手情侣般的‘吵架’,就像看了一场酸腐的爱情悲剧。秋藏费力的抱着气得几乎失去理智的魔女,心里已经将她与美女蛇王所说的那个女人画上了等号。  “吭——!”  一声脆响,然后两道身影骤然分开。白无哀抬头望着那张还带着泪水的脸,似乎看到了曾经的金。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面前的这个金,和曾经认识的那个金对上了号。就像那怪物的躯壳里,属于金的灵魂在这一刻真正的醒了过来。  两人的战斗暂时停止了,白无哀就那么持刀站在一片月光残花之中,四周都是溅落的血迹,在那白色的花瓣上分外惹眼。他那一身黑色的衣袍早已破损不堪,上面的血液让那黑色的布料更为深沉。  而对面的金已然没有了那么庞大的身躯,整个尾巴已经缩小到只剩原本的三分之一,而且破烂不堪,像是没被啃完的魔兽尸体。她的上半身也有着不少伤,因为那强大的自愈能力,现在只能看到一条条如蜈蚣般的疤痕。  金那变得锋利的双手,长长的指甲残缺不全,正不断的擦拭着止不住的泪,连那眼睛都红了一圈。她脸上那些鳞片纹路如同被泪水洗掉了一般,出现在白无哀眼中的,是一张过于年轻稚嫩的容颜。  “意识碎片通过躯壳反应到表面上来了吗?果然,金这家伙已经……”白无哀抿起了唇,心中丝丝的疼痛提醒着他,不管如何战斗还得继续。  “那个冬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你也从未和她说起过。如今想来,当时你突然和一个男生开始交往,并变得不同了。她问过你的,你却骗了她。你明知道她单纯的信任着你,而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提起当年的事?”  白无哀替心中的那个‘她’提出了质问,冷声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又为何还要与她立下誓约?那个时候的金有几分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人,那个誓言又有几分是真的?”  “还是说,只有她一人当真了?甚至见你最后的那一面,你还剩多少是曾经的金?而现在的你,又能称得上是金吗?”黑色的长刀上滑落红色与紫色的血,纠缠着混在一起坠落在地面的尘埃中,消失不见。  “我...那个时候我...”金的表情一僵,双手不由得捧住了自己混乱的脑袋。那天的记忆,她原本应该已经忘记了的,而今天又因为白无哀的质问,恢复如初。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真心希望当年的自己不要那么蠢,希望自己没有踏出那一步……  那个冬天的寒假特别特别的冷,冷到骨头缝里的寒意。早就约好相见的两人并没有碰上面,因为金没有在校门口等待。天气的寒冷让她躲进了不远处的小卖部,并因此遇到了隔壁的几个男生。  她开朗的性格很快和几人聊到了一起,然后被邀请去网吧开包间。最初觉得有些不妥的金并没有立刻答应,但随后在男生们描述的温暖环境,与请客上网的诱惑下,她还是同意了。当时的她还想着,就玩一会儿。  而就是这一会儿很快变成了再玩一会儿,甚至到后面她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金只知道在她醒来的时候,正和一个男生躺在一起。  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想承认事实的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发冷。她怎么偷偷跑出去的都忘记了,只有不断掉落的眼泪,让她的脸被冻得发疼。  昏暗的天色下,街道寂静无声,街上的行人早就回家躲在暖和的房间里了。而就在这样冷清的街道上,衣服凌乱的金跌跌撞撞的奔向校门的方向。她无声的哭着,一旦想起那个画面,全身的力气都被夺走。  恐惧!害怕!后悔!如果她没有接受那群男生的请客,该有多好!如果她不贪恋那房间的温度与网络的乐趣,定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如果一开始她能老老实实的在那等约定的人...  金扶着冰冷的电线杆看着那里,昏暗的光线下,冰冷的铁门前,一个瘦弱的女孩笔直的站着。已经开了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线,映照着那女孩长发上的薄雪,折射出温暖的光。那女孩已经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一张略显英气的脸已然冻得有些发青。薆荳看書  女孩时而看看校门,时而看看前方的公路,依旧没有见到期盼的人影后,失落的垂下了漆黑的双眸。她没有戴围巾,冻得发紫的唇有些干裂,细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了那如同叹息一般的呵气。  女孩的家离得很远,她必须得走了。她终于动了,似乎因站得太久,双腿被冻得发僵,那身影踉跄了一下,而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她走了,双眸中带着满满的担忧与失落。  躲在电线杆后面的金捂着嘴痛哭失声,她就这么一直看着,却不敢走出去,不敢走到那人面前,不敢直视那双纯净的双眼。  她该用什么脸面去见女孩?她又该用什么表情去见?她不敢,她害怕,最终她选择了逃避。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偷偷哭泣,因为,这是上天对她失约的惩罚。 第196章 破碎的曾经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章破碎的曾经  xxxx年春,自那场百年难遇的雪灾过后,x镇上的第一学院,迎来了最后的冲刺。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那天,我走后门出去的时候遇见他,他说他喜欢我...还,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亲了我一下...”  “所以?”  “我答应他的表白了,你能帮我送信吗?我不敢去。”  “可是,你明明是被欺负了,为什么还答应了?”  “哎呀,那也不能算欺负吧?况且我们都快毕业了哦,你知道班上有多少对了吗?我也想交个男朋友啊!”  “可是......”  “别可是了,你帮不帮我嘛?”  “......哦,把信给他就行了?”  “嗯嗯!”  用着拙劣的谎言与借口,金说出了与隔壁那个男生交往的理由。显然,白无哀有些不太理解,即使感到有些生气,却也单纯的信了这简单原由。  明明不擅长大声说话,也不擅长与男生交流,为了帮金送信,脑子就像缺根筋般的白无哀,在下课时就那么大剌剌的当着一堆同学的面,将人叫了出来亲手把信递了过去。  这种本来应该是隐秘行动的事,偏偏被如此光明正大的摆在了人前。当时的金都是懵的,她都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莽起来,竟然会这么虎!可她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这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戏。  “你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啊?你不怕别人说你吗?”  “啊?为什么?我只是在帮你送信啊。对了,那个人我好像认识,他好像是小学的同班同学。是个认识的人可太好了,要不然我也有点怕。”  “可我看你那气势,一点都没带怕的......”  那不知写了什么内容的信,就那样一周一封的往隔壁班送,每次的送信人都是那般光明磊落,反而没有让青春期的学生们传出什么闲话。又或者那些闲话,从来都不会被某人听进耳朵里去。  “上周六我回家的时候,碰到村里的那个男生了,也是在隔壁班,好久没见到他了,当时突然碰见才发现他居然长得那么高了啊!背着阳光,一身干干净净就像我们看的那些小说上的男主角一样。”  “男女主角相遇的场景吗?好啊,白无哀,你竟然对别的人一见钟情了?我们好不容易又重新在一起了,你要背叛我啊?”  “也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想起来,我都没看清他的脸呢。不过那一瞬间的感觉真奇妙,我要不要像你一样写个信给他?”  “啊?你还真看上他了?!”  “反正要毕业了嘛,就写个联络信件好了。放心,我不会丢下你去跟别的男生交往的啦。啊,说起来,你跟你的男朋友到底怎么了?这周的信不送了吗?”  “……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他不是喜欢你的吗?不行,我要去找他要个说法!”  “不、不是,你别啊!”  那场独角戏没能演下去,即使金再怎么缠着那个男生,得到的也只是一句你情我愿。她本就想那样安静的结束,最好谁都不再提起,可白无哀却再次为了她行动了起来。  走廊里爆发的冲突与争吵只是单方面的,不善言辞的白无哀就只是问了一句话,那男生就已经骂骂咧咧讲了一大堆。而在金追过去后,立即被男生针对上了。薆荳看書  “金,我们已经结束了,不要来缠着我,你叫她送信也没有用!该补偿你的我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当初也是你自己...”  “别说了!分手就分手,谁稀罕你!”金慌忙打断了男生的话,不想那事被翻出来,连忙拖着白无哀就要离开,可白无哀挣脱了她的手。  “啪——!!”  “你欺负她,你伤害了她。”  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震住了在场的同学,也震落了金的眼泪。她所掩藏的委屈好似随着那一巴掌,尽数打在了那个男生脸上。可她没敢继续停留,她拖着白无哀离开,不再关注那场闹剧的后续。不过是一场戏,不过是一道不能见人的伤疤。  “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和他交往,被亲的时候就该给他一拳!”  “知道了知道了!倒是你,你不是说写信给你那个邻家哥哥吗?”  “啊...我忘了。算了,不写了,也不知道写什么。”  “嘿嘿,还是无哀你最好了,以后别跟我分开了好不好?下个月又要重新换座位了,这次也坐一起吧?”  “好哦,去年明明也可以做同桌的啊,你非要说分开试试,一分开就是一年,你还生我的气……”  “我错了,我没想到真的会被分开啊!老班分座位的法子也太敷衍了,为什么站在一起的就成同桌了啊!我只是晚到了一点,我只是想试试站在后面看看,不是真的想分开啊!”  “好吧,我原谅你了。金,马上要毕业了,你会去哪?”  “啊我要死了!期末考试!要毕业了!我成绩好差的啊,肯定考不上好学校,只能去职校。天哪,一个没有熟人没有你的地方!无哀,没有你我会死的呜呜~”  “那,那怎么办?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无哀,你成绩好,到时候肯定跟我不一样,是能进重点的。不过只要志愿填一样的地方,我们也能继续在一起吧?你能陪我去职业学院吗?”  “……好吧,我会说服家里的,你要去的学校是哪里?”  “欧耶!无哀,我好喜欢你!以后我们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永不分离!”  “那说好了哦?”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个夏日午后阳光下的教室中,窗边的两个女孩在阳光中勾上了小拇指。浮游在空气中的尘埃,被阳光照耀的犹如闪烁的星尘,而那两张明媚的笑脸,一个如阳光般灿烂,一个如月光般温柔。  ……  就如白无哀所说,那句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到底是谁当真了,又有谁忘记了呢?那个暑假头一次进市里的金,被那花花世界所吸引,甚至还交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随后,她跟着男友去了另一所学校。  直到半年过去,她才突然想起那个女孩,想起那个夏日教室中立下的誓言。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可是想到那个单纯得有点憨的女孩,她又不敢确信。犹豫了好几天,金终于拨通了曾经留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那么的陌生又熟悉,笨拙的表达着喜悦之情,明明没说两句话,却仿佛看到了那女孩捧着电话微笑起来的样子,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然而,后面的对话却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无哀真的放弃了市里一流的学院,跑去了那个名不经传的职业学院,那个她们约定好的地方,并等待着她的出现。金从没想过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起誓,会让那个女孩无比认真的对待。白无哀赴约了,而她却早已背离了誓约。  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了陌生的校园,见到了想见又不敢见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还是那般瘦弱,还是带着那温暖的微笑。比起她来,白无哀几乎没有一点改变,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旁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她看见白无哀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比以前深沉了很多,却也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被另一个女生牵着。那女生紧挨着白无哀,白如葱尖的手指紧握着白无哀的小手指,无时无刻都在炫耀着什么一般,看着她一直笑。  最初的紧张与负罪感全部因那个漂亮的女生消失不见,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充满了金的内心。她不想看见白无哀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可是那女生却一点都不会看气氛,缠着白无哀寸步不离。  她见两人亲密的靠得很近,那女生十指紧握白无哀的手也没有被拒绝。白无哀还是一点都没变,不管是那呆呆的性格,还是那稍不注意就会和别人好上的那一点。  金嫉妒着,愤怒着,一刻也呆不下去。眼神无法停留在两人身上,就只能盯着手机。可手机上不断刷新的页面,也无法吸引她纷乱的心神,就在大脑一片乱麻中,重逢的时间一晃而过。  她走了,头也不回。可就因为她没有回头,所以,她没能看到白无哀那双眼眸中,属于她的身影碎裂的样子。  甚至多年以后,金在看到那已然变得陌生的联系方式,莫名的怒火让她选择直接拉黑。她拉黑了那个人,也拉黑了那相关的记忆。然后,再也没有以后。  如今听到白无哀那侵入肺腑的话语,金一阵恍然。白无哀说的没错,是她背叛在先,是她因嫉妒而没有抓住最后的一丝机会。那一直等待的人,一直注视着某个人的那人,不是口口声声的她,是白无哀才对。  可是,白无哀也说对了。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金。那个白无哀所认识的,与其立下誓言的金早已死了!死在那个冬天!死在那花花世界中!死在最后的大灾难里!  “呵呵呵呵呵...”  低低的轻笑从美女蛇王低着的头下传出,似乎阴谋被看破一般,她抬起了带着嘲笑的脸,笑道:“啊啊~还以为你多少会手下留情的呢。即使我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以你对我的感情,好歹不会下狠手吧?”  “不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看破了。本来还想趁你怜惜我的时候,好好回你一个大礼的。可惜啊,你也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家伙了呢。” 第197章 美女蛇之梦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一章美女蛇之梦  在那凌乱的花丛与东倒西歪的树林中,白无哀已经拉开了与美女蛇王的距离。停止笑声的美女蛇王抬起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腰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条长着利齿的触腕,此刻正淌着紫黑色的毒液,对着前方的白无哀虎视眈眈。  最后的杀手锏没能命中目标,美女蛇王心中已经开始焦急。刚才她是有点迷失在那份记忆里了,干脆不如就此假戏真做,才好让她无声无息的接近白无哀,实现那暗藏的一击必杀。  可她没想到白无哀的警惕心是如此之强,还没等她靠近,就先一步拉开了距离。冷汗从额角滑落,现在的美女蛇王可不相信,仅凭她几句装模作样的话就能吓到对方。那样的说法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底牌,还有足够力量继续战斗。  美女蛇王暗自想着,白无哀的情况看上去也很糟,如果他还想要命的话,就不应该继续和她这个隐藏着力量的怪物战斗,他不该冒这个险。  “我也说过了,她已经将你,哦不,将金忘记了。所以,不管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于我来说都是敌人。在敌人面前怎么能放松警惕呢?更何况还是在你这样的怪物面前。”  白无哀冷然一笑,黑色的弑天一挥,数道如臂粗的黑炎闪电转瞬即逝,眨眼间就到了美女蛇王面前。  “我才不想被你这个怪物这样说啊!明明有着那么恐怖的力量,还装作人类的样子的你才令人恶心!哈哈,说不定,你也不再是那个白无哀了吧?她是被你这个怪物吃了吗?!”  来不及躲闪,美女蛇王利用剩下的肉墙挡住那倾泻而来的黑色闪电,一边往老巢逃去,一边说着同样的诛心之语。  “你说的没错!我已不再是曾经的她了,这一点我不会否认。然而,沦为魔物残留意识支配傀儡的你有资格说我吗?”  白无哀无视了美女蛇王的讽刺,也无视了一路的月光花,美女蛇王已是强弩之末,不趁机将其拿下,等其恢复过来,死的就是他了!他还要回去救自己的弟弟,即使他也已经濒临极限,也不愿就此放弃那渺茫的机会。  美女蛇王为何突然朝一个方向全力奔逃,魔女不清楚,秋藏却知道那前方到底有着什么。那边是美女蛇王的巢穴,她身边的蛇人都藏在里面。虽然现在重伤的蛇王估计驱使不了他们,但秋藏怕的是里面另外一些东西。  “不好!我们得阻止无哀大人去那里!那里有对无哀大人很危险的东西,也是蛇王最熟悉的地盘!”成为蛇人后的秋藏速度和魔兽一般无二,此刻一把抱起奔跑中的魔女,加速追了上去。  很高很宽的空间,虽然有着一丝光亮,但仅仅只是照亮了洞口那一块区域。洞口下方与内部依旧是漆黑得不见五指。  洞口那处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一些深红色的布匹垂挂在错乱的横梁上,像是某个古老的祭坛,显得肃穆而神秘。而在那黑暗深处,传出丝丝的响动,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缓慢靠近。  这个场景很熟悉,就像巨蛛山脉的黑森林,就像进入天坑时所见的雾月森林一样,强烈的既视感让白无哀有种记忆颠倒错乱的感觉,这也是他曾经在梦中所见的吗?可他却记不清更具体的细节了,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梦。  白无哀追着逃跑的美女蛇王来到了上方的寺庙后院后,猝不及防被突然停下来的蛇王,一尾巴拍进了这个山洞中。从高处急速坠落在地,那一摔让他全身的骨头都在作痛,而更麻烦的是,他在这里竟然感受到了比外面更强的月光花能量。  急促的呼吸声在空荡的山洞中分外清晰,明明周围地上什么都没有,却如同置身花海。原本就已经体力严重透支的白无哀,此刻就连站着都感到十分辛苦。弑天插在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再这样下去,所有伤势一齐爆发,即便是白无哀也得昏死过去。  而现在他身边的黑暗中,还有个歹毒的怪物在时刻盯着。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动静,白无哀知道他这副模样怕是早就落入了蛇王之眼。蛇王故意引他来此处,不正是因为这里是绝佳的反杀之地么?  月光花能压制白无哀的同时,也能稳定美女蛇王的状态。她那已经混乱的意识因此逐渐清明,这里是她无比熟悉的巢穴,所有的优势都在她这方。想到这些,黑暗中的美女蛇王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泛着寒光的利爪从背后悄无声息的逼近,四周又有几道血肉化成的利剑冲向了目标,这下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了,那人终究还是要落到她的手里!  “扑哧——!”  利器破入血肉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山洞中发出闷闷的回响。白无哀与美女蛇王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就像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紧贴着,交错着。不知是谁的血滴落了下来,连成一串轻响。  “你……怎么可能......”美女蛇王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更多的却是她那紫色的血液。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如此漆黑的地方,如此虚弱的身体,又在她几处同时发起的攻击之下,到底是如何准确判断她本体的所在?胜利的天平明明已经向她倾斜,为何还是会输?  “蠢货,你不应该忘记我的另一个能力。就算你的尾巴是死物我看不见,但你的心脏却像是黑夜中的灯笼一样啊。”白无哀抬起了他那沾染了鲜血的脸,原本漆黑的双眸已经成了血色水晶,在这黑暗的空间中散发着莹莹血华。  而他那一碰就倒的模样也不见了,他的身形挺拔,高抬的左手就像一把利剑,穿过了美女蛇王的胸口。在那半空中,那沾满了血污的手中握着一只还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怪...物……”美女蛇王不甘的吐出那两个字,如山一般倒在了地上。她那失去心脏的身体就像被融化的蜡,迅速腐坏崩溃,去掉皮肉,渐渐的只剩骨头。  没有理会还在继续腐化的美女蛇王,白无哀看着手中的心脏若有所思。他在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蛇王人身部分有类似活物的地方,却也只限心脏那一处。就连她的头部都与尾巴一样,血脉都呈现出一种灰紫色,而越靠近心脏,血液的颜色就越正常。  长久以来与各种魔物在试验台上打交道的白无哀,第一时间认为美女蛇王的心脏定然有用,说不定就是解毒的原材料。而在他将蛇王的心脏掏出来后,心脏却不像蛇王其他身体部分一样腐化,就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黑帅哥,你没事吧?!”洞口传来魔女焦急的呼唤,虽然她与秋藏追了过来,但终究比白无哀和美女蛇王慢了太多,到达洞口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我没事,麻烦拉我一把。”也不再逞强,白无哀向魔女寻求了帮助。  洞中的回应让外面的两人吃了一惊,他们追过来不到短短十几分钟,这场预想的最艰难最危险的战斗却已经结束了。互相诧异的对望了一眼,魔女没有耽搁,赶紧施放了一个藤蔓术。  细细的蔷薇花藤被控制着没有长出尖刺,但它仍旧倔强的为了表示主人是个花系的施法者,开满了鲜红的花朵,如同编织的花绳从洞口垂落。  “...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就在白无哀准备离开时,在他脚边,还剩下一个头的美女蛇王,凄凄的吐出了一句话语,那声音飘渺,下一刻就要消失在这世界上。  “……忘了。”  一瞬的沉默,似乎让美女蛇王知道了什么,黑暗中发出了哭似的笑声,短促的,带着两道银光一闪而逝。  “……你真是个...傻瓜...”  她恍惚看见那个寒冷的冬日,她如约而至,在校门前看到成绩单后一顿哀嚎。两人在那冬天短暂的分别,又在下一个春夏相见。没有了那恼人的男生参与其中,她们享受着最后的中学时光,然后在那夏日午后的阳光下,立下不变的誓言。  她们去了相同的学校,分在了同一个班级,即使不能成为同桌,却也就在前后左右。抱着那人手臂的人是她,与那人手牵手的是她。十指相交,小拇指相扣的也是她。她们就在那校园中的桂花树下,迎着花雨,欢笑着。  没有那破碎的背叛,没有那长达一年的等待。那个秋天没有泪水,没有失约,只有她们一直在一起的身影……  她最后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站在微光下的身影上,似乎看到一个面容文静的少女,也正在看她。那如月光一般温柔的微笑,带着许些哀伤,最后又如同释怀了一般,化作最纯净的微光,消散在那人身上。  “...像你这样的笨蛋,没有资格说我啊.....”没有再得到回应,轻叹一声,白无哀离开了那已化作白骨的遗骸。  那个被忘记的梦,此刻却是缓缓浮现了出来,像是从记忆深海中冒出来的一个气泡。气泡中装着一处宛若祭坛的洞穴中,巨大的红色木横梁错乱的支撑在上空,无数垂落的红纱布匹,搭建出怪诞的喜庆之色。  而那空间中,那束清冷的辉光下,一个人被一条传说中的美女蛇缠绕着。那美女蛇从背后环抱着那人,哭声凄切。不知是在哭她们的命运,还是在哭怀中已然逝去的人... 第198章 解毒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二章解毒  天色全部黑了下来,遥遥看着天上升起那不合常理的月亮,行走在战后寂静的白月城中,三人都是一声长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加快了赶路的步伐,他们要赶紧回到黑月城。  周围的魔兽已尽数逃走,魔女也没办法魅惑魔兽做代步工具,只能小跑着跟上帮运白无哀的秋藏。经过这一场长达十六个小时的高强度高消耗作战,白无哀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又或者说不能动弹,只能当了一个累赘。薆荳看書  木制的新房门被咣的一声撞开,气喘吁吁的魔女和背着白无哀的秋藏出现在门口。警戒了一天的陆白衣被吓了一跳后,赶忙接过了闭目休息的白无哀,将三人迎进了屋内。  里面房间中,袁兆芜还在为已经全身覆盖了蛇鳞的白无玥施放术法,他的脸色很苍白,一看就是消耗过度的表现。  “停下来吧,兆芜。”白无哀制止了想要给他治疗的大管家,没有立即去给白无玥解毒,而是叫来了秋藏。  只见白无哀拿出了一个由部分树干制成的盒子,打开之后却是将旁边的人吓了一跳。里面竟是一颗鲜活的心脏,甚至还留着生机正在微微鼓动。拔过大管家腰间的备用匕首,白无哀在那心脏上开了一道小口子,鲜红得过于鲜艳的血流了出来。  “喝下去。”那盛着鲜血的小玻璃杯,递到了秋藏面前,白无哀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秋藏满脸冷汗的看着手中的杯子,抬头又看了看白无哀那漠然如雪的脸色,心里直打鼓。他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但手中这杯血液可是美女蛇王的心头血,这东西喝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又面临着死神的威胁。咕咚的吞了一口口水,眼看着主人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秋藏心一横,一闭眼,就把那带着腥甜味的蛇血吞了下去。  “嘭啪——!”  玻璃杯碎落一地,跟着杯子一起倒在地上的还有秋藏。此刻秋藏已经蜷缩成了一团,浑身青筋暴起,汗如泉涌,皮肤的颜色就如中了剧毒一般,成了青紫色。  秋藏那化为利爪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要生生拗断一般。原本俊俏偏媚态的脸上,此时更是表情狰狞,有着毒牙的嘴大张着,不受控制的流出涎水,看起来像是突发急症。  秋藏在痛苦的嘶嚎,遍地打滚。这让魔女和陆白衣有些不忍,他们不知道白无哀为何突然如此对待秋藏,但在看到他那紧张的神色,与椅子扶手上紧握的拳头时,都明白了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目的。  随着秋藏的哀嚎声渐小,四处打滚的身体也停止了痉挛,白无哀那逼迫秋藏喝下‘毒药’的行为,终于给出了结果。  在秋藏身上分泌出了大量灰紫色的粘液,像是有什么被逼出了体外。然后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秋藏那黑色的蛇尾上开始脱落蛇鳞,仿佛是换皮一般,带着许些血肉裂开掉落,露出的是一双苍白的人类的双腿。  魔女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陆白衣稍微有些尴尬的将眼神移开,他们这么盯着看的确不太好。唯有白无哀和袁兆芜目不斜视,视若无睹。  “主上,那个蛇心血是化解基因毒素的解药?所以才让蛇人形态的秋藏来试药?”袁兆芜已经明白了过来,白无哀不可能无意义的带一颗心脏回来,还对自己的眷属下毒手什么的,完全说不过去。  白无哀总算是松了口气,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魔女和陆白衣将蛇心血喂白无玥喝下。袁兆芜主动横抱起了几乎要失去意识的白无哀,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随意抽了条毛毯将秋藏一裹,陆白衣将人扛到了一边扔下也不管了。而魔女已经施展了藤蔓术将白无玥死死地固定在那简易的床上,免得到时候药效发作时,白无玥无意识的伤害到自己。一切准备妥当,陆白衣已然匀出小碗蛇心血来到了床前。  而另一个房间内,袁兆芜正在给白无哀褪去一身血衣。  “嘶——!!兆芜...轻点...”像梦呓般的嘟哝让袁兆芜手上的动作一顿,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在指尖触到白无哀的里衣时,他就知道要糟。虽然衣服的布料是黑色的,沾上血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但从那偏硬的手感就知道白无哀伤得不轻。血还没完全干透,这样反而像是胶水一样,将衣服与伤口粘合在了一起。  袁兆芜感觉那衣服不是被他脱下来的,而是撕下来的一般,连带着那人伤口上的血肉。看得他浑身都痛得一哆嗦,再听到那痛苦的声音,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嘀咕道:“感知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准了吗?”  曾经白无哀也受过伤,但他的表现并不像普通人那样,他的痛觉很弱,伤口出血量一般都很小,也不容易愈合。这一切都跟白无哀体内的双炎有关系,而如今黑炎被过度消耗,他那些异常的特点也在恢复正常。  “抱歉,主上,请再忍耐一下。”撩起了那沾满鲜血变得斑驳的银色长发,袁兆芜一狠心,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长痛不如短痛,他于心不忍慢慢撕扯,对于现在的白无哀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变硬的血衣带着部分伤口再一次撕裂而流出的鲜血掉落在地上,显露出来的躯体让袁兆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白无哀那苍白偏瘦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口,似乎都没有完好的血肉了!  有些是什么利爪抓过的痕迹,浅的只破开皮肉,深的似乎能拨开血肉看见里面的骨头。有的伤口又像是被什么獠牙巨嘴咬中了,轻的只留下一排参差不齐的牙洞,重的直接撕去大块,只留下血肉模糊的伤口继续流着鲜红的血。  “主上所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袁兆芜震惊于白无哀的伤势,也震惊能将白无哀伤成这样的那个美女蛇王。  也许那天他所见到的那只怪物,还只是冰山一角,毕竟他很清楚白无哀究竟有多强大。即使受到了月光花的压制,以及那一次月辉的袭击,平白被削去了一半战力,那也不是普通3级天灾能抗衡的。  收敛起那些纷乱的思绪,袁兆芜开始施放治疗术法,如今黑炎已经被消耗到此等程度,他的术法应该可以治愈白无哀了。然而,他才施放到一半,就被叫停。  “唔!停!快停下!”意识飘渺的白无哀突然被体内混乱的暴动刺激得醒了过来,大管家在给他治疗,本来应该是好事,可是在‘饿急了’得黑炎面前,就像是在投食。  黑炎暴动让原本占得上风的血炎也自发进行镇压,一时间就如伤口撒盐后,体内也炸锅了般,反而让白无哀更痛苦了。  “主上!是属下莽撞了!”看着白无哀的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向坏的方向去了,袁兆芜一时间冷汗直冒。他还是低估了黑炎的诡异,小瞧了白无哀体内复杂的情况。  “嘶!疼……给我普通的包扎一下吧,先别用治愈术法。”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白无哀略感心塞。黑炎再一次偃旗息鼓,血炎也安分了下去,他这状况看样子永远都无法得到正常的术法治疗了。  才安心下来没一会,袁兆芜都还没给白无哀包扎完,魔女却是急匆匆推门进来,看着被包成木乃伊的白无哀,有些于心不忍的说白无玥喝不下去解药。  魔女与陆白衣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他们强行捏开了白无玥紧咬的牙关,但解药就是没被咽下去。他们都没有照顾如此重症患者的经验,一时搞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来找袁兆芜,却没想到白无哀还醒着。  “哈——,真是个爱添麻烦的臭小子,哥哥都已经这么努力的帮你找来了解药,怎么还这样不给面子啊。”无力的长叹了一口气,白无哀披了件外衣,带着一身绷带来到了隔壁房间。  在三人那惊愕的眼神下,那披着一背银丝的男人,就那么抓起了那颗鲜红的心脏。一丝血线映照着窗外的月光,落入了那仰着的口中。就像诡魅的午夜妖精,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充满着邪异与危险。  一手托起那雪白的脑袋,捏着那带上淡蓝色细鳞的下巴,白无哀以口渡血,将那解药送入了因肌肉痉挛无法自主下咽的白无玥口中。  那喉结总算动了一下,随着解药的涌入,昏迷中的人开始主动吸允那带着腥甜味的甘泉,甚至不满足般,探入了陌生的领域。他追逐着那美味的甘甜,吸允着,纠缠着,最终却还是被灵活逃走。  “咳咳——!该死的臭小子咳咳!”苍白的手背擦过那沾染了鲜红的唇,似乎连那苍白的脸颊上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白无哀一边咳喘着一边骂着,脑门青筋直跳。要不是怕白无玥咬到自己的舌头受伤,他怎么可能会跟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鬼梦的少年,纠缠那么久,差点让他一口气呛死。  一边的三人脸色在阴影中各不相同,却莫名都起了杀意一同射向了床上的少年。也许是三人的眼神杀起了作用,白无玥吞下的解药开始挥发药效。  一开始只是略感不适的哼唧,然后越发痛苦的声音,白无哀的身躯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痉挛,魔女赶忙维持好藤蔓术,不让白无玥因痛苦而自伤。而旁边的白无哀看到开始挣扎嘶嚎的白无玥,不忍的别开了脸。  “我去休息一下,无玥交给你们了。”留下一句嘱托,白无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回到了休息的房间。 第199章 波折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三章波折  一夜无话,白无玥的情况跟秋藏差不太多,在服下解药后没多久,身上的鳞片和增生的骨质物全都自行脱落了下来,只是一直未能醒来。秋藏倒是在半夜里自己醒了,重新习惯着双腿,也帮忙看护着白无玥,让魔女与陆白衣去休息。  “还没醒?”清早就醒来的白无哀听到秋藏的汇报,心中一紧。  顾不得原本就因担忧弟弟而没休息好的身体,扶着床头就爬了起来。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哀嚎,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迟缓而费劲,因黑炎减少而重归的痛觉刺激着他的神经,这让他移动得很是痛苦。  白无玥的异常情况让几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明明已经解除了向蛇人变化的危机,为什么他还是昏迷不醒?就像受到诅咒的睡美人,他是要一直睡下去吗?  他们到底遗漏了哪里?又不能剖开白无玥的身体查看,也就只能寄希望于白无哀,利用他那双能看透一切的双眼。  “主上,请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完全可以先带小组长回天从影治疗。”袁兆芜扶着白无哀在床前坐下,他很是担忧。以白无哀这样的状况能不能支撑得住?万一白无玥没救回来,白无哀也被搭进去的话...  在黑炎势弱的这个时候,使用血炎的风险很大,但白无哀没有犹豫。血色的裂纹爬上了他雪白的脸侧,他的这副模样让一边的袁兆芜更加担心。以前白无哀使用彼岸之瞳,是不会出现那些令人心悸的纹路的。怀着不安,袁兆芜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啧!”一声轻啧,白无哀的双眉拧了起来,白无玥体内的毒素是被清理干净了,但他却忽略了美女蛇王的毒,可能带着黑雾之力的可能性。  而现在,眼眸中所看到的白无玥,体内已经有一半出现灰败坏死的迹象。再细细检查了一遍白无玥的身体,果然发现了不少被黑雾侵蚀坏死的皮肤。  心中焦急,头脑却出奇的冷静,白无哀迅速的将头脑中的信息过了一遍。要驱逐已经入侵的黑雾就只能去找月光花,但此时去收集月光花蜜已然来不及,而除了月光花蜜,就只有美女蛇王提到过的‘月辉’...  “立刻带无玥去美女蛇王的老巢!快!”不管白无哀为何此时要去那个曾经的魔窟,其他三人都是先照做,有什么事路上也可以再问。  “森林祭司——万木化龙!”休息了一晚,已经恢复好元力的大管家施放了s级的木系攻击术法,此刻却只是用来赶路。  墨绿色的始源法阵上,数据链条缠绕上袁兆芜的身躯,下一刻从他身前的术法图阵中涌出无数古藤树枝,在空中集结变幻,化为一条巨龙的血肉。树枝是它的角,树叶是它的麟,细细的藤蔓是它长长的须发,它游走在空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啸。  一大清早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惊醒了黑月城内不少人。附近的居民只见秋婆婆家的上空,在一片翠绿中生长出一头古藤组成的巨龙,明明没有真正的血肉,却像个活物一般震撼着人心。  没管附近围观的居民几人迅速跃上龙背,巨龙甩动着长长的巨尾,带起一阵飓风吹倒了不少屋外的物什。随着一声长吟,巨龙载着六人朝白月城的方向飞去。  黑月城的居民议论纷纷,昨天白月城那边巨大的动静,远在黑月城的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点。白月城发生了变故这个猜测随即流传了起来,加上这两日平常来骚扰袭击的毒蛇都不见了,这样奇怪的情况让不少人都想去探探虚实。  如今,黑月城的居民们又见那几个外来者往白月城跑,附近几个施法者商量了一下,也各自带好装备,徒步往白月城的方向跑去。  “之前看秋藏的情况良好,也没留下什么余毒,就让我大意了,忘了蛇王的毒液里可能还带着黑雾的可能。如果再晚一点发现,这小子八成会被侵蚀得更加彻底,到时候再救治也来不及了。”  白无哀靠在大管家的怀里有些后怕,好在那些黑雾还未能与白无玥体内的元力混杂起来,只要驱逐出去就能根除。  “他的情况还好,元力还没被污染,月光花蜜应当能根除隐患。而之前美女蛇王能用那么多更高阶的‘月辉’来对付我,想来在她的老巢某处,还有着存货吧。”  “无哀大人,你说的并没有错,虽然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在那个洞穴深处的确是有月光花存在的。”之前准备月辉的蛇人不是秋藏,他也不清楚月辉具体在哪,只是知道有那个东西而已。  “有你这句话就更好了...咳咳.....”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连带滑落在胸前的银发都被溅上了芳华。  白无哀的这副模样动摇了身后的大管家,巨龙的飞势一乱,差点坠机。魔女惊呼一声:“黑帅哥!”,顾不得身体失衡,伸出手抓住了白无哀的衣袖。  “你没事吗?真的不要紧?!”看着眼前的这人,银色的长发,雪白的面孔,同样白色的衣服。虽然很好看,却飘渺得让人不安,像是不存在于世间的妖精,那刺目的鲜红便显得更为残忍,魔女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别离开我,不要再玩消失了。”  “没事的,只是伤口里的淤血,不会消失的,哈哈...兆芜,你也别慌,空中驾驶还载着人呢,注意点啊。”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被染白的白无哀此刻看起来好像在发光,就如同月色下白月城的月光花海。  利用术法召唤物代步,原本需要大半天的路程,没用多久就到了。  巨龙飞过了百孔千疮,化为炼狱遗骸的白月城中心,飞过了之前被战斗摧毁得一塌糊涂的山林,来到一处山腰上。那破败的寺庙还在,周围东倒西歪的牌楼也没有完全倒塌。这里的战斗只有一刻钟不到,并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  留下秋藏在洞口外守着,五人进入了地下山洞,陆白衣激发了火核,橘红色的光亮将洞内的景象照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令人心惊的巨大骸骨,各种生物的骨骼相连,胡乱的拼凑出一只怪物的大概形状。  那些狰狞的骨骸围着空旷的山洞绕了一圈,在中间洞口的位置,却是半具人骨。他们都见过美女蛇王,此刻瞬间将那怪物与这遗骸联系到了一起。再回想起一路上的‘风景’,未曾亲眼见证战斗实况的袁兆芜和陆白衣,此刻都在脑海中还原出那令人发憷的画面。  有着光亮就很轻易的发现了一处通往更深处的通道,陆白衣拿着火核灯走在了最前面,一边戒备着有可能冒出来的敌人,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袁兆芜则背着昏迷的白无玥跟在后面。  而陪着白无哀的魔女发现了他的异常,他看着那具遗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流露出的神情,让魔女忍不住出声打断:“怎么了黑帅哥,走了哦?”  “来了。”应了一声,白无哀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回头,被魔女搀扶着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洞内有人为修缮过的痕迹,应当是之前那些蛇人往来的路线,地面被人为的整平了,只是没有放置照明用具。按之前秋藏的说法,他们蛇人并没有全靠眼睛看东西,蛇类的感知系统他们也有,是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的。  通道中的空气并不浑浊,相反还有些清凉的风从前方吹来,带着点点清香,也带着让白无哀越来越难受的能量波动。曲曲折折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就这么点距离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越是接近出口,身体就越发沉重,就像是身上压了一座大山,让白无哀喘不过气来。而袁兆芜背着的白无玥,也在无意识中发出难受的声音,怕是他体内的黑雾已经受到月光花的干扰,开始引发他的身体不适。  微弱的自然光越来越亮,等五人到了出口处,眼前突然猛地一白,就像被闪光灯照到,令人暂时眼盲。等他们恢复过来,才发现这处地方是何等的美丽。  这一片寂静的山谷一眼没能看到边,山谷中有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以及漫山遍野的月光花花海!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山谷上方的上空吹来徐徐凉风,就像是神国的后花园。  而在这后花园的中间靠小溪的位置,一处凸起的小型陡崖上,几株巨大的月光花王开得如火如荼。那几丛月光花比普通的大了几倍,白色朴素的复数花瓣,多了几分华丽,花型也大了许多。  那如少女手掌大小的花,一朵朵挤在一起,每一朵蔚蓝如星空的花芯中,盛满了淡金色的花蜜。花蜜滴落在下方的矿石上,汇成一道细流聚集在下方的石坑中,形成了一小洼花蜜池。  “月辉应该...就是那个了……去,弄点给无玥喝下,大概...大概就能好了。”白无哀靠在洞口边的石壁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黑帅哥,那你呢?”袁兆芜已经领命而去,魔女放心不下白无哀,又担心白无玥那边的情况,一时有些两面为难。  “你觉得让我去那里好么?...我在这歇一会,去吧。”扯出一丝苦笑,白无哀倚着石壁坐了下来。  魔女明白白无哀所说的意思,也没再纠结,追着人跑入了山谷中的花海。她希望别再平生波折了,希望这一次能让白无玥真正好起来,这样才能带着白无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几人走入那宛若神国花园的山谷中,神情有些恍惚的白无哀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身边的人都离开了自己,只留下他一人在这死寂的世间。甚至,他还在那花海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以及不熟的人影。  “我这是...伤太重产生幻觉了吗?咳咳...”白无哀有些难受的咳嗽了几声,眨了眨眼,那些人影消失后又重新浮现。  他甚至还看到金就站在旁边,似乎是想与他亲近一般,也靠着他坐了下来,轻轻的依偎在他身边,闭上双眼的面容是那么平和。 第200章 宿命的预演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四章宿命的预演  山谷中,两人将白无玥平放在小溪边的草地上,拿出了取水的杯子,舀了一点月光花王的花蜜喂其喝下。这次很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袁兆芜也是松了口气,要是还像之前一样喂不进去,他可没自信能像主子一样,毫无顾忌的以嘴渡药。说到底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怨白无玥的,也因此不太喜欢这个少年,就像这个少年同样不喜欢他一样,大概是因为有着竞争关系?  月辉才喂下去不到一分钟,随着白无玥一声惨叫,一股子黑烟从他七窍中冒了出来。比起之前白无哀那阵黑炎风暴,这点黑雾也只能算小打小闹,白无玥也很快安静下来。  除了那被逼出体外的黑雾让三人谨慎的退了一大圈,搞出来一点动静,也没发生别的什么。那团稀薄的黑雾也很快在这花海中,被分解净化消失。  花海中的动静没能吵醒已经靠着石壁睡着的白无哀,他本不想入睡,不管是眼前那些诡异的身影幻觉也好,还是这本就不适合的地方也好。但不管他自身的意愿,意识都在一点点坠入黑暗,又被拖入猩红的深渊。  他那雪白的脸上渐渐浮现更多的血色裂纹,其中似乎还有金红色的岩浆在流动着,而他那原本还有几缕黑色的长发,很快也加入了银白色的行列。  “咕咳!!”吐出一口奇怪颜色的液体,白无玥从那无尽的梦境循环中惊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梦幻的月光花,寂静得像是死后的世界。  “我...死了吗?”心中惊疑不定,白无玥不禁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他没想到那蛇王的毒素会那么强,中毒还没有两分钟,实力能算得上3s级施法者的他,竟然毫无反抗能力的晕了过去,然后就掉入了幻境回廊里。即使有时他能挣扎着明白那些只是梦,可有些仍旧让他沉沦其中。  直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所有梦境都打碎,他原本以为就此能出去了,能重新醒来看到他挂念的哥哥大人就在眼前。但他没想到的是,前方等着他的却是无尽的虚无空间。  “白少年你没死啦!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可太让我们担心了。”  随着啪的一声闷响,感受到背上火辣辣的同时,白无玥也听到了来自魔女那喜极而泣的声音。随后,袁兆芜和陆白衣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白无玥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他没死啊,看到身边这副景色,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灵魂到了世界的尽头。  然而,感觉还少了什么,少了一个重要的人。白无玥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四周,终于隔着那漫漫花海,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只是那人一身雪白,在那同样泛着微光的白色花海尽头,显得分外不真实。  “兄长大人?”几声呼唤都没得到回应,离着那白色身影几米远的位置,白无玥停下了飞奔的步伐。他看着那静静站在花海边缘的人影,疑惑而又带着莫名的不安。  清风从山谷深处吹来,拂过花海,一层层泛着微光的白色花浪从这头摆到那头。风吹起了那银色的华发,露出隐藏在下方的面庞,血色的裂缝在那如瓷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而那双好看的凤目闭着,整张脸上毫无表情。  如此状态的白无哀让靠近的白无玥心中警铃大作,在那双血色双眸猛然睁开时,白无玥只感到浑身汗毛倒立,一股子寒气就从脚底顺着背脊蹿上了后脑勺。  “快退!!”紧张到极点的一声尖啸,让身后赶来的三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都是条件反射般,以最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散开。  轰——!!  “喀拉拉...”  一声地面被破坏的巨响,带着某种晶体迅速生长的清脆音调,传遍了整个山谷。原本几人所前进的地方,生出了几丛几米高的巨大血色水晶丛。如果不是白无玥示警让众人逃离,这会他们怕是都被那异常锋利的水晶挂在了上面。  突然而至的巨变,让几人均是一阵不解。白无哀不是在休息么,为什么会突然攻击他们?惊魂未定的袁兆芜三人连忙合流至一处,除了白无玥,三人都是属于辅助系施法者,这么分散只会被逐个击破。  最初随意的一击并没有收到成果,白无哀那已染上绯色的指尖上,又开始出现血色的光华。离得最近的白无玥刚控制好空中的身体,心中不由得暗道糟糕。  不敢大意,封锁行动的冰系术法扔在了不会躲闪的白无哀身上,凭空生出一座冰山将人冻住。被冰封住的人抬头看着白无玥的方向,一双血色水晶般的眼眸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宛若无心的妖魔。  “兄长大人...为什么你曾经所说的又再一次成了现实......”透过那冰晶,白无玥与里面的人对上了眼神。看着那定格在飞舞时的银色长发,那毫无表情的面孔,白无玥咬了咬牙,转身飞向了另外三人。  “跟我来,绿狐狸,赶紧放个活的防壁,快!冰冻术困不了兄长大人多久!”白无玥一落地就叫上三人,往更远处的花丛钻去。  四人躲进了藤蔓构建的壁垒之中,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白无玥大概是知道什么的,否则不可能如此反应迅速。而且没有去接触白无哀,却反而回来找他们三人,这不符合白无玥往常的风格。  重新汇聚在一起的四人隔着花海躲藏了起来,白无哀的反常举动让他们都感到非比寻常,现在要立刻摸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无哀为什么突然袭击他们,以及怎样才能阻止他的继续。  这个任务显然很难,白无哀没了威胁最大的黑炎,又是重伤之躯,看起来似乎很好对付,但深知血炎恐怖的三人知道危机并没有减少。而看到三人皆是如此紧张的陆白衣,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他没有擅自动手,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现在主上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即便发生战斗,他也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血炎才会控制主上本能的寻找猎物。没有黑炎的绝对压制,意识在沉睡的主上现在最多只会凭借本能,战斗力不会到平常的十分之一。”  “虽然我们三个是辅助系,小组长也才大病初愈,但在这月光花花海之中,主上不仅无法得到补充,也会被压制,而我们则刚好相反,元力能得到增强。”  袁兆芜迅速分析着敌我情报,将已经化为对手的白无哀所有不利情报一一列出,又将己方优势确认清楚。方针是速战速决,这场战斗拖久了对谁都不好。甚至他都能想到,这次死域之行结束后,白无哀的身体状况会史无前例的糟糕。  “兄长大人的血炎也并不是毫无破绽与弱点,曾经兄长大人跟我有讨论过血炎的事,今天这个情况,是不是他早已有所预料?”所以才会早早的将自己能力的缺陷与弱点调查清楚,甚至还告诉了他,白无玥暗自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总是这样?白无哀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永远都是帮不上忙。甚至最终都会以伤害白无哀为结局,这难道是诅咒吗?让他痛苦得快要发疯,却又无可奈何,明明他是一直想要保护那人的啊!  ……  “无玥,你知道控制类的术法序列,现下有几种分类,遇到这样的术法又该如何防备吗?”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像往常一样窝在实验室的白无哀,突然对蹲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的白无玥提出询问。  “?好像之前有听你说起过,嗯...精神污染、肉体操控、幻觉什么的吧?防备的话只是用元力护盾,或者脱离攻击范围不行吗?”兴趣缺缺的白无玥大概猜到自家哥哥是有了什么新发现,不过平时他很少遇到有控制类序列的施法者,也没太过在意。  “大体上也没错,以达到意识同化,解放被控制目标大部分限制,只控制核心思想的精神污染;单纯让目标身不由己的躯体操控;以及欺骗视觉甚至五感的幻觉系列;如今在外界能见到的控制系序列大概能分为这三类。”  “精神污染的厉害之处,在于被操控者仍旧保持着自我意识,以及相对的人身自由。嗯,打个比方说,他们就像是签订了契约。这一类的序列等级足够高的话,可以同时感染多个目标,甚至能打造一个军团。不过缺点是操控目标多了,精神负担会成倍增加,一个不好,会把施术者本人压垮。”  “躯体操控类似于傀儡术,因目标为单一个体,操控的精准性与极高的成功率,是此类序列的优点。不过缺点也很明显,不能同一时间操控多个目标。但是等级高的话,只要精神负担能跟得上,加快傀儡之间的意识替换速度,应该能有别的打开方式。”  “最后的幻觉系的优点是范围广,消耗小,用起来方便而且不着痕迹。不过精神力强悍一点,甚至心思稍微细腻一点,小的幻术也能被看破,不会中招呢。但是,到了高等级的幻术系大师手里,就不一定了。”  如同科普一般,进入研究讨论状态的白无哀说起这些,滔滔不绝双眼放光。甚至还觉得光只是讲不能让白无玥理解,直接拖来了一块白板,开始在上面书写他的研究发现。  “然后是有关于如何正确防范控制序列的术法,无玥,你知道施法者们使用这些术法时,到底是怎样让目标中招的吗?” 第201章 敌人:白无哀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五章敌人:白无哀!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带着朦胧的光晕挥洒在那站在桌前的人身上。他挥舞着手中的笔,站在凌乱的实验桌前,在那白板上写写画画,情绪激昂像是一场演奏会上的指挥官。  “媒介!不管是哪一类的控制序列术法,想要成功命中目标,必须要通过一种途径,让术法作用到目标身上!那就是媒介!比如魔女的魅惑序列术法,她每次施法时,不都有一阵花瓣雨吗?那不仅是好看而已,而是术法转换过后的元力,具象化后的媒介。”  “当一个目标被淋到那花瓣雨,谁会知道有多少花瓣消失并侵入了目标呢?而正是因为那些入侵的元力,成了魔女术法发挥作用的关键。现如今发现的媒介各有不同,但必然会有具象化的形态。”  “也许是一束或更多的光,也许是一阵雾,又或许是滴落的雨滴与毒液,甚至是你想象不到的接触方式。说到这里,你知道我的血炎是属于哪个种类的控制系序列吗?”  “是躯体操控类的吗?不对,是精神污染类的,就像小米糊!”白无玥抢答着,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我体内也有一点血炎,我算不算是被兄长大人操控了呢?”  “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白无哀顺手摸了摸弟弟的头,笑道:“你不算,我们还没有订下关键的‘契约’,最多算预备队员吧。”  “既然知道了控制序列的术法最重要的是媒介,那防备的方法也就显而易见。无玥,你所说的两种方式并没有错,不过还是忽略了一点。要是那媒介能无视距离进行追踪,甚至就在你脚下呢?”  “追踪?这种类型不是只有攻击序列与探查序列才会有的吗?而且也不可能无视距离,就算等级再高,施法距离也是有限的...不对,血炎可以做到!”看着眼前人的笑容,白无玥突然反应过来,普通施法者是那样的没错,但白无哀是个例外。  “凡事也没有绝对,黑炎至今还没调查出弱点,但是血炎我可以跟你说道说道。”白无哀放下了手中的笔,拉来了凳子坐在白无玥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无玥,假如有一天,你遇上了有血炎序列的敌人,第一件事就是‘隐藏’自己。普通的躲藏方法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能看穿命脉血线的彼岸之瞳是最麻烦的。但是它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活着的植物。”  “植物既是活物,但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死物,彼岸之瞳无法忽视这样的矛盾,而因此在有活植的地方,必然会被影响视野。利用植物隐藏自己,或者直接跑出视野之外,这一点是最重要也是能够反击的一点。”  “然后,消耗血炎。讲难听一点就是放掉血炎的燃料,即,给目标放血。血炎作为以宿主的血为燃料的序列能力,以釜底抽薪来对付再合适不过。但是,要小心地面,小心除了活植以外任何一个能让你与血炎相连的媒介,同时也不要被血炎沾染到。”  “一旦你被血炎抓住,除了死,你只会成为它的奴隶。血炎的感染能力极强,千万不能直接接触到血炎所化的任何事物,实在避免不了,那就能用多厚的元力护盾,就用多厚。”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白无哀闭目轻叹了一声,做出了总结:“综上所述,如果,你在某一天要与血炎拥有者为敌,身边有高序列的木系施法者就再好不过。但前提是,你得保护好那个同伴,血炎自身也是有自主判断力的哦。”  虽然那天白无哀没有明说那使用血炎的敌人是谁,但白无玥已然心中明了。自家哥哥是将血炎的弱点都告诉了他,甚至还制定了反击方法,可这不就是将杀死自己的方法告诉他了么?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无玥不想去深思,不想承认他和白无哀会有成为敌人的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必须得伤害白无哀才能活下来,那他宁愿放弃抵抗,也不要再一次杀害自己的哥哥。  然而,此刻的情况却是打破了白无玥所有的侥幸。不管如何,白无哀他们必须得打倒,因为那是救他的办法,也是救他们的唯一方法。  如果他们不能将白无哀制住,那结果自然是他们全军覆没的结局,而这个结局代表着什么,四人很清楚。同时他们也明白,如果他们输了,到时候最痛苦的定然是白无哀,而不是他们几个。  四人中,袁兆芜是2s级木系施法者,魔女虽然是3a级的花系,但也算是木系的。这样的状况对他们很有利。当初来雾月森林时,白无哀带上的两个人都是木属性的,实在有些过于巧合。如果是因为他预感到要发生什么,而特地做的安排,那又该让他们如何接受呢?  “虽然兄长大人那么说了,但真要打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咕哦!好险!好险!”  清脆的撞击声带着血色水晶和冰晶碎片,从半空中洒落下来,四周的月光花瞬间被摧残成一堆残枝败叶。白无玥被击飞,身后接应的袁兆芜升起一株古藤将人接住,顺道利用藤蔓将白无玥裹藏起来。  失去了目标的白无哀四下张望,另一边的陆白衣被重新设为目标。血色的光华随着他那绯色的指尖一点,从中激射而出了无数水晶利剑。即使他此刻仅凭本能在战斗,也发现了每当他使用控制术法时,目标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知道目标并没有真正的消失,只是藏起来了,但也仅限于此。他本能的还是会寻找能看见的目标,而这样机械化的应对方式,让他因此受到了不少伤害。  “元素·水银桥。”银灰色的术法图阵没入脚底,涌起的水银喷泉,将陆白衣带离了地面,而在半空中,他又施放了另一个术法:“万千作絮·银丝缕!”  一离开水晶剑雨的攻击范围,陆白衣施放的术法化作数亿计的银丝线,从那术法阵图飞出。就像凭空作画,有无形的力量带着那漫天银网,绕过障碍物,直接来到白无哀面前。  血色的水晶防壁升起,全方位无死角的挡住了那无孔不入的毒线。在白无哀的右肩上,有一处乌黑的地方,正是之前被陆白衣的毒液接触后的结果。没有了黑炎的支撑,白无哀对毒的抗性也降了下来,而这次他不会再上当。  半空中的陆白衣坠落下来,吸引白无哀注意力的任务完成,接下来还是要看白无玥的。地面蹿出几十条柔韧的花藤将他接住,然后躲藏着继续转换位置。  “绿狐狸,快送我过去,不能让兄长大人有机会发动覆盖性术法,否则我们必死无疑!”袁兆芜并没有见过白无哀施放大范围的血炎术法,所以并不清楚,但白无玥却知道那些术法的恐怖之处。  如果白无哀发动‘三途之海’,又或更恐怖的‘彼岸世界’、‘九幽道’,那些全方位范围型术法的话,他们几人就麻烦了。整个地面甚至方圆几公里都会成为白无哀的领域,到时候就算有木系术法大概也不顶用。  “翡翠·独木成林!”袁兆芜没有怀疑白无玥的话,围困型术法向目标卷去,却很快被一双化作血水晶的利爪撕碎。  白无哀没有动用弑天,可能是他忘了,也可能是作为‘魔物’的本能,更喜欢用自己的爪牙,以及强悍的身躯。  “噹!”  交戈的响声湮灭了刚亮起来的血色纹路,白无玥的判断没有错,尽量不要让白无哀施放术法最好的方式,就是近身格斗。魔女和陆白衣是纯法师,袁兆芜倒是会格斗技巧,但白无玥不能让他被白无哀近身。要是作为核心的袁兆芜被拿下,他们四人就输了一半。  白色的刀身如骤雨般落下,又被那漂亮的水晶手指弹开。白无玥无不感叹着自家哥哥的变态,空着手也能和他拼得不相上下,而现在还是白无哀最弱的时候。  白无哀被白无玥一阵速攻缠住,其他三人不敢耽搁时机,各自结成术法攻击而来。白无玥的速攻不可能一直保持得住,而他们也没有想过,仅凭几轮交锋就能将白无哀拿下。  果不其然,三人的术法都没能伤害到那个明明已被缠住的人。就算血炎不擅长对付纯木系的攻击,但还是能看见袭来的危险。  白无哀的手刀骤然加力,磕回了白无玥劈下来的长刀,身形一晃,一个鞭腿将来不及躲开的白无玥抽飞。随即顺势一个翻身,一面水晶盾已然成型,三方飞来的术法撞在上面,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回响。  即使意识沉睡,战斗中的白无哀似乎也能判断出,谁对自己最具威胁。他的身形又是一闪,将目标锁定在了袁兆芜身上,绯色的利爪毫不留情的向他的大管家袭去。  袁兆芜的移动速度不比常人快多少,面对白无哀那如一阵疾风袭来的身影,只能疲于奔命。术法不断闪现但能起效的很少,毕竟他的攻击术法并不多。  好在援助很快就到了,袁兆芜见得形势,木系飞龙术将他险险的带离地面,魔女的蔷薇之刺已然到了白无哀的背后。  那几十条蔷薇棘刺扭成锋利的尖锥,被魔女利用元力增强了韧性与硬度,但仍旧被那绯色的利爪化作的砍刀,在几道血色的刀光过后,变成了无用的碎块。  然而,那几十条棘刺只是障眼法,其后面隐藏的才是真正的杀招。一道白色的寒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一道冰剑,鲜红色的花便在白无哀那白色的衣襟前绽放开来。 第202章 染血的月光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六章刀剑相向  ‘彼岸·炼狱。’机械的话语随着飞溅的鲜血落入地面,白无哀的手臂上鲜血淋漓,连带着左肩向腹部一道长长的刀伤,将那一身白衣尽数染红。最后那道冰剑被他用手臂挡住,才没能被击中要害。  血炎顺着滴落的鲜血在地面盛开一朵更为庞大的血之花,方圆三里的地面被炙热的熔岩裂缝所侵占。那狰狞的裂缝里,涌动的是能将血肉分解的毒炎之血,带着浓郁的腥甜味,让人如坠血之炼狱。  “快散开,开护盾!!”  之前已经听白无玥重申过血炎的厉害之处,其他三人都没有任何犹豫,全部力量都叠加在防御上,在体表凝聚成一层厚厚的元力外衣,并向外迅速撤离。即使是这样,四人身上仍旧爆出无数道血线。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带着他们的防御外衣割进了血肉之中。忍不住的惨叫与闷哼四下响起,逃出生天的三人已然在片刻间遍体鳞伤。  然而,还有一人不退反进。白无玥带着一身扩散的血痕,冲向了施放术法的白无哀。全力挥下的一刀却被轻而易举的躲过,但也因此打断了术法的继续。  白无哀不得不再次对上了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明明也是可以轻易杀死的存在,但白无玥利用全部元力防御住了血炎的感染,拼着一身越来越多的上,逼得他无法分神施放术法。  眼前缠住他的不是优先攻击的目标,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无哀才越发暴躁起来。一个小型的瞬发术法在两人间炸开,只听那不耐烦的声音念道:“彼岸·一瞬烟火。”  白无玥已经尽力让白无哀没精力施法大一点的术法,但这种低级的术法对于高级施法者来说,根本不需要时间酝酿,也基本没有冷却时间,他自然防不住。  炸飞了烦人的家伙,白无哀又掉头朝才喘了口气的袁兆芜冲去。此时,魔女和陆白衣因之前躲避术法范围,皆已四散退远,此时也支援不到袁兆芜了,只能一边奋力赶来,一边提起了心脏。  “碧海千流!”两人之间的术法图阵中,一股庞大的‘水流’将距离再一次拉开,顾不得擦去额角的血迹,袁兆芜赶忙准备下一个术法。  “主上也真是的,平常怎么不这样对我穷追猛打?明明我也会很开心的啊!”忍不住吐槽的袁兆芜没有听清白无哀的术法名,只看到他那由藤蔓组成的巨型瀑布,被更多的血色纹路爬满。  血炎没能通过藤蔓蔓延到袁兆芜身上,但那原本如飞流瀑布一般的藤蔓,很快停止了生长。待血色的纹路上燃起火焰,那奔腾在半空,甚至将大地冲出一片碧海的藤蔓,都被割成了碎块。  袁兆芜就这么看着那被染红的身影冲出藤条雨幕,转瞬间到了他的面前。被血染红了大片的白色古风长袍翩然飞舞,那银色的长发也随着主人的动作,挥洒出一道匹练,血色水晶的双眸,以及白瓷般的脸上溅上的鲜血。  那即将触到他胸膛的指尖,有着漂亮的绯色,宛如白瓷葱尖沾染了少女的豆蔻,宛若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在这个时候,袁兆芜的心底依然在轻叹着白无哀的美。明明是个男人,却有着一份超越男女性别的美。  “抱歉,主上。”死神已经到了面前,袁兆芜却不忍的吐出这样的话,下一刻,在他胸前骤然亮起一个巨大术法图阵。白无哀的手在触到那个图阵时,就像陷入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而袁兆芜亦是如此。  “森罗万象·转形换影,移花接木!”墨绿色的辉光大涨,因元力涌动带起的风吹乱了周围一片花海。那术法图阵消失后,原本相对的两人眨眼间互换了位置。  移花接木是袁兆芜少有的保命手段之一,序列中最高的逃命术法。原本他应该先在某处埋下母阵,在遇到危险时启动子阵,利用无处不在的植物,可以将他替换到母阵的位置。  但这场战斗太过突然与紧凑,他来不及安排母阵的场所,只能就近置换,将他与白无哀的位置互相调换。这也能创造出下一步的时机,而精明的他不可能放过。两人的位置刚刚转换,步伐都还未站稳,白无哀还是冲杀的姿势,袁兆芜却已迅速转身,施法攻击术法。  这个方式其实很危险,有可能在袁兆芜还没成功施放移花接木时,就被白无哀近身,那样之前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不过,袁兆芜却是计算好了一切,即便有点偏差,总体来说还是成功了。  电光石火之间,袁兆芜已经在白无哀背后亮起术法图阵,数以万计的叶片如锋利的刀刃,将背对着他毫无防备的白无哀穿透。  随着一声闷哼,四周下起了一阵火雨。袁兆芜慌忙后撤,他知道因为血炎的关系,给白无哀放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这受伤了还能自带反击的,可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真是麻烦,陆先生、魔女、小组长看你们的了!”瞬发一个腾蛇术,将还未落地的白无哀就势一卷,就像接到球的投球手,袁兆芜操控着藤蛇将白无哀奋力一抛,直接朝白无玥的方向砸了过去。  然而,就这样简单的一个过程还是出现了波折。白无哀身上流出的血炎直接将藤蛇毁坏,没有了后续之力,他那被抛飞的身形眼看就要被稳住,远处的陆白衣却在此时补上了一击。  “银牙闪!”水银之刃随着有些狼狈的绝世美人一挥手,击中了空中的目标。即使被那血色的防壁挡住了,却也将目标送的更远。而另一头,嘴角还带着血丝的白无玥已乘风而起,迎上了被击飞的白无哀。  “兄长大人,快点清醒过来啊!”  “唔啊!”  白色的花海被飞溅的鲜血染得斑驳不堪,带有黑炎特性的戮天对血炎也有着一定的克制效果,血炎留不住它的燃料,也只能任由那些血液流出白无哀那被破坏的身体。  感受到自身的危机,被血炎控制的白无哀发出了焦躁的怒吼。然而,很快他又被白无玥的风锥击中,在中途发出一道哀鸣。  白色的身影如坠落的流星,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地面震动,带起的余波撕扯着花海,震飞一片白色的花雨。花海中央那处陡崖上,深坑中的白无哀在自己的血泊中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  血炎焦灼的在他周身跳跃,但白无哀一时间已然爬不起来了。伤上加伤,让他的身体在停摆。直到几分钟后,他的手脚才重新动了起来,支撑着似是要成碎片的身体,摇摇欲坠的从血泊中再次站了起来。  “...死.....”看着近处的白无玥,碎不成声的言语从那不断涌出鲜红的嘴中吐出。  银白的剑眉一拧,白无哀的表情首次有了松动,从无表情变成愤怒,带血的指尖召唤出一把又一把水晶巨剑。血炎已然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更大的术法消耗,就连这样简单的一个‘化刃’,都没法一瞬间发出。  而看到这样还能站起来的白无哀,四人在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更为心痛。白无玥紧握长刀的手更是在不断颤抖,他呼吸急促,泪水横流,不忍与犹豫让他一时僵在原地。他不想对白无哀举起戮天,他不想伤害哥哥!  “白少年!犹豫就会败北!!”远处的魔女双眸中闪烁着泪花,手中的术法却已决然挥落。  一只由花藤构成的巨手插入了两人的间隙,朝着强弩之末的白无哀拍去。白无哀的表情一震,花藤遮住了他的视野,虽然不惧却也造成了麻烦。身边的水晶巨剑没有迟疑,将面前的巨手搅碎。然而,为时已晚,前方已经失去了白无玥的踪迹。  “冰镜·风神领航!”  碎片遮掩的空中传来凛冽之声,无数道由冰构成的箭已落下。它们没有直来直去,反而跟着不存在的导航折射着,点击在白无哀的水晶剑上,磕飞障碍物的同时,反射的速度越来愈快。  最终将水晶剑群击落后,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箭矢,带着冷冽的寒风,化作流光向白无哀激射而去。  “喀拉!!”  水晶盾碎了一地,白无哀再一次被击飞,此刻他已然没有了多余的力气进行防御了。落地的白无玥手持戮天追了上去,就像那个暴风雨之日一般,白色的长刀带着飞落的泪滴,划开了白无哀的胸膛。  一抹白影飞过那几丛巨大的月光花王,溅落的鲜血染红了那纯白的花瓣,使那纯净的白色花朵显出了几分妖异之美。  风起云舒,带起那被战斗击落的花瓣,在山谷中翩然起舞。一番兔起鹘落,不过半个小时的战斗迅速落幕。浑身是伤的四人,顾不得自身的伤痛,同一时间往那坠落的身影跑去。  那纯白的花海中躺着一个同样纯白的人,如果不看那狰狞的伤口,不看那刺目的殷红,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四人紧张的围在一起,试探着白无哀的呼吸与脉搏,撕下自身的衣物开始为其紧急处理伤口。  袁兆芜小心翼翼的施放着小型治愈术法,虽然他还有余力,但白无哀如此重的伤势,突然接受大型治愈术并不是好事。木系的术法多是增加目标生命力,提升细胞活性来达到治愈目的。  重伤猛治就像病危吃超级补药一样,可能会起反效果,毕竟他们是人,又不是游戏里的数据,不是电脑里的一串代码。血量能瞬间拉满的事,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不行,不能再继续用术法治疗了,主上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双炎的继续破坏!”屏息以待的四人在听到一阵细微的碎裂声后,袁兆芜最先发现了白无哀那完好的皮肤表面,有些地方出现了黑色的裂缝,回想起之前的事,他只能愤愤停手。  白无哀的生命既强悍,又脆弱。能与美女蛇王那样的怪物战斗后,还能连战他们四个到如此地步,这样居然也没死,不得不说他的生命力简直比小强还顽强。但要是他体内的能量失衡过大,保不准下一刻就会化为飞灰,而这种情况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  某种方面来说,他又脆弱得可怜。重伤成这副模样,还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接受术法治疗,这世间估计就只有白无哀一人了吧?这或许就是他拥有那般强大力量所付出的代价。袁兆芜强忍着心中的刺痛,一点点给白无哀包扎,心头千丝万绪。  ”都这样了居然还活着,我应该说这是奇迹,还是他单纯只是个怪物?”看到这样的白无哀,陆白衣莫名的感到恐惧,那烟嗓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一时感慨道。  “你个女装大佬的死变态胡说些什么?!兄长大人是不会死的,兄长大人就是兄长大人,你再说一句怪物,小小我削你!”心中焦灼的白无玥听到这话,顿时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对着那张倾城的脸蛋一阵狂喷。  “...抱歉,是我失言了。”反应过来的陆白衣连忙道歉,他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朋友?即使白无哀强悍得有些离谱,也不该是他这样说的理由。自责中,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三人不由得看了过来。  “我没事了,一时嘴巴犯贱,说了不该说的话,该打。”揉了揉被自己扇红的脸,陆白衣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一巴掌将之前面对白无哀的阴影,也打散了一般,让他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有...蚊子?”  细弱而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四人皆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下,原本如同一具尸体般的白无哀艰难的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看见了都带伤的四张熟悉的脸。  他笑问道:“...你们...这四张...花脸是...是被哪只猫挠了么?哈哈...唔咳咳!!”ζΘν荳看書 第203章 归去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七章归去  “四张花脸...你们...是被...被哪只猫挠了...吗?”  “没错哟,被黑帅哥你这只大猫给挠了,嘻嘻。”  无需太多的语言,只凭脸上的微笑就能说明一切。  看着四人的笑脸,对之前发生之事没有一点印象的白无哀,此刻也大概猜到了什么,却没有继续追问。既然他们都还健在,都是一脸笑意,大概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的事情了。  毕竟,脸很直的白无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想到这里,白无哀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既然兄长大人还有力气和心思开玩笑,就说明他还好。走吧,回去吧。”白无玥彻底放松了下来,而这一口气吐出去,才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伤口痛得要死,不仅力气见底,肚子也饿得慌。  两个木系担起了治疗的重任,一番小憩与治疗后,四人带着白无哀离开了这处被破坏大半的神国后花园。只是在离开时,袁兆芜又去那陡崖下,取了一些名为月辉的花蜜,还挖了几株月光花。  这些东西带回去的话,白无哀会很高兴的吧?虽然表面上是对他很不利的东西,但白无哀可是个研究狂。光这些东西的稀有度,对他来说就是珍宝。而且,还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之间的战斗,才能让偌大一个白月城化作一片炼狱的废墟?!黑月城匆匆赶来的施法者们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路别说曾经那些无处不在的毒蛇了,就算魔兽也没看到一只。  甚至到了原本应该看见白月城的距离,也没看见曾经那白色的遗迹轮廓。直到他们来到曾经的城门处,才发现如今的白月城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那一片平坦甚至无数凹陷的废墟上,像是有无数地狱中的怪物被击杀在这里。到处是腐肉和不知名的恶心粘液,以及无数奇形怪状的白骨。那些残骸跟他们已知的所有魔物都对不上号,只能说是诡异的怪物。  施法者们顺着战斗的痕迹追踪到了破寺庙的后院,在那硕大的地洞前,遇到了那几个外来人,以及守在洞外的秋藏。那几个外来人全都一身伤与血,最重的那个难道还没有死吗?感觉轻轻一戳都能四分五裂般。  看抱着他的施法者那般小心翼翼,其他人脸上也没出现悲痛的神色,可以推断出那人可能还活着。但人既然还活着,又为何不用术法将那人的伤治好呢?黑月城的施法者们不懂,他们这几天已经遇到了太多的不解之谜。  “你们是从黑月城来的?正好,下面那个山洞中,靠右边位置还有一处小山洞,里面有几个活着的蛇人。说不定还能救回来,麻烦你们将他们一起带回黑月城吧。”  美若天仙的陆白衣即便是一身血迹,仍旧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黑月城的施法者们也不例外,不论男女都看直了眼。然而陆白衣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利落的一转身,和五人一同返回黑月城。  五人一身的伤回到黑月城引起了居民的注意,而后面接踵而来的消息才是轰动这个黑月城的重磅炸弹。他们带回了十几个蛇人,而且听说还有救!白月城里盘踞的魔兽竟然都被消灭了,包括那个恐怖的美女蛇王!  到底发生了什么?黑月城的人们不知道,但只要联想到这一切都因为那外来的五人,就能明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人到底是谁。  五人不仅消灭了威胁他们生命的魔兽,为他们重新夺回了白月城,还救回了沦为蛇人傀儡的十几个黑月城居民,甚至就连那恐怖的黑风暴都被收拾掉了。即便因此明白五人中,有一个怪物般的存在,黑月城的人们也是受到了恩惠。  巨大的喜悦让黑月城的人们奔相走告,原本死气沉沉的黑月城在这一天彻底重新活了过来。他们喜极而泣,在大街上互相拥抱,并对没有索要任何报酬的五人更加感恩戴德。  “恩人,一路走好啊,有空回来看看。”黑月城外,雾月森林边,全城几千号人挥着手向那五人告别。  黑月城的居民们并没有走出天坑的想法,一方面是他们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怕外面世界的变化让他们无所适从。另一方面,这处小世界中最大的两个威胁已除,后面都将是好日子了,他们就更没了想法。  唯独秋藏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契约’的关系,他很想跟在自己的主人身边,但他又放不下秋婆婆。两面为难之际,还是袁兆芜代主子拒绝了秋藏的跟随,才让他安心的留了下来。并听从吩咐,去守好那处月光花山谷。  “真是可惜,那热烈的场面应该让兄长大人看看的。”雾月森林中,五人步伐轻松悠然,白无玥双手背在脑袋后面,遗憾的说着。  那些居民们口中的丰功伟绩,全都是白无哀一人所为,他们这些只在一边喊666的吃瓜群众被感谢了是怎么一回事?特别是引发这一系列矛盾的白无玥,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他那几天被困在梦境里的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但就是因为他,却逼得自家哥哥大人不得不找金那个臭女人厮杀,然后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一想到金,白无玥又恨得牙痒。早在多年前他就发过誓,最好不要让他遇到那个女人,否则不揍她千百遍,他就不姓白。但现在却是没有了机会,是不是前几天经过那具骸骨时,他应当去鞭尸个几遍会好受些?  返回地面上有惊无险,经过那违反常理的倒流瀑布,渡过那处混乱时间的黑幕,他们还是很快回到了死域外围的巨蛛山脉。只是,外面天色已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望着那漆黑一片黑森林,白无玥的脸色有些发青,可以的话,他真想用飞行术立刻离开这里。这座山脉留给他和白无哀的阴影实在有点多。现在看到那些蜘蛛网,那些不好的记忆又都全部勾起。  晨风微拂,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行走的四人有说有笑,像是野外郊游归来。  “...天气...不错啊,到哪了?我...睡了多久?”大管家怀里的白无哀睁开惺忪的双眼,有些迷迷糊糊的问道。  “主上,您醒了?您已经睡了有十天了,现在我们已经出了建都,在前往永泽城的路上。”见到怀中的人醒来,袁兆芜扬起了一贯的狐狸笑脸,柔声回道。  “伤...你们的伤...好了吗?啊,这算...算是废话,哈哈...”问了一个傻的问题,白无哀反应过来,自己倒是先笑起来了,反倒是周围四人看得一脸担忧。  “虽然,很想说一句早上好...但是...但是为什么要...要把我裹成粽子?”  “主上,这个...”  “兄长大人你那一身伤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这样子了。之前魔女还说,干脆把你裹成真正的木乃伊会更好呢。”  “白少年,你别乱告状啊,明明是你自己说,万一哥哥大人头上的伤恶化了怎么办,我才提议的呀!”  “那这样子说来,实际给兄长大人包扎的绿狐狸不就是罪魁祸首吗?”  “小组长,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哦。”  眼看着三人推脱着争作一团,被一块魔兽皮毛裹成粽子状的白无哀已无语。他又没说要怪谁,这互相推卸责任是代表着他们关系好呢,还是不好?似乎这一趟旅程,让几人之间莫名融洽熟悉了许多。  “白老板,你这些属下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唉,说到你这个造型,还别说,免去了脱衣服换药的好多麻烦,你应该感谢我们想出了这个让你免遭罪的法子。”陆白衣放下斗篷帽,将一张倾城的脸凑了过来,给这世界增添了不少颜色。  “...那...这么说来...我不就跟全裸着没区别了吗?!”凄厉的哀鸣让四人都忍不住移开了视线,看着不打自招的几人,白无哀好想捂脸,可是他的双手也被裹在了里面,根本动弹不得。  “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没想明白...那个时候,你们明明被迷雾阻断了方向感知,无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一口气将话说完,总算转移了自己的尴尬,白无哀随意的问了一句。  “那个啊,说实在的我当时也分不清方向判断不了距离呢,不过那个术法并没有阻断听觉和嗅觉吧?多亏了兄长大人身上的那股花香,我才能顺利找到你的。”白无玥一向冷酷的脸上此时却是扬起了一抹得意。  “这么说起来,主上身上的确是有股香味。不过隔得那么远,小组长也能闻到,真是厉害呢。”一边违心的夸赞着,袁兆芜一边在心中咆哮了起来,难道你是狗鼻子吗?那么淡的香味也能闻到,还准确的找到了移动中的正主,这也太可怕了吧?  袁兆芜一定在和他们想一样的事,魔女和陆白衣相视而笑。而在大管家怀里的白无哀也瞥见了这一幕,也是一笑,这几个人都在想同样的事情吧?  “那个,黑帅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了会比较舒坦。”在一片笑声过后,魔女扯了扯她那宽檐帽子,遮住了不知什么表情的俏脸,声音不大,却让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你,真的忘记那个女人了吗?”  气氛突然有点沉重,虽然他们不认识以前的金,但那女人应当是白无哀的初恋吧?现在亲手将初恋斩杀在手下,白无哀的心里真的放下那一切了吗?还是独自背负着伤痛,强颜欢笑?  “当然,对于一个同样的话说三遍的前女友,有什么值得一直惦记的?我脑子又没病!”对于魔女的问题,白无哀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  看到那苍白的脸上露出洒脱的微笑,几人都是心头一松,各自欣然一笑,回家的步伐更为轻快。不知为何,这短短一趟死域之行,竟是让他们都想家了。  堕天岛,某处地下室内,土系施法者塑造出来的石桌石椅边,或坐或站着两个身影。烛火摇曳下,黑暗中晃动出一片光怪陆离。  “居然活着出了死域?真不愧是那个怪物吗。”坐在椅子上的人翘着二郎腿,修着自己的手指甲,语气间充满了讽刺。  “不过,想来也是受了很重的伤吧?按那怪物的身份,竟然会当众让那只狐狸抱着赶路,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听说他连头发也变色了?哈哈,果然如此。”看着黑暗中的手下点头确认,椅子上的人笑了起来。  事已至此,有些决定不管如何都必须要立刻执行了。否则,错过这次机会,他们的面前可不是等下一次机会那么简单。只要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这本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局。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笑声停止,突然爆发的杀意将室内的火把吹得忽明忽暗。  那椅子上的人脸上表情狰狞,恶毒的继续说道:“派暗杀队的人过去,要趁他们此时都重伤在身,那个怪物也是濒死之际,一举拿下这胜利的果实!只要那群人不在了,整个天从影将来就是我们说了算!”  “我说,你该不会又舍不得了吧?那个怪物真的有那么让你念念不忘?虽然他是有一张好看的脸,但他是个男人吧?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竟然为同为男人的他如此疯狂。”薆荳看書  讽刺的话语没能让背对着他站着的人恼怒,只是稍一沉默,柔和的声线带上了冰冷,回荡在这处空间。  “不,他必须死,否则,我将永远无法做回原本的自己。他活着即是诅咒,还是死了的好。”  “就等你这句话,有了你的诚心加入,我们所谋之事还不手到擒来!哈哈哈...” 第204章 天从影之乱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八章天从影之乱  “晴明大人,求您赶紧撤离吧!再待下去迟早会被那群叛徒抓到的,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些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要我们如何向大组长交代?!”  不断被爆炸余波震得沙尘四起的魔王城内,在前往议事大厅的途中,几个施法者哀求着那一身古风长袍,水蓝色齐腰长发的人影。  “其他人已经被保护着撤离了吗?”一脸严肃的颜宁雪平静的吐出不相干的话语,让几位施法者神色一震。  “他们已经听从您的吩咐,分别保护着重要人员已经安全撤离,城里的居民的避难也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只是,研究院中还有部分研究员被叛徒扣押,大组长的亲友那边也受到了严重的追击。”  “不过那边有众多大神护着,东洲那头也已经组织了人手接应,应当没什么问题。现在魔王城里就只有您了,快点随我们撤退吧!”ζΘν荳看書  “你们走吧,我不会离开的。”平静的语气似乎是在说什么不痛不痒的事,颜宁雪始终目视着前方,神色严肃而冷峻。  天从影突然爆发这样大规模的动乱事件,是他没有料到的。这次动乱发起的太过突然,且目标明确。敌方在集中火力攻占堕天岛后,仅是在东洲其他四城制造了一些骚乱,牵制了四方援军,就踞险不出。  但即便现在事态急速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境地,曾经答应了要替白无哀看好天从影,看好这个家的颜宁雪就不会食言,离开这个‘家’的想法更是一丝都没有。  也许他实力低微守不住这一切,但就算是死,也要那些吃里扒外的叛徒知道,天从影不是没有一个人肯以命相搏。要不是当初白无哀的指导方针就是优先保命,而颜宁雪也担心伤害扩大,波及到太多无辜,那他们就算大战一番又何妨?!  几个施法者护卫的哀求,颜宁雪没有听进去,他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次叛乱太过突然,显然是有人蓄谋已久,而且瞅准了中间某个他不知道的信息,才突然暴露出暗藏的企图。  天从影从建立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些叛徒以为攻占了核心的堕天岛,就能轻易夺走的吗?别开玩笑了!没有强大的实力镇压与各部门的合作,天从影也不过是一盘散沙。那群自以为是的叛徒难道以为,只靠他们那几千人的战斗力就能顺利接手吗?  天从影中从来不缺高手,但支撑起整个天从影的,其实一直都是白无哀特意找的那些能力各异的弱者。看不清这一事实的那些人,即便得到了天从影的大本营,也不过只是一处空壳!否则,颜宁雪为什么要拖延这么长时间,仅是为了能让岛上的弱者撤离。  到现在,天从影的变故其实不是颜宁雪最担心的。不管他在或不在,等最初的混乱过去,剩下来的真正忠贞之士,定然会重新组织人手进行反击,让他担心的是去济洲死域的白无哀一行人。  若不是得到了什么确切消息,就凭那几个3s级的反叛者,也敢背叛天从影?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也许是天从影安分太久了,白无哀那个血炎大魔王单纯挂名太久,给了那些新来的敢尝试挑战他一次的勇气。  去年白无哀重伤之事被流露出去,造成的隐患还是暴露了出来。早就说了让他不要成天窝在实验室,现在好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随着那同样不知无畏的几个叛徒头领一起造反。颜宁雪暗自恼怒着,却也通过这事知道白无哀他们极有可能是出什么了事。  满腹心事的往前走着,直到看见前方议事大厅的门无人自开,颜宁雪的步伐才略微一顿,随后又毫不畏惧的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那人背后的手势,几个施法者皆是神色一凝,然后露出艰难之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悄声后退互相掩护着离开。他们是受过系统的训练,服从仅次于大小组长的晴明组长的命令。  颜宁雪知道敌方的目标是他,那几个还不到3s级的施法者能不能安全逃出去,他并没有把握,只知道接下来是属于他的战场。是生是死,皆是难料。  迈步走进辉煌的议事大厅,颜宁雪看到一个有着烈火般中长发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那位置本是白无哀的专属,而如今却被外人占据,颜宁雪的心中涌起一阵怒火,眼神也变得更为犀利。  看那叛徒穿着嘻哈风格的衣服,破洞牛仔裤上还挂着不少链子,随着他搭在会议桌上的双腿不断抖动,而叮当作响。一副坐没坐相,放浪形骸的模样,令人生厌。相比之下,曾经白无哀也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却是看着舒心多了。  这个人,颜宁雪认识。只是与那个研究院中一副阴沉宅男的印象完全不同,如今更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表现自己一般,一身招摇的装扮,脸上也是画着浓重的妆容。是释放了压制的欲望,毫无节制的堕落者。  这样的人向来是颜宁雪最反感的,也许是天生八字相克,也许是他那正直的性格作怪,从一开始见面时,他就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表情真是难看啊,我的晴明组长,哦,不对,是前组长。”原研究院,四象朱雀一组中,代号日冕的男人叼着一根棒棒糖,笑着嘲讽道。  “不过现在你摆个臭脸给我看又能怎么样?你已经输了,现在整个堕天岛都是我们的了。一只败犬竟然没有逃命,这一点倒是有点令人刮目相看了。我是不是该夸赞一下你对那个怪物的忠心可嘉?哈哈哈。”  “哼,真是可笑。整个天从影的胜与负岂是你一人可断言的?不过是暂且控制了这一座空岛,何必这么早就来耀武扬威。”谪仙人颜宁雪一甩大袖,清俊的脸上亦是带着嘲笑。  “哈哈,颜宁雪,你也只能在此时嘴硬一下了。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实力,还能活着走到我面前?我就给你个机会吧,主动投诚,还是哭着求我饶你一命,你自己选咯。”  “不必了,我可不像你这个胆小的背叛者,软弱无能还贪生怕死。”  能进入四象组中的每一个成员,其实力都不可小觑,品格方面也是极好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日冕之前伪装的很成功,让人真的以为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研究宅,惧于白无哀的威慑只会躲在角落里。  当那威慑之人很长时间没出现后,之前压制的欲望,滋生的欲念就将其支配,从而无脑的直接爆发。这样的人不管实力有多强,都不能让颜宁雪感到害怕。一个不懂节制放任自我的人,即便一朝得势,也迟早会自取灭亡。  “咔!!”  “你说什么?!”  糖果被狠狠咬碎,日冕那被涂画得如鬼怪般的脸上,显露出不快。被一只丧家犬如此嫌弃,让他怒火中烧。而这只丧家犬实力远逊于他,却能拥有他望尘莫及的权力与荣耀,这一点更是让他又妒又恨。  “难道不是吗?身为朱雀组的一员,实力明明不低,却在第一次讨伐任务中,不仅失利还抛弃队友独自逃跑,之后更是以各种理由拒不出战。其后申请转入了研究院,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实际成果。”  “除了让人感觉是个靠活跃气氛吃白饭的,你还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看得起。”不假辞色的将日冕的‘就职’经历简短道出,颜宁雪也想起了曾经他与白无哀的对话。  ‘那个代号‘日冕’的家伙,你就不能处理一下吗?执行外务不力,内务也毫无政绩,转去研究院也没听说过有任何有用的研究成果。那样的人你留在天从影到底有什么用处?吃白饭吗?’  研究院不直接归颜宁雪管,但并不妨碍其中一些明面上的事务汇报到他桌上去。对于那个日冕的投诉,他接到的也不是一两起了。可四象级别的人员裁决,他虽然可以全权做主,但他依旧认为必须要得到掌权者白无哀的同意。  ‘你说那个代号听着挺大气的日冕吗?他确实是有些胆小,工作能力也很废柴。不过,他的很多小发明也挺有意思的。而且,研究院里面严肃死板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多一个惫懒货活动一下里面的工作气氛也不错啊。’  那个时候的白无哀宽容的那般说了,颜宁雪还能怎样?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他也没再注意对话中那个主角后来到底如何了,反正还有个大管家去操心。  不管怎么算,日冕终究是个真小人,掀不起太大的风浪,难对付的自然也不是这种层次的人。在这次叛乱中的罪魁祸首里,日冕只能算个添头。只能是说他起了个反叛的头,然后在另外几人的有心联合之下,一些不甘寂寞的野心家也纷纷现身了而已。  “哈!真是好笑!你这样狐假虎威的弱鸡更没资格说我,你也不配!你之所以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样子,还不是因为身后有一个传说中的怪物给你撑腰!没了白无哀那家伙,以你的实力到底还能做什么?”  “把屁股卖给另外一个强者吗?瞅瞅你这脸蛋,说不定还真能再勾引一个主子!不是吗?天从影的王妃,大魔王的男情人?”被说中痛处的日冕怒极反笑,想起堕天岛甚至整个东洲的传闻,恶毒而又粗俗的话语更是脱口而出。  明知道跟这样一个粗俗小人置气很没必要,但颜宁雪闻言还是忍不住脸上一黑,带着些他都没意识到的无奈回怼道:“不过是小人之言,那样的话你倒是说给那家伙听听,说不定他会很开心的赏你一刀。”  流言中说他是白无哀的情人这事,早在东洲见怪不怪。托白无哀行事经常不顾外界眼光的福,他这个身份怕是洗不掉了。而更多的估计也跟白无哀那男女不忌的态度有关,这样的流言更是屡禁不止,颜宁雪也只能无奈的装作没听到。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日冕笑得前俯后仰,表现得相当夸张,却又在下一秒迅速变脸,露出阴恻恻的邪笑道:“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前提是他还活着!” 第205章 意料之外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二十九章意料之外  “前提是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场叛乱的源头,颜宁雪早就猜测是跟白无哀几人去死域有关,但想到他们一行人的实力,又觉得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们不就只是去那天坑钓个鱼么?现在听到日冕说出这番话来,其中怕是还有他不清楚的隐秘。  “哎?明明是那个男人的情夫,你居然不知道那家伙去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哦,有关研究院的事,他瞒了你不少吧?还有他自己的状况。比如他体内的黑炎什么的,又比如他去有黑雾存在的死域,本身就是单纯找死的这种事。”叮当的一阵脆响,日冕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插着口袋,一步三摇来到了颜宁雪跟前,带着深意的说道。  日冕有幸见到过黑雾实验的过程,其结果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为什么日冕有胆量敢发起叛变?自然是知道因为黑炎的关系,白无哀很可能将命不久矣。甚至还如同嫌死得不够快,特地再一次去往了济洲。  而这一次不再是死域外围,更是未知的死域内部!光只是死域外围的黑雾,就已经能让那些皮糙肉厚的魔兽逐渐死于非命,而白无哀竟然还要去那更危险的地方,那不是找死么?  既然那压在天从影之上的大魔王已经注定会死,暗部的负责人也不在,整个天从影领导层就一个3a级的水法在主持大局,如此势单力薄之际,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天从影之下那么多成员,总有几个实力强大的高层不甘于人下,甚至还盼着那人出事,好取而代之。联合了这些人,再煽动一众愣头青,要成大势也不是那么难。说到底,终究还是颜宁雪的实力不足以服众,才给了他们方便。  “如今这个局面其中有一半,还是托你这个弱鸡掌权者的福,哈哈哈!别想着还会有人能回来救你!支撑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不会让他再回来!”  日冕那尖锐的笑声如尖刺般刮着颜宁雪的心脏,在听到白无哀体内的黑炎,因巨蛛山脉之行,已经壮大到威胁其性命时,他的脑子里就已经轰然炸响,化作一片空白。  此时更是心乱如麻,他不是不相信日冕说的话,而是如此重要之事,白无哀竟然一点都没和他说起过!比起知道白无哀深陷险境的恐慌,心中更是有一股无法压抑的难受。  “喂!喂!你这只丧家犬有没有再听本大爷说话?!赶紧跪下来舔大爷的鞋底,说不定看在你还有用又听话的份上,不会计较你之前的无礼。你愣着做什么?给本大爷跪下!”  心思乱成一团的颜宁雪被日冕的声音唤回心神,看着对方踹过来的一脚,心生怒气的他浑然不惧。他有他的傲骨,如此被折辱,即便他只是个3a级,面对3s级日冕有着天大的差距,他也敢越级而战。  “住嘴!不得对晴明组长无礼!”  就在颜宁雪凝聚水刃时,中途却突然插进来一只脚。随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日冕踹向颜宁雪的脚,被另一只脚踹了回去。那穿着长筒皮靴的腿上一阵紫色的雷电闪过,日冕闷哼一声以更快的速度摔倒在地。  “晴明组长,真是抱歉,日冕这小子不懂得礼貌,有些得意忘形了。”无视了日冕的羞怒,那高大魁梧的身形转过来,对颜宁雪认真的说道:“如今的形势你可看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们维持天从影。当然,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  “新晋青龙组的第一人‘紫霄’雷龙,没想到竟然还有你!”看着眼前的人,颜宁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雷龙,几个月前随白无哀来到堕天岛的中原强者,在加入四象青龙组之后,以一身超绝的实力与军事素养,新晋青龙组第一宝座。因其军旅出身,曾经又是济洲一大势力的领袖者,实力也如此强大,便被委以重任。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的身躯,穿着一套黑色的制式套装,精练的板寸短发,双眉如刀,眼神似箭。一身刻入骨子里的铁血气质,与那强悍的气息令人心头发紧。日冕也有些惧怕这近两米的军旅汉子,被踹了一脚又灰溜溜的坐回了旁边的椅子上。  雷龙竟然也是反叛者之一,这有点出乎颜宁雪的意料。当初这人还是以报恩的名义,跟着白无哀回来的。本身也是个重情重义,又有原则的人,怎么会伙同日冕那个小人,做出背叛天从影,背叛自己救命恩人的事情来?  “为什么是你?他对你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为何要背叛他?”  “正如你所说,大组长对我恩重如山,在天从影危难的此时,我更不能让他辛苦建立的天从影,交到你手上。晴明组长,你还是太弱了,保护不了这一切。”雷龙有些唏嘘的回答着颜宁雪的质问,面对这个与他有着同样正直性情的同僚,他也不想为难。  “你这话却是让我听不懂了,如若你们不掀起叛乱,天从影又何须要我来守护?难不成换了你们,天从影就会更好了?”颜宁雪略感悲凉的反问道。  “啥?我可没说要造反,我只是被叫来平复叛乱的,你这话怎么说的是我搞错了一样?既然你选择留在这里,不是说明会继续为天从影效命吗?”听到那一声声反问,雷龙有点慌了,连忙澄清道。  颜宁雪闻言一愣,顿时面色古怪的问道:“你该不会是被谁诓骗了吧?说起来这次叛乱中,还有人藏着后面没出来吧?以你们两人的权力,是无法干扰到暗部的情报部门的。”  在雷龙出现之前,颜宁雪一直以为背叛者的领头人只有两人,起码除了日冕之外,另一个人绝不是雷龙。所以当雷龙出现在这里时,他才那么惊讶。白无哀一行人此次去济洲死域,是没有遮掩行踪的。  但最近很多条线路,颜宁雪却是联络不上了,白无哀几人的最新消息自然也变得不清不楚。要是说雷龙出手干涉,那也太说不过去,雷龙负责的主要是军事方面,情报这一块与他擦不到边。而四象层次的权力,也无法影响到独立的暗部情报部门。  “不愧是晴明组长,这么短时间内,暗中有几个敌人就已经摸清楚了吗?”回应颜宁雪疑问的不是有点懵的雷龙,而是从议事大厅另一侧门进来的年轻人。  那男子有着夏日阳光一般灿烂的金色卷发,松散的扎着个侧马尾搭在肩上。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金叶桂冠,精致如西方天使般的外貌,穿着简约的白色长袍,半露的胸膛上还挂着一条稀有光系魔核制作而成的项链。  而他手中握着一根红宝石的权杖,那权杖与桂冠是身份的象征,象征着他玉清境,代号‘拉斐尔’的身份。  “拉斐尔……”  三清境的人都是天从影的重要人物,一般很少出现在外人面前,有些就算在外也是掩藏了真实身份的,因为三清境代表的不是他们的战斗实力,而是他们所做出的贡献程度。而其中,拉斐尔是个例外。  作为稀少的光系3s施法者,又拥有天使下凡的外貌形象,不被大众倾慕与信仰真的很难。没错,是信仰。在世间宗教信仰崩塌凋零的现下,还有不少信仰西方真神的信徒们,在见到拉斐尔后,都把他当作天使的化身,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拉斐尔’就是这样被白无哀作为代号封给了他,而天从影这么几年中,能吸引那么多居民与外人来,还多亏了这个光之化身的形象大使。拉斐尔是天从影明面上的公关大使,金字招牌,然而如今这个天使却叛出了天从影。  颜宁雪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与拉斐尔共事这么久,多少他也发现了拉斐尔一些奇怪的地方。说奇怪,更多的是和他自身有些想象,却有很多不同。  拉斐尔很温柔,不同于颜宁雪那外表的温文尔雅,也不同袁兆芜那种内敛的温柔。拉斐尔的温柔是从内到外的,就像他周身那淡淡的光华,纯粹的,却带着一股子哀伤与忧郁。  其中到底是为什么,颜宁雪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同事,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想来是利用了‘拉斐尔’的名号吧?”  天从影中最具影响力之一的光明天使拉斐尔,他可以不说反叛,就像诓骗雷龙一样。编造一个故事,扔出一些真真假假的讯息,联合早有异心的人,给新晋成员灌灌迷汤,再号召一下‘信徒’。短时间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得知主导这一切的人是拉斐尔,颜宁雪在心底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拉斐尔反叛不假,但这样就代表着他所号召起来的人,不一定是因为对天从影不忠。要是反过来,日冕是主导这一切的主权者,那代表的就是相反的意义。  “没错,我借用了这么久在天从影中,积累的所有人脉、资源、荣耀、权力,一切的一切。在得到魔王陛下决定去济洲死域的消息后,我们就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济洲的情报员们,仍旧没得到他们回归的消息。以陛下的实力是不可能耽搁如此长时间,所以,我判断他们已然凶多吉少。”  拉斐尔那带着忧郁的面容有一半落入了阴影里,他漠然道:“虽然接手天从影并不是我原本的打算,但雷龙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天从影落到实力太弱的你手上。所以,你选吧。是追随陛下而去,还是继续为新生的天从影效命?” 第206章 被擒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章被擒  “是追随陛下而去,还是继续为天从影效力,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拉斐尔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甚至身上的气息都带上了淡淡的杀意。选后者,颜宁雪自然性命无忧。但要是选前者,下一刻他就要横死当场。以拉斐尔的特殊地位与能力,要平复颜宁雪的死所带来的影响,也不会需要太长时间。  谪仙人颜宁雪的脸色一凝,在心中叹息,看样子在他死之前是没法等到那人的消息了。  “有什么好选的,对于我来说,天从影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组长白无哀所在的天从影!”  始源法阵展开,24条数据链条迅速缠上那长身玉立的身姿,颜宁雪已做好玉碎的打算。这是他头一次尊称白无哀为大组长,可惜白无哀估计是没机会听到他再说第二次了。  周身元力涌动,术法光华乍现,坐在一边的日冕不等另外两人发话,已然同时亮起术法图阵,带着熊熊烈火冲了上来。  战斗一触即发,颜宁雪一开始就用上了全力。他只是3a的治愈型水系施法者,即便有3s级魔核的匕首辅助,也不擅长战斗。更何况他也一向只是在忙于公务,自身的战斗力也很薄弱。此时对上日冕,就是鸡蛋碰石头一样弱小。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反抗,不敢反抗。  日冕最初并没有太过重视颜宁雪,以他的实力碾压颜宁雪,是轻而易举的事。第一个术法的威力并不大,一个巨大的火焰铁拳,灼烧着空气砸向的目标。  “踏浪。”随着一道清润的吟唱,脚下出现泉涌,带着召唤它的主人迅速离开了原地。  火焰巨拳带着一股热风砸了下来,没有击中目标,却也将光滑漂亮的地面破坏出一个狼藉的大坑。一击不成,日冕转身又追了上去,挥舞着火焰大手,再次抓向随波逐流的颜宁雪。  “深海之旋!”趁着水行之法拉开了距离,颜宁雪双手之间已凝聚起更加强大的术法。蔚蓝色的图阵中,激流汹涌而出,凝聚旋转成了一个巨大的水钻。极速旋转的水流带着强大的动力与切割力,迎向了日冕的火焰巨手。  顷刻间,汹涌的水蒸气充满了整个议事大厅。随着一声惨叫,日冕带着点点飞溅的血迹,从那水蒸气的中心被击飞了出来。  通风良好的室内环境让水蒸气很快散去,露出呼吸微促的颜宁雪,以及墙角捂着手臂惨叫的日冕。日冕为他太过轻敌而付出了代价,即便他是3s级半神,颜宁雪凭借怀中的匕首那颗魔核,也能伤得到他。  这一幕让观战的两人有些意外,颜宁雪自加入天从影以来,从来没有人见他出手过,只知道他是个治愈型的水系施法者。却没想到今天,竟能将属性相克的3s级日冕击伤。虽然其中日冕轻敌占了大多数,但也依旧说明了颜宁雪的实力也不是传闻中那般弱小。  “竟敢!你竟敢伤我!区区一条丧家之犬!”  日冕的伤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颜宁雪的那一击威力巨大,但被火焰拳消耗了一部分,加上日冕3s级的体质,与关键时候动用了元力护盾,他那只手也就是血肉模糊的皮外伤而已。  可日冕很怕疼,只是那么点伤就已经断掉了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线。随着他的吟唱,巨大无比的术法阵图中,出现了一只火焰君王。那火焰君王足有十米之高,一爬出图阵,就冲破了建筑的屋顶,烧毁了周围的建筑,将四周化作一片火海。  颜宁雪躲避着不断掉落的建筑碎片,与那漫天火雨,心中不禁有些凄然。3a级与3s级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方才那一击,已然是他全力出手的结果。却只是趁日冕大意,才造成那一点伤害。  现在日冕元力全开,攻防一体的术法已经成型。颜宁雪真不知道以他那点元力,以及屈指可数的几个攻击与辅助技能,究竟能坚持到几时。而想要再伤到敌人,怕是也难上加难。  火焰君王那巨大的体格看起来动作并没有多快,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对于地面上如小玩具一样的人来说,即便那双火焰利爪挥得有多迟缓,那也是顷刻间到了面前。  “深海·暗渡陈仓!”怀中的匕首上,那深蓝色的魔核散发出光晕,无尽的海水凭空涌出,被控制化作一片移动的汪洋。  火焰君王也被淹没大半,拍入海水中的火焰之爪被不断消耗,嗤嗤的蒸发声音不断,而藏入水下的颜宁雪已顺流而下,朝着远处的日冕游了过去。  “切,你以为躲在水下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就你那点元力,我光用火焰君王给你烧,都能蒸干了!”日冕操控着汪洋中的火焰君王搅动着四周的水流,不断加大元力输出补充着火焰君王的消耗,想以此将水中的人逼出来。  水花四溅,一道激流带着暗藏的身影破空而来,颜宁雪拔出了怀中的匕首‘深海龙牙’,直刺日冕的眼窝!  看见对手竟然迂回到了眼前,日冕也是一慌,随即立马用火系元素加身,猛然后退之间瞬发一个火蛇术卷上了颜宁雪的手臂。他这一乱,那头的火焰君王便没了元力支撑,顿时溃散。  而颜宁雪感受到手臂上的灼痛,咬着牙没有放弃进攻,硬生生凭着自身的水系治愈,再一次逼近了日冕。  火焰烧焦皮肉的臭味和着一声尖叫,血再一次溅了出来。日冕捂着被划伤的侧脸目光狰狞,他另一只手上燃起烈焰,抓住了力竭的颜宁雪的手腕,往反方向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颜宁雪闷哼一声,冷汗不断滑落额角,被折断的手也无法握住那把匕首,眼睁睁看着‘深海龙牙’被日冕夺走。他咬着牙,紧盯着日冕那扭曲的面庞,眼眸中尽是决绝与不屈。  “你这该死的家伙!仗着有把好武器是吧?这是白无哀送给你的对吧?”日冕看着手中的那把3s级的匕首,嫉妒到发狂。他一边拧着颜宁雪的手,一边将匕首扔在了地上,凝聚起一把压缩到极致的火焰利剑,对着那魔核扎了下去。  又是一阵脆响,被连扎几剑的魔核顿时碎裂开来,逸散出里面纯净的魔力。被制的颜宁雪忍受着手上的灼烧,与筋骨的疼痛,平静的眼眸深处却在此时出现了波动。他愤然聚起一把水剑,再次扎向近在眼前的日冕。  可这次日冕已经学聪明了,那水箭还没到他眼前,就已被火焰屏障挡住,下一刻一记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将颜宁雪踢飞。  “咳咳!”咳着丝丝血迹,颜宁雪艰难的从建筑废墟中爬出。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袍,此时已然全是泥灰与斑斑血迹。而他的右边袖子已经被烧毁,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手臂。  不等颜宁雪再次袭来,日冕已先发制人,重新召唤了火焰君王。那巨大的火焰君王摧毁着周围的一切,让颜宁雪无法靠近。而面对那重新袭来的火焰巨爪,没有了‘深海龙牙’,颜宁雪也无法再次施展那个2s级的术法。  元力已然消耗过半的他,只能选择利用水球将自己包住,以此来减缓冲击。只是在绝对的力量之前,那也不过只能阻挡一时而已。毫无疑问,颜宁雪再次被拍飞至半空之中。  水球虽然为他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终究还是被拍散。飞落出去的颜宁雪如流星一般,划过被毁的西楼,撞入了旁边的另一栋楼的外墙上,并带着墙体碎裂石块,与吐出的鲜血往地面跌落而去。  就这样放着不管,暂时昏迷的颜宁雪从那几层楼的高度坠落,不死也会重伤。但即便是这样,日冕也没打算放过颜宁雪,操控着火焰君王再一次攻击了过去。  那火焰巨人带着上千度的高温与巨大的力量,掀起狂风,眼看就要击中坠落途中的颜宁雪。突然从中窜出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霆,击毁了火焰巨人的双手,同时响起了两个不同的声音。  “日冕你够了!”  “宁雪哥哥!米糊!”  在此危急之际,一边的雷龙却出手制止了日冕。而另一边,一道婉转的轻呼,窈窕的少女骑着一只长有黑色双翅的黑色巨猫,从远处疾驰而来,化作一阵疾风接住了落下的谪仙人。  颜宁雪在米糊的背上醒来,看到面前的纸鸢大惊。纸鸢只是个普通人,米糊也不过是祸斗1星的魔兽,就这样的组合居然敢跑回来,不是找死吗?况且之前他明明安排人护送纸鸢和其他魔王城的人离开了!  “纸鸢,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不听从安排离开堕天岛?!”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颜宁雪连忙撑起元力护盾。那紫色雷霆与火焰巨人相撞,炸碎了大片建筑,碎石飞溅得四处都是,被砸中了不小心就是死。  “宁雪哥哥你才是!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大家都很担心你啊!”纸鸢强忍着害怕与担忧的眼泪,愤愤不平的反问道。  “如果我不留下牵制他们的视线,你以为其他人能那么快安全的撤离吗?他们进攻堕天岛最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我如果和你们一起走,那就是害了你们!”颜宁雪一时着急,语气也变得激动了些。  “纸鸢,米糊,你们听话,放下我赶紧离开!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回去看好三岁,三岁的心智还太小了,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不能再让它那个定时炸弹也爆炸了,知道吗?”  颜宁雪语速极快的交代着,希望纸鸢能立即平安离开。他留在魔王城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如果只是他一人倒也不必顾虑什么,但现在纸鸢的出现就像一道枷锁束缚住了他。如果,那些人拿纸鸢的安危来要挟,那他颜宁雪又该如何是好?  “不要!不要!宁雪哥哥你是打算做什么?牺牲自己来救大家吗?这种事情大家都不会接受的,我也不要你死呀!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然而纸鸢却哭泣着拒绝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颜宁雪经常忙于天从影的事务,与纸鸢没多少来往,但纸鸢早将这个看着温雅实则脾气火爆的男人当作了家人。  就如白无哀曾经所说的,住在魔王城的人都是一家人。不管颜宁雪也好,袁兆芜也好,还有其他人也好。纸鸢都把他们当作了亲人,而现在要她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什么的,这要她如何接受?!  纸鸢哭着的呐喊震颤着颜宁雪的内心,原本他的确是有那个打算的。不过是孤身为了自己所忠所爱的人与事物,去慷慨赴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但现在的他却有点怕了,怕他死后,纸鸢、魔王城的大家、天从影甚至堕天岛到东洲他所认识的人,又或认识他的人,会露出痛苦而又悲伤的表情。  甚至,那个人,那个人会怎么样?还会像平常一样没心没肺的温和的笑着吗?还是像之前那个冬天一样,露出那般痛苦的模样?  不可以,不能再让那人增加痛苦了。自那个冬天后,即便是笑着,那双黑眸深处沉积的哀伤也时隐时现。一想到那人再度流露出那堕天的模样,颜宁雪只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被抹去,胸口中迸发的痛比内伤还严重。  突然的,颜宁雪回头向拉斐尔看去,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感觉相似的地方还有这里啊。明明已经堕入那处深渊,却还不肯承认,不肯接受。只是我默认了所有结果,而你却选择反抗那来自深渊的蛊惑吗?”  颜宁雪如此念叨着,抱着纸鸢看着那包围而来的反叛者军团,露出了凄然的一笑。 第207章 遇刺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一章遇刺  济洲,距离永泽城还不到两百公里的一处废弃小镇中。镇子中心一栋保存较好神霄古风民宅大堂里,五人姿态不一,或坐或站,屋内的气氛沉重得让人不敢开口说话。  堂下半跪着两个人,冷汗已经爬满了他们的额头,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更不敢看坐在堂前那人的脸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堕天岛发生了什么?”暗中深吸一口气,把那躁动的不安吞了下去,白无哀尽量将声音放轻柔,却依旧带着一股子透心凉的冰冷气息,让大厅中的两人忍不住抖了抖。  “回大组长,一周前以‘拉斐尔’、‘紫霄’、‘日冕’等为首的几名内部高层,以大组长您身亡于死域的名义,带领着数千名组员发起了叛乱。因为实在太过突然,我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已经听从晴明组长的安排有序撤离,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至今局势仍旧严峻。”  “堕天岛上的居民与组里的重要成员大部分已分批撤出,但仍旧有部分研究员未来得及撤离,被反叛众扣留。东洲四城也有叛乱分子不断作乱,而魔王城...已经沦陷了!”  左边的暗部情报员艰难的吐出最后那句话,胸口似乎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如此变故让他无法维持住自己的情绪。这场叛乱中,曾经的好友成了敌人,日常办公的同僚在战斗中死去,原本平和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返。  “那...他呢?”雪白的手指因用力紧握椅子扶手,而变得有些发青,白无哀忍不住闭上双眼,心中刚下去的躁动又浮现出来。血炎的影响还残留着,他不能像平常那样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与杀意。  “...晴明组长...晴明组长他为了拖住那群叛徒,遣散了暗中的护卫后,独自留在了魔王城里。后来有情报说在城中爆发了战斗,晴明组长他...至今生死不知!”  不忍的说出这个残酷的消息,情报员紧闭了双眼,支撑身体的拳头也忍不住狠狠的击打在地面上,溅出几点殷红。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是想作为战士与那些叛徒决一死战的,可是身为情报员,他知道成功传递肩负的所有消息,才是他的使命。  “咳咳咳!!”忍不住胸口中那翻腾的躁动,白无哀剧烈的咳嗽起来,在一边的大管家连忙释放了一个小型治愈术法,迅速掏出了手帕递了过去。  “主上,请不要着急,晴明一定还安然无恙。拉斐尔是个聪明人,不会就那么杀掉晴明的。况且还有雷龙在,其他人怎么样先不说,以雷龙的性子,即便是拉斐尔亲自出手,他怕是也会阻止。”  袁兆芜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说法,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主子在此时太过激动。而且以他的了解,雷龙那个人应当不会让颜宁雪死在他眼前,不做任何反应。倒是天从影中突然冒出这么多叛徒,却是有点出乎意料。  在暗部的监察之下,起码这两年天从影内部可以说没什么太大的隐患了,不过有些人暗藏着野心也是早有预料的。只是没想到叛徒里会出现一个意外,那个极具影响力的拉斐尔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这其中有研究院的人参与,显然是经过黑雾实验,推测出了白无哀的危险状况,才在这次他们去死域的时间段中突然发难。但那些人肯定没有详细了解过黑雾实验,也没想到死域里会有月光花那样的存在,才慌忙派人中途截杀的吧?  在五人来到小镇之前,中途突然遇袭,清一色的暗杀高手。虽然各自分组可能不同,但作为那些暗杀者的顶头上司,袁兆芜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是暗部的人。身为暗部的杀手,竟然来刺杀自己的上司与主子!  可想当时这事对大管家的冲击有多大,在他管理之下的暗部中,竟然还有人会受到外人的蛊惑,反叛天从影,背叛自己的主人!这属于他的严重失职!看样子等回去后,暗部的思想教育还得持续加强。  虽然来刺杀的人有二十多个,不过最高等级才2s级。暗杀手段一流是一回事,但实力参差不齐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就是另一回事了。显然他们得到的情报并不准确,见到无伤的四人,那些叛徒眼神中的意外,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五人中实力最弱的魔女受了伤,好在没有被一刀毙命,被袁兆芜救了回来,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反倒是被众人护着的白无哀,一番波折又让他伤势复发昏迷了一夜。在那之后,五人遇到了被追杀的两名情报员,将他们救了下来,随后得知了这一切。  “那个叫拉斐尔的人脑子有病吗?好端端的干嘛要叛乱?他难道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兄长大人平日里最恨那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白无玥有些忿忿不平的骂道。  也许是因为白无哀平常太好相处了,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外界展露手段,所以那些蠢货八成已经忘记两年前的事了吧?  “没错没错,明明看起来像个天使,没想到阴暗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呢,跟黑帅哥完全相反。”  “喂,这个时候你们居然还能在这开玩笑,你们的势力中有人叛乱了哎?刚刚还有人来刺杀,能不能长点心啊?”陆白衣有些无语的看着毫无紧张感的两人,他们的脑回路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自他认识这群人以来,就没发现一个正常人。  “咳!小陆陆也不必担心,不就是叛乱嘛,哪个组织没经历过?天从影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了吧。再加上最近这大半年,新来的成员有点多,有些地方没顾及到也是没办法的事。兆芜你也别苦着脸了,等回去摆平了这一切,再开个检讨会吧。”  整理好自己情绪的白无哀又开始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似乎刚才听到消息自身激动到吐血的事,都是错觉一般让人误以为看花了眼。  只有坐在旁边的白无玥抽了抽嘴角,看着自家哥哥大人笑得那么灿烂,那些人肯定要完,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听说反叛大军有近万人吧?在现在快超三万众的天从影来说,也有三分之一了。到时候怕是会血流成河,不,是血流成海。  五人谈论间,没注意到下方情报员的目瞪口呆。而另一名护送情报员的巽组成员,代号为‘柒风’的信使此时仍旧低着头,藏在阴影下的双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杀意。  柒风不明白,为何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下,五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又恢复了最初那轻松的模样。他们是都没长心吗?好像任何事都能一笑而过。还是说他们有绝强的实力,可以无视这一切的变故?  真是可笑!最具威胁的那个人已经伤成那副样子,就凭那几人又怎么能与他们相抗衡?!想到这里,柒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畅快的笑意。  ‘啊,真想看到那家伙绝望的样子,一定很让人痛快吧?披着人皮的妖魔,明明是个同我一般大的人而已,为什么能那般面不改色的杀人?哥哥,今天我就要为你报仇了!’  抬眼看向那个白发的青年,过于清秀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更为年幼,明明长着一张单纯天真的脸,里面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看着那人,柒风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  他的哥哥卷入了一场乱斗,起因是什么柒风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才离开不到十分钟,一回来就看到刚才还笑着对他说去喝一杯的哥哥,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不,那已经不能叫做尸体,只能说是碎末!  在一片掺杂了泥浆的残雪中,粉色的肉糜涂满了一地。若不是那眼熟的挂坠也在其中,柒风绝不会认得出来。他都没能见到哥哥的最后一面,甚至连模样都被那堆碎肉冲毁,只记住了那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跪在那堆东西前吐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和口水混成一道流落在血浆里。而在他悲痛万分之际,居然还让他听见来自杀人凶手那般令人愤恨的话语!  “区区一条粪坑中的蛆虫,也敢打兄长大人的主意,真是王八毕业,憋笑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当柒风抬起头,他所看到的是一个白发少年,一脸不屑而又冷漠无情的脸。那蓝紫异色的双瞳泛着令人心寒的冷意,手中的白色长刀正滴落着鲜血。从此,他再也无法忘记那个少年的长相,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一年前,柒风改头换面加入了天从影,一直寻找着机会想要报仇雪恨。但天从影的暗部考核太过严苛,他苦苦隐忍了这么久,才遇到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入叛军,那样亲自报仇的几率太低。于是他决定伪装成护卫,护送着情报员在接近目标后,再发动突然袭击。所以这一路才尽心尽力,保护着情报员那张隐身符。  这样的接近作战很成功,柒风看着近在眼前的仇人,心中的杀意已经按捺不住,却又在看到旁边那咳嗽的人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要是平常,柒风胆大包天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这个传闻中的大魔王身上。但白无哀那重伤未愈的模样,却让原本就敬畏心不够的柒风升起了一个念头。  白无玥自身实力也很高,战斗力更是强悍,贸然就这么杀过去,也不过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如果将目标换成虚弱的白无哀呢?杀掉仇人最珍视的哥哥,那大概会比杀掉仇人本身更痛快吧?  一抹杀机已现,柒风的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想象着白无玥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哥哥死在面前的样子,柒风兴奋得不能自已,就连身体都在因即将报仇雪恨而激动得微微发颤。始源法阵迅速扩展,数据链条蜂拥而至!  “哥哥,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吧,杀害你的人会是什么下场!狂乱·飓风爆散!” 第208章 真正的目标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二章真正的目标  无数高速旋转压缩凝实的巨型风刃,化作没有外壳的巨型搅碎机,追击着目标四散开来。没有半分留手,柒风祈祷着,成功释放了自己最强的攻击术法,他在风中狂笑,仿佛看到了五人慌乱而又惊愕万分的表情。  范围型术法也可以操控着锁定一个目标,但柒风并没有将他的目的表现的太过显眼。五人全部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甚至身边的情报员也没有放过。只是这次风刀风暴群中,有一半是朝着那大魔王去的。  柒风期待着,期待着白无哀变成一堆肉末后,白无玥那崩溃的表情。是不是也会像当年的他一样狼狈不堪,甚至更为凄惨?!  但是,柒风感到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他如此迅速的攻击,那毫无防备的五人不可能有反应的时间,可直到现在,他都没听到任何惨叫。难道是太过迅速了,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吗?  可那清脆如刀刃敲击在冰块上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情报员已经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那些被他重点关照的人呢?突然,一抹不好的预感升起,柒风还没来得及反应,从他的脚下就蹿出了一丛带着利刺的荆棘。  陡然生长出来的荆棘将柒风牢牢捆住,五花大绑,三寸多长的利刺扎进了他的血肉,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精神动荡无法继续维持术法。轰隆隆的风暴很快溃散开来,显露出被破坏成粉末的建筑与大片伤痕累累的地面。  “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能逃开!”柒风越是挣扎,捆住他的荆棘也是收缩的更紧。  血肉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强忍着没有发出惨叫的柒风,此刻更关心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万无一失的选择,攻击的也是万无一失的目标,却还是如此迅速的,干脆利落的失败。  “我说你啊,是不是以为我们真的都很蠢?既然有叛乱,趁机杀掉实力掉入低谷的原首领,不是都会选择的套路吗?这种事情你真以为我们不会防范?”尘埃落尽,保护着三人的冰墙散去,白无玥一脸杀气腾腾的走到了柒风跟前,口气不善的道:  “还有,你自己说,偷偷盯着兄长大人看了多久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打什么主意,但单凭这一点也足够让人起疑了。”  早在柒风第二次带着奇怪神色偷瞄白无哀时,白无玥就已经暗中调动了元力。他早已可以做到不展现始源法阵与数据链,暗中释放简单的术法。小小的冰墙术光用元力支撑,他也能维持个几天几夜。  “小组长说的没错,此时任何接近主上的人都有刺客的嫌疑。说吧,你知道的所有情报,我会保证你走的不会太过痛苦。”袁兆芜站在原地没动,为自己主子梳理着被吹乱的长发,语气平淡的说道。  在狡猾如狐的暗杀头领面前谈刺杀,那也未免太小看这个只是木系的施法者了。他的战斗力是没那么强,但对杀机的敏感早已被训练得比任何人都灵敏,毕竟他可是大魔王亲自调教出来的第一属下。  不过,相比起白无玥那种‘谁多看了自家哥哥两眼,就要有死的觉悟’的唯心危机意识,袁兆芜自认还是有点比不上。  “别开玩笑了!那些叛徒关我屁事!那些白痴爱造反就造反,打出脑浆子都不要紧,什么事都没有我要给哥哥复仇重要!”柒风愤怒的低吼让袁兆芜一愣,看柒风那激动的模样,似乎将他归为叛军的刺客是侮辱了他一样。  既然不是叛军派来的刺客,那就如柒风自己所说,是来找白无哀复仇的?专挑这种时候是凑巧,还是早就潜藏在暗处蓄势以待?如果只是单纯来复仇的,那留着也没什么意义,这样的人一般没有套情报的价值。  “主上,您对此人有什么印象么?要是不碍事的话,属下这就把他处理了。”姑且还是问一下当事人比较好,如果柒风的复仇背后还带着什么势力的话,只是杀了柒风也没什么用,必须得端掉隐藏的老鼠窝才是保险的做法。  “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没头绪啊,找我复仇的人又不只他一个,不都没到面前就被你们暗中干掉了嘛。我哪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迄今为止我杀了多少人,要是一个个都记住的话,脑容量肯定不够用。”  毫不在意的说出令人胆寒的事实,白无哀慵懒的靠在唯一一把椅子上,吩咐道:“杀他倒是不急,你先去帮魔女把那个情报员给救回来再说。”  即使刚刚才经历了又一次的惊险刺杀,白无哀依旧没有什么紧张感。并不是面对什么危机都能面不改色,而是相信身边的人能保护好此时虚弱的自己,所以才如此淡定。要是换做在场的其他人被刺杀,他可能还会紧张一点。  “你的代号是叫柒风?我不怎么在意你复仇的理由,不过,我还是得问问。这里的五个人中,除了暗星之外,你应该是头一次见到真人吧?为什么你看无玥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认识很久了呢?我可不想误杀了我弟弟的朋友。”  这一路作为重伤患者,战斗没有白无哀的份,他也只能在一边旁观,也因此发现了柒风紧盯着白无玥的目光。虽然不清楚那眼神里写着什么,但可以肯定那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最初以为会不会是白无玥以前的朋友,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结果这个‘朋友’却在之后放下了友谊,刺杀友人的兄长。相爱相杀这么狗血的事,不是电视上才会有的嘛。如此想着的白无哀,似乎忘记了在不久之前,他还跟以前的初恋拼了个你死我活。  “朋友?哈哈哈...大组长怕是误会了,我才不会跟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做朋友!”柒风惨然一笑,看向白无玥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白无哀为人并不坏,起码柒风在天从影的这段日子中,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大组长有着几分好感。虽然大组长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但柒风从未亲眼见过。  倒不如说在今天见到白无哀第一眼时,那温和亲人的气质令人无法讨厌。说实在的,如果可以,柒风也不想伤害这个看起来单纯只是名号吓人的大组长,但谁让大组长是白无玥的哥哥呢。  “哎?不是朋友啊?看起来也不像是从我这抢人回去做媳妇的样子。用那么炙热的眼神盯着,又不是朋友,还说恶鬼...你的复仇目标是无玥?”白无哀并没有太过意外,毕竟也有很多找他寻仇不成,将主意打到他身边亲人身上的。  “没错!从一开始我要复仇的目标就不是大组长,你要恨就恨你弟弟吧!要不是他杀了我哥哥,我也不会想要对你下手!”  柒风目眦欲裂的瞪向一脸冷漠的白无玥,突然咧开一丝癫狂的笑容说道:“比起杀了你,杀了你最爱的哥哥,才会让你更痛…咳啊!!”  柒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抹白影闪到了面前。他看着这人好像永远是那副冰冷的,看不起人一样的表情顷刻间变得乌云密布,那双蓝紫异色的双眸中迸发出的杀意,凝实成相同颜色的元力光烟溢出眼眶。  那恐怖的眼神让柒风甚至忘了胸口被长刀穿透的痛楚,只是浑身的凉意让他僵硬的再也说不出话来。看到如此动摇的白无玥,柒风的脸上带着些肆意的痛快,眼神还有些不甘,就垂下了脑袋。  “嘀嗒...”戮天上的血坠落在地面发出微弱的回响,白无玥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发一言陷入沉默。  柒风最后的那句话动摇了他,他原本那无所畏惧的内心在此刻出现了裂痕。有人找他寻仇这事并不稀奇,但因为自己的罪孽却让白无哀被当成目标什么的,他不能接受。回想起凄风那临死前癫狂的笑意,他就越发不安。  要是再多几个像柒风这样的疯子,在这种时候,谁能保证白无哀真的能安然无恙?更何况还有来自叛军的刺杀。心绪不宁之下,白无玥握着戮天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话还没问完呢...算了,兆芜,那个情报员的情况怎么样?”看到弟弟僵在那里的背影,白无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眼色一闪转头问起了另一边。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失血过多,要昏睡一阵子。”袁兆芜起身回复道。  情报员的运气好,那么密集的风刀从他身上倾轧而过,却没伤及致命要害。魔女的恢复术法也用的及时,吊住了他的小命。  看了一眼地上的幸运儿,又看了一眼荆棘丛中那不幸的家伙,袁兆芜撤掉了术法走回了白无哀身边。至于白无玥的异常情况,白无哀都没说话,他还是不要作声的好。  “既然这样,那就立刻启程回堕天岛。我倒要看看那群蠢货到底哪来的自信,敢在我的手底下造反!”  收起了之前调节情绪的放松状态,连那平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收敛。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丝丝冷芒,白无哀背着手站了起来,带头朝南方走去:  “魔女,让无玥协助你,找几只速度快的魔兽来,我们要在三天之内,赶回堕天城。都快点,宁雪可还在等着我呢。” 第209章 落难的谪仙人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三章落难的谪仙人  在堕天岛西部,距离魔王城几公里外的研究院区,地下兽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颜宁雪倚着墙壁席地而坐,在他身边的是已经睡着的纸鸢。  那一天,日冕终究没能杀掉颜宁雪,中途雷龙出手后,拉斐尔也出手给颜宁雪释放了治愈术,将他从死亡边缘捞了回来。雷龙为何出手,颜宁雪倒是有几分明了,但一开始就给了他生或死两条路的拉斐尔为何又救下他,这就让他猜不透了。  牢房里很干净,就算是关押魔兽的地方,喜欢干净的白无哀也要求保持卫生。之前关在这里的魔兽早就拉去做了实验素材,打扫干净后还没投入使用。  原本雷龙是要求让颜宁雪待在魔王城的房间里就好,但日冕对之前的事怀恨在心,又得到了拉斐尔的默许,一番暗中操作,颜宁雪就被当作待宰的羔羊,扔进了阴森的地下兽牢。  同时被抓的米糊也不知道被他们关在了什么地方,唯有纸鸢因颜宁雪死死护着,日冕又不敢在拉斐尔面前太过分,就将两人关在了一起。即使这样,此时的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身月白色的古风长袍带着大片血与灰的脏污,颜宁雪那被折断烧焦的手虽然经过了简单的治疗,但还没痊愈,上面依旧有着大片模糊的血肉。他的脸色很是苍白,而更屈辱的是他的脖颈上被迫戴上了一个项圈。  那本是给魔宠用的术法电击项圈,通过里面的小机关与魔核,被元力引动便会激发里面的雷系术法。小到寻常的轻微触电,大到百万伏特的雷击电流,就算是1级天灾的魔兽,被打上一记也不好受。  而糟糕的还不仅于此,在被关进兽牢之前,颜宁雪还被日冕灌下了一种抑制元力的稀有毒药。那种东西整个天从影都非常少见,出自谁人之手,想都不用想,正是暗中被传为‘制毒大师’的白无哀无意之作。  那毒药只有几份样品保存在研究院里,用作对魔兽的实验,但日冕却特意找来用在了颜宁雪身上。这样既保证了颜宁雪一时半会不会死,也让他没有了丝毫反抗之力。这也造成了之前没有痊愈的伤,仍旧折磨着他的心神。  而且,这几天里还要遭受日冕的报复打击。不能让颜宁雪死掉,日冕就挥舞着鞭子,动用拳脚,发泄着之前的怨恨。这让颜宁雪一身的伤势没法好转,只能凭借体内怠惰的水系元力慢慢修复。  静谧的过道中突然隐约传来了魔兽的吼叫,以及沉闷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近,附近兽牢中的魔兽们也开始骚动起来,却又随着几声魔兽的哀嚎静了下去。  颜宁雪睁开双眼看了看怀中的纸鸢,又扫了一眼牢笼外的身影,知道是日冕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拉斐尔。拉斐尔为什么会来这里,颜宁雪一时想不明白,就像他一直没想明白那天拉斐尔为何救他一样。  “还活着?真意外,我还以为日冕那样羞辱你,折磨你,以你的脾性早就自我了断了。”拉斐尔走到牢门前停下了脚步,看着里面一身血痕的颜宁雪,语气平淡的说着,充满忧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吗?想让我死的是你,关键时候救下我的也是你,此时又为何要问这样的话?”颜宁雪面不改色,目光笔直的迎向了拉斐尔,同时又捂住了怀中纸鸢的耳朵。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到最后究竟是谁的选择对了,谁又选错了而已。”不知为何,拉斐尔有些不敢直视颜宁雪那坚毅的目光,心中隐约的不安让他表情不太自然。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突然想起来看看这个与他像又不像的人。  “拉斐尔,我们来这里不是跟这条丧家犬闲话家常的!还是说,你果然是个软心肠?看不得这家伙死心的样子?”在拉斐尔身后的日冕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才没空听这两个人探讨什么人生哲理啊,折磨手下败将才是他的乐趣所在。  晃悠的脚步带着金属链子的轻微声响来到了颜宁雪面前,和拉斐尔对话完之后,颜宁雪又像是闭目养神般不再看走过来的日冕。这样的姿态让日冕很是恼火,仗着3s级的体质,日冕单手勾住颜宁雪脖颈上的项圈,强行将人给拽了起来。  脖子上突然一阵强烈的紧缚感,剧烈的动作又牵动了他一身伤势,如遭重击的闷痛让颜宁雪不禁闷哼一声。但他那睁开的双眼中仍旧满是坚毅,身上的伤痛没能让那眼神变得软弱,反而更为犀利如刀。  “唔?!...大坏蛋!你又想干什么?!放开宁雪哥哥!”摔落在地上的纸鸢被惊醒,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她瞬间怒了,像个发怒的小狮子大喊着扑向日冕,却又以更快的速度摔了回来。  日冕正在气头上,没有太过收敛,那一脚又快又狠,直接踹在了纸鸢的肚子上。剧烈的痛楚让纸鸢发出一道细弱的哀鸣,滚落在墙角后晕了过去。  “纸鸢!你!呜啊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颜宁雪还没来得及制止纸鸢的鲁莽,纸鸢就已经冲了上来。此时见纸鸢被日冕踹飞,他心中一急,抓向日冕的手上带上了微弱的元力。而这更让日冕怒不可遏,勾住项圈的手上输入元力,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颜宁雪的全身。  “你这家伙是看不起我吗?啊?!一副假清高的样子装什么水仙花!”日冕单手举着颜宁雪,恶狠狠的骂道。  “哦豁~是这样啊,白无哀那家伙就是喜欢你这副装模作样,表面高冷,私下里风骚的模样吧?虽然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但是要是能看到你那放荡求饶的样子,似乎也很不错啊!”  看着手中苦苦支撑的颜宁雪,日冕露出了恍然大悟的邪笑。就像他所说那样,如果颜宁雪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那他会是一副什么表情?甚至白无哀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想到那两人的模样,日冕越发觉得兴奋起来。  日冕一边说着一边就行动了起来,提着颜宁雪一把将其摁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兽牢中的光线并不好,但日冕仍旧通过那昏暗的微光,看清了颜宁雪那挂满虚汗的全貌。  如玉般温润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愤怒的火焰,紧咬的下唇已经流出了鲜血,颜宁雪那不甘屈辱的模样,让日冕感到心头大爽。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向那层叠的领口袭去,要撕开那谪仙人最后的防壁。  “够了,日冕,我来这里可不是想看这些。”  向来温柔的声线带上了一丝冰冷,让日冕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换了一款浓妆的脸上,神色游移不定,最终还是惧于拉斐尔所掌控的力量,愤然撒手。  阴冷的牢房中一时间,只有脖颈猛然一松的颜宁雪重新呼吸到空气,而导致的咳嗽声在黑暗中回荡。  “算你运气好!”低声的威胁回响在颜宁雪耳边,他低着头,眼眸中神色涌动,却是没有反驳,也没有愤怒的大吼大叫。只是倚着墙壁支撑着自己脱力的身体不倒下去,平复着刚才那一番电击与怒气翻涌带来的不适,同时也平静的等待着日冕的下文。  拉斐尔来此的目的并不明确,看上去像是单纯的来瞧瞧他这个败军之将的凄惨,却又在他要遭日冕毒手之时出声制止。拉斐尔到底在想什么,颜宁雪无法猜测,但日冕的来意,除了打击他也不会有别的目的了。  想要打击他,除了天从影相关的事之外,那就只有关于白无哀的消息。想到这里,颜宁雪也顾不得之前被欺辱的悲愤,暗中凝神静气,默默等待着那消息的到来。  “哼,败犬,今天呢,我好心的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我可以大发慈悲的透露一下,是关于白无哀的哦。”装作一副想要听到回答的样子,可日冕又不给人插话的余地,他迫不及待想看颜宁雪听到消息后,那面如死灰的样子。  只是一顿,又立马接着道:“我还是先告诉你好消息吧,首先,恭喜恭喜!那个人不愧是传闻中的怪物,进去死域那么久居然活着出来了。没错,白无哀还活着,在今天之前。”  猜测得到证实,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那消息是有关于白无哀的,颜宁雪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而在确认了那人还活着的时候,那紧绷的心仍然松开化作了欢欣。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日冕最后那句话将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在今天之前,也就是说,他们采取行动了吗?被长长的大袖遮住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阴影之下的嘴唇也被紧咬。  “那家伙虽然活着出了死域,不过听说伤得很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头发都全白了,连路都走不了,一天内都没有清醒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哈哈.....”  “真是笑死人了,明明体内有那么可怕的东西,却还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去死域找死!你说那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哈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对了,说到哪了?哦,他们从死域出来了。不过在死域待了那么久,应该被黑雾侵蚀消耗得差不多了吧?说不定一个a级的施法者就能单挑那一群残兵败将。他们活不过今天了,白无哀我可是专门替你照顾了的,两个2s级带领的暗杀小队,够意思吧?哈哈...”  日冕还说了些什么,颜宁雪没再听清,只是在知道白无哀的状况后,脑子里已然轰的一声变成空白。说好什么情况都能接受,也预计了会有多糟糕,可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心变得慌乱不堪,思维都在那一瞬间荒芜。  紧握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已被指甲扎出了鲜血,但颜宁雪久那样失神的靠着墙上,低着的头下,紧缩的瞳孔深处没有了一丝神采。  “真是无趣,你倒是哭啊,好歹让我再开心一下啊,难得我专门带情报来看你...嗯?有人来了?啧,真是不会看时候!”  日冕原本还想凑近再看看低着头的颜宁雪到底是一副什么神色,但拉斐尔却示意他有手下带回了报告。他不好再待下去,只能扔下兽牢中的两个囚徒,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消失在过道尽头。 第210章 各自的选择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四章各自的选择  “...白无哀...咳!”艰难的吐出那三个让自己心痛难耐的字,汹涌而起的心酸让颜宁雪吐出了一口鲜血,而这口血的喷出,似乎连带着他仅剩的防线也崩溃了。  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折辱,暗藏的悲痛与心伤,冲破了心中的防线,颜宁雪无力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带血的手掌捂住了呜咽出声的嘴,一滴滴的晶莹从那玉色的眸子里,坠落在黑暗中,激起心中无法平复的涟漪。  “如果有神存在的话,请保佑那个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保佑那个如同被诅咒了的人,别让他再往深渊更深处去了...我不想这么快就再也见不到他...求您了,神啊...”  如果此时,那人就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告诉他一切都好,一切都可以再来。可以平复他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悲痛,治愈他所有的恐惧与伤口。可是,却看不到啊,明明相信着那个人,却又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越来越绝望。  是不是真如日冕所说,那人以及那些朋友都已经不在了呢?那他所坚持的这些时日,所遭受的这一切苦难,他坚持的信念,又有何意义?  “宁...宁雪哥哥,你为什么...”从昏迷中醒来的纸鸢看着那个如玉温润而又刚强的人,第一次露出那样无助的表情。那哭红了的眼眶,与压抑在喉间低不可闻的哽咽,似乎是有什么让他难过得不能自已的事发生了。  纸鸢的询问哽在喉咙中,带着灰尘的俏脸皱了起来:“是不是...无哀哥哥他...”豆大的泪珠在地面碎落成花,颜宁雪的模样在她的视线中也变得模糊了。  “不要说!不要说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们也一定会回来的。所以,纸鸢,千万不要那样说...”不要说出那个他已承受不起的字词,颜宁雪将纸鸢抱进怀里,听着纸鸢埋在他胸前控制不住的抽噎,他的眼泪也要再次掉落。  望着被火核灯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寂静走廊,四周兽牢中的魔兽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沉重的氛围,纷纷安静得只剩轻轻地呼吸声。在这如同被遗忘了的地下囚笼中,颜宁雪那玉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波光,流露出从没有过的期盼。  魔王城,王座大厅中,碎裂的石膏雕像撒了一地。  日冕来来回回焦躁的踱着不安的步子,对刚才听到的消息表示一万个不相信。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白无哀他们竟然还活着!甚至除了白无哀,那几人的实力根本没受到影响而下降!  五人不仅反杀了暗杀队,还在不久前从追杀队伍中劫走了一个高级情报员!这样的事简直离了个大谱,完全出乎了日冕所有的预料。刚才他还在兽牢里跟颜宁雪下了白无哀的死讯,现在这事实简直就像一个大耳刮子,打在他脸上响得震耳欲聋。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可能还有进死域前的实力!不可能的!黑雾的实验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也知道其结果。普通的施法者不可能在有黑雾的地方,待了超过一周的时间还不被侵蚀!”  “死域的黑雾只会比外围更多,质量更高!到底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问题?!”忍不住大吼大叫,又摔了几座装饰雕像的日冕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瞪向了来报信的手下。  报信的a级施法者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心中却是早就骂开了,到底是哪个傻逼信誓旦旦的说,那个大魔王去了死域必死无疑?在煽动他们掀起叛乱后,特么的那大魔王居然没死!  他们这些信了几人鬼话的组员们接下来会怎样?绝对会死得很惨吧?毕竟是那个传闻中的血炎魔王,黑炎魔主,虽然没真正见识过大组长的手段,但光这两个名号,就已经能说明大组长不简单了。  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的拉斐尔,漠然的看着日冕像个小丑一般行径。反叛这事从一开始,拉斐尔就没想过会一直那么顺利。对于日冕所说的他也只是信了一半。如今白无哀不仅没死,连带他身边的那些人实力也未受损,这也不过是出现了最糟的情况。  这一路想要再刺杀几人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白无哀几人定会在接到消息后,不到一周时间内回到东洲。到时候以他的凝聚力,以及东洲四城的支援,天从影的民心所向,他们这些叛军怕不都是些跳梁小丑,成为众矢之的。  敌众我寡这样继续作战也未免太不明智,拉斐尔还没蠢到那种地步,回头看了看那高高的王座,他的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喃喃道:“看来,很快就能见证我们选择命运的结果了,晴明啊,再让我利用你一次吧。”  拉斐尔很矛盾,日冕劝说他反叛时,他同意了。为了坚持自己所认为正确的道路,为了不坠入那蛊惑着他的深渊,他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与颜宁雪相反的路,就连刺杀白无哀这事也是经过他首肯的。  可是,他却在听到白无哀平安无事后,又暗自松了口气。他想杀白无哀,但要是真的让白无哀死掉,他又会不知如何是好。他感觉这样矛盾的自己又离深渊更近了一点,就像他不坐上那王座,也不让别人碰一样。  日冕那粗糙的叛乱手段已然无效,拉斐尔也不想再看那个小丑继续表演,更加没有通知雷龙,白无哀还活着的消息。本来利用编造的谎言将雷龙诱骗入局,在之前抓捕颜宁雪时,已经让他生疑了。再让雷龙知道这个消息,他们这个‘平乱同盟’估计当场就会内讧。  那个虚假的同盟不能引爆,拉斐尔独自一人召集了手下,让人将天从影之乱的情报扩散出去。另外,白无哀等人重伤的消息一并四散传播。这些消息传播得越广越好,这样才能让东洲与堕天岛的水更浑。  想打天从影主意的势力不可能少,想讨伐白无哀那个‘魔头’的‘正道’人士,更是如过江之鲫。等东洲乱了起来,他们这群打着‘平乱’幌子的叛军,才好浑水摸鱼。  拉斐尔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夺取天从影的政权,也不是想借天从影统一天下什么的。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违抗自己所见的命运,想要选择自己的路。所以这次叛乱闹得有多大,造成的混乱与损害有多广,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看到他选择的这条路最终的结果。甚至那个结果会不会要了他的命,他也不在乎。那命运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尽快得出那个结论,他就要坠入那个深渊,无法自拔。  就在拉斐尔安排一切动作开始时,远在济洲的白无哀等人也迅速行动了起来。白无玥与魔女组成猎魔小组,凭借白无玥的风系能力,迅速将附近的区域过了一遍,抓回来两只风雷枭充当了坐骑,载着五人朝东洲方向赶去。  而东洲与堕天岛这边,因拉斐尔为首的叛军散发的消息,开始变得混乱。有不少邻里的组织势力成员,打探情报,又或不怀好意的汇聚而来。  原本就是人口聚集的大洲,在这短短三天之内,各大中心城的人员流动都出现了明显增长,因人员撤离而冷清下来的堕天城更甚。许多来自各方的施法者又或自由的冒险者们,汇聚在此都是各怀心思。  “拉斐尔大人,根据最新情报,大组...呃,白无哀等人的行踪已经在东洲边境外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叛军中的几个情报员,与其他部分负责人半跪在大厅中,看向台阶上的人,出声问道。  对于现在的首领为什么喜欢坐在王座大厅的台阶上,他们很是不解,但也没人敢问。这个看起来像是天使下凡的人,杀起人来可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手段虽然不血腥也不暴力,但就是那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手中却毫不留情反而更让人害怕。  “等。”无视了下面的人那掩饰的目光,拉斐尔抚着放置在腿上的权杖,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啊?可是...”情报员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拉斐尔看过来的眼神后,就立马闭上了嘴。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他们这些下面的小鱼小虾要真等到大组长回来,是蒸是煮,还不是看最终赢了的人说了算。  以白无哀他们的速度,最慢也就明天上午就会到达东洲,到达堕天岛了吧?是胜是败,只看明日一战了。拉斐尔已经准备好了一张大网,只等他剧本中故事的主角到来,到时这场盛大的帷幕就可以拉开。  而这场戏剧的结局,究竟是他这个谎言的编造者,以‘英雄’之名打败大魔王,将所谓的解放带到整个天从影。还是他们会背上背叛者该有的罪名,死在那个魔王的长刀之下?  “属于我的命运终于要迎来终结了,是会坠入永恒的死亡?还是逃出那个蛊惑我的深渊,变回我自己走向新的命运?呵呵,真期待啊。”  空旷而辉煌的王座大厅中,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下凡的天使,他轻笑着,比光明更加柔和。然而,眼眸深处却是涌动着无比的黑暗。 第211章 决战在即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五章决战在即  深夜,东洲,半月城天从影分部中心大殿。  半月城总负责人封叶带领着麾下,以及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天从影各部门负责人,又或临时负责人,半跪于大殿之中汇报着各方面的情报,等待着他们所忠的大组长下令。  是立刻组织人手反击,还是先稳定东洲混乱的局势再作打算。不管是哪一方面,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现在东洲以及被占据的堕天岛,因叛徒散发的消息聚集了许多心怀不轨的人,局势更为混乱。  但天从影的战士并不害怕流血与牺牲,为了他们的家,为了他们的大组长,他们随时都准备好了献出自己的鲜血与生命的打算。  在天从影中,这样的狂热份子很多,不只是明部存在着这样大批的死忠,在暗部,类似与夜枭小队那样狂热的家伙只会更多。白无哀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为何如此信仰他,大概率还是拜袁兆芜这群原本就是死忠手下调教所赐。  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天从影成员,这批前来汇报的高管又或情报员,最高等级3s半神级有好几个,最低2a级的也有大片。但无一例外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炽热。  被如此期盼着,原本偏冷的血也开始燃烧,在白无哀那漆黑的双眸中,如同回应他们一般,被血色的战火所渲染。  “能来到我跟前的人都很好,在各城维持秩序,保护民众无法到场的大家也都很好。有你们在,那些不知和平可贵的蠢货们想要造反,那就是个笑话。”白无哀高声肯定了忠于他的手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随即不再废话,吩咐道:  “各部门分派人手保护好普通民众即可,暗星你安排人潜入堕天岛,尽量在我们吸引叛军主力时,将被困的人员救出。至于堕天岛上的叛徒和那些闻到味聚集而来的老鼠们,呵呵,就全部交给本组长吧。”  “他们既然敢组团来刷我这个大魔王,也应该做好被团灭的觉悟!就让我来看看,是哪些蠢货主动来天从影的地盘找死!”  随着那黑色的广袖一挥,无形的气势迸发而出,银色垂膝的长发无风自动。显露出许久不见的认真表情,这时的白无哀所展现出位于顶点的气势,让手下的人无不心驰神往。  如此霸气侧漏的发言,如何不让前不久刚受气的组员们注目。那份气度,那种架势,就像是天塌下来,他们的大组长都能将天重新给踹回去。  虽然担心着大组长有伤在身,他们几人到底要如何去干翻那些叛徒,和聚集起来的苍蝇老鼠,甚至秃鹫鲨鱼。但这些都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他们现在接到的任务是保护民众,清理东洲的眼线,营救被困人员,那他们就会去执行,大组长的命令是绝对的。  各部队人马趁着夜色分批散去,留下最初的五人组与赶来的夜枭小队,在做最后的休整。陆白衣这次从遥远的济洲跟了过来,想要给为数不多的朋友出一份力,白无哀也没有拒绝。  看着外面的星空尽头,那堕天岛的方向,白无哀身体中沸腾的热血稍稍冷却。以他们这不到三十人的小队,去直面反叛大军以及各路牛鬼蛇神,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白无哀从来不在正事上说笑。  有很多好事者聚集到了前方的战场,这事不用情报员报告,他都从最近两天不断遇到外地人之中看出来了。既然有人想要闹大一些,那就闹得更大一些吧。  这两年天从影太安静了,让外面的人怕是早就对天从影起了心思。所以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像吸血的苍蝇,迫不及待尽数围了上来。  也好,白无哀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冷笑。就趁这一战,让那些宵小之辈好好看清天从影吧,也好好看清他这个地图boss的实力!  总是憋着,压抑着,心中的魔鬼早就不耐烦了。难得遇到这样能解开枷锁的盛宴,他还得感谢那些掀起叛乱的人呢!不过在那之前,先得补充一点养分才行。  在大殿中剩下的众人看着门口那凛然的背影,各自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浮现。他们担心白无哀以那样的伤体,以及跌落谷底的力量,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牵制住前方那庞大的敌军?  听他口气似乎要速战速决,甚至准备单挑。他们虽然不惧敌人的庞大数量,但也有些疑惑。可他们都在此时保持了沉默,因为看到白无哀那似乎很兴奋的表情,现在说出来,也只是徒惹他的不快。  不管如何,每个人都暗自做好了血战的心理准备。此战是会让天从影更上一层楼,站到南方所有势力的顶点;还是输一场让天从影之名化作别人的垫脚石,就看即将到来的明天了。  初升的太阳刺破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在堕天城的门前门后,甚至周围的空地与森林中都是人影。在明面的,藏在暗中的,像是什么盛大的庆典,聚集着男女老少,施法者与冒险者。  在主城门之前,一队约两千余人的方队是今天的主角,天从影‘光明会’的叛军。最前方的是为首的拉斐尔以及其他几位首领,在他们身后的队伍,是‘光明会’中的精英战力。  如此大阵仗就这么摆在明面上,只是因为拉斐尔对外宣告,他们要举起光明的旗帜,公然反抗白无哀为首的旧天从影黑暗势力。  来围观的势力与各方组织的人相信的不多,内乱就是内乱,扯大旗也不过是面子工程,不用太当真,当真就输了。但是,许多拉斐尔的‘信徒’,以及天从影中的萌新却很吃这一套。  堕天城建在堕天岛中心区域,其主城门距离跨海大桥之间有着大片平原空地,在这样空旷的场地来一场正义与邪恶的决战,再适合不过。  四周森林中,城里的暗处都布满了暗棋。想要借正义之名讨伐白无哀那个大魔王的组织势力,也已经集合就位,其他想浑水摸鱼,趁乱打劫的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在这堕天岛上,这个黎明,不算还未赶来的人,竟然聚集起了上万的讨伐大军。  叛军中最前方的三人此时心情各不相同,日冕显得尤为焦躁。白无哀未能死在刺杀之下,太过出乎他的意料,这几天他的脑子就没有理清过思绪。  日冕在害怕,即使拉斐尔安排了这么多人,他依旧害怕得不能控制自己那变得暴躁的脾气。白无哀到底有多恐怖,他不知道。毕竟他加入天从影的时间,远比拉斐尔短,他见识到的只有在研究院中化身科学怪人的白无哀。  即使感受不到对方实力上的恐惧,但那做实验血腥的画面依旧令人印象深刻。日冕更怕他们这边失败了,那他之前所做的那一切会引来怎样的报复,特别是他之前所‘关照’过的颜宁雪。  原本他说杀了颜宁雪以绝后患,但雷龙不同意也就算了,拉斐尔竟然也不同意,其他人更是没说话的份。在这焦躁不安中,日冕一边不断诅咒着白无哀等人,最好在路上死于非命,一边又只能徒然的等待命运降临的那一刻。  相比起日冕那简单怕死的心情,雷龙可就复杂得多了。他可是今早被拉到城门前才听说自家老大没死这件事的,而且看这阵仗也不像是拉斐尔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竟然真的是叛军啊,卧槽!  这个消息与事实真相对雷龙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跪倒在白无哀面前负荆请罪。他原本是大组长手下的忠臣,也正是因为这份忠诚,才不想将天从影交到实力弱得可怜得颜宁雪手上。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份愚忠,才会被拉斐尔的‘平乱’谎言所蒙骗,被拐进了叛军之中。他原以为在帮拉斐尔将四起的叛乱镇压之前,对大组长那些‘遗孀’好好照顾的。可大部分人被‘叛军’掳走,他就只能保护最后留下的颜宁雪了。  结果搞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所认为的一切都是被拉斐尔巧妙的转换了位置,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拉斐尔又在暗中不声不响搞出了这么多事。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无路可退了。  既然已经如此,那就罢了。雷龙竖起了如刀的眉,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等这一切结束,就让他以死谢罪吧,希望到时候大组长能给他一个痛快。  比起想要逃避现实的两人,拉斐尔才更符合一个真正叛军头目的表现。安排一切后手,表面功夫也做到位。等待并期待着决战的这一刻来临,对于即将成为反抗命运的一战,他没有任何退缩。  拉斐尔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多强,所以才会挑在这个时候,趁着这个罕见的机会,布下天罗地网。正因为知道敌人是谁,他才没有轻视这一战。人海战术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此时却是最合适的。  在这临海的旷野上,聚集着众多施法者,甚至普通的冒险者,都在安静的等待着目标的出现。即使有人在交谈,也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生怕破坏了这场决战的肃穆。  清晨的冷空气带着咸腥的海风吹了上来,为一些已然心生烦躁的人,扫去了许些燥意。在太阳于东方完全升起的那一刻,自东洲方向的天空中,显出了几个黑点,迎着晨风与阳光,在人们的视野中迅速放大。  来了!那外出的大魔王已然归来! 第212章 战争前奏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六章战争前奏  “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四周都开始骚动起来。许多人想要更近距离观战,便向中间那空旷的空地挤去,而一些保持谨慎与冷静的依旧还站在原地,甚至往更后面退去。  无论如何,只要有那个大魔王在,这就不是一场单纯能看戏的对决。一不小心被波及卷入,身死大概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在那渐渐变得更明朗的蔚蓝色天空中,来了一队飞骑。为首的是一只一级天灾级的风雷枭,翼展超过八米的巨大体型,以及凶悍的气息令人心头一紧。而那头风雷枭之上,迎风而立的修长身影,正是人们口中的大魔王,白无哀。  一身玄色的修身对襟长衣,同色的金线镶边大袖迎风招展。对比鲜明的银色过膝华发,被血色的水晶冠半束,披散开来的发丝在风中化作无数金丝银线。人们没能看清那掩映在晨光阴影下的面容,就只是那如天尊临凡的身姿,就已然摄人心魂。  而在大魔王右边后侧,同级的风雷枭背上站着的是天从影的小组长‘月从’,以及暗部负责人‘暗星’。左侧是另一种飞行魔兽,同乘之人是传闻中闻名中原的第一美人,‘猛毒的水银’陆白衣,以及凑数的魔女。  其后是另外几头飞行魔兽上,暗杀第一小队‘夜枭’二十几号人杀气腾腾,全都是一身黑衣,犹如站在魔兽背上的黑色死神,要准备收割地面上那大批的生命。  仅仅才三十来人却像是无可匹敌的军队,他们就那样乘坐着那般巨大狰狞的魔兽飞驰而来,给地面上的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魔兽很难被控制得如此听话,更何况还都是灾祸2星以上的魔兽,这阵仗不亚于末世前,在偏远小城看到一群顶级首富开着高级跑车,羡慕得令人眼红。  “不愧是魔王陛下,一登场就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拉斐尔迎着魔兽带起的狂风,面带笑容,眼神中却是复杂至极。  白无哀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堕天岛聚集了多少人手,也应当知道他特意放出消息,引来这么多敌人的目的。然而,白无哀仍旧是那么几人来到了这处战场,怎么看都是没有任何胜算。  那大魔王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拉斐尔有些费解。他没有接到其他天从影成员来支援的情报,也就是说,他面前的那不到三十人的队伍,就是白无哀带来平叛的主力。  风雷枭停在了半空中,巨大的翅膀带起的狂风,吹乱了下方众人的衣袂与头发。而在风雷枭背上的白无哀,就那样背着双手,如帝王临朝般审视了一眼地面上的敌人。  数量不少,质量也可观,这场战斗不会太过无趣。如此想着,白无哀终于将视线停留在最中间,那群叛军主角们的身上。人,他都认识,只是不会天天碰面的那种熟识度。说起来天从影中很多中高层,到现在他都还没记住几个。  不过,对于拉斐尔,白无哀还是有印象的。如天使般的人物,哪能那么容易忘记。只是他没想通那个人美心善的天使背叛的理由。结合收到的情报,其中很多细节都表明了拉斐尔并没有想要夺取政权的意思,所以白无哀才觉得奇怪。  “专门迎接我的这排场还是挺大的,这一点上做的不错。虽然大多数只是来凑数的杂鱼,但能在短短三天内聚集这么多人,也真是难为你们了。满分十分,给你们打个八分吧。”  俯视着下方的叛军以及想来趁火打劫的其他势力,甚至想浑水摸鱼的自由冒险者,白无哀懒得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想那么多做什么?能改变什么吗?最终还不是要打一场。而对于那群不听话的小崽子们,更是要先揍一顿,再谈思想教育。  “不敢当,毕竟敌人可是魔王陛下您啊,不多找点帮手,属下怕陛下觉得我们太过小看您了。”拉斐尔看着空中那人无所畏惧的一笑,眉头微皱。下一刻迈步向前,将那人的目光吸引住。  “真是奇怪,都已经叛离了,为何你还要尊称我的名号?算了,你有什么解释,我暂时不想听。你们有什么要说的,我也没空听。既然你们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做好了面对后果的觉悟吧?”  一切都麻烦死了!感觉自己都要吐出火星字的白无哀不耐烦的直接撂狠话,语气间完全没有将这场战争放在心上一般。他伸手遮住了强忍的哈欠,催促道:  “对了,还有那些前来兴风作浪,想要趁火打劫的杂毛们,你们是不是也做好觉悟了?废话也不要那么多了,既然想向本魔王开战,那就战吧!”  想要打架就直接动手吧,干嘛都一副准备了大量台词,却被噎住的便秘表情?谁有空听你们瞎逼逼啊!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些烂透了的剧本台词?  白无哀不想听,速战速决,摆平了好回去睡觉。那些人难道不知道他拖着重伤在身吗?好歹也体谅一下伤员的辛苦啊!  “总感觉主上怎么突然的没干劲了?”本来一路气势汹汹的回归,两句话下来,袁兆芜就从自己主子那不耐烦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子懒意。是不是身体状况恶化了?按道理这个时候不应该来一场,正邪双方热血沸腾的辩论吗?  “啊...这个,大概是热度冷却下来了。对于麻烦的事情,兄长大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三分钟的。”虽然有很多事情白无哀似乎坚持着天天在忙,但白无玥知道,自家哥哥其实早就是个懒癌晚期,能不动最好就不动弹。  只是有些事情纯粹是靠白无哀的自律,以及超强的意志与理性,维持着运行而已。像叛乱这种超大的麻烦事,能一次性解决他绝不会拖拖拉拉慢慢来。以白无哀那爱摸鱼的本性,热血了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更何况,这一夜几乎没睡,有八成情况是起床气太重了,已经到了要爆发的程度。  “不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哥居然还能这么任性的?”听到这么个理由,一边来助拳的陆白衣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心里早就大喊着卧槽,想要立刻回家。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好歹也认真一点啊。  不管天上的几人是什么心态,白无哀那单方面的宣战,却让地上的一群人坐不住了。他们准备好了大堆的讨伐宣言,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全数被塞回了肚子里。特别是与拉斐尔结盟的那几个势力领头人,一个个的脸都被憋成了猪肝色。  拉斐尔也是一阵愕然,他虽然有听颜宁雪说过,白无哀就是个我行我素根本不理外界反应的独裁者。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这么不听人话,真的有点太过出乎意料。原本准备好的腹稿全烂在了肚子里,一时间,拉斐尔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走哪步棋了。  而就在此时,一阵带着怒气的狂笑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日冕他看着天上的人那般目中无人,之前因心中惶惶不安而不稳定的情绪彻底崩坏,他面目扭曲的笑道:  “哈哈哈!白无哀,别人叫你一句大魔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牛逼得上天的人了吗?就凭你们那几个人还敢和我们的大军叫嚣开战?是不是去了死域,你的脑子也坏掉了还嫌死得不够快?”  日冕的乱入让群众那尬住的气氛得到了一丝缓解,也让空中准备好术法的夜枭小队停止了动作。白无哀没有发话,他们也不能贸然开战,面对如此多的敌人,虽然不惧死亡,但无畏的牺牲是最蠢的选择。  然而还不等双方有所反应,暗中准备好一张王炸牌的日冕,就已经重新高声开口道:  “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急?我都准备好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了,你不想看看那礼物是什么吗?说不定能让你那坏掉的脑子冷静一下,再重新考虑是否还要开战!”  对于日冕所说的大礼到底是什么,白无哀与其他人都在心里有了个底。白无哀之前急着开战,也是担心下面的叛军会利用那‘大礼’来威胁他。他不怕受到威胁,不管是什么样的状况,只要那人还活着,他们就有办法将人救回来。  但白无哀不知道,当他自己看到那份‘礼物’时,会变成什么样子。一直以来,他从未真正出过全力,而这暗藏的原因也只有他知道,像金一样,白无哀也有不想让人看见的姿态。  就像雾月森林中在白月城时,金说的那样,‘明明是个怪物,还装作人类的模样真令人恶心!’。那时金所说的那番话,他强制自己不去在意,可还是像毒一样渗进了他的内心深处。  在空中风雷枭的背上,白无哀高高在上,咸腥的海风吹拂着他那变得全白的长发。半逆着光,下方的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却从那短暂的沉默中,看到了可以打击对方的机会。  日冕对此更是喜出望外,他没想到拉斐尔留下来的人,此刻成了他攻击那大魔王最好的手段。一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被拽落地面任他践踏,兴奋到脸部表情都扭曲了的日冕,迫不及待的叫来了手下,将他准备的‘礼物’从城中推了出来。 第213章 逆鳞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七章逆鳞  从人群中缓缓前行的是两头低级魔兽拉动的两个囚车,一个囚笼有四米大小,里面用巨大的锁链捆绑着的,是一只遍体鳞伤的黑猫魔兽。  那一身漆黑的皮毛与黑色羽翼黯淡无光,羽毛被拔得残缺不全,甚至有半截被生生折断,无力的耷拉在一边。那魔兽身躯上尽是深可见骨的口子,一条腿也被折断成奇怪的形状,外露的腿骨昭示着它受到了何等残忍的对待。  看到这只魔兽,天从影的众人皆是一惊,随即怒火中烧。他们都认识这只魔兽,它是大组长白无哀的爱宠米糊。想起米糊那化作小猫时可爱的样子,再见到如此残忍的画面,他们又如何不怒?  然而,更让他们怒发冲冠的是另外一个牢笼中,那被吊挂的身影。  白无哀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从人群中被显露出来,即使他自认为理智足够强大,但那一瞬间,澎湃的杀意依旧无法遏止!  他陡然紧缩的眼瞳顷刻间由黑转红,剑眉紧皱,咔咔几声轻响,眼角突然裂开几道缝隙。淡色的唇下,森然的利齿紧咬,一丝丝血色的火苗带出了一串火星。而那大袖下的双手,更是捏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个总是暴脾气的谪仙人,此刻哪里还有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自认识颜宁雪以来,白无哀从未见到他如此狼狈无助的样子。  凌乱的长袍上尽是破损的痕迹,上面有多少血痕就代表衣服里有多少被施虐的伤口。那被吊起来的双臂上尽是鞭痕与大面积的烧伤,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也有着大片大片的青紫瘀痕。水蓝色的长发全部披散了下来,让那人看起来更没精神。  那位谪仙人的双眼被黑布绑着,看不出此刻到底是如何无助的神色,只能从他紧咬的带伤的唇看出他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最让白无哀无法忍受的是,在颜宁雪那白皙欣长的脖颈上,居然被强制戴上魔宠项圈!这种事本来除了他,无人有权利这么做!甚至,他都未曾想过要如此对待那个谪仙人!简直欺人太甚!  天从影一众都没敢轻举妄动,此刻,日冕手中的火焰刀正抵在他们晴明组长的脖子上,要是他们没忍住怒火冲动行事,一不小心就要酿成大祸。同时,他们也都在心头暗恨日冕如此小人做派。  明明日冕有着3s级半神的实力,却还虐待人质并以人质性命相要挟。天从影一众不由得转头看向前方的白无哀,见到这副场景的大组长会有何反应?  毕竟晴明组长可是大组长的亲信,曾经在天从影还未正式成立的时候,就有传闻说大组长冲冠一怒为蓝颜,当着众多干部面前杀掉了一个高级施法者。而今天,有人如此对待那个谪仙人,还以谪仙人作为要挟的筹码,大组长白无哀会如何做?  这份答案,不止白无哀身后的人,就连下方的叛军与其他上万人都很快明了了。  杀意!滔天的杀意在疯狂宣泄着!似乎天色也因此变暗,风也因那弥漫了整个世界的杀意而变得更加肆虐。空气陡然变得沉重而粘稠,似乎成了实体一般压了下来。  地上的人们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漆黑的天空与血红的大地之间,那尸山血海都快将人都淹没。身边尽是腐烂的尸骨,就连他们自身都已然化作那些尸骸中的一员!  “啊啊啊——!”  一连串的惨叫从人群中发出,几处僵住的人群带出大片骚动。一些心理防线较弱的施法者与普通冒险者,承受不住那粘稠的压力失声惨叫。  那成片的惊恐尖叫带起了连锁反应,被刺激得清醒过来的部分围观者,甚至有很多因太过恐惧,而跪倒在地呕吐起来。  “唔呕呕呕——那、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有人一边吐得天昏地暗,一边涕泗横流的惊恐尖叫,他们强压着要瘫倒在地上的冲动,惊骇欲绝的发出疑问。  “总、总不可能还是个人类吧?不愧是超阶的半神级!看那些平常都难得一见的3s级强者,现在不都是脸色那么难看?”  旁边有个刚吐完的a级施法者,扶着发软的膝盖,不敢再看空中那魔王的身姿,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会和身边的b级施法者一样变得那般狼狈。  “哈哈,那大魔王光只是散发的气势就有如此之强,听说现在的他还是重伤最弱的时候?就这样还是最弱?那他全盛的时候到底有多恐怖?哈哈,那些人都是疯子吗?为什么要去挑衅那个魔王?”  有人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在一堆呕吐物间跌跌撞撞,精神似乎受到太大打击,变得疯癫了起来。  “是啊,真、真不知道呕...天从影那些叛军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叫板这样的大魔王,真的不是在找死吗?”看着那混乱的叛军与讨伐联盟,一个施法者擦着脸上的冷汗,嘲笑着那群乌合之众。  本来东洲和堕天岛在天从影的治理经营下,已然蒸蒸日上前景一片光明,偏偏就有那么一些脑子被狗吃了的家伙,非要搞什么造反。一群脑残和脑残粉把东洲和堕天岛搅得一片混乱,他们这些人的日常生活也被搅乱成一锅粥。  许多施法者虽然只是来看热闹的,但更多是想看看那群脑残的傻缺,最后到底怎么死。毁了他们的家园,毁了他们的生活,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那大片的骚动并没有太过动摇拉斐尔等一干3s级的强者,他们结成联盟的目的就是为了联合力量一起抗敌,对于那些低级的施法者们没有太过在意。就如白无哀所说,很多人只是来凑数的,只有s级以上的才算真正战力。  但即便是有了近千的高端战力,此刻讨伐联盟中的十几位首领依旧压力山大。他们没想到白无哀仅凭气势就能让他们的人军心大乱,拉斐尔准备的棋子却是被日冕挪用,而且还将这张牌打得这么臭,徒让他们阵营添了许多不利因素。  而相对于讨魔联盟,叛军队伍中更是惶恐不安。原本其中就有很多人是被坑骗洗脑进来的,现在面对如此恐怖的现实,也让很多一头热的人清醒了过来。  而冷静了之后预想到他们反叛天从影,背叛那个大魔王的结果后,一半人甚至想立刻临阵倒戈,而另一半人却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大魔王之前已经发话,让他们做好觉悟了,现在想投降估计也免不了一死。  在那滔天杀意冲击而来之后没到一分钟,地面上的阵营已经有了溃散的现象,领头者们大急,拉斐尔也不想关键时候,他的舞台就因初次交锋而毁于一旦。于是他连忙施放大型安抚术法,为身后的叛军消除负面影响,重振军心。  见拉斐尔此番做法,讨魔联盟与其他势力的队伍也有样学样,派出治疗系以术法重新稳定军心。才不至于闹出近万人的讨魔大军,却被大魔王一个照面的杀意吓到溃散而逃的笑话。  而那被白无哀的杀意所笼罩的中心,之前还用火焰刀挟持谪仙人的日冕,此刻已经全身僵硬不敢动弹。他手中的火焰早就熄灭了,甚至不知何时有一股液体浸湿了他的裤子,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  “你,不该动我的逆鳞。如此想要挑起我的怒火,很好,现在如你所愿了。”  平静的声音似深渊中的死水,不带半丝涟漪,却透露出渗入骨髓的酷寒。白无哀的脸侧有更多的血色裂纹在蔓延,双眸已经完全成了一片血色,目露凶光,杀意沸腾。  他没能听到下方敌人的讨论,也听不见四周哭喊的恐惧哀嚎,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那个囚笼中的身影上,与那似乎感受到他视线的人,隔着一层黑布与空间遥遥相望。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又似乎能感受到一道能将自己看穿的目光。颜宁雪有些艰难的抬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却又在听到那平静如死水的声音后,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是他,是白无哀!他还活着并没有死,而且安全的回到了这里。是喜悦吗?悲伤吗?委屈吗?还是别的什么?颜宁雪不清楚,只知道心中已乱。他想呼唤那人的名字,干涸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束缚住的双眼中流了出来,滑落进他干裂的唇里,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咸味...  “唳~”  一场更为汹涌的杀意风暴从那人身上爆发出来,在他脚下的风雷枭终是撑不住发出了一声哀鸣。而距离最近的天从影众人都感到了深深的不适,脚下的魔兽们都惊慌失措的想要逃跑,而这还只是被控制后剩下的余波。  “闭嘴!”  一声冷喝,风雷枭颤颤巍巍的维持着飞行,刚出嘴的哀鸣如卡住了一般戛然而止。而下方尖叫呕吐的人们也都突兀的停止了生理活动,那喉管中的逆流都被生生吓退了回去,恐怖如斯!  “兄长大人这回真的是相当生气啊,这样认真的模样,我可从没见过。”离着白无哀有十几米远的白无玥神情严肃,身上因那股杀气而起的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消,又来一次杀意潮汐,他都有种冷到要发抖的感觉。  “什...小组长都没见过这样的主上?”白无玥的话让袁兆芜心惊,暗中感慨那谪仙人在主子心中的重量果然不轻,又有种淡淡的失落,如果他和谪仙人换了身份,主子是否也会因他而如此生气呢?  “是啊,就算当初兄长大人化身魔王的那一天,也没现在恐怖。我们最好离远一点,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了,到时候最多打打掩护吧。”  白无玥罕见的提出了远离白无哀的建议,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很难想象他是在开玩笑。袁兆芜沉吟了一下,挥手让夜枭小队皆是退远了一些,只留下白无哀还停留在最前方。  而白无哀在那一声冷喝过后,也没有继续停留在半空中,轻轻一跺脚,风雷枭很是听话的落到了地上,然后趴在那里也不起来了。  直到白无哀走下它的背,风雷枭依旧感到浑身无力,控制不住的在发抖。那个人类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太过沉重而粘稠,让它每次扇动翅膀,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而现在它终于可以不用动弹了。 第214章 背叛的爱与恨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八章背叛的爱与恨  “你们不应该让我生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为什么要做如此愚蠢的选择?”  硬底的锦靴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修身的玄色长袍勾勒出欣长笔直的身型。玄色的外袍与银色的长发,随着那轻轻一跃展开风姿。  那高高在上的人落在了地面上,让人们近距离看见了他的面容,风姿卓越得摄人心魄。而那因沸腾的杀气浮动的长发与衣袍,更让他像是一尊降临于世的杀神。  “大概,就是为了想要看到您的这幅姿态吧。”苦笑一声,拉斐尔走向前去,挡住了因恐惧而僵住的日冕。  日冕自作主张暗中挪用了他的棋子,白白浪费了一次试探的机会,虽然很让拉斐尔不满,但此时已来不及补救。而且决战在即,日冕也算是个强大战力,此时要是被白无哀的气势击溃心防,又要多损失一员大将。  而更多的原因是,拉斐尔终于能走到白无哀面前,独占那一份目光。  一身如西方古神般简约的装束,一如当初白无哀第一次见面时,称赞的那般美丽如天使。如果此刻他有一对洁白的羽翼,拉斐尔心想,越是靠近白无哀,那白色的天使之翼也会越快堕落成黑色的吧?  面对着他的心魔,就像直视那蛊惑着他的深渊,不仅让他越陷越深,也让他因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更为痛苦。拉斐尔挣扎想要逃出那沦陷的命运,却又对那深渊不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感到嫉妒而又万分失落。  “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背叛于您?为什么直到此刻,您的目光还不肯为我而停留?您曾说过,我是天从影的天使,那其中的人有包括您自身吗?”  柔和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婉,与拉斐尔那温柔阳光的光环很是不搭,但在此刻他那凄凄的笑容下,却又分外契合。就像一个得不到回应的虔诚信徒,他望着如同深渊中心的白无哀,平静却又矛盾的提出询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在这个时候问这些有意义吗?”危险的眯起了双眼,白无哀高涨的杀气不由得一顿,发热的头脑也因此稍微冷静了一点。  拉斐尔那一动,将颜宁雪的身影给挡住了,这也是让白无哀能冷静一点的原因。而对于他提出的那些奇怪问题,在气头上的白无哀可没心思去理会探究。  “确实没有意义了,只是想要告诉您,我的这份心情罢了。而在这之后,我会杀了你。因为你是我的心魔,是我不该看见的深渊啊!陛下!”  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将心中所有的包袱都卸了下来,拉斐尔再一次笑了,不再是之前那忧郁的模样,有种豁然开朗的灿烂。他脚下的始源法阵在扩展,随着那缠绕上来的数据链条,一边亮起术法图阵,一边继续诉说着。  要把他心中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黑暗都要放在阳光下灼烧,要放在白无哀这团深渊之火上燃烧成灰烬。  “我爱慕你,却又恨你!”  只这一句话就已然掀起轩然大波,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向另一个男人告白。而偏偏他们的身份是那么讽刺,一个是诸多信徒心目中的纯白的天使,一个是从深渊而来的黑与血的魔王!  要不要这么刺激?!一干叛军满脸懵逼,不是说好是来反抗并打倒邪恶大魔王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们那正义的头领喜欢上邪恶的目标算是什么事?他们发起叛乱的意义如今到底在哪里?  被震惊的不止叛军,天从影一群人也是一脸无语。远处的白无玥已经捂着黑了的脸,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然,他家哥哥就是个自带满级桃花运而不自知的混蛋。四处拈花惹草不说,身边的人更是被荼毒得不浅。  而且多的都是些男人,怎么回事?难道白无哀全身散发的费洛蒙针对的全是同性?不不不,这么一说,那对他身边那么多美女也太失礼了。  周围观战的人群顿时化作吃瓜群众,而其中,没有被惊到的人之中,便有颜宁雪。虽然看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拉斐尔那句话,字正腔圆声音也很大,一个字他都没有听漏。  拉斐尔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两相比较,对于自己那同样矛盾的心情,颜宁雪有些黯然。他在逃避,一直在逃避。虽然白无哀没有更主动的进攻,但在逃避那份感情的自己却是事实。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颜宁雪怕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承认。而对于拉斐尔那份敢于说出口的勇气,他又觉得十分羡慕。  在这场告白中,却有一人心中毫无波澜。作为当事人的白无哀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是先计较战斗的事,还是先回绝这份心意。  拉斐尔很好看,是个大众情人,不,天使,然而欣赏归欣赏,他又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对这个不怎么熟的人突然告白,白无哀感受不到任何触动。向来都是这样,他的感情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就会与别人互相共鸣的。  “如我所料,还是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呢,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即使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拉斐尔也曾期望着从那张脸上,看到他期望的表情,哪怕只是错愕。  “炽天使·剑舞!”权杖轻挥,术法图阵在空中展开,一个由光组成的‘天使’手持一把巨剑,扇动着一对洁白的羽翼从空中降临。  “我爱你,爱你的全部!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还是会慢慢陷入那禁忌的深渊。而因此我又恨你!恨你的出现让我变得不再是我,让我因此而痛苦挣扎,让我变得矛盾而不得解脱!”  “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你,这样我才能逃出那错误的命运。只有你的死,才能平复我心中不该有的欲念。只有你不在了,我才不会因为你的目光从不在我身上停留,而感到嫉恨难耐。”  “这一场叛乱就只是我的一己私欲所带来的副产品,你要是因此而恨我,那也没关系!反正,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  如果在当年,遇到那个人时也能有此觉悟就好了。起码在多年以后,遇到这个人时,也许不会再一次掉入那痛苦的深渊。拉斐尔指挥着炽天使攻击而去,看着前方那人的身影,却反而让他回想起另一个人来。  拉斐尔与颜宁雪不同,他是弯的,从一开始就与普通人不同。为了正常生活,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装作大众情人般的存在,以此来迷惑外人,也欺骗自己。  但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不可控的。  他在年轻时爱上了一个男人,年纪比他大,是他的大学教授。成熟稳重,有着不同于学生那种青涩的帅气。拉斐尔在那个男人身上得到了与众不同的温柔,情窦初开的当年还不懂恋爱中所附带的苦涩,他只知道那一段时间很快乐,很幸福。  与男人暧昧的关系让拉斐尔沉醉,忘了掩饰一直以来与常人的差异。流言自然四起,周围的眼神与声音也越发变得可怕。他不知所措只能一次又一次寻找他的避风港,寻求更多的触碰来平复他的不安。  但这样的日子终究在所谓的社会常识、道德的倾轧下崩塌,男人不再见他,甚至因为他父母的投诉,而离开了那所大学,从此再无联系。  时至今日,拉斐尔依旧对那最后一面,那人冷淡无情,甚至怨愤的眼神而感到痛苦不堪。那人的微笑、声音、气息以及温度,一直残留在他心中。在知道最后的真相后,化作剧毒纠缠他至今。  也许在当年遇到那个玩弄人心之后,又不负责任逃走的人,是拉斐尔的不幸,也是他在那之后高高筑起心防的原因。但这个原因又因一年多前遇到白无哀后,轰然崩塌。  两个人完全不同,硬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大概就是那工作中认真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白无哀的年纪比拉斐尔还小,却又在某些时候流露出更为沧桑的气质。他爱笑,每次见他,拉斐尔都能看到那像是面具一般的笑容。虚幻的,像只是习惯。那笑容中并没有什么意义,眼眸中的温度也不够热烈,与那个男人完全相反。  可是,他眼神中对人的感情却是那么清晰明了。他喜欢某个人某个事物,都会清清楚楚的写在那双温度不够的眼眸中。也许就是这样直率的眼神,撩中了拉斐尔沉寂已久的内心。这样的人比那种暧昧不清,摇摆不定的人更有安全感。  但就如拉斐尔自己所说,白无哀的目光永远都只会在他在意的人身上停留。不管拉斐尔的外表有多么耀眼也好,工作表现得多么优秀也好,那目光从不会为他停驻。  在拉斐尔与颜宁雪之间,白无哀所看到的永远只有颜宁雪。不管颜宁雪对他的态度有多么恶劣,他都能笑着去接受。但这两人却又不像拉斐尔所想的那样,像他与那个男人一样,成天粘在一起,又或者去做一些该做的事。  他们太纯洁了!纯洁干净得让人恼火。两人似乎有意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即使有传出过绯闻,但在拉斐尔眼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仍清淡如栀子花。  颜宁雪不会去迎合白无哀的心意,白无哀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就只是单纯的在眼神中写满喜欢两个字。然而,白无哀对颜宁雪的关怀与温柔,就只是对颜宁雪而言。拉斐尔羡慕也好,嫉妒也罢,不该起的感情已然悄然深种。  对于注意力不在拉斐尔身上的白无哀来说,不管拉斐尔有意无意表现的多么明显,他依旧不会知晓拉斐尔的心意。而拉斐尔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绝望。而想要逃出这不该沦陷的单恋,最好的方法原本应该是离开,又或忘记。  但拉斐尔沉溺于那深渊的黑暗中太久了,想割舍却又割舍不下,抑郁了多年,早已不复少年时那种阳光心境的他,最终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同时也暗自怀揣着以此来让白无哀将他牢牢记住的妄念,哪怕他可能会因此而败亡。 第215章 世界的偏离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三十九章世界的偏离  炽天使挥舞着巨大的光剑对着白无哀当头劈下,这一招所带起的狂风吹乱了那一背银华,白无哀并没有勉强自己去硬抗这种高能量生物的一击。身形暴退让那巨剑斩在了空处,只激起一阵气浪狂涌。  炽天使虽然只是术法召唤物,却有着高超的系统剑术。与白无哀的野路子不同,炽天使所使的每一招都有着章法,也因此让白无哀略感棘手。即使想绕过炽天使到达施法者面前,也会被阻止靠近。  让白无哀更为烦闷的不是炽天使的难缠,而是拉斐尔那奇怪的思维方式。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分对错?只要无悔,坠入深渊又有何妨?也许是他不太懂那些细腻的恋爱心思,但听了拉斐尔那莫名其妙的话,只觉得火大。  真的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去行动起来,带着撞得头破血流的决心,一心一意的去喜欢!为何要强制自己不去加深那份心意与情感?强迫自己停止追逐心灵归宿的步伐?都末世了还管那么多伦理常识到底有何意义?  “你说的那些我不是很明白,但你是个蠢货这一点倒是很清楚了。”白无哀躲避着炽天使的攻击,在没摸清这只召唤物的行动模式之前,硬抗也只是浪费气力。  也趁着此时,白无哀将心中那份不快一一道出:“喜欢一个人或事物,本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既然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只要无悔,问心无愧,就算堕入深渊那又如何?”  “你宁可那般钻牛角尖,也不肯找个人说出来,只能说是愚蠢。为此而发动叛乱?是因为一己私欲?这样的理由我可以接受,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晴明?这件事也是你做的吗?”  对于白无哀的言论,拉斐尔除了感叹之外还能如何呢?也许他的确是钻牛角尖了,但白无哀说的也没错。他就是个蠢货,蠢得无可救药才爱上不该爱的人,白无哀大概永远不会懂他这种单恋的痛苦吧。  凄然一笑,拉斐尔那金色的双眸中露出更为疯狂的神色,他大声道:“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不止晴明,米糊也是我安排人做的实验,还有那个叫纸鸢的小姑娘,现在都还在地下水牢里泡着!这样的话,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来恨我了吗?!”  ‘请看着我,不要移开视线,让我最后能独占你的目光,哪怕给予我的只是怒火!’  不想就这么干脆的坠入深渊,拉斐尔挣扎着想要恢复成他原本淡漠的模样。可心中的欲念却在肆无忌惮的在增长,扭曲成花。再不快点把眼前的人抹去,他就要因那扭曲的欲望而崩坏。  天上的,地面的无数观众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天使,竭斯底里的疯狂,那张柔美的脸上尽是被深渊染黑后的扭曲表情,双眼中的疯狂令人心惊。那个天使已经疯了,在如此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步步没于那黑暗之中。  鸦雀无声,只有白无哀与炽天使的战斗带起巨大的响动。其他势力还不愿意动弹,如果拉斐尔就此击杀白无哀,他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叛军插不去这手,对于一个疯子的战斗,他们做什么都是错。  然而,在拉斐尔说出那违心的话之后,战局突然发生了改变。一直躲闪的白无哀终于进行了第一次反击,出鞘的弑天带上了血色的火焰,与那巨大的利剑相撞,爆发出一阵火浪与散碎的金色光芒。  炽天使的模式已被白无哀看破,他逼退了炽天使,一点点向拉斐尔靠近。血焰在炽天使致命的结构缝隙中流转,最终在被击中的第二十五次之后,连成一副复杂的结构线。  一瞬间金光大放,而白无哀就像一支射碎那金色镜子的利箭,撕开了炽天使,带着溃散的金光,与他周身缠绕的血炎,来到了拉斐尔面前。  “蠢材!”愤怒的厉喝带着沉闷的声响,揍在了拉斐尔那没来得及躲开的脸上。带着飞溅的血滴,拉斐尔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震荡起一层灰烟。  “我的眼睛不瞎!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了解的不多,但也大体知道!这样的谎言对你而言有何好处?只是为了挑起我的怒火吗?比起你所说的谎言,你这样自暴自弃般的自我污蔑,更让我火大!”  烟尘散去,额角冒着青筋的白无哀,吐着血红的火星子,愤愤的骂道。也许他的确不了解拉斐尔的为人,但欺辱颜宁雪,折磨米糊,还把纸鸢关水牢的人绝对不会是拉斐尔。  拉斐尔可以将他们都当作人质,甚至可以冷眼旁观这一切,但如果说全部都是他所为,也太看不起白无哀那看人的眼光了。而正因为知道拉斐尔没做过这些,在听到他给自己泼脏水时,白无哀才更加气愤。  想要吸引一个人的注意,方式有很多,但如此作贱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拉斐尔自己都把他的那份爱看得那么不堪,那么卑微,又如何让白无哀理解?能引起的也只有为拉斐尔感到心痛的怒火。  白无哀将天从影中所有品性良好的都当作自己人,而今天看到一个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人,痛苦成这般自甘堕落的样子。白无哀感到悲哀的同时,也有对拉斐尔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却不寻求别人帮助的愤怒。  爱一个人先要自爱,所以他说拉斐尔愚蠢。  “为什么拉斐尔不躲?”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那番兔起鹘落,白无哀的速度是很快,但还没到以拉斐尔3s级的身手,在炽天使被破开后还躲不开的程度。  “谁知道呢,话说那大魔王的左手是不是有些奇怪?”  离得近的一些人看得清清楚楚,白无哀右手持刀破开炽天使,左手成拳和拉斐尔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而在那之后,白无哀垂下的左手有些不自然的晃动着。  在有人提出这一点的同时,似乎是为了给他们确认一般,白无哀抓着自己的左手一拉一扯,发出了瘆人的响声。  “嘶~看着都好疼,兄长大人的左手上有一处贯穿伤吧?之前都没好,刚刚那一下怕是又断了。”看着自家哥哥面不改色的将断臂强行掰正,白无玥真心佩服着,似乎白无哀的忍耐没有极限一样。  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手背流到手指,然后坠落于尘埃。白无哀看着拉斐尔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朝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无哀并不是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重与轻的不同,但此刻知晓这些已然无用。拉斐尔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只能继续往前,走完他所选择的路。  他知道白无哀的为人,既温柔又冷酷,矛盾得就像黑与白。白无哀可以对所有人温柔以待,也会在你被列为敌人时,不会吝啬冷酷而又残忍的手段。  拉斐尔自知已然走向背叛的道路,现在也不可能得到白无哀的谅解,那他也不必再继续留恋。本来这一场剧就是他为斩断自己所有后路而搭设的舞台。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哪敢说想要逃出沉入深渊的命运?  “果然,只是我一个人,终究无法战胜您。”拉斐尔有些自嘲,初一试探的攻击,除了消耗了一下对方的体力,并没有收到太大的效果。不过看到白无哀那流血的手,他也确定了对方的伤的确很重。  “开战吧,多说已无益!”不知如何反驳的拉斐尔垂下了眼眸,一挥权杖,信号术法已经射向天空炸开一朵烟花。  人群骚动起来,突兀的开战信号打乱了原本的计划,预想的天从影平叛大军没有踪影。他们一队近几千的人难道要合力攻击三十人不到的天从影吗?还是说一开始就集火那个大魔王?这样的迷惑反而使局势僵持起来,谁也不敢做那个吃螃蟹的人。  “也好,一切都由拳头说话吧。”  扫视了一圈,看着那些人的畏畏缩缩,明明有很多人已经展开了始源法阵,却又不敢出手,似乎在等他做准备一样。看着那些打着正义旗号,死要面子的讨魔联盟,白无哀对他们那无利不起早的态度,怒极反笑。  “你们这是在给我团灭你们的机会吗?还是说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对我这个重伤员出手?哈哈...真是一群愚蠢的人类。”白无哀不知道那些人在顾虑什么,白白留给他准备术法的时间。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这般弱势的样子,让他们有舆论压力?真是不懂那些复杂的人心啊。白无哀感叹着,血色再一次侵入了双眸,更多的血色纹路开始从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浮现。  随着喀拉喀拉的巨大声响,与地面不断的颤动,在白无哀的脚下,一丛巨大无比的血色水晶花正在生成,渐渐绽放成一朵巨莲的形状。  “既然你们都把我当地图boss来刷了,我也该表现出一下地图boss该有的样子,才好让你们心安理得的出手不是吗?虽然那个姿态,我也不想让你们看到,更不想让我在乎的人看见。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扭捏也不是我的作风。”  “尽管来吧!区区人类的垃圾!”  那一瞬,时间犹如暂停,世界都被强行变幻偏离。在那一丛如山般的水晶巨莲绽放之后,万里晴空浸染如血,无数血色的熔岩裂缝从巨莲的根部,开始向四周蔓延开来。而随着裂缝的不断延伸增加,人们也感受到了那越来越沉重的压力。  比起之前白无哀所释放的杀意风暴,这种压力更像是来自于本能,来自生命阶层,更来自于那实力境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升起了一种,被什么存在盯住小命的莫大恐惧。  成千上万的人艰难的抬起头,将目光随着那丛巨大的血色水晶莲不断往上,看到了那个站在一切顶点之上的身影。他们忍不住睁大了眼眸,惊恐的表情无法遮掩,无数双眼睛中都是不可置信! 第216章 黄泉罪印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四十章黄泉罪印  那绝对不能称之为人类!即使他还拥有着类人的外表!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银色的长发被血炎染红了一半,那血色的纹路连接成玄奥的图案浮现在他的脖颈、脸侧。而那人头上还生出了一大一小两对魔角,那如水晶般的魔角上血色的纹路熠熠生辉。血色水晶的双眼带着杀意沸腾的红光,连那勾起的嘴角,都露出了如怪物般的獠牙利齿!  “真的是...魔王啊...”  “人类不可能有那样的姿态!那是怪物!”  “怪物!”  “人形魔兽...”  越来越多的声音最终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非人的存在。地面上的人群中谁也没见过如此异样的姿态,也许这样的情况在末世之中也不算奇怪。但对于那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感到恐惧,才是人们排斥的根源。  只是此刻那份扭曲的心理已由不得他们再多想,那个魔王已经出手,他们也没有了任何顾忌。  大地上熔岩裂缝延伸得越来越广,方圆几公里的地方都已被覆盖,但裂缝蔓延的速度并没有停下来,似乎不把整个堕天岛化为它的领域就不会罢休。  而随着那裂缝的蔓延,越来越多的水晶丛也开始破开地面,带着大地的不断震颤生长出来。这生长得毫无预兆的水晶丛,很快在人群密集处造成了不少伤亡。  站在水晶之巅的白无哀气场全开,明明早已是重伤之躯,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力不在3s半神级全盛之下,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全体注意!备战!领了兄长大人特殊任务的按之前交代的去做,都保护好自己,完成任务后立即离开!其他人随我支援大组长!”  看到身化魔王的哥哥,白无玥紧绷了心弦。白无哀这一次的魔化和他曾经见到的那次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黑炎没有一起出现的原因,这才造就了那血与银白相交的白色魔鬼。  “那个魔鬼终于显露他那邪恶的真正姿态了,不用畏惧,光明与正义和我们同在!杀了那个怪物!让东洲与堕天岛回归光明的统治!”  “人类中不该有那样的异类,披着人皮的恶魔要接受我们的制裁!”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那个非人的怪物!”  ……  各种各样的口号从四面八方响彻了天空,带着五光十色的术法辉光,冲向了那巨莲顶端的身影。  大战一触即发,有了一个借口的部分叛军和前来讨伐的势力,甚至捡漏的施法者们朝着那丛参天巨莲围了上去。而空中的天从影队员有几人立即飞身朝人群尽头进军,剩下的人立马在半空中为巨莲建立了防御圈。  不同的防御术法生成在地面与空中,阻挡了想要接近白无哀的敌人,也挡住了第一波术法袭击。不擅防御的天从影成员和陆白衣疯狂的向外释放着攻击术法,清空着下方的敌人,也将飞上空中的敌人尽数击落。  然而面对这如海潮般的敌人,天从影一众的元力就像开闸的洪水,顷刻间少了大半。白无玥不知道面对如此多的敌人,自家哥哥到底要怎么反击,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白无哀弄出这么大动静,还显露魔王之姿,准备的定然是个超大型半神级术法,说不定还是个陆地神明级的!但准备这样的大型术法,需要更多时间。而争取这些时间的任务,白无哀毫不犹豫的交到了白无玥手上。  白无玥自然不想让哥哥失望,冰风双系火力全开,在巨莲的一边设下无数术法图阵,将所学的术法知识全都运用起来,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术法我永远都不想使用,更不想用在原本同为一个家中的你们身上。但你们既然犯下了大罪,就该背负这罪的刻印。”看着脚下那些原本是自己人的施法者们,白无哀那血水晶的双眸里闪过了一丝不忍,最后终被坚决替代。  回应着他的决心,在他的眉心盛开了一朵似莲似彼岸的水晶之花。也许当这个术法完成之后,他就再也回归不到那‘人类’的归宿当中,这是他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但命运依旧将这个既定的结果,生生推到了他的面前。  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狗屎。逃得过第一次,第二次,最终还是会有其他命运线降临。似乎不管他如何挣扎,选择多少条命运线,最终仍旧会汇聚到一起,形成那个可知而又未知的未来。  “汝等,既为吾之民,立誓,遵约,当从吾之意志。吾予尔等以真名、地位,以莫大神力庇佑。然,汝等自贱其身,弃真名,背誓约,反逆吾之意志。犯下罪,大罪!贪婪、傲慢、愤怒、嫉妒、色欲、暴食、懒惰,七罪所占其四!”  “违背吾之意志的蝼蚁,妄图以微力覆天,聚宵小之辈,犯吾之君威,吾以‘天哀’之名,予以汝等罪之刻印,冥道九幽,碧落黄泉,彼岸·黄泉罪印!”  在那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中,那巨莲之巅的白无哀念着祝祷,如祭天之师。那出口的祭词在他遥指天空后,一个血色的术法图阵迎风而涨,直飞天际,并旋转着越来越大,直至将整个堕天岛与邻近的白夜海城上空完全覆盖。  而随着白无哀的声音,一些像是文字,又像是特殊符号的图案,如同无形的参天巨人在空中书写,将那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图阵边沿填满。最后一笔落下,天地异变,如一瞬堕入十八层地狱!  人们看着那个遮天图阵,一时间惊骇的连战斗都停了下来。不仅堕天岛上的人,在东洲白夜海城的数十万人皆是如此。震惊、疑惑、恐惧、茫然与不知所措。  不管是与这场动乱有关的人,还是无关的人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看到那血红的天空,与布满血炎裂缝漆黑的大地,像是又一个末日。  在那笼罩着整片天空的术法图阵完成扩展后,血光大盛。之前从地面生长出来的无数水晶丛,如同听到召唤,纷纷显现出金红如血的纹路,从它们的根部连接着大地裂缝,一直蔓延到最顶端。  随后释放出一个又一个小号的图阵,一分为二,其一继续连接着水晶,另一个却是飞上了天空,加入了那个巨大无比的血色苍穹之壁上,组成一个复杂至极的复合型阵法。  “快破坏水晶!那些可能是那个术法的载体!快!”有讨魔势力头领回过神来,惊骇欲绝的想要阻止那个令人绝望的术法成型。  但为时已晚,他们的攻击落在那些水晶上,除了毁掉一些没用的旁支,主体却是毫发无伤,那些水晶与阵法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白无哀的大势已成!  一个大洲范围的异象远在附近的洲域都能看到,那血红了一片的天上,竟然是因为一个术法图阵的关系,这太过匪夷所思,但那它确实存在着。  有远的人认为那是什么海市蜃楼,却也有近的人亲眼看见那巨大的图阵与地面交织成一座牢笼,将那一片世界单独隔离了起来,进得去,出不来!  “喂喂,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个术法范围该不会把整个堕天岛,甚至东洲都包括进去了吧?!”  “不仅如此,数量也太多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复杂的术法图阵!”有3s半神级的施法者凝重的看着那交织成网的天地,如果只是看得见的范围还好,但这么广的区域,那个魔王真的能控制住不伤到自己人与无辜者?还是说,无差别攻击?  混乱的战场因短暂的停火而安静了一会儿,然而在那片刻的寂静之后,更为喧闹的声音一片连一片的响起。  在地面上,又或某些高处的人们,无一例外都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爬上了无数诡异的血色纹路。曾经有幸见过白无哀的血炎术法的人,惊恐万状的尖叫了起来。那些血色的纹路就像死神的诅咒,阎王的催命符。  “这些是什么?怎么擦不掉?元力也驱逐不了,放治愈术法啊,快啊!”  “呜啊,全身都是,好恶心!”  “不,不要啊,我是无辜的,单纯的路过而已,我不想死!救命,谁来救救我!”  ……  那如地狱中的人们慌作一团,唯有天从影的人默默继续着自己的职责。他们最初也慌了一下,随后又因为他们的忠诚恢复了冷静,只要是大组长的命令,立刻去死都可以。  “呼呼——这阵仗,难怪连兄长大人都要花那么长时间。”白无玥喘着粗气,他们这十几人为了给白无哀护法,可是硬刚了成百上千个施法者,短短几分钟内,就差点元力枯竭,体力耗尽。  此刻趁着敌人的混乱,白无玥瞅了瞅爬到自己身上的血纹,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喃喃自语道:“只是,兄长大人不会是真的想无差别攻击吧?”  显然,白无玥的想法是多余的。在血纹遍布所有活物身上没多久之后,许多与叛乱无关的无辜者,以及其他活物身上的血纹很快褪去,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相反的,那些叛徒与敌人,不管明面的还是藏在暗中的,身上的纹路却是越来越深,逐渐连接成了一幅复杂的图案。  “汝等罪业已定,罚之!诛之!”终于,白无哀睁开了双眼,一道血芒闪过,口中吐出裁决之言。  天空中那复杂的术法图阵动了起来,旋转着如同无数互相咬合的齿轮,发出无声息的咔咔之音。地面上相连的小图阵也如同收到指令般亮了起来,通过下方支撑它们的水晶丛,连接地面上无数的血炎裂缝,最终连接上那些被血纹缠绕的人们。  “呜啊啊啊啊——”  “嗷嗷——”  “啊啊啊啊——”  顷刻间,响彻寰宇的惨叫连成一片,排山倒海般扩散开来,整个世界真正的化为地狱。无数的人都在抓着自己的喉咙、身体、脑袋,发出不成音调的哭号,犹如地狱中受刑的恶鬼,面目狰狞,涕泗横流。严重的更是大小便失禁,瘫成一团。  半个东洲与堕天岛在今日,又重现了当年白无哀血屠狼组一众的惨景。只是这一次范围更广,目标更多。  被撕成碎片的痛楚,细致到每一个细胞,焦灼与干渴侵蚀着理智,人们开始互相残杀。术法因痛苦造成的思维混乱而无法使用,就用上牙齿与指甲,只为撕碎身边的‘敌人’,向惩罚他们的主祈求饶恕。  乱!乱!大乱!成千上万的人疯狂攻击着原本的同盟,甚至是自己的亲友。混乱的大乱斗很快出现伤亡,并如瘟疫般迅速扩散。不管是最低级的e级施法者也好,还是贵为3s级半神也好,意识都被侵袭。肉身如置油锅,后落入刀山火海,再掉进蚁窝,被那万蚁噬心。  没有被刻上罪印的人们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害怕得瘫坐在地上,颤抖着目睹着这疯狂的一切。而其中,多数天从影叛军只是备受煎熬,并没有被迫加入那些疯子的行列,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管是外来的敌人,还是天从影的叛徒,全身开裂而流出的鲜血在地面汇成无数道小溪,顺着地上那熔岩裂缝回归到中心的水晶巨莲中。然后如同被提纯了一般再一次转换成金红的血炎之血,反馈到了白无哀的体内。  这才是血炎的真正用法!血炎本就是提供给眷属强大力量的同时,驱使他们,从他们身上汲取养料的。之前白无哀不愿这么去做,所以要付出以自身之血供养的代价,而那样也只能勉强维持血炎的运作而已。  白无哀如今的血炎之力其实比水晶莲的质量更高,效果也更好。他可以自由移动,有明确而又强大的自我意识,可以分辨敌我,控制血炎也更为精细。ζΘν荳看書  就像他方才使用的黄泉罪印,那个位列彼岸序列金字塔顶端的大型范围控制术法,他所需要的能量不少,但更重要的是需要极为庞大的精神力。如果只是普通的3s半神级,能覆盖半个堕天岛就是极限了,不可能有白无哀这么宽的范围。  白无哀知道这个术法的最终效果是什么,所以才会在决战之前借养分,用全身百分之九十的血液为祭,发动了这个术法。只要成功运行,他还保持一丝清明,黄泉罪印完成后所反馈回来的养分,能补充他全部的所需。  他使用庞大的精神力一开始无差别的全选,做了初步甄别后,将己方人与无辜者筛选出去,再利用连接的血纹接收刻下罪印之人的各自情绪。就像曾经的水晶莲控制魔兽能知道哪些对它有害一样,白无哀也能分辨出真正要惩罚或诛杀的目标。  敌意最深的人死伤惨重,其次是其他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而关于叛军,被列为重罪的都是死路一条,其他也根据不同程度一顿重罚。  至于留下的最后三个叛军首领,日冕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早就倒地抽搐不止。拉斐尔次之,一身白袍成了血衣,还勉强拄着权杖跪着没有倒下。被蒙骗的雷龙也不例外,身为重要高管,竟然被诓骗到这种程度,多少也得让他长长记性。  一时间哀鸿遍野,数万敌人如同沙雕一般,被白无哀这个大boss一个巨浪,拍了个干干净净。而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那些水晶越发鲜红透亮,似乎因痛饮鲜血而散发出淡淡的辉光。  那尸骨成山的血色巨莲顶端,头生血色魔角的大魔王白无哀,露在皮肤表面上的魔纹更为鲜红,流动着金红色的荧光。原本那苍白如纸的肤色也红润了许多,变得鲜红的唇更是勾起畅快的笑意,在这血腥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邪气与恐怖。 第217章 想念不如相见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四十一章想念不如相见  “惨叫吧,哀嚎吧,绝望吧!最后,都归于尘土。汝等罪孽皆由鲜血洗刷,以吾‘天哀’之名,予以汝等生者为奴,亡者魂归彼岸!”  短短一个小时的历程,仿佛过了数万万年。半个大洲与一岛之地尽数被鲜血染红,尸骸遍地。即使有未死之徒,也都在身上被刻下了罪印。他们将作为‘天哀’的眷属,一生为奴。  大地如同荒芜般开满了血色的彼岸花,天空中巨大的术法图阵也在开始消散,化成血色的花瓣纷纷落下。重见天日的东洲与堕天岛,如置花海世界。  在那漫天血色花雨之中,巨莲之上,黑衣银发的白无哀衣袂飘飘,再次向外界展示了他的实力,坐实了‘大魔王’的名号。  “总感觉,兄长大人去了很远的地方,无论我们如何伸手,都抓不住他的衣角了。”白无玥迎着柔和的阳光,向前方投下一大片阴影的巨莲之顶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那空中的人影。但握住的只是晨间咸腥的海风,凉凉的,空虚而又无力。  “所以,主上才不愿使用自己真正的力量吧。”袁兆芜回应着白无玥的话,同样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心中升起刺痛。  一旦展现了那超出常识的力量,就像现在一样,如同无形的巨刃在他们与他之间,划下一道又宽又深的鸿沟,隔绝成两个世界。而彼岸的那边,却只有他孤身一人。  拉斐尔不知道白无哀为何没有杀他,甚至大半的叛军都还活着。难道,白无哀在那时还能分辨出他们如此多人中的善与恶么?白无哀又不是真正的神明,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离谱的事情?!  也许只是那个人不忍心罢了,不,又或许他之前想的并没有错。白无哀就是神明,不管是正神也好,还是邪神也好,都是让他拉斐尔虔诚信仰着,并为其堕落的神明。  这样想着,拉斐尔惨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苦笑。他最终还是败给了命运,没能从那深渊中逃出去。随着这条命运线的延伸,拉斐尔在迷蒙中看见了一双脚停在了跟前。  “这不是还没死嘛,算了,把拉斐尔和雷龙带回去,不许用治疗术法。等他们醒了,告诉他们,乖乖撅起屁股给老子等着!不把这群熊孩子抽得哭爹喊娘,老子也不当这个魔王了!”  就像在处置自己犯了错的孩子,白无哀那还带着魔性的声音炸响在拉斐尔与雷龙的耳边。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两个重伤之人都昏迷了过去。  早已收到命令的天从影各部成员,已经返回了白夜海城与堕天岛,收拾着战场,安抚着普通居民。一切都在各部门负责人的领导下,进行的很是顺利。似乎在这场大战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会是这样结果的准备。  处置了拉斐尔和雷龙,白无哀走到了还在抽搐的日冕身边,看着这个一副末世前黑色摇滚风打扮的男子,白无哀不满的皱了皱眉。曾经随口留下的人,没想到成了今天谪仙人受难的源头。  “别装死了,杂碎!”随着白无哀一声轻啧,日冕身上烙下的血纹猛然一亮,接着一道嘶哑的惨叫响了起来。  “啊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您了!求您饶了我吧!大组长啊啊!”涕泗横流的日冕在满地打滚,手指已然因抓挠地面而变得血肉模糊,可他此刻完全不在意那点小伤小痛了。  “哈哈,你在说什么呢?之前不是对本组长叫嚣得挺厉害的嘛。而且,你竟敢欺负我家晴明,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吧?!放心,好戏才刚刚开始。”  大魔王蹲下身来,不嫌脏的一手抓起了日冕那沾染了血与灰的头发,将那张脏兮兮的脸强行提了起来。他眯着那血宝石的凤眸,笑容满面,露出雪白的利齿,似是要择人而噬。  “我的实验室里刚好进了许多研究素材,现在就差个实验体。像你这样半神级的施法者送上门来,我可是再开心不过了。日冕,你可要为能向天从影,能向本组长作出贡献,而感到荣幸啊。”  “呜呜——不!不!不——”惊恐的尖叫着,日冕想要挣扎着逃出那魔王的魔爪,却绝望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他想逃,但肉身却忠实的听从着大魔王的命令。  “啊啊,不!我不要去!不啊啊——”  命人将那不断嚎叫的日冕扔去他的地下实验室,白无哀终于来到了那个牢笼边。米糊已经让人送去治疗,纸鸢也已经救了出来,只有这一处,非得他亲自来不可。  站在那牢笼边的3s金系施法者撤去了防御圈,显露出里面那个被吊着的人影。白无哀的呼吸一窒,眼眸中的血炎又烧了起来,接连深呼吸了几次,才将那沸腾起来的怒意与心疼强行压制下去。  “咔噹!”  一声脆响,扣着那白皙手腕的铁链应声而断,被放下来的人随即一晃,就要摔倒,却在半途中被一只有力的手揽住腰身,而扑进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怀里。  惊呼压抑在胸口,颜宁雪抓着那人的袖子稳住了身形,却是挣扎不开。他只感到对方的另一只手,带着凉凉的温度触到了自己的脖颈。  他忍不住颤了颤,脖子上的那东西是他毕生的耻辱,而那人却毫不犹豫,甚至是粗暴的扯住了那个项圈。只听一声冷哼,夹杂着怒火,那项圈应声而裂,又在对方手中碎成更细的粉末。  他生气了,非常的火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不愉快。颜宁雪不敢出声,他竟然因为这人的不愉快而感到开心,也委屈得想要掉泪,他怕一开口,就收不回那几欲脱口而出的哽咽。  那人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异样,重新抚在他脸上的手是那么温柔,像是在抚摸着心仪的名贵瓷器,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就此碎裂。缚住双眼的黑布被揭开,颜宁雪见到了近在咫尺的容颜。  平常那总带着笑意的脸上尽是阴沉,一头漆黑如缎的长发也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什么,化作了瀑布般的银丝。就连那细长的剑眉,宛若女孩子又长又密的睫毛,都成了霜雪。血色的眼瞳,被那同样雪白的肤色映衬着,梦幻得不像个活着的人类。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白无哀盯着那双看着他没有再躲闪的玉色眸子,沉声问道。  在解开颜宁雪的束缚之前,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强行控制着体内新生的血炎,将异于常人的角、水晶利爪和彼岸之瞳都收了回去。他担心颜宁雪到时候又要对他的状况展开审问,也怕颜宁雪不敢接受他那副模样。  “...抱歉,我没能遵守约定,把天从影看管好。也没有看好魔王城,还害得许多人因此而牺牲。要打要杀,随你处置,我...没有任何怨言。”  挣开了那个怀抱,颜宁雪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低下了头,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全数压下,摆出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的严谨态度。  他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即使有很多事情要找白无哀问个清楚,也有很多其他心事要对白无哀说,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仍旧是晴明,是天从影明部组长。这次天从影的叛乱,他身为明部一大组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也没想要逃避责任。  “就只是这些?”声音越发沉重,白无哀看着颜宁雪将那一脸复杂收回去,像平常一样又摆出那种要强倔强的表情,心中的火气更甚。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说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明明知道他的心情,却还这般作态,简直是残忍,对颜宁雪自己是,对他也是!  “...只是这些...”颜宁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重,有身高优势的白无哀就那么盯着颜宁雪,而颜宁雪没有了往常那锐利的气势,只是沉默着盯着地面。  在远处的袁兆芜几人看着这副场面,心里都在说要糟。白无玥了解自己的哥哥,白无哀一般不会发脾气,但一旦他真的不笑了,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那肯定是有了一肚子火要吐出来的。  而袁兆芜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看向颜宁雪的目光都有些无奈。明知道白无哀是个什么脾性,这个时候还倔个屁!乖乖扑上去撒个娇,诉个委屈,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明明这样的机会,他袁兆芜羡慕都羡慕不来。  “你!好,要打要杀可是你自己说的,那现在就给我好好咬紧牙关忍着!”胸中的火气被一瞬间点爆,白无哀指着颜宁雪的手指因愤怒,而有些微微发颤。如果此时,他的身体再稍微差一点,他非得被气吐血不可!  “啪!”一声闷响,闭目等死的颜宁雪被白无哀一个爆栗拍了个踉跄。  扶着发晕的头,颜宁雪有些错愕的抬头望去,只见白无哀的剑眉倒竖,一双红色的眼眸中如同烧了起来一般,有金红色的流光在闪动。血炎从他的利齿间像一缕轻烟,带着火星飘过唇角,长发浮动,衣袂翩然。  “你是不是傻?!啊?!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都打到家里来了,你不和其他人一起跑路,留在那里做什么?谁知道那些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东洲也好,堕天岛也好,甚至天从影也好,没了可以再建!但是你没了我怎么办?大家怎么办?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颜宁雪,而我所在乎的也只是你这个颜宁雪!”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那脑子能不能稍微变通一点!能不能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些?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元力被禁,还一身伤!那些家伙还对你做了什么?我都舍不得给你戴那东西!你就是想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一张雪白的脸上尽是怒气,连那银色的长发,也因主人的怒火而染上了一段绯红。颜宁雪头一次见白无哀发如此大的火,以前不管他如何用恶劣的态度对待白无哀,得到的永远是那有点贱贱的温柔微笑。  所以基本上都是颜宁雪每天都上火,还被取了个‘暴躁仙人’的怪称。对于这样的白无哀,颜宁雪并没有什么复仇的快意,反而在看见白无哀左手上未干涸的血迹之后,无名之火也被撩了起来。  他向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特别是在面对白无哀时。白无哀就像是他天生的克星、冤家,和这人多说两句话,他就要上火,理智都会飞到外太空去。  在这之前,颜宁雪被保护在铜墙铁壁之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而在看到外面一片和谐的景象之后,心中巨大的疑问也一直强压着没有说出口。  他想知道白无哀去死域之后的事,想知道关于黑炎的事,想知道白无哀是不是又勉强自己使用了大量血炎。去年就是因为血炎的关系,白无哀才会被白无玥一刀差点毙命,不仅虚弱了几个月,还有那奇怪的口渴后遗症。  而现在,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血色水晶丛,颜宁雪无法想象白无哀到底用了多少血炎。而在之后,白无哀会变得怎样?而且,那左手上的血迹让他太过在意。想起之前在日冕那里得到的情报,颜宁雪心中的火气也越烧越旺。 第218章 败退的大魔王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四十二章败退的大魔王  一个箭步上前,颜宁雪伸手揪住了白无哀的领口。突兀的动作让正在喷火的白无哀不由得一愣,火气也降了下去。  他看着颜宁雪那微仰的脸,青玉色的眸子中映着自己的面孔,目光灼灼,直直的盯着他。带着伤痕的嘴角微微下沉,下一刻一如既往的暴躁语气带着丝丝怨气脱口而出。  “我才不想被伤成木乃伊的人这样说啊!”揪着那紧裹的领口的手一用力,扯开了层层叠叠的衣物,露出了白无哀身上那已经缠到脖子上的绷带。那密集的绷带不知道包扎了几层,仍是如此有些地方还带着血迹的微红。  “就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我吗?最一开始你就瞒着我去死域到底有多凶险!如果不是这次叛乱,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说什么我是世上唯一的颜宁雪,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独一无二的白无哀?!”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自己跑去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现在又反过来向我说教!凭什么?还有方才,你又用了多少血炎?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别想耍赖,暗星半年前就和我说过了!”  颜宁雪揪着白无哀的衣领,气势咄咄逼人,直让白无哀无言以对。  “唔......”无法反驳,颜宁雪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有很多事只是和大管家说了,却没告诉颜宁雪,甚至自己的弟弟白无玥,还有其他人。颜宁雪每天为天从影的事操心得够多了,白无哀既不想也不愿让他增加思虑负担。  “说到底,不顾我反对跑出去浪的人不就是你吗?明明上一次就和你说过,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算去了也多带点可靠的人手!可你呢?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躯吗?”  “你死了不要紧,天从影怎办?你那一大家子怎么办?指望着我一个3a级的弱水法给你支撑大局?!再说了,我受伤了好歹还可以给自己治疗,再不济让其他施法者帮忙也可以,但你呢?你那麻烦得要死的体质是个什么尿性,你自己心里难道没一点逼数吗?!”  一向对人温文尔雅的谪仙人这次破天荒的连爆粗口,比起他心中的怒气,怨气反而更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再这样下去,颜宁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变成第一个魔王城中的‘深宫怨妇’。  “啧!”拂开颜宁雪的手,白无哀躲开了那逼人的视线。好的不说,颜宁雪今天是吃了什么火药,怎么专踩他的痛脚?不过是因为关心而吼了他两句而已嘛。  “啊,兄长大人把眼神避开了。”不远处围观的吃瓜群众之一道。  “难得一见的败在了下风,晴明那个‘暴躁仙人’的称号还真不是白起的,主上没问题吧?”  “啊我死了!太戳我了!黑帅哥那一头银发也是那么帅啊,刚刚那躲闪的眼神正中我的红心!”  “......”现在真的是看戏的时候吗?陆白衣默默无语的选择了旁观。  看到白无哀这副样子,颜宁雪只觉得额角在突突的跳。白无哀在不满吗?居然还躲开了他的视线,也就是默认了他所说的一切,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让他无名火大?  可头一次看到白无哀那败退的模样,却有一种新鲜的喜悦在心中激荡。不管白无哀平常表现得有多老成,暗藏的心思有多沧桑。这一刻像小孩赌气般的表现,却让颜宁雪忍俊不禁。  一抹笑意不自觉的在扩散,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让这个明明比他年纪小,还总是强势过他的独裁魔王白无哀,出现这样弱势的一面,如何不让一直在败退的颜宁雪感到愉快?  “喂喂喂,那个颜宁雪居然笑了哎?!是不是要变天?”白无玥看着那个谪仙人,惊奇不已。  从他认识那个工作狂以来,除了看到那人被自家哥哥气得上火的表情外,就只剩公事公办的那般严肃的神情。但是,今天那个工作狂居然破天荒的笑得那般温柔灿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这一幕只有刚好躲避视线的白无哀没能看到,一时间觉得亏了的他当然不愿意。但不管他如何说,颜宁雪已然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对他更是不假辞色。天从影一众一边收拾着战场,一边看着他们组长之间的互动,皆是心中一暖。  东洲与堕天岛在天从影的重新回归下,恢复了往日一般,那场叛乱与外敌的入侵,就像一场盛大的烟花,一绽即逝。短短一个月的混乱,犹如梦幻般不真实,只有大地上留存的水晶提醒着人们,那一场地狱盛宴并不是梦。  人们该如何生活还是如何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对魔王城更加心存畏惧,平日里的谈资中,再也少不了那个身化白魔鬼的大魔王了吧。  相比起一周之前,东洲和堕天岛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能在一天之内就将天从影的内患全部肃清,这效率除了白无哀也没谁了。虽然颜宁雪对此很是高兴,但那一战带来的负面影响很快又让他头疼了起来。  拉斐尔和雷龙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被关在牢里等待着大魔王的处置。没了拉斐尔这个光明大使在外面做宣传,安抚人心、招商引资的问题又开始让颜宁雪的胃揪了起来。东洲四城还好,但堕天城的人员流失刻不容缓,继续下去,保不齐又要变更成刚建立的那副惨淡景象了。  头疼归头疼,在天从影重启的时间初期事务太多,颜宁雪也分身乏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就扔到了一边。他的身体状况才刚好没多久,接到白无哀命令的几个医务人员天天盯着他。他也不敢太过操劳,被强制休息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这段期间接受强制治疗的人还有不少,有治愈术法在,外伤虽然片刻就能治好,但心里的创伤就只能靠时间了。就像米糊,即使伤势痊愈,也没以前活泼好动,只愿意待在主人身边。那段日子对它来说,也定然是非常可怕的回忆吧。  倒是纸鸢还如往常一样精神百倍,不过见到颜宁雪还是会想起之前的事,而感到生气。恭婷他们是带着医药局分开撤离的,前两日和恭青阳一同回来了。而一到家就直奔魔王城,想要知道白无哀一行人在死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直接去问白无哀,得到的可能永远都是简单的几个字概括。恭婷了解他就那样,一开始也没想过直接找他询问。通过同行的白无玥、大管家、魔女以及做客的陆白衣口中,他们才知道一行人到底经历了多么刺激的旅程。  明明步步危机,却又显得过于从容不迫。似乎在白无哀身边,生活永远不缺刺激心脏的事,充满危险而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他本身一样。  抽空跟着恭婷他们如同听故事一般,得知了所有经过的谪仙人又开始上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人一如既往的那般胡来,到底是什么给了那人那般作死的底气?还是说,那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吗?  “如何?他睡了多久了?醒了吗?”重建被毁建筑又干脆翻新了一遍的魔王城中,堕天阁与外围建筑相连的中庭走廊上,两人不期而遇,谪仙人主动开口问道。  “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精神方面还是很差。即使睡了一周的时间,那样庞大的精神力消耗后的反噬,也不是轻易能好的。”  “你要去看他吗?早上的时候他醒过一次了,现在又快入夜,估计还会再醒来。”笑面狐狸的大管家没有阻止来人的步伐,稍微一让步,将走廊空出更宽的空间,来表达他的决意。  “这次你不阻止我去见他了?”谪仙人眉头微皱,清俊的脸上带着丝丝怒意。  自那天战争结束后,白无哀就陷入了沉睡,在他睡着之前,却不知为何让袁兆芜守着他的房门,不让任何人探望。颜宁雪没有听到白无哀亲口之言,对于袁兆芜这般做法自然心存疑虑。被阻挡了几次,偏偏今天却被放行了。  “不是我想阻止你,只是主上不便再劳心而已。不过,现在主上怕是也很想见到你吧,我又何必如此不识趣。”大管家的狐狸笑脸在语气一顿时,那眯着的翡翠眼眸睁开了一丝:“只是,晴明你莫要再让主上过于思量了。他,现在并不稳定。”  那一道晦涩的眼神颜宁雪没能看懂,袁兆芜的态度,与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继续追问,那笑面狐狸已经大步离开。  望着那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颜宁雪有些犹豫。之前他来得那么勤快,何尝没有带着对袁兆芜对抗的心理。现在袁兆芜一走,他反而有些怯意了。等见到白无哀,他该说些什么?  虽然之前在生死攸关之际,下定决心要直面白无哀,直面他一直在逃避的心事。但一切安稳下来后,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开始坍缩。可他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捏紧的双手又猛然松开,摸了摸怀中重新夺回来的‘深海龙牙’,他看向前方的目光没有了动摇。 第219章 渐近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四十三章渐近  夕阳在晚风下肆意的挥洒着金光,昨天的雨并没有让气温下降。站在堕天阁五楼的走廊上,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得很远,整个魔王城的景色都能一览无余。  西边中庭围在一起做手工的女士们,不远处的凉亭顶上,抱着米糊与三岁午睡的白发少年,楼下各处森然而立的护卫们,以及勤劳的侍者与女仆。全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一景,但从护卫们那紧张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暗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一周前的那一战震慑了周围无数势力,绝大多数之前蠢蠢欲动的组织已然偃旗息鼓。但总会有那么几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不死心,趁着大魔王连着一周又没出面,开始暗中派遣宵小,不断潜入东洲与堕天岛刺探情报。  这样的消息一天之内,颜宁雪不知从各大中心城那里收到多少起。他平常不喜暴力,也讨厌血腥。但那些人却像吸血苍蝇般让人烦不胜烦,火大之下,颜宁雪也不管那些刺客、间谍到底来自哪里,统统交给了暗部尽数清扫干净。  摇摇头,压下脑海中那些烦心事,看着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颜宁雪抬步走了过去。走廊并不是很长,却只因他一人的脚步声显得有些空旷。  堕天阁的护卫都藏在暗处,在白无哀住的这一层更是无人看守。并不是不看重,而是因为他们有着足够的把握,在不打扰到主人休息的距离,进行全方位守护。也因此,这一层楼上,实际只有颜宁雪与白无哀两人而已。  独处的两人,这个事实在颜宁雪打开那扇门后才突然发现。一瞬的犹豫让他开门的手一顿,却又在看见房间内的人之后,将门反手轻轻关上。  房间内空间很大,装潢也是精挑细选的最优方案。只是这样精致华丽的房间却因窗帘全部放下,而显得太过昏暗。唯有一处未拉严实的缝隙,照射进来一束夕阳的金辉。刚好映照在床前倚靠着的人身上,显得既神秘而又静谧安详。  “是你啊,宁雪。”  也许是关门那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床上的人,也许他靠在那里一直没有入睡。颜宁雪看着那道金辉下的白色妖精,缓缓睁开双眸,在夕阳下反射出一道血色的光辉。  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明明那天看起来很是红润,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苍白的,带着细细的薄汗。睡了一周之久,还有着浓浓的黑眼圈。唇上无色,再加上那银白的长发,更像个半透明的幽灵。  而唯独那双瞳色,红得令人心惊,像是有浓稠的鲜血要从那他那眼眶中流落出来。颜宁雪在床边坐下,那人没有拒绝。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中交替纠缠。  看到白无哀重新闭上了双眼,那毫无防备的姿态让颜宁雪有些不满,是不是这人对任何人都可以这样?  颜宁雪的目光从白无哀那带着细汗的前额,到那双闭着的眼眸,滑过笔直的鼻梁,微启的唇,光洁没有胡须的下巴。顺着那细致的颈到精致的锁骨,那微敞的中衣衣领下,还缠着绷带的胸膛。  “你,还好吗?”收回那渐渐变得炙热的目光,颜宁雪偏过头看向那扇窗户漏进来的夕阳,轻声问道。  复杂的心情快要抑制不住那呼之欲出的答案,看着这样的白无哀,他会生气,气白无哀这样的姿态不该随意让人看见。他也嫉妒,嫉妒这些时日只有袁兆芜可以待在这里。  这不该是他这个大男人的心情,就像个女人一样,善妒又容易无理由的闹脾气。可偏偏在他心里,这些不该有的情绪都滋生了出来。  “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头疼而已。”  何止是有点,最初的痛楚如同脑袋要炸开了一般,让人难以忍受。白无哀知道这是他那天强行施放超大型术法的缘故,更多的是他用术法刻下那么多罪印的原因。近万数的人类化作他的眷属,所带来的精神冲击不可小觑。  他是头一次使用这样操控人的大型术法,人类不比魔兽思想单纯,甚至有的都没有智慧。同时控制如此庞大数量的眷属,接收到的信息反馈也是海量。  才消耗了大量精神力的他,不得不承受这精神反噬带来的痛苦,好在这几日已经渐渐能适应,并好转了不少。虽说是睡了七天,也只是浑浑噩噩躺尸了七天而已,精神不可能好。  “只是头疼?”不太相信的质问,颜宁雪知道眼前这人总喜欢在自己的事上避重就轻,明知道这人不会如实回答,他还是问了。  一丝也好,颜宁雪都希望白无哀在什么事都瞒着他这一点上,稍微有一点点反省,稍微有一点改善。  “嗯,这点头疼很快也会好了,你不用担心。倒是我又几天没出现,外面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又整出不少幺蛾子了吧?”随口应道,白无哀睁眼看向颜宁雪,却没想到这一眼看到的,又是一副要冒火模样的谪仙人。他有哪里惹到谪仙人了吗?  “是吗?只是一点头疼还很快就会好了?既然这样,应该不耽误我们继续谈谈吧?”颜宁雪不动声色的倾身逼近了白无哀,看到那雪白的脸色又刷了一层霜,他突然笑道:  “你是不是该交待一下,当初为何一定要去济洲死域的理由?绝对不是之前跟我说的去钓个鱼那么简单吧?还有你在死域中发生了什么,一周前你身化大魔王又是怎么回事?”  难得一见谪仙人的笑颜,白无哀却来不及感叹谪仙人笑起来,当真仙气渺渺分外好看,就已然升起一种想逃的念头。  颜宁雪所问的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但白无哀搜肠刮肚还是没找到语言,要如何回复这个被他隐瞒了这么久,又知道了些什么的谪仙人。好像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借口一般令人无法相信。  “这个...当然,我会好好跟你说清楚的。哎,时间好像很晚了,一起先去吃个晚饭再说吧。”一边说着,一边爬向床的另一边,白无哀打着哈哈。  如果能蒙混过关自然再好不过,实在不行,他还能找他贴心的大管家帮忙,反正现在先和这个看起来已经黑化的谪仙人,保持距离就对了。白无哀不敢保证现在的自己有没有力气,打得过这个只是治愈法爷的谪仙人。  显然,想要稍后再谈只是白无哀的一厢情愿。随着‘呜呼’一声轻呼,突然被抓住脚踝的白无哀,直接摔趴在了床上。那抓住脚的大手并不粗糙,甚至就像软玉般温润,紧缚着他体温偏凉的皮肤,原本应该是会挺舒服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白无哀生出了一种惊悚感。就像是恐怖故事中,被妖魔鬼怪扯住了脚。而随着颜宁雪用力一扯,那种惊悚感就更甚了。  “好汉饶命,有话好说!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宁雪你怎么看都是那种谦谦君子,浩然仙人,别学那些无赖动手动脚好不?!”  一个骨碌,白无哀翻身坐起,看着颜宁雪正盯着他那被抓住的脚,心跳得直打鼓。一向都是他欺负别人的份,今天轮到他自己了,白无哀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可是你说的。”  白无哀好像听到了一句非常有即视感的话语,他看着颜宁雪那抬起的眼神,炙热发烫,似乎有什么要冲破束缚住它的牢笼。然后,那洁身自好,风光霁月的谪仙人,在白无哀不解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如水蓝色丝绸般的发丝滑落耳畔,眉目清俊儒雅,就连那俯身的姿态都令人赏心悦目。而就是这样的温润君子,却以吻相付,亲在了白无哀那被他抓住的小腿上。  柔软的,带着温润的湿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无哀心脏莫名一紧,被抓住的腿一用力,想要缩回去,却被那谪仙人的手牢牢扣住。  “你、你在做什么,快停下!”说不慌是假的,白无哀从没见过这样的颜宁雪。不恼怒,不上火,不板脸,只是一脸认真的,做着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事。  被人亲吻脚尖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要是让敌人舔自己的鞋底,那倒是可以有。但就这样零距离触碰到他的肌肤,除了有点痒,也让白无哀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做什么?如你所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白无哀,你之前还抱着我啃呢,这会不是怕了吧?”看着这人慌乱的表情,颜宁雪有种复仇的痛快。  顺着手中那光滑的小腿望去,床上的人只是穿着一套长款古风的中衣,那一摔翻身后,一只腿蜷缩着挡住了空窗,另一只腿却因在他手上,而让大片肌肤一览无余。  微乱的衣襟,散乱一床的银丝华发,如何不让人心动?即便他也是个男子。现在这人太弱势,没了那威胁更让人想靠近了。更何况,他还是颜宁雪心中一直不敢承认又一直逃避的存在。  “你今天好奇怪,平常你从来都不会叫我名字的。再说了,哪有君子这样动口的,你不嫌脏吗?刚才那样你不觉得羞耻啊?明明被亲一下都会炸的人,快放开啊...哈哈...别、别!快住手...住手!哈哈哈...痒死了!”  一开始沉声的质问很快在谪仙人的攻势下,败下阵来。白无哀现在没有黑炎夺去触感,因此对皮肤上的触碰比以往要敏感的多。那双手抚着他的脚趾尖到小腿,时不时还蜻蜓点水一下,痒得他实在不行,话还没说完就被笑声淹没了。  “我并没有变得奇怪,只是平常不敢表现出来罢了。之前那段时间让我想通了,所以我决定不再逃避。”颜宁雪不再回避白无哀的目光,就那样笔直的直视着那个白色的幽灵。  也许正是因为白色幽灵没有黑色魔王那么有压迫感,颜宁雪说起话来,也没有了那么大压力。他催眠着自己,把白无哀当作一个女孩子来告白,以此来平复心中那翻滚的道德伦理。  “我只是不敢承认,承认喜欢上你的事实。以前我可以以各自理由躲着你,也的确因为你让我火大,不过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可是,那场叛乱,让我意识到自己早已沉入那禁断的深渊之底,我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得知你在死域遭受的危机时,是那么害怕你的消失,我想见你,哪怕只是最后一眼。你明白吗,白无哀,我对你的心情,以及此刻的这份冲动,到底是什么?” 第220章 瞬离 第五卷雾月森林篇  第四十四章瞬离  昏暗中对望的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眸,听着安静的空间中躁动的心跳,呼吸也渐渐变得炙热。那漏进房间的夕阳余晖也落了下去,房间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是这种程度,不足以阻挡高级施法者的目光。  “哈——”长出一口气,白无哀有些无奈的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还真没料到颜宁雪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告白,不,是对之前的回应。真的是受刺激了?仙人风度不要了?钢铁直男也抛弃本性了?  这个心太直的谪仙人比那个笑面狐狸难搞多了,或许,是他自己不习惯接这样的直球。就像自己一直将球打出去,从来都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而突然有一天反弹了一个回来一般,既让他措手不及,又正中他的靶心,当真是复杂至极。  “你是认真的?”将另一只盘着的脚伸展开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白无哀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与谪仙人面对面认真的问道。  “当然,你认为我颜宁雪会说谎吗?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不会逃避了。”毫不避讳,颜宁雪言之凿凿继续道:“你怎么说?放心,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公报私仇,扔下天从影一大摊子烂事,像你一样跑路的。”  “你还记着元宵的仇啊!”单刀直入得让白无哀无话可说,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个谪仙人竟然有如此狡黠的时候。趁着两人独处,又是他最弱的时候,来一个突然袭击。  “我之前跟你告白的时候,也不是在开玩笑。你明知道我一直都很中意你,现在还拿天从影来威胁我,我要只是随口说说,你威胁我也没用。”白无哀眯了眯他那漂亮的凤眸,充满了危险的沉声道。  “你...这话,我可以当真?”不太确信,抓住那只脚的手不由得一紧,颜宁雪的眼神灼灼,如青玉的眸子竟然有种燃烧起来的错觉。那紧抿成一条线的唇,变得缓慢而粗犷的呼吸,都在表明着他压抑的躁动。  “不是废话嘛,再说,难道不应该是你要回复我的吗?行了,放开我的脚...唔!!”抱怨的话还没完全出口,就已经被堵入喉咙。  颜宁雪那突然的袭击,白无哀没能防下来。他不像平时那般有精神,思维反应都慢了一拍,被颜宁雪夺得先机,似乎连主动权都尽数被抢走。  早在那只脚无法从手中抽走,颜宁雪就知道此刻的白无哀弱到了何种程度。他知道是趁人之危,但这样的人就在眼前,心中那完全释放的情感如洪水猛兽,让他变得主动起来。  一手抓住那依旧想缩回去的脚,一手穿过那如缎的发丝中阻止了那人所有逃离的可能,他俯身贴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  一场攻防对战在那温润的空间中展开,都不是什么熟练的战士,互相对抗起来甚至有些粗暴。却仍旧将那升起的烈火撩拨得愈发旺盛。良久之后分开的呼吸微乱,原本应该是良好的体验,却不知为何都在脸上表现出火大的神情。  “呵呵,我就说今天你怎么这么主动,原来是想趁我病要我命,想要翻身做1啊。”白无哀有些恼火自己被压制,可糟糕的状态无法支持他反制。这样的感觉并不好,他讨厌那种不在掌控范围的感觉。  “你别看不起人了,我好歹是个正常男人,不是你口中不食烟火,清心寡欲的真仙。你就这副样子在我眼前,我怎么可能忍得住。”脸色一黑,颜宁雪有些恼怒白无哀那不负责的说法。  “你之前啃我的时候不也是没经过我同意?平常看你和那些家伙卿卿我我习惯得很,怎么,今天被我亲了就炸了?还是说你怕主动的人?...你是头一次?”如此分析着,颜宁雪自己却是有些不敢相信了,这个潇洒不羁就像捉摸不住的风一样的大魔王,难道真是个萌新?  “...那又怎么了?难道你就身经百战了?”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白无哀挑起了眉峰反问道。连着这么多年都没有个男女朋友,还真是对不起父母的在天之灵了啊!至今还留着贞操难道是一件很令人蒙羞的事吗?  说到底,自从末世后,天天都在为生存而奔波,再之后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他也有很多事要忙的。放着一堆随手可摘的果实不摘...难道,他真的在那方面有些冷淡?想得越多,底气似乎就越发不足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虽然带着一丝火气,但那一抹微红却让颜宁雪的心越发滚烫。他没想到这个被他抓住的大魔王,竟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随性。突然的,他想起了去年那个暴雨天,白无哀的那一句初吻的话,一时间竟然有些感慨。  “抱歉,我不该对你妄加判断。但是,就算今天你是个女孩,我也不会就此停手的。”谪仙人那愠怒的神情淡去,眼眸中越发温和起来,穿入银丝瀑布中的手也轻抚在那雪白的脸上。  明明说着那么坚决的话,手上却是犹豫起来,白无哀感觉自己的额角和拳头上的血管要爆开,也许将这个太过正直的谪仙人揍一顿会让他爽快些。颜宁雪在干什么?把他当一个女子,当一个弱者来怜惜吗?好吧,他以前的确是个女汉子,现在的确很虚弱,但还是令人恼火啊!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身为爷们的自尊心?要动手就动手啊,屁话那么多,扭扭捏捏反而让他备受煎熬。再啰嗦下去,白无哀可不保证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心情继续和这人温存。  “你能不能屁话别那么多?再多说两句,老子不奉陪了。”勾住那欣长的脖颈,两张脸的距离猛然拉近,白无哀那如血的瞳中流动着金红的火焰,迎了上去。  虽然力气不是很大,但颜宁雪仍旧觉得脖子后面,就像被什么魔兽的爪子抓住了一样,硌得生疼。然而他没能想那么多,白无哀这番举动,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性,低下头,那对抗战再次上演。  如纠缠藤蔓,交错的呼吸,混合的露水,在昏暗的土壤下肆意生长。  那抓住脚踝的手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滑过一段丝绸触到了粗糙的绷带,随即停留在那更上方,轻抚着那丝绸细腻的纹理,却又因那人微微的一僵而变得有些犹豫。  “嘶——你小心点啊,戳到我伤口了!”腰间一道刺痛,又让白无哀炸了毛。颜宁雪看起来像个温润的君子,但手上一点也不温柔,笨手笨脚,也不考虑一下他这个伤员的感受。  “很痛吗?”  “废话,你去被咬掉几块肉试试!”  “既然这样,当初为何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去那里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办!”  “有什么事就不能让组员去吗?天从影这么大,强者也不在少数,为什么非得让你一组之长亲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有些事他们不清楚,我亲自去才好确认,再说,我不想让他们为了我的私事,死在里面。”  “那你就可以了吗?!”  “可我足够强...唔!”  亲吻着,对抗着,又争吵着。最终,颜宁雪忍无可忍将那阻止他的双手禁锢了起来。这样的场景以前也发生过,只是此时对调了身份。  颜宁雪为白无哀的辩解感到恼火,他心中的火气越大,对付白无哀的动作就越显粗暴起来。明知道这样用力的握住那手腕,会让人感到疼,但他依旧没有放松力道。要是能以此让白无哀认识到自己会疼,会死这个事实,也是好的。  两人的呼吸早已乱了,都出了一身薄汗。颜宁雪将白无哀压制住,拨开了那黑色的中衣,露出那带着不少绷带的身躯。这次看来比一周前好了很多,起码有很多伤已经拆布,剩下的也没再继续渗出血来。  他看向白无哀的脸,苍白的带着淡淡的绯色,一双狭长的眼眸有些雾气在里面,让那眼神变得迷离而分外勾人。伸手抚上那还缠着绷带的腹部,细细感受着这人偏凉的体温,他从未如此之近的接触过白无哀。  而此刻,颜宁雪才发现,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竟然有些瘦弱之感,肩没比他宽多少,腰也是偏细瘦。身材修长却不怎么显肌肉。一想到白无哀成天都是宅在实验室,也就没再纠结这个强悍的家伙,为什么没有相称的强悍体魄。  “唔~”即使紧咬着唇,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那只手所过之处无一不令人发痒,又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刺激。心脏跳得有些难受,脑子也似乎跟着疼了起来,白无哀皱着眉紧闭着双眼,想要忽视那些难受的感觉。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我刚刚推你那下,扯到伤口了?”颜宁雪那玉色的眼瞳不由得一缩,紧握着那双手的力道松了开来。他看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在微微发抖,那紧皱的眉眼,紧咬的唇,压抑的声音,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有...有些头疼,背后有点怪怪的,你帮我看看。”白无哀没再坚持,伸手示意压着他腿的人拉他起来。  将人重新拉起抱入怀中,颜宁雪伸手摸了摸白无哀的背,感到一丝湿润,待看到那满手的暗沉时,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头上,那升起的火苗全部熄灭。他冷却下来的大脑,此时忍不住在骂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你背上的伤口裂开了,房里有伤药吗?”有些慌乱的颜宁雪连忙问抱着他脖颈的人,然而半响却没听到回应,只听到有些急促的呼吸在耳畔回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蹭到了他的皮肤。  “白无哀?”  “...茶几上,兆芜好像放在...茶几上了。”似乎被唤回了神,白无哀迟疑了半天,将人推开有些艰难的回答。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迟钝,也许是因为精神反噬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头疼的原因。他没在理会身边的谪仙人,脑海里混杂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多,多到他分不出精力继续保持平稳。  “...检测到初始锚点数据发生报错...”  “...错误备份引发部分数据崩溃...”  “...建议删除错误备份...删除失败...”  “...执行强制杀毒程序...”  “……”  “...丑八怪!...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死了...无哀...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抛弃吧,那不属于你的...还不行……建议初始锚点返回...为什么要对那些人如此温柔...她变了......没关系,我们约好的...”  “...交换吧,时间已经到了……你能不能替我去那里呢?我想遵守那个约定……你看,人类都是这么愚蠢......她浪费了你最后的机会......没关系...选择...”  “……已经死了...早就......无哀,如果我以后嫁不出去了,你一定要...杀人凶手......你吃了她...怪物!你这个怪物……伪装成人类...恶心...白无哀一开始就.....你在看什么呢?...别找了...那些都不该存在...快忘掉...”  “呜啊~”  越来越多的信息支离破碎的不断涌出,痛苦中夹杂着不知名的悲伤,让白无哀发出哭泣般的呜咽。这番异常让颜宁雪赶忙拿着医药箱跑了过来,一边呼唤着床上痛苦得在打滚的人,一边想要制止白无哀的挣扎。  然而,异变突起,一股大力将颜宁雪直接掀翻,一只带着尖爪的手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掰开那只手,但其力道之大,只能让颜宁雪发出痛苦的挣扎之声。  昏暗的屋内突然狂风四起,吹落的各种物件发出混乱的声响。颜宁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白无哀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勉强睁开双眼,迎着那窗户漏进来的微光,看见了一只血与银白的魔鬼。  血红如宝石般的双眸,眉间花一般的纹印,全身都浮现出玄奥的血色魔纹。那飞舞的银色长发被染上了半数血红,在那人头上还生出了魔角!而在那看不清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扇动着,带起黑暗中的气流化作狂风。  “唔...白...无哀...”  就在颜宁雪以为自己要被那样掐死的时候,他那艰难的呼唤好像起到了作用。白无哀那雪白的脸上,狰狞的表情慢慢放松,从初始的愤怒慢慢变得哀切。脖子上的力道突然一松,让颜宁雪因重新呼吸到了空气而咳嗽了起来。  “咳咳...你怎么了?”  “......你先出去吧。”化为绯色的利指离开了那被掐出乌痕的脖颈,遮住了那张诡魅而妖异的脸,白无哀不敢看见对方的表情,也不想让对方看见他那化为怪物的脸。  房门无人自开,沉默中,一人满是疑惑的离开后,那门又自动关上,将某个人独自留在了黑暗里。 第221章 白无哀之迷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一章白无哀之迷  从细碎的低语到喧闹的嘈杂,脑海里似乎有成千上万人在说话,混杂着许多早已记不清的记忆不断闪现。  床上的人影抱着自己的头,来回翻滚却也无法减轻那磨人的痛苦。他的记性一向不怎么好,不,是在潜意识的忘记一些事情。而现在那些埋藏在角落里的,被他忽略的记忆碎片,全都一一浮现,甚至细致到每一个细节。  在一片混乱中,白无哀如坠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记忆如同无数播放的影片围绕着他,将他隔离在一处空白的空间内。在那些细致到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根发丝,每一花一叶的记忆大电影中,渐渐又增加了更多的东西。  很多不是他本人的记忆也混杂了进来,他在其中甚至看到了拉斐尔的过去。白无哀知道,肯定是在他处于混乱之时,黄泉罪印自动连接上了那些眷属。如同连上了外网一般,又往他的脑海中灌了一大堆信息进来。  “咳啊——”艰难的喘着气,在那空白空间中的白无哀难受得半跪了下来。这到底是他贸然使用黄泉罪印的后果,还是他本身出了什么毛病,此刻已无更多的心神去思考。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崩溃。  “那个时候就告诉你了,让你忘掉的,我们必须得分离。反正一开始我就不应当存在,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还如此拼命的留着那些残骸又何必呢?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一双穿着老旧平底凉鞋的脚出现在白无哀的视野当中,他艰难的抬起了头,看见一名分外熟悉的少女。  一头乌黑的头发普通的束在脑后,眉眼如墨画,漆黑的双瞳似乎什么都没映在里面。偏黑的皮肤,瘦弱的体型,穿着一件老旧的短衫和一条过膝的墨绿色百褶裙。  那是曾经死在寒冬冰雪中年少的她,是那黄昏中与他定下契约的她,也许,称作原本的白无哀更为合适。  “呼呼——不行...忘记了那些...我就更不是我了,不是那个...名为白无哀的人...而你...会真正的死去...”白无哀仰着苍白如纸的脸,看着那俯视着他的少女,急促的呼吸着,万分凄然的说道。  “但是,你已经给了我十五年的人生了呀,已经够多了。你该舍弃我,走属于你自己的路了,当初不是这么约好的吗?你还承担着那么多,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毁坏基石。住手吧,再这样下去,黑暗会把你拉进深渊,你会死的。”  少女垂下眼眸,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而又哀伤的微笑,她口中的话语既不是命令,也不是哀求,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如同回应少女所说的话,光与影的记忆世界猛然又增加了大量的信息画面。半跪在地上的白无哀犹如镜子般,脸上碎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缝。而他如遭重击,冷汗如雨般滴落在白光组成的地面,闷哼一声,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你看,很痛苦吧?”少女伸手抚在白无哀那裂开缝隙的脸上,漆黑无神的双眼与白无哀那暗淡下去的红眸对视着:“绝对,你绝对不能死,更不能消失。否则,祂就要醒来了。”  少女说的话让白无哀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那个‘祂’是谁?明明他知道少女的所有事情,为何还有他不记得的记忆?  “你在...说什么?...”茫然的望着少女,白无哀见到少女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更为明显的哀伤。  “这样啊,原来你已经为我消耗到这种程度了么?那些对你来说明明如性命般重要的信息,都丢失了吗...也好,这样多少也能让你少一点烦恼。这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活下去吧,只有你才是最后的希望。”  少女呢喃着白无哀听不懂的话,收回了那只手,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后退了一步。  “你想要做什么?!”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艰难的支撑着爬起来的白无哀,伸手想要抓住那少女。但是世界突然转换,两人的距离被强行拉开。  少女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点燃,黑暗在她身上扩散,就像一张被燃烧的画卷,一点点在白无哀面前消散。  “不!住手!不许你那么做!无哀!白无哀!”矛盾的名字呼唤出口,白无哀向少女跑去,但才跨出一步,就如踩中陷阱,无数黑色匹练冲出地面,如捆住猎物一般,拖拽着要将白无哀拉入黑暗。  无论白无哀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那只手还在努力的伸向少女的方向,想要抓住那最后的身影,暗淡的血色双眸中充满了不甘:“不要去那个我也看不见的地方!”  “**,记住,只有怀抱美好,才能迎来希望,保重...”最后一句诀别回荡在那雪白的世界中,无数有关那少女的记忆画面涌出,却又大面积黑下去,又或被数据替换,一时间竟少了大半。  而被黑色匹练抓住的白无哀,最后伸向少女的手,也被包裹住,拉进了漆黑的地底...  “...初始锚点数据强制隔离完成...”  “...错误备份清除完毕...”  “...自动追加数据补丁...”  “...检测到初始锚点献祭未完成...”  “...建议初始锚点返回初始祭台...”  ……  叽叽喳喳,清晨,初秋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地面上投下一片交错的光影。有小鸟站在窗台上,对着房间内的人影喳喳的叫着,像是在催人起床。  房间内的大床上,凌乱的被褥中间躺着的人,身上的衣物也像是和谁打了一架般,同样凌乱。滑落的衣襟露出主人的肩与背,缠着银色的发丝影影绰绰。露在外面的腿上,绷带已散,显露出下面还未完全愈合的一道爪痕,血红的在那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纤长的睫毛微颤,一双眼眸缓缓睁开,里面那犹如沉淀了黑暗的血色眸子,显得没有什么神采。黑眼圈依旧很重,头上一长一短的两对魔角没有隐没,眉心的水晶印记也还在。倒是那背上的双翼与布满手臂的水晶鳞甲,却是消失了。  抬起手遮挡着那刺目的晨光,白无哀从床上爬了起来,光脚踩在那冰凉的地面,来到了窗前。头又疼了一夜的后遗症,让他感到一阵晕眩。再从高高的楼上向下望去,一种强烈的反胃感,让他忍不住捂住了想要吐出来的嘴。薆荳看書  “要去...开会了。”低低的呢喃一声,抓住窗帘的手松了开来,也没有再把窗帘掩上,拖着又出了一身虚汗的身体,走进了基本没怎么用过的浴室。现在他无法靠着黑炎清洁自身,这一身汗,最好还是洗个澡吧。  绷带旋转着随着黑色的中衣掉落在地面,顺流而下的水中还带着几丝殷红。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白无哀那微皱的眉心,自他醒来就一直没舒开过。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却又想不起来。  今天天从影总部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向来不怎么管事的大组长竟然来上班了。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的来到了总部大楼,不仅召开了平叛后第一场大型会议,之后更是没有去研究院,也没回魔王城的实验室,在几乎是闲置的大组长专用办公室里开始了办公。  这样异常的情况,让那个总是上火的谪仙人,今天一天都没见他生气。倒不如说,一直都是一副走神失魂的样子。  “晴明,白夜海城那边听说出现了形迹可疑的巨型海兽,现在情况怎么样?沿海城市有没有地方受到袭击?...晴明?你身体不舒服吗?要是有什么不适,趁早叫人来看一下。”  坐在那中间大办公桌后的白无哀,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被他叫了几声都没反应的人。他知道颜宁雪在之前的叛乱中受了重伤,不过已经过去一周多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没治疗好么?  “不,我没事...倒是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总觉得你今天好奇怪。”不仅不再叫他的名字,而且莫名有种疏离的陌生感。  颜宁雪不敢确信是不是昨天的事,让白无哀生气了还是别的什么。毕竟,他离开的时候,白无哀的样子明显不太对劲。袁兆芜所说的不太稳定,到底是指白无哀会化身魔王之姿的不稳定,还是说精神上?是和之前的精神反噬以及头疼有关吗?  “奇怪?我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要是你没事,就帮我处理一下这堆事务吧。”基本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白无哀很快又埋头于工作当中。而这样的表现,反而更让颜宁雪生疑。  不在意自己的异常之姿,就这样行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每天如同上了闹钟般,准时到天从影总部处理公务,准点回魔王城与亲友一同共进午餐。下午就去研究院或者是自己的实验室,忙到深夜十一二点,洗澡睡觉,规律得一点也不像那个白无哀。  就这样过了一周,越发觉得事态严重与不安的几人,聚集在了魔王城的议事大厅。白无玥、袁兆芜、颜宁雪、恭婷、恭青阳、纸鸢、魔女、艾丽卡,信使的青鸟与飞鱼两姐妹,魔兽米糊与三岁,以及戴罪立功而释放出来的拉斐尔、雷龙。  十二人加两兽,或坐或站,没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们所讨论的中心,白无哀此刻大概还在堕天阁四楼书房中,正主不在才没有顾忌。  “无哀哥哥最近心情不好吗?好像很久都没见他笑过了。”纸鸢一手摸着米糊,一手摸着三岁,打破了大厅中的沉默,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疑惑。  似乎每一次见到那个人,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有些严肃的面孔。这样的白无哀给纸鸢的感觉好可怕,突然的就陌生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不如说根本没有情绪吧?简直...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人偶,陛下他可不是那么无趣的人。”拉斐尔温声说出了一个事实。  在被关在牢里的那些天,拉斐尔想过很多被处置的情况,但还是没料到,他和雷龙就那么被下令放了出来。白无哀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交代了一堆工作下来。  拉斐尔怀着满心复杂的在天从影总部,见到了那个陌生的白无哀,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那双黑暗沉淀的血色双眸里,什么都没有映照出来。  “拉斐尔所说不错,陛下居然一点责怪我等的意思都没有,还对我们委以重任。我有时忍不住会想,陛下他...该不是忘了之前的事了吧?”  雷龙的猜疑让众人全都身形一僵,当初怒气冲冲说要打得两人屁股开花的白无哀,会忘了那一场大战?怎么可能!才不过两周的时间而已,那么大的事能说忘就忘记的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之前有一次黑帅哥见到我画的那些本子,居然都不生气了!”如同回忆起十分惊悚的事,魔女一脸发青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她在画的东西可都是肉味十足的,但路过的白无哀就只是看了一眼,居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走开了。  “确实,这几天总感觉无哀莫名与我们生分了很多,但到底哪里不对,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恭婷低垂着眼眸,清秀柔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许久不出声的白无玥突兀的说道,短短几个字却令在场的人都是悚然一惊。米糊也喵的回应着白无玥,似乎是在肯定他所说的答案。 第222章 猜想与答案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章猜想与答案  “哥哥他...不是之前的那个哥哥了,只是在单纯的模仿哥哥可能会做的事。除了那熟悉的外貌,性格脾气、做事方式、行为模式都像个陌生人,那不是我的哥哥白无哀。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控制他的行动...”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默认了白无玥的猜测。因为他们内心隐隐也感觉到了,那个人的确像是变成了另一个,形似而神不似的白无哀。他们开始追寻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白无哀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从最近的平叛之战往前逆推,到回程的各个细节,再到死域的详细情况,结果最终还是将导致白无哀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锁定在那一场大战上。那一个至今还历历在目的巨型术法,无一不显示着诡异。  白无玥也说过,白无哀的血炎本身是操控序列的,如今身上刻着罪印的拉斐尔和雷龙也能证明。那个时候,本来就重伤的白无哀使用了那般广范围的控制术法,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而这一点也得到了大管家袁兆芜的肯定。  但最终,讨论来讨论去,谁也没能提出一个解决方法。白无哀是因为术法造成的精神损害,这里并没有谁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只能暂且静观其变。  “那天,你到底对主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在众人四散准备离开时,经过颜宁雪身边的袁兆芜,突然低声质问道。他的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机,一直眯着的眼眸也已在两人交错间睁开。  袁兆芜居然对自己显露杀机,颜宁雪却没有感到意外。如果是为了白无哀的话,让他自杀,甚至去杀白无玥,袁兆芜怕是都不会有一丝犹豫,他对白无哀的死忠与狂热早就登峰造极。  反倒是因为袁兆芜提出的那个问题,回想起那个傍晚,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颜宁雪的身躯不由得一僵。  说了什么?对白无哀之前所隐瞒之事的追问,还是那一场告白?做了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做什么?亲吻,相拥,轻抚,甚至差一点就跨过那条禁忌的线。  颜宁雪僵住身形,思维却依旧活跃,似乎那一幕幕还在眼前。他看得见白无哀那一身绷带,看得见那绯红的脸与迷离的眼神。也能闻得到那清淡的香气,感受得到那偏凉的体温,以及炙热的呼吸。  “什么都没...”原本就这样想回避那个犀利的问题,却突然想起了一个很微小的细节,这不由得让颜宁雪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是有意说那样的话的,也许是伤了白无哀的自尊心,但当时,白无哀的反应也有点过大了。后续的主动反而像是在掩饰一般,而后白无哀的状况恶化,直至最后那一瞬的突然异变。  “难道说...”这件事该不该说出来?颜宁雪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一回想起现在的白无哀,那无表情陌生的脸,所有犹豫都消失不见。  他猛然转身看向那个一直在白无哀身边的少年,问道:“白无玥,白无哀是个女孩子吗?”  一句话炸响在偌大的议事大厅里,十二人神色各异的看向了有如此突兀发言的颜宁雪。他为何会突然问白无玥这么荒唐离谱的问题?!  袁兆芜的神色复杂,一惊之后又因为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拉斐尔、雷龙、艾丽卡、青鸟与飞鱼皆是一副看神经病般的眼神,不管怎么看,那个大魔王都是个男人好不好?颜宁雪是不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说错话了?  但是剩下的白无玥等人,却只是一愣之后,都避开了颜宁雪那询问的目光。就连明明不是非常熟悉的魔女,都是这般神色,似乎连她也知道什么一样。  “这么说起来,我曾经听白大叔提起过这事,说无哀哥哥是他女儿来着。当时我还被吓了一大跳,不过后来不管怎么看,无哀哥哥还是无哀哥哥,也就没把大叔的话当真了。难道,无哀哥哥真的是姐姐吗?”  性别一直都是个谜的白无哀太过让人想入非非,最先打破沉寂的依旧是活力十足,性格单纯直爽的纸鸢。她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有人正大光明的提出来,她也迫不及待的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可是,不管怎么看,魔王陛下都是个男人吧?长得那么帅,个子又高,身材又好。如果是个女人,胸也太平了吧?”青鸟忍不住反驳,虽然那个大魔王对她的色诱完全不为所动,但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个女的呀,也许只是兴趣范围不同而已。  “但是,青鸟姐姐你也没看见过光着身子的无哀哥哥吧?”抓住了其中的漏洞,纸鸢天真的笑着反问道。她可不相信有谁能成功做到偷看大魔王的裸体,而不被立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几乎在纸鸢的话刚落音,那一瞬间,青鸟就感到自己一下子被几头噬人的猛兽盯住了一般,杀机四伏,让她汗毛倒立。  “怎、怎么可能看得到啊!魔王陛下一身黑炎都用不着洗澡的好吧?!况且,我才没有那么不要脸的去偷看啊。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哦!”  只是想想而已,根本就没有机会!青鸟一边在心中流着血泪,一边拼命的解释。生怕一个用词不对,就会被那几头眼放红光的猛兽撕得粉碎。  听了青鸟的话,几束赤红的目光都在片刻后收了回去。青鸟说的也没错,白无哀的黑炎净秽去污能力不用多说,但也并不是不会洗澡。以白无哀的习惯,一般都会在通宵个几天之后,自己一人回房间泡个澡的。  “确实,主上的性别至今为止还真是个谜,虽然说以前有闹出过主上相亲的传闻,但那并不能说明什么。”袁兆芜沉吟着,难怪以前提起相亲的时候,白叔会看好同为男人的他呢。  “哎?袁先生你也不知道吗?我原本以为,袁先生你贴身服侍陛下那么久,就算平时没见到过,那你为陛下包扎伤口之类的时候,不会发现?”不仅是拉斐尔,其他人都是一脸惊奇的看向了大管家。  这个知道众多秘密的家伙,竟然会不清楚自己所忠于的主子,到底是男是女?!  “请不要这样看着我,即使是为主上疗伤换药,我也会尊重主上的隐私的。”他怎么敢去扒自己主子的裤子?想到这,袁兆芜那眯眯眼的脸上微微一红,一些令他面红心跳的画面在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他连忙尴尬的轻咳一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竟然没人再出声,颜宁雪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点蠢。毕竟那晚,他所拥抱的,抚摸的的确是一具男人的身躯。如今却说人家是个女孩子什么的,也太过令人混乱。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异常了。  而知道这个答案的人,现在也只有白无哀的亲人,白无玥与恭氏姐弟。  对于颜宁雪的问题,白无玥并不想回答。白无哀到底是男是女,其实他有时候也不甚明了。但在多年之前,白无哀的确是他姐姐没有错,而现在是他哥哥也没有错。这个答案该不该说出去让外人知晓,白无玥对此也很迷茫。  万一,白无哀并不希望他的曾经被暴露呢?但如果这个问题真的关系着能否让他恢复原样,又该怎么办?  白无玥拿不定主意,他转头看向恭婷,却在那一直望向他这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说的也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哥哥曾经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又有何关系?此时此刻,哥哥就是哥哥罢了。  “哥哥大人曾经的确是女孩子。”  “无哀他以前是个女孩子哟。”  两个人的异口同声,让彼此互相看了过去。白无玥诧异的看向魔女,魔女有些慌乱的看着他。魔女为何知道白无哀以前的身份?这一疑问一旦冒出来,便止不住猜想,但现在却不是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  “在哥哥的黑炎觉醒之后,他体内的血炎也一同出现了。他还是女孩子的时候,那具躯体按哥哥的原话是说太脆弱了,所以被双炎所摧毁。而在之后,血炎为哥哥大人重新塑造了新的身躯。”  白无玥的话让恭婷一阵恍然,难怪当初给白无哀做手术的时候,看到的是那番景象,原来是因为那具身体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随即,她又猛然反应过来,有些艰涩的问道:“无玥,按你这么说,小哀他...”  “...嗯,哥哥他...其实跟我们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了...”白无玥有些落寞的轻声说道,这样挑明那暗藏的真相之时,他也明白了当初白无哀为什么会说那句话,那句‘你也不认我了’所含的悲哀。  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中,众人纷纷涌起不同的心思。颜宁雪更是如此,他此刻心情复杂至极。白无哀曾经竟然真的是个女孩?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那个总是不冷不热,笑着的魔王化身女孩的模样。薆荳看書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回想起手上的触感,脑子里反而因此更为混乱。如果,白无哀真是男身女心,他当时那般粗暴,会不会也让那个大魔王害怕了呢?  可平常的白无哀除了那一头如瀑布的长发,根本就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与性格。也许他有时候的确很温柔,但颜宁雪仍旧想象不出曾经的白无哀到底是何模样,而他如今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个白无哀?  “工作狂,现在你知道了这个答案,是不是也知道了兄长大人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你有什么办法吗?”白无玥暂且压下心中的思绪,期待的看向了颜宁雪。那么突兀的问题,必然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吧?会跟曾经的姐姐有关吗?  “这件事是我的错...总而言之,我会负起责任去处理的。”心乱如麻,颜宁雪很清楚,就是因为他那句话,他的强硬,才会让白无哀的精神反噬加重的。也许曾经的那个身份对于白无哀来说,就是个禁忌。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人,但颜宁雪绝不会因此而逃避责任。无论如何,他都要告诉白无哀,曾经的身份并不会改变自己,改变他们对他的看法。已经喜欢上的感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一点必须得让白无哀明白。  扔下不明所以的众人,颜宁雪快步离开。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袁兆芜的眉头皱了皱,果然那天有发生过什么。是不是那天他不该放颜宁雪过去?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颜宁雪了吧。  如今更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将现场的人封口。白无哀曾经是个女孩的震撼消息,绝对不能被外面的有心人知晓。否则不仅是天从影又将迎来动荡,袁兆芜也怕这可能会再次伤害到白无哀本人。 第223章 奇怪的失忆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章奇怪的失忆  长长的走廊上,颜宁雪遣散了执勤的护卫,为以防万一,周围没有人才更好的保证情报不会外泄。  望着与楼上一般无二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颜宁雪甚为粗暴的将那门扉推开,发出一声哐的巨响,又被他猛然关上。而在房间中央,那大大的书桌后面,白无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又很快低下了头,继续他手上的书写。  “晴明,有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如此粗暴的开关门,可不像你的作风。”平淡的话语,就像没看见颜宁雪那凝重的表情。  “如此老实的办公,也不像是你的作风。”颜宁雪沉声说道,那话语让书桌前的人微微一顿,聚集在书案上的视线终于看了过来。  “我有很多个疑问,不知道你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你想说什么?”  手指间的笔又动了起来,白无哀一心两用,一边处理着手中的工作,一边作出倾听的样子。颜宁雪这奇怪的举动让他有些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人浑身都涌动着暗流,似乎酝酿着什么混乱的情绪要一触即发。  “你,曾经真的是个女孩子?”明知道根本不用再问这个问题,但颜宁雪还是忍不住要确认心中那份,不知是侥幸还是期待的心情。明明问了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白无哀不想承认的话,他再如何逼问也是无用。  “女孩子?什么意思?”虽然表情不是很明显,但那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白无哀当真没听懂颜宁雪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连那原本动着的笔也因此停了下来。  “那天我把你当做女孩子,不是惹你生气了吗?是不是因为你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所以才加重了头疼的后遗症?”颜宁雪有些自责的询问着,希望能从中找到白无哀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症结所在。  然而,白无哀却仍旧显得有些茫然,他淡淡的道:“不过一时玩笑,我为什么要生气?而且,我的头疼应该不是你造成的吧?你大可不必这样。”  “玩笑?那个时候的事是可以当作玩笑的吗?”颜宁雪有些无法相信,白无哀竟然把那晚的亲热当作玩笑?明明当时,因为头一次那样亲密,两人都吵起来了,现在提起却如同完全不在意一般。  听到颜宁雪那有些激动的话,白无哀却显得很是平淡,一边在文件上签上印记,一边开解道:“我知道自己留着长发让你们有些误解,放心吧,把我当女孩子的事,我不会在意的。”  “你是在装傻吗?我是在问你曾经的性别,你曾经是白无玥的姐姐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感觉两人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颜宁雪顿时有些上火了。  如果知道白无哀曾是女孩,那晚他就不会那么冲动,那么粗暴。让白无哀害怕他,还有了不好的回忆。甚至还加剧了白无哀的头疼,平白增加了痛苦。那颤抖的身躯与哭声般的呜咽,都让颜宁雪揪心。  “你在说什么?我曾经的性别?这不是明摆的吗,如你所见,我是个男的。所以,你说我隐瞒了你什么?真是意义不明。”似乎为那种问题感到无聊,白无哀那拿着笔的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全然没有看到颜宁雪那愕然的目光。  “你...”颜宁雪不知该如何继续他的疑问,为何白无哀会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着他是一个男人的事实?白无玥他们不可能说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他试探着问道:“我问你,你知道白无玥是谁吗?”  突兀的问题让书桌前的人不由得一愣,却没有立即作答,似乎是在搜索脑海中的资料,组织新的语言般。那被手遮住的眼眸中到底闪现了什么样的神色?没人能看到。  看到那人的反应,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突兀的猜测,让颜宁雪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眉头微皱,眼神更是凌厉,他重复了刚才那一个问题道:“白无玥是谁?”  “是我弟弟,现在天从影的小组长,冰风双系的2s级天才少年施法者,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突然要提起他?”没头没脑的突然提起这些,白无哀也感到有些烦躁,语气也没刚开始那般好了。  然而颜宁雪却是步步紧逼,如同御剑杀人的仙人,向前更进一步,继续问道:“袁兆芜又是谁?”同时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当然是天从影暗部的组长暗星,你问这些做什么?不都是些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吗?”白无哀抬起了那沉淀了黑暗的血色眼眸,略有不满的低声反问。  他不知道颜宁雪问这些的目的,虽然不耐烦,但因为颜宁雪是重要的人,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一个个作答。这样无意义的事情越发令他烦躁,似乎一周前那头疼又要开始了。  “是啊,每个人都知道的。”看着那个人,心底不祥的预感已然越发清晰,那个猜想颜宁雪不想去证实,却又不得不去确认。他不禁再次问道:“颜宁雪又是谁?”  “...你到底想问什么?!”良久的沉默过后,是白无哀那有些恼火的神情,似乎颜宁雪这无礼的问题触怒了他,让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哈,你为什么要生气?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就算答不上来,也不会有谁怪你。颜宁雪是谁?不就是那个天从影明部的组长晴明嘛!不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而已啊!”  凝重的神色在听到那愠怒的回答后变得哀切,颜宁雪看着眼前的人,那略显呆愣的表情,心在掉入谷底。  那样程式化的回答,犹如单纯的念出一串数据,不带半丝烟火气息。就像忘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人,与曾经的他到底有何关系,忘了那之间的感情一般。就像只是单纯的记得那么一个人,记得与自己的人际关系,记得一串相关数据。  没有错,白无哀是不记得了,不记得他自己是谁,不记得颜宁雪问的他们是谁。  “那就让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一周前,你昏睡醒来的那个傍晚,在你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那一个不难回答的问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颜宁雪看着白无哀那暗红的瞳一缩,几乎是梦呓一般反问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刻,颜宁雪就已经确定了他的猜想并没有错。  白无哀并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不是被什么操控了,他只是单纯的‘失忆’了而已。而且,他自身似乎也不知道这种事。所以他才会表现的那么反常,是因为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他还记得有关于身边所有人的情报,他忘记的只是对身边人的情感。爱与喜欢,亲切与疏离,关心与淡漠。所以,大家才会觉得白无哀变成了另外一个,形似而神不似的存在。  颜宁雪在想些什么,白无哀无暇思考,他在听到最后那个问题后,竟然没有在脑海中搜出相关记忆。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如同在那段记忆上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雾。看不清那后面的画面,却真实存在着一些东西。  这就是他最近以来,一直感受到的不对劲吗?白无哀皱着眉,转眼看向那个一脸哀伤的男人,那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该去问吗?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不再等白无哀有所反应,颜宁雪已然快步走上前来,绕过那大大的书桌,来到了白无哀的面前。他低头看着白无哀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他平常不怎么束起的头发,被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明明没有开启真理之眼,却还戴着眼镜。  这副模样的白无哀让颜宁雪如同出现了错觉一般,竟然在其身后看见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同样没什么表情的脸,反射不出任何光线的黑眸,黑色齐背的长发扎着个低马尾。那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悲伤,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却只是轻叹了一声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真的是错觉吗?还是说,是曾经的白无哀?是现在的白无哀所忘记的自己?颜宁雪无法理解那神奇的现象,似乎是在指引他发现真相般,空留一刹那的线索。  变成这样的源头是因为他在不该的时候,过于放松了自己的理性,在那样的时候提起白无哀埋藏的秘密,以至于发生之后的事,以至于白无哀从那一刻开始失忆。  颜宁雪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白无哀想起来,他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重现那晚发生的一切,希望能以此刺激到白无哀的记忆。  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次三人一起喝茶,然后因为白无哀那莫名其妙的行动造成的打闹。也想起了那天被亲后,摔在沙发上一起睡了一晚的事。还有某天的清晨,那开玩笑般的告白。  明明两人发生了那么多事,其中一人却是全然忘却,这被喜欢的人忘记的感觉,竟然是如此令人难以承受。  他不想就这样下去,一刻也不愿看着这人越发陌生,他想重新见到那笑容,重新听到那充满感情的呼唤。如此期望着,颜宁雪踏出了那迈向命运的步伐,逐渐向椅子上的人靠近。  “你在做什么?”不解的看着颜宁雪摘去他的眼镜,白无哀被那对方俯身过来的姿势,逼得往后一挪,却让对方更有空间贴近了些。  “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回想起什么,我颜宁雪又怕了些什么呢?”那一笑带着白无哀不解的悲意,俯身下来,连接了彼此的呼吸。 第224章 消失之人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四章消失之人  扯去束着那银丝瀑布的发带,十指穿入了那银色的丝绸之间,颜宁雪捧着那张略显陌生的脸,义无反顾的亲上淡色的唇。即使白无哀的记忆消失了,或者被屏蔽了,但他的身体应该还会记得。  亲吻着,从一开始的柔和,到后面渐渐变得激烈。白无哀那原本放置的桌上的双手,也不禁勾住了颜宁雪的腰身,要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面对如此陌生的白无哀,要如此主动的送上门来,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勇气。就只是这样的亲吻,都让颜宁雪生出一种背叛了白无哀的负罪感。像是刚确认了交往关系的第二天,就与别的人卿卿我我一样。  他明知道白无哀不过是失忆了而已,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在这样的想法下,心底滋生的恐惧,更是无法抑制。  束腰锦带被一勾一扯,顺着那只修长而苍白的手坠落在地。没有停顿,自然而然的探进了那繁复的长袍内,将里面中衣的衣带也扯开。触到那温润如玉的肌肤,却让怀中的人不由得一颤。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被忽略,那进攻的手也停顿了下来。  “呼——呼——,怎么了?”  分开的两人都在汲取着氧气,白无哀那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却是生动了几分,暗沉的眼眸中也生出了星星之火。对于颜宁雪的反应,虽然不知为何,那如墨画的剑眉却已然微皱。心中也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但他并不清楚那代表的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手有点凉...”偏过了头,颜宁雪没有正视那专注于他的眼眸,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他在逃避那变得充满欲望的双眼。  颜宁雪感到了一种危机感,这份危机感催促着他要逃离这个人的怀抱,但已然下定决心,有所觉悟的他,硬生生压住了那想要立即逃走的冲动。他必须要继续下去,即使到最后也可能不会成功唤起白无哀的记忆,他都要一试。  “啊!”  一声惊呼,再掩口已来不及。眼前的景色一翻,颜宁雪感到背后传来贴住木板的凉意。他被放倒在书桌上,连那些文件都没有被清理开。  银丝垂落,就像挂下来一道绸缎的帘子,笼罩了颜宁雪的视线。他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异于常人的容颜,呼吸一顿,为那双狭长的凤目中升起的丝丝火星,而变得窒息。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愿意吗?那为什么还要那么主动?”  沉淀的黑暗在那红瞳中翻涌着,白无哀有些愠怒于颜宁雪这莫名其妙的做派。明明是这人主动来找他的,却又在刚才躲开他的视线。那并不是因为羞赧而显露出来的眼神,只是单纯的隐忍。  既然这么讨厌与他亲近,又为何要引诱他?白无哀想不通,只有莫名的怒火被勾起。  “没有不愿意!...继续...唔!!”就像被发现只是个拙劣的谎言,青玉色的眸子一缩,情急之下只有立即反驳,才想要补救,却被更快的将所有理由都堵进喉咙。  十指相扣,胸腹相贴,一银一蓝的发丝混杂在一起,织成倾铺在红木桌上的一方锦缎。呼吸因交错而逐渐混乱,隔着胸膛的两颗心也跳乱了节奏。  然而除了那唇与温玉相舐的细微声响,却是没有半分该有的声音。即使有抑制不住的轻吟,也都被那谪仙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似乎一旦发出来,他就要坠入那无尽的深渊。  “唔啊!”颈肩上突然的一阵刺痛,终究是让颜宁雪闷哼了一声,猛然睁开那玉色的双眼,让他看见那个面无表情的魔王脸上,显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切。那带上绯色的修长指尖,擦拭着唇间的鲜血,眉眼间像是因受了什么委屈,而要流下泪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不愿意的话,你就直说啊!我又不会强迫你!你这样子算什么?!以身就义吗?把自己当作祭品一样献祭给我,你是想在我这里换求什么?!这样的事也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吗?!”  就像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种无力改变的不甘,悲痛让白无哀感到心中的某处,崩缺出一道漆黑的裂缝。而那裂缝中消失的身影到底是谁,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如今颜宁雪做的就像是场景重现一般,与某种存在换取什么的交易。这种既视感既让他愤怒而又无力,之前没有的一些奇怪的情绪都在翻腾。  白无哀后退着离开颜宁雪的身边,视线变得模糊,呼吸也像被什么遏制住了,好像要把他拖入那浓稠如泥沼的黑暗之底。  颜宁雪震惊的看着那个永远都是那么冷静、淡然的魔王,如同悲伤到极点的普通人一样,歇斯底里。为什么悲伤着,却流不出泪来,就只能化为怒火。那种说法就像将他自己划为另类,否定了自己身为人类一般的悲哀。  看着这副姿态的白无哀,颜宁雪既心痛又有些欣喜。会生气,会悲伤,会难过,一点点脱离之前那种机械感,慢慢变得更为情绪化,渐渐更像一个活着的人。  “咔咚!”  步伐凌乱的白无哀撞倒了椅子,人也随着摔倒在地。颜宁雪惊呼一声,顾不得凌乱的衣物,赶忙上前抱住了如同陷入泥沼的那个人。  他看见白无哀那双沉淀了黑暗的血瞳如同被墨侵染,变得更为暗淡无光。就像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无神的望着前方,呼吸急促,甚至还发出挣扎一般的低吟着。颜宁雪一把将白无哀揽入怀中,摇晃着,呼唤着,想要将沉陷于黑暗的他叫醒。  “白无哀!白无哀!你快醒醒,快醒醒!千万不要再坠入那黑暗中了,快醒来啊,白无哀...”  不停的呼唤着,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达到深渊之底,到达那未知的彼岸。能将怀中人的步伐停住,能抓住那要消失一般的身影。祈祷着,紧握着那偏瘦的肩,越发用力:“不要再丢下我们到那未知的彼岸去了啊,白无哀...”  “...醒醒......不要去......快回来...快回来...命运...不要死...醒醒...放手吧...命运......记住......怀抱美好......希望...活下去...快回来...白无哀!...保重...嗡————!!”  所有的黑暗在那一片嗡鸣中,顷刻间被抹成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湮灭成一丝细线,回荡在那空旷的世界,只留下余音如震颤的琴弦。  在那一瞬,白无哀看见一个淡淡的微笑,带着诀别的哀伤,一闪即逝。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不断回响的低吟,如同神明的低语,昭示着必然的命运。  “...不要去...”颜宁雪听着那梦呓般的呢喃,忍不住伸手遮住了那双如同直视深渊的双眼。那一刻,两道血痕从他手掌的缝隙下,顺着白无哀那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就像那晚一般暗藏着什么隐秘,那血泪如同祭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颜宁雪看着怀中那被诅咒的魔王,流着血之泪,在黑暗中挣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被囚禁在一个未知的世界中。那只言片语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亦是不明了,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刻入骨髓的哀伤,让他将怀中的人再次抱紧。  就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石塑的雕像,颜宁雪抱着沉寂的白无哀,一直等到太阳西下,那双染血的双眸才再次睁开。反射着夕阳,如血红的水晶妖异而透亮,连那苍白如纸的肤色,都在那夕阳中有了一丝正常人的红润。  两人久久对视没有说话,颜宁雪的心中忐忑不安,白无哀的神色似乎是恢复正常了,但他的记忆是不是也一同恢复了呢?他还会像之前一样,疏离得像个陌生人吗?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一个不好,丢的也许不只是你的贞操,甚至还有你的命。”  白无哀从颜宁雪怀中爬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谪仙人衣襟大开,白皙如玉的胸膛上,小腹上都留下了点点印迹。那颈肩上还有一个血口子,殷红的血顺着锁骨滑落胸膛,画出几条妖冶的红线。  “你的意思是会杀了我吗?”听到‘贞操’两字,谪仙人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一丝红意,但又很快敛去。看着白无哀一脸平静的帮他整理好衣物,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谁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会不会一时失控,然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总之很危险就是了。”手中的动作一顿,一丝落寞的笑意爬上那微弯的嘴角。  “...那个时候,你看到了什么,还是说梦见了谁?”回想起那呓语与血泪,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心中升起的疑问。能令白无哀露出那样表情的,绝对不是什么清淡的小事。也许是白无哀回忆起了年前之事,也许是更为久远的记忆。  “看到了什么?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漆黑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梦见了谁?是谁呢?我也不知道啊,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笑着却带着浓浓的忧伤,白无哀伸手抚在颜宁雪肩上的伤口,婆娑着,似是想要将那伤口抚平。然而没有治愈能力的他如此做,也只是徒劳。  “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感觉少了什么,回忆起来却又像什么都没少。我记得你,记得无玥,记得兆芜,记得他们,记得所有的人。却偏偏有谁不在曾经的那一份记忆里了,你说,那会是谁?”  那个答案颜宁雪不可能会有,只有沉默以对。  没有再回到西楼的议事大厅,颜宁雪担心白无哀还没有好完全,亲自将人送回楼上的房间,但他却没想到会被留下来。那抓着他手腕的手是那么用力,生怕他会逃了一般。但是白无哀就那么抓住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  平静下去的情绪又开始躁动,带着淡淡的不安,颜宁雪留了下来。也许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是什么时候呢?大概第一次被白无哀用那么奇怪的方式,扛回那间小实验室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就已经做好有这么一天的准备了吧。  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生,白无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冷淡,那么好的氛围下,他竟然心无杂念。也许是拜精神才恢复稳定所赐,所有念头都被洗涤殆尽,清澈得不可思议,又让他惶惶不安,心神不宁。  所以才会留下颜宁雪,他需要有一个人待在他身边。要是以前,他会更倾向于一个独处。但这次白无哀却是选择了相反的道路,也许一个人待着,又会掉入那无尽的深渊中去。他握着颜宁雪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拽住他的绳索,让他能再次安然入睡。  “就算是你,也会露出这么无助,这么脆弱的模样吗?果然,你终究还只是个人类。”谪仙人侧躺着,看着那眼前的脸,透过窗外的月光看见那银色的发丝,反射着月色的光华,血色的魔角也有着一层妖冶的光晕。  即便面前这人的外表再怎么像个真正的魔王,但他的内心依旧是个人类吧。 第225章 记忆漏洞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五章记忆漏洞  没有刻意召集,齐聚的十一人与两兽注视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都略显忐忑。  熟悉的人,熟悉的表情,一如曾经没有任何变化。颜宁雪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开始上火,那个稳重的大魔王又恢复了之前的跳脱。十一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一天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颜宁雪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将白无哀变回来的?  他们都还没搞清楚白无哀之前变得陌生的根本原因,这会儿,就已经让那谪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好了。不管如何,那谪仙人还真的不能小看,毕竟,这是连贴身大管家都一时没头绪的事。  “兄长大人,你没事了吗?”白无玥忐忑的轻声询问,要是白无哀还和之前一样,对他的这般称呼没反应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判断结果了。  “怎么这么问,我能有什么事?不过,真是少见啊,你们竟然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哦,拉斐尔和雷龙也来了?之前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难道,是想要我兑现那天的承诺?”  一如既往熟悉的笑颜,看起来很温和,却又让人感觉带着坏坏的味道。那双红眸与未消的黑眼圈,更是多添了一分颓废慵懒之意。  “承诺?陛下是指什么?”除了之前异常状态下的白无哀,给他们交代了一堆工作,拉斐尔一时间真没想起来,到底在何时有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竟然没有记下来。  “那天我说过的吧,要你们乖乖撅起屁股给我等着。今天也算来得正好,兆芜。”  那笑容间黑色的气息在弥漫,白无玥暗道不太可能,即使是哥哥大人生气,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拉斐尔和雷龙实施现场管教吧?  然而,白无哀仍旧是那么做了,也许是存着杀鸡儆猴的目的。他唤一声,大管家袁兆芜就已经心有灵犀的走了过去,双手递上了一条祸斗1星魔牛皮制成的短鞭。  有人很奇怪大管家身上为何会带着那样的东西,当武器档次太低,用于管教手下似乎也不够凶残,更像是别的什么道具。而再看白无哀,他已经熟练的接过了短鞭,一边轻轻拍打在另一只手掌间,似乎在拿捏着力道,一边向一脸懵逼的两人走去。  拉斐尔和雷龙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以为白无哀会以别的什么方式,惩罚他们所犯下的大罪,但没想到还真如当初白无哀所说的那样,以一种过家家的幼稚方式来实施了。  虽然两人都很纠结这般儿戏的做法,但最终还是敌不过那愈发充满压力的血色眼眸。两个大男人带着许些羞耻的趴在了地上,乖乖的撅起了自己的屁股。  “啪——!!”  “嗷!”  清脆的鞭打声回荡在那宽阔的议事大厅中,围观者神色各异,却都露出了屁股一痛的促色。而当事人其中之一,已然毫无形象的哀嚎了一声。  并不是疼得受不了,而是突然的一下有点条件反射,雷龙对自己这般没用不禁感到老脸一红。而旁边的拉斐尔则是聪明的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太过社死。  拉斐尔不知道那大魔王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又或者只是他自己单纯有点变态。惩罚的力度似乎刚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又有点过于卡点,让他适应后反而生出一种刺激感。  “呜哇,直播现场!我之前怎么没发现黑帅哥还有s的一面?嗷嗷嗷,受不了了,好想立刻拿本子画下来!”捂着通红的脸,却又在指缝间偷看的魔女又开始在心里各种打滚,她磕的攻真的好戳她啊!  “以后绝对不能惹大魔王生气!”除了两个心思不正的人,其他人却是都不由得在心里亮起了红灯。要是哪天他们也变成被大魔王社死的人,估计以后都不敢再出门了。  一顿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训,让两个老爷们连呼再也不敢。雷龙捂着老脸哀呼这下回去定要被手底下的人耻笑,走的时候就差没再扯块布将自己裹起来。而拉斐尔更是膝盖都在发软,一张天使般的面孔上尽是羞耻的血红色。  “紫霄,陛下明明没用力,你干什么越到后面叫得越惨?以你的体质,完全不至于吧?”出的魔王城,为了转移自己那变得奇怪的注意力,拉斐尔带着些疑惑问道。  “哎呀,你懂什么?老大下手狠不狠心,那是老大的事,我们做小弟的,在被惩处时多少也得表现一下啊。况且,我有兄弟说了,对自己人老大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叫惨点也能少受点罪不是?”雷龙搓着发麻的屁股,嘿嘿一笑。  “谁跟你说的这话?”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拉斐尔默默感叹一句人才,有些好奇的问道。  “暗部夜枭小队的那个队长,代号‘枭’的兄弟。”  遣散了青鸟和飞鱼,又把纸鸢和艾丽卡两个小妹妹忽悠回去带双胞胎,大厅里只剩下几个熟悉的成年人。看到这阵势,大家都知道白无哀接下来要说的事,应该是一些隐秘,每个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白无哀坐在主座上,一手抚摸着米糊那油光水亮的皮毛,一边拍着打瞌睡的三岁,看向身边的亲人、好友及心腹,斟酌了一番道:“前段时间因为精神反噬的原因,变得有些奇怪的我让大家费心了,先在这里说声抱歉...”  “不,这事的起因是我造成的,还是让我来道歉吧。”听到白无哀那般郑重其事的话,旁边的颜宁雪出声插嘴道。  “好了好了,宁雪,你也别自责了,那只是刚好碰巧你在而已。”看着谪仙人那较真上的神色,白无哀赶忙打断,继续道:“总而言之呢,这件事过后,我好像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  “我梳理了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没有找出其中的漏洞,但是偏偏感觉上就是漏了一个人。所以,大家能不能帮我一起想想,那个人究竟是谁。”  如果不是那人真的特别重要,甚至还带着同样很重要的信息,白无哀也不想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找人帮忙。本来一个人忘记了就忘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的心里仍旧十分的膈应,甚至为此有点睡不着。  “主上,您有没有印象您问的这个人是大家都认识的吗?”袁兆芜扫了一眼被留下来的魔女,如果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除了当事人和他与颜宁雪,在场的另外四个,都是曾经认识白无哀的。  “嗯...大概是的,我只隐约感觉到和那人认识很久了,已经是非常熟悉的程度,却仍旧想不起那人到底是谁。”回想着心里残留的那种感觉,白无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样的话,是主上亲人的可能性很大,也有可能是以前的恋人或者挚友之类的。”  “不会吧?黑帅哥,你难道是在说死域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叫金的人吗?”还没等袁兆芜继续分析,魔女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道:“你当时不是说把她忘记了吗,怎么还念念不忘?!”  就坐在旁边的恭婷一把将魔女拉着坐下,有些阴阳怪气的安慰道:“毕竟是小哀的初恋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看到几人都投来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白无哀顿感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否认不是,感情的确是放下了,不过关于金的记忆都还在。而且,现在他都有谪仙人了,还被指对初恋念念不忘什么的,他还不想才刚正式交往,就要跪榴莲啊。  “不是她,再说,金都被我掏心而死了,我还念着她干什么?”一边正色的解释着,一边伸手握住了站在旁边的谪仙人的手,白无哀连连摇头。  那只手习惯性的躲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在的反握了回来,而那手的主人似乎也没空计较初恋女友的事了,带着些微红的脸偏到了一边。  “呜哇,无哀表哥真是干的漂亮(丧心病狂)!”虽然不知道两人其中的恩怨,但对初恋下这么狠的手,还是有点太过凶残了吧?恭青阳干笑着竖起了大拇指,随后转移话题道:“那表哥你还记得姑姑和姑父吗?”  白无哀很是确信的点了点头,随后恭婷和恭青阳将所有外家亲戚都点了一遍,除却一些不熟的人,基本都是没有被白无哀忘掉。而白无玥也将本家亲戚一一说出,也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看着那一家子还在苦思冥想还有没有漏掉的亲戚,魔女却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个,黑帅哥,你在高中的时候有没有一个重要的人?比如说男朋友啊,女朋友、呃…闺蜜之类的?”  差点又说漏嘴的魔女半途连忙改口,暗自怀揣着希望,带着些紧张,一双手在桌子底下不断的搓着自己的裙子。在问了那个问题后,她都不敢再将目光放到前方那人身上了。  “男朋友不可能有,不过倒是有交过一个女朋友,但毕业后也没有再联系了,我忘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白无哀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魔女一时间没能忍住上扬的嘴角。虽然白无哀忘记的那个重要之人不是她,但被承认曾经的交往关系,也让她感到一阵心花怒放。  可这话却让白无玥感到了疑惑:“兄长大人,那个时候,你在高中是可以交女朋友的吗?”  几年前的社会风气,还没到高中早恋可以搬到台面上说的程度吧?更何况那个时候,双方都是女孩子,要怎么做男女朋友?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流行百合了?  “你这什么话?好歹当年哥哥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好吧?再说,高中嘛,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哪能不出个几对呢。你哥我也是其中之一而已,不要羡慕。”想起以前被几朵鲜花围着的场景,白无哀有些得瑟的朝弟弟眨了眨眼。  白无玥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问道:“那什么,高中的时候你还是女孩子吧?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好姬友了吗?真想象不出来,当时姐姐的你跟另一个女孩子交往的场景。”  然而这话却让白无哀愣住了,摸着米糊的手一顿,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丝飘渺的线索,他连忙问道:“无玥,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女孩子?我不是一直都是你哥哥吗?怎么成你姐姐了?”  白无哀这个问题让几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就连一边的颜宁雪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白无哀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他还是认为曾经的他是个男的?这中间到底出现了什么偏差,让他的记忆与白无玥等人的说法生生错位? 第226章 你是谁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六章你是谁  明明讲述的是相同的事情,其中的某一个点却出现了偏差。即便双方的视角不同,所回忆起来的经历也都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双方的认知。  白无玥与恭氏姐弟都说曾经的白无哀是女孩,可白无哀自己的记忆中却是个男孩。就算其中有什么绕不过去的盲点,也都被合理的补上了漏洞。双方各持己见,都有些说不服对方的意思,在那记忆的辩论中,一边的魔女提出了疑问。  “黑帅哥,你在高中住的男宿舍还是女宿舍?宿舍在几楼?同寝室的有几个人?你所交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你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最后为什么会分手?”  相比较前三人的问题,魔女问得更细致,有些记忆只是大体上看没问题,但追究到细节还是会露出马脚。魔女不知道白无哀在以前的家里是什么样子,但高中的那段时间,谁都没有她了解白无哀。  “当然是男宿舍,是几栋我记不清了,但我知道那栋楼是男女混合宿舍,楼下一到三层是男宿舍,上面四到六层是女宿舍。我住的三楼,寝室是十个人的床位,我的那床刚好在门口。”  回想着记忆中的那栋老式宿舍楼,白无哀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着。他甚至还记得曾经在阳台养了一盆多肉,还被人偷了。他有些侥幸的想,虽然宿舍里的另外九个人到底是谁,他已经记不清了,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记不清也是当然的吧?  “高中交的那个女朋友是个稍微有点孤僻的人,爱好也有点独特,当初我们是因为一幅插画开始认识的。她一直都有陪在我身边,甚至当年金那姗姗来迟的赴约,也是她在一边陪着我度过的那段失落的时光。”  “毕竟我们还都是高中生,不可能无视校规,我和她最多也就牵牵手的程度吧。再深一点,呃,偷亲了她的脸一下,算不算?”白无哀有些不好意思的掩嘴轻咳了一声,感觉像是自爆黑历史了。  回想起那个新学期的第一次见面,刚从金的那个旋涡中爬出来的自己,多少还是过于激动了点,才会对一直在身边默默陪伴他的女友,表达了一下那豁然开朗的心情。之后,好两天都不敢直视女友的脸。  “没想到当年的你还挺纯情的,怎么现在就这么不正经?”被暗中牵着手的颜宁雪有些意外,明明能毫不在意旁人目光,就可以抱着他咬脖子,怎么感觉以前是那么可爱的家伙呢?  对于谪仙人的话,几人都很赞同。即使是现在,这个大魔王说不定依旧还是很纯情的家伙。毕竟,一直以来,他也就嘴上花花,偶尔言语上开车而已,从来没见到他对身边人有什么太多的举动。  “那叫成熟。”暗中捏了捏谪仙人的手心,白无哀挑眉反驳道。  “...那最后,你怎么跟那个女孩分手了?听你的说法,那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吧?而且你好像也很喜欢她。”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颜宁雪似是随意的追问道。  “也不能说是分手吧,只能说是被命运分开了。高考之后各奔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亏了那丫头当年还说要是嫁不出去,就让我回去娶她的。”略有些唏嘘,白无哀感叹道:“还好当初没有信她的鬼话,我大学都要毕业了,她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厅里一时有些沉默,白无哀那般说法是真的没相信吗?没有相信还能一直记着这句话,记得那个约定,就像初中牢记的那个誓约一样。稍微不同的是,一个是怀揣着希望一直等到绝望,一个是不抱希望,所以也没那么太过失望了吧。  魔女一时有些鼻子发酸,到头来,那人还是没有变,守着那些不知是否能兑现的约定,一直都在暗中期盼着有人能够回应。  在白无哀的记忆中,那个‘她’变成了‘他’,到底有何区别,魔女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要揭开真相,就必须说出实情。  “黑帅哥,你说的这些对,也都不对。”拉低了帽檐,魔女遮住了她那有些泛红的眼眶,出声道:“你住的的确是混合宿舍楼,床位也真的在正对门。不过,实际上你的宿舍在四楼,十人寝室也只住满了八个人,还有两床是空的,一直放着行李。”  “说到底,你所在的班级之中根本就没有男生。班上35个人全都是女生,所以,你不可能会住到男生宿舍。而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也不过是玩的好的闺蜜罢了!什么嫁不出去就和你结婚,那都是女孩子之间常有的玩笑话,你不应该当真的。”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她所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曾经身为女孩子的白无哀,还是如今自认为是男孩子的白无哀?难道那三年她所爱上的人,只是一个幻影吗?她已经搞不清了,她才为被承认曾经的关系而开心,现在又不得不自己否认掉那个错误。  魔女犀利的指出了那记忆中的漏洞,让白无哀一时怔住,良久才有些自嘲的笑道:“原来如此,我忘记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吗?”  这话有些矛盾,明明记得所有的一切,却还是忘了曾经的‘自己’,事情的真相有些出乎所有人预料,也让在场的人跟当事人一样,都陷入混乱。  颜宁雪感受着手上那紧握着的力道,想起了之前在白无哀身上看到的幻影,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少女,就是白无哀所忘记的人吗?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仿佛像是割裂成了两个人一般不可思议,又不像是那么简单。  “所以,主上只是忘记了曾经身为女孩子这个身份?还是说,主上在以前就有两个人格了吗?恭婷组长,你算是从小看着主上长大的,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大管家有些干涩的做出了总结,打破了那越发沉闷的气氛。  闻言恭婷摇了摇头,对于精神疾病这一块她并不熟,人格分裂这种病症也只是在教科书上看到过,具体是怎样的病情她也不了解。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也没发现白无哀有哪些地方不对。就是因为太过正常了,如今突然爆出这么个病症来,也让她十分费解。脑子里一片混乱,思考的问题都要上升到人生哲理了,还没能全部理清该有的疑问。  “行了,你们也别一副便秘的表情了,就当是兆芜说的那样吧,一直以来我都有两个人格。而如今,只剩一个了也算是好事,都没必要送精神病院,自己就好了也不错啊。”  轻拍手掌将一众走神的人唤回注意力,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个小问题,白无哀笑着招呼大家准备去吃午饭。也不等人回应,他手抱米糊肩扛三岁,率先离开了议事大厅。  “黑帅哥真没事吗?”都没有追究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魔女如同自言自语般问着,要是以前,她估计已经追出去了,但现在却迈不开步子。  如果真如袁兆芜所说,白无哀如今的情况是将以前的女孩人格消灭,或者说吞噬融合了,那不也说明以前的女孩白无哀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魔女有些无法接受。  同样为此感到难以接受的还有白无玥和恭婷,虽然看起来白无哀并没有别的什么变化,但他们之间的情感真的还如以前一样么?血缘关系断裂,如今似乎连那几十年的感情维系也要消失,那他将会是谁?  而恭青阳却没能想那么多,毕竟他和白无哀感情没那般深厚,最多只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对他来说,白无哀的改变也仅是让那个‘表哥’更名副其实了而已。  相比起熟识白无哀十几年的几人,只认识成为大魔王后的白无哀,颜宁雪和袁兆芜两人倒是没有太多纠结。然而这事也不好相劝与开导,比起这几位,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大街上的人群涌动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冒险者在街上热烈的诉说着自己的冒险经历,各种小贩在街道两旁的商业区域努力叫卖。如此热闹的景象,却在看到一个异于常人的身影后,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后又在那人离开之后,压低声音暗中讨论。ζΘν荳看書  身边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引起白无哀的注意,甚至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白夜海城的都不知道,等他从心中那冗长的混乱中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身处闹市。  他看着身边景象,突兀的生出一股疏离感,仿佛自己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似乎他与这世间的维系,自他忘记了那个人时,就此断掉了。白无哀回想起大管家的那句话,心中却在猜疑,他真的只是患上了精神疾病,分裂出了两个人格吗?  忘记的那个人真的是曾经的自己?他所吞噬的那个人真的只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一切真的是这么简单?那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些令人难安的只言片语?他所感受到的究竟是什么,明明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有那么明显的割裂感?  在混乱中,白无哀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着,最终又回到了魔王城。他看着那茂密的后花园,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最终他还是来到了那两座坟茔前。看着那落满紫色小花的土包,不由得想起了父亲曾经的话。  “你是早就发现了对吗?也许,无玥也潜意识的察觉到了。”白无哀抬起头看着树枝掩映下的那块天空,湛蓝的,万里无云。他喃喃自语道:“你们发现了啊,我不是她,而她却已经被我吃掉的事实。”  即使所有的记忆是相通的,他也不是曾经那个女孩,不是那个叫‘白无哀’的人,大概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只是占据那女孩的身份,占据了那女孩的人生,吞噬了女孩一切的外来者。  曾经他觉得变得极端的白父,是别的什么顶替了的伪物,结果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潜藏的最久也最会骗人的伪物。就像雾月森林中金所说的,他大概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看着穿衣镜中的那人,不,那怪物,顶着人类的皮囊,却又长着两对血色水晶魔角,红瞳白发,瓷肤利齿,就连伸出的手上面都有着锋利的指甲。  他触碰到那镜面上的影像,看着那张诡魅的脸上显露哀切,似是在嘲讽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问道:“你是谁?你不是‘白无哀’,你不是那个女孩,你也不是那个女孩的另一个人格,那你究竟是谁?”  “爸爸妈妈不是你的,兄弟姐妹不是你的,同学朋友也不是你的...事到如今,能属于你的,究竟还能剩下些什么?” 第227章 采取行动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七章采取行动  原本一大家子都会到齐的午餐时间,主位上的人难得又缺席了。餐桌上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有四个不清楚缘由的小家伙看着诡异的大家,不敢贸然出声。  大管家和谪仙人匆匆来又匆匆去,他们四下派人注意着白无哀的行踪。一直耗到晚上,才发觉那人绕着大半个东洲和堕天岛闲逛了一天,又自己回来了。只是自去了一趟后花园之后,一直关在房间里面没有动静。  生怕那人会因此而想不开,甚至会再次引发精神反噬的问题,颜宁雪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扔下一堆没处理完的工作,来到了堕天阁五楼。  虽然大管家袁兆芜说这个时候,最好让当事人独自冷静一下,但一想到前一晚上那张脆弱的睡脸,颜宁雪就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担忧。  那扇熟悉的大门打开,房间里面仍旧是一片昏黑的景象,火核灯没有开启,起居室也保持着原样,卧室里那张大床上更是没有人影,似乎房间的主人根本就没回来过。若不是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呢喃,颜宁雪也差点重新出去找人了。  从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情感,似乎只是在机械的报着一串数据,穿过封闭的空间往外一点点扩散,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再传入耳中显得更为飘渺。  “...包含在内14352人,详细浏览37人...数据库基层受损...红色警报报错...提取到残留信息‘我们必须得分离’...‘约好的’,‘会被黑暗拉进深渊’...她主动摧毁了备份数据...她杀了她自己...她还说了什么...”  “...重新恢复数据库,进行第1001次数据自检...提取到信息碎片...正在恢复中……”  “她说‘只有怀抱美好,才能拥抱希望。’,她说‘不能’...‘祂就要醒来’...祂是谁?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危险到她宁可放弃最后的信息,也要阻止发生的事。我忘记的不只是她,还有另一谁吗?”  “吱——”  柜门被打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人,一身黑衣似乎要融入那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身躯,紧捂着自己的耳朵,那双眼眸也紧闭着,唯有那对魔角银发和雪白的肤色,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仿佛是藏起来的妖精。  “你躲在衣柜里干什么?”颜宁雪不知此时是该心痛还是好笑,看着那如同犯错后,躲起来的人一边在念念有词,一边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眸。  那双带着纤长银白色睫毛的凤目,血红色的瞳如同黑暗中的红宝石,妖异而魅惑,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味道,就那般仰望着他。颜宁雪只觉得有些遭不住那眼神,多看几秒,心中的理性都会多承受成倍的压力。  “就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整理一下思路,顺道再找找线索。”白无哀看着那找到他的身影,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却又一时间不知放哪好,只能搁在膝盖上垫着自己的下巴。  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大魔王,颜宁雪不由得心中一动,也蹲下身形,保持了两人的视线相平,他柔声道:“你不要怕,不管你忘记了什么,不管你究竟是谁,都不会改变我们对你的看法,更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意。”  “我不知道以前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人,甚至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我在意的也只是我认识的你而已,你明白吗?”  即便说出的是他的真心话,颜宁雪依旧微红了脸颊,耳朵也有些发烧,诉说心意终究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白无哀紧盯着那双青玉色的眸子,感受到那坚定的目光,突然发现自己那飘忽不定的心在此刻重新有了重量,他与这世间的维系似乎又多了一道细线。  “我还可以是名为‘白无哀’的人吗?即使没有过去,即使我只是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他垂下了目光,自嘲的低声问道。  “你是人类!你当然是!你是那个表面风光无限,高高在上,血腥残忍的大魔王,你是那个实际上心思跳脱,心软温柔,又捉摸不透的白无哀!即便你有着鳞甲爪牙又如何呢?我们所忠于的天从影大组长,我所喜欢的就是你啊。”  闻言颜宁雪有些激动的握住了白无哀的手,他怎么能让这人如此否定自身,像是要将自己抹杀掉一样,说出那样的话来。  “晴明说的没错,主上,不管您怎么变化,都是属下最终的信仰。这与您是谁无关,也无关您的身份。”  不待白无哀有所反应,房门再次被打开,大管家袁兆芜端着饭食走了进来。他没有维持平常那般的狐狸笑脸,而是少见的在有第二人在场之时,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  心上的重量又加重了些,感到许些安慰的白无哀扬起了一抹笑意,从衣柜中钻了出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饿了,你们吃饭了吗?”  “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主上,这是纸鸢小姐特地给您留的晚饭,当然,晴明的也有。”看到那熟悉的笑脸,大管家的心也松开来,笑意盎然的将两盘食盒放在了起居室的茶几上。  白无哀招呼着谪仙人一同用餐,大管家在一旁笑盈盈的端茶倒水,温馨的气氛就像回到了元宵前三人相聚的时候。  “我之前在重新整理记忆的时候,找到了一些她残留的线索,她的消失好像并不只是这么简单。我总觉得除了她,我还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而且,从她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似乎忘记很久了。”  毫不避讳的提起曾经的‘自己’,白无哀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跟两个心腹诉说着自己的疑惑。他忘记的东西好像有点多,表面上看只是些无伤大雅的记忆细节,但实际藏着什么隐秘让他越发感到不安。  “主上还是很在意那份‘曾经’?您是想重新找回以前的记忆吗?”袁兆芜并不意外白无哀的反应,不管那份曾经的记忆有多么清晰,被替换之后总是存在着陌生感的,不可能不会在意。  “也不是说非要找回,只是觉得她的消失有什么隐情在里面,说不定还跟当初血炎为何给我重塑一个男性躯壳有关。不,还不止这个,我的躯壳这么不稳定似乎也和她有关...”回想起那些残留的信息,白无哀猜测道。  “这么说,要是解开了那个‘她’之迷,也许能治好你那麻烦的体质?甚至黑炎都不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是吗?”颜宁雪听到这里,已经十分严肃的板起了脸。  白无哀因黑炎即将命不久矣,这个情报一直是颜宁雪梗在心里的刺,如今能有补救方法,他说什么也会同意尝试一把。  “主上可还记得什么线索?”相比起谪仙人的关心,大管家也不遑多让,他是除了当事人最了解黑炎的人,当然清楚自己主子面临的危机。  对于这个线索,还别说,白无哀真的有从那庞大的记忆洪流中找到了。几个月前巨蛛山脉之行,他从六蛛口中得知来自东阳公国的少年,觉醒黑炎的同时还有听到过所谓的‘神谕’,当时他还嗤之以鼻,只是现在却开始不确信起来。  他的确从那洪流中截取到了只言片语,‘建议****返回初始祭台’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无哀无法确认,不过那异于寻常记忆数据的声音,的确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神谕’。  在璜洲死域他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以及延迟觉醒的黑炎,都有可能跟丢失的那份记忆有关,也跟‘她’的存在密不可分。也许只要重新返回那个所谓的初始祭台,他就能找到有关于自身的许多答案。  “初始祭台?会是指哪里?主上出生的故乡,还是...不,大概只有一个地方是正确答案。大灾难来临之时,困住主上三年的璜洲死域。”结合着所有已知与推测的情报,袁兆芜端着的茶杯停在了半空中,仿佛是喃喃自语般说出了准确的地址。  白无哀没有否认,在截取到这份信息之时,他就已经将这两者画上等号了。无论如何,重新返回璜洲死域已经是避不开的选项,即使他对那里只有心理阴影,与全是不好的回忆,最终也得去一趟。  在那之前,他还得找到当年带出来的六个人,不仅是想从他们口中重新核对他的记忆,也是冥冥中有种感觉,这次璜洲死域一行,必须凑齐当年活下来的人才行。  当年从璜洲死域活下来的七个人中,白无哀以及韩秋与柳元卿,如今都在堕天岛与东洲,那两人都已经是天从影的一员,行踪倒是好找。不过,另外四人却已经是了无音讯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兆芜,你让人注意一下登洲那边的情报,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消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也就只能先带着韩秋跟柳元卿回璜洲了。”白无哀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结果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吗?  一顿饭硬是在推测谜题中吃到了十一二点,夜已深,大管家收拾了茶几,端着食盒出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才互相确认心意的两人。即便两人还没有明说,早已有所预料的大管家也猜到了这个结局,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要主子开心,他就十分满足。  颜宁雪本来也是想离开的,可临走前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衣袖,虽然觉得在袁兆芜面前表现这么明显有点不太好,他也没能狠心离开。而只要一旦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他也不像以前一样,看到白无哀就心慌火大了。  “留着我作甚?在暗星的情报没回来之前,我明天一早还得去给你继续处理公务,说到这个,你是不是又开始偷懒了?”这两天事情发生的有点多,白无哀没时间处理公务也情有可原,可颜宁雪就是有种这人要摸鱼的预感。  “咳,怎么说是偷懒呢,我这不是在休养嘛。”白无哀正想着明天要怎么开溜,被这般快的点出心思,不免有些尴尬连忙推着谪仙人往浴室边走边道:“都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去洗个澡今天歇我房间吧,衣服穿我的就行。”  “你...你不许跟来!”  “好,我等会洗,放心吧,我也不会偷看的,今晚什么也不会做的,哈哈。”白无哀看着那人影一个踉跄,顿时笑出了声。明明那晚谪仙人还想翻身做1,如今竟然还会因留宿一下,就紧张成这样,害得他都不好意思再出手。 第228章 煎熬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八章煎熬  重返璜洲死域的事情没有过分声张,只是让身边几人知晓就足够,虽然两周前还因去死域的事,清扫了周围一大批居心不良的邻居,但仍旧担心传出消息造成隐患,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自白无哀失忆之事过后,相识没两年的几人与他越发亲近,反倒是曾经的兄弟姐妹因记忆的隔阂不可避免的生疏了起来。双方都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发生了这么多改变,他们都已回不去曾经。  白无哀还是一如既往笑嘻嘻的,看起来没个正经,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之前的事,不过最近经常被留宿的颜宁雪却知道,那都是为了恢复几人之间的关系而做出的伪装。他们都在这出现裂缝的亲情中煎熬着,而颜宁雪也在另一个方面备受煎熬。  天从影暗部的情报网虽然已经很庞大,但要搜集远在几个大洲之距的消息,光只是来回传送都要耗费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中,颜宁雪不仅白天要面对众多工作上的问题,晚上还要面对来自大魔王的诱惑。  第一晚留宿时,白无哀说什么都不会做,然后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后续几次都是如此。也许白无哀只是想要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他而已,但这对颜宁雪来说不亚于一次又一次的意志磨练。  他是个寻常的男人,面对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恋人,怎么可能不会滋生那些心思?可那大魔王偏生就像一个得道高僧,又或者不谙世事的纯净赤子,在他身侧睡的毫无防备,甚至十分安稳。只有他每次都要苦苦压制内心的欲念,这样下去,他大概也要得道成仙了吧?  一声叹息让办公室内的助理们心思又活跃了起来,他们的晴明组长竟然会在办公中心不在焉,还不顾形象发出如此无力感叹的,这样的情况除了大组长之外,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大组长这几天又不来上班,果然还是让晴明组长感到寂寞了?”  “怎么可能?他们都住在一处天天都能见面,寂寞啥啊?大概是对大组长摸鱼感到失望才叹气的吧?”  “一周前也没见大组长勤快过,倒不如说之前能好好来上班的大组长,才令人毛骨悚然,不摸鱼的大组长还能是大组长吗?”  “那晴明组长到底在为什么发愁啊?那堆报告都批了半天了,还没审核完,到时候估计又得带回魔王城加班加点。”  “要不你去问问?”  “...行!为组长分忧解难本就是我们这些助理的职责所在,大不了被训一顿。”  “牛批!加油,我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放心去吧!”  有人选择了就义,壮着胆子走到了水晶隔断前,一回头却看到那些所谓的后盾,都端坐在工位上,只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早就知道这群人不靠谱的助理也只是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里面的空间。  “晴明大人,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我们看你都连着几天精神不太好,有没有我们可以帮到你的?哪怕只是陪你聊聊天也好,有什么烦恼不如跟我们说说?”  抬眼看见助理那担忧的目光,本想直接拒绝的颜宁雪到嘴边的话,难得的打道回府,换成了求助的语气,他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躲在外面的一干助手大眼瞪小眼,都感到了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问题,竟然要那个足智多谋的晴明组长,让他们这群小助理出主意?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他们的手脚已经动了起来。  扫地擦桌子,端茶倒水,一下子将休息区整理的干净整齐,齐刷刷的期待着那谪仙人的到来。这不怪他们如此激动,能帮上明部负责人的忙,多少也是可以拿出去吹牛的。而且,对于这个总是为他们着想的顽固上司,能回报一点也让他们感到开心。  “...我就直接问了,假如你们都有了男女朋友,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意识到那方面的安全危机?”拐弯抹角不是颜宁雪的风格,即使在看到一双双放光的眼睛时,感到心底发虚,他还是直言不讳的提出了这些天的烦恼根源。  只是这个问题让助理们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在撒狗粮呢,还是真的在烦恼这个问题。在场的几位助理有一半都还是单身,给出的建议都不太靠谱,倒是有个已经结婚的助理从容不迫的露出了笑容。  “晴明大人,这种事不好直说,但可以通过主动试探提示对方的嘛。要是试探都不能引起重视,那不就说明对方也希望更进一步?那个时候就不要顾虑了,该干点啥就干啥呗。”  旁边的人都露出都懂的笑容,看向颜宁雪的眼神顿时都充满了慈爱。不容易啊,这么久了他们总算从本人口中得到了确切消息。外面的流言从来都没停止过,而现在流言中的两个人总算要修成正果了吗?ζΘν荳看書  傍晚,颜宁雪在一干助理那关爱的眼神下,满心复杂的下了班。说试探,不就是让他主动对那大魔王动手动脚?先不说敢不敢吧,翻车的风险倒是有点大。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那大魔王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就连异于常人的魔角也收了起来,早就不是几周前那个弱势的妖精。而随着他伤势的好转,那一身危险的气息也越发强大。要真再来一次对抗,颜宁雪知道自己的胜率无限趋近于零。  但是,这事也不能就一直拖下去,他们总要打破那朦胧的暧昧,确定真正的关系的。颜宁雪也不喜欢拖拖拉拉,实在不行,他还是跟白无哀明说了吧。要么再进一步,要么别那么毫无防备的留他在屋里过夜,成天只会考验他的理性与耐心。  堕天阁的一楼餐厅门口,几乎每天都是最晚到的颜宁雪与白无玥不期而遇。看着这个一直冷着脸的少年,颜宁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同于什么都没想的谪仙人,白无玥却是少见的露出了一副复杂的神色。  即便经过之前的波折,白无哀从内到外,从躯壳到灵魂都有可能不再是他的哥哥,可白无玥仍旧放不下那份感情,也无法忽视他们之间新生的裂痕。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修复与白无哀的关系,而就在这段时间,颜宁雪却开始时常出入那个房间。  那人身边最近的位置本来一直是他的,那个房间本来也是他常去的地方。可在前几天早上,看到谪仙人与那大魔王一同出门时,一切都在崩塌。白无玥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要躲起来,明明早就已经预想过这一切,但在亲眼确认两人的关系时,仍旧无法释怀。  面对这段时间里混乱的思绪与感情,他该怎么办?白无偏头看向就在旁边的白无哀,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温柔如冬日阳光的微笑,不知多少天没有在他身上停留。手中的饭菜食之无味,却是有什么咸咸的味道在舌尖扩散。  “无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看到那小白兔吃着饭,莫名其妙盯着他突然流泪,白无哀一时间慌了。筷子一放,连忙来到了少年身边,伸手要擦去那泪痕。  感受到脸上那熟悉的温度,白无玥终于绷不住那不安的心,泪珠大颗大颗的开始往下掉。原来要割裂与兄长大人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吗?  没有理会在场的人是什么反应,扔下了手中的碗筷,他久违的扑进了那个怀抱里。用力汲取着属于他的养分,感受着那救命的冬日阳光,白无玥抱着白无哀泣不成声。  “我带无玥出去散散心,你们先吃吧。”轻叹一声,白无哀将少年搂进怀里,化作一道微风飘出了房门,留下一干人陷入了沉默。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有些怪怪的。袁大哥,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明明无哀哥哥都已经好了,怎么反而无玥哥和婷姐姐他们都不开心呢?”  最近一直都是这样的氛围,纸鸢都提不起做饭的兴致了,眼看着马上要七夕佳节,她难得大展身手,结果把人给吃哭了这算什么事。  袁兆芜扬起惯有的狐狸笑道:“纸鸢小姐不必操心,主上会处理好的。倒是之前让您盯着双胞胎的学习,前两天城里学校的老师说,某个人好像逃课了呢。”  “逃课?!”听到这话,纸鸢腾的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的看向了旁边低头吃饭的双胞胎,小脸沉了下来,气鼓鼓的批评道:  “赵星凤!你是不是又仗着自己的能力翘课了?城里能重新兴办学校多不容易,你们居然还不珍惜。很好,今天的晚饭姐姐我会给你们特别加餐的。”  “纸鸢姐姐,你能不能换个方法?给我们加餐还不如直接给我们喝毒药!再说,我只是想去看望一下心情不好的无玥哥,才不是故意逃课的。”提起那个加餐,星凤的脸都绿了,作为大厨的纸鸢想要做一点口味奇特的美食,那也是手到擒来。  “嗯?你说什么?再多嘴就让星龙一起受罚。”好不容易有两个可以欺负的弟弟,纸鸢才不想放弃作为姐姐的权威。  “不,我什么都没说,我错了。”不想波及自己的哥哥,星凤立马改了口。纸鸢肯定是有找白无哀进修过的,要不然这欺负人的手段,怎么那么眼熟。  不知道餐厅里上演的小曲目,白无哀带着白无玥在魔王城的一处塔楼顶上停了下来。坐在那高高的屋檐上,望着周围绿树白墙的风景,吹拂着迎面而来的海风,一个一直在哭,一个也没说话。  “呜呜...我不要这样...我不想这样下去不行吗?可不可以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你是不是曾经的姐姐,就当作什么都没忘记,继续做我的兄长大人不可以吗?我不想和你分开,不想和你变得陌生呜呜~”  白无玥抱着那人的腰身,哭着询问着,哀求着,希望那人不要将他隔离开来。这短短几天都太难熬了,如果他再不斩断心中的那团乱麻,属于他的位置将不复存在。  白无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那个位置,他要站在白无哀身边,要占据白无哀心里的那个位置,保持着两人感情维系。否则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他们迟早会成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年前的时候,你不是还叫我不要不认你吗?因为你变化得太大了,我只是有点怕,我没有不认你...现在,因为忘记了‘姐姐’的身份,所以,你要不认我们,不认我了么?”  “没有!”看着那望着自己的脸上尽是泪痕,白无哀感到心都绞在了一起,他激动的矢口否认,随即放缓了呼吸,柔声道:“我知道你们对我的顾虑,所以才想拉开一点距离,给我们双方冷静思考的时间。”  但他没想到这不受控制的疏离感一起,他与白无玥、恭婷几人都会如此备受煎熬。他一心想要冷静思考,却忘了人类这种感性生物,有时候最怕的就是那段冷静的时期。有些事情糊里糊涂的过去,要比明明白白好过多了。  “...那、那我还能继续叫你兄长大人吗?你不会再推开我了?”  “我不会放弃白无哀这个身份的,即使你们不乐意,我还是会死皮赖脸的待在你们身边,把你们捆起来,一个都不许从我身边跑掉。所以,尽管那么叫我吧。这几天你都没喊我了,我也好难过。”  “呜呜……兄长大人呜呜~”  ……  半个多小时过去,餐厅门口才出现那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身影。白无玥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跟在白无哀身后亦步亦趋。只是在看到迎上前来的颜宁雪时,抢先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白无玥看着这段时间中最大的人生赢家,心中的嫉妒已经不再掩饰,他几乎是撅着嘴酸溜溜的道:“工作狂,我是不会把兄长大人让给你的!”  听到那久违的称呼,再看到后面那人放松了不少的神情,就算是不怎么会看脸色的颜宁雪,也知道这一次两兄弟的心结估计是真的解开了。对于少年的宣言,他也没有不当回事,反而是认真的回应道:“好啊,那就看小组长你的本事了。” 第229章 印记与约定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九章印记与约定  因为少年那横插的一脚,已经做好试探预案的谪仙人,当晚被留宿时仍旧没能成功让某个心情愉悦的大魔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还没来得及主动试探,反倒是被抱着连啃了半个小时,差点英勇就义。  结果大魔王心满意足的就那么睡着了,而被撩得火气大盛的谪仙人,不得不跑去冲冷水澡,才能平息那爆表的怨气与怒气。并发誓下次他还答应留宿,就自愿不工作三天,也不带报告回来加班加点!  显然,不能工作这个毒誓对于谪仙人来说太过严重,之后连着好几天都借口让大魔王好好陪一下那爱哭的少年,成功避开了每晚的意志修炼。而就在他还想继续找借口时,大管家那边却是传来了登洲方面的消息。  魔物信使的初次超长距离传递情报实验成功,借着这次机会实施与魔兽合作实验,是经过了白无哀的同意的。虽然找人很重要,但也不是非常急迫,顺带能实践一下无人魔物信使,也算是收获。  信纸上的消息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太坏。跋山涉水的暗探找到了登洲现存的浮都中心城,并运气好因为三女一男的显眼目标,很快打探到了四人的消息。  好消息是曾经失联的萧霜玉、刘贝贝、朱丹和孙耀都在一起,而且在浮都中心城有明确的落脚地。坏消息是四人中,已经有两人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而剩下的两人似乎也在躲避着仇家,行踪很是隐秘,要不是暗探们有些手段还漏了过去。  具体是什么情况以如今的粗糙手段,也很难调查得清楚。去往登洲的暗部人员数量太少,为了不引起登洲的其他势力关注,他们也只能暗中行事。而目标显然也有着强烈的戒心,贸然接触说不定还会引起怀疑,保持着距离的同时,就先将消息传了回来。  得到了这个消息,白无哀立即决定带着韩秋和柳元卿一起前往登洲,反正璜洲也在附近,到时候找齐了人还可以直接转道,既省时又省力。调查自身的谜题虽然不急,但是他还有一张催命符在身上的啊。  在雾月森林被淋了一场月辉,黑炎是消停了很多,不过这休养了大半个月了,多少也是在不断恢复。白无哀那一头银发已经开始逐渐反青,要是不趁早找到解决方法,过不了几个月,他又将面临着躯壳崩碎的险境。  收拾好行囊,一身古风玄衣的白无哀,和一身淡青色大袖的颜宁雪站在一起很是登对。这一次颜宁雪主动提出要一同出行,而不想这么快就分开的白无哀也就没反对。相反的,大管家袁兆芜就要留在家里,承担起之前颜宁雪的重任,明部暗部的事务都要一把挑。  两人走到魔王城正门口时,许久不见的韩秋和柳元卿已经在外面等待了。而另外两个身影却让白无哀不由得一愣,不待他开口询问,两人却已经纷纷开口说明了来由。  “兄长大人去哪,我当然也要去哪。再说了,我可不会让工作狂和你在看不到的远方独处。”说不会让他就不会后退半步,即使会让兄长大人嫌烦,白无玥也不想看着两人更进一步了。  “我在家很没意思,也对黑帅哥你的秘密很好奇,就当是外地取材,让我一起出去玩一下呗?”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的魔女,看着手牵手的两人,依旧是笑得贱兮兮的模样。  “哼,随你们吧,就是去找个人而已,还一个两个都跟出来。”虽然口中嫌弃着,但白无哀还是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微笑,他的确是想和谪仙人乘此机会出去度蜜月,不过能看到两人也是很开心。  几人才说完话,大管家袁兆芜就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恭婷有些神色复杂的走上前来,望着白无哀好一会儿,才柔声叮嘱几人出门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什么的。  就像是寻常的姐姐对即将远行的弟弟表达关切,唯有那带着许些苦涩的笑意说明了她的内心仍旧还未能平静。白无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温声答应姐姐提出各种注意事项。  两姐弟道完别,袁兆芜与来报告消息的拉斐尔和雷龙,以及被调回来的枭来到了跟前。也没婆婆妈妈说什么闲话,只是递过来一个包裹。  “主上,这个是之前有提到过的术法通讯盘,属下让研究院那边加班加点多做了几个。登洲那边山脉众多,以防万一,一人一个都带上,就算一时失散也能及早汇合。”袁兆芜一边演示着通讯盘的使用方法,一边说道。  “你倒是有心了。”白无哀随手接过东西,也笑着叮嘱道:“这次我和宁雪远游,你看家我虽然放心,但还是得警告你,不许学宁雪那种工作狂模式!要是又遇上类似于之前的危险,也不许学他那种英勇就义的行为!”  谪仙人被拿出来当了反面教材,让众人都忍不住暗自偷笑了起来,然而白无哀却是很严肃的继续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我回来,后果自负!拉斐尔、雷龙,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兆芜,这家伙实际上跟宁雪没什么区别!”  “还有,夜枭小队,保护好我的大管家,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到时候别怪本组长手下不留情!”随着那冷声令下,白无哀的周身都散发出浓烈的杀机与寒气,让众人不敢再嬉笑,都凛然应诺。  看着几人转身离开,对自己主子方才那番严令看管感到心暖的袁兆芜,此刻仍旧生出了几分不舍。这一趟远行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要是能顺利找到那几个人,说不定他们就直接转道去璜洲死域了,在那些未知的地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主上,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带着些不安与忧虑,大管家追了几步高声送别。  然而就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前方的人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安,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白无哀竟然又在瞬间返回到了袁兆芜面前。  “主上?!啊~”来不及反应,脖子上一阵刺痛让袁兆芜轻颤一声,他感受到那颈间的呼吸,一时间又回想起种种,全身都有些发软。  白无哀搂着大管家那纤瘦的腰,品尝着苦涩回甘的清茶,特意加大了一点齿间的破坏力度,要将那伤口刻得更深。他不知道此行将会遇到什么,去璜洲死域是否能顺利找回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越是未知他也越是不舍得家里的人。  “兆芜,不要用你的术法治疗,等这个印记自然痊愈后,我们就回来了。”将嘴边的鲜血舔舐殆尽,白无哀压低声音在大管家耳边轻声许下约定。  “唔...是,属下遵命。”强忍着要跪下的冲动,袁兆芜睁开了那已经泛起水雾的翡翠眼眸,微微欠身领命。  “啾~”看着眼前的狐狸,白无哀扬起一丝邪笑,在那薄唇边印下一个亲吻,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带着几人骑上魔骑扬尘远去。  抚着自己的嘴角,即使是被人称作狡诈的笑面狐的袁兆芜,在众目睽睽之下,此刻也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眸,一张妖媚的脸上染上一层红霞。他的主子还是那么坏,又是撩他一把就跑,纯粹的逗猫行为。可也正是因为这一使坏,让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看着那两人亲昵的举动,一边的恭婷暗自叹了口气。等她将混乱的心情整理好,是不是也能坦然接受那样的画面呢?是不是还会因此生出羡慕的情绪呢?不管如何,她所关心的人都已经变了太多,她在适应,也在习惯,可难免还是会生出一种失落感。  那份心情早已埋入心底,就让它重新演化成亲情,守护着这一切吧,她已经累了。得不到回应竟然会是如此身心俱疲,回想起曾经自己那般模棱两可的答案,如今这现实好像是在报复她似的。  “或许,他就不属于我们这种伤害过他的人吧。这样也好,他终于不用继续等待了,那些都没被当真的誓约,不该让他独自一人守望。”恭婷喃喃自语着,似乎又对那份感情放下了一些。  轻声的呢喃没人听见,那总是和她吵架的魔女也早早随着那人出远门了,感到有些意兴阑珊的恭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准备回去找医学前辈继续进修。上一次去死域那人又搞得浑身是伤,这一次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还是多做准备吧。ζΘν荳看書  而被人念叨的正主,这会儿脱离了在家的沉闷,正撒欢似的带着几人骑着魔骑在专用大道上飞奔。对于白无哀来说,出去冒险也是他的乐趣之一,即使去的地方大都有着常人无法面对的危险,但能看到的景色同样是无人见过的绝景。  而这一次旅行不仅有他可爱的小白兔在身边,更是带来了心上人,东洲距离登洲路途遥远,有了两人路上就更不可能无聊了。再加上魔女那个逗逼,这次也只是先去找几个人,应该不会像之前两次那样劳心费力。  想到魔女,白无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压着大帽子,大呼小叫完全没有女神形象的女人。之前因为思维混乱他也没想起来,如今恢复了冷静才注意到,魔女为什么会知道他高中的事情呢?  是认识的人吗?可一时间白无哀也没能想起来。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搜索一下高中时期的记忆库,谪仙人的身影却是闯入了眼帘。看那长袖飘飘衣袂翩翩,水蓝色发丝在风中飞舞的模样,一时被勾去全部心神的白无哀,顿时将那些疑惑抛到了脑后。 第230章 时隔两年的相见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章时隔两年的相见  苍穹之下,被山峦叠嶂包围的巨大盆地,就如地面上一颗巨大的翡玉,满目的浓绿,以及那白与灰的脉络纵横交错,形成它独特的纹路。在其中央位置,一点醒目的白点是那脉络的中心,宛若这块翠玉之上的高光点。  这处高光点正是登洲最大的天府盆地唯一留存的中心城——浮都,整体成圆形格局的中心城,多的是白色的建筑,在一片不同程度的绿色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连通着中心城的数道高速,已然在平原之中崩裂瓦解,大多数被各种树植吞噬。更不用提那些相对细小的城道,基本已经荒废多时。只有少数几道曾经的高速似乎得到了人为的修缮,化作一条条玉带蜿蜒在翡翠之间,连接着盆地之外,又或莽莽山林深处。  作为神霄帝国西南内陆最大的盆地,登洲曾经被称作西南的粮仓,除了那占据登洲半壁江山的盆地平原,另外一半那连绵不断的山脉也是丰富山林资源。在末世前,登洲那片面积广袤的连绵山脉都未能被探索完全,而如今更是化作无人敢深入的险地。  山脉多也就代表着天然迷境多,再加上不断扩展的山林荒野,与其中的魔兽,整个登洲如今还有人活动的地方,就仅剩天府平原上的浮都中心城了。至于那山脉深处的中心城又或附属市区,早已被不断生长的树植吞噬,彻底湮灭在绿色之下。  浮都中心城外的广袤平原,如今也只有中心城边缘区域开垦了大片土地,种植着粮食与瓜果蔬菜,而更远的农田与菜地早已任其野蛮生长。那些废弃了的作物在元素力的渗透下,也许会生长得更好或者转化为魔药材,也许只会退化成普通的野草。  盆地之中因山峦合围,内部的四季变化不大,外面已然开始入秋,里面仍旧是那盛夏的模样,要不是有谷类开始变得金黄,这里温润的气候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而在这初秋的季节,难得一见的旅行商队开始增多,来自东洲的几人也到了此处。  中心城西区最靠近外城墙的一片荒废的居民区中,偏僻的巷子里,鹅卵石铺成的复古小道上,一个身材娇小胸怀却一点也不可小觑的身影匆匆而过。那人影在错乱复杂的巷道中不断更换方向,穿行在那废墙残瓦间,来到了一处联排的废屋中间。  两层楼的联排小别墅只有这一处还透着生活的气息,不大的前院种满了花草,院里的架子上还挂着许些魔兽的皮毛晾晒着。而那门扉与窗户都保持着干净与透亮,四处都透露出屋子的主人对它有多么爱护。  门上那精致的手工水晶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娇小的身影推门而入。一进到屋里,她身上那紧绷的气息顿时放松了下来,而在看到屋里走出来的高大身影,她才真正的舒了口气。  “你回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来,喝杯水歇歇。”男人端着一杯冰柠檬水走了过来,一张还算阳光小帅的脸上,因为一道长长的疤痕平添了一股凶狠的气质。  女子接过杯子猛灌了一口,舒爽的长叹一声后,才正色回道:“今天倒是没碰到九星的探子,最近几天他们明显追得没那么紧了,大概是都回去准备第一轮采收,没空来找我们的茬。”  “已经是这个时节了啊,算起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吧,今天有打听到那处迷境以及她们的消息吗?”男人感叹着问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她们的消息,倒是那处迷境听说又扩展了不少,迷失在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以后也不能就近入妄界山脉了。看样子要换个区域打猎,只是又要增加中间赶路的时间。”  “如今她们不在,你一个人进山还是太危险了,我们那块地倒是能保证吃喝,不过,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登洲这里已经越来越危险了,这么长时间也找不到她们,你真的要继续找下去,不打算离开吗?”  “...就算我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去哪。孙耀,难为你这么久以来一直陪着我。今天我看到有新的旅行商队来了,你要是决定走就趁机跟商队走吧。”  两人正是曾经一起活着逃出璜洲死域的孙耀和朱丹,提到离开登洲,朱丹那长时间在外奔波而有些风霜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他们四人自来到登洲已经有近两年了,组成冒险队好不容易打造出一个小小魔材店铺,还有了这么一处温馨的小家。要不是去年年底萧霜玉和刘贝贝在进山探险,失踪在妄界山脉中的迷境里,生活本来可以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  可如今只剩她和孙耀两个,不仅外出冒险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在家经营田地也遭受到了以前的竞争对手的打压。最近半年以来,他们还要四处打听两人的消息,还要应付仇家,偶尔外出打猎冒险也只能够两人温饱。  想要雇佣冒险者进山脉寻人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只是这么徒劳的等待着不知会不会有线索的消息,两人也是感到了疲惫。越发渺茫的希望让人心灰意冷,朱丹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更不要提本就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孙耀。  可孙耀没有留下朱丹独自离开,反而在这段时间中极尽所能的帮助她。给她疗伤,为她煎药,在她出去的时候去打理他们的那几块农田,几乎包揽了所有杂事。这才让朱丹没有太多顾忌的跟着别的冒险队深入山林,又或四处奔走。  如此长时间的被关怀照顾,让朱丹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情愫。让孙耀离开那也只是违心话,而想要他继续陪着她留下来,又太过自私。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寻找失踪的两人,她们三个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同学、室友关系,而是真正的姐妹了。  说出那句话,朱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泛起的心酸,准备上楼回房间。可一边的孙耀开口说的话,却又让她怔住。  “那怎么行,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而且还有九星的人盯着的呢,我独自跑了,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冒险受伤了谁给你免费治疗?田里的活你们几个女孩子根本就不熟,你一个人就更没时间打理。”  孙耀认真的数着他走之后朱丹的窘境,说到后面又笑起来道:“就让我继续陪着你呗,你主外我主内也挺好的不是?而且,当初这里的一切也有我的一份,你把我赶走是要独吞?虽然你们救过我几次命,也不带这样的吧?”  看着眼前这个被晒得有些黑的男人,竟然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朱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含泪花的猛然抱住那健壮的腰身,将脸埋进了男人的胸膛。  她带着些哽咽的笑骂道:“你这人什么时候学会讲笑话了?西四街上的那群单身狗教你的吧?别学了,一点都不适合你,你还是那憨憨的模样挺好的。”  听着那满含情意的话,感受着身上碰到的柔软,孙耀那张老实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甚至比他给朱丹治疗时偶尔瞥见的风光,都更加让人心跳加速。虽然他心里一直有个人,但就在身边的女子表露出这样的一面,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我知道了,朱丹同学你先放开我吧。”有力的大手握着那双纤细的肩膀,生怕用力会伤到女子一般,孙耀不好意思的说道。  按道理他只是个c级的奶妈,力道和体质完全不够2a级朱丹看的,可他还是会顾虑朱丹是个女孩子的身份,手上的力道就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而且还有种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的窘迫感。  然而朱丹却没有放开孙耀,只是抓住了他的衣服,仰视着他的可爱脸庞上带起了红意。那梨花卷发如今已经长至腰际,为了方便战斗的衣物比较紧身,也将她那娇小却曲线十足的身躯衬托得更为曼妙。薆荳看書  “你不能直接叫我名字吗?”暗示着孙耀,她想要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长时间在外冒险的朱丹,已经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大学生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娇小的身躯中藏着一颗大胆而勇敢的心。  两人的身高差了大半截,可主动权却是在娇小的朱丹手上,她扯着孙耀的衣服让其俯身下来,看着那涨红了的脸,心跳得飞快。而孙耀也是紧张不已,喉咙蠕动着吞下一口唾沫,脑子里已经开始大喊着自己这是要结束童贞的节奏么?  而就在那气氛越发良好的时候,屋外传来一串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拍得震天响,那水晶风铃的声音也乱成了一片。有个豪迈的男声随着咚咚的敲门声,响彻了整条街,也将屋子里的两人吓得慌忙停止了互相凑近的动作。  “有人在吗?孙耀!孙耀,你是住这里吧?快开门,老子跑了几个大洲的距离来看你们了!开门开门开门!怎么都没动静?不会是找错了吧,还是人出去了还没回?”  门外的大嗓门呼喊了半分钟不到就没了耐心,开始各种怀疑的出声询问。而屋里的两人结束了那暧昧的气氛,已经警惕了起来。朱丹仗着身材娇小,一个闪身来到了客厅窗户边,借着窗帘的缝隙看到了院子里几个陌生的人影。  “孙耀,是你认识的人吗?”朱丹压低了声音问身后的人。  “没见过,而且那声音也不熟,但是看他们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敲门的人被挡住了看不清...总之,我去看看,你先躲起来。”孙耀面色严峻的将朱丹推往后门的方向,紧张的将手伸向了门把手。  如果真的是不怀好意的人,就这么一扇木门也挡不住,既然人家愿意敲门并等待回应,大概率不会是来找麻烦或者寻仇的。不过,孙耀还是保持了警惕,这可不是末世前那样的和平年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随着一口气缓缓吐出,眼前的门被猛的拉开,骤然照入屋内的夕阳刺得眼前一花,孙耀只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举着手,似乎要继续虐待那扇可怜的木门。  待视线聚焦,看清了那个剑眉虎目的英武面容,孙耀忍不住一惊,脑海中沉积的记忆翻滚了出来,让他不禁脱口而出道:“韩秋?!” 第231章 失恋与热恋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一章失恋与热恋  “韩秋?!你怎么会在这?!”  房门口孙耀满是震惊的声音,让躲在后门的朱丹重新走了出来。在看到门口那个高大健壮的猛男时,那已然有些陌生的面孔也让朱丹疑惑起来。  自他们逃出璜洲死域,在幽洲山林中被迫分开后,已经两年没见了,为什么韩秋会莫名其妙的千里迢迢跑到登洲来,还这么准确的找到了他们两人的所在?就算他们的行踪没有太过遮掩,但也不可能让人生地不熟的韩秋,在这么大个浮都如此容易找到。  “哎哟,还真是你小子啊!嚯,脸上还留疤了?更像个男人了啊孙耀!”明明是来找人的,却在见到本人时才确认地方,韩秋一边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孙耀,一边将大手拍上了孙耀的肩头。  感受到那丝毫没注意一下的力道,孙耀无奈的笑道:“你都没搞清是不是我的住处,就在外面叫我的名字干什么?还有,你怎么会跑到登洲来,还这么快找到我的?”  “我也是跟我们大组长来找你们的,不只我,柳元卿也来了。哎?你一个人?情报上不是说那三个女学生也和你在一起的吗,怎么没见到人?出去了?”来登洲的事有点复杂,也三言两语说不清,韩秋也没细说,直接岔开话题问起其他人的行踪。  正在孙耀想怎么说时,屋内却传来朱丹的声音:“别挡在门口了,有话进来说吧。倒是韩组长你竟然也成别人的组员了?真是稀奇。”  “没什么好稀奇的,出了死域后外面高级施法者多了去了,我也算不得什么人物。况且我们大组长也是熟人,打不过就加入,也挺好的。”韩秋说着就率先进了门。  还别说,韩秋现在就觉得当小弟真的挺好的。不用操心组织的事,也不用操心大把小弟的事,享受着组织福利待遇,还能继续四处冒险,比当老大时轻松多了。  随着韩秋进的门来,外面也跟着陆续进来几个年轻男子,以及一个美女,除了柳元卿外,竟然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孙耀和朱丹一时有些不解,听韩秋的口气是他那个大组长要找他们,可是这些陌生人来找他们干什么?  “韩秋,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瞥了一眼几人,孙耀只觉得最后进来的那个黑衣男子,有些莫名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谁,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了起来,连忙向韩秋使眼色。  介绍?韩秋有些挠头,这该怎么介绍?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介绍的,总之先介绍势力所属?在看到后面的那个身影时,他恍然想起来,那事孙耀和朱丹还不知道呢。  “柳元卿,你们认识的,现在算是我搭档。这位是魔女小姐,是大组长的朋友。这位是我们组里的大军师,大组长的左右手之一,晴明大人。这位天才少年是大组长的弟弟,我组里的小组长,月从大人。”  韩秋依次为两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最后指着那个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的俊美长发男子,郑重其事的道:“这是我现在的老大,你们的老熟人,白无哀大人。”  “哟,两位好久不见。”对记忆中的两位同学,白无哀带着一些生分的笑着打招呼道。  然而这超越想象的现实显然给两人的冲击有点大,过了好半天,不自觉张大了嘴的两人才回过神来,带着些‘你在逗我吗’的神情看向了韩秋。  “哈哈哈,别这样看着我,当年我和柳元卿再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你们这副模样。”看到两人那跟当年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韩秋很没形象的笑得直抽气,而一边的柳元卿也维持不住往日的冷脸,一副憋笑的模样。  看着那完全陌生的人,朱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那个模特般的大帅哥竟然是她曾经的室友?她莫不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然而本人都承认了,她也不得不开始努力将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和这个男人画上等号。  而旁边的孙耀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那人是他的那个初恋吗?像是路边无人问津的小白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意想不到的转变,如今成了一朵高贵且光芒四射的黑昙花,让他光是站在那人面前,都觉得自惭形秽。  心目中那泛着朦胧白光的女生身影,如今被现实狠狠击碎,孙耀只觉得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看着那人再也没有了曾经萌动的情感,只有难以言喻的心痛在蔓延。  即使以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但心底仍旧有着暗藏的期盼,而现在尽数被撕裂。感受到那难以企及的距离与陌生感,孙耀知道,自己在两人重新相见的瞬间,再次失恋了。如此迅速的,清晰的,不讲情面的,又一次被迫失恋。  然而,还有人不懂气氛的继续打击着孙耀,韩秋大笑着道:“孙耀你小子这表情,该不会被拒两年了还喜欢着曾经的妞?怎么样,现在的白老大,你还敢不敢喜欢?”  “韩秋!你可闭嘴吧你!”有些恼羞成怒的孙耀顾不得失恋的难受,也顾不上两人的实力与体型差距,朝一米九多的韩秋扑了上去。  两个大男人扭打在一起,也没影响到剩下的人继续谈话。朱丹端出了茶水招待来客,白无哀领着几人随意落座。天从影的暗探早已暗中撤走,实际上留下来的也就白无哀他们六人。  “你真是小哀?”朱丹仍旧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的问道。  “没错,我是白无哀。不过...我也可能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小哀。”白无哀有一瞬犹豫,随后感受到左右两边的人那关切的目光,又重新坚定了起来继续道:“朱丹,听你的口气,似乎与我之前的关系很亲近?”  不是那熟悉的‘丹姐’,而是陌生的直呼姓名,朱丹感到有些诧异,随后疑惑的反问道:“毕竟我们都是处了四年的室友了,当然熟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这女同学的身姿,白无哀确信自己眼睛没出错,的确是记忆中的同班同学,可听到的那话又跟记忆中的有了冲突。再一次确信自己的记忆被替换过,想要找到曾经的那个‘自己’的心情更为迫切了一些。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所以我派人打听到了你们的消息。一是想来找你们核对一下记忆,二是想集齐当年逃出璜洲死域的人,再回那里调查一件事。”白无哀很是坦诚的说了自己的来意。  早有预料韩秋他们千里迢迢突然来登洲找她们几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却没想到会是白无哀想要重回璜洲死域。回想起最后那地狱般的景象,时至今日朱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帮你核对记忆的事倒是好说,可是要一起回璜洲怕是不可能了。我们分开快两年了,你大概不知道去年年底的时候,小玉和贝贝在迷境中失踪,现在还没找到一点消息。”也没想着追究白无哀怎么打探到他们消息的朱丹,提起这事一脸忧愁。  “已经失踪这么久了?具体什么个情况?”虽然从情报上已经得知,其中有两人可能是失踪了,但白无哀也没了解到详细情况,现在正好问当事人。  提到两女的失踪,就要说起环绕浮都最大的山脉,以及山脉中那层出不穷的天然迷境。最初的一年,浮都在渡过两次规模不小的兽潮后,原本以为能平稳的继续发展下去,可是随着进入山脉失踪的冒险者越发多了起来,人们才发现妄界山脉已经越发危险了。  以前还有人能在失踪一段时间后,自己重新走出迷境回到人类世界,但随着后来妄界山脉中的迷境扩展增多,迷途的危险也越高。而两女就是寻常的一次进山冒险就再也没出来。  妄界山脉虽然广袤无边,但临近荒原边缘不深的地方,里面的魔兽都不是非常危险,两女实力不低,又跟其他冒险者搭伙进的山,身死魔兽之口的可能性不大。  况且那探险小队还出来几个人,都说没遇到危险的魔兽,却是人都莫名其妙不见了,这样的情况也只有是遇到了那诡异的迷境。  每处迷境都有一定的范围,随着时间会有一点变化,但大体都是不会移动的一块区域而已。要是运气好,迷失在里面的人都有可能会毫发无伤的重新走出来,而运气不好的估计会在里面耗到死。  两女失踪的那块区域应该是新生的迷境,当初面积应该也不大,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说不好那处迷境有没有继续扩展,要是和别的迷境连通成为一个超大型的迷境,那两女能活着出来的几率只会无限降低。  本来朱丹和孙耀是准备存一笔资金,找冒险队进去救人的,可两人的精力有限,在这凶险的末世保持两人的温饱都有问题,想要攒钱更是不易。加上还有曾经的仇家从中捣乱,朱丹每次外出都要格外小心,更别提如何拿出那高昂的雇佣费。  “看样子我们来得也算是时候,她们两个失踪的地方你知道在哪么?”听到那迷境才新生半年多,白无哀感到轻松了一些,只要不像朱丹所说,与其他迷境相连,他们还有机会把失踪的人找出来。  听到白无哀这般说,朱丹就明白他们是打算来帮忙了,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当然,要不是我一个人进去风险太大,我早就去找她们了。”  定下了一同出发入山的事,朱丹和孙耀才开始愁怎么招待客人。这栋屋子不大,房间也就那三个,想要一人一间是不可能了,只能一起挤一挤。但看几人身着不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这样简陋的住宿条件。  韩秋和柳元卿没什么讲究,直接准备在客厅打地铺,魔女和朱丹住了一间。而就在分白无哀跟谁一间的时候,白发少年和谪仙人开始各不相让,最终竟然让孙耀一个人住了一间房。  看着已然陌生的白无哀与身边人的亲密互动,孙耀越发感觉到自己那颗失恋的心在隐隐作痛。而看着一脸落寞的孙耀,朱丹竟然生出了一股嫉妒的心情。明知道孙耀曾经喜欢白无哀,还告白过,如今还是这副失恋的模样也让她生气。  然而已经被替换部分记忆的白无哀根本没能理解孙耀为何那般失落,他正烦恼着弟弟又跟在身边,没法和谪仙人亲近。相比起那头的单方面失恋,白无哀这边正处于热恋的阶段,哪能忍受一路上的斋戒。  有个像样的安稳歇息地总比野外舒适,晚饭过后一群人悠闲的在客厅聊天,不善闲聊的颜宁雪出了后门,在后院那片菜地赏月吹风。白无哀也找了个借口走了出来,望着天上的圆了大半的月亮,才想起已经过了七夕了。  “在路上也没记得时间,好好的七夕节被错过了。”感叹着,随手将那窄腰揽进臂弯,白无哀觉着有些可惜。  颜宁雪没有再挣开那只手,一路上都被白无玥死盯着,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亲近的机会,时间一长竟然有些想念那些感觉与滋味了,可他嘴上还是不饶人道:“都在荒郊野外,你还想怎么过七夕?”  “好歹可以让我亲一下?”说着白无哀已然低下了头,那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成了最好的帘子,遮住了两人贴近的脸。  正好出来浇菜的孙耀震惊的看着菜地里,那明晃晃的月光下,长身玉立的两人如胶似漆般的场景,顿时遭受到成千上亿吨的打击。日常的水也不浇了,忍着发酸的鼻子,孙耀赶忙返回了屋内。  即使白无哀如今变化得都成了另外一个人,但终究还是他喜欢过的人,看到心中的白月光与别的人亲吻的场景,他如何不心碎?要放下初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知道自己没机会,也还是会难受心酸。 第232章 迷途的妄界山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二章迷途的妄界山  连绵不断的妄界山脉之中并非无人居住,自古以来山里都零星分布着古老的村落,到了现代更是有新的城镇一座座拔地而起。通往山里各处人类居住地的道路很多,只是如今仅剩下少部分还遗留着。  山脉中还有末世前建造的里程碑,每隔一百公里提醒着入山者所在的地理位置,以防在错综复杂的山脉中迷路遇险。而现在那些里程碑也是探险者定位的重要手段,相当于一处固定的小地图。  即便如此,探险者在妄界山中走失的人也在逐渐增多,除了诡异的迷境,越发茂密幽深的山林本身也是一个因素,因此登洲的人都称妄界山脉为‘迷途的妄界山’。  位于游洲、闽洲交界那块的山脉群更是危险,浮都的人们也最多在中心城周围的山脉不到五百公里的范围活动,再加上广袤的平原,生存是完全足够了,很少人会想要深入山脉深处。  传言在妄界山脉之外的另一头,登洲西部高原区域还有个大范围的死域,这也让探险者们更加不想深入西边的妄界山,就连临近璜洲死域那块区域也没人去。哪怕与璜洲交界处的小山脉没有太大的危险,可还是让人敬而远之。  当初萧霜玉和刘贝贝所搭伙的探险小队,就是深入了西边的妄界山才遭遇的迷境。听幸存的队员说,他们在那发现了十分珍稀的药菌群落,在不断扩散寻找菌子的过程中,带着些侥幸的心理跨过了五百公里的边界预警线,结果就在不知何时闯入了迷境之中。  “如果他们所言不错的话,当时小玉她们已经很接近传言中的死域边缘了,这也许是时隔这么久仍旧没人走出那个迷境的原因。靠近死域的迷境大都会变得更诡异而危险,你们之前应该都没有进过迷境的经历吧?”  朱丹一边在前方领路,不断清除着道路遗迹上拦路的灌木,一边结合这大半年搜集而来的信息分析道。登洲地界的迷境数量是南方那些大洲不能比的,也因此在这里的人们了解迷境甚至比过魔兽,说不定魔兽都不一定比这里的迷境多。  关于迷境就算经常在外冒险的韩秋和柳元卿也是没碰到过,东洲附近的山脉江河多的是魔兽,迷境倒是没听说哪里有。白无哀去济洲的时候倒是听说巨蛛山脉有,不过两次来去匆匆也没碰到过真正的迷境。  “迷境除了让人难以分辨方向,蛊惑五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不同之处吗?”不懂就要问,白无哀向来都是很好奇这些事物的,甚至已经不自觉的掏出了随身的小本本,习惯性的开始了做笔记。  回头看到白无哀那番认真的举动,朱丹却是笑道:“虽然感觉你变了很多,但是这写写画画的习惯倒是和以前一样啊。”  随即也没多闲扯,朱丹熟练的给一行人介绍起妄界山的特色,她有时带领外来的冒险者入山探险,也会讲这些小知识算是轻车熟路。  与平常所见的不同,在迷境的范围基本上都会弥漫着无法吹散的迷雾,迷雾中的景象也可能光怪陆离,出现违背常识的现象。在迷境里很容易会被迷失五感,这跟觉醒者等级高低没有关系,也许精神力更强的人能循着冥冥之中的直觉,更快离开迷境范围。  另外在迷境中使用术法也是会遇到千奇百怪的现象,什么平常术法的威力莫名增强或减弱,术法效果被改变都会发生,似乎被迷惑的不只是五感,连施法也被扭曲了感知。  这也导致一种矛盾现象的出现,要是一同迷途的冒险者之间互相有仇,在没出迷境之前反而会相安无事。毕竟谁也无法预料爆发战斗后,会被迷境扭曲成什么样子,还不如保持体力与元力面对其他未知的危险。  迷境中的魔兽也相对较少,越是迷失程度越高的迷境,里面的魔兽几乎会趋近于无。不过这并不代表这样的迷境没有危险,相反它中间可能会出现别的不可思议的敌人,又或其他险境。  妄界山脉中迷境众多,几乎是每隔上百公里都会有一处大小不一的迷境,甚至还有迷境相邻迷境的地方。好在边缘到中部地区的迷境大都是迷失程度一般的,只要不是运气差遇到别的危险,在里面迷失个几天或者半个月,也还能顺利出来。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没危险到哪里去?”而且感觉有点像死域空间,那些违反常理的现象可不就是死域的特产么?所以,迷境跟死域也有点关系?白无哀思考着,在小本本上打上了问号。  “哪有那么简单?那些只是一些小型迷境,你要是遇到一个大迷境,就算里面没有什么别的危险,光在里面迷途都有可能让你饿死渴死。而且,这还不算那些活着的迷境。”  朱丹说的是少数能随着时间扩展地域的迷境,那种迷境只要扩展到一定程度,将附近的迷境一同吞并融合,成为更大的迷途区也是万分危险的。而他们这次要去的那个新生迷境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已经停止扩展倒还好,要是还在变化,那这一趟说不定会很危险。  大半天的时间随着一行人的赶路一晃而过,一路上也有遇到过魔兽,不过比起白无哀之前在巨蛛山脉那边的频率,妄界山这块却是少了大半。普通野生动物倒是不少,也许其中是跟那些奇怪的迷境有关。  过了中午,就地野餐完后重新赶路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看见的第一座里程碑。那是一座人工水泥浇筑的,高达十米宽三米的方形尖碑。方尖碑上遍布风吹日晒,以及雨淋过后的痕迹,还被茂盛的藤蔓攀爬着,几乎要将整个碑身包裹。  上面刻着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过还能清晰的分辨出‘延西道301号’字样,以及上面简易的缩略地图。地图上标识了方位,以及就近的道路与其他里程碑的地点,甚至还有两排注意森林防火的大字。  “这些方尖碑只有妄界山有么?”几乎没出来冒过险的颜宁雪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一路上可算让他大开了眼界。他往日都待在城里,末世前也是城里人,哪有进过这样茂密幽深的山林,如今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个不好说,南方那边的山脉都不会像登洲以及西边那样连绵成群,也没必要建造这些里程碑,不过西边那些山区可能都会有这些东西。”白无哀将地图画了下来,顺口回道。  面临着群山相隔,整个西部与南方也没多少交流,西边那些高原地区下来一趟人也不比北方来南方容易。西南交界线这边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又有魔兽与迷境阻挡,只有中原与西方接壤的那块,多是平原、高原地形才有点可能。  一行人没有过多停歇,经过里程碑确定好方向,又沿着这条被命名为延西三路的路线继续前行。到达目的地还有几百公里,即便除一人之外,都是施法者步行的速度不慢,耗费的时间也不会少,起码得要个一两天。  妄界山脉外围的确没什么危险,除了偶尔遇到的魔兽,一行人在山林里就像是出来度假旅游的一般,打野味捡山珍玩得不亦乐乎。要不是朱丹时常无奈的提醒大家注意迷雾,他们都快忘了这一趟是出来找人的。  在登洲生活了快两年的孙耀和朱丹已经是习惯了这些,韩秋和柳元卿都是两个硬汉,不爱那些软绵绵的乐趣。只有童心未泯的白氏兄弟,和魔女对捡菌子摘野果乐此不疲,连带着一向板正的谪仙人也被感染,不顾形象跟着一起四处跑。  “怎么?还伤心着呢?”夜幕降临,篝火前煮着蘑菇汤的朱丹,看到孙耀又在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发呆,便出声揶揄道。  孙耀闻言老脸一红,随即岔开话题带着些不解的道:“那个一身古风装扮的人,是个男的吧?”  “是啊,还是个长得玉树临风、帅气儒雅,是你拍马都比不上的帅哥。”也不是想打击孙耀,朱丹只是想让他看清现实,早点收心不要继续妄想了。  “咳咳,我知道我没他那么帅,就是有点想不明白,无哀同学他现在是男的吧?为什么和那个男人走那么近?”孙耀有些想不通,想起那晚看到的画面,他又悄悄凑到朱丹耳边继续道:“他们来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他们两个在、在亲嘴!”  朱丹显然也有些没料到那两人竟然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表情一时间有些发愣,随后反应过来孙耀这是还没死心?是因为看到白无哀即便是变成男人了,恋爱对象也是个帅哥,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了?  想让舔狗死心果然还得下重药,虽然孙耀还没发展到舔狗的程度,但朱丹看了看现在的白无哀,她都觉得有些心动。本来一直喜欢白无哀的孙耀估计很快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舔狗了,想到这她顿时下定了决心。  “不是我说你,人家喜欢男的又怎么了?喜欢女孩子也不意外。你看他旁边那个美女,妥妥的男人中的梦中女神,你就没把眼睛往她身上挪过一次?如今他身边这么多人,排队都轮不到你了好吧?”  这番话果然让孙耀有些泄气,也许是想挽回一点面子,他认真的道:“我没盯着那位女士看过,你别把我们男人都当成一个德性。”  看着那张脸上认真的表情,那道长长的疤痕似乎也在透露着主人憨直的性格,从眉心直直的划向左边下颌线,于篝火中的光影之中,打出了一个对勾。朱丹抿着嘴笑了,她知道孙耀既然如此说,那就是他真的没怎么在意那个女人。  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女子就在身边笑得满目柔情,也让孙耀一时心脏停拍,脸上再次涌上了一股热意,好在篝火也是橘红的,才没能让旁人看出来。 第233章 梦境之林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三章梦境之林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深夜的山脉之中气温要比外面低得多,即便有篝火持续燃烧着,就近躺倒的几人,都在睡梦中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附近的热源。  大手长脚的韩秋睡着之后也一如他白天一样豪放的四肢大开,跟旁边规规矩矩的柳元卿形成鲜明的对比。随着柳元卿一声喷嚏,似乎惊醒了旁边的人,火光中韩秋在睡梦中嘟喃了几声,一翻身将柳元卿一把搂进了宽阔的怀里。  就在一边的孙耀靠着一截枯树干睡得正香,本就跟他靠在一起的朱丹,此时已经顺势钻进了他的怀里,互相温暖着对方。  而朱丹旁边,魔女将身边两人的毛毯都裹到了自己身上,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显得十分香甜。在她旁边,白无玥拧着眉翻来覆去几次似乎都不太舒服,最终往熟悉的方向一滚,八爪鱼般缠到了白无哀的身上。  “这小子...结果还是没改一下。”根本没怎么睡着的白无哀轻声叹了口气,默默的将少年搂紧了,而另一只手搂着的正是他的谪仙人。  进山已经一天了,他们已经深入了妄界山三百公里,明天情况好的话就能在入夜前到达第五个里程碑。白天虽然玩得很愉快,但白无哀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他之前去济洲死域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前方未知的迷境让他有了压力。  现在还没遇到迷境,指南针和术法通迅盘都开始出现失灵现象,而到他们真正进入迷境后,估计这些东西都会被扭曲,到时候还是要靠他们自身的运气。术法通迅盘终究是初次试用,会出问题也是在预料之中,本来也只是多一个寻人手段而已。  思虑着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清晨。看着森林中渐渐起了薄雾,残余的篝火也要熄灭,一夜没睡的白无哀正想起来加个柴,却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  即使没休息也不影响他那敏锐的感知,在那雾气弥漫过来后,白无哀感到四周的景色变得难以言喻的迷离起来,就在身边的东西都有些朦朦胧胧的感觉。而他体内的黑炎似乎也变得活跃了一点,修复速度都加快了一丝。薆荳看書  察觉到异常的白无哀并没有擅自乱动,开启彼岸之瞳确认了身边的人都还活着,不是虚妄的幻影,他又开启了真理之眼。  世界顿时掉入一片迷离的色彩海洋,五光十色的元素粒子混杂在一起,形成斑斓的元素潮汐,随着那迷雾膨胀收缩,仿佛是在呼吸一般肆意流淌在空间中。  与寻常环境中成不同程度聚集的元素洋流不一样,此刻周围的元素似乎是被打散成了一颗颗粒子,不成派系的四散开来。像是喝醉了酒,慵懒而又随意的飘荡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  “这就是迷境中的世界吗?像是混沌一般,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白无哀喃喃自语的念叨完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同伴叫醒。  朱丹迷迷糊糊的醒来,在看到周围一片迷蒙后顿时精神一震,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晚上露营前,他们明明将周围十里的范围都排查了一遍,并没有迷境的踪迹,怎么一醒来却被迷境吞噬了?  “小哀,你醒得最早,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有些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暂时还没出现无法理解的事物,朱丹开口询问道。  没有计较那曾经的称呼,白无哀回应道:“我只是在天开始亮的时候发现起雾了,刚开始跟寻常的山雾没什么区别,后来从右边来了点微风,雾的浓度就大了一点,感觉也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  “是新生的迷境吗?还是哪处迷境扩散了...应该不是扩散的迷境,这速度太快了,不符合规律。我们继续往前,如果只是新生的迷境的话,走出这块范围就没事了。”朱丹判断着当前的迷境状况,招呼众人立即离开。  没顾得上吃早饭,一行人迅速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山脉深处走去。山深露重,清晨的山间露水打湿了裤腿与衣摆,头发上更是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行走了近半个小时,那诡异的朦胧感还是没有褪去。  像是半梦半醒间走在似曾相识的山林里,眼前的画面朦胧,声音也变得飘渺,四周一片寂静。没有风,雾却还是自顾自的在山林间翻滚舒卷,一直变幻却不会散开。  在这样的朦胧中,几人进入了一处诡异的林子。有点像是巨蛛山脉黑森林中的那片针叶林,稀疏起来的大片松树交错,周围的光线虽然昏暗了一点,却还不到黑森林那种程度。  厚厚的松针落了满地,却不是寻常枯黄的模样,像是被泼了一层黏糊糊的绿色油漆,刺眼而又满是粘腻之感。在没有被松针遮掩的地面上,粉紫色的苔藓斑块遍布,像是发了霉,但这霉菌的颜色也过于鲜艳亮丽。  不符合常理的现象初现冰山一角,在满足了没见过迷境的众人的好奇心后,他们的心里也越发感觉有些别扭与烦闷。那些斑驳的颜色透着诡异,再加上朦胧的视觉,更让人觉得掉进了一个十分压抑的梦境之中。  就在好几个人都感到心里不适时,林子的前方出现了一堆阴影。远看似乎有一群人围在一处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能透过穿入树林缝隙的光线,看到一个个朦胧的黑色阴影在不断晃动。  “前面有人哎,是这里的居民还是别的探险者?”没有发觉异常的魔女挥舞着她那支只是好看的法杖,远远的招呼道:“嘿,前面的朋友,你们也是被困住的冒险者吗?”  然而,魔女那般大声呼喊,前方那群人影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继续手上的活。只见一群人散开了一点,另外几个拿出了类似铁锹的东西,开始对着一处填土。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们在埋什么?遇难的同伴吗?”看着那些诡异的黑影,始终都看不清任何一个的模样,感到有些紧张的谪仙人不由得向白无哀靠近了一些。  “我觉得并不是,也许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家伙。”白无哀眼眸微眯,目光停留在一个高举的小手阴影之上。  听到白无哀的话,几人很快都看到了那个挣扎的小手,想要救人的本能让谪仙人第一个脱离了队伍,要往前方跑去。要不是白无哀眼疾手快将人迅速拉进了怀里,还真就让他跑过去了。  “你拉我做什么,快去救人啊!”颜宁雪带着些着急与不悦,一边质问着白无哀,一边想要挣脱那环着他腰身的铁臂。  “都等等!别乱跑,我们的领路人都还没说话呢!”喝止了魔女和柳元卿,白无哀掐了一把谪仙人腰间的软肉,柔声道:“宁雪,别闹,迷境里的东西你也敢信。”  颜宁雪抬头看到白无哀双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红光,顿时明白了什么,很快冷静了下来问道:“都不是活物?”  白无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而一边的朱丹也在此时做出了讲解。在迷境中,如果不是真实确认的东西,远处的影像最好不要轻易靠近。很多时候那只是一处幻影,说不定下面还会有道悬崖。  随着一行人走近,那围着的一群人果然突兀的消失不见,被填埋的地方却是留着一个大坑。那是一个废弃的葬坑,里面还有着棺材木板的残骸,不过被废弃的时间应该有好几年了,里面的木板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  “刚刚那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是他们的幻觉,那这个地方怎么还真的有个墓葬坑?颜宁雪喃喃自语的问着,突然感到腰间的力道一紧,他回头便看到白无哀皱紧了眉,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怜惜。  “那大概是这里残留的旧日影像吧,走吧。”也许还带着谁人的执念,白无哀招呼着大家离开:“我感觉到出口了,大概。”  “这么快?小哀,你究竟是哪个层级的觉醒者?”虽然有说高级觉醒者可能会凭借强大的精神力,感知到迷境的出口,但耗费的时间绝对不会这么短,朱丹对能出迷境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惊讶于白无哀的实力。  闻言韩秋有些疑惑的插话道:“我之前没跟你们说?”看着朱丹和孙耀同时摇头,韩秋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他好像的确是忘了来着。  “东洲天从影听说过没有?他就是那个一洲加一岛的天从影之主,外号血焰魔王的陆地神明级强者!怎么样?我加入的势力不小吧?”  陆地神明级?!就算民间将3s级强者都统称为陆地神仙,但真正敢自称陆地神明的人还真没出现过,都是自认半神级。敢这么高调的承认这个等级,那岂不是说白无哀是超越3s级强者的人?  朱丹愕然的看着这个曾经的室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旁边的孙耀更是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内心充满了绝望。这已经不是他能仰望的存在了,根本连背影都看不到啊!还谈什么别的感情。  色调诡异的针叶林在各自不同的心情下,不断往后退去。出了最后一道森林边界线,前方诡异的出现了一处丘陵山坡。按道理在妄界山脉里是不可能出现丘陵地形的,可它还是出现了。  山坡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矮小灌木,有种人工种植的齐整感,却又因那如同纯颜料铺设的画面,让人越发觉得怪异。蓝色的硕大叶片上,同样开着硕大的花朵,只是那花却是暗紫色的,像是折出来的纸花。  而在这漫山遍野的暗色调纸花花海中,一条泥土小径蜿蜒在山坡之间,通到了前方那最高的丘陵。几人行走在这如同诡异画作般的山坡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直至到了小径的终点,他们才发现在那丘陵后面,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仿佛是这幅画世界的尽头,而这尽头的山坡上没有了暗紫色的纸花,只有一个小土包,土包前竖立着一块木制的简易墓碑,也不知是谁人之墓。  看到那边界线,朱丹就知道那就是迷境边界了,几人连忙走上了山坡,白无哀却是站在那坟前没有动。颜宁雪和白无玥陪在一边,也不知闭着眼睛的白无哀到底在想什么。  狭窄的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大人们扭曲的面孔,他们念叨着什么全然无法听清,只看到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眸,看到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铁锹扬起了泥土。不管那双小手如何挣扎,如何求救,都被冰冷的无视。  她被活生生的埋葬在那片松林之下,最后看见的只有地面上那粉紫色的斑块,就像某些大人皮肤上的一样,像是发了霉即将要腐烂的世界。她在那漆黑的地下世界,感受到远处村子里,木板门后窥视的眼神,听到那窃窃私语,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在黑暗中窒息而亡。  白无哀轻叹一声,从大衣里掏出了一枝月光花。白的发光的花瓣熙熙攘攘,蔚蓝色的花心如梦幻中的星空,这么久了仍旧如刚摘下来一般新鲜柔嫩。那花放在了墓碑边,一瞬间,似乎吹起了微风,从这世界的尽头吹到了那头的松林中。  众人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被风拂过的暗紫色花海,看着那小径的尽头,幽暗松林的边缘,似乎在那空中飞舞着,一个飘渺的白色影子,朝他们挥舞着小小的手臂。 第234章 古道迷踪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四章古道迷踪  “迷境中违反常理的现象吗?还真是...呃,魔幻?”重新回归到正常森林后,韩秋还在为刚才看到的画面感到惊奇。  “你都会术法了还不魔幻?”几人中唯一的无能者柳元卿难得的开口说了一句话,而每次开口都是为了怼韩秋,似乎其他的都不能引起他说话的兴趣一般。  “哈哈,这倒也是。”完全没在意搭档的讽刺,韩秋大笑着拍了拍柳元卿的肩表示了安慰,即便柳元卿不是施法者,他不也是没嫌弃嘛。  经过那处迷境带来的错乱感,几人已经失去了原本延西道301的路线,只能凭借指南针重新定位往西边走,看什么时候能遇到一座里程碑或者别的路线。  就这么一直向西走了大半天,穿过茂密的丛林,眼看着天色又要黑了,前方才重新出现了一条人工开凿的道路。道路不宽,仅能容三人同时前行,大块的青石铺成的路面,青石间的缝隙中矮小的杂草丛生,石面上也有着不少青苔,显然这条路有些年头了。  “这里应该是之前那个三百里界碑上提到的延西古道,距离我们之前走的301线大概也就三十公里的样子。”对此有些印象的白无哀掏出了小本本,看到上面记录的文字确认了他们的位置。  那个迷境竟然让他们生生偏离了三十多公里,也真是神奇了,也不知到底怎么转换的地域,难道迷境还自带空间转移功能?可惜迷境这东西又不像魔兽一样,可以打包带走,要不然白无哀多少也要带一个回堕天岛研究一下。  至于延西古道的情报,按里程碑上的介绍,那是从上千年前的古代就流传下来的路线。整个妄界山脉中,连通东西两个平原的古道并不只有一条,只是留存下来的在延西三路附近有那么一处而已。  沿着古道前行,从密密的丛林渐渐走进了灌木稀少的针叶林区,这里的杉树跟之前迷境中那奇怪颜色的松树不一样,除了异常的高大其他还很正常。地面上没有了那么茂密的灌木,让一行人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天色擦黑,几人在参天杉树之中,那遍布地面的柔软青苔上,再次看到了一座里程碑。十来米的方尖碑在那异变得特别高的杉树林中,显得格外娇小。雨水冲糊了上面的刻字,除了里程与地图的更新,满载风霜痕迹跟前面的里程碑并无两样。  这里已经是五百里警戒线了,天色也黑了下来,几人并没有冒险继续前进,就在里程碑附近扎营生火。从附近猎来了两头野猪,又找了些浆果,野外露营又开始了一次口味丰富的晚餐时间。  不同于之前那茂密的树林,这里的杉树虽然长得高大,却没有将天空全部遮掩,在篝火前,抬头还能看到那被月光挥洒的夜空。天上的景色是一等一的好,身边的风景也不差。  白无哀一边投喂着小白兔,还要追加投喂过来凑热闹的魔女,红色的浆果没入那一张张粉唇之中,简直跟挑逗他没什么两样。怀着一丝奇怪的心思,他将浆果递到谪仙人嘴边,却被一个白眼的避开。  看了看老大那边左拥右抱的场景,又看了看另一边孙耀和朱丹厨房夫妇般的画面。单身至今的韩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令人羡慕,旁边的柳元卿顿时起了打趣的心思,也抓过一把浆果,扯出一丝略显生涩的笑意,一手糊到了韩秋嘴里。  “怎么样,被伺候的感觉?”  “咳咳,你特么这叫伺候?柳元卿你是不想要我这个兄弟了是吧?”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口浆果的韩秋差点呛到,一把将搭档放倒,报复式的抓了一把浆果也糊了过去。  “他们两个关系可真好。”白无哀感叹着那两个男人的打闹,也再次想起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的话,都快三十多的汉子了,闹起来还和十几岁的少年人没两样。  正看着自己的属下出神,捏着浆果的指尖突然感到一阵柔软,再低头却只看见一缕水蓝色的发丝飘过。白无哀猛然转头,发现谪仙人的耳朵尖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红意。他轻声一笑,轻舔了一下指尖残留的果汁,嗯,甜丝丝的。  白无玥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不管他怎么防备,这两人总会抓住那么一丝机会卿卿我我。他都觉着没什么意思了,总是防个寂寞还要被塞狗粮当然无趣。而旁边的魔女已经日常倒在了地上开始打滚,又在边笑边哭的说自己要死了。  然而,温馨悠闲的度假旅游假象很快被现实击碎。  翌日清晨,跟随着古道继续深入山脉后没多久,他们见到了一处绕不过去的巨大迷雾区。明明还没到目的地,却已然遇见迷境,显然,他们要去的那个迷境已经扩展到了五百里界碑的附近。  即使有些不安,一行人还是保持着警惕缓步进入了迷境。初入这处显然已经成为大型迷境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就连周围的景象依旧很是清晰。周围的事物并没有改变,回头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后方的林子。  杉树林中的古道还在不断延伸,四周仅仅是像寻常起雾了一般,若不是白无哀开启真理之眼,看到了那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元素潮汐,呆久了大概会忘记他们已经进入了迷境之中。  而就在这如弥漫着晨雾的森林古道间,青翠的青苔与鲜嫩的绿叶,犹如春天一般的杉树林中,危险却在寂静中无声无息的降临。  “柳元卿?喂,兄弟?!柳元卿!”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韩秋突然发现就走在身边的搭档不见了踪影。  韩秋的呼唤才让众人发觉,八人队伍中突然少了一人。然而他们四下看去,周围都是一眼能看到很远的空旷林地,就算柳元卿落在了后面,也应该能发现。可周围仍旧是寂静无声,只有韩秋的呼喊在林子间扩散。  “开始了,那诡异的突然消失是迷失在迷境中的体现。”朱丹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即使有白无哀这个超3s级的强者在,他们都没发现柳元卿是怎么消失的。  韩秋不甘心又往回找了好一段距离,仍旧没看到搭档的踪影,大声呼唤也没有回应,拿出术法通讯盘,竟然也没找到柳元卿的术法讯号。如此诡异的失踪事件,让众人的眉头都紧皱了起来。  “朱丹,在其他迷境中,迷失了的人也会是这样突然消失的吗?”白无哀此刻开始有些后悔贸然带人进山了,要是他一个人的话还好,走失了总会有办法离开,但身边的人失踪了,会怎么样?  朱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道:“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其他迷境都是一时走散,最后才发现找不到人的。而且之前那个小队也没说这里的情况会是这样,怎么办?我们要打道回府吗?”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这处迷境在短时间内竟然扩散到五百里界碑边缘,其中也不知是不是吞并了其他迷境,凶险度估计不是以前能比的了。”白无哀看着两头几乎一样的延西古道,有些沉重的道出了他们的处境。  如今想要返回也不是他们说了算,几人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过去半个时辰也不见周围景色重新变得熟悉,而是开始出现一些古老的建筑遗迹,墙体废墟。这些都是他们进来时没见过的,即使不愿相信,他们此时已经是处于迷途的状态。  走失的不仅是柳元卿,他们其实也算是走失了,迷途在这看似能返回的古道之上。韩秋担忧着柳元卿,情绪也变得有些焦躁,见到又是一处眼熟的遗迹残骸,顿时忍不住开始怒骂这个鬼地方,怎么跟鬼打墙似的。  “看样子我们又绕回来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韩秋你也冷静一下,别独自脱队去找人。”看着四周的光线昏暗下来,白无哀提议原地休整。  几人清理了一处建筑遗址中的落叶和藤蔓,在青石砖铺设的地面上升起了火堆。之前一路打猎采蘑菇,食物都有存货倒是不缺,只是此时再品尝这份美食也没有了之前的美味。  “柳元卿他只是个无能者,就算身上有上好的装备,一个人走失在这样的林子里也太过危险,而且他身上也没带多少干粮,保暖的衣物也没多带...”念叨着搭档面临的险境,韩秋那近两米的高大身形,在此刻竟然有些弱小无力之感。  他们两个出生入死已经两年了,互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就超越了普通搭档,成为了最好的兄弟。他们几乎没有在危险的时候分开过,如今柳元卿突然失踪,韩秋才发现他竟然如此担心那个脸冷嘴臭的家伙。薆荳看書  “行了,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好歹相信一下你搭档的能力。在这念叨有什么用?省点精力明天走出这条古道再说。”白无哀见不得那个原社会人士的韩秋竟然会露出这样软弱的姿态,安慰的口气也没有了那般温和。  “哈——”听到白无哀那不满的语气,韩秋也是有些颓丧的长叹了气,随即给了自己一嘴巴子,端起木碗开始大口吃起晚餐来。大组长说的没错,他这样念叨也没用,还不如留点精力加大搜寻的范围。  看着韩秋振作起来,白无哀轻出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星空还在,只是无法确认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迷境给众人的幻觉。如果继续前进无法找到失踪的人,白无哀也只能动用最后的手段,走暴力破解路线了。  一顿晚饭大家兴致都不高,补充完体力都很快睡去,然而朱丹却是睡不着。队伍中开始有人失踪,这个情况定然还会继续发生,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又或者孙耀会不会明天就消失在她眼前。  她害怕这一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就和孙耀分开,甚至阴阳相隔,既然如此,不如不留遗憾。想到这里,朱丹在黑暗中摇醒了孙耀,拖着他往遗迹不远的另一处‘房间’走去。 第235章 谜题与解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五章谜题与解  斑驳的月色下,古老的历史遗迹之间,那青砖上的苔藓见证了一大一小两对脚印,明亮的月光将周围照亮,又将角落掩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朱丹同学...”看着那反射着月光的双眸,还有点迷糊的孙耀顿时清醒了一点,询问的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去。  朱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再让孙耀改称呼,直接付诸行动,强行将人拉着低下头来,亲了上去。生涩得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诉说情意的方式却颇为大胆勇猛。一番胡乱亲吻,让两人都开始肾上腺激素飙升。  可孙耀却还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他不解朱丹为何突然要这样做。结束那第一次的亲嘴,他红着脸推开了身材娇小的女子,慌乱的问道:“朱丹,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一边急促呼吸着氧气,朱丹抬起了已经含上泪花的眼眸,紧盯着那月光下的高大身影,带着些颤音道:“我喜欢你,我不想这样隐瞒下去了,也不想在迷失降临在我们身上之前,什么都来不及!”  感受到手下那纤小的双肩还在发颤,孙耀越发疼惜起来,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担心我们会在这个迷境中走失?可是...可是也不必这样不爱惜自己啊,你明知道我还喜欢着别人...”  “那又怎样?也许明天就是永远的诀别,不如趁早将想做的做了,不留遗憾。”明明对那未知的前方感到害怕,朱丹却是豁出去了。  她不知道这样急躁的心态是不是因为对迷境的恐惧,又或者,对这一路看到孙耀那留恋于初恋的眼神感到了焦急。她想通过一些事来巩固两人的关系,给自己打下安心的基础,为此愿意放弃身为女子的矜持,选择主动出击。  那话让孙耀的内心一颤,他也不知道迷失和死亡哪个先来,看着面前这娇小却曼妙的女子,那一脸的坚定与勇敢,他又如何不心动?一个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一个是触手可及的现实,最终他还是忠实的遵从了男人的欲望,选择了近在咫尺的现实。  “我、我会一直爱护你的!”  “那就好...”  古老的遗迹成了临时的誓约之所,简陋的青石残墙围成了婚房,在那被阴影遮掩的空间内,朝夕相处的两人算是终成眷属,又在那迷离的夜色中,意乱情迷互定终身。  然而,这一切的发展都没有逃过不远处另外两人的耳朵。残墙之上,早就在这坐着赏月的两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一时间谁都没敢发出声音,免得打搅那对鸳鸯的好事。  月白的大袖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断捏紧,清冷的月光下,那张俊秀儒雅的脸上已经染上粉红,一对耳朵更是要滴出血来一般。颜宁雪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声响打搅了别人,又被那渐入佳境的声音羞得满脸通红,浑身都不自在。  “你想想办法...”实在有些遭不住这样的无意听墙角行为,颜宁雪终究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凑到白无哀耳边说道。  朱丹和孙耀半夜走出营地的时候,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附近没危险他们也没太在意,谁承想他们无意间听到了告白现场不说,后续的迅猛发展也着实出乎意料。白无哀都有些不敢相信,朱丹竟然会那般胆大,和她那合法萝莉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勇猛。  身后那处动静已经不是谪仙人呆不下去的程度了,白无哀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对着身边的谪仙人一声轻嘘,示意不要出声,他轻手轻脚的揽过谪仙人的腰,开启飞行术抱着人一同悄悄离开。  回到几米远的营地,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颜宁雪一边平复着自己躁动的血气,一边没事找事去给篝火添柴,却又在回头时,看见那向来都是淡然自若的大魔王,用手半掩的俊颜此刻也是满脸绯红。  时间在暧昧的气氛中流逝,一个晚上就在两人背靠背躺着,假装入睡中过去了。  清晨,迷雾仍旧如缥缈的轻纱笼罩在杉树林间,其中的水汽让古道的青石颜色更深了,遗址中的残墙地面也变得有些湿润。  睁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朱丹偏过头看向身边,却只看到那当作枕头的木头露出空荡荡的一节,与她共度良宵的男人突兀的消失不见了。即使有所心理准备,在发现孙耀也迷失之时,朱丹仍旧没能忍住眼眶中滚落的眼泪。  摸着那残存着许些余温的地面,哑着声音哭了良久的朱丹终于爬了起来,重新穿戴好衣物与装备,带着些初为人妇的不适,一瘸一拐的返回了营地。  营地之上,几人都沉默无语,一数之下竟然又少人了。韩秋不见了,朱丹和孙耀也不在。魔女和白无玥更为紧张了起来,早饭都没人有心思去做。几乎一夜没睡的白无哀和颜宁雪倒是知道有两人去哪了,但韩秋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们都没能发觉。  这样的沉闷被一串脚步声打破,朱丹从不远处走了回来,身边却没有孙耀的身影,看她那泛红的眼眶就知道,应该是跟韩秋一样一夜失踪。  “无声无息,毫无痕迹,究竟是什么原理?是我们的感官被欺骗了,还是这迷境就如水面,失踪的人是在一瞬间掉入水下了?转换了维度或者空间?”没有头绪的胡乱猜测,白无哀看着眼前牵成一列的同伴,在最后面喃喃自语。  延西古道还在杉树林中往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按里程计算,他们应该再一次前行了百里,却没有看到那眼熟的里程碑。一行人就像是走在不断循环的走廊之中,四周一片初春的生机勃勃之景,却显得格外寂静无声。  就在这循环的路途中,白无哀还在暗自列举各种猜想时,走在前面的魔女忽然身形一阵恍惚。几乎是在此同时,白无哀开启了双瞳之术,眼看着魔女就那样突然消失在眼前。  在魔女消失的那一瞬间,双瞳之下的世界里,那游离的无数元素粒子,顷刻间向着魔女所在的位置塌缩,转瞬形成了一个元素混杂的漩涡,将代表着魔女生命的血色命脉与轮廓,一同吸了进去。  那一刻,白无哀似乎看到了无数道类似数据链条的东西,从那漩涡中往外扩散,包裹住了魔女。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短短千分之一秒中蕴含着大量的信息,让窥见其中隐秘的白无哀顿感头脑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白无玥和颜宁雪还在震惊于魔女的失踪,身后又突然传出一声闷哼,牵着他们的绳索也是猛然一晃,惊得他们连忙回头。却只见白无哀一手捂着前额,连着几个踉跄差点就那样摔倒,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  “兄长大人!”突发的变故让仅剩的四人小队停了下来,白无玥赶忙越过颜宁雪,一把将自家哥哥扶住:“你这是怎么了?”  “呼——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白无哀喘着粗气平复着身体的不适,那一眼看到的仿佛不只是单纯的元素视野,而是窥见了某种复杂的真理一般,以他如今的体质都承受不住。  不该看的东西?什么是白无哀这样陆地神明级强者都不该看的东西?意识到其中凶险的颜宁雪背后竟然冒起了一片冷汗。这世间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存在,即使他没有参与研究,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够窥探的真相。  “你太过冒险了,明知道迷境诡异,怎么还胡乱用那双眼睛去看?”颜宁雪想起白无哀失忆时,那仿佛直视深渊的眼神,有些后怕的责问道。  “这不是...好奇心害死猫嘛,而且总要想点办法破局才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白无哀讪笑着回道,他脑海中那阵裂开的疼痛正在迅速消退,猛然狂跳的心脏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想来那些信息还不到那种程度。  听到两人像是打什么哑谜一般的对话,朱丹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哀,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仅仅是一个猜想,边走边说。”待在原地更加没用,没有提起失踪的魔女,白无哀让剩下的几人走近一点,不要离开他的视线,以便能及早的发现异常。而他所说的是基于方才看到魔女消失的那一幕,以及一路的思考建立的关于迷境的猜想。  迷境也许是一个由某种因素形成的范围型术法,也不排除是自然形成的天然幻境。在其中消失的人有可能是因为术法的转移,而挪出了他们的视线,又或者单独割裂了双方的感知,造成了‘失踪’现象。  有着大量序列数据库信息的白无哀知道这并不难做到,只以转移为例,他家的大管家就有个‘移花接木’的术法,能将目标与自己调换位置。而高深的幻术,迷惑五感与精神认知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种竟然能将他也迷惑住的程度,实在是少见。  相比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型迷境,白无哀能很快发现异常,也是因为那迷境的迷惑程度不高,而且核心也容易找到。现在这处迷境应该也会有一处核心,就像他在研究院开设的阵法研究课题一样,固定在某处的一个或多个阵眼。  古代都有五行八卦之术,阵法这东西也流传下来不少,要不是以当代的力量无法正确运作,说不得神霄帝国境内还会出现一批古老的修炼者。而这些隐藏于深山老林的神秘迷境,会不会跟古代的某些阵法有关?毕竟末世前,很多地方都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  “所以,你猜测迷境很可能是个大型的术法阵图,而且有着可以破局的阵眼?”颜宁雪有些惊讶于白无哀那天马行空的猜测,心中暗自腹诽,这家伙要是能把研究这些事情的一半心思放到组织管理工作上,他和袁兆芜都能减少一半的辛苦。  “没错,就像一个解谜游戏一样,要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进入下一关的线索,才能救出被迷境所困住的‘公主’们。”越是猜测,白无哀越是感觉自己找到了‘解题’思路,看着远处那再次出现的遗迹废墟,他扬起一抹深感兴趣的笑意道:  “就比如它让我们重复看见的东西,定然有其中的含义。” 第236章 荒村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六章荒村  即使不断往前走,四人仍旧又重新回到了那处遗迹。青石小径分岔拐入残垣断壁之间,藤蔓与青翠的苔藓几乎将所有痕迹都覆盖,明明昨晚才在这里扎营生火,现在却是没有了丝毫痕迹,就像他们第一次遇到它一样。  仅从表面看根本猜不出这相邻的几处建筑遗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仅剩的那些青石砖墙也早就风化溶解,几乎成为了一体。想要寻找线索,那就只有先将那大片的藤蔓与杂物清除,再调查建筑残留的本身。  现场两个冰法与一个水法,烧荒这事本来让异火系的来干再合适不过,可白无哀的黑炎有可能会将遗迹一同毁掉,而血炎身边的两人都不准他再用。结果只能让朱丹和白无玥两人将一干植物都冻碎,再让颜宁雪用大量水流将一切残渣冲到一边,才露出了最后的成果。  “既然在曾经的通商古道边,这里应该是一处驿站吧?在一个驿站会有什么埋藏的隐秘?”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来回查看着,颜宁雪瞅着这一眼就能看光的建筑基座,疑惑的说着。  “这没找到线索,也解锁不了下一段剧情啊,我也没法回答你。”白无哀蹲在仅剩的残墙边,小心翼翼的东敲敲西摸摸,也不敢用上力,免得将本就脆弱的残墙整碎了。  没碰过游戏这方面的颜宁雪不太懂白无哀所说的,却也知道现在就像是破案,必须得先找到相关线头,才能顺着那条线牵出后面的‘案情’。顾不得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会被弄脏,他也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地上的每一块砖石。  驿站遗迹总共有六处建筑残迹,仅有少部分还保留着一点残墙,其他的就只剩地基,面积也都不是很大,四人分开寻找,也很快只剩下认真到一丝不苟的谪仙人那处还未搜寻完。  也许正是因为颜宁雪的严谨,才让他注意到残墙角一块裂开一个角的砖。明明周围的砖块都保持着完好,就那转角处起始的第一块砖,裂开了一条整齐的斜缝。带着许些疑惑,颜宁雪将那砖轻轻一扣便取了出来,露出了藏在砖后的一根棍状物。  “还真有线索?”一边咕哝着小心的拿出了那东西,颜宁雪才发现是一支古代的簪子。  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上面布满了铜锈,款式很是简约细巧,材质也很普通。簪子的主人应当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估计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不知为何要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我这里找到一支古代的女士发簪,会是...”  颜宁雪举起那支‘古董’正转身告诉大家他的发现,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下一刻在急速冲过来的白无哀眼中消失不见。  白无哀愣愣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抓空的手只来得及接住那根布满铜锈的发簪,最后只看到谪仙人那发现线索后开心的表情。心脏在这一刻不断紧缩,呼吸也不由得停滞,思绪更是瞬间空白,一股恐慌之意无法遏制的从心底升起。  就算他知道失踪的人只是被转换了地方,可眼看着所爱之人消失,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痛苦。之前他还不满韩秋担忧柳元卿的那副模样,如今他自己也是慌乱起来,理智丧失后又被强行拉回,可他还是发愣了好一会儿。  白无玥接连呼唤几声,才把白无哀从失神中惊醒,带着些恐慌的问道:“兄长大人,工作狂他会没事的吧?我们之后也会被一个个分开吗?”  他在害怕,害怕未知的分离。面对迷境这样无形的敌人,白无玥只感到一阵无力。这样陌生的环境中,虽然还未出现别的危险,但他不敢保证自己和哥哥走失后,能不能保持理性与冷静。  “放心,要真说起来,他比我们都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安慰着弟弟,也安慰着自己,白无哀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发簪,带着些严肃道:“会不会分开,就要看我们能不能更快一步找到这处迷境的核心了。走吧,通往下一关的路估计已经打通了。”  白无哀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自谪仙人找到发簪那时,杉树林中那平静的迷雾又重新开始翻滚了起来,操控着这处幻境的术法图阵已经发生改变。他们开启了簪子的后续剧情,成功打破了古道的循环。  三人再次沿着古道往前走,这次周围的景色果然发生了改变,不再是那千篇一律的杉树林,也不再有那重复出现的遗迹。树林重新变得茂密,阔叶木也在不断增多,直到黄昏时分,前方的树林变得稀疏,显露出了边界线。  他们走出了森林,却再一次来到本不该出现的丘陵地带。农田与茶园交错在丘陵之间,好一派田园景象,只是那昏黄的天上却看不到夕阳,只有灰蒙蒙混沌的一片。但洒落在地面的光线却是那么清晰,甚至还将身后的森林映照出一层金边。  就在这一片田园之中,不远处一片荒废的村庄兀立在其间,藤蔓爬满了那高高的马头墙,荒废的茶园与农田也是久未打理。白墙黑瓦在余晖下化作一片斑驳的阴影,寂静无声的在黑暗中凝望着来客。  看着那荒芜死寂犹如鬼村般的地方,白无玥和朱丹都有些害怕的靠近了白无哀。三人尝试着不进村庄,沿着茶园的小径继续往前,翻过一个山坡再次进入了一片小树林。可当他们再次从树林中走出来时,又回到了刚才出森林的路口。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天上出现虚假的星空与月亮,清冷的月光洒在那废弃的屋宇之间,又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意。已经确认这处荒村就是重要节点,三人即使心里发憷,也不得不进入了村子。  村里的街道几乎都是横平竖直的布局,大块青石与鹅卵石交织铺成的主干道上尽是杂草和落叶,留存的房屋不多,不到三十户人家。看不出年代的古老建筑样式,有新有旧,既有朱门白墙的大院,也有简陋的茅草土坯房。  相比起之前看到的遗迹,这处小村保存得相当完好,就像只是几年没住人了而已,会让人猜疑是不是现代仿古建筑。毕竟有些影视剧拍摄时,也会找地方建造类似的建筑群,然后拍完了戏,建造的场景没人经营的话,荒废了也不奇怪。  “这要一间间的都查看一次?”看着那黑漆漆的街道小巷,与同样黑漆漆的荒废老宅,白无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对这样的场景很没辙啊,本来就不擅长恐怖片之类的。  正腹诽着迷境怎么都搞这些阴间玩意,一阵夜风吹来,让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白无玥眨了眨自己被风沙迷了的眼睛,再睁开竟然发现哥哥丢下他独自往前面走了。  “兄长大人别丢下我啊!”害怕的大叫一声,白无玥追上前去,伸手想抓出那只手臂,却摸了一个空。再抬头,前面哪里还有白无哀的影子?他连忙转头一看,那个叫朱丹的女人也不见了!  一时间白无玥只觉得浑身冰冷,站在黑夜里的荒村中,心跳如擂鼓。他不知道是自己迷失了,还是白无哀跟那个女人迷失了,只知道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样恐怖的场景里,还很难找到方法离开。  “怎么办?等兄长大人来找我?不不,兄长大人说不定也被困住了。冷静,冷静一点...不怕,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些空房子嘛。”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白无玥一边观察着四周,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就在白无玥慢慢冷静下来时,远处屋檐上飘过一道阴影,顿时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该不会说什么来什么,出现阿飘了吧?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个小迷境也是,最后那个矮坟和森林边缘的白影,都说明着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出现了。薆荳看書  要说什么限制级的生物恐怖片,什么丧尸怪兽变异人之类的,白无玥感觉自己多少能承受得住。但东方这边的闹阿飘什么的,还是在这样阴森森的古宅老村里,就算他有着近3s级的实力,也顶不住心理压力啊!  看着空旷无人的街道,白无玥深吸了几口气决定按之前他们发现的,去那些民宅里寻找线索。虽然进入狭窄的老房子里比在街道上还要恐怖,但里面有可能存在着解开幻境的核心,他也不得不为此采取行动,大不了就将房子全毁了。  僵硬的脚步总算在那种摆烂的想法下迈出去了一步,白无玥长出一口气打起精神,开始幻想当自己找到迷境的核心,将大家救出来之后自家哥哥那赞赏的眼神,以及颜宁雪的反应,顿时充满了干劲。  然而才走了两步,白无玥就在余光中瞥见右后方的小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偷看,心里发毛之下也没多想,数道巨大的风刃与霜结术就接连甩了过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几把能将一栋房屋斩断的风刃,在半途中化为了微风。反倒是以求心理安慰的霜结术,顷刻间将那栋不大的民宅整个包在了冰块中,还生出了几簇巨大的冰花,在月光中散发着莹莹寒光。  明明术法发出的手感和元力流逝没有变化,可呈现的反应形态却天差地别。白无玥面色严肃的看着那被冻成冰雕的房子,想起了之前听朱丹说起过的迷境诡异。这让他更为小心谨慎了些,不再管那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影子,就近走进了一处宅子里,开始寻找线索。  末世前白无玥也喜欢玩游戏,即便解谜类的不是他的长项,但也看着白无哀玩过几次,有些线索往往就在眼前,只要仔细观察,总能发觉异常的地方。不就是像工作狂那样找东西嘛,他怎么可能会比那个都没碰过游戏的老古董差? 第237章 红棺铜镜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十七章红棺铜镜  一阵清冷的夜风过后,身边的两人尽数消失,即使没有开启真理之眼,白无哀也知道方才的元素潮汐发生了坍缩。不过这次到底是他自己失踪了,还是其他两人失踪了也不好说。总之现下,进来的八个人都已经被迷境分散到了各地。  术法通讯盘也被屏蔽,如今除了暴力破局,也只有耐着性子寻找线索,白无哀这一次倒是没有过多的慌乱。四下环顾,他还是在那处荒村的主干道上,周围杳无人烟一片死寂,只有月光照耀在青石板路上,洒下一片寒霜。  看着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古老民宅,即使是白无哀也心底有些发毛。也没有过多犹豫,他开始一间一间的地毯式查看,大到带花园的几进大宅院,小到只有两间房的茅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从村头一直搜查到村子中间,除了偶尔看到时不时有虚妄的影子一晃而过,硬是没有发现一处能称得上是线索的。正当白无哀感到有些烦躁时,刚打开的一扇门,出现的不是差不多布局的室内景象,而是一片树林。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白无哀半眯起了眼睛,再回头,果然身后已经不是村子的巷道,而是幽深的树林。往前走了半分钟,视线豁然一宽,他又来到了那个树林的出口处,前方正是荒废的茶园与农田,还有矗立在黑暗中的荒村。  “他们都还留在村里吗,有人找到了相关的线索,造成了场景重置?”自言自语着,白无哀重新来到了村口,看到那挡住视线的高大牌楼和马面墙,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没上空中看看村子的布局。  意念飞行术并没有受到影响,之前他还抱着谪仙人飞过一段。白无哀看了看那明晃晃的月光,亮度足够他看清整个小村的大致细节了,于是迅速飞身而起,试图从空中更快的找到异常点。  而这一飞,就飞出了问题。明明的确是在不断上升,可视野还是被那高高的马头墙挡住,再低头细看,白无哀惊骇的发现那墙面竟然在不断跟着他长高。像被拉扯到极致的鱼眼镜头,拉伸变形的白墙黑瓦,很快如同一面巨网般,要将人当头兜住。  白无哀心中一惊,不自觉的瞬间加速,想要逃出那迎面而来的墙体,却没想到一直没问题的飞行术,在加速的一瞬间仿佛脱离了地心的掌控,直接让他化作了一道反向的流星,转瞬之间飞出了大气层!  地面在一瞬间缩小,他看到了整个登洲,然后是整个神霄帝国,速度快到眼睛来不及反应,下一刻整个昼星都在眼中缩小!还在震撼中懵逼的白无哀没来得及感慨一声卧槽,背后就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寒。  不敢回头看身后到底是什么,脑海里在闪烁着红色警报!有种濒死之际窥见死亡真身的大恐怖挤压着心脏,思绪都要被那寒意冻结!白无哀艰难的咬了自己的舌尖,刺痛才让他控制住了自己僵硬的身体,在那恶寒触到自身之前,猛然下坠。  黑色的流星划过璀璨的夜空,坠入黑暗的大地,冲破月光下弥漫的白雾,带起了一阵狂风搅乱了迷境中的元素潮汐。预料之中的巨大撞击的轰鸣声没有响起,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里,汹涌的迷雾平复了一切。  而迷雾之下,白无哀的身影就像从普通的高处坠落,偏离了路线,砸进了荒村中一个大宅的后院房屋里。  青瓦与木板断裂的声音响成一片,激荡起的尘埃将废墟中的人呛得直咳嗽。白无哀狼狈的从瓦砾堆中爬了出来,来不及清除身上的灰尘与脏污,全身脱力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就这么一遭,他浑身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全部都是汗水。  “那到底是什么!”即使已经逃离了外太空,安全的回到了地面,白无哀仍旧感到身后那股恶寒挥之不去。他颤抖得咬着自己的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回想那大恐怖,若是继续细思下去,他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在黑暗中深呼吸了良久,才停止那不受控制的颤抖,白无哀平复了内心的波澜检查了一下自身,还好没有什么别的伤害,方才那一摔也不过擦破了点皮。将那诡异的经历压到心底深处,他重新将精力放回到破除迷境之上。  那一飞一落中,因状态异常,白无哀也没来得及看清登洲妄界山脉的情况,更不要提一闪而逝的迷境荒村了。没有了空中优势,就只能脚踏实地的找线索。回头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场景,才发现是他之前没搜查过的大户人家。  既然都已经来了,白无哀就打算从这里开始寻找,而这一搜索,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一点东西。那一摔说不定诱发了什么幸运事件,他在房间中的一个梳妆台下,找到了一个暗格,格子里保存的信件诡异的保持着完好,似乎正等待着谁来发现。  信笺一叠叠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每一封里面都塞满了厚厚一叠,可是信封上却没有写收件人,只有背面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一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字的名。白无哀小心翼翼打开了信封,从那错字百出的文字间,渐渐还原出一个故事。  她本是村中贫家女,与邻家哥哥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竹马家中亦是贫寒,见来往客商能挣大钱,决定外出经商赚钱回来就向她家提亲。竹马一走就是三年了无音讯,她戴着竹马送的铜簪就那样等了三年,数次推托家里人的说媒。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某年大旱后又逢蝗灾,村里也是民不聊生,吃口饱饭都是奢侈。正赶上村里富商家独子诡异失踪,久寻无果后定了冥日。富商家不愿儿子在地下孤独终老,遂选人欲办冥婚。  她虽家贫,日常也在劳作,但底子好,收拾妥当也颇为貌美,遂被富商家看中。父母为讨口粮食,也不想她一起饿死,便不顾她的哀求,将她卖入了富商家做了那鬼新郎的新娘,年纪轻轻在大宅内守了寡。  可她还记着自己的心上人,那与她定下约定的竹马,而如今她也算成了人妇,无法赴约之下也是悲痛难当。那支铜簪子她托人藏入了竹马做短工的驿站墙角藏钱处,以此表达断绝情谊。  然而,又是三年过去了,她那竹马仍旧没有半点音讯。她既无法向情郎哭诉衷肠,又对那誓约耿耿于怀,长久以往被困在大宅深处无人问津,就此郁郁而终。  看着那信纸上磕磕碰碰的字迹,被泪与血晕染过的瘢痕,白无哀仿佛看到了一位形容枯槁的女子,伏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憔悴影像,一边喋血一边耗尽心力,与所学不多的字词书写着最后的诀别。  他掏出了口袋中的那支铜簪放到了书信之上,那一刻宛如刚封口的书信开始自动泛黄,随后风化成一堆残渣将簪子掩埋。而不知何时又起了一阵阴风,从屋顶上破开的大洞吹了进来,灰尘漫天,一抹红影在那书桌前显现。  “此情不负,此爱无悔。”白无哀感叹着念道,也不知是说那梳好红妆苦苦等待音信的女子,还是代替那无法回归的竹马前来回复。  那红影仿佛是笑了一下,释怀般叹息着飘浮了起来,她徘徊于屋檐之上,指着前方大宅的另一间房,似乎想告诉白无哀什么,却很快消散于月光之下。  白无哀顺着红影指的方向走过了庭院,一出那门廊,四周的景色突变。老旧大宅没有了,整个荒村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残留的遗迹。而在他来到那间还残存着半边屋顶的房屋时,看到了一具红棺材。  棺材上的油漆早已斑驳不堪,漏进来的风雨侵蚀了棺椁,让它变得更加残破,不过仔细看的话还能分辨棺材的一头写着个双喜。这大概是富商家那个诡异失踪后,被认定死亡的儿子的空棺材了,只是那红影指着这边是想要说什么?  荒村的迷境大概已经破解,白无哀此刻再往前走应该能出这一次的怪圈,但他没急着离开,而是带着些好奇挪开了红棺的盖子。  没有尸骸,也没有放置亡者的衣冠,反而在棺材中间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古铜镜。月光从破落的屋顶上洒落下来,照在那铜镜之上竟然亮得晃眼。白无哀也不敢确认这铜镜是不是这处迷境的下一个关键道具,明知道诡异也不得不将它拿走。  “说起来,今天可是中元节,这大半夜又是古棺,又是古镜的,我怎么尽是不祥的预感呢?”伸出的手在接触到铜镜之前又收了回来,白无哀重新掏出了术法通讯盘与指南针,发现依旧没有反应,不禁感叹道。  迷境显然还没有被破,白无玥和朱丹明明跟他是在同一个荒村失散的,甚至期间还有人发现了线索让这里出现过一次重置,但现在破解了铜簪之谜,已经恢复正常的荒村里仍旧没看到两人的身影。显然,那铜镜定然是重要道具,甚至说不定还是这处迷境的核心。  既然重要线索就在眼前,白无哀也不想走暴力破解的路线,毕竟重启黑炎烧掉整个迷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只是他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加速恶化,还有在摧毁迷境期间会不会伤到迷失在里面的人,一切都是不可控的未知,这不得不让他慎重考虑。  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害怕会因此伤害到自己的人,白无哀有些无奈的再次将手伸向了铜镜。而就在他的手指触到镜面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一丝不妙。  那小小的铜镜明明光滑的能反射出清晰的月光,却反射不出白无哀的手,而在他触到镜面之时,就像碰到了一汪平静的湖面。铜镜的表面荡起了涟漪,整个迷境似乎都被激起了涟漪,元素潮汐在那一刻疯狂向着镜面坍缩,而离得最近的白无哀自然逃不出被席卷的下场。  仅一瞬,一个五光十色的元素旋涡围绕着铜镜形成,一边的白无哀更是被巨大的吸引力直接拉入了红棺中,径直没入那小小的铜镜镜面! 第238章 穿越之人 第六卷乾坤秘境  第十八章穿越之人  中元节,回魂夜,妄界山脉里一处巨大的迷境中,迷雾翻滚越发浓烈,它们已经不是那飘渺的薄纱,而是遮天蔽日的厚云。  整个迷境在那一刻仿佛沸腾了一般,不断鼓荡着,最后又猛然一缩,所有弥漫的云雾都被吸入一个漩涡。天地倒悬,空间坍缩,而其中被挟裹的迷途者,同样纷纷如坠梦中。  正在荒村中挨家挨户找人的白无玥,只见周围成片的破旧老宅,毫无征兆的坍塌成废墟,好似一个无形的圈在不断缩进,压倒了一片,所有可见的不可见的,都化成了废墟。他慌忙推开面前的门想要回到街道上,但那一脚跨过去,顿时天旋地转。  身躯完全没有动弹,意识却在翻滚,直至眼前被那混乱之感搅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碎片,头晕耳鸣的白无玥才闷哼一声扶着残墙没有跌倒。差点就此吐出来的他,喘着粗气冒着冷汗,视野才从那一片黑暗中慢慢恢复。  而这一恢复视线,白无玥才发现周围已然天光大亮,以为出了迷境的他心中一喜,扶着发晕的头摇摇晃晃向着光亮走了两步,然而眼前的景象又让他呆住了。  不是森林,也不是荒野,更不是末世后那些城市废墟,出现在白无玥眼前的是一条街道,像影视剧中那古风古色的街道。街道上人群往来颇为热闹,似乎也是发现了他,顿时开始聚集起来,议论纷纷。  “哎哟,又是个可怜的迷途者,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时不时都能听到有迷途者现身的事呢。”  “是啊,一年前好像还进来了两个女娃,不过这次从乾境出来的,看样子应该是男娃。长得倒是标致,不出意外应该会被皇室人员看中,别看了,不是我们能染指的。”  “嘿,难得见到外面的人,多看两眼怎么了?”  “族老的红翎军来了,别惹麻烦。”  周围的人小声的议论落入白无玥的耳朵,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他没有误入某个拍摄片场,反而像是小说中常出现的穿越。而听围观人的口气,像他这样突然冒出个人来的情况,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想起其中听到的那个乾境,白无玥回头看向了自己出来的地方,只见街道的一角,搭建着一个简约的祭台,在祭台之上竟然是一面巨大的镂刻雕花的铜镜。那面椭圆形的铜镜上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光滑的镜面却是什么都没倒映在上面,就像一汪反光的水面。  他明明打开的是一扇门,怎么会从一面镜子里走出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是迷境之中吗?其他人是不是也遇到了他这样的情况?白无玥站在人流往来的古街上,满脑子混乱。  还不等白无玥理清思绪,沿街迎面走来一队身着甲胄的十人小队。队伍中都是英姿飒爽的女性,她们神色冰冷,带着一种天然的敌意,光是环顾四周的眼神,都让附近少数的几个男子不敢对视纷纷逃离。  “哼,外面来的?这里是后氏族群的领地,可不会对男人宽容以待。小子,识趣的乖乖跟我们走,别让姐妹们动粗!”队伍中领头的女性将军将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垛,语气不善的劝告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完全搞不清楚状态的白无玥暗自感知了一番,发觉体内元力还在,空间中也有元素力,心里有了底气,说话也没有客气。  “进了大牢,自然有人会告诉你。来啊,将人拿下带回大牢,将事情上报等族后发落!”女将领一挥手,她身后的几名女性将士掏出了锁人的铁链,向着目标围了上来。  听到那如同逮捕犯人的命令,白无玥心中的火气也是冒了上来。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就要逮人,他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不过他也知道人生地不熟的最好不要惹麻烦,也就没想要战斗。  一阵飓风平地起,卷起地面上的沙尘直接朝那群女子糊了过去,白无玥开启化风转头飞身跑路。能顺利运用术法总算让他安心了几分,也不管地面上那女将领如何咬牙切齿的呼喝,朝着城外远处的山林就飞了过去。  而另一边,正在一片陌生丛林中行走的颜宁雪,在迷境中云雾汹涌之时,一步踏出就像踩空了一般,直接掉入了水下。一瞬间的慌乱让身为水系施法者的他都呛了几口,等他重新浮上水面,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身处一个湖泊当中。  湖泊不大,周围的树林也远没有迷境中那些异变的高大,寻常的像是末世前某处幽静的普通山林。颜宁雪成功操控了水系元素,术法带着他浮出水面踏浪而行,而也是在观察四周的环境时,让他看到了湖中心那面悬空的铜镜。  想来应当是他从那诡异的铜镜中走出,才一脚落入了湖水中。那铜镜是新的迷境造物吗?他现在所处的地方还是妄界山脉中的迷境里?颜宁雪皱眉思索着,尝试着开启了术法通讯盘。  如同一面圆镜的通讯盘上,术法辉光顺着图阵纹路游走,逐渐演变成简单的网格。而那网格中,代表着颜宁雪自身白点的不远处,出现了另外一个光点,并在缓慢移动着。  “通迅盘已经能用了,我们是出了迷境了吧?不过还得重新找到他们才行,也不知道最近的那人是谁。”带着些许喜悦,谪仙人赶忙顺着光点的方向走去。  离开时,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奇怪的湖中铜镜,一时间也无法参透其中隐秘,只能暂且压下疑惑。这种奇怪的事等找到白无哀,肯定能从那家伙嘴里得到答案,想到这里,颜宁雪离开的步伐更快了些。  某处城外郊区,半空中一面巨大的铜镜临空而立,那如水的镜面上突然泛起涟漪,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一脚下去没踩到地面,瞬间化作一道延长的卧槽。那坠落的身影眼看着就要着地,一个龙卷风凭空出现,才挽救了那张朝下的脸。  “娘的,进了迷境后尽是些怪事!”韩秋狼狈的拍着身上的尘土,看着陌生的树林和一条泥巴路,烦闷的抱怨了一句。  再抬头看到那半空中的铜镜,他又忍不住骂了起来:“干!这迷境是人为设计的吧?这么坑爹的出口要是个普通人,这一摔不死也残,真他娘的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柳元卿你这该死的混蛋死哪去了,老子腿都快跑瘸了还没找到,赶紧出来吧,别躲猫猫了。”哀叹一声,韩秋不带希望的无数次打开了术法通讯盘,而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特么的,这破玩意竟然能用了?!”  就在韩秋念叨着柳元卿时,此刻的柳元卿正一脸懵逼的坐在一处屋檐上,手中烤着的肉干还悬在半空,可下面的篝火却不见了踪影。默默的将只烤热了一半的肉干吃掉,又嚼了几颗浆果改了下口味,他才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他发现与众人走散后,就一直在那片杉树林转悠,连着好两天周围的景象都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新的出路,也没找到其他人。那杉树林仿佛是走不到边一样,要不是他身上还带着些干粮,怕是很可能会饿死在里面。  然而他只是在打造的营地吃了个饭的工夫,怎么突然跑到谁家房顶来了?看这古风古色的装修,怕不是个文物!哦不对,现在是末世了,他这样子也不会被抓去吃牢饭。松了一口气,柳元卿才转过头看向身后一直存在的什么东西。  转头一看,一面巨大的铜镜贴着脸悬浮在屋顶之上。被吓了一跳的柳元卿连忙拉开距离,这一动脚下就是一滑,随着瓦片相撞的清脆声响,他骨碌碌的从房顶上掉了下去。  此番动静似乎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几道厉声喝问与一串脚步声很快靠近,柳元卿只来得及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就被几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他抬头看向四周,那围着的人都是高达三四米的肌肉猛汉,即使一贯面无表情,此刻柳元卿也是忍不住抽起了嘴角。  相比较柳元卿的悲惨,一觉醒来红裘暖帐,软香入怀的孙耀,可谓是一夜抱上了白富美到达了人生巅峰。然而就算是这样旖旎的环境下,实诚的钢铁直男还是发出了一声冲破云霄的尖叫。  裹着一条不知是毛毯还是衣物的布,孙耀连滚带爬的摔下了那古香古色的床榻,一脸迷茫与惊恐的看着床上那个陌生女人,心脏跳得停不下来。他不是在那遗迹中枕着一块木头,抱着的是娇小可人的朱丹吗?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本将军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你怕什么?”床上的女子豪放的伸了个懒腰,全然不介意外露的春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嫌弃般的道:“你们这些外面的男人真是胆小鬼,要不是和帝氏有世仇,老娘我也想要一个帝氏家族中的男人啊。”  孙耀惊魂未定满脑子雾水,一时间搞不清自身的状况,只能开口问道:“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你有看到另外一个个子很小,留着齐腰梨花卷发的女孩吗?”  即使自身身处未知之地,可他更挂念着那个向他托付了终身的人。他会想自己消失后,那女子会是如何哭泣的模样,又会如何担心着他,难过得不得了。自那一晚之后,孙耀好像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初恋,只记得那个娇小的身影了。  “呵,老娘是谁?老娘是后氏皇族的亲卫将军!”那女子随手扯过了床架上的长袍,随意一裹走下了床榻,估摸着一米九的高挑与结实的身材,令孙耀都有些惭愧。  “你怎么进来的老娘可不知道,老娘只是在巡视城区的时候,从乾境之下捡到了你。”女子走近了孙耀俯下身来,一张明媚的脸上也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配上那古铜色的皮肤,浑身充斥着野性的美感。  她笑着,似乎对孙耀不顾自身安危还担忧着别的女人有些欣赏,颇为好心的说道:“那个女孩真和你一起进入了我们这处秘境,运气好的话可能会从后氏领域的坤镜出来,要是运气不好,落到了帝氏领地,就只能让她自求多福吧。” 第239章 乾坤秘境 第六卷  第十九章乾坤秘境  昏暗的屋内,四周的案台上摆满了烛台,即使上百根蜡烛同时亮着,四周仍旧显得一片昏黑。香火缭绕间,灵位排放的满满当当,却仍旧擦拭得没有一丝灰尘,下方的供桌上琳琅满目,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大户人家。  那堂下的蒲团边留着一双绣花鞋,也不知哪个不肖子孙敢在祠堂这般不敬,光留鞋子不见人。顺着墙边的烛火的另一边,还有着一处内堂,相比起灵位那处香火,这内堂更是鼎盛,青烟袅袅,烛光摇曳,仿佛是供着什么神仙。  而事实上也没差别,那面两人高的巨大铜镜在这里跟天上的仙神没有区别。可就是在这高贵的铜镜前,一个豆蔻少女如同做贼般的姿态,正与另一个身着奇装异服,还拿着一根法杖的女人,大眼瞪小眼。  反应了半天的惊呼被眼疾手快的堵回了少女的小嘴里,瞅着四周怎么都不像是妄界山脉里,魔女几乎是反应神速的捂住了眼前少女的嘴,还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其不要出声。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少女忍不住了示意不会出声才被放开。  “你是天神派来的仙师吗?”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透着奇怪的女人,少女压低声音,带着激动的问道。  仙师?什么仙师?她就是迷路了而已,不对,怎么迷个路会出现在别人家里?魔女满脸的问号,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无知。万一这少女等会跑出去叫人来抓她,告她私闯民宅什么的,她有理也说不清啊。  于是,魔女顿时端正了姿态,将手中的法杖一杵,带着许些傲然道:“没错,吾下界游历期间,于一日掐指一算,发现此处有吾之有缘人。小姑娘,可是你呀?”  “古籍上说的是真的,神镜真的能连通上界,可降仙神!”镜子中走出来的人,验证了少女的猜想,让她更为激动。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朝着魔女行了个跪拜大礼道:“仙师在上,请受语芙一拜。”  如此庄重的大礼让魔女心中直呼吃不消,左躲右闪就差现场跳大神,慌得一批的同时又想要怎么圆这个随口应下的谎言,她可不擅长忽悠人啊。眼看着少女起身又要再来一次,她连忙出声制止。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咳,那个,语芙是吧?仙师姐姐我呢,也是第一次下界,我们不必那么严肃,轻松愉快的聊聊天就好哈。”反正她就不适合装模作样,魔女也早就认了,还不如直接拉下人设放开些,实在不行,她就只能使用术法了。  没想到这个仙师竟然这般亲切可人,少女那还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下去。也没想太多,即将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兴奋之感,让她忽视了那些违和之处。少女殷勤的跑去祠堂端来了蒲团与贡品,献给了面前的仙师,又是一拜道:  “仙师姐姐,你既然是神仙定然有大法力吧?能不能帮语芙治好血脉之病,让语芙可以上阵杀敌,不去帝族和亲?”  在迷境中走失以来,一路上都没吃喝也饿了的魔女没有客气,直接拿起也不知是什么水果的供品就吃了起来,而少女的那一句话又差点让她呛到。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个少女怎么就已经开始演起来了?  而且她刚刚没听错吧?少女是说要去上阵杀敌?治病她还能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病好了却要想着上战场啊!她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少女语芙那一身古装,再看这古香古色的祠堂,绝对不是她身处的那个末世。  “咳咳,小语芙,仙师姐姐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呢,要不,你先给我讲讲你们这到底是哪个小世界?还有有关于你的病情,以及为什么想要去战场?”带着一些忐忑,魔女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问道。  “说的也是,是语芙疏忽了。仙师姐姐稍等,语芙多拿点茶点过来再与仙师姐姐言说。”名为语芙的少女如此说着,还真的提着裙摆又跑回了祠堂,将那供桌上的糕点、干果之类的抱了几盘来,一副准备要长谈的模样。  于是,在语芙主动的解说下,魔女才知道她如今身处何处。  乾坤秘境,古籍与神话传说中,曾经天神为庇佑婺族免遭覆灭大灾,而用莫大神力结合乾坤神镜打造的小世界。秘境之中山川江河与大世界别无二致,让仅剩的数万婺族得以休养生息。  自秘境诞生,婺族迁徙入内至今已有千余年,曾经的数万婺族不断发展与消耗,如今也有数十万人依旧在这赖以生存的土地上繁衍生息。然而这一切看起来是世外桃源的地方,也免不了藏在本性之中的争斗。  早在千年前,婺族内因不可考究的缘由爆发了仇恨冲突,最大的氏族帝氏与后氏决裂,自此千年纷争不断。最初的缘由已无法追溯,发展到近几百年,两族都以统一秘境为目标,互有征伐。  界河对面的帝族作为父系氏族,领土之内的女性为附庸,多是男尊女卑的思想。而刚好相反,作为母系氏族的后族领地中,女性的地位更高。这样极端的思想冲突也是两族无法和平共存的重要原因,同样也造成了两族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显现。  经过千年的弱化,如今的婺族早已不复古籍上描述的那样,形如山岳,拳可开山,脚能裂地。就算他们还保留着传承千年的图腾秘术,也远没有当年那般厉害。再加上新生人口严重不足,两百年前,两族终于停止了漫长的战争,开始尝试和平路线。  然而和平也只是一时假象,随着百年的修生养息,互通有无之际,近百年来,秘境中时常出现外来者。那些迷途的外来者也变相增加了两族的人口,起战的声音在这两年也是越发高涨,特别是处于弱势的后氏一族,于一年前迎接到两位天降仙师后,两族的摩擦又开始死灰复燃。  而作为后氏皇族旁系的幼子,从小体弱的语芙无法像其他姐妹一样战斗,图腾秘术也是难以施展,本来是今年预定去往帝族和亲的弃子。如今见到从坤镜走出来的魔女,微弱的感知到了她的不凡,语芙哪还能不激动。  即使能力微弱,语芙自小也是好强的人,被迫宅在家里学习琴棋书画那些软绵绵的东西也就罢了,在被通知即将要送去帝族后,她才明白自己的作用仅剩这一项。她不甘就此认命,当场反驳族后的旨意,结果当即被关入祠堂闭门思过。  被关之前,身为族后亲卫的母亲还告诫她,让她学好帝族领地上那些寻常女子的本事,到时候嫁入帝氏皇族,也要争得族帝的恩宠,不能给后氏丢人。可她听闻那帝氏一族个个都是不知礼数的糙汉,皇族更是其中野兽,这如何不让她害怕。  面对未知的领地,和未知的一群野兽般的臭男人,年仅十六的后语芙宁可跟随预备军,等待可能会到来的战争,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嫁入敌军,深入那噬人的虎穴。  “虎毒不食子,她们竟然要亲手将你送入那深渊?你们不都已经准备要打战了吗,怎么还要你去和亲?”听到语芙因为身体弱就要被牺牲人生,魔女一时气愤也忘记保持那副世外高人的神秘感了,直接义愤填膺的问道。  “虽然说是要开战了,但哪有那么快?派我去和亲大概也是想拖延帝族的反应吧。”年纪虽小,但作为皇族旁系,后语芙对于其中的深意还是很清楚的。  “说起来,为什么你们会把我以及之前那两人当作仙师,虽然我们的确是,不过你们怎么区分的?以前进来的人就没有仙师么?”干咳了一声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魔女有些好奇的问道,至于那两个仙师,很有可能就是外界半年前在迷境失踪的那两女。  “以前误入的人都是普通人没有神力,我们婺族有图腾秘术,是能感应出仙师的不凡的。而且,你们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仙器呀。”后语芙指了指魔女手中的那把法杖,一副想摸又不敢的样子。  魔女有些无语,感情还是她带的这根没什么卵用的魔杖起了作用。看后语芙那好奇宝宝的样子,她随手一扔,将法杖丢了过去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暗中掏出了术法通讯盘激活了开来。既然她能被迷境穿越到这处秘境,当时一同在迷境的人估计也进来了。  看着通讯盘上果然出现了相似的光点,魔女总算是真的松了口气,不是她一个人穿越过来的真好。穿越这种事在小说漫画中看看也就行了,真落到自己身上,还是太过惶惶不安。不过,看那些代表着同伴的小点,她怎么感觉好像有点远?  在魔女暗自嘀咕着怎么忽悠语芙带她出去找人时,通讯盘上的另外两个白点已经相遇。  在白无玥逃出那座古城后,也想起了查看通讯盘,指南针也不知道准不准,反正就跟着方向深入了山林。随着两点的接近,他从树林中看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七人之中除了那个工作狂与兄长大人,也没谁一身与这个世界毫无违和感的古装了。  “啧,居然是你。”最先找到的不是自家哥哥,这让白无玥很不爽,虽然也担心颜宁雪的安危,但他才不会当着本人的面表现出来。  “看样子,你哥也走丢了。”没有在白发少年身边看到熟悉的身影,颜宁雪暗叹一声开始感到头疼,原来跟着那人出来冒险是这样波折不断的么?  两人没有过多闲聊,都对着通讯盘推算最近同伴的距离。通讯盘的术法感应范围,根据预设在里面的魔核等级,能达到十里到数十里不等。大管家给的都是高等货,范围可以达到五十公里。  眼看着有一个白点晃晃悠悠出了边界线,他们也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一个相近的目标上。只是他们与那目标相隔有点远,而且还正好是白无玥来过来的方向,说不得就是在他出现的那个城里,这下还是得重返那个地方。 第240章 无名之女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章无名之女  “什么?外城北区的坤镜出来一个男性仙师?”宽阔大气的宅院中,女将军一边整理着甲胄,一边朝屋外走去,口气中带着一丝诧异:“那人呢?该不会让红翎军的那些家伙给放跑了吧?”  “...回将军,的确是让那仙师跑了,好在没造成人员伤亡...”一名男性小厮战战兢兢的捧着部分盔甲,在后面小心的回着话。  “哼,老娘管红翎的人死活干什么?既然是仙师,管他是男是女,他们没有好言将人留下来,为什么反而让人跑出了凰城?!”  “这个...小的不知...”  “不知个屁!那群自视清高的臭娘们,一张臭嘴里肯定没吐出个好话来。乾镜出来的人不查验身份,就贸然行事,要是让那仙师去了帝族,就是给我们后氏找麻烦!”女将军气得接连骂道:“去把红翎给我找来,别以为她姐姐在族后跟前是个红人,就想推脱责任!”  小厮领命而去,女将军却在门口陷入了沉思,最近秘境出现外人的情况越来越频繁了,甚至传说中能带来运势变动的仙师也是接二连三。一年前出现的两个,属下禀报上来的一个,再加上她捡到的那个,已经有了四位仙师。  莫非预言中的大灾要来了?传言中天降仙师,必现时之大祭司,而一旦那预言中人出现,秘境必然会统一。不管现在帝氏与她们后氏为争夺天下,争夺乾坤神镜怎么打,预言应验的话,他们也要握手言和,大灾之下焉有完卵?  “不管是不是大灾要来,后族能留住的仙师越多就越有利,红翎那臭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念叨着同僚,女将军一甩红色的披风往王庭走去。她要将这些情报与猜测上报族后,要趁早做好打算。  昏暗得宛若深海的世界,一抹黑影在其中不断下沉,漆黑的锁链如水中的海草包裹缠绕着他,不断律动着,仿佛在安抚他入睡。就那样下沉了不知多久,他背后的水下也飘来一个身影。  两人都在下沉,又在交错后开始上浮。在那触碰的一瞬间,黑影在冥冥之中被唤醒,他微睁了双眼,看到那似是而非的面容缓缓远去。似乎是明确了双方的身份,他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深沉的睡梦之中,向着那深海的彼岸飘去。  睡梦中仿佛掉入了一处深海,黝黑与死寂,脚下空无一物的恐怖感,要被水溺死的窒息感,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努力的想要摆脱那恐怖的噩梦。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一丝,就在即将溺毙之时,突然又从那深海中猛然下坠。身形在坠落,却又是向着海面迅速上浮。不知何处伸来一只大手抓住了她,让她总算从那深海之底回到了水面。  “咳咳!”明明没有溺水还是有种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感觉,她艰难的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大脸,而且貌似还是个男人。  双重的惊吓让她条件反射的挥出了手,却又在那毫厘之间仅凭意志生生止住。怎么说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能因为靠得太近而无理由的打人,她可不是恩将仇报的家伙。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记忆中她完全没有落水的经历,身上也没有感到潮湿的感觉,只是觉得背后的地面有点凉意,以及眼前这个男人实在靠得太近。就算长着一张剑眉星目的帅脸,也让人难以接受。  于是她道:“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男人似是没听懂,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似乎是在比划大小一般,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面无表情,却硬是让人看出了他似乎很是疑惑。直到那再度伸来的手被她一巴掌拍开,男人才回过神来一般挪开了一点,一手支着脑袋就地侧躺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从乾镜里出来?”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男人口中发出,回荡在空旷大殿中,显得四周格外冷清。  没有被遮挡住视线,她才发现四周并不是记忆中的任何地方。古风味十足的建筑与同样的人,空荡荡的大殿里除了里面几根承重柱子,以及光滑如镜的地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就连那可怜的照明都是远处门窗的花格中,漏进来的一点微光。  而就在这样的大殿中央,那个一身黑色异域古风长袍,金冠束发的男人就那样侧躺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感到有些懵逼的她闭上眼睛重新躺回了地上,良久再睁开眼,还是那昏暗的大殿。  “那啥,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呢?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真是抱歉。”盯着那层叠交错的横梁与青瓦,她有些干巴巴的问道。  “这里是乾坤秘境,帝氏领地的王庭,我是这里的族帝,帝尤。这些能证明你不是做梦了吗?”名为帝尤的男子语气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唯有那饶有兴趣的眼神代表了他那好奇的内心。  今日在王庭朝会上与群臣辩论后氏一族边境增兵一事,闹得他火大不已,心情烦闷之下独自去了王庭的后花园。而在闲逛之中,发现了花园祭台上的乾镜里竟然浮现出了人影。  早在一年前后氏一族就幸运的迎来了两个天降仙师,帝尤也略有所闻。不过,后族封锁着情报,他们这边也没人见到那两位所谓的仙师到底是什么样,但这半年来界河之滨后族在不断增兵倒是真的。  一边在增兵,一边还在和亲,拿捏不准那群疯女人是不是真想要开战,这让朝会上的群臣各持己见,对帝族是否也要增兵争执不下。而就在这时,位于王庭花园的乾镜千百年来第一次出现外来的迷途者,即使作为帝族当前的掌权者,帝尤也不由得感到了吃惊。  他就在那儿眼看着镜中的人如同缓慢浮出水面一般,漂浮了出来,随后也许是因为本人正还在熟睡当中,从半空中直直摔落。要不是他出手接住那不知是不是仙师的人,那一摔估计也不会好受。  然而令帝尤没想到的是,从乾镜出来的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对他来说格外娇小的女人。更奇怪的是,这女人身形如此娇小,却穿着不合尺寸的宽大衣物,身上也没有半点神力波动。  会只是个普通的迷途者吗?近百年来,误入秘境的迷途者越来越多,仙师也开始出现,这不由得让帝尤多想。就算这女人不是仙师,单从她一个女子竟然从乾镜出现,就已经很是可疑。在秘境中,乾镜出男,坤镜出女,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真理。  带着许些好奇,也存着不想让外人知晓此事的心思,帝尤将女子带回了自己的寝宫,还关上了门窗特地遣散了侍女侍卫,耐心的等了半个下午。  “不,完全没能证明。乾坤秘境又是什么地方?帝氏一族又是什么?族长?王庭?你是皇帝吗?”女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念叨着自己的疑问,随后才想起什么,连忙爬起来问道:“你这里有镜子吗?”  然而她才站起来,就感觉腿下一凉,那套在身上不合适的长裤已经掉了下去。好在里面的衬衫足够长,才遮住了要害。她慌忙将身上的外套一裹,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红着脸道:“你、你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那身衣服完全不合身,虽然是普通的衬衫西裤,但很明显都是男款,可一身古风的帝尤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现代风的衣服。所以,这身衣服又是谁的?她怎么完全没印象?  不仅如此,衣服里面好像还藏着什么东西,数量还不少东西也挺沉的,要不是那个陌生男人还在,她立刻就想看看那些是什么,会不会有相关线索。可现在也不好查看,只好将心底的疑问放在了一边。  “不愧是外来的迷途者,问题真多。”帝尤想笑却又强行忍住了,语气平淡的说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手掌吩咐道:“来人,取一面镜子来。”  “遵命,陛下。”外面闻声而来的身影隔着半个大殿与门扉在外鞠躬行礼后,又悄声离开。  “行了,镜子让人去取了,女人,你该告诉我名字了吧?”想要吓唬一下那外来女子,帝尤故意压低了声音,表现出了一丝不满。  “哦,我叫……”然而完全没注意到帝尤那不满的语气似的,女子略显尴尬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但是却在说出自己名字前,卡住了一般半天没再吭出声来。  她感到有些混乱,明明她应该知道的,而且那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在出口的瞬间化为了虚无。再仔细去回想,有关那个名字的记忆全都像碎成了粉末一般,有着她应当是那人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名字。  “卧槽!我特么怎么说不出来?我明明应该记得的,我是...我是谁来着?”有些抓狂的来回踱步着,那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可就是卡在了最后一刻。这样憋闷的感觉让她无比难受,明明记忆都在,为什么会单单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看女子那模样不似作假,帝氏的族帝也不再故作生气,反而带着些关心问道:“你这是失忆了?”  “我没失忆,半拉人生的记忆都在呢,就是...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挣扎了老半天,仍旧没从那模糊的画面中还原出很熟悉的几个字,女子有些丧气的想要坐下,然而看到冷冰冰的地面,以及掉在一边的长裤,最终选择了继续站着。  “只是名字的话不必着急,镜子也到了,等你看到自己的模样时,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感知到侍从的靠近,帝尤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你明明是那个什么帝氏的皇帝,却意外的没架子好说话呢,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没想到竟然是个好人。可是...呃啊,明明能记起来的东西,愣是差那么一点,逼死强迫症啊!”还在为那个答案纠结的女子又开始满大殿乱晃。  直到帝尤提着一个巨大的铜镜来到女子身后,才让女子回过神来。而她转身一看才发现,男人竟然非比寻常的高大。看到那近三米的高大体型,女子忍不住张大了嘴,又是一句国骂飘了出去。  “卧槽,你特么的长得真高!”  “彼此彼此,你长得可真矮。”  也不是故意要嘲讽无名女子那娇小的身材,帝尤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顺口接了这么一句,看到女子顿时一脸的不高兴,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为了缓解尴尬,他连忙将手中那两米高的铜镜放在了女子面前。  虽然是铜镜,表面却十分光亮,与现代的水银镜也没差到哪去。女子在其中看见了熟悉的自己,以及不熟的衣物。齐背自然微卷的黑色长发,浓墨描画的眉眼,不怎么挺直的鼻子,颜色有点淡的唇。  身上也没缺斤少两,不,年到三十因没怎么运动的小游泳圈不见了,其他的同样平板的一批。就是皮肤没有了岁月的痕迹,雪白得像陶瓷一般透着一股死气沉沉,这反倒是让她看起来年幼了很多。  另外就是那一身简约大气的黑色大衣跟里面的衬衫,都是没见过的款式,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种有点幻想系风格的衣服。  “如何,是你自己吗?有想起什么没有?”  “是我自己,好像又有点不像,名字还是没想起来。啊,造孽啊,为什么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暂时别想了。女人,不如你重新给自己取个名字,我可不想每次都叫你女人。”  “名字?我就是个取名废啊!你是皇帝对吧?不如开个金口,给无名小女赐个名呗?”  他看她一身黑衣,黑发如墨,又肤如冷玉,像是明月之辉在那墨云中乍现。娇小的身形还不到他一半身高,令人怜爱,眉眼中却有着犀利的英武之气。如此矛盾,却又融合得恰到好处。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他道:  “月九玄,明月之辉,玄之九极是为白。”  “...怎么感觉不像个人名?” 第241章 月九玄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一章月九玄  昏暗的大殿内,清冷得犹如废弃的冷宫,可这什么都没有的空房竟然会是帝族首领的寝宫,这说出去估计没人会相信。也不知那面瘫的族帝是有着什么怪癖,好好的床不睡,却喜欢睡在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上。  被重新取名为月九玄的女子感觉一口老槽不知该从何吐起,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又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在混乱中与那个叫帝尤的男人闲聊了一夜。  一大早帝尤就去上朝了,留下她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就算想找本书了解一下这个世界都没法子,不仅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还因为她是被偷偷藏在这里的。这还是帝尤离开时,悄声告诉她的,让她别出声也别乱跑,外面的帝族男人可不像他那么好说话。  想起那个面瘫却又好奇心特重的高大男人,月九玄也不由得暗自腹诽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怎么一个人可以长那么高大,听说近三米的身高也不过是中等而已,她是穿越进巨人国了吗?  “聊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叫人送点水来喝,独身的男人都是这么粗枝大叶的吗?”碎碎念着某个不像首领的首领,月九玄也算是得了空闲,谨慎的看了看门外没人,她才重新找了个角落,将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薆荳看書  搜罗了好一阵,才将那缝满了内口袋的衣服清查干净,整出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几把巴掌长一点的小匕首,造型奇特,整体黝黑泛着冷光,几乎完全融入了大衣里。要不是感觉到了许些重量,说不定还真让她忽略了。  几颗像是菱形水晶一样的东西,里面蕴藏着微型星云一般,很是奇幻漂亮,可惜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几个小香囊,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生怕有不能碰的东西,月九玄也没敢打开看看。  一个像是女士化妆镜一样的小圆盘,上面刻画着神秘的图案,背后还镶嵌着一颗同样漂亮的菱形水晶。随后就是一个指南针,一支钢笔,和三个小本本。  看到那三个小本子,月九玄的眼睛亮了。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遇上了小说中的穿越,可不清楚到底是本体穿了,还是魂穿。自己的身体却穿着别人的衣服,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奇怪,而衣服里面的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原主的。  三个小本本有一个还是空白的,剩下两个都已经快写满了文字。是熟悉的神霄文字,没有阅读障碍也是幸运。月九玄翻着那两个像是记录随笔的本子,从里面的文字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  本子的主人为了找人与同伴进了一处叫妄界山脉的地方,在途中遇到了两处迷境,第一个顺利通过了,却在第二个迷境之中开始出现同伴失踪的现象。为了能找回同伴,就必须得破解迷境,为此而来到了一处荒村...  那一行行记录着的线索,与不断提出的猜测,被划掉又重新增加新的发现,疑问与解答都呈现在那两个小本子上,让观看的人似乎也跟着经历了一次思维冒险。  “所以,这个东西是那个叫术法通讯盘的玩意?怎么用啊?”有些似懂非懂的知道了原主的冒险经历,月九玄拿着通讯盘翻来覆去,也没看到可以操控的地方。  想起本子上提到的元素潮汐,她估摸着这里应该是有些奇怪的能量,可惜她并不会使用,就只能将东西放在一边,又重新研究起小本子里的内容来。  “这人提到的迷境明明是在一片山脉中,之前那个叫帝尤的男人却说这里是什么秘境,所以失踪的那些人很可能是被秘境‘抓’了?那这人也掉入秘境了?可为什么会让我替换了?”  感觉脑仁都要裂开了,月九玄倒在一边表示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穿越过来还是自己的身体,那被穿越的那个人去哪里了?而且要真算起来,她这属于双重穿越。衣服的主人从山脉的迷境中穿越到这处秘境,而她又穿到了这人身上,什么鬼?!  “现在该怎么办?混在那个面瘫身边无所事事?不,都是陌生人还是不要轻易相信。”月九玄将混乱的思绪压下,开始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原主的同伴有可能也进入了这个地方,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找到他们?再让他们想办法把原主找回来?”  “可是...特么,我不认识啊!”她又没继承原主的丝毫记忆,就凭借两个小本子上的只言片语,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怎么找那几个‘同伴’?思来想去,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找她了。  思考完了现下世界的自身情况,月九玄又开始担忧自己原本的世界会怎样。她只是一个苦逼的打工人,在外面混了快十年了,也没存上几分钱,因为自身原因奔三了都没结婚。被父母催婚催到想出逃是一回事,这穿越了被剩下的家人该怎么办?  瞒着家里贷款培训的钱也还没还完,新接的项目才刚开了个头,她可不想就这样被辞掉啊,没存款是最大的不安。没钱没车没房,父母年纪也大了,虽然还没退休,不过万一要是生个什么病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些都不是逃避现实的理由,即便她总希望在她被现代社会那巨大的生活压力压垮之前,末日降临人类灭绝昼星毁灭,也不耽误她每天混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可她没想到妄想的末日没来,刚过三十就莫名穿越了。  没有穿越回稍微熟悉的历史朝代也就算了,没有从婴儿开始重新认识新世界也算了,偏偏穿到了一个处境异常复杂的人身上,还对原主与当下的世界都一无所知。甚至还说不定有些神奇的力量体系存在,简直跟地狱开局没两样。  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夜没睡的月九玄差点就那么睡着时,大殿外一人脚步匆匆,似乎还带着些怒气凶猛的将门推开。来人在看到大殿里的人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小心将门迅速关上,并吩咐侍从送来饭菜。  “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很生气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月九玄拖着那大衣衣摆,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哼,一群没脑子的废物,凤城境内出了仙师,不好生招待非要好勇斗狠,差点坏我帝氏族运!”帝尤有些气哼哼的就地盘腿坐下,看着眼前有些滑稽的女子,心中的火气慢慢降了下去。  “仙师?就是你们秘境中神话传说中的那个么?不是说只有大灾即将来临的时候,才会出仙师的吗?”那通宵达旦的聊天可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月九玄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一点这个秘境。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阴阳双鱼世界,本就一家的婺族因上古矛盾,而造成了氏族的分裂。两个氏族传承千百余年没有在不断的战争中灭族,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如今又有外来仙师插一脚,谁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所谓的‘逢大灾,仙师出’的上古预言,或许要反过来理解,正因为有外人的插手,才会让帝氏和后氏的矛盾更加激化呢?不过月九玄也不清楚那些所谓的仙师是什么人,也不好这么说,万一那些人没有恶意,她这妄加揣测给人家带去麻烦可就不好了。  听到女子的疑问,帝尤沉默了下来,他不是没有研究过族中留下的古籍,也不是不信古籍上的无稽之谈。正相反,古籍上所说的开始一一应验,才让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这不仅是关乎帝氏一族,而是整个秘境的安危。  “正是因为仙师的出现我才担心,一年前后族那边就出现了两名,这次我们这里也冒出了两个外来者,虽然只有一个是仙师,但仙师的数量的确在增加。”也许有了一个可以倾听他心声的人在,帝尤没有再紧绷着那张冷漠的脸,露出了一丝担忧。  “今天下面的族人上报,有外来强者闹城中大狱,都打了好一会了才有人反应过来是仙师降临,白白让人恶了我们帝氏一族。”  “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毕竟人家刚来秘境也人生地不熟嘛,你们说开了就好了吧?啊,该不会是闹出人命了?”月九玄自己也是个迷途者,那些仙师除了有普通人没有的力量,初到秘境其实也跟迷途者一样。不过,他们要是知道秘境的情况就另说。  “族里的人都命硬着呢,那仙师好像也没下狠手,只是同伴被当成普通刺客关进了大牢,他想救人才与看守起了冲突。话是说开了,人也留了下来,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些仙师虽然很强,但帝氏一族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多一个少一个仙师,影响也不会太大。不过,能少流一点血也是好的,帝族儿郎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没上战场就因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丢了小命,那就是耻辱。  为此帝尤并没有太担心,后族就算再多几个仙师又如何?战争向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只要不是仙师组成的军队,他们帝族就不会有丝毫退缩。  “你是担心预言中跟秘境有关的大灾?”  看着女子那清澈的目光,帝尤一时有些发愣。这人也不过是昨晚听他说了些秘境的传说而已,竟然能猜到他担忧的不是两族交战,不是外来的仙师,而是谁都不敢提及的大灾。  “没错,迷途者与仙师的频繁出现,不只是会让两族打破百年的和平,重新为一统秘境发动战争,也可能代表着秘境本身出了问题。”  这些猜测帝尤从来没对别人说起过,他早就在担忧秘境的处境,也因此想出秘境看一看外面的大世界,所以才会对外来的迷途者那么好奇。可古籍上并没有记载出秘境的方法,唯二有可能的,就是集齐支撑这个世界的乾坤二镜,又或者上古预言之人出现。 第242章 神镜乾坤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二章神镜乾坤  传言乾坤秘境是上古天神以神力开拓,用乾坤两面神镜加固造出来的小世界。在秘境中很多地方都存在着大小不同的铜镜,虽然人们根据铜镜上的不同花纹,统一区分为乾境和坤镜,但实际上那些都是乾坤二镜的子镜罢了。  真正的乾境与坤镜分别掌控在帝族与后族掌权者之手,除了传承者,没人见过两面神镜真正的模样。千百年来,两族将各自的神镜都守护得很好,也因此并没有哪一代皇帝同时持有过两面神镜,亦不知道两面神镜齐聚之时,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都流传着得神镜者得天下的传闻,帝后两族除了发动战争夺地盘之外,抢夺对方的神镜也是目的之一。而如今秘境之中迷途者频现,说明了秘境与大世界的结界已经开始不稳定,担忧覆灭整个秘境的大灾会出现,帝尤也重新起了夺坤神镜的心思。  两面神镜虽然一直由两族保管,外面的子镜也四处都是,但其除了连通外界,只进不出外,还有什么神异的作用,两族也不太清楚。毕竟是神物,即便他们也有着图腾之力,这么多年来也依旧无法破解。  “如此说来,这两个镜子完全没有用嘛!你就这么确定,集齐了乾坤神镜就能召唤神龙,啊呸,就能打开出去的通道?”说来说去都是帝尤根据古籍与神话传说做出的猜测,月九玄觉得这一点都不科学,呸,不严谨。  帝尤沉默了许久,带着些迟疑说道:“也不是完全没用,它们能给族人鉴定图腾修行资质。”因为这个功能已经沿用了上千年,让他都忘了这一茬。  “也有传言说,还能鉴妖魔,不过一直以来也没出现过奇怪的现象,所以也只是传言。”正说着,殿外侍从送来的饭食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转过了身,又指了指背后示意月九玄藏起来,帝尤看着那拖着不合身的衣服,笨手笨脚的身影,才想起除了一天都没管人家饭,也没想着给人换套合适的衣服。想了半天,觉得总藏着也没用,又伸手将月九玄拖了出来。  “你干嘛?不是让我藏起来吗?”  “无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有点搞不懂这面瘫的行为,月九玄推开了那快能捏住自己整个脑袋的大手,重新坐回对面。眼看着几个侍从端着托盘低头走了进来,她莫名感到了一些紧张。  显然,当侍从们看到月九玄的时候,都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不知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一直守着族帝的寝宫明明没见过任何外人出入,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女子来?莫非是族帝自己带回来的?不敢擅自揣测,在帝尤那冷冰冰的神色下,几人又慌忙退了出去。  饭食是很正常的糙米饭和青菜与肉类,不过量有点过于大了。没感到饿的月九玄也不想拂了帝尤的好意,选了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腿,就那样抓着啃了起来。  “你不一起吃吗?这么多我肯定吃不完,别浪费粮食啊。”味道意外的不错,月九玄一边啃着手里的烤肉,一边招呼坐没坐相的某氏族首领道:“你刚刚说神镜可鉴妖魔,是经常有操作过么?”  犹豫了一下,帝尤也没在意自身的形象,撕了一头烤全羊的腿也边吃边道:“当然,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外来的迷途者凭什么会得到我们的信任?但凡心思不纯欲危害我族之人,在乾神境面前定会显露原形。”  “那你们没想给那些仙师照一照?他们也算是外来的迷途者吧?”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把人给问住了,月九玄看着帝尤那僵住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想到这一茬。  这顿饭吃的有些尴尬,那满当当的饭菜最后还是全部都进了帝尤的肚子里,吃了那么多却不见人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肠胃是怎么长的。月九玄就着送来的水洗了手,心里盘算着再说点别的什么。思来想去她知道的事情也就那么一点,只能继续提出疑问。  “咳,那个,说回那两面神镜吧。”月九玄喝了一杯穿越过来的第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带着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没有跟后氏一族商谈过秘境之危的事么?这可是关系到你们两族的安危,向她们借用一下坤神镜,尝试打开通道应该会被理解的吧?”  月九玄不提后族还好,一提到那群疯婆娘,帝尤就来气。那群女人真的没有察觉到秘境的变化吗?怎么可能!可是即便如此仍旧在不断屯兵,誓要一战定天下。派人找她们的族后谈话,希望能会面探讨一下关于坤镜出借的可能,那些女人就会炸毛,完全不给一丝机会。  “别提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疯女人,将我们帝族看作茹毛饮血的野兽也就算了,想让她们的族后见个面也推三阻四,说到底还不是不服气比我们弱?”帝尤有些厌恶的冷哼一声道。  讨厌后氏一族也不是没有原因,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后族的女人们个个自视清高,将所有男人看作洪水猛兽。近几百年来,后族的人口增长还没帝族的一半,要不是时常有迷途者补充新鲜血液,也许再用不了百年,后氏就得灭族。  不过也正是因为后族领地外来的男子比本地多,互相通婚之下,原始婺族的血脉弱化,才让后族的战斗力逐渐变弱。这也是近几十年来,后族不断派人来帝族和亲的缘故。但令帝尤恶心的是,他翻看历史古籍,发现被送来的女子都是血脉低,体质弱的弱女子。  而他的母亲也是后族送来和亲的弃子,要不是他自身争气,夺得了族帝之位,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在哪呢。也正是因为母亲的遭遇,让帝尤对整个后氏一族都充满着厌恶,反之对自己捡到的迷途者女子颇有好感。  两族男女的偏见已经演化到一种病态的程度,要不是帝尤母亲的父亲是个迷途者,让她所受的思想教育有了变化,她所暗中教导的帝尤也不会清晰的认识到两族的险境。两族的思想改革迫在眉睫,秘境的安危也接踵而至,双重的焦虑才让帝尤寄希望于乾坤神镜。  帝尤与月九玄说这些,也是想看能不能从这个外来女子口中,得到什么好的办法。改变帝氏一族也好,想办法夺得坤神镜也好,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以及面对的两大危机,几十年来一成不变的他几乎潜意识里,将这个奇怪的女子当作了希望。  从帝尤那不满的语气中,月九玄才知道相比起帝族中重男轻女的思想,后族那边已经发展到颇为偏激的女权主义。虽然还没有让男人做牛做马那种程度,但却已经发展出两女共组家庭的潮流,简而言之已经快成百合王国了。  “那些疯女人一边满口都是为了女性争夺权力的谎言,一边又将体弱的女人丢给我们帝族,除了省去一大笔开销的同时,估计还打着弱化帝氏血脉的主意。好事坏事都让她们做尽了,到头来还四处散播抹黑帝族的言论。”  “虽然这法子有点阴险,但不可否认的是还挺有用的。后族这一番操作让她们从上到下都仇视帝族,要真打起战来,士气与凝聚力定然不低。你们就这么光看着什么都没做,还当了接盘侠?”  即使没明白‘接盘侠’是什么,帝尤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直冷着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他该怎么说?直接在这个外人面前揭自己一族的短吗?可事实就是那样。  “还记得昨晚跟你说的我们所修习的图腾秘术吗?血脉越是纯净的人,资质也会越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帝族儿郎们的脑子没后族疯女人那么多弯弯道道。”  “噗!咳咳,”月九玄被水一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很聪明的大个子,带着些质疑道:“你是说你们帝族的人都是些铁憨憨?脑子不太灵活是吗?”  帝尤想反驳却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要是够聪明,他的那些臣民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很明显的问题,连着吵了几个朝会还没给出个结果来。而他们历代族帝之中,聪明的也没几个,帝氏一族所在的凤城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多亏了那些外来的谋士。  但是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下,再聪明的人呆久了,被一群憨憨围着,多少也会被降智。最近几年流落到帝族领地的迷途者也不多,聪明人更少,上一批智者都已经逐个仙去,现在又面临着即将可能到来的大灾,帝族也是内忧外患。  “敢情你待我这么和善,是想让我当参谋吗?”  “你若是愿意,做我的王妃也可以。毕竟你是女子,出任谋士之职定然会遭到那群顽固的阻挠与反抗,还是让你藏在我的大殿,单独给我谋划即可。”  “喂,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居然说要我嫁给你啊?!你作为一族的首领是不是太随便了?”  “成为我的王妃你才不会被其他人欺负,我也能名正言顺的保护你,这不好吗?况且...你挺有趣的。”  “你还是换个保护我的方式吧,还有,你之前不是说后族这次要跟你和亲的人就要来了么?该不会是想要推掉那个真正的王妃,你才说这话逗我的吧?”  “我是族帝,从来不说无意义的谎话。那个和亲的后氏女可以嫁给我,但我不会让一个可能是探子的女人成为整个帝族的王妃,即使这对她可能不公平。”  “哦豁?这一代帝氏可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首领,不仅聪慧还心怀天下,哦,还得加上长得帅这个优点。”  直率的夸赞让帝尤一愣,看着月九玄那灿烂的笑容,心中感到一紧,头一次有这样奇怪的感受,让他那张冷脸上浮现一丝疑惑。而随后又因月九玄的话,再次变得复杂了起来。  “说起来,你都意识到那来和亲的人有可能是个间谍,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做一样的事?派个稍微聪明点的间谍过去和亲?即便后族都是些女权者,但总有一些想要改善血脉的皇室成员,让人去吹吹耳边风,多少都会有点作用的吧?”  “又或者,干脆派个仙师过去做卧底?”  明明看起来是那般温柔恬静的模样,此刻笑得也是灿烂温和,但帝尤总觉得这女人有点可怕,不仅心思坏,还勾人心。 第243章 汇聚的星盘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三章汇聚的星盘  就在帝族王庭有人密谋仙师与后族之时,四散的各位‘仙师’还在为怎么汇合而努力。  坠落在帝族领地的韩秋跟着通讯盘寻进了一座大城,城池与神霄帝国古代的城市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不管是房子还是人,都是寻常的两三倍大。就算一米九多的韩秋走在人群里,都显得十分瘦小。  城中的男女身材彪悍的同时,一身穿着打扮也都尽显狂野,妥妥的少数民族部落风情,韩秋一身魔兽皮甲走在其中竟然没有违和感。不过其中仍旧有不少稍显矮小的人穿着精致的长袍,相对娇弱的女子着漂亮的衣裙。  周围两个民族混搭风的奇特景象没有让韩秋太过在意,只是跟着讯号来到了一处有人看守的建筑前,他才知道那一直没动的同伴大概是被关起来了。亏得通讯盘竟然没被人搜出去,要不然他也找不到人。薆荳看書  然而一番询问没得到想要的消息,反而被看守的几个憨憨当作了什么刺客的同伙。韩秋解释了半天收效甚微,眼看着那些守卫都一个个身上发光,当场化作巨型野兽就要冲上来。怒上心头的韩秋也爆发了元力,展开了始源法阵。  一顿狂轰滥炸加拳脚相向,费了老大功夫才将一干皮糙肉厚的野蛮人全部放倒。不过,韩秋也保持了理智没有下死手,免得同伴没救出来,还搞出一屁股血债,到时候在这陌生的世界还要被追杀,可就不好玩了。  “迷境就是迷境,里面的人竟然还能变成野兽,跟外面的魔兽也没差多少了。”看着那些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熊人、鹰人、牛人等等,韩秋忍不住感叹道。  顺着入口进入了大牢,在一片脏乱差的牢房里,韩秋看见了那个让他找了几天几夜的人,而那人竟然还悠哉坐在墙角吃浆果。虽然很是气恼,但看到人没事的他还是狠狠的长舒了口气,一直紧缩的心总算松开了。  “柳元卿你个王八蛋,老子找你都快把腿跑瘸了,你竟然在别人的大牢里过得这么悠闲!”一个风刃将铁门切开,韩秋快步上前一把抢过了柳元卿手中的浆果,看也不看全塞进了嘴里。  “我的午饭。”能再见到韩秋,柳元卿也很是激动,但是一向冷酷的性子,让他做不出太过热烈的反应,只好抱怨了一句。  “他们没管你饭啊?”没想到自己那一口还是兄弟最后的口粮,韩秋不由得挠了挠头,他身上也没干粮了,顿时笑着凑近了道:“要不我再吐出来给你?”  “...你滚!”被韩秋这么一恶心,柳元卿的脸色更冷了,一把将人推开走出了牢房。  那些将柳元卿抓起来的将士并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是搜走了他身上的武器,就将人扔进了大牢,要不然韩秋也没法找到他。  两人在大牢里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被搜走的东西,一同走出了大牢。而此时,大牢外又匆匆来了一批人,见韩秋起手又要开打,为首的那名快六十的瘦小老头连忙喊停。直言都是误会希望坐下来好好谈谈,双方才没有再起冲突。  就是这么坐下来一谈,韩秋和柳元卿才知道,他们已经不在妄界山脉的迷境中,甚至都不在原本的世界里了,而是穿越到了一处秘境小世界。韩秋还成为了这些人口中的仙师,被以重礼相待不提,又被邀请进王庭做客面见族帝。  正愁怎么获取这个世界情报的两人自然爽快应下,先不管里面有没有阴谋,找个地方好吃好喝一顿再说。而且两人已经会合,要是再战斗起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说不定还能通过这些人找到其他失散的同伴。  这头两人被帝族邀请做客,另一头,魔女已经获得了后语芙的信任,连带得到了后语芙家人的敬重。在她提出因感应到同道出现要去迎接时,更是让后语芙一家欣喜若狂,这一趟连出几个仙师,到时候她们家的地位定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后语芙因魔女的缘故重新得到重视,随即族后下令让她带领仪仗跟随仙师去接人。头一次得到重用,让小姑娘兴奋不已,一路上唯魔女马首是瞻,已经彻底化为小迷妹。  然而这么大的阵仗却让魔女心虚不已,她本想一个人偷偷去找到人再商量怎么办,这下也不好开溜,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边偷看着通讯盘,一边装模作样感应方位。她倒不是不想干脆使用魅惑术法,可又担心搞得不好酿成祸患,最终也只能谨慎行事。  清一色的女子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了凰城,正好碰见准备再次进城的白无玥与颜宁雪。看着那整齐的队列中还有大批将士,以为之前那群女人追捕出来的白无玥,当即就要展开始源法阵准备战斗,却听到一声熟悉呼唤。  “白少年!颜军师!”远远的就在肩舆上看到两人的魔女,挥着手中的法杖大声喊道。似乎嫌弃抬轿人走得太慢,一个藤蔓术直接将自己甩了过去。这一幕让仪仗队都吃了一惊,虽然她们知道魔女是位仙师,但这还是魔女第一次使用‘仙法’。  “魔女小姐?你怎么跟本地人在一起?”看到那阵仗,以及路上听白无玥说当地人很不友好的事,颜宁雪感到有些奇怪,要是不友好人家还抬着魔女走出来?  “啊哈哈,这个说来话长。”魔女叫停了仪仗队,拖着两人走到一边的小树林,将自己怎么到的这里,以及从后语芙那里打听到的所有情报都说了出来。让她一个不爱动脑子的记这么多东西,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少年之前被城里的人追捕,是因为那些后氏族人都是女权者,憎恶男性吗?”对于魔女所说的这些离奇的情报,颜宁雪一时也不好评判,倒是第一时间总结出后族对男子不友好,仙师除外的情报。  魔女点点头,有些惋惜的说道:“估计是的,语芙说过她们这里有那么一群女人特别讨厌男性,少年你的运气可真不好,刚好碰上的是那群人呢。”  脸黑的白无玥轻啧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在运气这块跟他哥哥相反,向来都是不怎么好的,如今又被戳痛脚难免心情不愉快。  “颜军师,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跟着语芙去面见她们的族后,还是直接跑路?”魔女拿不定主意,直接问道。  “魔女小姐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这次来登洲要找的那两人很可能在后族王庭吗?我们就去见见那族后,顺道看看那一年前来到这里的仙师是不是目标。虽然我们和少年是男子不怎么受待见,但后族既然有求于我们,向来也不会过于为难。”  颜宁雪分析着他们当下的处境,能就近搜索到更多情报,即使可能会遭到一些难堪的眼色,也无伤大雅。尽量借助当地势力,找到失散的同伴才是当务之急。  “说的也是,现在还有五个人不知道在哪,朱丹和孙耀两个人又没有通讯盘,找起来估计比黑帅哥他们还要麻烦。”魔女盯着通讯盘上那汇聚的三个点之外一片漆黑,有些头疼的扯了扯自己的大帽子。  “这倒不会,你忘了他们都是施法者,也就是当地人口中的仙师,这么显眼的目标总会很快被发现的。至于其他三人,很有可能是在对面的帝族领地,我们有看到一个讯号消失在边界。”颜宁雪并没有觉得太过困难,通讯盘能用他们汇合也是迟早的事。  三人商讨完,就在一众神色复杂的后氏族人的目光下,随着仪仗队返回了王庭。后族领地又出了三位仙师,这个消息让许多好战之人更为振奋,呼战的声音越发强大。  而被迫即将远嫁和亲的后语芙,更是希望家族也能支持开战,可她人微言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仙师身上。为此,她主动侍奉在三位仙师身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旁系公主的身份,主动端茶倒水忙上忙下,期间对那位清俊儒雅的男仙师更是无比上心。  如此明显的举动让白无玥都察觉到了异常,见不得哥哥的男人被别的女人盯上,为了维护哥哥的利益,他神色冰冷的警告少女道:“我劝你别白费心机,这个人你最好不要擅自接近,他已经名草有主了。”  此话一出,几米长宽的大型肩舆上,颜宁雪和魔女看过来的眼神都露出了几分古怪。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谁总是从中搅合,现在又承认了颜宁雪与白无哀的关系,也不知这少年究竟怎么想的。  面对仙师的警告,后语芙感到十分委屈的同时,也不敢再打小心思,只能重新缩回魔女身边。她只是想逃避和亲的命运,怎么就这么难?不能与男仙师喜结良缘的话,那她只能想办法和魔女搞好关系了,毕竟在后族领地,对象是女的也没问题。  在一群异常高大的女性将士们的护送下,三人总算顺利的进入了王庭,来到了一处巨大而古老的宫殿之中。  白玉作阶,巨木为柱子,雕梁画栋,勾心斗角。雄伟壮观之间又透着十分的精巧,传承千百年的古老建筑可见一斑。  步入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除了两旁待命的几对侍女男仆,却没有看见群臣朝见的场景,就只有两位将军模样的女子,正在中央互不相让的对峙着。而那大殿的台阶之上,珠帘如瀑,遮掩了宝座上的人影。  不过,那所谓的族后没有吸引三人的注意,反倒是一边站着的男子和两位女性,让他们的神情一松。  男子正是孙耀,而那两位女子看起来与孙耀十分熟悉,估计也就是他们此次寻找失踪的萧霜玉和刘贝贝,散落的星盘如今已齐聚六人。 第244章 定计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四章定计  辉煌的大殿上,争执不下的两位女将军在见到来人时,都停止了争吵,露出各不相同的神色。  疤面女子一挑上扬的剑眉,见到三位仙师没有多少喜色,倒是忧虑居多。而另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却是颇为诧异的看向了白发少年。  从红翎军手下逃走的人,竟然又被请了回来,不得不说还真是讽刺,仿佛之前疤面将军的话化作了无形的大手,哐哐的扇在红翎将军的脸上。  而因此那肤白貌美的女将军看向少年的眼神更加犀利,脸色就像是被欠了几千万没还一般臭的一批。  “族后陛下,三位仙师已到。”  随着传话侍女退下,那台阶之上的珠帘被里面的侍女拉了开来,露出了宝座上的人。  一位身形高大穿着华贵的老妇人出现在众人眼前,其白发苍苍,脸上遍布皱纹,粗略估计都有七八十的高龄了,可她的精气神仍旧饱满。  “本宫年迈,不便行礼还请几位仙师见谅。”只听那族后嘴上如此说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是个老人,随即又厉声喝道:“傻看着干什么,还不为仙师们上座?”  听到族后的呵斥,那些侍从似乎才想起来般,纷纷走入殿内搬出三张大号的高椅放在了殿前。  三人都不怎么会看人脸色,此时却也感受到了一股阴阳怪气。对人毫不客气的少年冷着脸,既不吭声也没反应,就那样冷眼看戏。而魔女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话,只好也保持着缄默,维持自己得道高人的人设。  见两人都不说话,颜宁雪只得揽过了话语权,心直口快的直接拒绝了族后的赐座。那几把对后氏族人都显高大的座椅让他们坐上去,怕是只会显得更滑稽。也不知那族后是想给几人来个下马威,还是想试探几人的底线,搞出这么一出。  “这位女王,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有所求,我们有所需,不必整这些来试探我们,有话就直说好了。”颜宁雪才不相信后族请他们这些‘仙师’进入王庭,就只是单纯因为神话传说而想要供奉他们。  “哈哈,这位仙师还真是快言快语,本宫就喜欢这样的明白人。”不同于之前见到的三位,族后也察觉到这三位的气势不凡,行事风格更为高傲,也不再做无谓的试探。有求于人的情况下,作为一族首领彰显一次威势也就够了。  “各位仙师,欢迎来到乾坤秘境后族的领土,本宫是后氏一族的王,后殷。”要直接讲正事了,族后这才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开门见山道:“想必途中仙师们应该从族人口中得知当前的形势,很惭愧,后族与帝族开战在即,本宫也不得不直接坦言。”  “本宫希望各位仙师能助我后族一臂之力,统一秘境成就千秋大业!”族后从那宝座上站了起来,老迈的身躯没有变得佝偻,身形是在场所有男士都比不上的高大,这也是她婺族血脉浓厚的表现。  后殷已经老了,下一代族后还未选出一个满意的,在有生之年中她为后氏一族呕心沥血,才带领着不断衰弱的族群重新达到近两百年来唯一的巅峰。她不知道下一代是否还能维持这来之不易的优势,却知道帝族那年轻的首领不会给后族崛起的机会。  若非一年前仙师现世,后殷在这残烛晚年也不会升起不符年龄的雄心壮志。她要趁此机会为后氏一族的将来扫清障碍,统一秘境问鼎天下。甚至上天都在帮她似的,竟然在这临战期间,又为她送来几名仙师。  “女王想要一统千秋不难,但你能给我们什么?”即便还不知道敌人的具体情况,颜宁雪都有这个自信。只是一个相当于一洲之地的小世界,只要敌人不是不讲道理的强大,统一整个秘境而已,可难不倒他。  “高官厚禄,美人豪宅,只要你们想要的,后族都可以提供。甚至,还有如何出秘境的方法。”误入秘境的人那么多,想出去的自然也不会少,后殷很明白这些迷途者想要重返大世界的急迫心情,大世界到底如何与她无关,可这却能让仙师为此慎重考虑。  听到可以出秘境,后面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对望了一眼,另一边孙耀看了看萧、刘二女,得到了两人的点头确认。颜宁雪却没有表现出激动,只是平静的问道:“有何凭证?”  “以上古神镜为证,待统一帝后二族,乾坤神镜齐聚,秘境自然可出。不过,两面神镜皆由两族皇室传承,如何激活神镜也只有本宫知晓。这信与不信,全看仙师如何决断。”  颜宁雪无法确认此法是否可行,不过关于乾坤神镜的传说倒是确有其事。当下也没有更多线索与方法,考虑了一会儿,他还是同意了后殷女王的请求。随即询问后族如何打算,却在听到女王准备就这样出兵直接碾压过去时,感到了一丝头疼。  “这般太过无谋,我等虽为仙师,却也并非无所不能。听闻帝族亦有图腾秘术,贸然开战也只是徒增伤亡。”制止了激动起来的族后,颜宁雪分析了一波当下的局势,建议道:“来时听说后族还在与帝族和亲?”  “没错,前去迎接各位仙师的语芙公主,便是此次和亲之人,仙师有何高见?”宝座上的族后没有说话,大殿之中那名疤面将军倒是开口问道。  “高见没有,只是建议不如趁此机会让我们潜入帝族王庭。若能就此夺得乾神境再好不过,若不能也可以打探帝族当前的底细,为战争做好准备。”颜宁雪的主要目的还是想顺道去帝族找人,若是白无哀他们几个刚好选择了帝族的话,两边也好早点通个气。  虽然之前让语芙远嫁帝族,也有着让其做内应的打算,但后族还真没想过让仙师也去。一方面担心仙师倒戈,一方面也是舍不得高端战力去做那没什么意义的事。帝后两族的战争向来都是手底下见真章,很少会搞那些虚的。  不过近百年来,后族势弱也不得不动起来脑子,开始采纳迷途者的意见,刺探敌情,派出卧底也开始在做。更有人提出了弱化帝氏皇族血脉的阴损法子,这才有了后族和亲的举动。不过这都需要长时间才能见效,时日不多的女王后殷却是等不了了。  颜宁雪这简单的一招可以说正中族后的下怀,要是能迅速夺得乾境,也能以两面神镜号令天下,免除战争的流血牺牲。就算不成,就如仙师所说,去探探那年轻族帝的底也是好的,近几年那族帝做事越来越让族后看不懂,试探一下未免不可。  “如此甚好,可我族大军还需要仙师坐镇,不知各位仙师可有愿意领军的?”族后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留‘人质’以确保他们无异心。  “我们一同去往前线,之后会让两名同伴护送语芙公主前往帝族王庭。我与其他仙师坐镇军中即可,到时有什么意外也好互相接应。”颜宁雪将自己压在了后族大军手上,他打算让同为女性的魔女,和实力最高的白无玥前往帝族王庭。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族后高兴之下命人摆宴款待众人不提,又唤来一群莺莺燕燕,希望其中能有人与仙师结缘,加固双方合作的关系。然而众人只是吃吃喝喝,却对送上门来的一群女人敷衍了过去。  入夜,王庭为众人提供下榻的大宅内,闻言还要被送去和亲的后语芙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要不是颜宁雪安慰她,只是借她的身份前往帝族王庭获取情报,临了定会将她一起带回来的,估计后语芙能哭到天亮去。  而聚集在庭院中的几人这才有空询问萧、刘二人的经历,提起两人,她们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讲述了起来。原来外界的半年前她们的确是在迷境中失散了,不过运气好,也不知怎么就误入了这处秘境,因为是女性也没有在后族中遭到为难。  后来又因她们的能力引发了关注,失散的二人才在王庭相见。为了能帮女王得到乾境打开回大世界的通道,她们就留在了后族做了高官,甚至在不少高大的异族女子的追求下,倍感压力的两人半推半就着,就这么喜结了连理。  “我们真的要帮那群女人去帝族偷乾神镜吗?为何不反过来,抢了坤神镜去帝族领地找兄长大人?”对于两女的经历,白无玥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给哥哥找回记忆,才会与两人打交道。这下人找到了,直接带人再去找哥哥就好,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复杂。  “若是真那么简单能夺取坤神镜倒好了,我也不想参与两族之间的争斗。但是秘境一年前就出了仙师,族后人老成精定然有所防备。乾坤神镜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她们的具体实力如何亦是不明,贸然出手反而平生事端。”薆荳看書  颜宁雪对于两族保持着谨慎,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族后的话,只是顺势加入后氏阵营以求稳妥罢了。他劝慰白无玥道:“我让你和魔女小姐去帝族王庭,也是想让你尽快找到你哥他们。”  “要是你哥不在王庭,以你的飞行之术也能早点通知我们做好后续打算。不过,此次前去帝族王庭,你们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别让那边起疑才好。当代的帝族首领也不知是不是多疑之人,看出端倪起了防备之心,就更不好打听乾神境的所在。”  这番考虑让白无玥接受了任命,隐蔽自身气息倒是很拿手,只是乔装打扮他却没头绪,他这一身异化特征很难遮掩得了。但是一边的魔女听到这话,却是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令人眼熟的笑意。 第245章 和亲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五章和亲  和亲一事重新定下,在派人去帝族送婚书的同时,后族这边便开始操办送亲事宜,以及军队调派。  即便整个后氏一族也不过十来万人,但近一半的战士调动也很是耗时,两手一起抓的结果就是,婚书都送过去快两周了,送亲队伍还迟迟未动身。  在此期间,颜宁雪让三女四处搜集情报,又从时常来探访的逢渺将军,那位疤面女郎之处打听到不少关于秘境以及两族的秘辛。总的来说两周时间还不够他将整个秘境与两族摸个底朝天,也大致了解了这两族的情况。  对于一个千百年来都处于封闭的小世界来说,闹个矛盾从初代打到末代,还没能灭族也真是难为两族的历代首领,也难为了那些外来的迷途者了。  两族的人说好听一点,直率而顽强,都是有血性的好汉,这好汉当然也包括后族的女性。说难听一点,就是些顽固不化的憨批,头脑简单肌肉发达,而且脾气特别的倔。传承千百年除了血脉能力弱化了,其他头铁的方面与最初的原始婺族没两样。  颜宁雪都有些怀疑两族人之所以这么头铁与固执,还与他们的图腾秘术有关。动不动就会变身超大号的直立型猛兽,也难怪脑子没发育起来。要不是他们对自己的族群归属与认同感特别强,进来的那么多迷途者,稍微有个心思狡诈的都能将两族耍得团团转。  然而除了两族本身只会认本族人为王之外,两面神镜能鉴人心才是两族大权从未旁落的最大原因。有事没事拖去照一下,有个歪心思的就要瞬间被揭露。甚至说不定,两族的当权者可能随身带着神镜,随时查看着外来者。  而越是了解两族的图腾秘术,颜宁雪越是庆幸之前选择了谨慎行事,也没有利用魔女的魅惑术法之便。虽然血脉稀薄的图腾战士整体战力,也不过中低等魔兽的程度,但他们的精神凝聚力十分高,血脉浓厚之人的精神抗性更是恐怖。  图腾秘术还涉及到信仰,这也许是造成两族人精神抗性高,性格纯粹的原因之一。除了精神抗性,高等血脉的图腾战士实力也会成倍叠加,像身居高位的逢渺将军,她的战斗实力可以媲美近战序列的2s级强者,也不知两族的祖先们究竟有多强大。  他们一行人要是真与两族任何一方结下死仇,到时候被追杀起来,能不能逃出生天还真难说,而且整个秘境就这么点大,想藏久一点都难。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像表面那样好,仙师这个身份更多只是象征意义后,几人也越发低调了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浩浩荡荡近千人的送亲队伍,出了后族王城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耗费了三天时日到达了两族的分界线。宽达仅百余米的界河两岸,两色的旗帜飘飘,一方狂野霸气,一方精细秀美。  界河之上一条由粗壮的原木以及巨石搭建的古老大桥上,新旧不一的兽骨与串起的贝壳装点着两边的木制栏杆。而大桥的另一端,个头人均三米的帝族人,高大健硕,威武阳刚。来接亲的帝族队伍人数不多,仅几十名身着狂野的大汉,却如同一支军队一般气势如虹。  “无玥,这一次你们去帝族仍要小心为上,血脉已然衰弱的后族依旧有如此多的强者,帝族那边估计更甚。仙师的身份并不是我们可以依靠的底牌,行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夺取乾神镜之事不必勉强,能则为之,不能则早点找到人回来汇合。”  颜宁雪难得正式的叫了白无玥的名字,他神情严肃的叮嘱道:“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收到你哥的联络,要么他根本就没一同被传入秘境,要么他又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要尽早确认你哥的行踪,否则等两族的战争一起,再找人就更麻烦了。”  “知道了,我会见机行事的。”面对颜宁雪的叮嘱,白无玥放在了心上,虽然他对那声称呼感到不愉快,但他已不是不明事理只会赌气的小孩子了。  看着眼前这被魔女改造成一名妙龄少女模样的少年,颜宁雪忍不住感叹白无玥定然是生错了性别。长得如此眉清目秀,一张瓜子脸加上那樱桃小嘴,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再配上那赶制出来的黑色假发,画上妆容后简直艳压群芳。  “还别说,你这一身还挺好看的。”颜宁雪真心夸赞道,看到少年他就想起了白无哀。也不知那与少年有几分像的大魔王要是扮起女相来,又会是怎样一副绝景。  “别以为你帮兄长大人管天从影,我就不会揍你了,再说一句,回去了我让兄长大人也给你换一身女装看看。”白无玥那被描画得清丽动人的脸瞬间黑了,警告的口气就像是要回去告家长一般,反而令人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白少年你别生气,颜军师说的还真是实话,你这模样到时让黑帅哥见到了,也得说一声绝美!说不定黑帅哥会很喜欢哦。”魔女一边打着圆场,一边拖着身穿长裙长袍的‘美少女’离开。  听到魔女后面的话,即使有些不情愿,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期待之感的白无玥,幻想着见到白无哀的场景,白皙的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红意。而如此娇羞的模样,却让一边的魔女差点又犯老毛病。  两人进入了送亲队伍中的马车里,接下来的队伍会减少大半,后续在帝族领地的路程中,将由帝族的接亲队伍护送。如不出意外的话,还要再翻山越岭走三天,才会到帝族的王城。  实际上两人估算的时间还是慢了,帝族的接亲队伍显然不像后族那样磨磨蹭蹭,行动很是爽利。爽利到根本没顾及送亲队伍的体力与耐力,硬生生带着人在两天时间内走到了帝族王城——凤城。  送亲的后族人一路上也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不服输的性子刻在她们每个人的基因里,与帝族人对抗也都已经成为了天性,一路上都没人说一句休息的话。直到到了城中临时下榻的地方,护送的一干女将士都顾不得嫌弃地方简陋,纷纷瘫坐在地。  又好好歇息了一整天,得到帝族首领传唤的队伍才重新启程,朝着与凰城风格迥异的王庭进发。  入了城里,魔女与白无玥才有机会观察新的人与物。与后族那边很少见到男子的情况不同,帝族的凤城内男女数量相差没有太大。不过相对的,体格也比凰城的人大了一圈。建筑风格也更简朴大气,带着许些部落风情的味道,有着不一样的美感。  “哇,真的是好大啊,不管是人也好,还是物也好。他们的穿着跟后族那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同呢,就像西域大都与中原王城一样。”魔女看着周围的景色,忍不住出声感叹。  一边的白无玥也被那磅礴大气的建筑,与大街两旁驻足观看送亲花车的人群们,震惊得不轻。相比较起来,那些定居的迷途者站在人群中,真的很不显眼。而他们被人群围观,也有种走在巨人国中一般的感受。  进了王城距离王庭也越来越近,不管魔女还在一边对新奇的事物大呼小叫,白无玥已经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下,激活了术法通讯盘。可惜并没有亮起相同的白点,有可能没人一同使用。  术法通讯盘终究不是雷达探测器,在一方没有激活的情况下,另一方想要找人也只能不断尝试碰一下运气。他们初到秘境时都想快点找到同伴,自然经常开启通讯盘,但时隔了半个多月,魔核就算等级再高,也经不起无时无刻的不断消耗,为了保存能量自然很难刚好碰上讯号。  花车队伍在一处城门前停了下来,语芙公主从花车上缓步走下,一身精美华贵的红妆,大红婚袍那长长的裙摆拖在了青石地面上。她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到跟在后面的两位陪嫁‘侍女’有了几分底气,在一群壮汉的拱卫下昂首挺胸的迈开了长腿。  前方的宫殿比后族的还要庞大,四处都有图腾装饰,粗一看会让人感觉到野蛮的气息扑面而来,但细看之下却蕴藏着返璞归真的古老意蕴。高高的台阶与巨大的图腾巨柱不断向前延伸,两旁的帝族将士如铁铸的神兵,守卫着那神圣的大殿。  见到后族和亲的队伍,每个将士都扬起了自认为友好的笑容,但那森森白牙和凶恶的面孔配上虎背熊腰的身形,只会让人感觉到满面的煞气冲来。将男人视作野兽的后族女人们,见到这些比洪水猛兽还野蛮的帝族将士,此刻更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而另一些偏见没那么深的后族女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如此健壮的男人,频频将目光停留下来,带着许些好奇又或是兴趣满满。在后族这样血脉深厚的男人可是稀有宝物,哪个不是被皇族深藏于后宫之中的?在外面多的都是些外来者又或遗留下来的子嗣。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四下打量着,一群人终于来到了大殿前。大殿外,一位年过半百的迷途者大臣似乎是司仪官之类的,迎接到语芙公主,施礼过后道:“请后氏公主,及同行礼官、亲眷入殿。”  同行的大半后族侍从与将士留在了殿外,后语芙带着两位随行‘侍女’,以及此次陪行官女将四人一同走入了大殿。入眼除了一排‘矮小’的迷途者官员,其他皆是小巨人般的猛汉,即便很多都穿着考究,也被那身形撑得有些不伦不类。  宽广的大殿因为有了这样一群大臣,都让人有了稍显拥挤之感以外,后语芙更有一种走进了野兽群中的恐惧。紧咬着红唇,她强自镇定的往前走,不敢露出怯意。她是后氏一族的公主,可不能在帝族的地盘丢了自家脸面。 第246章 帝族的王妃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六章帝族的王妃  “后氏赴约者,语芙拜见族帝。”  红袍嫁衣一展,随着那高挑曼妙的身形伏地,尽数铺开在那光滑的青石地面上。后语芙学着传闻中帝族女人们的礼仪跪拜在地,没有允许之前,她不能直视一族当权者的面容。  “帝族没有这般大礼,起来吧。”大殿之上,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似是对台阶下那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毫无兴趣。  闻言自知用错了礼仪,后语芙一时大囧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便没了规矩。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学着身后的三人躬身行礼就好。提着长长的裙摆,略显慌乱的站起身来,她才抬头看向那台阶之上的人。  那族帝并没有后语芙想象中的青面獠牙之像,没有山岳般可怖的巨大身形,也没有三头六臂。虽然男人盘腿坐在矮塌上,看不出具体身高,但也瞧得出来是属于正常的高大魁梧。而那一张刀削斧凿,轮廓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甚是俊朗。  她看男人一身金纹玄衣,衣襟大敞,金乌黑羽的披领掩映着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外露的皮肤上,图腾秘纹的描绘更添几分野性美感。漆黑的长发披肩,仅用金冠高高束起了一半,耳后鬓前各有几束小编发,皆以金玉环相饰,好一个异域美男!  在见到帝族的当权者之后,之前还死活不想和亲的后语芙,这会儿突然觉得,对象是这个男人的话,和亲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在看到族帝的发饰时,才弥漫起的笑意又僵在了她的脸上。这时她与旁边的女礼官,才注意到那坐在族帝旁边的女子。  娇小玲珑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外来的迷途者,一身帝族风情的白色衣裙笼罩的身躯前不突后不翘,白纱遮面看不清具体长相,只见那露出的眉眼如同墨画,恬静中又暗藏着锋锐。  而就是这样一名迷途者,却头戴金与宝石装饰的白色坤天,披在两肩的黑发上也饰有金环。她的胸前与腰间装饰着宝石与玉石制成的项链、腰链,双臂与双腿上也戴有各种雕花金环,整个人被衬得华丽而又神秘,与那族帝很是相配。  坤天,在古婺族语中代表着‘天神的祝福’之意,只有婺族男子的正妻才会被允许佩戴。而男子头发上饰的金玉,也是代表着他有几位配偶,不同材质的发环所代表的配偶地位也是不同。而作为秘境中最稀少的金子,一般只有皇室为正妻才会佩戴。  而如今,那族帝发饰金环,身边又有相同饰金环戴坤天的女子,所表达的意思其实相当的明了。她们后氏一族前来和亲的公主,只会被收下作妾,仅有一个生孩子的用途,身份地位与正妻天差地别。  这样的事作为后族的人怎么能忍?旁边的女礼官看着矮塌上身形对比鲜明的两人,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复之前紧张的模样,当殿质问道:“敢问帝族的王,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族婚书送达之前,可没听说族帝娶了正妻!”  听到殿中后族礼官的质问,帝尤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随手将旁边满脸疑惑的月九玄揽入了怀里,不咸不淡的道:“我娶个妻子还需要特地派人去通知后族一下吗?”  “那你也不能让一个迷途者做正妻,你是帝族的王,正妻就是王妃,而你的王妃也只能是我族的公主!我后氏一族的公主,怎么能屈居一个迷途者之下做妾!帝族是在轻视我后族吗?”听到族帝的回答,女礼官愤然指责这番做法中的轻视。  如若真让她们的公主嫁到帝族做妾,那后族皇室的脸面往哪搁?此时不能为公主争取到相应的权力,到时返回王庭先不说如何回复族后,这事一旦传出去,不仅皇室颜面扫地,备战的大军估计也会士气大跌。  然而,榻上的帝尤不为所动,只是冷然道:“我能接受这次和亲,也不过是看在两族和平的份上。你说轻视后族?呵,送这么一个女人来和亲,难道不是你们后族在轻视我们吗?”  “后氏女,名语芙,龄十六,品貌兼备,才艺双全...呵呵,还不是个眉心本命秘纹都淡不可见的劣等血脉。就这样的资质,还想着做我的正妻,成为我整个帝族的王妃?你们后族这是在瞧不起谁呢?我可不是先代族帝,来一个垃圾公主,还傻呵呵的捧作宝物!”  那一卷兽皮制成的婚书被随手掷落于地,帝尤那略带嘲讽的冷哼,让殿中女礼官噎住了话语,而一边不敢出声的后语芙更是羞愤到整张俏脸成了猪肝色。  女礼官维护不成,反而让她被帝族的王当众一顿羞辱,就算后语芙平时在家多么调皮捣蛋,体弱心强,这下也是感到一阵气抖冷,差点没忍住眼中苦涩的泪水。可就这样哭出来就更显自己没用,看着下不来台的女礼官,她咬着唇上前了一步。  “望族帝息怒,语芙自知血脉低微,不奢求王的恩宠,婚约之盟可否择日再议?请王容许今日语芙先行告退。”后语芙红着眼眶看着那已经印在心上的人,恳请的话语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准了,来人,送公主入府歇息。”沉默了稍许,帝尤没有再为难那个只是弃子的公主,挥手让侍从带人下榻准备好的偏殿。  四人躬身再次行礼,后退着离开大殿。而在离开时,扮作侍女之一的白无玥忍不住再次看向了大殿之上那族帝身旁的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一身装扮有点像异域舞娘的女子也看了过来,却没作任何表示。  待和亲队伍离开后,大殿之上的大臣才重新开始活跃起来,对于他们的王什么时候娶了王妃,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因为后族和亲的公主即将到来,想看看未来王妃是什么模样的大臣们,一大早就聚到了大殿,结果公主还没到,王妃却已经跟着王一起现身了。  族帝身边有了一个女人,还是个外来的迷途者,这事在半个月前就传开了。然而这么久以来,除了王庭中那些服侍在族帝身边的人,就没人见过那个神秘的女子。今天初一见,就成了他们帝族的王妃,大臣们不可能没有意见。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吵吵嚷嚷,帝尤却是权当没听见,稍微商讨了一下边境加强巡视的问题,就早早的散了朝会,不再给那群顽固的家伙继续烦他的机会。  回寝宫的廊道中,帝尤缓步跟在月九玄的身后,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是有了一分忐忑之意。他未经同意就定下此事,几乎是骗着不清楚婺族古习俗的月九玄上了他的贼船,现在反倒是不好再解释。  “你不问我些什么?”走了一路都没听到本该出现的质问,帝尤最终还是没稳住,率先出声问道。  “没什么好问的,反正我大概也猜出来了。不过,你把我当挡箭牌是不是应该先说一声?而且就这么突然让我成了你的王妃,真让你的族人都误会了怎么办?我可没打算真的嫁给你哦。”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月九玄也算了解了一点帝尤的为人。虽说他是帝族少有的聪明人,但本性还是带着一些婺族人特有的固执与憨。那一张看似万年不变的冷脸,看起来的确是十分的高冷,但实际上帝尤的性子很是温吞,就跟他特喜欢躺地上睡懒觉一样。  “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做我帝族的王妃,要是到了秘境通道打开时,你还是不愿意,我会送你离开的。”  “你这话很不严谨哎,虽然我们重新研究了那么多古籍,除了那一则预言外,利用乾坤神镜开启秘境是有几分可行。但是,谁知道这还要多久啊?万一是一辈子呢?”  “那你就在秘境开启之前,一直做我的王妃。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话里有几分真假月九玄并不清楚,她都还没反对,就被帝尤一把抱起扛在了肩上。脚底悬空的恐惧感让她只能紧紧的抓住帝尤的衣服,抱住男人的脖子,气急败坏的道:  “帝尤,你是不故意的?明知道我怕高,快放我下来...呜,你为什么要长这么高啊!”  “别怕,不会掉下去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这样抱着月九玄,也许那娇小的身子坐在他宽阔的肩上,细小的双臂环抱着他的脖颈,让他感觉很舒服,所以总是忍不住这样做。  后方随行的侍从们看他们那高大的王与娇小的王妃互动,本应该会因为王妃是迷途者的身份感到不快才对,此时却都没生出那愤怒的感觉,反倒觉得分外温馨与舒坦。可能是个子高大的人大多对娇小之物没有抵抗力,他们面面相觑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此时,被送至一处偏殿的后族送亲队伍,在语芙公主把自己关进了主殿之后,外面的一干侍从与将士开始数落起帝族的各种不是来。不想听这群女人叽叽喳喳尽说别人坏话的两个‘侍女’,躲开了众人的视线进入了休息的房间。  “白少年,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沉重?”关上了门,魔女提着裙摆很没形象的跨坐在圆凳上,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出声问道。  “刚刚在大殿上,有一个人我看着很眼熟。”回想起那双眼眸,白无玥不太确定的说道。  “那个帝族的王妃?”  “你怎么...你也觉得眼熟?”白无玥本想问魔女怎么会知道他想的是谁,却又想起了之前一些事情,问道:“说起来,你是不是在以前就认识兄长大人?”  “咳咳,那什么,就是普通同学。”魔女呛咳了一下,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她认识白无哀的事估计有好些人已经察觉到了,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不想细说的她岔开话题道:“我们还是说回那个王妃吧。”  白无玥没有纠结魔女的具体身份,将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他带着些怀疑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王妃跟‘姐姐’很像?虽然她戴着面纱,但那眉眼太像了。”  “可那个王妃要真是黑帅哥,怎么看到我们还不打声招呼?就算我们乔装了一下,以黑帅哥的眼力定然能一秒认出来。”魔女也是心有疑虑不敢确信。  两人商讨了一会也没得出结论,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猜疑,打算这两天探听一下情报再看。随后他们再次拿出术法通讯盘查看,这一看便发现有一个点正在向着两人接近。  “之前一直开着通讯盘果然是对的,也不知道是谁,如果是兄长大人就好了。”看着越发靠近的白点,白无玥那张清丽动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心中反而有种莫名的忧虑,大殿上看见的那双眼眸再次浮现在眼前。 第247章 潜入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七章潜入  通讯盘上的白点靠近了偏殿,却又徘徊了几趟离开了。直到入夜后,黑夜遮掩了来人的身形,屋顶上才传来敲击的声音。  白无玥与魔女悄声出门,才发现来的人是韩秋。一副本土居民装扮的样子,还裹了一身黑袍,搞得像是来行刺的刺客一般。  “韩大哥?你白天不过来,大晚上的搞成这样的是干什么?”白无玥带着些疑惑将人迎进屋内,轻声问道。他与魔女扮作语芙公主的侍女,白天也不好出门,只能等着来人找上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好歹是那个族帝老婆住的,外面看守的人多着呢!就算我是他们口中的仙师,也不可能被放进来啊。”要不是外面的守卫实力一般,韩秋也不会这么容易潜入公主住处。  其实早在和亲队伍进入王庭时,韩秋就发觉有同伴也随着队伍进来了,可惜一路跟着到了大殿外,他都没看出来同伴藏在哪里。只能远远随着通讯信号确定了住处,晚上才找过来。为了不惊动守卫跟里面的后族将士,他都没带上柳元卿。  “话说白天你们俩到底藏哪了?我明明看着讯号都到大殿那一块了,怎么都没从那三十多个女人中找到你们呢?”  白天韩秋都在那堆女人中看得眼睛都花了,硬是没能从那些长得人高马大的女子中找出两人,最后几个娇小的女子长得倒是好看,可惜没一个眼熟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白无玥不是很想回答,毕竟他被女装的事让颜宁雪知道也就算了,在被哥哥看到之前,他可不想还被不熟的韩秋也知道。可惜,魔女就是个没带脑子的,直接就告诉韩秋他们当时就在公主身后。  “好小子,真有你的,我可是一点都没认出来。”虽说在天从影中,白无玥可以说是韩秋的上司,但韩秋不怎么讲那些规矩,一直是把少年当年幼的弟弟看待的,说话也没带顾虑:“既然你们是跟着后族的人过来的,也就说明那边有失散的人,是哪几个?”  “那边还有工作狂,那个叫孙耀的,以及我们要找的那两个女的,这边呢?你有没有见到兄长大人?”没有听到韩秋的嘲笑,让白无玥放心了点,赶忙接过话头转移着两人的注意力。  这么一数,失散的大半同伴都已经找到了,韩秋也松了口气,要是还没几人的消息,他就真的要接受族帝的请求,跑去后族做卧底了。  两周前他与柳元卿被帝族好生招待后,面见族帝时就留下商讨此事,想着也要去找人,他就答应了下来一直等待‘出使’后族的时机。而后族的和亲队伍即将到来就是不错的机会,到时帝族可以以回访的名义,名正言顺让韩秋带人过去。  但提到白无哀,他却是迟疑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道:“大组长我是没找到,只找到了柳元卿。不过,我见到了一个跟以前的大组长很像的人。”  韩秋说的正是两人白天所见的那个帝族王妃,在他被帝尤私下召见的时候,见到过王妃的真面容,也正是因为王妃与曾经的白无哀太像,才让他与柳元卿感到不可思议。可当时双方见面时,那位酷似白无哀的女子却一点都不认识他们。  “也许只是单纯长得相像的人,我有问过那女人,可惜她对我们丝毫没有印象。再加上那个族帝总是把她带在身边,我们想找个单独与她聊聊的机会都没有。”  韩秋也不清楚那女子来秘境有多久了,到底是初来的迷途者,还是生活在秘境中的迷途者后裔,无法查证之下都有可能。那女子看着似乎是族帝的谋士,如今却又被确认为王妃,更让人搞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现在看来,如果除去那个王妃,就只剩下黑帅哥和朱丹还没找到了。你们在这边还有听说别的仙师么?”魔女掰着手指数着已凑齐的人,带着希望问道。  然而韩秋却是一摊大手,直言他就是帝族现下唯一的仙师。不同于后族那边全是女性对外来迷途者有着莫大吸引力,帝族这边能留下来的迷途者本来就很少,更别提仙师了。有那个能力去满是美女的后族不香吗?当然,要是个女色狼那就当他什么都没说。  还有两人的行踪不明,除了那个奇怪的王妃也没有别的线索。两人又跟韩秋打听起乾神镜之事,可惜韩秋也只是当地人说过那两面神镜的传闻,至于真正的乾神镜在哪,他也是不知,不过却提到了一个线索。  在帝族王庭大殿有一面能鉴妖魔的神镜,他与柳元卿都被照过,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变化,就跟他们出来的那些铜镜一样。所以,韩秋也不清楚那面大铜镜究竟是乾神镜本体,还是单纯的子镜也有那神奇的功能。  “王庭大殿?我们今天也去了啊,并没有看到那种大铜镜,藏在哪的?”魔女回想了半天,愣是没发现那个空旷的大殿中哪里还有那么大的一面铜镜,毕竟那么大的东西怎么都应该很显眼吧?  “不,大殿里的确有一面镜子。”白无玥却是想起了一个细节,在那台阶之上,王座的后面整面巨大的墙壁,是有两面巨大的图腾旗帜遮盖住的。如今想来,大殿之中其他地方都没有旗帜之类的装饰,就那一处却挂上了两面相同的,多少有点可疑。  虽然无法确认那是不是乾神镜,但白无玥还是想再去看一看。顺道看能不能找到那位王妃,确认一下那面纱下的真容。毕竟韩秋跟白无哀认识也只有那么两年,要真想分辨出是不是曾经的‘姐姐’,还得让白无玥自己亲眼看看才成。  换上一身夜行衣,白无玥与韩秋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偏殿。魔女要留下来打掩护,再者她身手不够灵活,潜入王庭深处还是太过危险,这种任务不适合带上她。  王庭内部每个重要的地方都有不少厉害的图腾战士守卫着,两人也就白无玥隐匿气息的手段高超,不过也没到万无一失。高级图腾战士的精神力恐怖,连带着气机感应也十分的强,他们好几次都差点被人发现。  躲避着那些高大的守卫,两人顺着屋檐的阴影摸进了王庭大殿。空旷的大殿中即使没人,在夜间也会点燃两边的火炬,因此光线并不差。而随着两人将王座后面的图腾旗帜拉开,一面四五米高的巨大长镜露出了真身。  那巨大的铜镜与外面的并没太多区别,除了个头大点,形状稍微不一样,无论是那镜框的雕花刻印,还是如水的镜面,都与他们看到的相差无几。白无玥小心的摸了摸那如同一块黑幕的镜面,并没有像水一般荡起涟漪,也没有把手穿进去,结结实实的触到了光滑的质感。  “韩大哥,当初你们被这镜子照射的时候,他们有没有人施展什么秘法?”看着那黑漆漆的镜面没有映出一点影像,白无玥轻声问道。  韩秋挠了挠下巴,摇着头道:“没有看到他们有谁亮起过身上的图腾,至于那族帝有没有别的手段,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时,就照出了我们的模样而已。”  “哦,不对,还有一点,我好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有片星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韩秋连忙补充道。  星云?白无玥闻言心头一动,白无哀的真理之眼下,施法者跟魔兽体内也都是有类似星海漩涡的存在,这镜子难道有类似真理之眼的能力吗?可惜也许还需要帝族某些人催动才能正式启用,他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  两人又尝试着搬动铜镜却没能成功,那面巨大的铜镜就像生了根一般,他们俩一个s级一个近3s级的强者,都没让铜镜移动分毫。无奈,两人只能就此作罢,就算这是真正的乾神镜,弄不走也没意义,或许这也是外面的看守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的缘故。  离开了王庭大殿,两人开始四处寻找帝族王妃的踪迹。既然是王妃,定是与那族帝在一处。可惜两人对王庭的建筑布局并不熟,韩秋之前被私下召见的地方还只是个休息的庭院,也没法做参考,寻了几圈下来他们愣是没发现族帝住哪。  帝族的王庭并没有像后族一样,不同的重要建筑华丽程度与规模都有区分,这里的建筑大致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是古朴大气的超规格大房屋。除了王庭大殿显眼一点,后方寝宫这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翻出来的,黑夜之中根本分辨不出细节。  眼看着天快亮了,两人也不好再继续找下去,只能分头各自回住处,准备白天再找理由四处逛逛。如果能见到那个王妃就再好不过,要是白天见不到,那也只有晚上再继续搜寻。  白无玥悄悄的回到住处,才发现说好看门的魔女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好帝族的人没有来查岗,随行的后族侍从也没谁敢惹公主的近侍,要不然就魔女这工作态度,分分钟就要露馅。  一个风系术法将魔女卷起扔到了里屋的床上,白无玥心事重重的躺倒在屋内的长榻上,瞪着上方的屋顶出神。这次他与白无哀分开太久了,久到他不安得几乎要夜夜失眠的程度,一旦睡着就会梦见白无哀在黑暗中离去的画面。  “兄长大人,你到底在哪?我好想你啊,你是不是又丢下我独自去往别的地方了?明明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大骗子……”喃喃自语中,一丝晶莹顺着那眼角滑落至耳畔,白无玥抬手压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那样就能阻止暗涌的眼泪。 第248章 刺客与误伤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八章刺客与误伤  黑夜之中,陌生的古老庭院内,一副张灯结彩的喜庆景象。屋檐下成片的红灯笼并没有将热闹的宴会衬得喜庆,反而因为只有那热闹的表象没有相应的喧嚣,显得有些诡异之感。  白无玥坐在一桌喜宴之前,看着身边尽是些陌生人,感到十分疑惑。他这是在参加谁的结婚喜宴?为何明明是古老的大宅,身边的那些人却穿着西装革履,又或者奇装异服?  桌上的美食琳琅满目,却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白无玥起身顺着那挂满红灯笼的走廊,往院子深处一栋大殿走去。是的,是一栋古老的大殿,不是普通家庭的宅子。那大殿四周除了灯笼的红光,一片黑黢黢的看不清是何格局,却让他感到有点眼熟。  压着胸口那逐渐感到不适的心跳,他来到了大殿的正门前,仿佛前方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让他始终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向了前方,那大殿的门似乎没有关严,所以能透过那道不宽的门缝中看清里面的事物。  空无一物的大殿深处似乎就只有深沉的黑暗,但从那黑暗中又传出了谁的轻吟,与如同野兽般粗重的呼吸。白无玥凝神看去,只见那本无一物的大殿中央,那地面上缓慢从黑暗中浮现出两个人。一个高大无比,一个却被衬得分外娇小。  那高大的男子笼罩在娇小的人影之上,如同一只猛兽压住了一只猎物。而那被狩猎的猎物,一会儿是那头戴金饰白纱,身着白色舞裙的王妃,一会儿又是曾经的姐姐,而又在下一刻变成了白无玥心心念念之人。  白无玥看着那一幕简直目眦尽裂,愤怒让他气喘如牛。最终在那人的衣物被褪下,看向他的双眼变得迷蒙,口中那一声轻吟在黑暗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起涟漪时,他悲愤万分的怒吼出声:“哥哥!”  “哥哥!”一声惊呼,白无玥从长榻上弹身而起,背后急出来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喘着粗气紧握着发颤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即使那是一个梦,也让他不由自主对那个才见了一面的族帝产生了敌意。也许是他太过在意大殿上的那一双眼眸,让他猜测那王妃可能与白无哀有什么关联之时,做了这样的噩梦。  必须要尽早确认那王妃的身份,白无玥暗自想着。天色才刚亮,他就迫不及待将屋内的魔女唤醒,一起商量着要如何才能见到目标。白天他也不好再潜入王庭深处,只能想办法光明正大的去找人。  “嘶溜,这样吧,我们去找语芙。让她带我们去见一见那个王妃,毕竟妾去拜见正妻也是合理的。”魔女擦着睡出来的哈喇子,提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  虽然后语芙还没有正式确认嫁入帝族,但这里的风俗跟神霄帝国古代封建社会又不一样。听说有的婺族家里,武力值高的妾还能向正妻发起挑战,赢了的才能继续做正妻,输了的自然降下身份,而这样的挑战还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发起一次。  作为族帝钦点的王妃,后语芙想要挑战那位估计不会被允许,但去见见应该还是会批准的。两人定下计划立即重新乔装打扮成侍女,跑去了公主的房间。  哭了大半夜最后累睡着的后语芙听说要去见那个王妃,本来还挺不愿意的,可是一想到那位帅气的族帝,想要留下来的她最终还是要面见族帝的正妻。于是让随行的侍女给她梳妆好,又派人递交了申请,才等来了一位正殿的侍从。  侍从带着三人沿着亭廊与间隔的庭院往里走了近十几分钟,才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大殿处停下。白无玥看着那眼熟的大殿,才想起来昨晚似乎有经过这里,不过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以为是一处空置的房屋,便没有在意,没想到这就是那王与王妃的寝宫。  “王妃殿下,后氏语芙公主前来拜见。”带路的侍从站在门外高声通报。  “哦,进来吧。”殿中的人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随后像是碰到了什么,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门被打开,令白无玥眼熟的空旷空间,只是那大殿中央不像梦中一样什么都没有了,而是多了一块大号的地毯。在那地毯之上堆砌着一圈书籍又或竹简,一张矮桌后,着一身白色清凉衣裙的女子,正在收拾着那一堆杂乱的物品。  “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这里没那么多讲究。”月九玄努力的将一卷有她大腿粗的古老竹简收起来,眉眼带笑的示意来人坐下说话。  对于这位来和亲的公主,月九玄只是感到有点惊讶。才十六岁就有一米八的身高与傲人的身材,要是拉到现代去,妥妥的顶级名模。看那身段,看那长腿,她都觉得眼馋。可惜帝族男人们对婺族女子的审美向来苛刻,血脉不高一切免谈。  “语芙拜见王妃,给王妃请安。”虽然说是没什么讲究,但后语芙仍旧怕没讲礼数会被穿小鞋,老老实实的躬身一礼,颇有些紧张的问安道。  然而她也不知这番礼节是不是又错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头戴坤天,面上遮纱的王妃却是呵呵笑了起来,让后语芙更加手足无措。曾经宅在家中研究的各种帝族典故与历史,都成了没用的废料,如今一点都没派上用场。  “请什么安,又不是外面世界的古代,别被那些传言带偏了,帝族这里可不兴那些文绉绉的礼节。”昨天被骗去当了王妃,月九玄回来后搜寻古籍恶补了一下婺族这块的知识,也清楚了后语芙的打算,她劝慰道。  “公主既然来见我,看样子是打算接受和亲准备留在这里了。昨天在大殿上族帝的那些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别看他冷冰冰的样子,待人还算好呢。”  帝尤并不止月九玄这一位‘正妻’,之前他已经有了两位妾,比起历代族帝,他这一代快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只有两位妾,简直就是个奇葩。大殿上的朝臣不知劝了多少个日夜,说干了几百斤口水,结果他还是该干嘛的干嘛,日常在寝宫躺尸。  虽然也不怎么去那两位妾室住处,也不爱传唤侍寝,但帝尤对自己的妻妾还是挺好的。起码之前有一次,其中一位妾室来看帝尤时,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遮都遮不住。从一个妻子的眼神中是能看出其丈夫的部分为人的,月九玄对语芙公主选择留下来也感到高兴。  然而月九玄这般言说,却让后面的白无玥浑身一震。听口气她似乎是已经与那族帝生活很久了,有了种老夫老妻之感。可那眉眼与记忆中是那般相似,相似到光是听到这话就让白无玥感到心痛的程度。  “这位王妃...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那双眼眸中没有流露熟悉的神色,白无玥最终没忍住,当场直接问了出来。  月九玄有些诧异的看向公主身后那名清丽动人的少女,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一点眼熟,可惜她一时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是觉得那少女当真好看。没纠结少女为何问她的名字,随意的笑道:“我现在叫月九玄。”  “现在?以前呢?”敏锐的捕捉到了那言语间的漏洞,白无玥猛然上前一步,接近了王妃,沉声问道。  眼前的少女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月九玄感到奇怪的同时,却是坦然回答了少女的问题:“我忘了,帝尤给我重新取了这个名字。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忘了?忘记了名字,还是忘记与他们相关的记忆?在来登洲之前,他的哥哥也是诡异的丢失了一些记忆,而现在又出现一个丢失记忆的人,如何不让白无玥多想?眼看着那熟悉的人就在一米之距,冲动之下,他伸手就要摘去月九玄的面纱。  “你想对我的王妃做什么?!”  然而,大殿外一声低沉的怒吼打断了白无玥的动作,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便来到了他身后。危机感直窜后脑勺,白无玥连忙矮身躲过了那迅猛的一抓,随即飞身术带起他闪开了后续而来的一击横扫。  突然做出大幅度的动作,白无玥头上的黑色假发顿时被重力带飞,一头雪白的柔软短发露了出来。这突发的状况惊住了其他人,而帝尤已经毫不犹豫的再次攻向了白发的少年。  “后族的仙师,你潜入我帝族是来行刺的吗?那你可挑错对象了!”那一身异化的特征太过明显,帝尤第一时间就确认了来者是仙师。只是没想到后族竟然会让仙师藏在和亲队伍中潜入王庭,并故意挑了没有武力的月九玄动手。  身份已然暴露,白无玥不得不面对帝族之王的雷霆反击。作为一族之王,帝尤的战力不可能低,即使还没有施展图腾秘术,也让白无玥有些应接不暇。而在战斗中,帝尤还传唤了守卫,要将魔女与语芙公主一同拿下。  不得已之下,白无玥与魔女展开始源法阵,带着后语芙打算逃离帝族王庭。可帝尤并没打算放过几人,一声长啸,他化身一头巨大的黑狼,速度快到只在空中留下残影,挥出的秘术之力破开空间,直逼两人面门。  白无玥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没有掌握好时机让那族帝误会了,可现在已经被认定为敌人,他们再解释也无法让人信服。而那族帝施展秘法后竟然有着近3s级的战力,着实令人震惊,护身的冰盾被接连击碎,白无玥只能用更强大的攻击术法。  古朴的大殿前门被破开一个大洞,坠落的瓦片让月九玄顾不得保护那些珍贵的古籍,也来不及感叹这个世上竟然有那么玄幻的力量,连忙往屋外跑去。再跑慢点,那战斗余波将大殿震塌了,她可就要被活埋。  然而,这场战斗对于月九玄这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一道巨大的冰剑被帝尤所化的黑狼一爪击碎,飞溅的冰块碎片犹如一道道高速旋转的子弹,只见数道银光一闪,只顾着躲避坠落物的月九玄身上就绽开了朵朵鲜花。  延迟的疼痛传入了脑海,月九玄摸到肩膀与手臂上温热的血液,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同样被伤到的腿也疼痛难忍,鲜血汩汩的往外冒,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大血管,这让她既害怕又心慌。  “帝尤!别打了!”月九玄不清楚那乔装潜入王庭的仙师到底是不是刺客,她并没有在那白发少年身上感受到恶意。还有那个奇怪的问题,是不是因为少年认识她,或者说她穿越的原主?  变得昏沉的大脑无法再凝神思考,她大声呼唤着怒气上头的帝尤,希望能制止这场战斗,却在下一刻看到一抹巨大的黑影扫来。没能躲开的月九玄当即被那股力量扫飞了出去,随后撞到了什么东西,她只听到一声重重的闷响,眼前便彻底黑了下去。  “九玄!”发觉到自己误伤了人,放弃了追击敌人的巨狼口吐人言,迅速回身接住了那撞在房梁上掉落的娇小身影。  而随着那白色面纱被吹落,那带上血迹的脸也落入了空中白无玥的眼中。看着那万分熟悉的面容,让他的眼瞳迅速收缩,带着些不可置信,却又十分肯定的呢喃道:“……姐姐?”  周围赶到的帝族守卫越来越多,知道此时不走再离开就难了,白无玥收起了杂乱的心思,开启化风带着魔女与后语芙赶紧离开。而远处发现骚乱的韩秋与柳元卿已经在外围随时准备接应,这次突发事件让他们已经沦为帝族的仇人,此时也只能一同离开。 第249章 离间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二十九章离间  在帝族王庭内竟然惊现后族的仙师刺客,不仅引得族帝亲自应战,还伤了他们的王妃后,带着假意和亲的后族公主逃之夭夭。此事在帝族领地掀起了轩然大波,凤城的族民们也是群情激愤,与后族开战的呼声空前高涨,士气也是居高不下。  早些年已混入帝族中的后族间谍,知道不能让敌人如此凝聚士气,也为了能让逃走的同胞少些被追击的力度,她们暗中开始散布谣言,又或在自己丈夫耳边吹枕边风。一则突现的王妃是外来的妖魔,想要暗害族帝不成,却被族帝气运反伤的流言开始四起。  这流言能不能禁得起考究暂且不论,但那王妃的确是突然出现的,也是一名外来的迷途者。然而身为迷途者没有经过乾神镜的验明正身,就在短时间内成了帝族的王妃,难免会让人心生怀疑。  而后族的卧底为报她们公主被收下做妾的羞辱,更是不遗余力的大肆妖魔化月九玄,直将其说成蛊惑帝心的妖女,才让族帝不顾两族之谊,当殿与和亲队伍闹翻,因此挑起两族的战争。甚至这么多年族帝未娶更多的妻妾,说不定都是因为那妖女的影响。  性子大都耿直的帝族男人们,不管主和还是主战派,都因此开始议论纷纷,逐渐将矛头对准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王妃。王庭大殿之中,群臣也开始极力主张族帝验明王妃的正身。  明知道这其中有后族的人在暗中搞鬼,但帝尤却不得不压下对群臣这番作为的恼怒。也不是所有大臣都信那些谣言,他们只是想趁机向帝尤施压,希望他们的王能广纳妻妾,多留下子孙血脉。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帝尤才更为头疼,这事其实只要当众用乾神镜照一照月九玄就可以了,可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月九玄是从乾子镜出来的迷途者,谁也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帝尤更不敢保证月九玄会被乾神镜照出什么来。  更让帝尤心烦的是月九玄自上次被误伤,一直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她身上的伤口在药师的治疗下好了些,但被撞到的头却不知会留下什么隐患。  认识这么久以来,帝尤从月九玄口中得知一个神奇的世界,也在一同研究古籍时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注意的线索,这让他对即将到来的灾难多了一分考虑。而时常向月九玄倾诉朝会上的烦闷,又会得到不同视角的开解,这一切都让帝尤从未如此舒心过。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外来的迷途者,也许不是所谓的爱情,也许只是知己般的惺惺相惜,都让他无比担忧月九玄的身体状况。可现下除了在一边陪伴,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没有那些仙师的手段,想要等月九玄自己好起来,估计还要很长时间。  而一想到仙师,帝尤那张本就冷酷的脸上更显阴沉。之前在他们帝族的那个仙师与迷途者,果然与后族那群人是一伙的,刺客暴露的那天,那两人就趁着混乱跟着刺客一同跑了。  亏了帝尤当初还听从了月九玄的建议,对他们以礼相待,却没想到仍旧是两只白眼狼。不过,当初乾神镜也没照出两人心怀恶意,这算是难得的安慰了吧。外界的仙师果然都是灾祸,全是些不可信之人。  黑暗中,脑海里的疼痛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让她感受到一阵阵的窒息,仿佛是被沉溺在一处没能完全淹没她的阴暗水域。疼痛、晕眩与寒冷冲刷着她残存的意识,让她虚弱得无法发出求救的声音。  在那痛苦中不知浸泡了多久,一股温暖终于将她包裹,慢慢驱散了透入骨髓的寒意,也让她得以从那黑暗中挣扎的睁开了双眼。然而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黑狼,蓬松如黑烟般的毛发,直立的尖耳朵,长长的狼嘴满是森白的獠牙,那双狼目更是泛着寒光的淡金色。  “!!!”被惊吓到心脏差点跳出喉咙的她,慌忙想要从那巨狼身边离开,可虚弱的身体让她仅挪动了一下,就倒在了一边。  “九玄!你醒了,抱歉,之前是我太过粗心,才让你受到波及伤成这样。”巨大的狼尾轻扫,接住了从他身上跌落的女子,化为巨狼的帝尤开口说道。  “嘶——动物开口说话了?!”感觉到身上哪哪都疼的她来不及在意身上的伤,却是被眼前的现实震撼住了,她眼前的这头巨狼竟然口吐人言。  “九玄,你忘了我开启本命图腾之时,不会耽误说话的。”  “九玄?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还有,你又是谁,为什么一只狼却能说人话?这里又是哪里...唔...头好疼...”  帝尤那金色的狼目中带上了一丝怜惜,看着靠在他身上的女子一脸苍白,身上缠着好几处绷带,而那同样受伤的头上如今也无法戴上属于他的坤天。而让他更揪心的是,月九玄这一次加重了失忆,不再只是忘记了名字,连他也被一同忘记了。  才从昏迷中醒来的月九玄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思绪难以集中,持续的晕眩让她无法坐起身,只能躺在那只感觉有点熟悉的巨狼尾巴上,重新收集关于自己,也关于巨狼的信息。  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不只是关于身边那名为帝尤的巨狼,也关于她自身。难以形容的不安笼罩着她,一开始思考就会被脑海中的疼痛生生打断。她倾听着帝尤所说的一切,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却又生出了几分信任感,稍微安下心来又再次被疲倦击倒。  巨狼用鼻子轻蹭了蹭女子的脸颊,金色的狼目里在温情退去之后,有怒火在里面升腾,他要让后氏一族为此付出代价!后族不是一直想要战争吗?那就开战吧!为了那面坤神镜,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秘境之灾,也为了报伤他王妃之仇!  远在两族交界之处的界河两岸,旗帜飘飘,后族的大军在集结,而帝族的军队就在这短短两天之内也集结了上万。两方剑拔弩张,一副随时要刀剑相向的紧张场面,他们都在等待后方王庭的命令,只得一声令下,两军就会跨过那分界线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后族准备良久,还有几名仙师相助,帝族却是匆匆应对,无一外人助拳。看似悬殊的差距可以直接碾压,可在那气势如虹的巨人集结的大军前,后族大军却不敢轻举妄动。  后族军营之中,齐聚的几人围坐在一处商量着后续的对策。白无玥在王庭试图看清那王妃的真容而引起族帝的误解,随后两方的战斗波及无辜的王妃,至此,两方的仇恨已经是结下了。帝族甚至将所有仙师都列入了敌对列表,更是放话要取白无玥的小命。  白无玥已经确认那王妃就是失忆的白无哀,如此对于他们来说,夺取乾坤神镜之事反而是次要,怎么样能将失忆白无哀从帝族带出来,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先不提白无哀为何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光是不记得他们任何一人就已经十分棘手。  “我们必须得见到她本人,再尝试唤起她的记忆,两族即将开启的战争会是我们的机会。听说两族开战,族帝与族后都会亲临督战,到时白无哀作为王妃应该也会出现在战场,现在也只有等待了。”  不是他们不想立即去找人,在听到白无哀被误伤时,颜宁雪整颗心都是提起来的,但因此事凤城戒严,他们再想进去找人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有那传闻中能鉴妖魔的乾神镜,谁知道还能不能将潜入的他们也分辨出来呢?  白无玥心不在焉的坐在一边没有回应,即使已经甩开敌人回到后族军营一天了,他还没能从前两日重新见到白无哀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不知道白无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回以前的样子,又为什么会忘记他。  他感到很是混乱,来登洲前他才接受白无哀彻底不是以前那个‘姐姐’,而是陌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姐姐为什么又会重新出现?那哥哥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有关白无哀的事情,都是如此复杂,那么难以解答?  与白无玥同样混乱的还有颜宁雪和魔女,魔女已经放弃了思考,似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那人是白无哀就好,起码表面上是那个人就好。而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这份早就埋藏的心情本不该重新涌现,就让它继续深埋吧。  而作为刚确认交往关系的颜宁雪,他的心情就更复杂了。在听到白无玥带回来的消息时,他起初是不信的。可毕竟白无玥是白无哀十几年的弟弟,认错人的情况是很难出现在少年身上的。  颜宁雪一边冷静的计划着怎么将人夺回来,打算怎么尝试唤回白无哀的记忆,一边又止不住的心乱如麻。到时就算他们从帝族抢回了女版的白无哀,那他又要怎么面对那个可以说是陌生的恋人?  而且,对于白无哀竟然成为了那帝族的王妃,颜宁雪也同样感到耿耿于怀,他既担心那个族帝趁着白无哀失忆做了什么不该的事,又对自己这样怀疑白无哀的清白感到羞愧。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象女版白无哀身着婚纱嫁作他妇的画面,然后心脏绞痛不已。  即使心情都很沉重,也都带着茫然与混乱,得到任务的白无玥却是一声不吭当晚就离开了军营,重新潜入了帝族的领地。那些难以理解的麻烦之事可以先放一边,等将人带回身边,他们有的是时间去搞清楚真相。  然而这一次刺探到的消息让白无玥很是愤怒,凤城的人四处都在说王妃是妖女,要将她抓起来鉴乾神镜示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在几天时间风向大变?明明他们离开之前还听到不少王妃的好话,为何如今又将王妃说成这般?  指责王妃是蛊惑帝心的妖女,带来灾祸的根源,就是在指责他的姐姐,白无玥如何不恼怒。可再生气他也知道仅凭自己是无法从王庭中将人带出来的,也只好咬牙咽下这股气回去找颜宁雪汇报。  “这应当是后族前些年藏在凤城里的间谍放出的谣言,简单的离间之计而已。让族帝与群臣起了矛盾冲突,就能耽搁帝族整个行军增兵的进度,虽说简单却是有效,你姐只是刚好撞枪口上了。”  颜宁雪分析出了里面的内幕,推测这一波要么那位族帝优柔寡断迟迟不解决此事,而因此失去全线进军的机会,要么快刀斩乱麻在后氏大军集结完成之前,派遣大军压境。按照之前猜测的,这一代的族帝很是聪明,应该后者概率更大。  但就是不清楚,到时族帝会选择什么方式来解决后族的离间计,也不知身在其中的王妃白无哀会不会因此受难。担忧之下,颜宁雪与白无玥达成了默契,要冒险再探帝族王庭,确认王妃的安危。 第250章 乾镜鉴身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章乾镜鉴身  “哼!一群愚蠢之辈!”大殿的门被狠狠推开,满肚子火气的帝尤寒着一张面瘫脸走进了殿内。  “怎么了?他们又干什么惹你生气了?”重新在古籍中了解这个世界的月九玄,扔下了那让她头大的竹简,起身迎上前来问道。  “那群愚臣竟然以大军要挟我,不给你鉴真身就不发兵!他们明知道后族早就在界河屯兵三万,这个时候了还固执得只操心我的婚事与子嗣!”将外披随手扔在地上,帝尤席地而坐后拍桌子的手稍微力气大了点,那小矮桌就散了架。  “鉴真身?那是什么?是要给我做检查吗?”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的月九玄好奇的问着,她还不知道医师是不是给她换药的药师有所不同,见实物总比看那些难以识别文字的古籍有趣些,可惜她的丈夫帝尤不让她出门。  月九玄的话让帝尤叹了口气,关于乾坤神镜的事他又得再说一遍,他带着些无奈的道:“九玄,乾坤神镜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看着女子一脸呆愣,帝尤就知道那些估计也都被忘干净了,带着些莫名的心酸,他随手将人揽入怀中,重新说起乾坤神镜的事。感受到怀中人并没像以前那样显得不自在,他并没有多开心。  帝尤说月九玄是他的妻子,月九玄就将信将疑的默认了这个身份。也许是最初失忆时他就在月九玄身边,因此而得到了额外的信任,在之后月九玄就只亲近他。被信任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月九玄因为失忆而被迫信任他,却无论如何都让帝尤开心不起来。  “所以不是我不愿意给大臣们一个交代,而是九玄你本身的来历就很奇怪,我不得不慎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帝尤半躺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小娇妻面色严肃的说道。  把玩着那黑发上的金环的手一顿,月九玄抬眼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你不敢给我鉴乾神镜,是因为我作为第一个从乾镜出来的女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妖魔么?”  此话让帝尤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不得不说他一直这样回避,也许正是因为潜意识真的将月九玄当作了特别的存在,一个他不敢直视的真相。他就希望月九玄是个普普通通的迷途者,那样就不会有别的意外来打扰到他们两人。  见帝尤没有再说话,月九玄似乎也不在意那个答案,换了个话题道:“明天我可以出去看看吗?在屋里只是看书好没意思。”  “你的伤还没好,外面又有心怀歹意的刺客,等我下朝就会回来陪你的,别随意出门。”月九玄只是个普通的迷途者,既没有婺族的血脉之力,也没有仙师的术法,她去哪都会让帝尤觉得不安。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随你上朝,顺道鉴真身吧。”  “九玄,你为何要说这话?你生气了?”  “不,我只是觉得留在屋里看书也没意义,你们吵了两天了还没定下后续的出战计划,你不是说后族早已在界河屯兵了吗?再不快些决断,到时候后族大军压境,城里得要死伤多少无辜百姓?既然大臣们想鉴我真身,那就鉴好了。”  即使她几乎想不起多少记忆,却也不喜欢拖拖拉拉,这种一听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不应该快刀斩乱麻,早点搞定不好么?总是为这不确定的事发愁生气也不是事,她都没怕什么,帝尤作为一族之王还害怕什么呢。  然而,帝尤却没没有答应月九玄的要求,他带着些薄怒道:“你这是在惯着那群老顽固!我不许。”  月九玄没有再说话,坐到了一边继续啃那些字迹难辩的古籍。虽然她的确因为养伤安安静静宅在大殿好几天了,但也没放弃尝试找回记忆。那些朦朦胧胧的画面还存在着并没有消失,就像她翻看到一些熟悉的古籍,会一点点想起当时与帝尤一起讨论的景象。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有能刺激记忆的事物,月九玄也不清楚,就算方才得知自己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也架不住想尝试的欲望。失忆是很让人惶惶不安的事情,一颗心一直都悬在不确定的半空中,就像她站在自己害怕的高处一样,恐惧而不已。  翌日一早,帝尤照常早早的去了朝会,假寐的月九玄等人离开后才从地毯上爬起,来到了大殿的一角翻出了一套黑色的衣物。  这些衣物显然不是帝尤的,但月九玄也想不起究竟从哪来,而且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很多。小本本上的内容她也看了,可惜有些云里雾里没搞清楚里面到底说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帝尤发现,就偷偷的藏着也没问过帝尤。  将那件黑色的大衣披在了身上,月九玄悄悄的打开了殿门,不过就她这么一个普通人想从守卫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显然是痴心妄想,一出门就当即远处的守卫发现。  “王妃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我做噩梦了,想悄悄的去看看帝尤,你能带我去吗?”努力装出一副要哭的模样,月九玄仰着脖子看着那高达三米的小巨人,可怜兮兮的问道。她一开始也没抱希望自己能独自找到大殿的位置,装下可怜看能不能骗过守卫才是真的。  守卫看着这娇小的王妃一身绷带都还没拆下来,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说不定正是族帝的衣服,反而映衬得她更为可怜。守卫心中一软,也没在意那些外面的谣言,躬身道:“王妃殿下,请上来吧,我带你去找族帝。”  月九玄可不习惯坐在陌生人的肩膀上,顿时连连摇头表示带路就好。好在那守卫也没坚持,领着她顺着走廊七弯八拐到了一处大殿的侧门。月九玄没让外面的守卫通报,悄悄的走了进去,从巨柱后面看到了宽阔的大殿内部。  台阶下几十号大大小小的人扎堆般的在争论着什么,台阶上的帝尤坐在那儿脸色比以往更为阴沉。月九玄穿着那身黑衣完全融入了阴影之中,根本没人发现她的到来。  “陛下,大军出征之事刻不容缓,但王庭之内却还有一位真身不明的王妃,着实难让人心安。还请陛下为王妃验明正身,以定军心啊!”  “是啊,陛下,外面总有人说王妃的坏话,为王妃验明正身,也可以让那些外人闭嘴了!”  群臣们一个帮一个踩,来来回回就一个目的,想让帝尤屈服,要么给王妃验明正身,要么就换一个王妃。两边都不是帝尤想要的,自然就与大臣们吵起来了。大殿内两方争论得不可开交,也没谁注意到大殿的屋顶上,一抹白影正透过瓦缝往内偷看。  “够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为那些流言而为难我的王妃,还以大军来要挟你们的王,都安的什么居心?!”帝尤一声厉喝制止了殿中的争吵,头一次将心里的话骂了出来,以往他都体谅族人头脑太直,说话也不会太重,然而今天却是忍不了了。  “陛下,此话怎讲?臣等可是忠心可鉴啊!”有老臣在殿下悲呼。  “陛下,乾镜就在大殿,若是陛下怀疑我等忠心,可请神镜鉴我真心!”又有耿直的大臣高声请命。  此言论一出,一干心有不忿的大臣们纷纷要求以乾镜鉴心,以证清白。如此闹腾反而更让帝尤火大,他身上的秘纹一闪,周身的威势带起风压直接将后方的旗帜吹开来,露出了那高大的方形铜镜。  “鉴!都鉴!什么事你们都想要用乾神镜鉴一下,要是哪天两面神镜都没有了,你们要靠什么去判断人心?!”帝尤怒骂着站起身来,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大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也都有些心虚,他们的确太过依赖神镜了,族帝骂他们也是对的。不过,很快众人的视线又从他们的族帝身上挪到了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在神镜边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察觉到群臣的异样,帝尤猛然转身看到了他的王妃正鬼鬼祟祟走到了神镜前。月九玄怎么跑出寝宫到大殿来了?而且什么时候到的,他竟然没有察觉。ζΘν荳看書  “九玄,你怎么跑这来了?赶紧回寝宫休息。”帝尤面色不悦的吩咐道。  “这就是乾神镜吗?既然我都来这了,不如趁此机会让我跟大臣们一起鉴定一下真身?”月九玄看着那面堪比大殿一整面墙的巨大铜镜,震惊的同时也笑着说道。  月九玄面朝微怒的帝尤与神色各异的大臣们笑着,随手触碰到了那如反光水面一般空无一物的镜面。她不知道这面神镜到底如何神异,除了外观与普通铜镜有些差异,摸起来不还是冰冰凉凉跟普通镜子没两样,也不知他们为何如此看重这面巨大的铜镜。  然而就在此时,不管是帝尤,还是殿下的大臣,甚至屋顶上的暗探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那明明没有用秘术启动的乾神镜,在月九玄用手触到之时,自动泛起了涟漪,随后淡淡的金辉从镜面发出,一个面容模糊的巨大身影出现在神镜中。  看到众人奇怪的反应,月九玄才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大镜子。只见镜子中映照出的不是她的影像,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影。  模样衣袍都被那金辉所遮掩令人难以分辨,只见那长长的银发泛着金光,头顶一轮日冕与星辰光环闪烁着辉光。而在那人身后无数金色齿轮与星轨交错成复杂的图案,让人看一眼就感到头晕目眩。  这人是谁?月九玄愣愣的挪开了手,那头戴光环的人影便迅速暗淡下去,乾神镜重新归于平静,而大殿之中也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良久的沉默最终随着殿外的报告声打破,有各处守卫来报,城中分散的乾坤子镜就在刚才,同一时间出现了一位像是神明的光影。  “光之冕现,时之大祭司出,秘境可破也。”也不知是谁喃喃出声,顿时惊起了四周接二连三状若癫狂的重复,随后慢慢汇聚成了声浪,从大殿似乎传到了整个凤城。 第251章 祭司出,战火燃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一章祭司出,战火燃  秘境中的婺族真的没想过要回到外面的大世界去吗?当然想,不只当前这一代,而是千百年来世世代代都想回到大世界。秘境的世界终究还是太小了,再怎么发展也就是那样,支撑不起更高的消耗。  帝族与后族为何打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要和平共处一下?除了两族的思想分歧,也有着争夺资源,以及出秘境无望,必须消耗人口的深层原因。乾坤二镜合一是否能开启秘境不得而知,但古老的预言中始终有一条坚定的流传了下来。  ‘光之冕现,时之大祭司出,则秘境可破。’光之冕代表的是当年创造乾坤秘境的天神,时之大祭司是天神的代言人。当预言中的人出现时,就是秘境重新连接大世界,破开结界的时候。  祭司这个身份只有古老的婺族中才有,在上千年都不出光之冕的情况下,祭司一职也就名存实亡,只空留余名了。而如今在预示着大灾即至的仙师频繁出现后,光之冕也首次在秘境显现,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时之大祭司的出现,也许正是要拯救秘境两族免于那覆灭之灾。即使不愿意去想,熟知古老传言的婺族人,不管是帝族还是后族,在看到预言中的大祭司出现后,都感到了近在眼前的危机。  界河另一头的后族领地,通过坤神镜得知时之大祭司出世,族后立即下令派遣高级图腾战士潜入帝族,定要将预言之人抢夺过来。那可是天神的代言人,行走的气运,有了她再号令天下就更加容易。  而在帝族王庭大殿,此时的月九玄看着前方跪了一地的大臣,以及半跪的帝尤,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方才那镜子中的影像意味着什么,却也明白此刻开始她身上背负了一族的命运。  “九玄,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管你只是个迷途者,还是我的王妃,又或者是高贵的大祭司,我都会守护你,你信我吗?”帝尤半跪在月九玄面前,直视着那双忐忑不安的黑眸,柔声许诺道。  月九玄此时还能信谁呢?除了帝尤她甚至不认识周围哪怕一个人,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很是陌生。感受到帝尤那双金色眼眸中的真诚,她点了点头,将手放到了面前的那只大手之中。  帝尤小心的将月九玄扛坐在他的肩上,感到那环抱着他的双臂有一些颤抖,他扶着月九玄的手稍稍用力了一分。他就这样肩扛月九玄走出了大殿,带着群臣一直来到了王庭面对凤城大街的城楼。  “帝族的子民们,光之冕现,时之大祭司出!你们的王妃,月九玄殿下正是天神的使者,整个婺族的大祭司!如今时运在我,帝族必兴!”帝尤高声宣告着大祭司的出世,同时激发图腾秘术化作人形巨狼,一声长啸传遍了整个凤城。  “帝族必兴!帝族必兴!”  “大祭司出,天下一统!时运在我,帝族必兴!”  “时运在我,帝族必兴!”  帝族的百姓与将士们燃起了热血,纷纷化作不同类型的人形巨兽,激动的附和着族帝的长啸,发出响彻云霄的大吼。他们与后族开战在即,如此关键时刻,后族有数位仙师相助,帝族却无这方面的优势,然而天神庇佑,他们那奇怪的王妃竟然就是预言中人。  “数日前,后族欺我族无仙师,竟派遣仙师刺客伤了我族王妃,又在其后流言中伤王妃的名誉。如今王妃已贵为大祭司,我族更要报那后族欺辱之仇!帝族儿郎,可随本王一战?!”  “战!”  “战!”  “战!”  “各部将军点齐兵马,筹备粮草,即刻前往边境!从今日起,帝族向后族宣战!”  “遵令!”  随着那场简单的战前动员,整个凤城的气氛突变,从喧闹平和迅速切换到了战争的肃穆。平民纷纷筹备粮草物资,战士们摩拳擦掌穿盔戴甲,迅速集结成一支支队伍开赴前线。  界河的平原上,白无玥带着最新情报返回了后族军营。面对那婺族古老预言之人竟然是女版白无哀这一情报,众人的表情都是相当复杂。似乎只要与白无哀有关的事,都不会那般简单,这下他们想要从帝族手上抢人又难上了几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现在除了他们想从帝族抢人,后族为了能得到预言之人,也已经派出了几支小队,沿着两族的边境线从山川荒野潜入了帝族领域。  随着帝族的开战宣言到达界河,两族大军也没有任何试探之意,直接于第二日清晨开启了厮杀,战火转瞬间蔓延至界河两岸。两族的战士不分男女,纷纷化作人形猛兽,操持着冷兵器,又或者仅凭自身的爪牙,运用着图腾之力近战肉搏。  血与火染红了界河,两岸的平原上硝烟四起,厮杀的怒吼声让天上的乌云低垂,战争是最大的绞肉机,这里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  混在后族的白无玥等人随军厮杀,却没怎么太过认真,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灭杀无仇无怨的帝族战士,自然是能划水就划水。术法辉光是闪烁得好看,不过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术法,都做做样子罢了,难不成还真让他们为族后卖命?  甚至颜宁雪和魔女因为术法序列关系,有时候扔给对方的还是的治愈术法,不仅他们打的很无奈,被打的帝族战士也很懵逼。明明双方是在厮杀,这杀着杀着怎么还给敌方治疗的?  即使不明白那些奇怪的仙师这么做有何意义,但帝族的战士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厮杀便会主动避开那些仙师。要真是避不开了,也就多吼两嗓子,假装打得很激烈。战争这明明很严肃的事情,却在一群憨批与群演仙师的参与下,带上了一丝滑稽。  前线已经点燃战火,后方帝族的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集结前进。而王庭之中在这两日迎来了数波后族的刺客袭击,有本就暗藏在凤城的后族卧底,也有偷渡过来的精英战士,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抢夺时之大祭司。  对于后族接二连三的袭击,帝尤却是早有预料,他那间重新修复的寝宫之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高级图腾战士。那些刺客都没能见到大祭司的人影,就被一批批斩杀殆尽。  空旷的大殿内,月九玄坐在一堆古籍之间,手里捧着书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外面又传来战斗的声响,还有那一声声临死前的惨叫,这让她无法静心。  她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古代小世界,婺族也是骨子里都充满野性的氏族,可这样的流血牺牲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千里之外的战争更是未知的残酷,她为何会来到这里成为婺族口中的大祭司?难道仅是给两族带来残酷的战争吗?  自从那天被乾神镜照出异象,月九玄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她睡不着,但伤势未愈的身体支撑不了她这样的通宵行为。被撞过的脑子又开始抽痛,已经十分憔悴的她看着手中的书本都有了数道重影。  随着那古籍掉落在地,月九玄也倒在了地毯之上,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那墨画的眉宇间紧皱着,这两天从来都没舒展开来。  意识坠入那漆黑的深海中,月九玄感到十分的疲惫,她希望这秘境只是一场奇幻的梦境。没有她的到来,没有引发战争,帝族与后族虽小有摩擦,但还是和平相交,然而这只是她善良的祈愿。  也许是巨大的压力让她想逃避,所以在那深海中,她开始零碎的回想起了穿越前的记忆,这让她更加想念家人,却又对那为她立下誓约的男人心生愧疚。她本想就随着那记忆的洋流回到过去,却又不忍丢下帝尤一个人面对后族大军,与敌对的仙师。  一声长叹,月九玄哭泣着从梦境中醒来,正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笨手笨脚的为她擦脸。她还是心太软,无法丢下这个对她好的人独自离开。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什么,但哪怕只是陪伴一下,给帝族的战士增加一点士气也好。  “你做噩梦了?”  “嗯,做了一个醒来之后不管在哪边世界,都会为某些人哭泣的梦。”  “抱歉,是战争之事让你思虑过重累到了吧?你不要在意,后族早有一战的打算,只是你恰巧这个时间来到了这里,这些都与你无关。”  “不,我是古婺族预言的时之大祭司,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有责任继续观察下去。即使我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却也知道,陪你们前往战场是我会遇见你的责任。”  “你要跟我上战场?”  “我作为大祭司,有义务为战士们振奋士气,我不太会说,但我会去做。带我去吧,帝尤,带我去看命运的选择。”  看着那还带着几分泪花的漆黑眼眸,帝尤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无力的女子,竟然会是这般的坚强。她很温柔,性格却也如她眉眼中那份刚毅,坚韧不屈,利落果决。  “好。”  帝尤答应了月九玄的要求,她要去,那就带她去,带他的王妃去看他的大军,去争夺那天下,去夺那命运的神镜。这一刻,帝尤感觉自己变得无所畏惧,前方的一切他都将扫平,只为他的王妃不再流露那悲伤的神情。 第252章 镜中人与出征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二章镜中人与出征  主力大军开拨前夕,帝族王庭之内显得分外安静,似乎连守卫与侍从都少了大半。事实上的确如此,他们有的加入了出征队伍,有的进入了后勤队,留下来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幽暗的大殿内,烛火摇曳,月九玄对着铜镜拆下了头上的纱布,伤口已经好了很多,明天一早她就要随军出征,可不能让大家看到她这副没用的样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与模糊的记忆中似乎相去甚远,又似乎的确是这个样子,暧昧不清像是在做梦。  不自觉的伸手戳了戳镜面,触到的只是普通的凉意,并没有荡起涟漪,也没有浮现出那个光之人影。月九玄仍旧是想不明白那身影究竟是谁,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无论如何跟神秘都扯不到一起,所以会不会只是那面神镜的问题?  乾坤神镜至今两族都未能彻底搞清楚它的作用,也许那天她只是无意间触发了乾镜的机关,才释放出了镜中的影像。又或者是她穿越的这个人有问题,那小本子上记载的内容,多少说明了这具身体本身也是有秘密的。  经过两次失忆又重新找回,月九玄已经确认了,这并不是她自己在原世界的身躯,即便两张脸长得多么相似。也许原主才是预言之人,并且拥有能拯救两族,拯救秘境的能力,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找不回原主,这个烂摊子她就得接下。ζΘν荳看書  回头看了看大殿门口,帝尤在与各部将军安排出征事宜,也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才回来。没了那个毛茸茸的大狗尾巴做床,在这已经是深秋的季节里,一身单薄的月九玄也冷得睡不着。  横竖都是无事,取回之前记忆的月九玄看着眼前的镜子,又想起了王庭大殿的乾镜,她想再试一次看能不能照出那个身影,尝试找一下原主的线索。上次实在是太过震惊了,而且记忆混乱,也没能看个仔细。  趁着夜色,月九玄披着那唯一能给自己保暖的黑色大衣,溜出了寝宫。后族的刺客已经被清理了好几波,大概是不会再来了,否则帝尤也不会让外面的守卫撤离大半。也许只是运气好,这一次她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就顺着之前的路线来到王庭大殿。  费力的将遮住乾镜的旗帜拉开,看着夜间那漆黑如渊的大镜子,月九玄忍不住紧张得吞了口唾沫,深呼吸了好两次,才小心翼翼的将手贴了上去。果然,镜面又自动泛起了涟漪,就像她将手伸入了某处平静的水面。  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那淡淡的金辉出现,也没有出现那个金色的人影,却是出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月九玄被那如黑色幽灵的影像吓了一跳,手就那样离开了镜面,但这一次镜中的影子并没有很快消散。  月九玄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原因,连忙退远了一点看向巨大的乾镜。只见那镜子中的身影不再是模糊不清的状态,反而清晰得犹如有一个人被封在了镜子中一般。  她看到那人一头黑色的长发,面容与自己有八分相似,却英挺俊美了许多。乌黑的长发如水中漂浮的水草,那白皙的皮肤仿佛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像是落入古井中的一轮浅月,静谧无声。  那人似乎只是单纯的睡着了,在那镜子之下的深海里,而刚刚才从那海底浮上水面。  镜中之人是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而且那一身黑色的大衣分外眼熟,月九玄低头一看,可不就是她现在穿的那件么?那就是她穿来的原主?可为什么原主的身体能化作她的模样?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奇怪力量么?  原本只是想找一点线索,但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意外收获,月九玄看着镜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有些发懵,直到那身影开始淡去,她才回过神来。心底涌出莫名的不舍与哀伤,让她迅速跑到了乾镜边,再次伸手贴了上去。  乾镜回应着她的期盼,又将那黑发男子的身影浮现了出来,就在她的面前漂浮着,与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只是那双闭着的眼眸并没有睁开。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看到你,我会觉得很难过?”难过到喉头发紧,眼眶发酸,心脏都在紧缩,月九玄颤声问道:“你与我是有什么渊源对吗?所以才会让我来到这里。但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秘境的两族已经开战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场战争。覆灭秘境的大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想要让两族出秘境避灾,就必须得开启秘境,可是我不知道除了乾坤神镜还有什么办法。”  似乎是在与无比熟识的人倾诉内心的压力,月九玄含着泪不断说着,希望镜中的人给她一个答案:“既然你将我找来接这个烂摊子,好歹也告诉我解决方法吧?”  ‘呼唤吧,终末的黎明。’  也许是她脑袋上的伤还没好,以至于出现了幻觉,月九玄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遥远的深空响起,荡起了不可见的时空余音,传入了脑海里。她转头四下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回过头再看镜中的人也没有开口的迹象,倒是镜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圈波纹。  是错觉吗?也许是她方才重新触动了乾镜,才会有涟漪出现的吧。就在这样空旷寂静的大殿,对着一面大镜子自言自语,镜子里还有一个明显不是自己的人影,怎么说都有些诡异。月九玄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即使还有许多疑问,却不敢再待。  怀揣着一肚子的猜测,月九玄匆忙赶回寝宫,也不知道她方才碰了乾镜,有没有让其他子镜再出异象。要是让别人发现,说不得她又要被划归为妖魔之列,不过这次动静不大,又是深夜应该不会暴露。  一推寝宫大殿的门,看到屋内一个巨大的黑影,月九玄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道:“军队调配完了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也没有太多的事,婺族的战争可不像外面的世界那样复杂。倒是这么晚了,九玄你一个人去哪里了?”漆黑的巨狼占据了屋子的五分之一,一边口吐人言,一边咬住月九玄的衣领将人叼到中央的地毯上。  “太冷了,我睡不着出去走了两圈热乎身子。”看帝尤似乎也没察觉乾镜的异常,月九玄便随口编了个原由,镜中黑衣人之事,她暂且不打算说出来。  “是我疏忽了,忘了你不能像我们一样御寒。”闻言巨狼用那尾巴将人一盖,放柔了声音道:“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月九玄就被帝尤叫醒。侍从送来了大祭司的衣装帮月九玄换上,她将作为时之大祭司随军出征,穿着要亮明身份,以此鼓舞士气。与那一身王妃装差不多,只是没有戴坤天纱,还多了一把比她还高的权杖。  月九玄对这一身繁杂的衣服内心很是无语,衣服做那么轻薄丝毫不考虑她耐不耐寒,一身叮叮当当的金玉饰品倒是一串接一串,稍微有点安慰的是,总算是有一双鞋可以穿了。在秘境也许是因为婺族经常会化身猛兽的缘故,他们大多都不爱穿鞋,全是赤脚大汉。  一身衣服换了半个小时,临行前,帝尤半跪于仿佛要出嫁的月九玄面前,将一条像是黄宝石的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她好半天,最后却没说一句话,一如既往的将她抱起放在了肩上。  月九玄登高望远,坐在近三米高的帝尤肩上,再看周围的帝族将士们,也没有那种压抑的感觉了。他们来到了凤城中的城楼,看着街道上举着火把的战士们,像流动的潮水,又像现代城市中的车水马龙。  在帝尤与月九玄身边,十几位牛高马大的部族将军已经激活了图腾,化身各类身披鳞甲皮毛,气势凶残的人型猛兽。他们默默的看着城楼下方的人流,等待族帝的一声令下。  城墙上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火盆中的火焰忽明忽暗,身后是静默的脱离现实风格的帝族将士,楼下不断涌出的军队洪流以及远处升起的狼烟。月九玄看着这一切,感觉似曾相识,她在哪里有见过这样的画面。  “出发!”当第一缕阳光从天空尽头升起,帝族的王振臂高呼,身后的勇猛将士皆是高声应和,大军正式开拨。  婺族的战争跟月九玄在影视中见过的都不一样,除了普通士兵与后勤团会按部就班沿着官道前往界河平原。其他的图腾战士,包括他们的将军以及族帝,都是化身猛兽直接翻山越岭朝着目的地飞奔。  这其中也许还有帝族这边赶时间的原由,但这样的行军方式只让月九玄感到凌乱。一群猛兽大军中,就她一个普通人类,坐在帝尤所化的巨狼身上,就像个驱使猛兽的巫师般,带着族群奔袭战场。  这看起来很是狂拽炫酷,可真正的可怕只有月九玄自己知道。即使帝尤施展秘术为她屏蔽了大部分风压,月九玄还是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吹麻了,而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甩飞,这让她只能压低身形紧贴着巨狼的背,才好受一点。  周围的景色全然看不清,眼睛根本跟不上移动速度,能感受到的只有一晃而过的光影,以及狂跳的心脏与翻腾的胃。月九玄感觉自己大概是在经历着空间传送之类的,要不然她这是经历了什么?只是一次普通的赶路吗?  普通战士快马加鞭也要三天时间的路程,在这一场风驰电掣的行军下,当天入夜,先头部队就已经来到界河边帝族的军营。而此时,两军的第四次厮杀已经结束,各自鸣金收兵打扫战场。  月九玄骑在巨狼背上,在平原附近一处山顶看到了下方那惨烈的战场。大片大片的泥土被翻起,四处都是深坑又或巨大的裂缝,帝族这边的平原中心破坏的一片狼藉。而在那被血染黑的大地之上,成片成片的尸骸堆积如山,空中食腐的鸟类盘旋不停。  残缺的图腾旗帜在腥风中招摇,两军的残兵各自扶着重伤的战士退回营地,又有人拖着各族的战士尸体集中堆到一边。那风中传来阵阵痛呼与哀嚎,夕阳将这一切都映照得鲜血淋漓,成了一方人间炼狱。 第253章 战场相遇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三章战场相遇  对于婺族来说,战争中不需要行军布阵,也不需要奇谋诡计,开战就是两方大军硬碰硬看哪方实力最强,哪方活下来得人最多。比起帮派械斗拼杀都要简单直白,这是属于他们血脉里的固执,秘境里强者为尊,血脉至上。  两族都是一脉相承的倔强,不战损到一定程度时,战争就不会结束,除非有一方服软认输。可他们两族从普通平民到氏族首领,都是不肯服输的倔骨头,一旦发起了战争,到最后一直都是血流成河的结局。  月九玄看着那地狱般的战场,难掩脸上的苍白之色。她不能理解两族这样以战死为荣的观念,他们的憨直已经到让人担忧的程度。这群人如果出了秘境,去到外面那个大世界会怎样?谁也不知道那个大世界如今是什么样的,月九玄作为一个穿越者,更是一无所知。  统一两族重新开启秘境真的好吗?月九玄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两族面临的问题就已经很多了,帝尤所担忧的那些方面,哪一个不是迫在眉睫?婺族人这样过憨的性格还可以随着时间与外界接触而改变,但秘境的危机已经刻不容缓。  抛下了那些现在思考也没有意义的担忧,月九玄尽量压制着自己胃里翻腾的酸水,跟随着帝尤走进了军营。  一整天的赶路让先头部队有些许疲惫,但还没到被累趴的程度。帝尤在提前搭建好的王帐中召见了领军的几位将领,再次确认了阵前形势。  目前,后族凭借人数优势取得了部分战果,已经跨过界河压着他们打了两天了。不过他们源源不断的增兵,已经将这一劣势慢慢稳住。如今王与大祭司所带领的先头部队到来,定然极大的振奋士气,再加上后方大军即将到来,他们重新反攻回去也就这两天的事。  “后族的仙师没有给她们争取更大的优势吗?”听取了这几日的战况,帝尤带着些不解的问道。  帐前两名将领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其中一个抓了半天脑袋,带着些傻笑道:“嗐,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仙师是怎么回事,跟我们打架就跟挠痒痒似的,甚至还有两个总是在战场上给我们的人治伤。这...”  要不是那些仙师与他们帝族还有刺杀王妃之仇,说不得有人就悄悄去找对方喝酒交友去了。他们现在这尴尬的关系,也让将领们不知该如何报告,索性一直没提。结果,帝尤还是问了出来。  “哼,不要对那些仙师放松警惕,说不定他们只是对你们没兴趣,正等着我们的到来。”对仙师印象极差的帝尤没有心软,反而更加怀疑那些人不怀好意。  “会不会是那些仙师不是一派的?毕竟来王庭刺杀的人也只有两人,无法代表他们所有人都忠于后族女王。”虽然月九玄已经记不清那场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对,随即出口分析道。  显然月九玄这话让两位将领很是认同,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感激。怎么说其中两位仙师也是不少战士的救命恩人了,被他们的王如此仇视,他们多少还是心有不甘,可他们也不敢为敌方的仙师说好话。  “九玄,你忘了自己因此受了多重的伤,受了多少苦吗?”听到月九玄为外人说话,帝尤有些不满道:“一个男仙师却故意扮作女子接近我的王妃,如此险恶用心,着实让人难以相信他们会是什么好人。”  说到底还不是吃醋了,月九玄暗自腹诽一声没再继续说话。她不认识那些仙师,就算之前可能见过,如今也是想不起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敌方的人,而且还是外来的迷途者,肚子里有多少坏水的确难以估量。  夜深,一抹黑影从天而降,悬浮在帝族营地的上空,搜索着可能出现的目标。昨天他才回到后族军营,还没来得及再出发去跟踪大军,今晚就听说帝族的王携王妃与一干大将就到了。这到底是什么行军速度,为何如此不讲理?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白无玥悄声摸近了王帐,然而才靠近那大帐一米之距,数道危机就包围而来。心脏狂跳,他连忙将冰盾开到极致,便感到接连十几发攻击落了下来。被埋伏了!没想到帝族的高手们警惕如此之强,白无玥连忙开启化风跑路。  下一刻,数道庞大的黑影冲出了附近的帐篷,对白无玥进行了严密的围追堵截。白无玥化身一道疾风,擦着那些不断袭来的爪子,又或利刃,又或秘术光影,仿佛坐了一趟刺激的过山车。  曾经白无哀带着他苦训的飞行技巧立了大功,即便当时被练到心理阴影面积无法计算,如今从各种夹缝中极限逃生的他,也在感谢哥哥的谆谆教诲。带着一串追击的攻击,白无玥冲入了夜空总算摆脱了危机,才敢擦一擦额角的汗水。  这一次虽然没找到王妃姐姐的身影,但是也确认了帝尤的到来,而且那些帝族的将领们,个个不是平凡之辈,明天的军阵厮杀估计难度要翻倍了。带着忧虑与不甘,白无玥只能重新返回后族军营。  没能捉到敌方的仙师暗探,帝尤与几位将军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那仙师的飞天之能很是麻烦,有心算无心之下还能让其逃了去,后续两族的战争中定然会是个祸患,如何除掉这样的敌人让帝尤都很是头疼。  夜间的骚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翌日,月九玄作为大祭司来到了帝族大军前。看着眼前那黑压压的高大身影,被衬托得犹如人类幼崽般的月九玄,最终还是坐到了帝尤肩上,才能让后方的将士看得见她。  “帝族的将士们,不必害怕敌人的数量,你们的勇猛无人可敌,天神会祝福你们,而我也会与你们同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振奋士气,月九玄只能道一声祝福,表示与他们一同共进退。  然而,月九玄小看了她如今的身份,也小觑了她说话的重量。仅是因为大祭司将会与帝族将士同在,便让信奉天神的他们感到热血沸腾。上万战士齐齐跺脚击刀,鸣鼓大喝:  “大祭司与我们同在,天神与帝族同在!战!战!战!”  冲破云霄的声浪甚至传到了界河对岸的后族军营,这让不少后族的将士感到失落。她们虽然有仙师,但大祭司才是真正的神使,如今神使选择带领帝族与她们战斗,难道是代表着她们后氏一族选择错了吗?  随着战鼓声逐渐急促,两军出动走出了各自的阵营,在数公里的前方平原两相对峙。帝族一方,族帝帝尤肩扛大祭司月九玄,身旁两侧是帝族的各部虎将,他们跟着族帝,站在大军的最前方,也将是冲锋陷阵的先头部队。  而后族一方,族后后殷乘坐着肩舆被后族将士保护在军阵中间,在最前方是征战的几位后族女将,以及所属的七位仙师。七位仙师有男有女,一身装扮各不相同,却都站在一处与后族的军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薆荳看書  月九玄看向对面那些传闻中的仙师,一边奇怪他们的衣着打扮怎么都像是漫展里的角色,一边猜测着他们到底来自什么样的世界。明明风格都不一样,却表现得像是都认识一般令人诧异。  可惜隔得太远,她也看不清那些仙师长什么样,特别是那个几次三番来刺杀的仙师,究竟是哪个也分不清。也不知后族到底给了那些仙师什么好处,竟然愿意冒险来参与两族的战争。  在月九玄努力看清远方的七人时,七人却是凭借施法者的眼力很轻松的看清了她。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人群中的颜宁雪身形不由得一晃。他见过那个女子,曾经在白无哀的身边浮现出的那个少女的身影,与那女子一模一样。  “真的是小白,她竟然成为了传言中的大祭司。”两年多没见,曾经在天坑时,身居高位不如她,现在到了秘境之中,成了后族人人敬仰的仙师,结果还是不如她。萧霜玉紧握着手中的红缨枪,喃喃自语着。  “韩组长,你们之前明明在帝族王庭见到无哀了,为什么没认出她来?好歹我们都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吧,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健忘。”即便时隔这么久,仍旧一眼认出了曾经的室友,刘贝贝对韩秋两人识人的眼神感到不满。  一边的韩秋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两女是没见过大魔王版的白无哀,才敢说这话的。要是像他一样习惯了大魔王的样貌,再突然见到现在的白无哀,两女定然也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几人还在因重新见到故人而感叹时,两军冲锋的号角已经响了起来。萧霜玉和刘贝贝拉下了面甲,提着长枪重新跑回了军队中。她们在后族生活了一年多,已经是领军将领,不能再像刚来的几人一样单独厮杀,必须得回去带队。  “各位,既然族帝将大祭司带上了战场,那我们就直接去试一试,看能不能唤起大祭司的记忆。他们身边的高手众多,都小心些,不要强行靠近,事不可为则退回来重新再商量办法。”  颜宁雪原以为帝族会将大祭司留在军营的,那样他们可以找时机退出战场,直接迂回到后方找大祭司谈话。可现在那群人形猛兽不顾大祭司的安危,将人带上了战场,他们也只能冒险试着在战场之上说话。  语毕,随着两军开始冲杀,颜宁雪等人也顺着后族将士冲出来的路线,向帝尤与月九玄围去。他们此次只想造就一个谈话的机会,并不想真正与帝尤为敌,即便白无玥与颜宁雪以及魔女对帝尤都怀有敌意,也不得不收敛杀机,先礼后兵。 第254章 相见不识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四章相见不识  “害怕吗?”  身边的厮杀与呐喊仿佛隔离于另一个时空,耳边仅能听得到自己那猛烈的心跳,以及那近在咫尺的笑问。月九玄急促的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浑身都有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可她没有闭上眼睛,哪怕那纷飞的血肉是多么令人恐惧。  “这不废话吗,当然害怕!”月九玄直言不讳的道。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化作各类猛兽,泛着寒光的爪子带起风痕,鲜血与毛发飞溅,撕开的血肉在翻卷。残肢断臂,甚至是飞起的头颅,哪个不是挑战心理极限的画面?  “哈哈哈,害怕只会是一时的。九玄,为我祈祷吧,我会为你带来这场战争的胜利!”帝尤第一次笑得如此大声,他就在那厮杀的人潮中央,半跪于月九玄面前,亲吻着他王妃的前额,目光炯炯有神。  月九玄紧握了手中的权杖,她心中全是担忧,可这些都没有说出口。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如此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于是展颜笑道:“愿天神庇佑,愿吾王旗开得胜!”  “如你所愿,我的王妃。”应下承诺,帝尤当即幻化成巨狼仰天长啸,带领着身边的将士们冲入了敌军大军。  而留在后方战场的月九玄此时周身泛起了一层微光,一个半透明的护盾自动显现。她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那个项链,知道是帝尤在施展图腾秘术保护她,让她即使在这混乱的战场也不必担心被误伤。  可她真就愿意这么干看着吗?在看到身上的护盾时,月九玄就知道自己多少还能再做点什么。于是,她扛起自己的权杖跟随着后方的帝族战士奔向了战场。  后方的战场远没有前线惨烈,节奏也相对慢得多,月九玄个子小速度也慢,在这样的战场才能捕捉到敌军的踪影。她那点力量也无法正面杀敌,但不耽误她在后面给人敲闷棍,帮助一下危急关头的帝族战士。  也许是逐渐适应了周围那残酷的景象,又或者敲闷棍太过专心,月九玄奔跑在交战的两军缝隙中,越发行动自如,一手闷棍大法也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够得着的就敲头,够不着的就专戳膝盖砸脚趾,虽然手段太过卑劣,但对她这体型也是极限了。  又是一声惨叫,后族的女战士反射性的一缩脚,被她差点绞杀的帝族战士趁机翻转了身形,将她扑倒在地。  “不!都是你这卑鄙的大祭司!啊!”  那声怒骂还未能落音,一个狰狞的兽头就掉落在月九玄的脚边,随着秘术之力消散,很快变回了一个头发凌乱,死不瞑目的人头。月九玄还没来得及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旁边一把长枪就朝她扎了过来。  她周身的护盾一亮,挡住了那奋力杀来的长枪,没能杀死目标的后族战士咆哮一声再度袭来,月九玄只能转身就跑。虽然不怕被那长枪刺穿,但被扎一次心脏都会跟着蹦极一次,太伤心了,还是先跑为敬。  那女战士没能追杀过来,附近的帝族战士已经自发的迎上敌军,为月九玄建立了一道防线。高贵的大祭司竟然出手帮他们杀敌,已经极大的鼓舞了他们心中的战意,一时间少数的帝族战士爆发的战斗力,居然将多数的后族敌军给挡住了。  月九玄在后方敲闷棍敲到手软,前线那头颜宁雪与魔女、孙耀三个治疗系,率先甩脱帝尤带队的敌军追击,迂回到了战场后方。一路上后族的战士为三人开路,帝族战士见到总是给他们治疗的仙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快,三人就在后方发现了目标。  当看到那娇小的身影努力的挥着一根权杖,敲着那些比她高大两三倍的敌军闷棍,魔女当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呼好可爱。可等魔女看到那人面不改色,将一名倒在脚边的敌军一杖刺爆眼珠时,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能看到那女子眼神中的不忍,可她还是果断的动手了。她是看着很温柔善良,可她同样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多杀一个敌人,己方战士就有可能少死一个,那她便不会犹豫的挥起那只是代表身份的权杖,将它化作杀人的兵器。  颜宁雪看着那人紧咬着唇,努力强忍着颤抖,一次又一次挥起权杖,带起那血迹画出不忍的轨迹。他似乎能想到,当这场战争结束后,那人会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如何哭泣,为那些逝去的生命,为那双手沾染的血迹。  明明那女子的善良与那个大魔王的冷漠完全不同,可颜宁雪还是将两人重合在了一起。大魔王真的不在意任何人的生命吗?不,他只是不在意被他视为敌人的生命罢了。而正是因为知道这些,颜宁雪才看着那女子越发感到心痛。  她不该卷入这场残酷的战争,她就该安安静静坐在城堡里美好的微笑着,而不是露出那隐忍着悲伤的神情,沾上那残酷的血色。颜宁雪看着那个身影,加快了接近的速度,一道泉涌带着他冲向前方,他蓦然开口唤道:“白无哀!”  明明不是在喊自己的名字,月九玄却还是自然而然的抬起来头,闻声看向远处。她看见一人凭空踏浪而来,一身淡青色大袖飘飘,水蓝色的发丝如锻,清俊儒雅的面容带着满目柔情,就像九天一谪仙降落凡尘。  “谪仙人...”月九玄举着权杖,喘着气在心中喃喃自语,那小本子上偶尔出现的字词划过脑海。在见到这人时,她仿佛能想象出原主写下那些文字时的心情了。雀跃着带着满眼的欢喜与笑意,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在那笔记本上,写下风格迥异的无关内容。  她看着迎面而来的谪仙人出了神,随后又想起了方才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明明刚刚才听到,可一瞬间那三个字又在脑海里模糊了起来。那个名字很重要,重要到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失去的那份记忆在沸腾,只要她确认了自己的真名,就能串联起她的一切。  “你叫我什么?!”  “白无哀!”  那三个字就像炸雷响彻在脑海,劈开了那暧昧的混沌,让她终于记起了原世界的一切。没错,她叫白无哀,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一个噩梦醒来就穿越到这个世界,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只能靠着帝尤为她取的名字稳固无法安定的心。  可这个世界的仙师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就算她穿越的原主碰巧也是这个奇怪的名字好了,可如今她的模样与原主相去甚远,性别都不对,为什么还会被叫出真名?!  混乱与莫名的恐慌让她不敢确认这位谪仙人的善恶,即便她从笔记中猜测这位仙师可能就是原主认识的那个。可这人面对的明明是个陌生人,还这般做会不会是使诈?比如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抓了她要挟帝尤!  月九玄微眯起双眼,擦着脸上的血迹,脸色严肃的躲到了过来保护她的帝族战士身后,她沉声道:“这位仙师,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你为何会知道我的真名?”  “白无哀,你...又忘记我们了?”这一次不再是忘记他们之间的情感,甚至连人都不记得了,颜宁雪看着那还有些熟悉的脸,心中绞痛难当。他好不容易让白无哀想起了他们,可现在又一次失去了白无哀一般,面对这样的失忆之人。  “仙师此话何意?”听到那句忘记,月九玄更是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失忆之事只有她与捡到她的帝尤知道,这仙师怎么会得知?是因为他们有那种奇幻的力量,探知了人心吗?还是说她还有什么没想起来的?  还没等月九玄思虑更多,一个戴着尖顶魔女帽的女子,骑着一头巨熊冲了过来,都还没来得及刹车,那女子就挥着手干笑道:  “啊哈哈,无哀,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好久不见啊啊啊,等等,等等!别跑了哇!魅惑术对这些婺族真的是不太好用,颜军师,快帮个忙啊!”  来不及对月九玄那怀疑的态度感到难过,颜宁雪挥手甩出一道水流将魔女卷了回来,似乎只要有魔女在的地方,任何沉重的气氛都会被很快打破。  而随后,另一道猛兽狂奔的身影带着趴在上面的孙耀也跑了过来。看着那如出一辙的场面,颜宁雪只得再次出手救人。  “魔女小姐,不要勉强自己同时魅惑两名婺族,当心被精神反噬。”将两人放到一边,颜宁雪出口警告道。当初白无哀就因为精神反噬造成的失忆,要是再失忆一个魔女,他想想就头大。  “哈哈,这不是着急嘛。”魔女讪笑着扯了扯帽子,转头看向月九玄,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眼前这人才是她曾经熟悉的家伙啊,变成一个大帅哥是想要她怎样?不过,再次见到这副模样的‘白无哀’,魔女也有些手足无措,甚至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紧盯着那张在记忆中浮现了无数次的脸,她期期艾艾的开口道:“那个,之前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毕竟,高中毕业都那么多年了,我也没联系你,突然表明身份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听到魔女自爆真实身份,颜宁雪感觉到原来如此之时,也不得不提醒道:“魔女小姐,他现在都失忆了,你说这些没用的。”  “咳咳!不是,我是看他这个样子总觉得他能记起以前的事,所以才这么说的!”慌张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魔女连忙往前走了几步道:“无哀,你一定还记得高中时的女朋...呃呸,记得我的对吧?”  “那个,无哀同学,我是跟你一个大学的孙耀。我们曾经一起经历了死域的灾变,还一起逃了出来。”还没从那被动狂奔的刺激中缓过劲来,孙耀瘫坐在地上,生怕被忽略了般举着手对自己的初恋说道。  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三个仙师,月九玄的眼神越发怀疑。从乾神镜中可以看出原主明明是个男子,这些人却无视了她与原主的差异,模棱两可的以她失忆为由,说着些煞有其事的曾经。很难让人相信这些人不是窃取了什么情报,想以此接近她达成别的目的。  他们之中还有个会飞的仙师,已经几次来帝族暗探消息,说不定就是偷听到了她与帝尤的谈话,知道了她失忆之事。然后编撰一个互相认识的谎言,取得她的信任之后,挟持她要挟帝族也好,骗取乾神镜的情报也好,终归是想要以智取胜这场战争。  “你们到底说的是谁?如果,你们以为我失忆了想骗取我的信任,以此帮助后族赢得此次战争的话,那你们可打错算盘了。除了我的名字,其他的记忆我可没有丢失过!”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这些仙师真的与原主有关联,那也可以等到帝族取胜后再谈。反正以他们仙师之能,想要退出战争也应该是很轻松的事。  月九玄举起了手中那沾满血迹的权杖,颇具威势的下令道:“看在你们救治过我族战士的份上,你们最好自己离开。帝族的战士们,将他们赶走,继续进攻!” 第255章 诱捕大祭司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五章诱捕大祭司  白无哀竟然说她没有失忆?!可她不记得三人又是怎么回事?  眼见大祭司退入帝族军队中,面对一群围上来的凶恶战士,颜宁雪三人也只得暂避锋芒。他们都是不善攻伐的施法者,强行追上前去也只会引起帝族战士的怒火。  “先回去,无玥他们估计也拖不住帝尤了,也快到今天鸣金的时间,我们先撤回去再商量办法。”满心疑惑的颜宁雪率先撤退,魔女和孙耀也不敢多留,连忙结成三角之势,警惕着四周的战况打道回府。  在战场前线,后族大军竟然被帝族的先头部队打得节节败退,有好几支队伍都脱了节,分散成不同的区域各自为战。而后族主力都保护着那肩舆上的女皇,不断往后撤退。  前方白无玥、韩秋与萧霜玉、刘贝贝以及逢渺将军带领的队伍,竭力抵抗着帝尤带领的军团。术法与秘法的光芒交错,即使白无玥等几位仙师之前都是在打假赛,但现在面对真的有仇的帝尤,也免不了真正的开始厮杀。  然而胜负还未分,后族已经开始鸣金收兵,女皇带领着大部队退回了界河另一边的平原,仅这一战,帝族就重新扳回了劣势。  飞入空中的白无玥远远看着颜宁雪三人也返回了后族军营,他也招呼了众人不再与帝尤等人纠缠,带着一身不轻的伤势迅速撤退。这一战他面对的不再只是帝尤,还要给同伴救场,难免会流血受伤,不过后方还有三个可以治疗的施法者,倒也不必担忧。  一回到军营,无视了女皇派人传达的招待邀请,白无玥几人都是钻入了他们仙师专用的军帐中,见到了三个一脸愁容的同伴。魔女和孙耀是这样也就算了,作为军师的颜宁雪也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让白无玥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怎么样,你们见到姐姐了吗?”他一边接受着三人的轮流治疗,一边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即便喊了这么久的兄长大人,再切换回姐姐这个称呼,白无玥也是无比自然。  “见是见到了,不过,无哀她好像还是不记得我们,而且她还说她没失忆。”魔女给几人施放完治疗术法,将自己的大帽子摘了下来,不断蹂躏着发泄心中的焦躁。  “怎么可能,之前姐姐都没有认出我!”对于这个答案,白无玥是不信的,他不相信白无哀认不出他来,除非失忆。  “不止如此,她好像对我们的戒心反而变重了。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缘由,说不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才让她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却忘记了我们这些人。”颜宁雪的话打破了白无玥的侥幸,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究竟是什么原因?回想起见到大祭司月九玄时,颜宁雪可以肯定那时的月九玄看他们的眼神中是没有敌意的。直到月九玄确认了她的真名之后,才开始一反常态的怀疑他们的目的来。  月九玄说她并没有失忆,这情况颜宁雪总觉得有些熟悉,当初大魔王白无哀实际上也并没有失忆,所以有可能是月九玄跟大魔王一样,丢失的只是记忆的一部分?比如说某个阶段?  为什么白无哀会化身如今月九玄这副模样?为什么如今的月九玄认为他们在欺骗她?没被认出来的几人中有什么共同特点?  “一切出现的皆有意义...”陷入沉思中的颜宁雪忽然想起了在秘境中,白无哀笑着说的那句话。  他抬头看向众人,开始分析月九玄已经见过但不认识的几人的共同特点。他与韩秋、柳元卿、孙耀都可以说是白无哀在末世灾难后认识的,白无玥与魔女虽然说是旧识,但两人都有明显的异化特征。  再加上没失忆前的白无哀都没认出魔女是他的同学,魔女的改变估计不只是异化特征。白无哀成为大魔王也是在逃出死域之后,之前丢失的记忆也是跟他以前女版的自己有关。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现在的白无哀只有灾难前的记忆?所以才会造就如今感觉自己没有失忆却忘记了他们的月九玄?颜宁雪推断了一番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毕竟现在就差萧霜玉和刘贝贝两人因为领军的缘故,还没能正式与月九玄见面了。  思索了一番,颜宁雪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推断道:“我怀疑他的记忆现在只停留在灾难以前,而在那之间他认识的人只有无玥、魔女小姐、萧将军和刘将军四人。”  “无玥和魔女小姐两位的异化特征太过,很有可能是他没认出你们的原因,剩下两位都是未曾真正与他见过面的。所以,我提议这次换大学室友的两位将军去试试。”  “颜军师,这个方法可行吗?虽然我和贝贝都没有明显的异化特征,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也有点变化。而且,要是小白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学以前呢?”萧霜玉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她曾经与白无哀有生死之仇,要她再去直面被自己害过的友人,多少还是难过心里的那道坎。  “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了,先试一试吧。”除了这个方法,就只能带人出秘境回去找恭婷,可要出秘境就得集齐乾坤神镜,也是一大麻烦事。颜宁雪叹了口气,只有先选择个简单的试一试,实在不行再换b方案。  “明天帝族的大军主力估计也要到了,后族这边看样子很难撑住,无玥我们几个尽量拖住族帝给两位争取时间。魔女小姐,你可以尝试能不能魅惑大祭司,将她引出战场,要不然有帝族的战士阻拦,想要交谈的难度估计会翻倍。”  定下了作战计划,众人抓紧时间补充体力与元力,明天的战斗不会容易。族帝作为近3s级的强者,旁边又有那么多差不多的高手,他们就白无玥可以算3s级,韩秋算个强大战力,其他的只能算个凑数的。  帝族的军营,族帝带着先头部队凯旋,他们一口气直接将后族打退到界河之外,可以说是开战的几天来头一次的大胜。营地中帝尤与将领们犒劳着各位战士,后勤团提供了大量的肉食与酒水,让这场宴会上的人敞开了吃喝。  篝火前,有兴致大起的战士载歌载舞,坐在毛毯上的月九玄却是在看着篝火出神。白天战场上的时候,她是不是不该那般疑神疑鬼,是不是应该将那些仙师留下来好好谈一谈?也许他们真的认识她,知道她为何而穿越,甚至知道原主到底去了哪里。  可惜,她那时内心太过混乱,没能冷静思考错失了打听原主情报的机会。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认识她,明天估计还好派人来接触。想到这里,月九玄稍微放松了些,还有机会就好。  “九玄,今天我们可是取得了一场大胜,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开心?”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这个权杖还是挺有份量的,挥起来稍微有点费劲呢。”  “哈哈,我之前可没想到我的王妃,整个婺族的高贵大祭司,还能扛着权杖上阵杀敌。”  帝尤带着一身酒气坐到了月九玄身边,这个女子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他感到惊讶。明明那般身躯弱小,又那么心地善良,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愿意为了他的族人扛起权杖去战斗。  也许是因为完整的拿回了自己的记忆,对于帝尤的亲近,月九玄却开始不自在起来,心中平白生出一道隔阂与陌生感。她以累了为由自己一人躲回了王帐,缩在地毯的角落里假寐。  睡是不可能睡着的,白天的战斗还历历在目,杀生的感触还残留在手中,作为一个现代遵纪守法的公民,怎么可能没有心理阴影。可是月九玄也明白,在这样的世界中,杀人或被杀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她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  浑浑噩噩就到了早上,作为狼型毛毯的帝尤已经在外点兵,凌晨时分,帝族后方的大部队已经到达战场,今日即将分出这场战争的胜负。是帝族大败,凤城遭后族军队压境,还是乘胜追击直接将后族打回凰城,就看这一场厮杀了。  月九玄顶着黑眼圈给战士们送上了祝福,随后放弃了权杖,换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跟随着大军踩着冲锋的号角迎向了敌人。这一次双方人数已经相差不大,没过多久帝族战力强悍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开始逼着后族往界河退去。  而月九玄也再次遇见了昨日那位穿着奇怪的仙师,看到只有魔女一人,她不由得有些奇怪,那些仙师就这么放弃她了?亏她还想问问那些人是不是认识原主的,现在这般反而感觉更像是使诈不成,转回去硬碰硬了。  “天灵灵,地灵灵,天神保佑这次一定要成功啊!”魔女好不容易独自摸到了帝族后方,看到那大祭司已经换了把弯刀开始真正参战,那眼熟的狠劲让她一阵心虚,只能祷告大祭司的精神抗性可不要太高。  “魅惑·森妖精的低语!”不抱希望的全力输出,魔女祈祷着将那漫天花雨卷向了大祭司月九玄。  “大家小心那仙师的手段!”月九玄知道那仙师似乎有控制人的手段,看到那漫天花雨无法躲闪,只得提醒周围的将士提高警惕。虽然她也尽力躲避着,但显然一个普通人很难逃过术法的追击,而她身上的护盾因没感应到危险也没有亮起。  碰到的花瓣越多,月九玄就越是犯困,脑子里开始迷迷糊糊,四周的声音与景色也在远去。她能看清的只有那位仙师,而随着仙师的招手,她开始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离开战场。  “不对,这定然是那仙师的控人手段,我必须得挣脱出来。”费力的思考出了现状,月九玄咬牙提起了手中的弯刀追了上去。既然那仙师要引她离开战场,那她就顺势追上去,只要能攻击到那仙师,多少有机会能摆脱被控制的状况。  后方还在与一群猛兽战斗的萧霜玉和刘贝贝,见魔女成功引走了大祭司,便不再恋战,直接将身上属于后氏的盔甲一脱,一身轻装迅速钻入了两方大军的缝隙,追着大祭司离开。  “快!报告族帝,有仙师引开了大祭司!”两军混战中,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帝族战士发现了那一幕,连忙高声喊道。  随即,一名身形灵巧的狐型战士放弃了辅助杀敌,化作一道白影直接窜入战场前方。他们战力不够,但凭借速度传个消息还是能够办到。 第256章 世界线的相交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六章世界线的相交  “叮!”  弯刀一挥而下磕到了一块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因没看脚下而摔倒在地的魔女,看着那就在脚边的弯刀,背后冒出了冷汗。她没想到这大祭司竟然是玩真的,好歹都是朋友一场,不带这样要取她小命的吧?  “我都已经散去术法了,你干嘛还追着要杀我啊?能不能先停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魔女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又接着继续跑,她的手抬了几次最终都没对月九玄施展术法,一是看着那张脸不忍心,二是有那个麻烦的护盾在,缠击类术法估计没什么用。  “哼,有事为何不等战争结束后来谈,这个节骨眼上你施术引我离开战场,究竟有何居心?!”月九玄紧握着弯刀追击着魔女,要是让魔女将这诡异的术法用在关键时刻,说不定会让帝族的反攻功亏一篑,必须得将危险扼杀在摇篮。  “等战打完了,你弟弟就被那个族帝追杀得挂掉了哇!”不止是白无玥,到时候估计他们这群仙师,都得会被帝族的王给祭旗。要不是因为结了仇,魔女也不想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找月九玄。  “你别逼我对你动手哦,我知道你是失忆了才这么让着你的!”回头看着月九玄那满眼的不信,魔女顿时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她气道:“你别不信啊,我都把你大学同学都找来了,啊,她们过来了。”  “无哀!”  “小白!”  远远的传来两声呼唤,即使不相信魔女的话,月九玄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来人。只见身高没差多少,但曲线相差挺大的两个年轻女子跑了过来,一人齐耳短发,弯眉大眼,一人长发袭腰,面容清纯。  虽然与记忆中的有了些区别,可月九玄还是放大了瞳孔,真的是她的大学室友其中之二,萧霜玉和刘贝贝。可是,这怎么可能?她是穿越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两位室友难道也碰巧穿越了?  不,一定是她还没从那仙师的控制手段中清醒过来,所以才出现了幻觉。想到此处,月九玄对后方跑来的两人视若无睹,重新追上魔女道:“你这控制人的手段可真厉害,竟然能读取我的记忆,让我产生幻觉。”  这家伙什么时候疑心病这么重了?明明以前是个说什么都会信的傻白甜,竟然变得如此难搞定。魔女有些欲哭无泪,赶忙解释道:“我真的已经解开魅惑术了哇,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容易的抓到吗?”  “无哀,你别追她了,我们不是幻觉,是来帮你找回记忆的。你还记不记得大学宿舍里,谁有个双胞胎?”最先追上两人的刘贝贝施放了一个金属盾,帮魔女挡住了月九玄的那一击,开口就是提起只有她三个室友知道的秘密。  听到那个问题,月九玄犹豫良久,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停了下来,既然都已经说到四人间的秘密了,她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的确是刘贝贝和萧霜玉。可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出现的这些人认识她,却不提原主,为什么老是说她失忆了。  难道她不是穿越的,而是就是原主本身?只是因为忘记了一段记忆,所以才会有这样严重脱离现实的感觉?可她那三十年的人生记忆又是怎么回事?现在究竟是多少年了?她看两位大学室友年纪都还很年轻,与她记忆中的都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的差错?  “我记得贝贝,只有你才有个双胞胎弟弟。小玉我也记得,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一觉醒来才发现穿越到秘境的,你们呢?”对自己所认知的一切开始产生怀疑,月九玄揉着额角无力的问道。  “我和小玉是在妄界山脉中遇到了迷境,无意间穿越进这个地方的。”  “迷境?”那不是小本本上记录的那些吗?所以这两位同学是外面大世界的人?月九玄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严重的错位感,仿佛她们在隔着时空对话一般。  看到月九玄那疑惑的表情,刘贝贝想起之前那位颜军师的推测,连忙道:“我差点忘了,无哀,你是不是只记得灾难前,也就是大学毕业前的记忆啊?”  大学毕业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灾难吗?月九玄努力回忆着,好像那年刚好是外婆意外去世,那算不算灾难?可她后面近十年的记忆也都还有啊。  “不,毕业后的记忆我也有,你们两个不都已经结婚有小孩了么?穿越了怎么还能返老还童不成,看起来与毕业的时候没两样啊?”  听到月九玄的话,萧霜玉和刘贝贝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们是在这个小世界结婚了没错,但不可能有孩子的吧?而且当年大灾难的到来,她们都没来得及毕业呢,为什么月九玄却说毕业后的记忆也有?薆荳看書  “那个,小白,你最后记得的时间是哪一年?”萧霜玉试探着问了一句,她总觉得两方都在鸡同鸭讲,完全没有对上线。  “2408年,刚到我三十岁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月九玄不可能忘记。算起来她都是奔三的人了,却还跟做梦一样穿越到异世界,是不是因为她内心还很幼稚,才会做这样异想天开的梦?  “什么?!三十岁?!”另外两人还没说话,魔女却已经诧异的大叫了起来。  月九玄所说的年份她们都没听过,但是如果按末世前的年历来推算的话,也就是说在四年后?就算死域跟秘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一致,可她们之前都是在一起的,月九玄这多出来的四年记忆是怎么回事?  原本魔女以为月九玄还认识两位大学同学,就基本上是妥了,可现在她才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月九玄现在已经不是失忆的问题了,而是更为复杂的情况。颜军师可没说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不算当初死域多过的两年,今年最多也就是2404年吧?无哀,你是不是记错了?”刘贝贝直白的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月九玄看着几人沉默了许久,想起之前她的推断,逐渐明白了什么,不过此时却不是细谈的时候,她们还在战场,两军还在交战之中。  “好了,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白无哀’,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扫了三人一眼,月九玄神情变得有些淡漠,她接着道:“你们是要继续与我族为敌,还是打算投诚?说起来,你们加入后族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九玄那奇怪的话让三人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在看到她开始掂量手中的弯刀,就知道双方是敌是友取决于她们的答案。投诚一事其实好说,不过帝尤跟白无玥还在打生打死,也不知道接不接受讲和。而至于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其实,我们只是想出秘境而已。不过要出秘境就得集齐乾坤神镜,族后愿意以此为代价请我们出手相助,我们两个在后族也生活了一年半了,所以就...”刘贝贝解释道,她们在后族就职只能说是顺水推舟。  “那个,无哀,我们也想跟你去帝族,不过因为之前的误会,那个族帝现在对我们成见太深,估计不会接受我们的投诚。”魔女也补充说明道。  月九玄顿时恍然,要不是之前因为他们以和亲之名来卧底,搞出来一堆事情,还害得她因此受伤一度失忆,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不过这样一来,就代表着这群仙师可以拉入阵营,加快两族的统一,集齐神镜开启秘境。  “既然...”  “九玄!!”  正想和三位仙师达成同盟的月九玄那句话还没出口,随着一道惊怒的低喝与黑影,她就被带飞远离了之前的位置。等那凶猛的冲劲缓下来,月九玄才看清抱着她的高大身影,正是一身伤痕的帝尤。  “九玄,她们有伤到你吗?”喘着粗气的帝尤来不及细看怀中女子的情况,一双金色的狼眼已经盯紧了三女,狼嘴中的獠牙外露,凶狠的发出咆哮。  帝尤原本在前线与敌军厮杀得正酣,那白发的仙师也被缠住无法飞天,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时候,偏偏后方来人传信,有仙师利用秘法将大祭司引出了战场。虽然没有感受到乾神镜示警,但心里仍旧发慌的他只得扔下敌人,独自杀穿战场来救他的王妃。  “我没事,她们只是找我谈谈而已。”看着帝尤一身的伤,月九玄不免有些疼惜,关心的问道:“倒是你这一身伤不要紧吗?”  帝尤摇了摇狼头,他这伤势算轻的了,回去疗养个几日便会自己痊愈,此时他更关心那些心怀叵测的仙师跟自己的王妃聊了些什么。他正打算逼问那三个看起来并不强的女仙师,一道白色的身影却是很快追了上了。  “黑狗,放开我姐姐!”浑身血迹的白无玥不顾元力即将耗尽,挥着戮天劈向了帝尤,看向月九玄的双眼已经忍不住泛红,他已经如此努力了,为什么姐姐还是不认他?  那一声姐姐终究还是击中了心中的那处柔软,月九玄明知道那个白发少年不算她真正的弟弟,可是,在看到那双带上波光的眼眸时,她还是想起了少年的小时候。即使颜色不同了,可那眼神却没有改变。  “住手!”月九玄脱口而出,制止了两人再次开启的战斗,她恳求帝尤道:“不要打了,他是我弟弟。”  两双眼眸的瞳孔在同时放大,狼爪与白色的长刀仅差一掌之距就要相撞,却在那不大的声音中,同时停在半空中。他们看向了声音的主人,却见那墨画的眉眼间,露出心痛的悲伤,似乎就要掉下泪来。  “姐姐?”白无玥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唤了一声,鼻子已经开始发酸。  “无玥...对吗?”月九玄从帝尤的肩上下来,走向了那个陌生了许多的‘弟弟’,看着那还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与那一身鲜红,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想,就算是原主看到这样的白无玥,估计也会这般心痛吧。  长刀入鞘,白色的身影冲向了那个娇小的女子,半跪于女子的身前,抬头仰望着属于他的冬日阳光,白无玥泪流满面。  很是自然的抚上了那异色的眼角,月九玄颤声道:“别哭,无玥,再哭下去你就要成小兔子了。”  “呜呜...你,你不是喜欢就这样叫我么?你又丢下我了呜呜...” 第257章 终末的黎明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七章终末的黎明  在两人终于相认时,颜宁雪几人与追击他们的帝族将领也来到了后方,在看到那一幕时,双方的战斗都停了下来。  敌方的仙师也拜倒在大祭司的号召之下,这让本就对这几位仙师没什么仇怨的帝族战士,很干脆的放弃了继续进攻。况且,他们的族帝就在一边看着呢,如果不是得到了认同,族帝会允许大祭司王妃那么亲近的摸白发仙师的头?  “白无哀,你的记忆恢复了吗?”看到两人相认的场景,颜宁雪有些激动的走上前来,无视了帝尤那吃人的目光,一把抓住了月九玄的手。  月九玄看着这位谪仙人,一时间竟然不忍说出那个真相,只得转移话题道:“这事晚点再说吧,谪仙人,我听贝贝她们说,你们也是为了集齐乾坤神镜想开启秘境,才留在后族的对吗?”  “没错,要不是因为之前那场刺杀的误会,我们本来是想一起过来找你的。”有些疑惑‘白无哀’为何会叫他谪仙人这个外号,颜宁雪高兴之余并没有想太多,回答后又问道:  “你是想夺取坤神镜?这个估计不太好办,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搞清楚坤神镜究竟是什么样子。想要夺神镜,要么将后族的军队打输,要么生擒后族女王了。”  “不,我想早一点结束这场战争,两族的血已经流得够多的了。”月九玄不着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认真的对众人说道:“至于坤神镜,你们有在族后身上看见类似于这个的饰品吗?”  看着月九玄指了指脖子上的那条黄宝石项链,众人都是一愣不解其意,而她身后的帝尤那一张狼脸上竟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九玄,我都没告诉过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就是乾神镜的本体?”帝尤颇为奇怪的问道,眼看着一群仙师在月九玄的调和下,转瞬间成了自己人,帝尤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收起了秘术恢复了人形。  “我猜的。”其实在帝尤那般郑重给她戴上这个项链时,月九玄就知道这个肯定不是什么凡物,而后续这个项链一直保护着她,让她更加怀疑了。秘术也总有个施法范围吧?帝尤在前线那么远的距离还能随时看到她有没有危险?  月九玄的话让几人都不知该说她脑洞大,还是说心思灵敏,竟然能将一个宝石项链与巨大的铜镜联系到一起去。而帝尤的话更让几人感到惊诧,那宝石还真的是乾神镜?难怪月九玄会那般问。  “如果坤神镜也是这个样子的话,我记得后族女王的王冠上似乎有一颗类似的宝石。不过,这个可能性有多大?我们要是抢错了,后族起了戒心再想巧取就难了。”颜宁雪回忆着每次面见族后的细节,想起了那个风格不太搭的宝石王冠。  对于乾坤神镜是一对相同的金色宝石,这个猜测并不只是因为乾神镜,也有着古籍上的神话传说为证。当初月九玄与帝尤翻阅古籍时,有看到关于乾坤神镜就是天神的双眼所化的传说,所以才有能鉴妖魔之能。  古婺族的神话传说与外面世界不一样,都是有所考究的,而且上面的大多数预言都是严谨到代代相传,关于乾坤神镜的传说可信度也就直线升高。几人认同了月九玄的猜测,打算立即返回战场夺取族后的王冠。  只要夺得坤神镜,帝族这边不仅乾坤神镜齐聚,又有时之大祭司,再加上他们这群倒戈的仙师,以及本就扳回优势的帝族大军,后族的人再怎么倔也得认输。  “姐姐,我会帮你把坤神镜取来,等我。”确认了目标,白无玥接受了谪仙人与魔女的治疗,就要飞身前往后族军阵之中。  “小子,你就这样杀回去,那老女人定然怀疑你,不如让我送送你?”帝尤带着些不满,追了上去作势又要与白无玥开打。他知道后族的那个老女人心思狡诈,他也有意想要补救两人的关系,干脆选择和他王妃的弟弟演一场。  “我的王妃,那老女人的头颅与坤神镜就由我亲自带回来给你。”  “黑狗,你不要叫得那么亲切,我可没有打算把姐姐交给你这个野蛮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打了起来,也不知其中到底几分真假。月九玄一时哭笑不得,也没有在后方干等着,提着弯刀追了上去。颜宁雪等人也一同跟了上去,叫上了之前追他们的几位帝族将士,又开始前几日那种演戏的战斗。  一行人再次杀入战场前线,并不断接近着后族女王的军阵。而看到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仙师们又重新被杀了回来,后族的女王后殷皱起了稀疏的眉。虽然一切看起来很是正常,但长达八十年的人生经验提醒着她有什么不对。  眼看着那年轻的族帝与白发的少年仙师打着打着,竟然到了她的亲卫队附近,后殷顿感不妙。警戒的命令还未出口,那少年仙师突然在半空转向,向着后殷杀来,而帝族的王也没有追击少年,反而一同进攻了过来。  “该死的叛徒!”苍老的声音发出厉喝,眼见少年仙师的长刀已至,后殷也不再掩藏实力,图腾秘术激活,刹那间,她那老迈的身躯便化作了一头金眼银狼。  一声长啸,那巨大的肩舆被后殷踩碎,她那庞大的银狼之躯动作不见丝毫迟缓,迅速的一跃而起,朝着少年仙师挥下带着秘术之力的利爪。她是后氏一族最强的女王,即便年纪老迈,也没弱到被一个小小仙师就能战胜。  那看着老得都快走不动路的女王竟然还有如此实力,这让白无玥吃了一惊,长刀转向挡住了那袭来的利爪,他也被那道巨力击飞。眼看那银狼又迅速杀来,却在半途中被一头黑狼截住。  女王的亲卫队没能挡住帝尤,而后续赶来的仙师与帝族战士更让亲卫队应接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女王被两人围攻。不过,后殷人老成精,在战斗中也是十分狡猾,时而声东击西,时而虚晃一招,面对围攻竟然不落下风。  “没想到这老女人竟然藏得这么深,真是难缠!”白无玥看了看银狼头上的那顶仿佛粘在上面的王冠,又看了看下方战场中那略带忧愁的面容,一狠心决定冒险一试。  化风开到极致,白无玥放弃了进攻与大部分防御,寻找着缝隙极限穿梭,在银狼被黑狼缠住的那一刻,于战场之上那灰暗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白线。  只听‘叮’的一声清脆的回响,白色的长刀犹如击中高尔夫球的球棍,与那华丽的王冠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即使后殷利用了秘法之力固定了王冠,但被戮天刀斩到却不会断的物质在这个小世界里几乎没有。  于是,王冠的一块碎片带着那颗金色的宝石飞入了下方战场。被这一招夺走了坤神镜的后殷目眦欲裂,怒火冲冠,看着近在咫尺还没有几分防备的少年仙师,她杀心大起。也不再去追那飞远了的坤神镜,她要先杀了这少年仙师,以泄心头之愤!  数百米之遥的战场中,月九玄看着半空中那画面,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就连飞在空中的坤神镜都没空理会。只见那银狼一张巨嘴就要将白发少年当头咬断,帝尤之前也被击退此时也来不及救人,那少年就要身死,可他看向过来的眼神却满是得意。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阻止这场徒增鲜血的战争,阻止那少年的身死?!月九玄看着那一幕,思绪在一瞬间变快,时间仿佛放慢了数倍。她回想起了出征前的晚上,在那乾镜中看到的身影,听到的那个声音。  ‘呼唤吧,终末的黎明。’好似无尽的虚空中传来,震荡起了时空的余音,直达脑海深处。月九玄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再睁开,那黑色的瞳孔深处有星辰在绽放,她看着那仿佛要定格的画面,开始呼唤:  “黑暗中那闪烁的星啊,请回应我,为这无谓的战争划下句点,为那勇敢的少年续写终章,让血色黑夜迎来终末,回应我,星之黎明!”  “迷路的孩子啊,吾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自那心中自然涌现的祷言脱口而出,月九玄看到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飞落在半空中的坤神镜与她身上的乾神镜,同时爆发出耀眼的星辉。那股缥缈的能量带着她飞上了天空,似乎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具现在她身后轻声回应,随即没入了她的身体。  下一刻以月九玄为圆心,一股看不见的能量波动不断往外扩散。仙师们亮起的术法一个个熄灭,图腾兽化的两族战士也纷纷恢复原样,那银狼与黑狼同样变回了人身,并从空中缓缓落下。  半空中的少年面带惊愕的看着她,也飘然落地。感觉到心安的月九玄松了口气,随后她就被拉入了无尽的星海,失去了眼前一切的画面。  静止的时空重新开始流动,众人看到上古预言的时之大祭司,漂浮到了半空中。她身上的白色衣裙如迷雾,金玉装饰如点缀的星辉,那漂浮的黑发弥漫成了一片星空,如墨描画的眉眼间带着慈爱,一双黑眸深处,闪烁着金色的十字星辰。  “迷途的人类之子啊,停止这场无谓的战争。终末就要来临,秘境即将重启,跟随命运的指引,去寻找那沉入梦境的希望吧。”  那时之大祭司的声音明明不是很大,却如同穿透了整个秘境空间,到达了每个角落里人们的耳中,就像是直达脑海深处。即便那话语简短拗口,人们也都感知到了其中隐藏的深意。覆灭秘境的大灾即将来临,帝后两族的争斗已经没有了意义。  感受到那隐晦的神力,看到那星海的投影,战场上的两族都明白了什么,都停止了战斗,朝着那空中的身影纷纷跪倒在地,高呼道:  “恭迎天神降临,婺族之民谨遵神谕!” 第258章 星的指引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八章星的指引  秘境中的两族都称大祭司为天神?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  感受到那人从内到外都变成了另一个存在,被救下的白无玥忍不住仰头问道:“你是谁?姐姐呢?你把姐姐怎么了?”  “吾为神之星轮,唤作黎明,回应呼唤而来。时间有限,提出你们的疑问吧,吾会为你们解答。”自称为黎明的神明如此说道,随后抬手一挥,世界变幻,如置星空。  白无玥等人与帝尤看着那神秘的星海空间,一时间震撼不已。就算是外界的3s半神级施展领域级术法,也不会如此轻松打造一个这样无比真实的世界,而且这片星空无边无际,让人不知自身身处何处。  而等他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才看到星之黎明身后漂浮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是沉睡的月九玄,如同漂浮在无形的水中一般沉浮着,衣裙与长发都在飘动。这一幕更让他们确信,此时的大祭司已被外来的存在占据了躯壳。  “你真的是神?那你是不是知道哥哥他为什么又变回了姐姐?哥哥他去哪里了?”思考白无哀的事实在太费脑细胞,白无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顾不上凡人与神的差距,他只关心那事情的真相。  白无玥如此莽撞的询问一名神祇,让几人都生出了一背冷汗,就算是婺族的族帝也对这少年的头铁感到刮目相看。面对神明都敢这么不分尊卑直接发问,这胆子大得也是没谁了。  然而,那位星轮黎明却是意外的平易近人,仿佛只是个普通人类中的知心大姐姐,很是慈爱的看着众人,带着一丝怜惜的抚上月九玄的脸,笑道: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迷失于梦境的根源。想要寻回你们的希望,就要将呼唤穿越梦境的深海,化作引路的导航。”  星之黎明没有正面回答白无玥的问题,却是点出了月九玄是白无哀迷失的关键。祂反复提到的梦境指的究竟是什么,众人却是一时无法理解,那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做梦,而是蕴含着别的深意。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为他导航?”见星轮对人类如此友善,颜宁雪也没有了之前那般敬畏,直言相问。  “回归初始之地,找寻那些散落的碎片吧,只有修复他缺失的部分,才能连通梦境的彼岸。”星之黎明回答完,低头看向怀中那半透明的身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她笑着看向了帝尤道:“婺族的王,提出你的疑问吧。”  白无玥与颜宁雪几人互看了一眼,知道星轮已经给出了指引,而那些话中指的是什么,现在也没时间细细思考,只能等出了秘境再重新解析。星海世界开始收缩消退,而旁边的帝尤听到星轮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该问什么好。  他想知道月九玄今后会怎样,想知道秘境的两族将会遇到什么,秘境之灾又会在何时出现,他们婺族又该何去何从?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但最终他只选择了两个问题:  “星之神明,秘境大灾何时会到来?”  “当真理触碰到终点,黑暗之茧化蝶之时,一亿三千万星辰坠落将会开启世界的终章。”  “九玄会离开这个世界吗?”  “相交的世界线终究会分离,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在那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那星空褪去了颜色,世界粉碎成散落的星尘,将整个秘境都包裹在那星辉之下。星之黎明那巨大的身影在脱离月九玄的身体,并逐渐淡化。  即将回归深空的星之黎明最后提点道:“希望的星辉啊,不要停下追逐月华的脚步,他与世间的维系全看你们了。”  “等等,秘境要怎么打开?!”眼看着那星轮之影就要消失,颜宁雪连忙出口追问道,要是等他们转头重新研究乾坤神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启秘境之门。  星之黎明轻笑了一下,随手一挥,秘境中上百道星光互相交织着,最后都聚集到了界河中央那座古桥之上,重新凝聚起了一面巨大的铜镜。那铜镜之中不再是那平静的水面,而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漩涡。  随着星辉消散,自称为黎明的神明也失去了踪影。半空中的月九玄重新睁开了双眼,在残余的神力下降落于地,她看向周围那上万匍匐的两族战士,与神色复杂的几人,知道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两族的王在那秘境之门前握手言和,即便后殷如何不甘,但在神明的号召下,后族都已全部投降,她也只能哀叹一声时运不济准备落寞退场。可就在后殷要独自离开时,帝尤却唤住了她。  “后殷,我知道你是历代族后中难得的清醒之人,如今大灾即至,两族仅是固守秘境等待结果也是徒然。我要带领愿意出去的族人前往大世界,希望你能照顾秘境之中剩下的族人。”  帝尤的话让后殷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皱纹都抖了一抖,她果然还是老了,当不得年轻人这么有冲劲。出秘境之事她从未认真考虑过,如今帝尤却已经决定带人去往那未知的大世界,还将整个秘境交给了她。  “哈哈,没想到到头来,本宫还是一统秘境了?”后殷自嘲的大笑两声,原本佝偻下去的腰背又重新挺直了起来,她也是血脉深厚的婺族,没那么多扭捏,爽快的道:“也好,你们年轻人去寻找那希望吧,本宫会看好两族的,不要小瞧了一个老人的智慧。”  两族之王开始带领族人收拾战争残局,等大军退回两城,他们将重新派遣使者进行后续的洽谈,安排被留下来的族人,以及商讨出秘境之事。而白无玥等人这次没有再随着后族回凰城,而是跟着月九玄一同去了凤城。  既然月九玄已经拿回记忆,乾坤秘境也开启了,两族战争更是结束回归和平,他们也不急着回到大世界。先坐下来理清当前的局势与线索才是要事,有关于星轮的指引,他们还没能完全理解,其中很多含义都有待商榷。  几人在回城的马车上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作为神明附体的月九玄,却很是安静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没有说话。当时她虽然看似在沉睡,但几人问星轮的问题与答案,她也听到了。甚至在另一空间内,她也在问那神明有关于原主的事。  “他是谁?”  “他是这世界的劫难,也是最大的希望。”  “他去哪里了?”  “为一份执念,最初维系他的锚点,去那梦境的彼岸见想见的人与万物,体会那未崩坏的世界线。”  “与我有关?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与你有关,也与你无关。命运双生,你是他最初最纯净的善。”  “他必须得回来对吗?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无论愿与不愿,是梦终究会醒,但苏醒的早晚,关乎着他往后的命运。是你的话,无论何时唤他真名,他都能听见。”  “他的真名?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白无哀吗?”  “你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  “如果他没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希望,我的世界也会因此而迎来终焉吗?”  “世界的终焉是回归最初的起点。”  ……  这个世界要迎来终焉,不只乾坤秘境,而是所有的世界。他知道这一切,又或许因为什么忘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去寻找记忆,寻找那个曾经的‘自己’。  月九玄在星之黎明那里得到了世界的真相,可那份答案在她醒来之后,开始淡去,她无法承受那世界的真理,只余留一股莫名的危机。她努力回想着那些话语,希望能记下其中哪怕一个答案,可越是回想头脑里的噪音就越大,最终又几乎忘记了那一段记忆。  那些都不是她这等凡人该知道的,就连原主的真实身份都是禁忌,星之黎明会那般干脆的告诉她答案,是因为即便祂说了,月九玄也记不住。  “姐姐,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是又晕车了吗?”  旁边的少年出声打断了月九玄那徒劳的思索,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脑门的汗。而少年不说那句话还好,听到那两个词,月九玄的脸色又是一白。  之前都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都在清醒的传入了脑海,加上思虑过重,月九玄只觉得胃中泛起的酸水已经涌到了喉咙间。看样子,这个世界的白无哀也是个严重晕车的货。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啊...”捂着嘴月九玄艰难的抱怨了一声,最终还是趴在车窗上吐了。  “九玄,待在车里不舒服,就出来让我带你回城吧。”  听到帝尤的建议,月九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出了马车。她毕竟不是原主,对于白无玥等人还是感到陌生,甚至都不如相处了才一个多月的帝尤,即使她感受到了少年与谪仙人那复杂的目光,也选择了拉开距离。  她的真实来历与原主的行踪,都是要摆到台面上讨论的。在询问星之黎明时,他们从那答案中应该也明白了才对,为何还要流露出那样的眼神,让她心慌不已。仿佛是背叛了身边最亲近的人,选择了外敌一般。  一行人都心情复杂,在月九玄随着帝尤先行离开后,马车内讨论的声音全都沉寂了下来。他们之前还只是有所怀疑,或者说心存侥幸,如今看来他们所找到的这个‘白无哀’,仍旧不是原版的大魔王。  那她究竟又是谁?大魔王又是去了哪里?星之黎明所说的梦境又是哪里?散落的碎片与初始之地,很有可能是之前在东洲推断的那样,代表着曾经活着逃出死域的几人,以及大灾难来临时,璜洲那片陷落之地。  在考虑这些之前,等他们出了秘境,月九玄是否会变回原来白无哀的样子?她会愿意跟随他们回东洲,甚至去那危险的死域吗? 第259章 彼岸来客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三十九章彼岸来客  帝族王庭,在那空荡荡的寝宫大殿中,一群人围着地毯席地而坐,而那头黑色的巨狼慵懒的趴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在月九玄身前摆放着的正是她藏起来的那套黑衣,以及其中所带的东西。她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人,思考着该如何解释清自己与原主的关系,想了良久还是决定直接点破。她也想让白无玥他们帮忙寻回原主,这样两个世界才能重新步入正轨。  “我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白无哀’,这个问题你们之前在星轮那里应该已经得到了答案。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线的人,来自梦境的深海,来自彼岸。”月九玄认真的说着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她主动开口道:“为了区分我和他,你们还是叫我月九玄吧。”  “也就是说,白...九玄你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并与他互换了是吗?那他是跑到你的世界去了?”颜宁雪思索半响第一个出声问道,星轮所说的梦境彼岸,是指两个不同的时空吗?这世界都出现神明了,再多几个时空、世界线什么的好像也不奇怪。  “我猜应该是的,他被困在了梦境的深海,大概是指他穿越过去却找不到穿回来的办法了吧?又或者跟我刚来到这边一样,忘记了自己是谁,很有可能也会忘记他本身穿越了的事实。”  月九玄在遇到魔女几人后,都差点以为是她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她不是穿越而是真的失去了一段记忆,所以才忘记了这些人。不过她的记忆有多出无法解释的四年,这才让她认定自己并没有真的失忆。  “所以必须要我们这边想办法刺激到他,让他能从梦中苏醒。”月九玄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了后面放置的一块普通铜镜。在触到镜面的那一刻,她身上所戴的乾坤神镜散发出微光,那普通的镜面也荡起了涟漪,显露出里面如同沉睡于深海之中的人影。  在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之时,即便心里有所准备,颜宁雪与白无玥都是神情一震,心中涌出一股难过之意。他们所在意的人又在谁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去了遥远的未知之地,丢下他们一个人徘徊于黑暗之中,如今迷失在那梦境中还未能醒来。  “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们回东洲,去曾经的璜洲死域冒险?”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颜宁雪恢复冷静后察觉到了月九玄的决意,有些感动的同时,也不太确信的问道。  月九玄点了点头,她不能躲在秘境里,不管是那即将到来的莫名危机也好,还是她想回原世界也罢。她也想让原主早点从梦境中脱身,与这些关心着原主的人,以及她相见。也许当他们相见之后,她就能明白心中那份哀伤到底从何而来。  “九玄,你所在的世界没有经过大灾,不清楚这边世界外面的危险。山林里四处都是吃人的魔兽,还有诡异的迷境,人类有觉醒者没错,但秘境之外已经不再是末世之前那法治社会,你要想清楚了。”  对于颜宁雪的提醒,月九玄只是温和的笑道:“我知道外面并不安全,可这件事总要去做的。他必须得尽早回来,不只是有关于我与他自身,也关乎那即将到来的危机。”  见月九玄如此坚决,几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帝尤也没有出声阻止。这么久的相处,他也清楚月九玄看起来很是温柔娇弱,但性子却很是刚强,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倔脾气,很符合他的胃口。可惜,他骗月九玄做他王妃的事这也算到头了。  决定了要离开秘境,几人等待帝尤与他带领的几个将士收拾行囊,告别亲友的时间中,还发动两族的人寻找下落不明的朱丹,可惜一无所获。怀疑朱丹有可能没有传送至秘境之下,他们也只能出去再找人。  数日后,一行人在秘境出口互相道别。后殷带领着两族的几位将军为帝尤几人送行,那逢渺将军也来了,对着孙耀猛打眼色,可惜孙耀已经认定了一个人,不敢再接受她的挽留。  倒是和亲失败的后语芙跟了过来,说要和丈夫帝尤一起出去看看。帝尤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加上婚书都签过了,也没拒绝带着这个新侍妾。等出了秘境,月九玄就不再是婺族的大祭司,更不会是他帝尤的王妃了。  “说起来,等会出了秘境,无哀...与无...呃,与九玄就算灵魂一时无法互换,九玄会变回无哀原本的样子么?”一句话都把自己绕晕了,魔女比划着让人明白了她的疑惑。  秘境也许跟迷境也有点关系,白无哀传送过来成了女版的月九玄,当月九玄传送出去后会不会变回去?白无玥几人看着一身如同舞女装扮的月九玄,脑子里开始幻想出去后,同样装扮的白无哀,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猿意马。  “没事,我带着他的衣服呢。”不知道几人脑海中的妄想,月九玄却是憨直的晃了晃手中的小包,里面装的正是原主的东西。  被打断了脑海中的幻想,白无玥开启了冰盾一马当先走进了那铜镜中的漩涡。然后他只感到眼前一花,下一步就到了一处杉树林,看着很是眼熟。外面没有什么危险,他回头再看,只见一团迷雾在身后不停的旋转,方才他应当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果不其然,随后颜宁雪也从那迷雾漩涡中突然出现,紧跟其后的是韩秋与柳元卿几乎同时走了出来。随着里面的人一个个出现,帝尤也率领着他的族人头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最后只剩月九玄还没能出来。  看着那迟迟不见的身影,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该不会又出了什么变故?正当他们想着要不要重新试着返回秘境时,那迷雾漩涡突然震荡了一下,翻涌成云将一个矮小的身影‘吐’了出来。  看着眼前那成片的参天巨树,四周与秘境迥然不同的景色,月九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了秘境了。再向四周扫了一眼,大家都在,不过为什么都一副紧张的模样?  “怎么了?我们这是出了秘境了吧?”一开口声音却变得不太对劲,月九玄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众人道:“我是变回原主的模样了吗?”  “倒是没有完全变回哥哥大人,怎么说呢,有点像是变幼了。”有见到过相似情况的白无玥出声打破了沉寂。  只见月九玄那模样已经与大魔王版白无哀很接近了,可惜个头没有变,身形也是纤细瘦弱,再加上那变得有些圆润柔和的脸,满满的少年感。就像曾经白无哀刚觉醒黑炎那段时间,压缩黑炎后把自己也变小了一样。  “哇哦,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少年版的黑帅哥哎,还是一身舞女装,不行,我要死了!”魔女日常感到心脏中了一箭,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好在一边的后语芙赶忙扶住了她,才没让人躺地上。  对原主身体能随意变化感到惊奇的同时,月九玄也没发觉哪里不舒服,就将此事放到了一边。直到抬腿欲走时才感觉到一丝异样,即使明白了缘由,她的脸上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热气。  “怎么了大组长?哦,是不是风吹蛋...咳啊!”察觉到月九玄走路有些扭捏的韩秋,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本想开个玩笑,但他忘了如今的月九玄灵魂可是个女孩子,脸皮自然薄。  那句糙话还没出口,韩秋就已经被月九玄一个冲步送上的一拳打在肚子上,直接惨叫一声飞出去几米远。即便是少年版大魔王的肉身力量也不容小觑,那羞怒的一拳都带出了残影与风啸,要不是月九玄不会原主的双炎之力,韩秋怕是就这么凉了。  看着飞出去的韩秋与面色发红的月九玄,一边的颜宁雪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知道那具躯壳内如今的灵魂不是原版的,可也架不住那副模样映入眼底。如此新鲜的‘白无哀’,让他的心猛然加速了几拍,暗中直呼遭不住。  脱下了身上的大袖外套给月九玄披上,也不想让更多人看见那人此时的姿态,颜宁雪眼神犀利的扫向了周围的人,特别是帝尤,那是他最警惕的敌人。  “谢谢,我、我只是还没习惯他的身体。”多了一层衣物,月九玄感到了一丝心安,那股别扭感随着她那利落的一拳也打出了不少,即使脸上还有着红意,却没有了窘迫与不安。  “无妨,他的衣服你现在穿也太大了,暂且披着我的吧,等出了山脉我们再找合适的。”颜宁雪柔声安慰道,面对的不是原版的人,他好像也没有了那莫名的火气,反而一颗心越发柔软起来,说话也变得温声细语。  旁边的白无玥显然发觉到了颜宁雪的变化,暗自腹诽着工作狂可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对待过自家哥哥,可现在的月九玄也可以说是他姐姐,来回都是自家人,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找茬。  从秘境出来的几位帝族战士还在好奇的观察着四周,帝尤也在暗中警戒着仙师们说过的魔兽。看着原本属于他的王妃那般变化,就知道那场关于月九玄的梦在出秘境时结束了。  即使明白这缘分不过昙花一现,帝尤仍旧对于月九玄几人的打闹感到心酸。但也明白他们现在对外界的认识还是两眼一抹黑,必须得投靠仙师的势力再来慢慢了解,此时也不好与那些人起冲突。他是帝族的王,身后还关系着一族的命运。  一行二十人行走没到半天,便看见了林子中的一座里程碑。与之前进来见到的并无不同,不过上面标识的路线已经不是延西三道,而是偏离了上百里,到了延西四道路线上的五百里警戒线。  有了里程碑定位,熟知附近山林的萧霜玉和刘贝贝担起了领队之责,带着一行人往浮都中心城方向走去。等他们回到中心城才好联系天从影的暗探,重新搜寻朱丹的下落,也要将讯息尽快传回东洲。 第260章 失约 第四十章失约  堕天岛,堕天城天从影总部大楼区,属于七宫之一的天枢宫主楼楼顶,一只体型只有半米的青羽云雀落了下来。负责接头的信使与那魔兽熟络的打了招呼,从其脚上的容器里取出了信卷。  在看到那代表着二级线报的银色绑带时,信使面色一肃,立马将信卷放入了专用通道传入楼下的情报派送部门。那封银色线报很快又有专线信使接收,开启风系术法加速,急忙送往魔王城。  “暗星大人,有二级线报,从登洲那边过来的。”房门后的阴影一动,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他低着头高举双手为前方那擦拭着桌子的人递上信卷。  闻声,大管家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干净得犹如没用过的抹布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有些奇怪登洲为何这么快会有如此重要的线报。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扯开了那银色的绑带,信笺上眼熟的笔迹让他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此行情况有变,内情复杂,速来登洲。”  是谪仙人的字迹,上面写的内容让袁兆芜眉头紧皱,心里尽是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事竟然会让那个谪仙人亲自传信回来求助?除了他的主子,袁兆芜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只是去登洲找个人而已,怎么短短一周时间就出事了?是白无哀又受伤了?还是他体内的黑炎恶化了?又或者记忆方面加重了缺失?  袁兆芜一阵胡思乱想让心脏都快停跳了,深呼了几口气才压下纷乱的心绪,保持一贯的平静吩咐道:“鸠,让夜枭小队随我去登洲一趟,另外传唤拉斐尔与雷龙,我有事要交代。”  “遵命。”  在鸠离开后,袁兆芜那挺拔的身形晃了一下,虚浮着脚步跌坐在沙发上。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撩动着那纱帘掩映着办公桌,似乎出现了谁的身影坐在那儿。那翡翠的眼眸微睁,却又在看清那空荡的位置后,黯然垂下了眼眸,伸手抚上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不会的,主上他说过,只要等到伤口自己好了,他就会回来。他...不会失约...不会...”喃喃自语的念着他们定下的约定,另一只手却是不自觉用力将信笺捏紧。袁兆芜心慌意乱,一边相信着那个重信之人定然会遵守诺言,一边又止不住担忧。  人还在堕天岛,心却已经早就飞到几洲之距外的大管家在听到敲门声,才收回了那茫然无措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姿态。他这次也要出远门必须得安排好各路棋子,免得后续又生事端。拉斐尔和雷龙是少数知情者之一,让他们顶一下班应该出不了事。  堕天阁大魔王的书房中,三人一番密谈后各自散去,袁兆芜暗中与夜枭小队连夜出城,没有告诉魔王城的其他人。毕竟他也是暗部的负责人,谪仙人不在他还得忙明部的事务,长时间不在魔王城才是正常的,他消失几天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在大管家与夜枭小队快马加鞭往登洲赶来时,已经出了妄界山脉到达浮都的众人,来到了孙耀他们的住处。朱丹的行踪不明,一行人也不能直接转道去璜洲死域,将周围的联排别墅收拾了一番,就暂时停留了下来。  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家,萧霜玉和刘贝贝都是一脸怀念的表情,算起来她们在乾坤秘境中都生活了一年半了,与外面的世界差点脱节。她们一边重新适应着没有人伺候的生活,一边重拾失踪前的人际关系,一连三天都在四处奔波没停。  而只是进山才一周的孙耀其实没必要跟着跑,不过朱丹的失踪让他坐立难安,也趁着时机与两女四处打听消息。这事也是讽刺,半年前两女失踪,朱丹四处找她们,现在她们回来了又要重新找朱丹,都快整了一个轮回。  三人忙忙碌碌,天从影在登洲的暗探也没闲着,先是派出魔物信使给东洲那边送了信,又听从吩咐带着刚出秘境的帝族战士熟悉外面的世界。剩下闲得无事的几人,听闻这个季节的浮都基本都在城外的农田里采收,他们就跑去帮孙耀干农活去了。  隐蔽的农田里,月九玄就像一个普通老农一样,卷着裤腿戴着草帽,手持镰刀将那金黄的稻子割下,熟练的动作让旁边几位很是惭愧。本来现在收割农作物能用术法的都在用术法,可在看到月九玄亲自动手劳作的身影,几人也不好用那样偷懒的方法。  一亩地很快就被收割完毕,月九玄活动了一下肩膀也没觉得多累,原主的身体素质很强,这一点在这些天中她已经感受到了。放下手中的镰刀,她长舒了一口气,一路上的惊奇与混乱在这场专心的劳动下总算得到了缓解。  末世大灾,无底天坑与深渊裂谷,人类施法者与魔植魔兽,城市废墟与扩展的山野荒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可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月九玄无法想象这个世界到底在经历什么,看起来似乎很是平和,可平和的背后又暗藏着什么危机呢?  “姐姐,你在那边的世界也还在种田吗?”  白发少年的问话打断了月九玄的思绪,看着这个似是而非的弟弟,她有些感叹,为什么在她那个世界线,弟弟怎么就不能这么可爱黏人?更不懂得收拾自己,看看这少年收拾得多干净漂亮,真是弟比弟得扔啊。  “工作了之后一直在城里,不过这手艺从小就熟,重新拾起来也很快。我看你没用那些术法,不也是有模有样的嘛。”在这个大灾后的世界,能让月九玄感到熟悉的估计只有种地了,其他的都是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原主跑到她的世界里怎么样了。  “哼哼,那是当然,毕竟我小时候也跟着姐姐一起干过那么久农活的嘛。”即使知道月九玄不是这个世界线的姐姐,可白无玥还是感到万分熟悉,亲昵的喊着那个许久未唤的称呼,体会到了曾经与‘姐姐’白无哀在一起的时候。  带着些好奇,白无玥一边帮忙扛起一捆稻子,一边问道:“说起来,在姐姐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和姐姐关系还好么?”  “可别提他,跟你差远了,即使工作了也整天只知道打游戏,不修边幅宅在家里动都不动。二十好几的人了都还没交个女朋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他。”被这么一问,月九玄顿时有一肚子槽想吐,这就是亲弟弟与别人家弟弟的差距吗?  听到这话,白无玥心虚的低下了头,他现在其实与另外一个世界线的自己好像也没两样。不,可以说在哥哥的宠爱下,除了外出冒险打架能派上点用场,好像还不如那个自己呢,好歹那个自己还能工作赚钱。  即使横跨了一道世界线,两姐弟聊起来却还是很投机,这场景落入后方魔女眼中,让她一时间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月九玄还是白无哀,似乎两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又让她那深埋的心情开始蠢蠢欲动,要再次破土而出。  “你们几个还不回来,都中午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远远传来,去了一趟天从影哨点回来的谪仙人一看都快下午了,几个人都还没回。赶到田边一看,好家伙,一个个化身末世前的普通农民,都在那泥水里打滚呢。  “你们不用术法早点干完活回去,怎么还搞得一身泥水?”颜宁雪看到月九玄那一身脏乎乎的模样,顿时将矛头转向了白无玥几人。都是些高级施法者,怎么干个农活还这么磨蹭?  “姐姐就喜欢这样脚踏实地,工作狂你有意见?”已经拿捏了颜宁雪定然不会对月九玄说重话,白无玥稍抬下巴挑衅道。就算现在的人是姐姐,他也不会轻易让颜宁雪得逞的。  果然,一说是月九玄提议的,谪仙人就没了脾气。一边控制着水元素给月九玄清理泥水,一边温声道:“都过了中午了赶紧回去吃饭吧,另外,我已经传信回堕天岛,估计暗星过几天就会到了。”  月九玄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谪仙人,对于那温柔的态度有些手足无措。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这个谪仙人竟然真的是她男朋友,哦不对,是原主的男友。可是原主是男的吧?仅这一点就能让月九玄感到佩服。  虽然她有从小本本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这现实着实有些令人欣喜中又带着复杂。她在暗中为原主得到了一个深爱的人感到欢呼雀跃,又心疼两人才互换情意就被迫分离,而她如今顶替着原主,只能做一个看客,却无法感同身受。  而对于谪仙人说的即将到来的暗星,月九玄更是感到一阵忐忑,听说那个人可是原主的贴身大管家,最忠诚的狂热粉。她这样顶着原主的身躯见到那人,该不会被记恨上吧?好歹也是后续还要接触的人,她可不希望把关系闹那么僵。  然而这份担忧的心情,在五天之后见到那狐狸男时,全都烟消云散。  第一次采收过后,天府盆地迎来了第一场秋雨,雨丝带着些夏日的余温降落在这片翡翠之上,而有一队人马就在这秋雨中疾驰而来,匆匆奔向了翡翠的高光点--浮都中心城。  月九玄在重新修缮的小别墅的院子里,看到了那匆匆而来的大管家。高挑而纤瘦的身形已经被雨淋湿,一身裁剪得体的衬衫小西装也有些不齐整,那一头墨绿色的发丝凌乱的贴在白皙的脸上,带起道道雨痕如泪一般蜿蜒而下。  他喘着粗气,一脸的疲惫却也遮掩不住那溢出的担忧之色,一双高挑的细眉略显愁苦的耷拉下来,眯眯眼也是睁开了,不带半丝笑容,反而给人一种要哭的感觉。这就是那个大管家,那个一直笑眯眯的狐狸大管家。  “主上...”  那声轻唤带着迟疑与颤抖,高挑的身影似乎下一刻就要跪倒在地,月九玄看着眼前这只被雨淋透的狐狸,仿佛看到了一只被丢弃的小狗。即使她与大管家不熟,可原主的身躯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份情感,心脏处越发隐隐作痛。  “抱歉,他失约了。”眼前浮现一抹波光,月九玄艰难的开口,清亮的声音都在发颤。她不想看到大管家这幅样子,因为胸口压抑的情绪会让她想哭。  白无哀与大管家分别时所定下的约定,就写在小本本的第一页,上面还郑重的画上了一颗星。他很看重也很担忧,可他还是失约了,没能第一时间回来,迷失在那梦境的深海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第261章 错位时空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四十一章错位时空  小别墅内极简风的客厅中,天从影的三巨头将就着坐在那淘来的旧沙发上,一如以前三人在堕天阁书房中开小会的场景,只是这一次换了地方也换主角。  其他四人都被打发去帮孙耀采收那上百亩的地,此时也没有人来打搅。袁兆芜披着一条毛巾也不顾一身雨水,就那么红着眼眶坐在一边听完了颜宁雪的讲述。  妄界山脉一行,遇见诡异的迷境,遇见阿飘看到旧日残影,同伴悄无声息的失踪,古城遗迹上寻找破解循环的线索,以及白无玥他们遇见的诡异荒村。在荒村中他们被迫与白无哀分开后,也不知道白无哀经历了什么。  之后失散在迷境各地的人都被突然传送了乾坤秘境,再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找到了原以为只是单纯失忆的白无哀,也就是现在的月九玄。两族的战争,以及神秘的乾坤神镜,甚至还出现了类似神明的存在。  而到最后他们才发现,白无哀不是失忆了,而是与另一个时空的‘白无哀’互换了灵魂。所以现在的‘白无哀’并不是原版,而是另一个时空之人。灵魂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很难说,这样说只是为了更方便袁兆芜理解。  “所以说,主上是和另一个时空的主上换了灵魂?只是因为两个时空所发展的世界线不一致,所以记忆与性格也会不同,某种意义上来说,主上还是他自己对吗?”听完颜宁雪的讲述与分析,袁兆芜总算冷静了下来,理清了思路后问道。  “我是这么理解的,不过,那个神明所说的话似乎又不止这个意思。为什么另一个时空的白无哀是他的执念?那个执念是指什么我还没能弄清楚,你总是帮他做些隐秘的调查,有没有相关线索?”  对于颜宁雪的疑问,袁兆芜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然知道很多关于白无哀的秘密,但白无哀的过去反而是他们未知的。不过他还是很快想到了一个线索,那就是白无哀之前失忆事件中,忘记的那个人。  “我只能想到主上之前所说的那个被忘记的人,也就是主上的曾经。他之前那般在意,在意到要来登洲找几位同学一起去璜洲验证,果然还是跟以前的‘她’有关吧。”  那个时候白无哀有说过在那个‘她’身上,可能有着很重要的线索,当时他们两个也在旁边,还推测找出那个秘密说不定就能治好白无哀的躯壳危机。可没想到这一行人没找全,本尊却是被困进去了。  “可是,当初不是说以前女孩子的白无哀只是他的另外一个人格么?”想到这种精神疾病颜宁雪也头疼,这个时代去哪找个精通精神疾病的医师给他们分析情况?  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讨论的月九玄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在说原主以前是个女孩?跟她一样的吗?那她现在这个原主的身躯是怎么回事?疑惑就在嘴边不说不快,她从中插话道:“你们刚才说他以前是个女孩吗?”  大管家和谪仙人对视了一眼,差点忘了这个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人,可能都不清楚自身的情况。于是结合他们所知的情报,又给月九玄说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白无哀的基本情况。  总之,白无哀这个人很复杂,不仅是曲折的身份,就连性格也相当矛盾。也许这跟他曾经有两个身份有关,又或还有什么别的因素在其中,因为本人也说过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一些很早就忘记了的重要信息。  听完两人拼凑出来的原主信息,想起小本本上的一句自言自语般的疑问,再加上星轮黎明给出的部分答案,月九玄却是有所猜测道:“我觉得,他说的那个‘她’并不是指他自己,也不是单纯的人格,更像是一个独立的灵魂。”  鉴于月九玄的特殊性,她这话让两人都是陷入了沉思,如果按这个说法推测,那白无哀最一开始就是有两个灵魂共用一具身体吗?然后在某个阶段,原白无哀消失,大魔王白无哀才正式上线接管这个身份?  “九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颜宁雪有些奇怪的问,明明月九玄不可能见过大魔王白无哀,可感觉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莫名的感觉吧,我因他而来,却也不一定是他,我有可能就是他忘记的那个人在另一个时空的投影。星轮说过,我是他的执念,若他的执念是找到消失的那个‘白无哀’的话,那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线的我?”  “主...九玄殿下,你这脑洞大开的思路跟主上可真像,总有一种为人揭开谜底的感觉。”时常在白无哀身边的袁兆芜颇有感触的叹道,虽然现在的主子身躯变成了少年,里面的灵魂也换了,可偶尔的表现真的跟原版没什么区别。  “咳,这个,我好歹也算半个他,思路相通也不奇怪吧。”月九玄也不明白自己这通透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是因为用的原主的身体,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的联系,又或者归根究底他们本就是同源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相似吗?  继续讨论月九玄与白无哀的真实身份与关系也无济于事,要按照神明的指引搜集碎片去往初始之地,也得重新找到失联的朱丹才行。天从影在登洲的人不多,找人也比较困难,加上妄界山脉多迷境,这个事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大管家打算先一起回东洲,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浮都等消息。回东洲之后也好安排更多的人手,动用更多的手段。而且,找人也不止登洲这一块。妄界山脉还连接着旁边的游洲和闽洲,在迷境中走失的人说不定会被转到那两洲去,所以查找范围还是挺宽的。  谪仙人也有回东洲的想法,他这么急着把大管家从堕天岛找来登洲,其一是想将这事第一时间让大管家知道有个心理准备,其二也是想让更清楚暗部活动范围的大管家过来,看看有什么更快解决的方法。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没底,头一次跟着外出冒险就遇到这么复杂,甚至涉及神明之事,他也想找个人商量分担一下心中的压力。有关白无哀的事,他一个人终究还是不能全部扛下来,那就趁早把信得过的人找来一起头疼最好。  歇了一天,一群人启程返回东洲。韩秋和柳元卿留了下来,他们也是天从影的成员,就近接任务办事也是常态。不过大管家临走前还是嘱咐了他们别去迷境,免得到时候找到了朱丹,他们两个又不见踪影。  帝族的战士也就近留了下来,而帝尤想要继续跟着月九玄,便一同去往东洲,那后语芙自然也是要跟着自己丈夫的。到最后除了大管家与夜枭小队,来登洲时是几人,走的时候仍旧是几人,只是换了两个而已。  返回东洲的路上远没有来时那般轻松愉快,没了一路的打情骂俏,也没了白无玥从中阻挠的乐子,可以说是相当的沉闷。只有魔女一反常态的粘在月九玄身边,不断为月九玄说着这边世界的趣事,也偶尔问问另一个时空的生活,就这样聊了一路。  一周时间在魔兽背上一晃而过,看着眼前那欣欣向荣的魔幻风格的巨大城市,月九玄感受到那咸腥的海风都熟悉了几分。她在这一路经过白无哀走过的街道,看过相同的风景,又吹着一样的海风,那他们这算相拥吗?  她想起自己的那个世界线的一首歌,歌中唱到:“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我仰望你仰望过的星空,那我们算不算相逢。”她和他的确是错位了时空,可她却在这陌生的世界感受到了他感受过的熟悉。  就连那巍峨的白色魔王城,都是那般亲切。这一路她从大家口中听到的一切关于白无哀的事迹,仿佛是在传颂一个故事,又像是跟随着经历了一般,越发清晰的在心中勾勒出那个人。她见过大魔王的模样,而此时却更让那大魔王有血有肉了。  走在繁花似锦的前庭花园中,月九玄感叹难怪说这个世界的白无哀是个大魔王,比起她来真的只能说是牛批上天了。自身实力强不说,还统一了两洲之地,成了一大势力首领,这样的身份她也只能在梦里想想。果然,她和他还是不一样。  正感叹着这么大一座城堡住了几个人时,眼前走来的一人让月九玄愣在了原地。她有想过见到这个世界的亲人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是会感到陌生吗?还是会无缝衔接那两个世界的情感?结果却很是复杂。  “咦?无哀,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对,你怎么变矮了?”在看到颜宁雪等人时,恭婷很是意外,之前走的时候都说有可能还要去趟璜洲死域呢,那么远的距离怎么才三周不到就回来了?而且看到眼前那个熟悉却变得娇小的身影,她凌乱了。  “婷姐姐,事情有点复杂,晚点再跟你解释。”带着复杂的心情,月九玄温和的笑道,就如她在另一边世界见到恭婷一样。  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可恭婷却没发现哪里不对,除了白无哀的外貌又出了问题,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区别。那温和的笑容,不远不近的距离感,无比熟悉,就像没发生过之前那件失忆风波一样。  恭婷没有再追问,看着一行人舟车劳顿也没急着打听这一趟的经历。恭婷怀着一肚子疑问离开,而月九玄却是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带着像是逃跑的负罪感,月九玄跟着大管家来到了原主的房间,对那精致奢华的装修发出了一声感叹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小书房吸引了过去。手写的笔记本都快塞满了后面的书架,各种资料堆叠,也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整理出来的。  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了起来,里面记载了各种实验数据,看得人眼花缭乱,头大如斗。不过在那严谨的记录中,时不时也会冒出一些像是随手写下的日记。阅读着其中的文字,月九玄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笔记本写着写着就成日记本的习惯,和她简直一模一样。而正是这些熟悉的东西,才让她更加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联系。仿佛他们原本就一直在一起一般,熟悉白无哀的小习惯,也熟悉他字里行间透露的语气与风格。  “我感觉到你了,在身边一切事物中,都有你存在过的痕迹。” 第262章 失落的梦境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四十二章失落的梦境  关于白无哀的变化,其中内情几人只跟恭婷说明了原由,没有再告诉其他人。不想引起慌乱是一回事,其中的曲折与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外界以为白无哀尝试魔药时,不小心把自己给毒到变年幼了就好。  为了安抚人心,大管家和谪仙人还不着痕迹的安排了中秋活动,让月九玄出现在众人面前,免去了那些无端的猜测。好在两人很多方面还是十分相像,这才没让外人看出破绽。  不过让性子文静温柔的月九玄装一波冷傲狂狷,多少还是挺心累的,自从来到魔王城这半个月以来,她都没怎么出过书房的门。得亏原主也是个摸鱼能手,不用去天从影总部办公实在是免去了一大麻烦。  而越是宅在书房里查看原主的笔记与研究记录,月九玄越觉得这个世界的白无哀,真的有些不合常理的厉害。涉及那些隐秘的知识,有些猜测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关于神明以及大灾,他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数次隐晦的提及这世界真相的猜想。  不过这些资料定然是没有传给外人看过的,从研究院中‘真理’学派一组提交的研究报告上看,即便研究元素力与术法原理的学者们有所猜测,却都严谨的没有提到过神明,还秉持着末世前科学鉴真知的观念。  原主知道很多隐秘,包括这大灾之后的世界的,也包括他自身的。要不是有那些笔记,月九玄都不知道她现在所用的这具躯体竟然还有着殒命的危机。原主急着找出自身的秘密除了生命之危,估计还担忧着那覆灭大灾到来时,无法陪在身边人左右吧。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怎么还为了去看一眼我的世界,扔下这边不管啊,至于吗?”看着那笔记上满满的记录,月九玄不知第几次叹气。  她在这里除了偶尔扮演一下原主,反正也闲着没事,就想着能不能从原主的笔记中找到一丝线索,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资料。月九玄回头看了看那满满一墙书柜中的纸堆与本子,头大不已。  再看了看手下那空白的本子已经记录了好几页搜集的猜想与线索,月九玄挠了挠头,要不还是先总结一下发现吧?等她把那些资料看完也不知道要费多长时间,而且里面有很多研究资料其实与当下事件无关,没必要全部都过一遍。  “最近的一条猜测:我不是她,那她是谁?我又是谁?我们有什么关系?她提到的‘希望’是指什么?提到的另一个‘祂’又指的是谁?”月九玄念叨着本子上的一连串疑问,想起自己似乎问过那个神明,可惜那个答案记不住。  “因为记忆被替换所以没能发觉吗?这个世界原本的白无哀一定知道他的身份,甚至还有他更早忘记的事。我会来到这边,难道是为了让他想起以前的记忆吗?”否则她为何是那个执念?月九玄无法为原主解答这个问题,也许等原主回来就能想起一切。  跳过了这个问题,她看向了下面的一条,是有关于死域的猜测。每一处死域或许都是一个祭台,挑选出黑炎的适格者,成为当初六蛛口中的天选之人。而这些活下来的黑炎觉醒者,又在这个世界充当着什么作用?  而要成为所谓的天选,是要达成什么条件,还只是单纯随机的?能成功觉醒黑炎除了一开始被黑雾侵袭的前置条件,还需要什么因素?他之所以不合常理的觉醒黑炎,以及体内脆弱的能量平衡,是因为缺少了某些必要条件吗?  “所以必须要集齐碎片重回初始之地,为他完成最后的拼图。”回想起星轮的指引,月九玄连忙将笔记往前面翻了两页,自言自语道:“她是知道原主的不完整,自己又是那裂隙中的障碍,所以才选择自毁数据,延迟原主崩溃的时间?”  “可是,原主应该知道她的存在会加大风险,为什么不早点剔除掉这个杂质?呃,这么说这个世界的自己好像不太好...说起来,原主是什么时候开始替换她的?为什么会一直留着她成长呢?是不能还是不愿?”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重现过去好了,而且这个世界的白无哀曾经的经历也不知道跟她是否相同。相同的话她还能凭借自己的记忆推测一下可能的转折点,不同的话就只能找人去打听,看能不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正当月九玄苦恼怎么找新的线索时,书房的门被敲响。大管家袁兆芜端着饭食走了进来,一脸复杂的看着书桌后的那人不修边幅的模样,与原版的大魔王没什么区别。那为一个问题钻研起来不眠不休的倔,也是如出一辙。  “九玄殿下,该吃饭了。”袁兆芜把饭盒放在茶几上,出声提醒着月九玄,在听到那应付式的一声‘哦’,终于忍不住关切道:“殿下,你已经四天没睡了,歇一下吧。为主上脱困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别太过拼命,累倒了可怎么办?”  他也不只是关心自己主子的身体,也对另一个时空的白无哀那股拼劲感到心疼。明明月九玄可以什么事都不用考虑,等着天从影把朱丹找回来,再一起去璜洲死域即可,其他的事都让他们操心就好。  可是她就好似不知疲倦一般,没日没夜的沉浸在那些资料笔记当中,仿佛是在为一个重要之人寻找救命的良药。是的,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大魔王。袁兆芜能从那双温柔的眼眸中看出来,那似乎是隔着时空与人对话的眼神。  月九玄会看着那些资料笔记,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暗自发笑,眉眼间流露的温情仿佛是在对一个老友感到开怀。那温柔的笑意偏偏与大魔王白无哀的又是那么像,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哦,哎?已经过去四天了吗?”从满脑子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月九玄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通宵了四天?没开玩笑吧?  虽然她知道原主的身体有远超3s半神级的强大,但这么连续通宵不休息也不太妙吧?似乎是回应着她的想法,在月九玄停止思考意识到现实后,一阵剧烈的晕眩让她直接趴倒在桌子上。  “殿下?!”袁兆芜心中一慌,连忙跑上前去扶住差点摔到桌子下的月九玄,一番查探发现人只是睡过去了才放下心来。  月九玄终究不是大魔王,即便用着大魔王的身躯,精神方面却没有那样强悍。在连续熬了这么久之后,就算没有袁兆芜那一语惊醒,她也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  叹了一口气,袁兆芜将人横抱了起来,感受到与以前的差距,他反而更想念自己的主子了。虽然怀里那少年版的主子也很诱人,可也许是因为内在的灵魂不同,他反而没有感到曾经的那份意动。  服侍月九玄睡下,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醒来,大管家只得又将饭食端了回去。他有些后悔自己对月九玄的漠然,否则怎么会任由月九玄通宵这么久,却没有强行制止。也许他在潜意识里还在责怪这个人,这个他主人的执念。  “她还在看那些记录吗?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也不阻止她一下?”就要回房加班的颜宁雪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大管家,询问的语气带上了责备。这期间他也去看过月九玄,不过每次都让专心致志的月九玄忽视了,难免有些心有不快。  “人已经睡过去了,担心的话,自己去看看。”袁兆芜眉头微皱,对于颜宁雪的态度感到不满道:“你没资格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在躲着她?”  被那句事实噎住的谪仙人无言以对,两人都没再说话,他们知道内情,却又不自觉的都在躲避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即便平常表现的再怎么温和,也掩盖不了其中的时空间隙带来的隔阂。  而让两人沉默的中心,月九玄却在睡梦中来到了一个眼熟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像是站在某个人的角度回放了一段遗失的记忆。  从空中看下去,那是一处掩映在山林中的小村庄。在绵延的山脚安置的黑瓦红墙,又或干脆是颇有年代的木屋。一片落后的农村环境,不过比起几十年后,现在的小村庄热闹多了。  月九玄就随着那空中的存在感知到了四周的一切,不是视觉那么简单,而是全方位的感知到了万物,感受到了那些生命的气息,也察觉到一个中心点。那是一个孕妇肚子中的婴孩,还未降生,可那生命气息已然衰落,如无意外,那孩子一出生就将夭折。  那无法描述的存在本不会在乎这些的,祂漠视着一切,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偏偏祂看见那小小的生命,头一次出现了善意。也许祂应当找一个更为强壮的生命作为锚点,却最终选择了那个即将消失的生命。  “感谢我吧,否则你都不会降生于世。作为报酬,你应该将以后的人生献祭给我作为初始的信息。”祂对那弱小的生命火苗说着,并开始为其注入能量。  这个选择代表着什么,祂应当是知道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十分清楚,可祂还是以仅剩的力量蕴养了那个初生的灵魂,这让祂一睡就是十年。  这十年间,那个婴孩成功降生并存活,懵懂无知的慢慢长大,又经历了童年的噩梦,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单纯少女,而祂才在某一天醒来。十年的人生经历即使祂沉睡着,也感知到了,并为其的容忍感到愤怒。  祂只是稍微没看见而已,就让少女磕磕绊绊浪费了十年,才有了稍微成熟的灵智,可那份力量也到此为止了,少女的灵魂已经到了极限。那简单却带着斑驳的信息链条不能让祂满意,祂最初选中的生命怎么能如此简单的消失?  “你要死了。”  “死?死是什么?”  那个夕阳下正是因为祂的一句话,才让少女真正开始思考,思考死亡为何物,思考自己又是什么。仿佛在那一场夕阳的死亡下,完成了心灵的洗礼。少女彻底醒来,又在瞬间明白了死亡的含义,看透了所经历的短短一生。  “我死之后会怎样?爸爸妈妈和弟弟又会怎样?”  “那些都会属于我,包括你自身。”  “哦,那你会对他们好么?”  “一群蝼蚁,凭什么让我展现善意?他们给你的这十年的经历,有着一半让我感到愤怒。”  “可是,我们交换之后,你就是我了呀,要替我保护好他们才行。”  “我不愿意,除非你与我定下契约。”  “定下契约,你就会替我保护他们了么?”  “没错,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你的人生归我,而我会遵守约定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保护他们的。”  “那好吧,约定好了哦。”  明明用不着那么麻烦,少女消失了之后这个身份,这个人生还是祂的,可祂却执着的再次为少女续写了生命线。也许是祂感到了不甘,才一意孤行摒弃了那份理智,顺着初生人性中的那份愤怒,非要少女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为此祂不惜损失自身的数据去填补少女的那个窟窿,一睡又是五年。若不是那终章的到来,祂也许还要继续睡下去,就那样在沉睡中收集少女的人生信息。可那场冬雪终究还是降临了,最后的生命线也走到尽头。  “是时间到了吗?可这样子,你怎么办?我现在伤得好重,你和我交换的话,你会死的吧?我不想这样,不想你死...”  “你在说什么,现在要死的明明是你。”  “哦,对哦,好像是这样....**,你啊为什么不在五年前取代我?还要给我续命?”  “你的人生实在毫无亮点,我没兴趣接手,就让你多活几年不行吗?”  “哈哈,你真好...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明明约好的,好不容易才和好呢...”  “你还在想着那个人类?就是因为她失约了,才让你遭遇车祸的,你还在想她?”  “你又生气了...她也许是家里有事来不了了,也许是大雪封山...”  “...闭嘴吧,你该睡了。”  祂本该吃了少女将两份数据合二为一,开启晚了十五年的游戏,拖了这么久又损失了基础数据,一些重要信息都忘了的祂,又一次违背了初心。祂只是想让少女得到一次美好的情感经历而已,只是不想让这个生命空白的来,又不带色彩的走,为什么这么难?  祂控制着不熟悉的人类身躯从满是鲜红的雪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家走,每消耗一次数据,就有大片属于祂的记忆被分解。祂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最终也只能相信自己人性的直觉,祂早已无法推导那命运线的后续…… 第263章 来自彼岸的嘱托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四十三章来自彼岸的嘱托  那些眼熟的风景,熟悉的人与场景,都在告诉她这场梦境就是某人的记忆碎片,而她却在这个梦境中泣不成声。  也许最一开始那婴孩的确是那个存在最初的善,可后续作出选择的那份人性,真的只是因为无法左右一个普通人类的命运而不甘,因为不想服输吗?他明明可以取而代之,改变身边的很多事情,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选择了付出。  那些数据可是他的命脉啊,为什么能为了一丝善意而活下来的人类舍弃了?他总是愤怒与心疼那少女的温柔与宽容,却没注意到他自己也是这般吗?也许正是因为他是这样,那少女才会受其影响变成相同的形状呢?  “...殿下...殿下,你醒醒!”  迷糊间,月九玄好像听到了有谁在叫她,可她看着梦境中的那个身影与残存的少女,无法移开视线。  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费尽心血让少女又多存在了一年,终于在少女那份执念被现实击碎后,到了回天乏术的境地。可到此时,那少女还是没有责怪背叛之人,只是释怀的笑道,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  少女释怀了,可他并没有就此释怀。即便他自那一刻开始正式成为白无哀,也没能将少女吞噬殆尽。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本该早就逝去的少女成了他心中最大的执念...  “...九玄...九玄...白无哀?”  “白无哀...”梦呓般跟着念出了那个名字,月九玄这才从那个沉重无比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她感觉浑身都像是虚脱了一般,酸软无力,脑子也浑浑噩噩不太清晰。  有谁将她从床上扶坐起来,轻拍着她的背让她逐渐捋顺了呼吸,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恢复了清明,她看到大管家、谪仙人、弟弟与姐姐以及魔女都在,全都是一脸担忧。  “我梦见他了,梦见他和这个世界的我。”那深沉的灰色梦境在月九玄苏醒的那一刻迅速淡去,可她还是留下了一个印象,她不受控制的流着泪道:“他的人生晚了十六年,他不该那么做的。”  不仅晚了十六年,甚至在后续的时间里都活在少女的阴影下,被束缚着不自知。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人,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少女白无哀。如果不是这场大灾难,他因刺激而解开枷锁,那他是不是要将自己一直扼杀下去呢?  月九玄仿佛从那个梦境中继承了少女白无哀的残存意志,感受到了那无尽的哀伤,对大魔王的选择感到心痛不已。她不值得他那么做,可他却固执得像个单纯的孩子,挽留着少女最后的信息,不惜自损根基。  “九玄,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激动。”颜宁雪撩起袖子给月九玄擦着汗与泪水,连忙柔声安慰道。他不明白月九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现在不该继续追问。  月九玄靠在谪仙人的怀里平复了良久,才慢慢恢复冷静。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谪仙人的另一只手,就像原主要抓住每一个看重的人一样。她没有松开,环视了身边的人之后,心中既难过又欣慰。  “你们不要放开他,千万不要放手。”这个世界线上,能拽住大魔王的只有这些人了,而月九玄只是一个过客,是无法再抓住那人的手的。而这个世界的她却不能,也唯有她不可以抓住大魔王白无哀。所以,月九玄只能拜托这些人替她多用上一份力。  “殿下,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大管家有些犹豫的问道,若是能从中得到线索就好了。  可惜,月九玄只是满脸悲伤的摇了摇头。几人也不好再问,只得转移话题说月九玄这一睡又快睡了两天。不仅没吃没喝,又被梦魇住这么一折腾,便提议也别宅在屋里,多少也该出去走走转换心情。  恢复平静的月九玄也觉得心情烦闷,是该到去别的地方看看。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想先洗个澡,这一身汗与脸上干了的泪痕着实令人难受。可也许是她睡的时间太长了,此时竟然想动弹一下都觉得无力。  “那个...我想去洗个澡,可是没有力气起来,你们谁能送我过去?”说出这个请求还是让月九玄有些不好意思,一张柔美的俊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意,眼眸也不敢看几人,有种想要躲到身边人怀中去的冲动。  “殿下,让属下来服侍您!”看见这样的少年‘白无哀’,大管家也一时忘记了其灵魂还是个女孩,眯眯眼微微一睁,迅速的应道。  “还是我来吧。”扶着人的手臂稍一用力,谪仙人把月九玄揽入了怀中,满脸严肃的盯着大管家,分毫不让。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撒手,想要把这人抱到天荒地老。  “行了,你们别争了,九玄心里还是个女孩子呢,我带九玄去吧。”眼看着白无玥也要加入纷争,一边的恭婷看不下去了,一群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给一个女孩子洗澡。  “恭婷组长,九玄殿下的身体姑且还是主上的,让您一个女子来服侍不太方便吧?”大管家扬起狐狸笑,据理力争这次机会的归属。  然而闻言恭婷双手操在胸前冷笑一声道:“袁管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学医的,什么男人的身体没见过?再说,以前无哀动手术的时候,还是我独自操刀的呢。”虽然当时她也没扒那人的裤子,但这个时候怎么能认怂?  眼看着几人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月九玄有些懵,她只是想让人送她去浴室而已,没说还要人帮忙洗澡啊。她尝试着自己努力爬起来,撑着床沿的手却一下子滑落,反而完全扑进了谪仙人的怀里。  感受到那个结实的胸膛,还有腰间骤然抱紧的手臂,即便是原世界solo三十年的月九玄也忍不住心跳得飞快,脸上也烧了起来。在她记忆完整的时候,可从来没被这样紧紧抱住过。再加上这可是原主的谪仙人,他的现男友啊。  又或者这具身体还记得什么,总之月九玄只感到一身越发没力气了,似乎全部的动力都加载到心脏上了一般。而且,她也不知道原主跟这个谪仙人有没有过肌肤之亲,又或者已经一步到位分了上下的那种。所以,原主是攻还是受?  脑子里的关注点已经开始歪了,月九玄连忙停止了脑海中的妄想,声若蚊蝇道:“宁雪,你带我过去吧。”  听到怀中人那满含娇羞的一声呼唤,谪仙人的脑子与心脏里同时炸开了花,他有些僵硬的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娇小可怜,面若桃花,眼眸含雾。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他估计已经不计后果的亲上去了。  似乎是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争吵的几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在看到月九玄那绯红的脸时,一个个仿佛感到心脏遭到一记重锤。魔女已经两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还是恭婷习惯性的顺手一捞,才接住了那具凹凸有致的身躯。  “既然九玄都发话了,那我就先带这个粉毛走了。”大魔王与谪仙人的事,就算当事人没公开说明,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恭婷有些不是滋味,却没有从中阻止,不过在离开前她还是警告道:“颜先生,请注意分寸。”  大管家没有说话,只是略带深意的看了谪仙人一眼,有些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剩下的白无玥满脸纠结,到底是在这里守护姐姐/哥哥的贞操,还是给两人留下空间?最终想起睡梦中哭泣的月九玄最先抓住的就是谪仙人的手,他还是愤愤离开。  几人一下子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靠在一起。月九玄也是凌乱了,她没想要和谪仙人独处啊!而且,刚才也不是有意叫谪仙人名字的,只是因那个氛围脱口而出。现在怎么办?她难不成还要替原主跟谪仙人再增加一点恋爱经历吗?  “他们是不相信我吗?哼。”自言自语般,谪仙人看着那关上的门,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将月九玄横抱而起,接着道:“你别在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哦...那如果是他的话,你会想要做什么?”月九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过快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可是带着一丝好奇,或者说八卦的心态,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一句让谪仙人的步伐顿了一下,接着那张清俊儒雅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绯红。他连忙将人抱进浴室,放水扔人一气呵成,然后匆匆将门关上,在外平复着逐渐沸腾的欲望。月九玄不该问他那话,让他一时间回想起了数次在这个房间留宿的经历。  而连人带衣服一起泡在水里的月九玄,也不知道是不是惹谪仙人生气了,只能吐吐舌头暗道自己不该那么八卦。可是她也想知道原主更多的事,是不是过得快乐,有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些估计也是这个世界的她最后的心愿了吧。  在热水里泡着歇了一会,渐渐恢复了力气的月九玄才洗刷完毕,然而湿掉的衣服一脱,才发现换的衣物没拿进来。经过之前那么亲近的一抱,她对谪仙人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便直接开口道:“那个,里面没有换洗的衣服。”  已然熟悉白无哀的衣服在哪的谪仙人也没多想,顺手拿了一套衬衫长裤隔着一条门缝递了进去。然而,等里面的人走出来后,他就后悔了。  只见月九玄就穿了一件衬衫跑了出来,宽大的衣服很不合身,却也只遮住了重要部分,领口露出大半个肩不说,一双腿也光溜溜的晃眼。就像一个娇小的女孩在穿男友衬衫,让谪仙人的血压一下子到了头顶。  “你、你注意一点啊!”脱下身上的大袖外套将人一包,谪仙人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语气间充满了无奈。之前他留宿的那段时间,白无哀也是心大到每天都在挑战他的理性,结果这另外一个世界线的也一个德性吗?  看到如此窘迫的谪仙人,月九玄却是不由得的笑了。谪仙人既然能如此在意她此时的姿态,那就说明以前也很在意原主。强忍着要逗一逗这位男友的冲动,她突然觉得在等待消息的时间里,在这陌生的世界也不是那么难熬。 第264章 弥留的幽灵 第六卷乾坤秘境篇  第四十四章弥留的幽灵  经过了那一次连续通宵后又昏睡两天的事情,大管家说什么也不愿再让月九玄一个人宅在房间了。虽然他无法将月九玄看作自己的主子,却也将她当成了一个伙伴。再加上那身躯还是主子的,所以月九玄的重要程度直接排到了他心中第二的位置。  眼看着那人又跟主子一样钻进资料堆里半天没了动静,大管家掐着时间打发了来报告的人,来到了书房将人直接抱下了楼。  “九玄殿下,用过午饭属下带你去看看主上的实验室可好?”将人安置在餐桌前,大管家笑眯眯的提议道。  “大管家你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有一点思绪都被你打断了!实验室有什么好去的?我又不懂他那些药剂学、解剖学!”那个术法模型说不定就差那么一点灵感就能成功了,月九玄烦躁的一摔手中的笔,毫不客气的抱怨道。  在另一个世界线她可是社畜啊,怎么可能习惯这闲到发霉的日子。又没有网络和手机,书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不能在别的地方帮忙,找点感兴趣的东西看看也可以吧?可最近一到中午大管家就强行把她带走,下午固定去外面逛逛,或者坐在花园里喝茶。  “那里也有主上很多笔记,殿下您不想看吗?”已经摸清了月九玄脾性的大管家丝毫不慌,仍旧带着微笑问道。  听到这个月九玄果然不再纠结那个失败的构想,并开始对那个实验室开始充满期待。而餐桌上的众人在这几天内也习惯了这样的情节,虽然纸鸢也有怀疑过,可当她看到少年版‘无哀哥哥’的温柔微笑时,就会瞬间将怀疑抛到脑后。  唯有米糊和三岁似乎明白了什么,自月九玄来到魔王城,它们很少出现在变得奇怪的主人身边。不过,那温柔的抚摸却并不讨厌,偶尔还是会主动来看看月九玄,似乎在查看主人什么时候才会变回原样。  下午,被迫午休后的月九玄总算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原主的实验室。但是在看到那熟悉的满墙资料时,她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似乎那通宵的头疼又要开始,这让她都不想再搜寻原主留下的线索了。  “殿下,下面还有专门的夜间实验室。”看到那瞬间失去光彩的黑眸,大管家不知为何想起了主子面对工作时的样子。一丝笑意在嘴角绽放,心中也升起一抹好奇,于是,他故意提起了地下实验室。  月九玄有些茫然的跟着大管家又来到了地下,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满墙资料,顿感生无可恋决定要不要摆烂之时,大管家却双手递上了一根短鞭。她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短鞭,又看了看脱去外套的大管家,一时不解其意。  直到那狐狸大管家半跪与月九玄身前,扬起惯有的笑脸道:“殿下,您要是心情不快,就惩罚属下吧。放心,属下很扛揍的。”  哎?!大管家这是在主动讨打?!月九玄一时间惊讶到嘴巴都没合拢,她看了看手中的短鞭,又看了看那张狐狸笑脸,心里居然有种蠢蠢欲动。她吞了口唾沫,带着些犹豫道:“真能打吗?”  “当然,中午的时候,属下不是打断您的思路了吗?殿下就当出气了。”知道月九玄比大魔王更心软,大管家笑着怂恿道。  被这么一说,月九玄的确想起了那股火气,一时没忍住,她闭着眼睛省着力道挥出了一鞭。却听到大管家笑她力气太小了,跟个小孩子打架一般。感觉被讽刺了身高的她顿时脑门上冒起了青筋,别的可以说,不能拿她身高说事!  一时间噼啪的声音作响,狐狸大管家也久违的感受到了那带着关爱的疼痛。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处印痕,口中发出了轻吟。月九玄跟主子很像,不管是那温柔的内心,还是总为身边人着想的习惯。可他也知道,两人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你真的不疼吗?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的?”一顿暴揍下去,那白衬衫都见血了啊,月九玄从那怒气中冷静下来,开始忐忑不安又感到心疼。但大管家那声音可一点都不像是惨叫,倒不如说还乐在其中?  熟练的给自己施放了一个治疗术法,大管家笑着摇头道:“殿下这种程度只能说是毛毛雨,不碍事,你可以下手再狠一点。”  “不了,我还是去花园喝茶吧。”多少还是有点揍人后的负罪感,月九玄也没心情看那成堆的资料,当了逃兵。而至于大管家那话,她就当没听到吧,有些人的爱好特殊一点也不必去追根究底。  让大管家自己去忙,保证不再回去宅书房的月九玄一个人在魔王城溜达着,在一个背阴的角落里看到了正在写写画画的魔女。她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了魔女画的那副草稿,瞅着那人物有些眼熟,打量了几眼才确定画中人正是原主的形象。  “你画得真好看。”虽然想吐槽原主为什么会成为魔女的素材,但不得不承认魔女的画的确很好。月九玄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却没想到吓了魔女一跳。  “卧槽!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被黑帅哥抓到了啊。”捂着自己差点蹦出嗓子眼的小心脏,魔女的背后都生出了一阵冷汗。不过在看到是少年版大魔王之后,狠狠的松了口气,是月九玄的话就没关系了。  看到这个现役腐女兼本子画手的魔女这般做贼的模样,月九玄不由的笑了起来,试探着问道:“你是...这个世界的柳雪絮对吧?”  虽然魔女的模样大改,但这一路上那熟悉的感觉,以及这特殊的爱好,再加上之前听说魔女是原主的高中同学,月九玄就猜测出了魔女的身份。她也不知道魔女为什么不用真名,非要用一个昵称互相称呼着熟人。  然而,月九玄这一句却是让魔女呆住了。她从没想到会在这个人口中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即便月九玄不是这个世界的白无哀,但那一句微笑着的问候,却让她莫名鼻子一酸。  “你、你怎么认出我的?”黑帅哥都没认出她来,月九玄却是一语道破她的真实身份,魔女柳雪絮一时不知是喜还是悲,只是讷讷地问道。  “哈哈,还真是你啊。你变化那么大其实我也没怎么认出来,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猜到是你了。”月九玄笑着就地坐下,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随口道:“高中毕业后,你过的还好么?”  “...也就一般般,很普通的找了份工作,攒了点钱...”魔女低轻咬着自己的唇低声回复着,抬眼看了看月九玄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似是对着另一个人问道:“你呢?你过的好吗?毕业之后你又经历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的白无哀我是不知道,不过那边的我跟你一样,很普通的去上了个大学,遇到一些人。之后安安稳稳毕业,在外面辗转几次找了个稳定的工作,做了一个很普通的打工人哦。”  “那,在那边我们之后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毕业后各奔东西,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与朋友圈,即便有着联系方式,也没有再说过话了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到这边遇见你之后,好像感觉还和高中时期一样,你还没变。可惜,那边的你却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魔女看着月九玄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温柔的笑着,却带着沧桑与淡然,似乎一切都已看淡。想到这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已经三十岁了,魔女顿时心里只余苦涩。  她与白无哀终究还是断了,明明那个夏天就已经决定忘记,为什么在听到确认的答案后,仍旧带着不甘心?她有在白无哀的心里留存得够久吗?有超过那个伤了白无哀的女人吗?而这个世界若没有发生大灾难,白无哀已经有新的喜欢之人了吗?  越想越难受,魔女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装作好奇的问道:“在那边,你在之后有再喜欢上别的人吗?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初恋哦。”  “哈哈,没有啦。自从她来见我最后一面时,我就忘记她了,之后就一直跟你在一起呀。”月九玄打着哈哈笑道,竟然说金是她的初恋,也太过了吧?  “你骗人,明明大学的时候还发过消息给我,说她拉黑你了。”魔女却是脸色一沉,颤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怨气。  月九玄一愣,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白无哀竟然也做了相同的事,明明自那时开始,就已经换成了大魔王接班了,怎么还会那般念旧?哦,对了,他应该是还没能走出前身的阴影吧,所以才会作出一样的抉择么?  “好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就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扎得太深很难拔出来了。不过,后来我还是有喜欢上别的人,所以,关于她的事就随时间慢慢淡化就好。”有些伤口没法那么快愈合,即便是月九玄也仍旧记得那道伤口,偶尔回忆起来,还是会隐隐作痛。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对你好吗?你告诉她心意了吗?她有选择和你在一起吗?”魔女有些急切的追问着,她最终没能给这个世界的白无哀一个回应,估计以后她也做不到了,那另外一边的白无哀得到别人的回应了吗?  “怎么说呢,也是个很单纯的人吧,跟我很像又截然相反。身体弱,性格也软弱,心肠不够硬,所以出来社会那么久都是被压榨欺负的对象。偏生又是个老好人,让人火大不已,也让人心疼。”  魔女看着那人脸色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顿时明了那份感情定然已经到了喜欢的程度,她心酸着暗生嫉妒,可又期待着能听到那个答案,看到那灿烂而又幸福的笑容。然而,她只看到一个略显落寞的神情,与豁达理解之言。  “我向她告白了,也提出了一起过日子的想法。可惜,她太胆小了,不敢违抗那个小时候家暴她的父亲。她只是说,这个世道没办法走到一起,她不敢,所以等我们老了,再一起去养老院。哈哈。”  “就只能这样了吗?她这样说不还是放弃你了,你不打算重新再换一个人喜欢吗!”听到那声无奈的轻笑,魔女忍住要滚落的泪珠,出声质问道。  月九玄回头看着激动的魔女,伸手摸了摸那粉色的头发,淡然的笑道:“没关系,就这样吧,重新再喜欢一个人挺累的。她很好,能偶尔在一起就可以了。”  看着这样的‘白无哀’魔女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想起之前月九玄昏睡两天哭醒过来的那句话,那句‘他的人生晚了十六年’,心中猛然一痛。  她看眼前的人那般笑着讲述着另一个时空的生活,谈起仍旧没有回应的对象,那平静又看淡一切的模样,仿佛所有的已经都与之无关。那淡淡的微笑,飘渺无垠的感觉,就像徘徊于世间的幽灵,在描述一个虚构的人生。  魔女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悲痛,匆匆与月九玄告别,画本都没顾得上带走,逃一般的跑远了。月九玄看着那个背影,拾起了地上的画本,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轻叹道:“她注意到了啊,那个被构筑的世界线...”  房门被猛然的撞开,正在屋里检查药剂的恭婷手上一抖,差点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魔药摔碎了。  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魔女,恭婷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干什么突然撞我的门啊?有事就说,我……”  恭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魔女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只听耳边传来压抑着的哭声。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柔声问道:“怎么了?”  “呜呜……她不在了...她是不是早就不在了?我看到现在的她,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线的她,也像一个独自徘徊不去的幽灵!只是眷恋着这世间,眷恋着某些人不肯离去。她不在了,她早就不在了……”  “十六年,她最后的一年给了我,也给了那个伤害了她一生的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只是留住了她的残影...可在彼岸徘徊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应她!那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吗?为什么还不肯给她一个回应...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第265章 重启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一章重启  “叮当当...叮当...叮当当...”  飘渺的铃声在黑暗深处传来,拉扯着那沉没于深海般的意识向上浮起,感觉像是醒了,又像是没有彻底醒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模糊不清不知是记忆还是梦境的印象在飞速翻滚,却没停下任何一个画面。  “...白...小白...起来了...上课...上课迟到...”  “唔...”  要怎么才能挣脱那束缚住他的黑暗,那捆绑着他的锁链是那么紧,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动弹分毫。想发出声音,也只在喉咙间震颤出一丝细微的呼吸,难受与焦急让他满头大汗。  “喂!同学!要迟到了!”  随着一声催促的呼唤,以及那猛然推来的力道,终于让他浮出了水面。一道如溺水般的咳喘过后,他才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看到旁边有个人影。  “...谁?”嘶哑的声音就像是久病初愈,透着虚弱与疲惫,白无哀艰难的吐出了那一个字,好似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般,无法控制。  “同学,你是不是生病了?才开学第一天就病倒,是水土不服,还是陌生环境压力太大?要我们给你请假吗?”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忽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丰润的唇开合着,语速极快的说道。  “...小玉?”看到这个眼熟的女生,白无哀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他好像认识这个女生,又好像不应该这么熟悉,奇怪的感觉让他很是混乱。还有什么开学?他不应该是在一片森林里,好像要去做什么要事?不对,他不应该是要去上班了吗?  “那个,行吧,这么叫我也可以。那小白,你要不要请假?我们第一节课快迟到了,虽然这节课可能不会正式开课,但还要认识新同学和班导。”大眼睛女生有些意外那个熟络的称呼,却没有太过排斥,应下之后连忙追问。ζΘν荳看書  开学?第一节课?新同学与班导?那些关键词一个个冒出来,白无哀顿觉脑海里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迅速退去,隐隐想起来昨天他才到大学报到,今天是开课的日子。要请假吗?不,他从不会缺勤,也不会迟到!  似乎被那即将迟到的紧迫感惊醒,脑子顿时清明起来,白无哀连忙要爬起来,却半天移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他一着急只能向室友求助:“那个能不能帮个忙,我好像被梦魇住没法动了。”  “哈哈,你这是睡瘫了啊,我们还以为你生病了。”听到这话,一边笑着那女生连忙爬上床来,将无法动弹的白无哀扯了起来。  一旦打破那静默的状态,白无哀瞬间感觉大脑开始连接上了身躯,可是还是有股违和感,但此时也由不得他细思。一个翻身顺着床铺的梯子滑到了地上,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在三分钟之内迅速完成了自我整理。  抹掉脸上的水迹,白无哀看着墙壁上贴着的那个简易半身镜,里面的自己竟然有点陌生。有些凌乱的齐背自然卷黑发,浓墨描画的眉眼似乎比印象中柔和了很多,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简单的休闲短袖与牛仔裤,勾画的轮廓矮小而又瘦弱。  “小白,好了没,快点快点。宿舍到我们系的大楼可是很远的,等下还要买早餐,人多着呢。”  听到门外的催促,白无哀连忙应了一声,拿起了椅子上的简约帆布包与老旧的手机,匆匆出门。眼前的三个女生正站在门外,高矮胖瘦各有千秋,映着屋外升起的朝阳,显得十分青春靓丽。  萧霜玉、刘贝贝与朱丹,三个比记忆中稚嫩太多的面孔,以及那还显得很生分的距离感,让白无哀感到十分古怪。可现在也没功夫研究那些奇怪之处,将宿舍门猛然一关,赶着时间去上课。  四人一路小跑下了五楼,又匆匆在食堂买了两个包子,跟随着大批新生行走在那校园中的公路上。四周的学生熙熙攘攘,有些不急不慌边走边吃着早餐,互相谈笑风生。而一些行色匆匆,一边哀嚎着自己系的教学楼为什么那么远,一边拔腿狂奔。  过了学校里的人工湖,一栋h型的教学楼出现在眼前,有大批学生涌入,却还有大批继续往前走着。四人原本以为提前赶到了,结果看到‘国文系’三个字后,脸色都不由得一僵。  “居然不是哎,那我们建筑系的楼在哪?”走了十来分钟了竟然还不是目的地,朱丹有些傻眼,掏出手机一看,还剩下十分钟不到,就要上课了。  “是最前面靠边的那栋吧。”指着道路尽头,那被花园与树林遮掩得只剩一个楼尖的建筑,白无哀随口说道。他感觉自己有点印象,按道理来说,他昨天才到学校还没来得及熟悉校园,应该不会知道位置才对,可他就是知道教学楼在哪。  那距离只是他们这速度肯定赶不上了,即使不想大清早的就跑得冒汗,四人也不得不加入了一些狂奔者的大军,甚至同样哀呼着教学楼的距离。这个学院虽然地盘大,风景也很秀丽,但就一点不好,有些系的教学楼距离太远,一节课都能文化体育顺带一起上。  勉强赶在预备铃声响起的时候,四人气喘吁吁的冲进了三楼教室,看着那人数稀少的座位,他们就知道肯定也有人没料到这个距离。不是最后一批到,让四人都松了口气,第一节课就迟到,万一被扣了学分就惨了。  看着莫名熟悉的教室,白无哀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一边拖着酸软的腿习惯性的走到了第三列第二个位置。反正那些空位置都是随意坐,他也不管自己为什么会莫名挑得这么靠前了。  见白无哀那么快挑好了座位,宿舍里的三个女生也就跟着坐在了旁边。班上的人都还不熟,最开始自然是以宿舍为单位的小团体。四人才坐下,后方几个女生立马过来搭话,而对面靠窗的几桌,活泼健谈的男生已经与大胆的女生聊到了一起。  教室里人不多,总共也就二三十来人,却显得很是热闹。大学的第一节课也只是班上的人互相认识而已,也不像高中时期还讲究严格的课堂纪律,天南海北的青年男女们自然聊得热火朝天。  不过,在这热闹当中,白无哀却是一人默默的趴在桌上,整理着脑子里混乱的记忆。他感觉这个校园生活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不对,是经历过两次了,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是他现在在做梦,还是那些朦胧的记忆是做梦?  掐了自己的脸一把,挺疼的,看样子是现实。这就是说那两略微不同的印象,真的只是梦境?一个是梦到似乎在毕业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灾祸,努力求生并成功逃出了那个地狱,在外面找回了亲人,还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好像还认识了两个很重要的亲密伙伴,还去了一些奇奇怪怪,有着独特美景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养了一只猫,黑色的皮毛像是绸缎一般的感触还停留在指尖。可惜,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记不清具体细节,只空留一个大致的轮廓。  另外一个梦却是截然相反,没有那跌宕起伏惊险刺激的历险,只是普通的毕业,普通的实习与就职。然后再辞职与找工作,反反复复在外漂泊了几年,总算稳定了下来。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甚至很是枯燥无味。  “所以,我有没有可能是重生了?但是为什么重生在大学?”掏出老式智能机翻看着那下载的txt格式的小说,白无哀越发觉得这一切过于怀念。曾经觉得新奇有趣的故事,如今看来也是烂俗套的剧情,这真要是重生了,一些乐趣也就没有了啊。  “小白,到你了。”  正为那什么都体验过而感到空虚之时,白无哀被旁边的朱丹唤回了神,他转头看着那萝莉身高,女神身材的娇小美人茫然道:“啊?什么?”  “自我介绍啊,轮到你了哦。”朱丹看着这个一直在发呆的室友,感到一阵无语,好歹是第一节课,也该认真一点吧。  被提醒的白无哀连忙回头,看到讲台上的年轻班导正有些尴尬的笑着望着他。面对这个都没印象的班导,白无哀也只记得这人好像是他们的学长,大学四年见过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  掩口干咳一声缓解了那份尴尬,白无哀大步走上了讲台,看着台下一群现在不熟,以后也不怎么熟的同学,扬起了职业假笑: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白无哀,来自东...咳,游洲的一个小乡村。兴趣爱好是实验与摸鱼...呃不对,是爬山与p图,以后有什么商业需要,可以来找我,价格八折优惠哦。”  本来还在台下窃窃私语的一干少男少女,听着那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都忍不住纷纷将注意力转了过来。前面的同学都在正常的介绍着自己的基本信息,普通的兴趣爱好,怎么到了这人身上,却突然打起广告来了?  他们看着台上那人,普通身材,个子也不高,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一头微卷的黑发肆意的洒落于胸前背后。明明模样不是很出众,可那微笑的神情却带着寻常学生都没有的从容不迫,一身沉稳的气质仿佛早已尝遍世间百苦,已然波澜不惊,分外引人注目。  “那么,各位同学,让我们重新开始新的大学生活吧。热血青春一去不在,大家可要且行且珍惜啊。” 第266章 奇怪的同学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章奇怪的同学  如果没有一些兴趣爱好的话,普通的混子在大学里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乏味。缺乏社交,也没有很努力的加深学业,更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只是过得一天是一天,跟咸鱼没什么区别。  现在的白无哀就是这么一条躺平的咸鱼,明明是如此青春热血的年纪,不知为何总有种看破尘世的淡然与沧桑。  十八岁的花季,按道理来说要么肆意的享受青春,经历大学必备三大事件:逃课、挂科、谈恋爱。要么努力学习尽早掌握一门技能,为将来做打算。然而,白无哀却是什么都不想干,对周围的一切都没太大兴趣,唯一能让他认真思考的,就是怎么搞钱。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为了能供他与弟弟上学,父母早早远赴东洲打工,辛辛苦苦也就是为了给他们挣点生活费。要是能利用那两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记忆,找到赚钱的门道,他的父母就不必那么辛苦,而他自己也能更加放开地享受短暂的大学生活。  可惜,那些记忆如梦,醒来后完全记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除了周围一些人与事物让白无哀频繁的出现既视感,也没有太多的帮助。若是去外面兼职,浪费时间不说,既累也赚不到什么钱。他早已是懒癌晚期,不想用这样费力不讨好的方法。  知道搞钱的事急不来,白无哀也只能将发散的注意力收了起来,放在了当下。而一旦将精神回归自身,在烈日下站军姿走正步的酸痛感,就如潮水般从四肢与腰背上传来。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大学开学定然会有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夏日炎炎,一丝风都不曾吹起,刺目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平整的沥青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环绕着学院的校园大道上,各个角落都排着整齐的方队,大一的新生跟着教官下达的指令,不断变换着动作。  汗水顺着那些青涩的脸上滑落,深色的军训服被侵染得更黑,而露在外面的皮肤则被晒得发红。一群新生被训得汗如雨下,喊累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路过的学姐学长们,却很是无良的炫着西瓜、冰饮频频出现。  “教官,已经十分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  “教官,太阳好大,让我们歇一下吧。”  “教官,能不能换点别的?老是踢正步好没意思,隔壁班的都有在教紧急抢救,人工呼吸...”  “哦~彬子,你心思不正,想意图不轨?”  随着话多的同学一个个开口,顿时嘘声一片。那被晒得黝黑的教官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对于同学们这样不讲纪律他也没太严苛。毕竟都已累了一天了,难免心思浮动,话多起来也是正常的。  “好了,都别说话了嗷,再不打报告讲话的,全体加练!”虽然这样说着,教官却是饶有趣味的提出了奖励:“同学们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过后我们就休息,到时候教官教你们防身术!”  此话一出,已经被晒得发焉的众人顿时精神一震。从高中军训开始就一直都是老一套,如今总算有新玩意可以学了?防身术一听就比隔壁的炫酷了不少,一时间好些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观摩一番,正步踢起来也瞬间有劲了。  最后的五分钟却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腿肚子在抽筋,西下的太阳却丝毫没减轻威力,炙烤着地面上的人,再撒点葱花孜然,也差不多是铁板烧了。随着教官那一声立正稍息,累得要死要活的学生们在下一刻几乎都瘫在了树荫下。  歇了几分钟,教官果然兑现了承诺,叫了个男生开始为大家示范最简单的防身术。一群年轻的男女兴致勃勃,而白无哀却瘫在树下只想永远躺平。那防身术没练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掌握不到真正的要领,在这平和的世界上基本用不上。  人群中那个个子不算很高大,但一张脸还算帅的教官动作干脆利落,吸引着班上女同学的目光,纷纷尖叫着:“教官好帅,再来一次!”  男生们一顿羡慕嫉妒,随着教官教的摆出了姿势,跃跃欲试要和教官轮番单挑,而一些女生们红着俏脸,一个个叫着要贴身教学。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的同时,也有调皮的男生已经开始操着那三脚猫功夫,互相对练了起来。  教官提出教大家防身术其实也只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不可能一对一的真教,最多耍点花把式引起同学们的兴趣而已。白无哀没那个兴趣,自然也不想凑进去围观,可耐不住三个室友被调动起了兴致。  “小白,我们也来练练吧?”眼看着萧霜玉和刘贝贝也摆起了架势,朱丹既想找教官指导,又不好意思提出来,只好把目光放到了同宿舍的白无哀身上。  “不,我不想...”一点都不想动弹的白无哀还没说完,就被朱丹拉了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那个娇小的女生,也不好再继续推脱。  “来吧,小白快来攻击我,我已经准备好了。”学着旁边同学摆好架势,朱丹将头上的帽檐往后一转,颇有大侠风范的向白无哀招了招手。  要真的有坏人,可不会等你准备好了才开始袭击的呀。暗自吐槽着,白无哀有气无力的举起了双手,像是逗小孩玩一般,慢跑着冲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朱丹身后两名正在切磋的男同学身影交错而过,其中一人一个飞踢被另一人避过,却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那男生已收不住动作,连忙高呼闪开。  听到那一声惊叫,周围的同学与教官才注意到突发的意外,而回过头的朱丹只看见一只脚迅速照着她的脸踢来,一时间竟然被惊吓得呆愣在原地。  眼看那个子娇小的女生就要被男生那一击踢中,教官也来不及救人。一片惊呼中,突然从旁边窜出一道黑影,转瞬间到了女生跟前,一把护住了女生不说,另一只手更是闪电般探出抓住了男生的腿,带着那女生一旋身,竟是将男生摔翻在地上。  电光石火之间,这场意外就已然落幕,男生倒在地上发出痛呼,而朱丹紧靠在那个不宽的怀里,心脏怦怦乱跳。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谁紧紧抱住像是跳了一场舞一般,旋转着最后安稳落地。  “玩归玩,但要注意身边的情况啊,要是意外伤到人怎么办。”  平淡的话语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众人看到那个救美的英雄,一时间议论纷纷,对那像是武林高手的流畅动作感到惊奇不已。他们还以为哪个男生神明附体,来了一场电视剧里才有的救美桥段,结果却是个比朱丹高不了多少的瘦弱女生?  而那教官也是满脸震惊,这届新生藏了什么人物?那样突发的意外情况,就算是受过训练的他也无法及时救援,却偏偏被一个普通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摆平了。那高难度的动作,如果不是一个真的会几分古武术的人,怕是没人能做得出来。  不过古武术这种都快成非遗的传承文化,教官也只是听说过,况且以他所在的位置也操不来那个心,对于方才那一幕,他也只是发出一声惊叹。回过神来,教官连忙上前安抚受到惊吓的同学,并重申安全问题。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这并没有打击到同学们学习防身术的热情,也正是因为看到了那非常规的一幕,他们反而兴趣更大了。谁年少时没有一个武侠梦,特别是男生,一个个看向白无哀的眼神,就像发现了隐身于俗世的武林高手般,闪烁着满满的兴趣。薆荳看書  “我记得你,是叫白无哀吧?第一节课自我介绍竟然还打广告,真有你的。”一个高瘦的男生好奇走向树荫下,自我介绍道:“我是班上的谭康宁,能问一下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功夫吗?简直帅呆了!”  “...那不是功夫,只是单纯的下意识反应而已。”白无哀揉着酸痛的手臂与腰,面无表情的道。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冲了出去,然后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一般摔飞了那个男生。  “哎,别那么小气,说一下嘛,你是不是隐世的古武世家传人啊?从一开始你身上就有种常人没有的气质,感觉很不好惹,没想到真是个高手。”谭康宁不屈不挠继续追问道。  他一直很憧憬小说中的武林高手,现在竟然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八卦之心不由得熊熊燃烧,甚至开始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内功之类的存在。好奇之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追着眼前的女生巴拉巴拉个不停。  “真不是,同学你想太多了。”对于这个缠上来的同学,白无哀一万个不想理会,看着那边教官在喊集合了,便起身离开。  但有些人就是不太会看脸色,眼看着白无哀就要走开,后面的谭康宁就起了想试试这位高手的心思,操起之前学的花架子,没怎么认真的朝白无哀挥出了一拳。  即便是没带丝毫杀气,也激起了白无哀那段末世生存的记忆片段,有什么从心底苏醒了过来,他斜眼看向身后的男生,漠然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丝杀意。  本来谭康宁只是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冷汗一下子将他的衣服全部打湿。他那一拳僵在女生的耳侧,脸上的嬉笑也凝固住了,直到那双漆黑的眼眸偏开了目光,人也走远了,他才重新恢复了呼吸。  “卧、卧槽!刚刚那是什么?”无法理解那一瞬间感受到的东西,谭康宁吞着口水汗如雨下,一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怎么说那个女同学也太奇怪了吧?竟然凭一个眼神差点把他给吓尿。  夏日的夕阳仅剩余晖,又操练了一天的新生们在教官那一声声解散下,欢呼雀跃满血复活,齐刷刷的奔向学校食堂与超市,想要赶紧填饱肚子回宿舍躺尸。有人还有精力撒丫子狂奔,也有大批累得拖着腿互相支撑着回去的人。  朱丹跟在室友三人的身后,一路发呆走神,都吃完饭回到宿舍了还没将魂收回来。直到洗澡时被冷水淋了个透心凉,才猛然回神,她好像还没跟白无哀道谢,回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就像是做梦一样,万分不真实。  “那个、那个之前谢谢你救了我。”头发都还在滴水,朱丹匆忙洗漱完毕就来到了白无哀桌前,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感谢道。  “不用谢,我也只是下意识的。”趴在桌子上当咸鱼的白无哀随意的应道,明天他肯定会肌肉痛,耍帅一时爽,过后火葬场,也不知道军训能不能请假。  看着这个室友那平淡的态度,朱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个室友怪怪的,不仅没有同龄人的朝气,一整天死气沉沉全程不在状态,上课也都是敷衍,一回到宿舍不是在写写画画就是躺尸。  也不怎么爱与人交流,可一跟这人说话就感到很是舒心。说白无哀是个差生只是来大学混日子的吧,可偏偏他又没缺过一节课,也都不曾迟到。对什么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司空见惯。  但今天这件事却让朱丹发生了一点改观,也许这人只是情感内敛不爱表达,而且说不定还藏着些秘密。虽然人很奇怪,可她却并不感到讨厌,倒不如说经此一事,她反而开始好奇了起来。 第267章 加入社团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章加入社团  武林高手的风波在白无哀刻意回避下很快平息,大学生们要关注的新鲜事可太多,没人真的会将注意力一直停在一个整天都懒洋洋,像是个不良混子的女生身上。是隔壁班女同学不美吗,还是教官们不够帅?  不过军训也就半个月,时间很快就一晃而过,最后一天辞别之时,同学们唱着部队里那老掉牙的歌,也都是热泪盈眶满腔不舍。除了给教官们送小礼物以表感激之情,也有不少女同学选择大胆表白。  有句戏言说得好,大学四年不谈一场恋爱,那这个大学就白上了。半个月的集体训练让不少男女同学感情升温,而对于年纪也大不了他们多少的帅气教官,自然也有人生出朦胧的爱恋。  然而,这场短暂的情感注定只是一闪即逝的烟花。肤色黝黑的年轻教官不好意思的笑着,却还是正经的拒绝了第三个上来告白的女同学。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这一处,基本每个新生班级都有类似的情况,甚至还有搞笑的男同学也跟着找教官告白逗乐子。  “朱丹,你不去吗?明天教官可是要走了。”就在后面的刘贝贝戳了戳朱丹,小声问道。  “我,我就不去了吧,反正也没意义。”盯着前方那个身影,朱丹红着眼眶轻声感叹着,她是很感性的人,方才那番离别的歌唱下来,她都忍不住哭了。  “丹,朱丹——快去啊,快去。”更远一点的萧霜玉声音听不到,只能一个劲的挥手示意朱丹赶紧上去,要不然送礼告别的环节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再后悔可没机会了啊。  看到萧霜玉的催促,本来就有些不甘的朱丹顿时有些意动,可看到前方越来越少的人,她反而紧张害怕起来。到时候就她一个人上去表白,岂不是要被全班人都注意到,那得多羞人啊,她做不到。  因为总是一副咸鱼样而被调到第一排的白无哀,察觉到了后侧方两人的动作,看着朱丹时不时看向教官,一副欲言又止,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他轻笑一声道:“去吧,趁着年轻别留下遗憾,表白嘛,多青春的代名词。”  也许是这随意的一句话给朱丹又增加了一点勇气,那娇小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后,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朝人堆中走去。教官身边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喧嚣,淹没了朱丹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传达出她的心意,但看她回到队列中一副松快的模样,估计是了结了心里的念头。  “怎么样?那个时候你告白了吗?”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萧霜玉兴致勃勃的追问着结果,她旁边的刘贝贝也是满脸期待。  “还、还能怎么样,肯定是不行的啦。”朱丹红着脸,跺着脚害羞的不敢抬头,那晃动的波涛却是让两女一阵羡慕。  “哎呀没问你教官的回答,你有没有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恋爱八卦总能撩到一干女孩子的内心,萧霜玉故作娇羞学着朱丹的样子,说出那令人心跳加速的四个字,继续打听着里面的细节。  “我、我没说...但是已经好好表达了感谢了,所以别问了。”眼看着两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朱丹一急连忙叫停这个话题。还生怕两人围上来一般,直接躲到了一直没说话的白无哀身侧,并转移话题道:  “明天就正式上课了,学校的社团也开始招人,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加入什么社团?听说只要参加社团就会有学分拿,以后要是挂那么一科,多少还能从这上面补齐。”  提到社团四人也是一阵头大,学院很大,系别也多,各种社团也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可真正能加学分的并没有多少。一些认证的正经社团也要加入足够时长后才会给学分,而只是因兴趣爱好集结的社团并没有这个福利,选社团也变成了一门技术活。  “现在我们都还不了解,不用这么急吧?明天估计会有很多社团招新,到时候再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呗。”刘贝贝表示要好好考虑,先参观再决定。  “你们要只是为了学分的话,可以上学院内网查一下,我记得好像有专栏列出了哪些社团有学分,甚至学分有多少都能看到。”一边的白无哀打着哈欠随口提点了一句,学分这个其实完全不用着急,只要没犯什么大错,顺利结业时基本都能修满。  三人有些意外的看向了白无哀,她们都还没开计算机课,也没听人提到过校网,怎么白无哀这么清楚?是早就调查好了吗?不过看到那人一副随时又要睡过去的模样,三人同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懒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勤快。  虽说学院社团招新一般都是在新生军训过后才正式开始,但也架不住一些已经十分缺人的社团提前抢跑。就在四人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就已经看到不下双手之数的学长学姐们,摆着桌子拉起横幅,在食堂前的广场上开始卖力招新。  这还只是食堂这里的小广场,不远处人工湖边的中央大广场上以及体育场那边估计更多。不过,小广场这里也有好处,人流量大被关注的也就越多,抢得先机的社团们不遗余力的宣传着,也互相竞争着,甚至还有当街抢人的桥段。  四人吃完饭好不容易从一群热情似火的学姐学长中走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好几张简单的宣传海报。不只她们,很多身着军训服的新生都是这样,也许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期最好分辨大一新生,才有那么多社团不辞辛苦,提前开摊抢人。  翌日,新生们与教官们离别的愁绪,很快在那热火朝天的社团招新活动下散去。不管是小广场还是大广场,甚至相连的几条人流多的主干道,以及草坪花坛处,都有着不同的小桌子与条幅或者海报,热闹的氛围像是举办什么庆典。  白无哀百无聊赖的趴在宿舍阳台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在那两份模糊的记忆中,他最后选择了什么社团来着?定然不是什么很有趣的,否则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那这一次他该选个什么?又等待那莫名的既视感,那不就都一样了嘛。  正觉得无趣时,食堂小广场的几个身影让白无哀停住了游离的视线。虽然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细节,但那几人与众不同的装扮在人群中实在抢眼,他不注意到都难。即便有些角色认不出来,白无哀也发现了那是一群cosplay爱好者。  “总感觉好像想起了什么...二次元角色扮演,这个可以啊,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他本身就喜欢动画之类的二次元文化,如今有一个同样爱好此道的群体,不加入进去感受一下岂不太可惜?  他的那两次记忆肯定没有做出这个决定,如今他选择了去靠近自己喜欢的事物,是不是会变得不同一些?起码能让这平凡寡淡的大学生活,多一点别样的色彩。  哼着小曲一溜烟跑到了楼下,白无哀这一次没有再远远看着,而是直接奔那个社团招新处走去。走近了才看清那几个coser可以说没有一个是专业的,甚至连业余都算不上,几乎个个都是ooc翻车现场。  可即便如此,白无哀还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热爱,也许他们出的角色并不是很成功,但都十分努力的在展现角色的特点。在周围指指点点异样的眼光中,他们很紧张也透露出害怕,却都没有退缩高举着自绘的横幅,希望能有人停下来了解他们的社团。  “请、请了解一下我们动漫社团,谢谢!”鼓起勇气递出的手绘宣传单却没有人接,紧张到发颤的声音也没法变得更大,黎芷努力了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这让她无比失落且越发紧张不安。  动漫社团并没有别的名字,因为整个学院中就这一个动漫社,二次元还不受待见的现下,光只是建立起这个社团就已经很是艰难,历经两届就面临着解散的危机。要是这一届还招不到新生,他们这个只有五个人的小社团真的只能就地解散。  五人是社团最低的标准,可动漫社的社长已经大四,马上就要外出实习退出社团,剩下四人只有黎芷是大二生,也就是去年唯一加入的新成员。可社团都已被现实消磨热情的现在,她却成了副社长挑起了保住社团的大梁。  不善言辞的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事物,头一次cos角色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广场之上,光周围那不同的目光已经让她脚底发虚。在成员都不敢出声招新的情况下,身为副社长的她也只能压抑着自己的紧张与恐惧,迈出那忐忑的一步。  可梦想终究败给了现实,在小广场上已经站了快一天了,都没有人肯停下脚步认真听他们介绍,有的只是路人的议论与嬉笑。偷偷的打量又或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甚至故意绕着道离开,好像他们是什么病菌一样。  “你看他们穿的好奇怪,都是些什么衣服啊?”  “好像是什么cosplay?过家家的玩意吧,这也能组建社团?”  “哇,那个男的是化了妆?都画得什么呀,真丑。”  “厉害了,大学里居然会有cosplay的人哎,那个角色是x夜叉里的角色吧?”  “……”.  好奇的,善意的,恶意的,不解的,嫌弃的,形形色色的议论声明明都不大,却在四人耳中如洪流般冲刷着他们那敏感的神经。有人忍不住提议要不算了,赶紧走吧,却也有人不甘心就此解散社团,坚持着再等等。  黎芷低着头一手紧抱着宣传单,一手紧捏着裙角,她的角色本该可可爱爱活力四射向外界传达善意的,可随着时间流逝,在周围的目光下她越是抬不起头来。正当她要放弃离开时,一双脚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她的跟前。  “...这人怎么还不走?是我挡着路了?还是,还是来了解我们社团的?不,不可能吧,不可能会有人来...”看着那双脚好一会都没离开,黎芷忍不住心里翻起了浪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都等这么久了,你还不肯给我一张宣传单吗?”  随着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黎芷的面前。黎芷有些忐忑的抬起头看去,只见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女生正微笑着看着她。  黑色的齐背自然卷肆意的披在肩上,散碎的刘海剪映着墨画的眉眼,白皙如瓷的肤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带着笑意的面容竟是那般令人感到温暖。  “...传单?啊,对传单,那个,那个你是新生吗?”黎芷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抽出了一份传单递了过去,不太敢相信的出声问道。大二大三的基本都已经入了社团,基本不会有人,而若是大一的话,这么久军训竟然没能晒黑,还真是令人羡慕。  “嗯,一定是大一的才能加入社团吗?”明知故问,白无哀随意的看了看传单上的内容,基本就是介绍了是什么社团,社团活动与福利之类的。  “不、不是,我是想说,你、你愿意了解一下我们动漫社吗?我们社团氛围很好的,主要都是动漫爱好者,活动也很轻松有趣,并不强制参加哦。那个,那个能不能多看看呢?”  “哦,你们社团能加学分吗?”  “...这个,不能...但是,但是...”  果然,大一新生在意的还是学分问题,可他们这一个快要解散的社团,哪有可以加学分的分量。黎芷想要再努力争取一下,却颤抖着声音说不下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以引起别人的兴趣。  “那好吧,我加入了。”看着眼前这个魔法少女装扮的女同学一副快哭的模样,白无哀也不想再逗人了,笑着说道。  “感谢你能过来...哎?你刚刚说什么?”本来以为没戏了的黎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道。  “我说要加入动漫社,需要填什么资料吗?”白无哀晃着手中的传单,再一次确认了四人听到的话语。  巨大的惊喜让黎芷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她与另外三个社员互望了一眼,都快要哭了,而其中一人甚至不顾角色形象,一边跺脚一边压着声音直喊“太好了!”。  看着几人那般喜出望外,白无哀感到了一丝的不安,只是招到一个新人没必要哭吧?难不成这个社团已经要解散了?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变动了一下记忆线,好像踩进了一个坑,但愿是他想多了。 第268章 线索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四章线索  进入十月的堕天岛仍旧没能入冬,大片绿树红花以及温暖的天气都让这里还处于夏季。魔王城的前庭中,已经算是魔植的蔷薇在争芳斗艳,草地上围坐的几人与一只巨大的黑狼在编织花环,那温馨的场景让楼上的人好生羡慕。  虽说月九玄来自另一条世界线,但对于恭婷来说其实与原版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变回了她曾经熟悉了近二十年的行为处事,反而让她感觉更亲近。可月九玄似乎没有要与这边世界仅剩的亲人亲近的想法,特别是对恭婷。  相比较起来,恭婷觉得月九玄跟其他人都亲近些,比如大管家,甚至那个从秘境中出来的会变成巨狼的男人。就连魔女都能和月九玄有说有笑,可偏偏到了她这里,月九玄就只剩了沉默。  回想起数天之前魔女突然跑来找她哭诉的那番话,恭婷虽然在当时没能理解,但在魔女不断打听到月九玄那边世界的情报,又不断跑到她这里哭之后,逐渐明白了魔女的意思。  一切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生,又像是被编织好的梦境,只是因为这边没有得到回应,也无法在那边世界编织一个美好的结局。没有体会过美好的情感,又如何编造出那真实的梦?所以在那梦中,她与那个白无哀还是交错而过,继而渐行渐远。  “婷姐是最令我感到意外的人呢,也许是我把她想得太美好了,所以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恭婷能想象出月九玄在说那句话时眼神中的落寞,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大灾难,平稳的发展的话,她是不是会跟月九玄那个世界一样,在某一次相亲中,还没结婚就那么与别的男人订了终身。  也许正是因为那个世界的她是最让白无哀失望的人,所以到了这边的月九玄,也仍旧不愿再与她亲近,每次与她相见虽笑着,却没有了当初的温度。恭婷有些着恼月九玄将她与彼岸的她相提并论,可也不知如何打破僵局,说到底,月九玄本就不是这边的人。  看着庭院中那只戴着花环的巨狼被人叫走,只剩下纸鸢与艾丽卡两个小丫头了,恭婷才咬了咬牙转身下楼。既然那人已经是徘徊于世间的幽灵,那为何不能让那幽灵停留的日子,多感受一些美好的回忆,替换掉彼岸那些梦境的残渣?  “九玄,这两天你总算不宅在书房里愿意出来了?”尽量保持着曾经的那份温婉,恭婷随手摘下几朵蔷薇加入了编花环的小队。  “嗯,他的东西太多,看得有些头昏脑涨,想歇一歇。”月九玄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看了一眼来人,就将心神放回了花环之上。她有些笨手笨脚的编着那花环,也不知道做好后会送给谁。  “魔女...这两天没找你吗?”有些在意那突然消失的粉毛不知干什么去了,恭婷没话找话,又觉得问的有点刻意,便补充道:“她不是最近一直在缠着你嘛。”  提起魔女,月九玄的手一顿,她知道魔女猜出了一点什么,所以才会连着几天总是问她另一个世界线的事。可那个猜想她自己也察觉到没多久,想要以此为线索,找出唤醒原主的方法还不够。  “你是说阿雪吗?这两天我也没看到她,是不是又躲着画本子去了?”月九玄对魔女还没熟到知根知底的程度,倒不如说这个世界的柳雪絮好像病得更重了,经常能看到她躲在角落里写写画画,还会发出姨母笑。  阿雪?月九玄知道了魔女的真名?恭婷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却只看见那侧脸上一片平淡。明明大魔王都没认出魔女是他的高中同学,月九玄却是这么快就发现了,是跟大魔王忘记的那个‘她’有关吗?  没聊两句,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仿佛与大灾变之前一样。可那时恭婷还能抱怨一下工作,现在她再提起医药局的那些事,月九玄又不了解,说了也是白说。纠结了良久,恭婷还是打算直接挑明。  她将那编织好的花环戴在了月九玄的头上,看到那张有些稚气的脸错愕的转了过来,恭婷发挥着她狮子女王的气势,凶巴巴的道:“你就不能把那边的恭婷忘了,好好的看看我吗?我好歹也是你姐姐,而且还没结婚。”  后面那句话简直就是多余,说完恭婷自己都觉得尴尬了起来,再看到纸鸢和艾丽卡那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她再不结婚就成老女人了,顿时竖起了柳眉瞪了过去。不能凶月九玄,那两个丫头她还收拾不了了?  “扑哧!”想象不出自己的世界婷姐姐说这话的语气和模样,月九玄看着眼前的恭婷忍不住笑了,随即又觉得不太礼貌。她知道用彼岸的眼神看这个世界的恭婷并不公平,可她也不敢与这些人有过深的瓜葛。  不管如何,只要将原主找回来,到时候她是会就此消失,还是会回到彼岸世界,分别的时候都会难以割舍。可看到恭婷的表情变得难过,月九玄又于心不忍,这人毕竟还是她的白月光,她怎么能狠心伤害?  “知道了,婷姐。”有些生涩的喊出个称呼,月九玄将手上的花环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  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隔着一束野花后面那带着羞涩,纯真的笑脸,淡淡的宛如梦幻,让恭婷怦然心动。  察觉到自己那该死的心思又冒了出来,恭婷接过那花环就想逃跑,她故作满意的道:“这还差不多,我去找那个粉毛了,九玄你们继续玩。”  看着恭婷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月九玄轻轻一笑,那真不像她的白月光呢。正感慨着自己又多了个姐姐,脸上却是突然感到一点凉意,随后骤然而降的大雨让庭院中的三人两宠慌忙躲避。薆荳看書  随着大雨的到来,天从影暗部的情报组也传来了来自远方的消息,在闽洲似乎找到了朱丹的线索。经过快两个月的撒网搜索,终于有相关情报传回了东洲。闽洲的一个善存的中心城中,大概在一个月前出现了从妄界山脉出来的人。  那人是不是朱丹还没能确认,等天从影的情报人员循着线索找过去之时,那人早就不在原地了。是重新进妄界山脉冒险了,还是刚好与他们错开去了别的大洲都很难说,总之,只能再寻找着蛛丝马迹追踪那可能的目标。  “这么说来,那人是丹姐的可能性很大?”听到大管家的汇报,月九玄心情有些复杂的问道。她希望能早点找到朱丹一起去璜洲死域,也害怕着那未知的前方。  “是的,根据哨点传回来的情报,自从妄界山脉的迷境多起来后,闵洲那边很少有人再进去冒险,所以不排除朱丹小姐自己走出了妄界山脉的可能。”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大管家袁兆芜看着有些愣神的月九玄,感到一丝不忍。  从遥远的一个平和的世界来到这末世,不仅没有丝毫自保能力,还要顶着可能随时会死的风险,与他们前去死域冒险。甚至,就算这趟冒险顺利度过,也不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会如何。是自此消失,还是会回到原本的世界线?  绕过那宽大的书桌,袁兆芜半跪于月九玄身前,仰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眸,柔声道:“九玄殿下,您不必勉强自己,主上的事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慢慢寻找而已。”  明知道大管家说的违心之言,月九玄还是感到心中一暖,她是很害怕,可是她也看不下去这些人那时常思念某人的神色。而且,他们越是对她好,她越想让这个世界的白无哀早点回来与他们相聚。  “放着一个明确的方向不去尝试,还要浪费时间毫无头绪的慢慢寻找新线索,那太麻烦了,而我讨厌麻烦。所以,不要顾虑速战速决吧。”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大管家的肩,说的很是果决,随后又问:“到时候会经过游洲吗?我能不能回老家看看?”  恍惚间,袁兆芜好像看见了他熟悉的主子,一丝笑意绽放在他的唇角,他抚胸低头道:“九玄殿下,只要您想去,属下就会安排。”  “那就拜托你了。”  为什么会想要去这个世界的游洲老家?从登洲到东洲那一路的荒芜就能猜到老家的情况,可月九玄还是想试试能不能以此刺激到沉于梦境深海的人。星之黎明的提示还是过于玄奥,他们至今也没有找到向彼岸传达呼唤的头绪,更别提找到那虚无缥缈的梦境深海。  至于让她呼唤原主的真名,她也暗中尝试了很多次,能想到的都叫过,也没发生任何奇迹。而她能记得的提示,也只有这个了。而说到真名,就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世界的白无哀真正的身份。  是神明转世,还是神明的投影?他定然跟这个世界的神明有什么关系,否则星之黎明告诉月九玄那些有关他的信息,为何会自动消隐?月九玄并没有信仰,只记得关于神明倒是有‘不可视其颜’,‘不可言其名’,‘不可听其声’之类的说法。  虽然那是来自西方克苏鲁神话传说,在神霄帝国是没有此类禁忌,可要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也有着相同的特性呢?那些自动模糊的提示本身也是一个线索,唯一的难处是没有相似的神话传说提供参考方向。  所以,这些也只是月九玄压在心底的猜想而已,就像原主那些禁忌的笔记中所写的那样,这个世界是在一位神的操纵下,才突然变得这么玄幻。万物众生都是神的棋子,遵循着早已设定好的命运,为那存在上演一场注定了结局的戏剧。  那些话最终还是被划掉了,也许原主并不认可那个可悲又可怕的结局,所以在那页之后,本子只余下了一片空白,甚至被压在一堆资料下面,再无人问津。 第269章 故人与故土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五章故人与故土  “啪——!”  一条藤蔓如活着的一般抽击在草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那平整的草皮被抽开一道深深的痕迹,草屑与泥土齐飞,危机与杀机四起。  矮小的黑影在那袭来的藤影中躲避翻滚,还是敌不过那四面八方缠过来的数十道藤蔓,刚跳起跃过地面卷来的几道,又被灌木中突然蹿出来的新藤蔓缠住了脚。人影还没摔倒在地上,就已经被后续追来的藤蔓抓住。  那操控着藤条的巨树已经有了灵智,第一时间将猎物的嘴捆住,免得引来那城堡中的人类,然后将那挣扎的猎物往树林里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人了,以前都是它被按着取树汁,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变弱的这人,它一定要报之前被欺压得不敢吭声之仇。  “唔~”使劲扯着那缠在身上的藤蔓,月九玄心里慌得一批,想喊一声救命都没办法,那棵树肯定是成精了。那捆住她手脚的藤蔓在不断增多,要不是仗着原主的强大体质,这会她早就被拖进树林不知生死。  明天就要动身前往游洲,月九玄有些忐忑的同时,也带着些好奇。听说这个世界的父母就葬在魔王城的后花园,来了这么久也没去看一下,想着这一去也许就不会回来了,她便一个人来到后花园。  之前来的时候没事,除了这花园中的植物生长得过于野性,月九玄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直到她与那坟茔告别离开,半途中却突然遭受袭击。身体的危机反应让她堪堪躲过那甩来的藤鞭,随后见到树林中那如蛇的藤蔓部队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没想到后花园竟然还会有魔物,这难道不是个普通的花园而已吗?来不及多想,不断躲避着那些追击而来的藤蔓,她也只能慌忙往城堡逃去,心中暗自后悔要是她找个人一起来就好了。可那魔物可不理她那懊悔的心情,在后面紧追不舍宛若有仇一般。  感受到那缠在身上的藤蔓越来越紧,害怕自己会这么被直接勒死,月九玄只得转动脑瓜子拼命想办法,可还没等她多思考两秒钟,身上的感触让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有东西顺着空隙钻到衣服里面去了,虽说不是蛇那种滑溜溜的东西,但还是让人惊悚不已。  “我靠!这魔树该不会是个老色批吧?抓到人不是杀死,而是要玩那一套的吗?艹!别往里面去了啊!”感受到那冰冷藤蔓顺着她的腰到胸腹,小腿又绕到大腿,月九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今天难道还要被一棵魔树羞辱?!  撕咬着捆住她嘴巴的藤条,情急之下,月九玄的眼眸泛起了一丝血光,而那魔树似乎感到了疼痛,顿时松开了一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没有丝毫犹豫,月九玄赶忙大声呼救。少年那清脆的求救声响彻了茂密的树林,引来了正在找人的大管家。  看到被吊在半空中,于藤蔓中挣扎的黑衣少年,那带着泪花的小脸,满含恐惧的眼神,以及那被弄乱的衣物。狐狸管家的眯眯眼在那一刻睁开了来,碧绿的海潮蜂拥而出,直接将那些藤蔓与魔树本体淹没。  “九玄殿下,害怕的话就哭出来吧。”轻柔的拍着怀中人的背,感受到脖子上那紧抱的双臂都还在颤抖,袁兆芜那看向魔树的狐狸眼中全是杀气。  “没、没有害怕,只是被吓到了。”月九玄也不完全是嘴硬,之前她的确挺害怕的,不过在发现那魔树没有杀人的意思,剩下的也只是惊吓了。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危险,就连一棵看起来很普通的大树,也那般不正经。  很快,白无玥也闻声赶来,一见月九玄那外露的肌肤上有着好几处树皮擦伤的痕迹,他身边当即化作一片冰雪世界。看着那棵眼熟的魔树,不就是当初吞了他小本子的那棵吗?现在居然还敢欺负他彼岸来的姐姐,真是不要树命了!  “姐姐,等我将它劈了做柴给你出气!”说着白无玥已经举起了戮天,就要将那感知到危险在瑟瑟发抖的魔树砍成碎片。  “小组长,这株好歹还是个稀有品种,还要留着给主上做素材的。”即便也很想将那魔树挫骨扬灰,可大管家还记得这回事,不过,他说这话可不代表就这么放过了魔树。  扬起那一贯的笑容,大管家阴恻恻的道:“研究院那边最近可研发出了不少新魔药,对付魔植的也有好几种,看样子可以提前拿出来测试了。”  闻言白无玥也收回了杀气,来自天从影暗部负责人的刑法会是那么简单?那魔树定然会被折腾到秃叶子。暗道这次可算是新仇旧怨一起结了,他又有些疑惑总是宅在书房的月九玄为什么会跑后花园来,便随口问了一句:“姐姐,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趴在大管家肩头的月九玄一时间没说话,想起那两座坟茔,窒息般的闷痛还在胸口肆虐,不管是哪边的世界,没有了双亲都是难以承受之痛。她在另一个世界线时,也想过父母都去了之后会是怎样,最终都会败在那悲痛之下,不敢继续去想。  “我想来看看他们。”  那低落的语气让两人没再继续说话,沉默着回了城堡里。他们当初故意没怎么提后花园的事,也是为了不让月九玄看到伤心,可月九玄还是一个人悄悄去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早就告诉她,并陪同她一道过来。  虽然月九玄那一身擦伤并不严重,但还是让恭婷帮忙上了药,而见到那有些奇怪的伤处,作为木系的大管家没少被恭婷以及谪仙人冷眼相看。要不是月九玄自己澄清了原由,大管家估计就要被定罪,然后饱受水浸火烧之刑了。  从天从影情报部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追踪到了朱丹的踪迹,找到人也估计要不了多久,大管家便安排人员先行带着月九玄前往游洲。至于大后方自然是又扔给了谪仙人坐镇,这一次要去的是死域,月九玄自己都需要人保护,此行更需要高手,不便带谪仙人同行。  城市以外的景色还是狂野如蛮荒,是末世前不曾见过的自然野性,明明是回到了曾经的故乡,也没有丝毫熟悉之感。  一切都变得太多,全部已然被推倒重来,仅剩的残骸废墟又被植物所掩埋,能看见的还留有多少曾经的痕迹?唯有那金秋的颜色还有几分与记忆中相似。  出了东洲,越往大陆内部前行,季节的区分就越发明显。深绿的森林中开始出现金黄与火红,荒野的杂草也逐渐变得枯黄,即便天上的太阳很是耀眼,那呼啸的北风仍旧冷冽。也许,再过不久就要开始下雪。  在彼岸的世界,月九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雪了,都已经忘了冬天的寒冷,以及白雪覆盖后大地的模样。不知道她在这边还有没有机会见一次呢?骑在飞行魔兽的背上,她的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快要到湘市了,可她却不敢低头看一眼,她怕高。  “市里到乡下老家也不远了,后面我们别在天上飞了吧?”即使已经脚踏实地好一阵,月九玄仍旧觉得双腿在发软,她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显得没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还是没习惯这种赶路方式。”  “没事,就算是自己会飞的哥哥大人也怕高,姐姐你别在意。”白无玥一把将袁兆芜挤开,凑到了月九玄身边少见的扬起了嘴角,他轻声道:“走吧,我们一起回家看看。”  自从末世以来,白无玥也没有再回那山间的小村庄了,只是当初与白无哀重逢时,听说了老家没有了的事。老家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在他记忆中还保持着曾经的模样。可这一次他也要去面对那现实了,去看那白无哀数年之前就见过的荒芜。  一同回来的恭婷与恭青阳没有说话,时至今日他们也没能忘掉当初所见的那一场山火,烧毁了一切,只留给他们最后一块焦黑的记忆。大管家带来的天从影暗部的小队留在了湘市哨点,只有他一人陪着这一家子回那故土。  几人路过了陵市,明明与湘市相隔不远,这里也显得有些过分冷清,留存的人员很少,城市的废墟这么几年了还没重新修整出一个模样。看那残存的战斗痕迹,大概不久之前这里还受到了魔兽的骚扰。  月九玄看着那堆废墟半天,也没能将其与记忆中的陵市结合起来,即便是大学时期的陵市,也不会这么陌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街道与标志性建筑,甚至在荒野的吞噬下生生缩小了一圈,城市的边界线也模糊了。  而随后的路程更是让几人心情越发沉重,除了山林就是荒野,半点建筑的痕迹都看不见,满目的枯黄与萧瑟,根本分不清他们走过的地方究竟是曾经的何处。若不是那蜿蜒的公路在茂密的山林中,分割出一道明显的凹陷,他们都寻不到回家的方向。  在那曾经的倒t字路口,月九玄和白无玥看着前方那已然融为一体的山林,默然无语。曾经熟悉的一切都被掩埋,即使白无玥带着月九玄飞上空中,寻找着曾经老家的位置,所看见的也只有交错重叠的树木与藤蔓。  在这片山丘间,那小村庄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过,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彼岸世界的那个小村子是不是也会逐渐被山林掩埋呢?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注定,是时间的选择,可念旧的人依旧为那泛黄的记忆感到难以言喻的孤独。  他们又循着痕迹去了恭家,看到的还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曾经的山火烧毁了一切,在这短短三年中又凭借那旺盛的生机,将焦黑的土地重新填满。比起白家村,这里的已经彻底没有了往日之痕。  “都没有了呢,曾经维系他的一切,都消失了。”看着那郁郁葱葱的山林,月九玄喃喃自语着。她原以为自己会很难过,然而在看到这一切之后,却意外的平静,倒是白无玥和恭氏姐弟已经红了眼眶。  那么怕麻烦懒得交际的人,为什么会在东洲打造一个偌大的势力,大概是因为在给自己建造一处牵绊吧,就如他所说的打造一处锚点。否则随着身边人的消失,这世间就再无人能牵着他那根风筝线,而他最终会去哪? 第270章 七星齐聚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六章七星齐聚  故地重游后回到湘市的几人等了几日,魔物信使传来消息,天从影的人已经在登洲边境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朱丹。另外他们已通知在浮都中心城的几位,前往登、幽、璜三洲的交界处,那里还存在着一处小型人类聚集地,方便三方合流。  袁兆芜与白无玥带着月九玄,以及暗杀组综合实力第二的暗鸦小队十三人前往聚集地,恭氏姐弟与剩下几名情报人员返程回东洲。此行前方还有未知的凶险,大管家不愿主子仅剩的亲人跟着涉险,家里那个谪仙人都让夜枭小队盯着的。  至于白无玥,大管家知道自己劝不动,加上少年本身实力强大,也就没浪费口舌。带来的暗鸦小队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月九玄自身并无能力,需要人全方位保护,而死域又都是与外界不同的地方,多些人就多几分安全。  游洲距离三洲交界之地也不过横跨半个幽洲,比起到东洲的距离还是近很多,乘坐魔兽一周时间就已到达目的地。  冷清的小城仅多了二十来个外来人,就有种热闹起来的错觉,相比起人多的城市,这里显得很是落后,给人一种回到半古代村落的感觉。而在这朴实的小城中,三队人马时隔近两个多月,于冬日到来之前终于相聚。  这么久才重新相见,朱丹与孙耀两人小别胜新婚,自前两天碰面以来,一直黏在一起形影不离。如今见到赶来的月九玄等人,神色皆是有些复杂。关于月九玄的事,朱丹已经听其他人说过了,感到惊奇的同时,暗自却有些庆幸。  当初他们几人被困于迷境,朱丹凭借那股决绝的勇气才和孙耀正式定下关系,否则说不得孙耀会旧情复燃,继续追求彼岸而来的月九玄。特别是在他们失散后,只有朱丹一个人莫名其妙出了妄界山脉时,那种危机与害怕更让她恐慌。  好在他们平安无事的出来了,而月九玄也早早的跟着其他人回了东洲。孙耀也是个敢做敢当的男子汉,没有撇下失踪的她不管,一直在登洲打听着她的消息,要不然朱丹说不定会怨恨上月九玄。  “小哀,你跟这个世界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吧?认得我么?”朱丹上前两步看着那变成少年的‘白无哀’,一边打趣般问着,一边紧握着孙耀的手似乎在宣示主权。  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大学室友,月九玄愣了一下,只见朱丹那头齐肩的梨花卷,已经成了过腰长发,面容多了一些风霜倒没多大改变。不过那萌萌萝莉的外表如今已经带上了少妇的风情,让她一时无法将人对号入座。  “叫我月九玄就好,虽然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我还能认得出你是朱丹。”微微一笑,月九玄回应道。她看向前方六人,加上原主,就是三年前从璜洲死域逃出来的所有人了,希望这一趟能成功将那梦中之人唤醒。  月九玄那淡然的回答让朱丹感到一丝异样,相比起她之前认识的白无哀,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白无哀’,的确有着明显的不同。  温和而沉稳,淡然到缥缈,之前她还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离奇之事,可见到月九玄开始,她就信了。两人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就算是在璜洲相处的那段时间,也不太相同,是应该说气场不同吗?  一行人在小城里歇了一晚,补充好物资就继续往曾经的璜洲死域前进。璜洲陷落的那块区域距离三洲交界并不远,在小城里都有听到过死域附近的消息。与之前所了解的济洲死域不同,这里的死域边境并没有巨蛛山脉那样危险,也没有类似的黑森林。  究竟是不同死域外围都不一样,还是因为璜洲这边特殊一点,一行人不得而知,不过死域边境没有像黑森林那样,有诡异的侵蚀力量也算一件好事。不用担心那七日必出的规则,少了几分压力,也能多存几分余力可以应付后续的冒险。  虽说那小城距离璜洲的陷落之地不远,但也不是一天就能到的。入夜前,一行人还是在一片广阔的荒原中就地扎营。暗鸦小队一部分人负责清扫周边的危险,组织巡逻守夜,一部分人张罗露营之事。  韩秋与柳元卿在帮忙搭帐篷,已经十一月了,璜洲不像东洲那般温暖,到了晚上会很冷。高级施法者能以元力相抗,但像柳元卿这样普通人,还是需要裹厚实一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帐篷还没整好就扭打成一团玩闹起来。  相比起两个男人,另一边的萧霜玉和刘贝贝倒是含蓄多了,仅是在上演不知n起的小吵小闹。萧霜玉被刘贝贝念叨得烦了,瞅着旁边没人注意,直接将刘贝贝扑倒在帐篷里,一时间那碎碎念便没了生息,不一会儿萧霜玉才红着脸钻了出来。  而另一处篝火边,朱丹和孙耀正耳鬓厮磨的在做饭。老实的孙耀显然很不习惯这么光明正大的秀恩爱,带着疤痕的脸一直都是红的。偏偏朱丹还像个小恶魔般,不断的在撩拨着男人的理性,眼眸间顾盼神飞分外勾人,两人之间满是恋爱的酸臭味。  “从死域出来的七个人,现在就我一个人被排斥在外了呀。啧,一个个居然是成双成对的。”月九玄远远的看着那几个人,为原主感到牙酸。  同样觉得那些人过于腻歪的白无玥凑了过来道:“之前去妄界山脉的路上,兄长大人跟那个工作狂也腻歪得很,他们估计是受刺激了。”  “无玥,你这么说他的八卦,不怕他回来抽你啊?”听到白无玥的话,月九玄很是感兴趣,一双黑眸仿佛都在放光,嘴上让少年考虑后果,眼神却是在催促少年多说点。  能与月九玄有话聊,白无玥也很是开心,也不顾自己在背地里念叨哥哥会不会遭报应,带着些自得说道:“反正之前我就在他面前搅和,他也没生我的气,现在说说怎么了?还不是他最先和别人卿卿我我的。”  姐弟俩背着本人聊起了八卦,一边的大管家袁兆芜本想劝两人别说太过,然而听着听着,他也成了其中一员。虽说从白无玥口中听到主子与谪仙人的亲近,会让他感到羡慕嫉妒,但听着不同世界的两人聊起同一人,却像是共同的家人时,他反而感到心暖。  “无玥啊,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想过自己找个对象?我在他的笔记里都看到了给你们制作的相亲列表,看样子他也在担心你们这些事呢。”想起那张有点皱,撕了又被粘回去的笔记,月九玄似乎看到了他因舍不得而像个小孩闹别扭的模样,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到话题又转到了自己头上,白无玥挠了挠他那雪白的柔软短发,带着些烦闷与不满问道:“那边的我应该有二十好几了吧,之前不是说也没女朋友?”  “是没呢,整天只知道玩游戏,一提起这个就说没钱没到时间,然后拿我做挡箭牌。”提到那边的废柴弟弟,月九玄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尽是无奈。也许是她做了不好的榜样吧,才让那个像她的弟弟变得如此棘手。  白无玥松了口气,那边的自己都没找,他都还没到二十急什么,况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的女人相处,一心只想待在兄长大人的身边。即便兄长大人有了谪仙人,可他也觉得自己没输到哪里去。  “那边世界的人都不知九玄殿下的好,真是没福分,属下都替他们感到惋惜。”递上一杯热茶,袁兆芜摇着头叹息着。或许他是爱屋及乌,因为主子才对月九玄另眼相看,但不可否认他的确觉得月九玄很好。  “哈哈,没办法呢,毕竟他们都太着急了,身边的人也都太急了,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等我慢慢追上来。那个时代是如此,生在当下的人也只能如此。”抬头看着天上那璀璨的星河,月九玄的语气中充满了沧桑。  天气冷了,夜空反而变得更透彻了一般,星子在闪烁,明晃晃的月亮于东边缓慢升起,爬过远处的树梢,来到一望无际的夜空之上,挥洒一片清冷如纱的月光。  在那夜空下,寂静的荒原上偶尔有寒风刮过,带起枯草灌木沙沙作响。营地的篝火将周围一片映照得温暖了一些,一行人分成几团围在篝火前,捧着热汤嚼着干粮有说有笑,交织的人声与欢笑让这寒夜多了几分温度。  从死域逃出分散各地生活了两年,又重新聚集的七人凑在一起开始打趣同伴,韩秋起哄着孙耀与朱丹什么时候结婚办酒,又问萧霜玉与刘贝贝两人是不是要在外界重新再办一次。臊得两对新人脸生红霞,直骂这原社会人士就是个浑人。  而提到韩秋自己身上,他倒很是洒脱的表示,要是柳元卿一直找不到老婆,就跟他一起单身一辈子。感觉自己被诅咒了的柳元卿,又举起手中的刀毫不留情的砍了过去。月九玄只是微笑着看着几人的打闹也没插话,身在其中却又是个旁观者。  他们七人即将要重回那死亡的天坑,也不知会遇到什么,能像这样打闹嬉笑的时间也就这两天了,自是不会浪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要不是没带酒水,说不定几人都要喝个天昏地暗。  “兄弟,要不我们干脆在一起生活算了?”狭窄的帐篷中,身形高大的韩秋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挤得柳元卿只能紧靠着他才能有地方睡下。  “滚。”知道韩秋根本没往深处想,只是顺着之前众人聊天的气氛才说出这话,柳元卿面无表情的直接拒绝,可沉默了一会,他又道:“我们不是一直都生活在一起吗?”  回想起来两人不管是去冒险,还是在城里做任务,又或是闲暇时间去酒馆喝酒,去某些地方找女人,基本上在一起没分开过,那不就是一起生活着?韩秋说那话根本没意义,柳元卿暗自想着还是早点找个女人结婚吧,免得两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走歪了。  “好像也是...哎,不对!”想到了两个生活中的区别,韩秋翻过身将柳元卿笼罩在了阴影下,他咧着嘴笑道:“要真是一起过日子的那种生活,我们好歹也得做一次吧?”  “你滚!”听到韩秋那神级的理解,柳元卿的脸都绿了,伸手就要将人推开,却被更快的抱住。  “来,兄弟,先让我香一个看看什么味道。”  “韩秋你脑子有病啊!”  帐篷在篝火中动荡,那少言寡语的青年被逼得话都多了几个字,可最后还是逐渐安静了下去,没有真的打起来将帐篷毁掉。而不远处的两个帐篷内,早已是春色旖旎,正是小夫妻和谐相处的时候。  几对鸳鸯的打闹并没有被守夜的人搅扰,早就有所预料的大管家特意让暗鸦小队将营地分得很散,守夜值班的人也都是在远处蹲点。而他们最不想受打扰的人,早在大管家与白发少年的守护下,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第271章 搞钱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七章搞钱  已经是九月下旬,炎热的天气开始后继无力,逐渐被入秋的清凉气息替代,正式上了两周的课,有些人都还没能习惯每次赶课堂,都要拿出千米赛跑的气势。而大学的课程也不是那么容易适应,除了头疼必修课,选修课也是要耗费精力。  为期一周的社团招新已经结束,白无哀选择了濒临解散的动漫社。这让宿舍的三人很是惊讶,她们都没看出来,白无哀竟然有勇气去加入那么一个被人用奇怪目光看待,又没有学分加持的社团。  起码三人都不喜欢那样一身奇装异服引人注目,朱丹为了学分选择了一个魔方社团,也没什么必要参加的活动,偶尔去露个脸就行。萧霜玉和刘贝贝本来也是想一起的,可最后被白无哀一句话改变了主意。  “学生会也在招新,听说不仅学分高,也能增加在校履历。我记得你们成绩很好吧?怎么不去试试,进了学生会肯定会有很多活动实践的机会,到时候出社会会有帮助哦。”  白无哀说这话也不仅是单纯的想让两个室友去尝试攻坚,也是存了一点私心在里面的。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都会有点骄傲,而萧霜玉和刘贝贝也有点喜欢争强好胜,要是真的成功打进了学生会,白无哀所在的动漫社团以后申请什么活动,不是有个近一点的通道了吗?  一句话挑拨得两人的好胜心蠢蠢欲动,最后因有人作伴胆子也大了些许,真的去竞争学生会的招新名额去了。学生会毕竟是学院最大的社团,还掌管着整个学院的各种大型活动,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招新的要求自然不会简单。  而具体有什么条件,白无哀并不清楚,他也没想去了解,只知道连着后续一周,萧霜玉和刘贝贝都很忙,几乎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在宿舍追剧了。不过看两人越发锋锐起来的气势,估计是进展的很顺利。  难得周末空闲,萧霜玉在桌前对着键盘一阵猛敲,电脑屏幕中的角色翩翩起舞打出了全中。刘贝贝听着歌在练习画画,几乎每天都会用一段时间提升自己。朱丹那里也是平静的不起波澜,除了上课就只是在宿舍一边抠脚追综艺,一边发出傻呵呵的笑声。  白无哀却是在为钱发愁,本子上列举的各项问题都需要钱来解决。他的生活费仅供日常开销,连手机都是用了两年的便宜杂牌,更不要提电脑了,就一个字:买不起。社团那边想要真正开展活动,也是需要一点资金的,他既然加入了不可能只当一个幽灵社员。  动漫周边先不说,作为最主要的cos活动,他总该有一身衣服吧?虽然去打杂也行,但他可不是为了给几人当后勤才加入社团的。如今c服卖家不多价格也不便宜,专门定制道具也需要钱,还有各种化妆道具,哪一个不烧钱?  社团中的四人那一身c服有两套还是第一代传下来的,只有副社长黎芷因为家境不错,自己有一套新的c服。动漫社的情况如此窘迫,也难怪几人出个角色都是严重ooc翻车现场,cosplay没点家底与技术,可玩不转。  “虽然是找到了赚钱的方法,但没有电脑可不行啊。啧,这买电脑的第一桶金,只能靠你了吗?”将本子上的‘电子阅览室’画了个圈,白无哀喃喃自语道。  在上周开启的计算机与制图课程时,一摸上那熟悉的键盘与鼠标,白无哀的双手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般,习惯性的连番操作把旁边的同学都惊呆了。老师还在一步一步讲解制图cad软件怎么用时,白无哀已经绘制完了一个简单的建筑平面图。  别人还在用鼠标点这不对,点那也出错的时候,白无哀一边敲着快捷键,一边晃动着鼠标,将制图课玩成了网吧游戏对战的气势。甚至还不爽软件版本的老旧,一个劲的吐槽里面好多功能不能用,让邻座的同学光看他操作就看了半节课,老师在上面讲了什么全然没听进去。  “同学,你好厉害啊,以前是学过这些吗?能不能教教我?”  直到邻座的同学出声请教,才让白无哀从那奇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默默的看着自己打开的cad、ps、3d建模软件陷入了沉思。他的另一份记忆肯定是从事相关职业的,要不然这熟练的感觉从哪冒出来的?  而一旦解锁了相关技能,白无哀的脑海里便想起了好几个设计网站,那些网站可以发布作品吸引客户,并以此达成合作也不是不可能。本来他还想要不要转职去当个写手,但一想到自己那稀烂的遣词造句,还是老老实实放弃去做设计吧。  现下的电商还在蓬勃发展的高峰期,各种需求在网络上也是层出不穷,而关于建筑设计这一块,最简单的室内设计也是有大量的设计方案、工程图纸、建模效果图需求方。特别是建模这块,需求量大价格也高,在兴起的初期很是赚钱。  白无哀打定主意要从这方面下手,但没有自己的电脑成了搞钱的第一大障碍。向父母要钱购置电脑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家里愿不愿意出这个钱,光是要能带动那些软件的电脑配置就不会低,他家就算愿意出钱,也是买不起好电脑。  为此,思来想去的白无哀将主意打到了学院的电子阅览室上。名字虽然是叫阅览室,实际上就是校内网吧,不过网速很卡就是了。可他要借用的不是网络,而是电脑。学校的电脑因为相关教学,配置都不会太低,只是跑个草图应该能用。  没错,白无哀并没有一开始就奔当前高大上的3d建模,而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名气没那么大的草图建模。实际上很多不会这块的设计师对建模需求达不到精益求精,只是给客户展示一下大致效果,草图的建模已经足够了,重要的是物美价廉。  比起3d效果图动不动一张几百,甚至一套上千的要价,草图一个场景建模也只要两三百,不仅能全方位展示粗略的设计效果,内存不大出图也快,是很多小设计师的首选。而且,这草图要是把细节做好了,也不会比3d效果图差太多。  确认了目标,一改平时咸鱼的精神状态,白无哀收起了本子带上新买的u盘就出了宿舍,直奔学院图书馆。  图书馆建立在人工湖的上游河岸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空地,种满了各种树植与花草,在一处人造山坡上,是个圆筒形的建筑,同时被体育馆、外语系、国文系、美术系、建筑系大楼环绕。  周围的风景很不错,树林的草地上有着不少学子在秋日的阳光下看书,又或聚集在一处闲聊,一片轻松愉快青春洋溢的氛围。白无哀穿过林荫道看到了眼前那巨大的建筑,像是一个空心蛋糕,坐落在山坡的底座上。  办理借阅卡没用多长时间,借阅卡除了能借实体书籍,也支持电子阅览室的扣费。比起外面网吧的价格,电子阅览室的单价基本就是骨折优惠,若不是校园网速太差,这里估计天天都要爆满。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白无哀走进一间计算机教室时,里面并没有几个人,明明设备都很新,却很是冷清。扫了一眼屏幕画面,有在看小说的,有在查资料的,也有不信邪在打网游的。不出意外那玩游戏的几个同学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强忍着要砸电脑的冲动小声抱怨着网速的卡慢。  随意挑了一台电脑开机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学校的电脑里连相关软件都装齐了,这还省去了白无哀找软件资源的麻烦。思索着第一个案例做什么好,毕竟还要充当门面宣传,自然要精细用心。  想了想,他决定结合自己的老家建立一个理想住宅模型,给自己家造房子,那肯定得投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真。在脑海中勾勒出老家的地形,设想最大的土地使用面积,一个方案在心中逐渐成型。  键盘的噼啪声与鼠标不断点击的声响,逐渐接连成串,电脑界面的空间中,一个基础模型不断翻转生长。从地基开始延伸到墙体,挖出设想好的窗户,打造功能区域,建立楼梯与栏杆,勾出翘起的飞檐,一片片青瓦复制叠加...。  连绵不断的敲击声吸引了那几个玩游戏的同学,他们在那里卡得点一下等十分钟,谁的网速这么快,是抢走了校园网的所有流量吗?带着几分好奇,有人偷偷的绕到了后方,找到了那声音的源头。薆荳看書  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女生正对着电脑疯狂输出,手速虽然没有快到眼花缭乱,也是接连不断丝毫没出错的样子。有两位男同学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是个高手’的讯息,然而当他们绕到后面看见那屏幕时,一个个都呆了。  神特么的竟然有人在电子阅览室学习3d建模!这地方难道不是学生用来放松蹭网的么?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学习得这么起劲,而且那认真的态度让别人都忍不住心底发虚。这是最肆意享受的大学啊,同学你要不要这么拼?  外面的夕阳西下,天上的星辰渐显,宿舍中各玩各的三人在肚子的抗议下,决定是一起下去吃饭,还是谁发挥一下友爱精神下楼给其他人一同带上来。而这时,她们才发现那个一天到晚不是在睡觉,就是瘫在椅子上写东西的人不见了。  “咦?小白呢?”打完最后一局炫舞的萧霜玉看着旁边的空椅子,出声问道。  “她上午好像出去了,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没回,真是怪了。”有注意到白无哀出门的刘贝贝接口说着,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不是吧?那个小白竟然主动出门了?难道是去参加社团活动?”朱丹大惊小怪的按停了播放的视频,一时间宿舍里都是她那惊诧的反问。  而正当三人讨论那基本都懒到宅在宿舍不会动的人去哪了,刘贝贝的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那个有气无力的温柔声线从中传出:“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带上来。”  这个意外惊喜让三人面面相觑之后,顿时戏精附体,一个个娇声道:“白大人,妾身要那新开的烤肉饭~”  “奴婢加一,素菜不要胡萝卜。”  “那我也一起吧。”  “ok,三份烤肉饭,一个不要胡萝卜。行,挂了。” 第272章 第一桶金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八章第一桶金  随着‘滴滴’几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那位置上的人又起身出门了,留下宿舍里的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大学的课程并不是高中那样从早到晚都是满的,经常有一天只有一节课的情况,这样也给了学生们更多的个人时间,一些人选择继续学习,一些人选择出去玩或宅宿舍。本来四人都是宅宿舍打发时间,但这一个月以来,那个最懒的人却是越来越忙起来。  就算已经加入学生会的萧霜玉和刘贝贝也有着很多闲暇时间,朱丹就更不用说,可偏偏白无哀却是出门得越发勤快,甚至周末都有一整天不在宿舍。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除了上课还是那副咸鱼的模样,剩下的时间已经是换了个人般精神奕奕。  白无哀在干什么?当然是在搞钱!虽然是新手号,作品也当不上大神级,可也算是出类拔萃,加上那宣传广告词,让他很快有了第一个来尝试的客户。他并没有因为对方订单很小而选择敷衍,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有了成功的案例增加履历,也会更加吸引人来。  早就拟好的电子合同又发了一份出去,白无哀计算着这半个月的成单量。数量不多,而且小单占了大半,但加起来得到的收益也算可观,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两个固定的客户,这可是一份隐藏的财富。  因为他在网站上标明的价格很是透明,出图快质量好,又准时还有相当规范的合同条例,得到了许多好评。随着发布的作品多了起来,也有了不少粉丝。这网上兼职做的很是顺利,也得到了第一桶金。  90平及以下只收费50,单层200平以内也不过100,而要是复式楼或者别墅,则多一层加收50。需要做建筑外观另算,有复杂造型另算,带花园另算,超过200平的大型建筑价格翻倍等等,有一个详细的价目表,不接受讲价,也不会随意涨价。  反正白无哀打定主意愿意接受就出图,接受不了就免谈,他忙着呢。除了建模类的项目,他还打出了美图的业务。精修人像一套50-100不等,产品图会贵一点,竟然也接到了那么一两个订单。  现在除了必要的上课,他基本就泡在了电子阅览室,这里差不多成了他的工作室了。而每次他一来,总会有人跑过来围观,甚至还有人想要拜师学艺。这让他灵光一闪,开启了带徒弟为他打工赚钱的道路。  “师傅,106号单的建模已完成了,给我检查一下呗?可以的话我就去结单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白无哀桌前,轻声说道。  “我看看,唔,做的不错,进步很大呀小林。”白无哀像是检查作业的老师,跟着那男生来到电脑前一看,已经是可以出师的水准,顿时不吝夸赞的道。  被他叫做小林的男生是个大二的,是最近跟着他学习建模的六个人中,脑子最灵泛学得也是最快的人。他的这六个徒弟中五男一女,学年最高的是大三,最低的也是大二。他们学这些本来也只是兴趣使然,不过在带着他们赚到第一笔钱后,这兴趣便更高了。  白无哀并没想通过压榨这群徒弟给自己赚钱,在几人都有一点基础后,他选择以抽成的方式将自己的订单下发到了六人手上。他吃肉也让六人喝到了汤,这个小团体的凝聚力自然高涨,也让他成了正真意义上的师傅。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等下闭馆了,大家一起去校门口聚个餐。”看着各自的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白无哀开口说道。  “好耶!谢谢师傅!”  “又聚餐?师傅你真好!”  电子阅览室里也没几个人,听到这消息,六人都没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欢呼起来,随后又在外面管理员的提醒下,压低了笑声讨论着等会怎么让白无哀大出血。  开玩笑归开玩笑,实际上六人对白无哀还是很感激的,不仅教他们能赚钱的技能,没收他们学费也就罢了,竟然还分润利益让他们也尝到了自己赚钱的甜头。而且还带他们几人出去聚餐,即使吃的也是夜宵大排档,那也是满满的人情啊。  不过六人还没高兴多久,在席间听到白无哀说不继续带他们了,一时间就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气氛陡然降至了冰点。  “师傅,是不是我们学得太差了惹你心烦了?还是说订单...”六人中唯一的女生出口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  “你们别想太多,倒不如说是你们进度很快,我才打算让你们出师的。”白无哀喝了一口肥宅水,打着嗝否认道:“草图这个东西其实很简单,你们自己多花点精力钻研一下即可,要是感兴趣最好还是往3d那块去进修。”  “我当初带你们也只是一时兴起,也有让你们当打工人的意思,不过现在我都已经赚到第一桶金了,也不想耽误你们自身的发展。啊,当然,主要是我也懒得再跑图书馆了。订单的事你们不用操心,到时候我给你们发个网站,以后你们可以自己尝试着接单。”  听到这话六人面面相觑,到头来竟然是因为白无哀懒得走远路,才不想要他们,选择直接让他们出师的吗?而且还考虑到了他们各自的发展。几人忍不住一阵感动,他们都不是什么有钱家庭的孩子,否则也不会跑到图书馆去蹭网蹭电脑。  “那师傅,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我们还能找你吗?”小林有些忐忑的问道,他今天被认同了学习进度,对自己也有了信心,想要尝试独自赚外快的念头也蠢蠢欲动。  他很快接受了脱离团队的现实,打算学着白无哀那样利用学校的电脑给自己赚够买电脑的钱,再独自单干。要是可以的话,他或许能拉一个创业队伍出来,成为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在校创业大二生。  “联系方式不都有吗?我有空心情好的话,会力所能及为你们解答的。”并没有选择直接一刀两断,算起来这几人也是他的人脉,白无哀还是保留了相当的善意。  有了白无哀这句话,几人也没那般不安,只当是白无哀不会再去图书馆蹭电脑了而已。为了庆祝六人的出师,他们还点了一打啤酒喝了起来,一个个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还想轮番向白无哀敬酒,结果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一顿饭耗去白无哀一百多,不过看到取款机上显示的余额,穷惯了的他也没那么心疼了,就当是给六人发了这两周的工资吧。银行卡里才破五位数,算不得多却也是一笔巨款,买一台好点的电脑绰绰有余,也是时候开启第一次正式的社团活动了。  其实再继续带着六个徒弟赚钱会更快,可白无哀对钱这东西并不怎么看重,要不是真的缺钱,他也不会这么辛苦的去赚钱。钱只要够花即可,多了也是一串数字,说好听点是视金钱如粪土,实际上就是不太会算账而已。  而关于社团活动,之前白无哀作为后勤跟着参加过一次。也不是什么大活动,甚至可以说有点偷偷摸摸做贼的感觉。几人穿上c服带上一点零食,在学院冷清的角落拍照,完了就是一起吃吃喝喝讨论各自爱看的动画。  白无哀能说什么呢,动漫社团那小心翼翼的姿态让他很不爽,但就连一套c服都没有的他还没资格指手画脚。只能忍着一肚子槽给几人重新打理那乱糟糟的造型,指导拍摄,外加后期处理,简直一手包办了所有后勤。  “下一次该是整顿社团中那股颓废之气的时候了,一群菜鸡,不要小瞧真正的角色扮演啊,呵呵呵...”盯着新手机上那已经下单的界面,白无哀在阳台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存款的那五位数在买了一千八的手机,与六千多笔记本后,瞬间缩水一半。而后面买了一套简单的c服与相关道具,相比较起来反倒是毛毛雨了。网购还没能火爆起来的当前,白无哀却接连抱了几个快递回宿舍,这让宿舍三人惊奇不已。  “小白,你这是买了什么啊?网购的吗?靠不靠谱哦。”朱丹看着白无哀又抱着个箱子走进了门,顿时忍不住出声问道。一向很节约,逛街都不会一起去的室友突然买这么多东西,难免让人心生好奇,这是家里打款了还暴富了?  “电脑,以及参加社团用的道具。”白无哀一边随口应道,一边拆开了快递箱子,拿出了他以后的赚钱神器。  电脑?白无哀居然有钱买电脑了?说起来他那破旧的手机好像也换了,这穷室友怎么突然豪起来了?看那手机没个千八百应该拿不下,这年头上两千的手机都是可以炫的资本,还有那电脑,怎么看也不像是便宜货。  “你家里给你特别支援了?”带着一丝怀疑,萧霜玉从惊讶中回过神问了一句。那笔记本的牌子她在电脑城看到过,最低都得六千多,这又不是月初家里打生活费的时候,除了额外支援也没别的可能了。  “没有,我自己赚钱买的。”没有注意到室友们那震惊的目光,白无哀测试了一下电脑性能很是满意,这年头的东西还是真材实料挺靠谱的。随即将从学校电脑上拷贝下来的软件统统装上,直到测试运行全部通过,他才放下心来。  “自己赚的?你什么时候跑出去兼职了,什么工作啊?”家里条件只是一般的朱丹听到这话,顿时起了兴致连忙追问道。  将一堆包装盒踩扁扔到一边,白无哀坐回了椅子上,继续拆着到货的化妆品,语气平淡的吐槽道:“你们以为我这一个月在干嘛?像我这么懒的人,适合天天不在宿舍吗?为了能继续咸鱼,我去图书馆蹭电脑在设计网站找了个兼职。”  为了继续懒下去而基本上每天早出晚归,这也是懒得很有特色,让人不得不服,又或许是她们对懒的定义理解错了?而对于白无哀所说的兼职,她们既好奇又不太好意思继续细问,只得转移了注意力,看到了白无哀手上的化妆品又不淡定了。  在这些快递都还没到之前,宿舍四人都是素颜朝天,仅爱美的朱丹有一点点化妆品,而现在那个只有一瓶洗面奶的白无哀,居然破天荒的买了一堆。就这一天,她们对白无哀的印象一次又一次被打破,这人真的只是个刚进大学的新生?确定不是什么隐藏的大佬么? 第273章 社团活动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九章社团活动  十月进入下旬,横州已经开始转凉,这边不似临海,四季变换都还很明显。周日,清晨六点,一双黑眸在微亮的天光中睁开,似有一道红色幽光闪现。  轻叹一口气,白无哀掀开薄毯轻手轻脚下了床。自从他脑海中莫名冒出两份朦胧的记忆以来,晚上睡着后心里都不怎么安稳。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得去做,可他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间一长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轻轻将门关上,白无哀出了宿舍迎着清晨的凉风开始慢跑,反正也睡不着,又不能开电脑工作,就只能出来锻炼一下身体,说不定还能再长高一点。  早起跑步的人并不少,已经是十月下旬,学院要举办秋季运动会了。最近萧霜玉和刘贝贝为此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宿舍里就只剩白无哀和朱丹,一个继续努力打工,一个没心没肺的追剧看综艺。  绕着校园的主要环校大道跑了三圈,天色已经大亮,白无哀在一干气喘吁吁的同学那满眼佩服之下,擦着汗往食堂走去。经历了快两个月的锻炼,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起码不会从宿舍跑到教学楼就喘不上气。  也许还长高了一点点,白无哀想起前几日在宿舍闲聊中谈起身高,四人还特地量了一下。本来他是四人中第二矮的,可上一次测量却与一米六二的刘贝贝差不多了。有了这份回报,他每天早上的晨跑也积极起来。  “无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哈——”需要去学生会帮忙的刘贝贝也是起了个大早,看到带着早餐回来的白无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诧异的问。  “我们社团要正式开展一次活动,有点兴奋就起早了,给你们带了包子,吃么?”白无哀并没有提及早起晨跑的事,免得让两个好胜心过强的室友,也勉强自己跟着一起去。  “这么说起来,运动会你们社团会去参加后面的表演么?那可是宣传社团的好机会,要积极参加呀。”学院的运动会在比赛完成之后,会有个社团才艺表演的舞台,兼具娱乐与展示自我的用意,刘贝贝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赶忙提醒道。  “前两天已经提交了申请,也审批过了。不过这审批速度不得不让我怀疑,学生会是不是没找到几个社团去参加舞台表演?”申请报告当天上午交上去,下午就收到了通知,要不是有人专门守着这一块,白无哀可不信那么忙的学生会能有这么高效率。  刘贝贝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白无哀的推测。也许是他们学生会动员的不够好,又或者是这一届的社团兴趣缺缺,总之是积极性不太高。刘贝贝和萧霜玉两人正好是负责这一块的,自然是能拉一个是一个。  眼看着都已经八点了,萧霜玉也一脸迷糊的起了床,一边抱怨着学生会不好待,一边拖着疲惫的步伐去洗漱。白无哀刚洗完澡出来,看到被自己坑进去的两人有些心虚的转过了头,赶忙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和社员集合。  人工湖边的梯田小广场上,动漫社的四人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老社长已经退出了社团,而新社长却不是黎芷,而是新加入的白无哀。这让他们感到不解的同时,又莫名的松了口气,毕竟社长那个位置压力其实挺大的。  “你们这些家伙在干什么?抬头挺胸给我站好了!cosplay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喜欢自己所演出的角色就不要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尽给我们coser丢脸!”  就在几人因周围路过的眼光而缩成一团时,一道严厉的训斥从上方响起。四人纷纷抬头,看到了一个身着绿色水手制服,脚穿半筒白袜,蹬着一双黑色小皮鞋的女生,背着一个小箱子站在那儿。  只一眼,他们就认出了那个角色,是x夜叉里的女主角阿离!比起他们四人那略显灰暗的模样,那人着装干净利落,妆造都非常还原,无比自信的气质让她整个角色都在闪闪发光。不过,那一身强大的气场却让人出了戏,总有种不搭调的违和感。  “社、社长,你真的买了c服啊?”黎芷看到白无哀那一身装扮,有些激动的道。她还以为白无哀就只是来当后勤,不会跟他们一样出演角色,如今看到这样的白无哀,就像真正的又多了一个同伴,如何不让她欣喜。  “这不是废话?”白无哀白了一眼‘魔法少女’,背着箱子走下了台阶,打量了四人点了点头:“很好,都有听话的没有给自己乱画,衣服也整理得齐整些了。不过,邓谊你那裤脚都开缝了,要么拿去补好,要么干脆换一套新的。”  动漫社现在的五个成员中,除了白无哀与黎芷有点化妆技巧,其他三个男生要么是干脆不画,要么就画得跟鬼一样,而假毛造型更是没人会打理。但是稍微让白无哀有些安慰的是,几人多少都有自己的擅长之处。  ‘魔法少女’黎芷家境良好有全套装备,之前也是负责整个社团的妆造这一块。‘狐夜叉’邓谊很会拗造型,是摄影动作指导。‘蔷薇少女’吴明曦手工能力不错,他头上那些发饰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而‘木偶戏’方泽自己有一台摄像机,是团体中的摄影师。  今天的主要活动还是开启一场正经拍摄活动,到时候制作完后期的照片,是要放到校园官网社团板块里面给动漫社做宣传的。另外,也是在为运动会的舞台表演做准备,就现在这状态到时候上了舞台,在众多观众的目光下估计更拉跨。  给三个男生按照各自的出的角色化完妆,白无哀拿出了当初军训时教官训人的架势,开始指挥着几人按之前商量好的台本,出演一场短剧。主要包括角色展示,动漫情节还原,以及角色番外互动,相当于一个简短的舞台剧演出。  来往的路人纷纷投来不同的眼光,要是之前四人肯定会想办法躲到人少的地方去,可在新社长的严厉训斥下,现下都没有精力再关注外界,满脑子回放各自要扮演角色信息。而一旦真正投入到所爱的事物当中,几人也是越来越放得开。  看着逐渐放飞自我的社员们努力还原着剧情,在一边监督的白无哀松了口气。就怕他们一直压抑着那股热情,这样时间久了,再怎么喜欢二次元文化,他们的热情也会很快消退,而这不被外人所接受的小众爱好,如今也只能凭着一腔热血去坚持。a陆ksw.cos装备,做装备这事,他感觉自己很熟,这一方面肯定没问题了。 第274章 暂停的倒计时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章暂停的倒计时  冬日稍显稀疏的森林边缘,一道深不见底的黢黑深渊横亘于大地之上,深渊之广阔让呼啸的寒风都没能在其中发出回响,死寂得宛若无声的黑洞。  除了陷落之地边缘的树林换了一套靓丽的冬衣,这处天坑似乎与当初几人逃离时并无不同,就连下方那淡薄的云雾都没有什么变化。  “你们当初是怎么上来的?”头一次见到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深渊,月九玄出口的话都在发颤,多看两眼都想逃得远远的。  “还能怎么上来?靠双手双脚爬,磨得鲜血淋漓骨肉模糊,死了几万幸存者,最终跟着他逃出来的只有我们几个。”韩秋看着眼前的天坑,就想起了曾经死在里面的兄弟,语气间尽是唏嘘。  几人触景生情想起了曾经在天坑世界中的日子,既为他们失去的家感到悲伤,也为丧生其中的亲朋好友心生难过,一时间都是沉默下来。然而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几人的伤感,大管家已经让暗鸦小队做好入天坑的准备。  几头特意捕来的飞行魔兽正是为了代步用的,虽然可以用术法来代替,但防止中途会有什么意外,大管家不打算让这种小事浪费一行人的精力。这一次又没有陆地神明级的白无哀坐镇,进入天坑死域还是谨慎一点好。  一层层浮云不断退去,像是在拆一个包了无数层的包裹,揭开一层还有一层,半天都没能看到包裹里究竟是什么模样。不过相比起济洲死域,这处深渊并没有那不能视物的黑幕,光线仅是昏暗了一些,就像是阴雨天一般还能看清周围的岩壁。  往天坑深处不知飞行了多久,那轻薄如雾的云层开始变成一片厚厚的云海,对此感到眼熟的六人,提示可能已经到了曾经的云层线。他们乘坐的魔兽在这时开始有些躁动不安,竟是不太愿意往云层下方去了,似乎下面有什么令它们害怕的东西。  可等一行人强行操控着魔兽下降到云层之下,也没看到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大管家担心的黑雾侵袭也没遇到。唯一不同的是,已经依稀能看到天坑里面的地面,不是曾经逃离时那冒着火光的岩浆海,而是一片阴影起伏的暗红色大地。  也许是曾经的岩浆海褪去了高温,重新凝固成了大地,这让一行人松了口气。要是还跟以前一样,那这一趟天坑之行估计是白来,没有落脚地,他们也没法继续调查关于白无哀的事情。  坐在魔兽背上,牢牢抓住白无玥的月九玄不敢看下方的高空,只能抬着头盯着那块被崖壁包围的天空。她在书房的笔记中有看到过记录,在济洲那处死域里,天空与日月星辰都是违反外面常理的,而这边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唯一感到突兀的大概就是云层下那个倒计时了吧?仿佛是暂停了一般,定格在6天0时0分0秒,不知道是代表着什么,只给人一种莫名的不安。即便她已经从记录上了解到死域与外界不同,此时也生出一种荒唐之感。  随着地面的景象渐近,一片看不到头的红色沙海映入众人眼帘。那不断起伏的沙丘,与古怪嶙峋的砂岩峭壁,蜿蜒交错的山谷,融合成一个荒漠世界。  “怎么成一片沙漠了?岩浆那玩意冷却了之后不都是岩石吗?”看着下方那片荒漠世界,韩秋在魔兽背上挠着凌乱的短发,不解的出声道。  “大概是发生了别的异变吧,济洲的死域里面也尽是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这里只是地形改变了反倒不算太奇怪。”有所猜测的大管家出声解答了韩秋的疑惑,也引起了月九玄的注意。  即使害怕高空,月九玄也强迫自己低下头查看地面的情况。几千米的高空可以将整个陷落之地一览无余,可同时也让人头晕目眩。只见峡谷的阴影与高耸的沙丘,勾画出深浅不一的笔画,在那片大地上描绘出一幅复杂的图案,若置身其中,定然很容易迷路吧。  越是盯着那在逐渐放大的‘图案’看,月九玄越是感到一阵眼熟,好似在别的什么地方有见到过,可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能记起来。这种既视感代表着她是做梦梦见的,还是在翻看资料时发现的,一时也分不清,也只能将疑惑压下。  临近了地面,几头魔兽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去了,众人无奈只好各自运用术法一跃而下,坠落在那红色的沙海当中,激起大片沙尘。而那些魔兽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发出几声吼叫似乎是在作别,随后纷纷向天坑外飞去。  月九玄被白无玥抱着飞落在地面,刚从高空中跳下来的惊恐感还让她的心脏扑腾个不停,一脚踩在松软的沙地上更是不着力。若不是白无玥还扶着她,她估计得瘫在地上好一会才能缓过气来。  而就在她接触到地面时,一种莫名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仿佛与什么建立了连接,心中有种通透明悟之感。这奇怪的感觉让月九玄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那被云层遮掩的倒计时正缓慢浮现,在她眨眼的下一刻,猛然变幻了数字。  倒计时:5天23时59分59秒  开始了,有什么事情从他们回到这个地方时,就再一次开启了进程。而之前天空中那暂停的倒计时,仿佛就是为了等待他们的到来一般,确认了关键条件,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最后的计时。  “管家,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的确与他有关,也一定有着能唤醒他的线索。”仰望着那重启的倒计时,月九玄轻声对袁兆芜说道。  “九玄殿下,还请你将此事保密,在未能找到线索之前,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同样看着天上那倒计时的袁兆芜,微睁了那狭长的双眼,以余光扫了一眼六人,声音带笑的嘱咐着。  为了能让白无哀从那梦境深海中醒来,故意困住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后续是要将那些人都杀了,袁兆芜也很乐意去做。他只在乎自己的主子,而那些仅是受了主子恩惠,因此而相识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他并不在意,只希望能派上用场才好。  不知道大管家心底的漠然,月九玄也需要六人留在这里争取时间,寻找线索定然不会那么容易,也只能先瞒着几人,免得造成慌乱。ζΘν荳看書  天色虽然看起来还早,但一行人并没有打算立即深入红沙荒漠,即便这里没有像雾月森林那样有黑雾存在,也不代表没有其他危险。暗鸦小队与六人各自结成队形,先是将周边探索了一圈,顺便提前找一处宿营的地方。  行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众人所见之处除了红沙还是红沙,几乎没见到有生物存在的痕迹,不过植物倒是有不少。也许是跟外面的沙漠一样,这片红沙荒漠同样干旱,生长的植物很是稀奇古怪,没有什么叶子,只有极细的树枝弯成古怪的形状。  进入贯穿无尽沙丘的峡谷中,那些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植物更多了。粉红色的仙人掌还结着红色的果实,暗红色的沙棘,白色的胡杨,与同样深浅不一的红褐色峡谷,交织出诡异的画面。  随着天色暗下来,一些白天没怎么发现的奇特植物开始发出荧光,或蓝或紫,或粉或橙,煞是好看。一行人借着那些荧光的植物找到一处水源,从峡谷一处岩层缝隙间流出,滋养了沿岸一带植被。  众人就近扎营,寻找着能吃的食物在溪谷边的崖洞中垒了好几堆。荒漠贫瘠,能结出果实的植物品种也少,不过好在可以食用的量多。甚至还发现白天没见到的动物痕迹,却都是些蛇蝎蜥蜴之类的生物,体型大一点的也没见到。  掂量着手中那颗跟现代火龙果差不多大的仙人掌果实,月九玄有些犹豫要不要吃。这东西看起来粉粉嫩嫩很是可爱,也很好吃的样子,却总让她感觉怪怪的。闻着那清新的果香,再听到别人吃得汁水四溅的声响,她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果实已经就着水源洗过了,表皮似乎也能吃,月九玄小心的啃了一口,软糯可口,清爽多汁,很甜但不齁人,还有一点淡淡的酸味。味道有点像山竹,又有着枇杷的香味,古古怪怪倒是挺好吃的。  “这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在外面种得活,果实好吃,开的花应该也很好看吧,毕竟都是仙人掌。”仅吃了一个就有点饱的月九玄,看着远处几株差点被薅秃的仙人掌,起了馋色。她不会种那些花花草草,每次种都会死,也只能过过嘴瘾,而且估计也没机会种了。  然而她只是那么一说,坐在一旁的大管家却是笑着道:“主上也喜欢种魔材花草,九玄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就更没错了,属下会让暗鸦小队收集一些带回去的。”  “也好,让他也尝尝这个,希望他也喜欢。”对着火光月九玄看着那可爱的果实,微微一笑。  随后她的目光越过篝火,以及那布满荧光植物的山谷,看向了被岩石遮掩了大半的天空。这里的夜空没有星辰,也许是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像一片厚重的黑幕将这小世界包裹。那倒计时看不见了,不过月九玄知道它还在空中俯视着他们,不紧不慢的缓慢归零。  “...监测到外溢的错误数据回流...”  “...监测到初始锚点回归...”  “...监测到初始祭台已重置就绪...”  “...开始重启初始祭台...30%...64%...86%...”  “...初始祭台已激活...”  “...开启初始数据补完程序...”  “...‘献祭’已开启...”  “...‘献祭’完成倒计时:5天20:42:35...” 第275章 红沙鬼谷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一章红沙鬼谷  倒计时:5天13时48分27秒  一夜过去,砂岩峡谷中那宛若梦幻的景色褪去,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又成了满目的红褐色,昼伏夜出的小动物们也藏了起来。这里的温度并不高,也就比外界入冬的天气暖和了一丝,也不知那些小动物为何不愿白天出现。  一行人顺着峡谷的方向往中心区域走去,之前他们还在空中时,已然发现这块陷落之地中央位置,由无数条峡谷汇聚成了一块凹陷的盆地。那里也许有着什么奇特之处,反正他们现在也对寻找线索毫无头绪,不如先去看看情况。  璜洲的这块死域有三个小州的面积,没有了魔兽代步,一行人想要短时间探索完基本不可能,也只能寻着可能有情报的地方重点调查一番。众人选择降落的地方距离那处中心盆地没有太远,唯独身处地形复杂的峡谷中,比较难以确认方向。  越是接近那中心区域,峡谷越发变得宽阔复杂,其中怪石嶙峋,枯木参天,处处都是不知通往何处的山谷甬道。稍微一恍神没跟上,都有可能迷失在这片自然成型的迷宫之中,若不是指南针还可以用,少不了会有人掉队。  “吱——!”  又踩死一只奇怪的小生物,暗鸦小队的队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些只有蜥蜴般大小的古怪红蝎子,好像越来越多了。是因为接近了那块盆地,还是因为发现了他们这群人的踪迹,才聚集过来的?  “暗星大人,情况好像不太妙。”队长渡鸦语气有些发沉,看着前方那幽深的红色峡谷,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些岩壁上的坑洞,都像是人类的五官。  “嗯,我感觉到了,让大家提高警惕。”袁兆芜一边吩咐着,一边捉住了一只‘红蝎子’。戴着特制手套也不怕被那小东西咬到,他扯着那生物的螯肢仔细观察,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他又没有彼岸之瞳。  暗叹一声要是主子在就好了,定能一眼看出这又丑又凶的生物究竟有什么奇特。有像蝎子一样的尾巴,身躯却不像节肢动物,倒像是什么爬行生物,也没找到眼睛在哪,一张鳄鱼般的大嘴里全是尖牙。就是体型有点小,最大的也不过两指粗细。  这小怪物长得奇怪,生命力也很是顽强,被踩到爆汁也还能蹦跶两下,而且似乎很擅长在沙子中活动,一不留神就不知道钻哪去了。加上四周都是差不多的颜色,小怪物身上又没有魔力气息,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放弃了继续研究那不知名的小怪物,袁兆芜向着月九玄又靠近了几分,与白无玥一前一后将人保护在中间。收到提醒的暗鸦小队也开始收缩队伍,前方的六人也结成了两人队伍,全都提高了警惕接连步入越发阴暗的峡谷深处。  峡谷中的通道越发的深了,两边的岩壁也逐渐变高,路面变宽,能看见的天空却在遮掩下变窄,光线也变得有些昏暗。而在这昏暗下来的深谷中,两岸的岩石峭壁逐渐变得更加怪异,无数凸起或凹陷的部分更加密集,像是无数张叠加在上面石化的面孔。  这下不再是暗鸦小队长一人的错觉,而是众人都有了这样的惊悚之感。而随着众人继续深入峡谷,那些面孔也越发清晰起来。有的一座岩山就是一整张脸,有的在那高高的悬崖上将‘头’伸得老长。  眼窝、鼻梁、张大的嘴,甚至耳朵,都在缓慢出现。在变得更宽的峡谷中,天光也亮一些,可正是因为那些浮动的光影,更让四周的景象更加恐怖。仿佛那凝固在岩石、沙丘上的面孔都活了过来,无数密密麻麻黑洞般的双眼,紧盯着一行人不断移动。  身边除了同伴那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没有的别的声响,甚至一脚踩在沙地上的动静,都成了隐隐的呜咽。而临近傍晚时分,夕阳少见的洒下一片橙光,却让整个峡谷鲜红如血,仿佛是进入了血色鬼蜮。  “呜呜——呜呜——”  在众人又要进入一段狭窄的一线天时,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从那沉淀了黑暗的峡谷深处,突然隐隐传来一道哭声。那声音凄凄惨惨戚戚,哀切不已又似藏着无尽的怨恨,不断回荡在身边,就像是岩壁上那无数面孔发出来的一般。  月九玄紧张的抓住了身边的两人,脸色发白,心脏在恐惧之下加快了速度,甚至手心都在冒汗。而被她抓住的白无玥也没好到哪去,甚至反握过来的力道比她还要大,一双蓝紫一色的眼眸看都不敢看两边的场景。  “九玄殿下,小组长,你们别怕,那只是风声罢了。”袁兆芜仍旧是面不改色,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安慰着两人。  “我知道是风,可是还是好瘆人啊,加上这副地狱般的场景,难免让人想得太多。”月九玄抬头看向四周如鬼蜮的景色,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害怕的人也不止月九玄和白无玥,前方六人中,朱丹早就抱着孙耀在瑟瑟发抖,萧霜玉和刘贝贝两人也是一脸紧张与恐惧。就算暗鸦小队中,也有胆小的在疑神疑鬼四处张望,生怕黑暗中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蹦出来。  然而,说什么来什么,在四周警戒的人突然发出了示警,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众人围了过来。那细小的沙沙声逐渐接近,东西很小,但数量很多,而且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小心!是那些小蝎子!”  “好多小鳄鱼!”  不同的警告都在说同一种生物,在四周的沙地里又或岩石上,甚至两边的崖壁上都爬满了那小怪物。它们犹如蚁潮浩浩荡荡而来,已经将众人当作了猎物,飞快的迈动着四条小短腿想要爬到猎物身上,那已经张大的嘴巴早就准备要一口咬下去。  “吱吱——”  “轰——”  术法的辉光在乍现,绞杀着那如潮的小怪物的同时,也震得两边的崖壁沙尘与石块乱飞,而许多被震飞的小怪物反而得了机会,掉到了一些人身上。它们的体型太小,一些术法也没法清扫干净,寻着缝隙就有更多的钻入了人群中。  “暗星大人,这里的地势对我们不利,要全力撤出一线天才行!”才照面一战,渡鸦就已经发现了问题,一巴掌将咬在胳膊上的小怪物拍死,向袁兆芜请示道。  “知道了,赶紧加快速度离开。”同样也意识到那些小怪物的棘手,袁兆芜回应了一声,边打边跑,加紧了逃离的速度。  被白无玥抱着撤离的月九玄,透过白无玥释放的冰结护盾,看到外面那密密麻麻的生物,心里一阵发麻。又是一道巨响,沙砾与碎石撞在冰盾上,像是掉落在玻璃上一般发出声响,而几只小怪物也吧唧一声,向月九玄展示了它们柔软的肚皮。  月九玄硬是被吓得一抖,看着那断了腿还能像蛆一样蠕动攀爬的小怪物,以及那满口的尖牙,她忍不住偏过了头不敢再看,继续看下去她的密恐就要发作了。  在不断的战斗中,众人总算离开那一线天的峡谷,而前方映入眼帘的画面,并没有让他们轻松多少,反而心情更是沉重。他们应当是到了那处中央盆地了,而这处由无数峡谷集结而成的盆地中,并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圣地,反而像是鬼蜮的更深处。  那沙丘与沙岩上出现的不再只是那些瘆人的面孔,而是越发趋向于人的形状。那些人形的流沙堆积成了一处处像是建筑的东西,还似乎分出了街道。  它们堆成了仿佛在不断融化的层层高楼,高楼间又有交错的天桥,高高低低的错乱得宛若要坍塌的废墟。还有一面看不到尽头的石窟,然而石窟里雕刻的不是神佛,而是无数想要逃离的身影。  而随着众人被那怪物潮追着靠近这座‘城市’,城市上的‘人们’似乎都活过来的一般,看着他们进入街道深处,似乎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它们在墙上、石壁上蠕动着,想要追着那群人类往里面去,却无法离开那束缚住它们的地方,顿时那一张张脸又垮了下来。  “这就是死域中不合常理的现象吗?”暗鸦小队也是第一次进死域,虽说之前有听他们的暗星大人说起过死域非比寻常,但如今真正看到这副场景,也都个个头皮发麻。  而身边的这一切对从这里逃出的另外六人来说,更是感到难以言喻的惊悚。他们曾经在这个天坑世界生活了三年,是知道有多少幸存者的。那长达数月的逃亡,更是看到了无数生灵的尸骸,再见到这样的城市,不由得他们想得更多。  那些看起来像人的东西,是不是曾经死在这里的人们?那些人死不瞑目,一直在等着逃出去的几人重新回到这里吗?是希望几人能救他们出去,还是想要将几人全部留在这里,平复他们无法逃离的怨气?  “队长,前面有一栋不一样的房子,好像有人!”暗鸦小队中的斥候疾驰而来,报告着他的发现。  “什么?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人?”渡鸦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了一句,随后看向了中间的三人。  虽然说在济洲死域里也有大批人类生活,但显然这片荒漠峡谷并不适合生存,怎么会有人类在这里?是曾经的幸存者,还是外界来的人?光在这里思考也没意义,袁兆芜一挥手示意斥候带路,能遇到人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不管是打听这处死域的情报,还是有关于他们要调查的事情,都有可能打开一道口子了。他不担心对方不肯配合,好歹他人多。除非对方是像他主子那样不合常理的强,要不然就算是块石头,他也能用手段问出想要的情报。 第276章 鬼城师徒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二章鬼城师徒  一行人击杀着那还在追来的小怪物,且战且退,很快跟着斥候拐过数条街道,来到了一处突兀的空旷区。  一栋有点丑的塔楼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塔楼的四周被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圈子。而在那个圈子中刻画着一些古怪的纹理,不知是装饰还是什么法阵,自众人进入那圈子后,追击而来的小怪物们纷纷停止了前进,似乎在忌惮什么很快四散而去。  见怪物潮退去,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他们有不少人被咬伤了,严重的甚至被啃去好大一块血肉。现在倒是没发现除了皮外伤还有什么别的异常,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方便观察对比,几个伤势轻的都没有让人治疗。  没有了追击的敌人,一行人将注意力放到了这座风格迥异的塔楼上,有人上去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屋内并不是没人,以他们平均都是3a级以上的实力,自然感受到了里面的气息,却不知屋主人这般掩耳盗铃有何意义。  “喂!有没有人?要是没人的话,我们就自己进来了,到时候抓到你,嘿嘿,到时候就要你自己决定怎么个死法了。”韩秋一边将那木门拍得震天响,一边拿出了曾经混社会的语气,放话威胁道。  显然他那番威胁起作用了,只听一阵绊倒东西的动静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怯怯的求饶道:“别、别,我、我就来开门,别杀我!”  随着挡着门的重物被挪开,韩秋没收着力的一拍,那门带着后面的人发出一声惨叫,就那样倒了下去。在他还有些愣神的时候,身后的柳元卿一脚将他踹开,几步上前将门板抬了起来,救出了被压在下面的人。  门后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蓬头垢面,一身粗布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浑身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性别以及真实相貌。他捂着被撞痛的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门口的人,怯生生的缩成一团,生怕被吃了似的。  “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见着只是个小孩,母性泛滥的朱丹率先走上前去,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柔声问道。  小孩站起身来比朱丹还高一点,面对朱丹那慈母般的微笑,似乎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带着些磕巴的回道:“不、不是,还、还有师父,师父出远门了,大概明天才会回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一直住在这的吗?我叫朱丹,你可以叫我丹姐。”  “我叫汪世,师父叫我狗子,前年才跟师父来到这里的。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子,这话我们还想问你呢!放着外面不好好待着,怎地跟你师父跑死域里来?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还有那种虫子般的怪物,和这座鬼城,你们脑子被驴踢了?”受不了朱丹那磨磨唧唧的问话速度,韩秋直接将小孩提溜到面前直接问道。  有人自发的在问相关情况,后方的袁兆芜也乐得轻松,自顾自的进了塔楼一层客厅,收拾了桌椅让月九玄坐下歇息。又自行煮了茶,与众人边喝边听。等到两人问完了,他才开口补充一些之前没问到的,又或是他想知道的。  那叫汪世的小孩被几人轮番‘审问’,绕的头昏脑涨,说得口舌发干,还是月九玄看不下去了递了杯水过去,却没想到就被那孩子给黏上了。也许是见她外表年纪小,加上笑容可亲,没有其他人那般可怕,小孩就躲在她身后小声的回答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  汪世与他口中的师父是大概一年多前,为了躲避追债的仇家,走投无路才躲入这处红沙鬼谷直到今天。鬼谷里的确物资匮乏,到这里的前半年,他师父还时不时偷偷返回地表去找点生存物资回来。  而随着发现的可食用植物与小动物渐多,加上存粮也足够支撑很长时间,汪世的师父就沉迷于探索这处神秘的鬼谷,已经连续半年没有返回地表。  也正是因为师父总是在外面跑,汪世又只是个无能者,没有人照看,他也不敢跑远找水源才一副乞丐的模样。  关于这处红沙鬼谷,汪世只知道他和师父来这里的时候,就是这副宛如鬼蜮的模样。不过这里除了环境看起来很恐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而那个特别的危险就是之前追着众人的小怪物,被他师父称作血蝎。  他们当初来的时候也被追得到处逃,经过数月的折腾,汪世的师父才掌握到血蝎的习性规律。不再疲于奔命后,又在对鬼谷的探索研究中,找到了驱赶血蝎方法,从而更加坚定了待在鬼谷的决心。  那血蝎只在白天出没,成群的四处游荡没有固定巢穴,傍晚是它们出现的高峰期,好肉食,对活物有着非比寻常的渴望。不过血蝎并不是魔物,这才是师徒俩能活着度过最初的危险期最大的原因。  至于这处死域别的地方还会不会有其他怪物,汪世也不清楚,他跟着师父东奔西走也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后来他师父在这处鬼城中心定居后,汪世更没机会去远方了。他无法使用力量,也没几分身手,师父嫌弃他是个拖累,外出基本都不会带他。  而问到驱散血蝎的方法,汪世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跟师父研究的东西有关,那些刻画在屋子外面的符文就是关键。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之前也问过师父,但师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会恼羞成怒的用法杖揍他。  “小孩,你知道你师父研究的是什么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袁兆芜随口问了一句。是有关于红沙鬼谷的诡异地理特性,还是那些血蝎?  汪世抱着月九玄给他的仙人掌果狼吞虎咽,吞下果肉半响才回答道:“不知道,那些东西我看不懂,师父也不让我看。好像是分布在鬼城与山谷一些地方的图案,听说是什么祭台。”  没想到竟然会得到一份意外的答案,袁兆芜那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丝。祭台?是当初主子提到的初始祭台吗?一个意外进来死域的落魄施法者,怎么会了解到这些东西?若不是主子有着相关的记忆碎片,他们也不可能将死域跟祭台联系到一起。  “几位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三年,可有关于祭台之类的线索?”心里带着许些疑问,袁兆芜又向韩秋等六人询问道。  六人闻言皆是摇头,当初他们在天坑世界感觉与外面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那诡异的倒计时,一切都很正常。若不是出了天坑,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里面的时间流速竟然与外面差了三倍。  从汪世口中了解了这么多,也只是这处鬼谷鬼城的基本情况,更深更多的情报估计还得从那个师父身上打探,大管家也没再继续为难这个小孩。但是在看到汪世一身脏乎乎的就那么往月九玄身上蹭,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挥手示意暗鸦小队中的水系施法者去给那小孩洗刷,大管家又拿着水火两系的魔核,准备了大桶热水要给自己主子的身体清洗干净。他这番容不得月九玄沾半点脏污的做法,得到了白无玥的认可,却让月九玄本人有些哭笑不得。  在等待汪世的师父回来的时间里,众人也开始从周边探查情况,寻找有可能的线索。而月九玄与大管家则是闯进了那位师父的小书房,对里面保存的一小堆资料进行了查阅,这一查果然发现不少问题。  翌日中午十分,淡淡的阳光从高空的云层中漏了一点下来,照耀在那宛若鬼蜮的红沙鬼城中,既没有驱散那份阴沉诡异,也没有带来太多心理安慰,有点聊胜于无的味道。  一个略显佝偻的干瘦身影行走在鬼城中,对四周恐怖诡异的景象视而不见,又或者早已司空见惯。知道那些东西只是类似于残留的影像,不会真的爬出来吃人,老法师自然也没那么害怕,不过看着多少还有点瘆人。  到了自己的家附近,看到那空旷的圆圈区域,老法师那瘦长的老脸上松快了一丝,这一趟也收获了一些东西,让他心情更加的好。可没走几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他,握紧了手中当拐杖的法杖。  脚下的始源法阵开启,脑后三星月冕显现,数据链条飘摇而出随时准备缠绕住那枯瘦的身躯,宋延身上那图方便的单薄简易长袍,被风压鼓动了些许。屋子外面摆放的一些东西被动过了,而且屋里的气息不止他徒弟一个,有外人!  是追来的仇家还是别的什么人?他现在该进去与那些人见一见,还是直接逃?那符文的研究快要完成了,宋延不想就这样功亏一篑。正在他转动着自己已经有些迟缓的脑子思考得失之时,塔楼上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行了,老头别在下面傻站着了,就你那点实力还不够塞牙缝的。赶紧进来说话,我们老大正等着你呢。”  宋延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即将释放的元力。屋里的高手不少,四周也隐隐传来了不下双手之数的强者气息,他一个老迈的施法者,想要逃八成也是插翅难飞。  到了自家门口了才迟钝的发觉有外来强者的气息,宋延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年纪大了,危机意识已然迟缓到这种程度。他在感叹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心中那对鬼谷中秘密研究的想法。  深吸了口气,老法师有些颤颤巍巍的推开了塔楼的大门,前面客厅中,男男女女不下十人或坐或站。看那气势,最中间的那三人应该就是主事者,一位看着像是笑面狐狸的年轻男子,带着一白一黑的两个少年。察觉到他进门,那些人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第277章 突破次元壁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三章突破次元壁  嘹亮的歌声通过暗藏的广播喇叭传遍整个校园,激昂的演讲回荡在偌大的体育广场。足球场周围的台阶座椅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舞台上的主持人在致辞,台下的学生们也各聊各的。  大学的运动会没有那么死板,而参加运动会的也多是为了学分,真正享受比赛乐趣的还是少,毕竟又不是强迫参加的,自然随着性子来。不过即便如此,每个班级还是有硬性指标,需要男女项目至少各参加三项,这就需要班长的努力动员。  积极性不高的班级可苦了当班长的人,特别是那种脾气好又强硬不起来的,几乎是要苦口婆心,每个同学都好言相劝几遍。很不幸,白无哀所在的班级就是这样。萧霜玉和刘贝贝作为学生会成员,自己班级参加学院级活动都不积极,很让人怀疑她们的实力。  焦头烂额中好不容搞定班级参赛人选,忙到运动会终于开始,两人正想着能歇口气的时候,班长却打电话过来着急忙慌的寻求帮助。参加女子组一千五百米长跑的同学,在来体育馆的路上急了点,摔了一跤扭到了脚无法出赛。  主动弃权相当于没参加,不仅班级评分下降,萧霜玉和刘贝贝两人想要在学生会更进一步,基本没可能了。她们两人好不容易加入了学生会,要是没做出点成绩就那样泯然众人,要如何甘心?  随着体育馆的广播中播报着各比赛场的开始时间,打了无数个电话都遭到婉拒的三人,在足球场急得满头大汗。运动会第一天最开始的项目就是各项短跑与长跑,虽然比赛场次众多,但场地够大,不占地的比赛可以几场同时进行,进程也是相当快。  眼看就要到一千五的女子长跑项目,顶替的人还没找到,就在萧霜玉准备翘班去救场时,刘贝贝那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的?!无哀,你可以过来帮忙吗?对对对,就在足球场,你什么时候到?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刘贝贝在听到确认的那一刻,开心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哦,行,我就在里面网球馆,马上就来。”挂了电话,白无哀瞅了瞅已经换好的衣服,再换出来不仅费时间,也来不及了。反正也没规定参赛之人必须得穿运动服,他也就没再折腾,就那样穿着c服走了出去。  “阿芷,我要去给同学帮点忙,晚点回来,你们先准备。”临走前白无哀跟黎芷打了个招呼。  正在给邓谊化妆的黎芷也没太注意,以为只是去帮个小忙,便随口应道:“放心吧社长,他们几个化妆还要好一段时间,你不用急,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不愧是大二的学姐真是可靠,心里给黎芷点了个赞,白无哀向馆外足球场走去。网球馆就在足球场边的阶梯后面,出门就到体育馆侧门出口,距离很近倒也不必匆忙。薆荳看書  在焦急的等待中,随着一阵悄声议论与惊讶的声音渐近,在足球场靠近侧门的三人看到了来救场的人,只是没想到白无哀竟然就那么一身走了过来。  要不是知道白无哀是动漫社的成员,她们绝不会将那个陌生得像是另一个次元走出来的男子,跟那个总是一副咸鱼模样的白无哀联系起来。  一身红色的大袖阔腿奇怪服装,白色的长发与头上支棱的狐耳,加重了眼线的妆容,让他的五官更为清晰凌厉。看起来很是英俊帅气,加上那显高的着装,以及腰间挂着的长刀,有几分古代杀手那气势了。而随着他走将过来,旁边的同学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目光,并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一千五百米女子长跑什么时候开始,场地在哪?”白无哀一边顺着两鬓的假毛,一边走近了三人出口问道。  “你,你就这样去啊?”刘贝贝上下打量着几乎是换了人的白无哀,语气古怪,眼神更是在说no。  白无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他无所谓的解释道:“这身造型做起来挺麻烦的,我懒得重新再整一遍了,就这样吧。”  “啊?这…这样不太好吧,是不是太过引人注目了?而且你怎么没穿鞋啊?”刘贝贝很是抗拒,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她也怕自己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待。  “角色需要,放心,不影响我跑步。”白无哀瞥了一眼刘贝贝那避嫌般的眼神,挑了挑剑眉不悦道:“你们要是嫌弃我这样会丢你们甚至班级的脸,那就算了吧,我还要去忙社团的事。”  “怎么会?我觉得很酷啊!白同学,你真勇!”旁边的班长毫不掩饰他那惊奇的目光,竖着大拇指称赞道。  “对,小白你别生气,贝贝只是担心你这样会不会影响跑步。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就行了。”察觉到气氛不对,萧霜玉连忙打圆场道。她暗中扯了一下刘贝贝的衣袖,提示别把话说得太直。  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刘贝贝有些尴尬的道:“我就是怕无哀光着脚会受伤……”  白无哀没再多说什么,从班长手中接过参赛胸牌挂在了衣服上,听到广播中提示一千五百米参赛者就位,转身朝赛道处走去。刘贝贝那避嫌的态度虽然让他感到不愉快,但不至于因此真的生气而毁约,别人的看法那是别人的事,他并不关心。  五名女子长跑参赛者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四赛道的那位同学,神色都有些怪异。之前预备哨声都响了,四赛道的参赛选手都没到,她们还以为哪个班级弃权了。结果在她们不担心垫底的时候,来了一个画风完全不对人。那人真的没走错赛场?确定是女子组的吗?气势上感觉完全不像。  “预备!”担任发令员的老师看着那个风格迥异的学生,那估计是哪个班临时找来凑数的,一身演出般的造型都还没来得及换,这一路走来怕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吧?他忍俊不禁的举起了手中的小旗子,几乎是笑出声的喊道:“跑!”  五道压低的身影迅速窜出,围观的同学们开始自觉跟随着大喊:“加油!”,然而,随着赛场上的变化,加油声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一声声卧槽。  只见一道格外不同的身影,化作一条白与红的线,很快将其他四位选手甩在了后面,一马当先越跑越快,直接领先半圈距离并还在保持优势。在震惊于那人的速度时,围观的同学与当裁判的老师,都惊讶的发现那人竟然还没穿鞋。  是不是减轻了脚上的重量起了作用?还是那一身衣服给人叠加了神奇的buff?那人怎么能跑的那么快?这可是一千五米的长跑,不是五十米短跑,一开始就冲那么快的速度,很快会力竭落后,甚至都不能跑完全程。然而随着那身影保持均速跑过了第一圈,第二圈都已经过半了仍旧没有放缓的迹象,这反而让同学与老师们都激动了起来。  “快去看,女子一千五长跑出了个奇葩!穿着动漫角色的衣服也就算了,那速度真是绝了!”  “快走快走!比赛场惊现狐夜叉本尊啊!”  “卧槽!绝了,有人突破次元壁了!”  网球馆内时不时有同学进来拉人出去看热闹,议论的声音传到了在角落做舞台准备的四人耳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些同学口中说的该不会是他们社长吧?毕竟现在学院中大概也只有一个‘狐夜叉’。带着许些好奇与激动,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四人,将东西随意一收,匆忙跟着往外跑的同学一起赶往现场。  四人好不容易挤入人群,在那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中,看见了他们社长那遥遥领先的身姿,宛若丛林中的猎豹,却没怎么摆动手臂,妥妥的稳住了所扮演的角色人设。但四人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样跑着不累吗?这是在比赛啊,用不着这么较真吧?可那样子真特么好帅啊!  “社长!加油!社长!你好帅啊!”看着白无哀的身影逼近了终点线,黎芷心情澎湃之下,大声呐喊着口号,也跟着跑了起来。  走了黎芷的带头,动漫社另外三人也没再管他们那身行头有多么惹人注目,都跟着那前方那勇往直前的身影呐喊着,似是连带着他们都被注入了莫大信心与勇气。  “**三班,四号选手抵达终点!用时4分05秒,暂列第一!”  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呼声,一千五百米竟然只用了四分钟多一点,这速度都能媲美专业运动员了,他们这学院今年难道要出一个体育明星?  裁判员看着手中的计时器也是激动万分,再看那原本以为只是来搞笑的同学,此刻这名裁判员眼中已经闪烁起了精光。看那同学的状态分明还有余力,若用出全力说不定能破全国纪录!说不定还有望冲击世界记录。这样的好苗子不发展体育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他勉为其难去挖一下人?  擦着脸上流下来的汗,白无哀一边感叹着又要重新补妆,一边走向人群中。看到激动莫名的动漫社四人,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他还以为这几个家伙化妆完了一定会藏在网球馆里不会出来呢。没想到这短短的半个月,他们也改变了很多,起码敢穿着c服到人群多的地方来了。  “社长,你说去帮忙就是参加比赛啊!不过不得不说,刚才那一幕真的好有感觉,妥妥的现实版野生狐夜叉!真的好帅啊!”邓谊已经买来了一瓶水递了过去,双眼放光的说道。狐夜叉是他最喜欢的角色,也难怪他如此激动。  “怎么,荼蘼小姐你这是迷上我了?”看到被画得有七分还原的邓谊,白无哀笑着打趣道。  “嘟嘟!”听到这话,邓谊的脸顿时红了,举着手打出个大大的叉,转移话题道:“不对,狐夜叉是不会说这样的台词的!”  “既然荼蘼你都主动放弃,那我就不客气了。”黎芷跟着一起调侃邓谊男扮女装,伸手抱住了白无哀的手臂,还特地眨了个媚眼。  “黎芷,你这是作弊!”  “略略略!”  “放心,邓谊,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奈迁嘛!”  “滚!谁要你这个死胖子。”  “你们可别闹了,被好多人看着呢。社长,我们先回去准备舞台剧吧。”  “行,走吧,等下舞台剧大家可要加油哦。”  然而几人不知道,他们那番互动打闹落在围观的人群中,却是激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与好感,暗藏之中的不少二次元爱好者,第一次生出了想认真去了解动漫社的想法。也许,趁着大学时期,为自己喜爱的事物热血一把,也是一场难忘的经历。 第278章 有亿点不对劲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四章有亿点不对劲  运动会举办的很顺利,而头一天的舞台秀,动漫社的表演也相当成功,因为那场狐夜叉乱入女子组长跑的事件,来观看动漫社舞台秀的人比预计多了两倍。动漫社也因此声名大噪,不再是学院社团中的小透明,甚至一口气又多了十三个新社员,真是可喜可贺。  总算忙完这段时间可以歇口气的萧霜玉和刘贝贝,为了犒劳自己,也是久违的想一起出去玩一下,提议一起去市里唱歌。这个提议一出,宿舍里三个都立刻同意,白无哀也不好总是拒绝,加上社团那边有黎芷带新人,工作暂时也没有急单,便同意了一起去。  正好这周六没有课,三人便计划睡个懒觉,中午刚好坐车去市里吃个午饭,逛街到晚上直接去午夜场。三人的计划得很是兴奋,唯有不爱逛街的白无哀开始后悔答应得过于草率。不过来大学也有两个月了,他还没去过这边的市里,也是有些好奇,以后不管是学业还是社团相关还要买各种材料,不如趁机去踩点看看。  周六,一如往常晨跑完毕,趁着室友们还在睡懒觉,白无哀在清理了一堆徒弟与社员们的消息后,发现一个新的好友申请。没有犹豫选择了接受,才通过申请,对方消息就已经发了过来。  “请问是‘白无忧’建模师么?”  “是的,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  “我有一个特别急的单,今天下午就要用到,你这里能不能做?”  “先说项目要求。”  “180平的单层,简约西式风格,不要求做外观,有现成的cad平面设计图,只要求能大致展示设计后的效果即可。希望不要太粗糙,价格控制在千元以内,要在中午十二点给到我,能做吗?”  钟凝思焦急的等着对面的回复,只有两个小时不到了,她找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建模师,不是时间赶不上,要么就是需要加钱。她预算不够,这次的单子至关重要,要是不成功她下个月就要去喝西北风了。选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白无忧’,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预定的效果图几乎掏空了钟凝思的荷包,而且还没到出图时间,需要加急的话还得再加钱,而且也不能保证出图时间。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出草图,若是草图也无法拿出来的话,那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应对突然要来公司谈单的客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凝思忐忑的将要求发了过去。她甚至想质量差点也就算了,能体现出基本格局就好,‘白无忧’要是讲条件的话,她也只能在这方面让步。有个草图谈单总比没有成功率高很多,为此她已经将预算提到了自己的极限。  “可以。”  然而对方却干脆的回了一句简短的话,就在钟凝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的时候,一份简约的电子签约合同就被发了过来。她看着那合同有些楞,这家怎么跟其他的不一样,还搞得这么正式?在看到合同上那最终结算价格时,一双美眸都瞪大了。  这么加急的单,还是180大平层的简约西式风格,竟然只收三百块?会不会是个只会宣传的水货?钟凝思怀疑着,却没有更多的选择,只好狠下心在电子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在焦虑中等待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钟凝思原本想趁机再复习一下面见客户要讲的内容,可一直惦记着草图的事,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她第三十二次去茶水间接水时,手机突然来了讯息。震动加铃声双重提醒让她吓了一跳,差点又把手机摔了。  “你的订单已完成,请注意查收。”  “文件。”  “不要着急,还给你留了半个小时检查熟悉模型,谈单的时候不要紧张,加油哦(_)”  看着最后那条可爱的温馨提示,钟凝思一时间愣住了,有一股暖流从那对面陌生人那里流入了她的心间。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她突然没有了那般紧张,即使这个加急的草图质量很差,她也有了勇气去面对客户。  “这是…天呐,我这总算是走运了,居然遇上这么个神仙建模师啊!”打开那附带的文件,看到里面那精细的模型,钟凝思忍不住感叹道。  那个叫‘白无忧’的建模师仅在一个半小时内,就给她发来了成品文件,模型的完成度与精细程度都很好,关键是价格还那么便宜。再看那句鼓励的话,她都感动得要哭了,在外打拼了这么久,她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那里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小白,好了吗?再不走,我们到了市里可以直接吃晚饭了。”旁边还在玩游戏的萧霜玉第三次出声催促道。  “ok,搞完了,走吧。”看着客户发来的那个感激表情,白无哀就知道对方很满意这个订单,轻轻一笑,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运动小背包,示意室友可以走了。  虽然因为白无哀临时来工作而耽误了一点时间,但几人本来就起的晚,也不急着出发,大不了晚点吃午饭。四人边聊边出了校门,门口就是公交终点站,出行也是方便,他们就更不着急。  远光市中心距离学院有着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这还是因为有城道直接通往市中心。公交车外闪过郊区的大片农田与鱼塘,经过热闹的交通枢纽火车站,直到开上了一座跨河大桥才正式进入市中心。周末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大量学生的身影混杂其中,显然除了市中心,郊区学校的学生们也趁着周末选择来市中心玩。  朱丹有朋友在市中心上学,也因此她经常在周末来市里比较熟悉路,被委派了‘导游’的重任,领着大家去那些热闹的街市。午餐最终还是在路边小吃摊的诱惑下,随意对付了事,晚餐却已经预定好了去吃自助火锅,在那之前就是逛街,一个劲的瞎逛。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八点,白无哀拖着疲惫的步伐,跟随仍旧活力四射的三女进了火锅店,他感觉之前运动会去跑的那次长跑都没这么累。一路上四人也只是看看,没买什么东西,可路却是没少走,起码有一条街在他的记忆中,已经重复走了三遍。  “嗝~”很没形象的瘫在椅子上,朱丹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有些懊悔的说到:“亏了,我们不应该先吃冰淇淋和水果的。”  “第一次来没经验,下次我们做好计划,肯定能吃个回本!”刘贝贝也很不甘心的说道。  闻言白无哀摇头暗叹,除非几人都是超级大胃王,否则店家不可能会做亏本生意,不管计划做得再好,亏不亏最多也只是消费者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吃完饭已经到了九点,午夜场ktv的时间也快到了,四人连忙带好东西更换阵地。  才出得店门,一阵冷风吹来让人打了个哆嗦,走在最前面的朱丹正跟三人说话,一时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人。她连忙道歉,但那男人看到只是四个女大学生后,却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很快伙同另外三个身影在路灯的映照下,朝着朱丹围了上去。  “小妹妹,你刚才那一下可是撞疼哥哥了,怎么说一声对不起就想走啊?”  “就是,不赔点医药费怎么行?”  看着不怀好意的四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朱丹那红润的脸蛋上顿时被吓白了,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开始发颤:“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哥哥也不干什么,几个妹妹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闲逛,也是想去玩的对吧?不如加哥哥几个,好一起开心啊!”那为首的寸头男一边坏笑着说着,一边伸手摸向了朱丹的脸。  看着那袭来的咸猪手,朱丹明知道自己要躲开,却感到浑身发僵,双脚都挪不开步子。而另外几人也已经围了上来,开始对萧霜玉和刘贝贝动手动脚,即便两人厉声喝骂,表示要报警了,却没将几个醉鬼吓退,反而更让他们猖狂了起来。  “请你们不要闹事,我可不喜欢动手动脚。”抽出雨伞将那两只咸猪手敲开,白无哀寒声警告道。  “嗨哟,小妹妹,我们还想动嘴呢,怎么了?你难不成还想要打我们?哈哈!”酒壮怂人胆,醉鬼之一不仅大笑着说出了邪恶的心思,更是向着面前的女学生熊扑过去。  “非要这样的话,我也就只能给你们醒醒酒了。”说实在的,白无哀并没有把握,但已经被激起的血性却是很难再收得回来。  “啊——!”  随着一道骨头被拧脱臼的清脆声响,一声惨叫也响彻了黑夜的长街。只见那一大一小的两个黑影,相逢即相错。那扑向白无哀的醉鬼被一个过肩摔,拧臂锁喉直接被压在了地上,发出如杀猪般的哀嚎,怎么挣扎都没能爬起来,仿佛压着他的不是个女学生,而是一座大山。  “他妈的,你个臭…啊啊啊!”  “哎哟!哎!别别别!女侠饶命啊!嗷!”  眼看着同伴在顷刻间倒了三个,那还想调戏朱丹的醉鬼顿时被吓得酒醒了一半。盯着那从三个哀嚎的人身上爬起来的身影,他吞着口水不断往后退,方才他定然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才想打这几个女学生的主意。看那个女生的动作怕不是个真材实料的练家子,下手也真的狠,他兄弟都在求饶了,还是被压着揍得鼻青脸肿。  “那个…这,这位女侠,兄弟几个就是喝高了,才犯了浑,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捂着被雨伞把抽痛的咸猪手,寸头男陪着笑果断认怂。  “呵,那怎么行?你们方才让我的朋友受到了多大的惊吓?说轻一点你们这是寻衅滋事,说重一点那是强奸未遂。小玉,我们报警。”对于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混账,白无哀心底是有杀意的。可这是现实的法治社会,不是梦里那混乱的末世,杀人自然不行,就连揍人他都收了力道。  “别别别!”醒酒了之后再听到对方要报警,寸头男顿时被急出了一身冷汗。真要闹到局子里去,他们兄弟几个以后可就有洗不掉的污点,以后方方面面都会受到影响。他吞了口唾沫,苦着脸说:“几位大姐,我们可不可以私了?!”  白无哀还想说什么,却被三人同时扯了扯衣服,表示不想将事情闹大。她们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遇上这样的事即便报警也得被批一顿,要是让学校知道就更加不好。朱丹还好,但萧霜玉和刘贝贝还是学生会的人,流传出去对她们负面影响有点大。  “啧,要不是我们还赶时间,你们就等着蹲局子吧。”不太情愿的咂了一下嘴,白无哀用雨伞轻敲掌心,睥睨着畏畏缩缩的四人道:“既然你们选择私了,那打算怎么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五百……不不!一千!”  “呵,小玉,报警。”  “两千!”  “报警。”  “一人三千行不行?大姐,我们也都是打工人,身上没几个钱啊!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看样子这教育不够深刻,为了其他女孩的安全,我们还是报警吧。”  “真的!我说的真的是实话,大姐真的求求你了,你们要是真报警处理,我们以后就毁了啊!四千,这是我的老婆本了,真的求求大姐们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街对面刚好有个自助取款机,就看你们诚意了。”  随着相机拍照的咔嚓声响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四个男人,一时间心凉了半截,看着那女学生举着手机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仿佛是看到了深渊里的恶魔。他们这是被反向绑架了啊!想要反抗偏偏四个人还打不过人家。四人只好含着悔恨的泪水,哭着跑到了街对面去凑‘赎金’,生怕还会再涨价。  看着灰溜溜逃走的四人,再捏了捏手中那厚厚的票子,三女都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们这个室友,好像有那么亿点不对劲啊! 第279章 彩票与顶替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五章彩票与顶替  喧闹的ktv中,三人对着麦扯着嗓子在释放之前那场遭遇的后怕。要不是白无哀会几分武术,谁知道后面她们会遭遇什么。即便之后的反转还莫名得到了金钱赔偿,可发生了可怕事情的恐惧情绪也仍旧郁结在她们心中。  “小白,你怎么都不唱啊?马上要到点了哦。”飚完一段高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萧霜玉哑着嗓子提醒道。  瘫在沙发上差点睡熟的白无哀被惊醒,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还有些懵的道:“到点了?那我们就回吧?”  知道白无哀之前早起接了个兼职单,又逛了大半天的街,还收拾了四个醉鬼,估计也是累了。萧霜玉也没怎么在意,她和朱丹唱得很过瘾,刘贝贝也小唱了几首,午夜场六个钟才二十块不到,已经是够本,她们也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通宵了一夜,之前在ktv里面尽情挥洒青春时,还不觉得疲惫,这一出门顿时只觉一股困意袭来。四人打着哈欠走在远光市临近的河边,吹着秋意渐浓的晨风,看着河水等待着日出。现在才凌晨五点,公交还没发车,她们也只能一边聊天散步,一边看着日出江景等着。  “我说,那笔钱我们收着真的没问题么?”这个问题在三人心里转了n圈,最终由朱丹最先忍不住问了出来。回过神来再想想当时的情况,她们这难道不算是敲诈勒索?  “这种事是不太好,不建议你们学。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心里有压力,不如拿着那钱去做点好事?”见三人提起那钱都一脸的忐忑,白无哀也没想着要劝解。他那般为难那伙人,也只是希望他们能长个教训,他现在又不缺这点钱。  四千块对于大学生来说也不是小钱,要真说捐出去,三人又舍不得。即便是家境最殷实的萧霜玉,个人零花钱也没这么多。一番纠结,也许只是想求个心理安慰,在散步间,她们看到有家福利彩票的店已经开了,于是撺掇着白无哀一同去买彩票。  福利彩票这东西虽然一等奖金很诱人,但主要资金还是属于慈善捐款。能中奖自然是喜事,不能中奖也权当做了慈善,而且买彩票又花不了几个钱,正好能给她们买个心理安慰。  福利彩票店才开门不久,就已经有资深彩票迷在等待了,也许是来查看结果,也许是来重新买新的,这都跟四人无关。四人都对这东西一窍不通,以前也没了解过,只知道是能捐款也是能开大奖的一种活动,所以不打算详细了解,准备买了就走。  店员估计也是第一次这么早看到有女大学生来买彩票的,带着好奇的目光简单的给四人科普了一下玩法,并提示到今天正好是双色球的发售周期。听了讲解也是一头雾水的四人也没管那么多,各自随意的买了几个号,拿到了彩票凭证。  正要离开时,那店员提醒道:“美女们,下周三就出这一期的中奖结果,头等奖可是一千万,记得在官网查看!到时候中奖了,赏脸过来留个影。”  一番耽搁也到了早班车发车的时间,四人连忙去找公交站,这通宵了一晚上还真是困得不行,即使被清冷的晨风吹着,也有种倒地就想睡的冲动。这个时节就应该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样想着,更觉得为了那便宜的ktv午夜场,这一遭来得有点亏。  乘坐最早一班公交回到了学院,简单的吃了早餐,三人都要重新补觉。白无哀在ktv也算睡了个半饱,睡意没那么重,就扔下买的东西又去晨跑了。  “胡茜,你跟班上的白无哀是在同一层宿舍楼吧?”  “对啊,就在隔壁的隔壁。有什么事啊班长大人?”  “系主任找之前运动会我们班参加女子一千五百米长跑的人,当时不是她替的你吗?我没联系上她,她室友也没联系上,你能不能叫她去一趟系主任办公室?”  “系主任?他找白无哀干什么?”  “听说是体育系那边想‘高价’挖人,估计是谈转系的事吧,女生宿舍那我不好过去,麻烦你告诉她一声。”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正在化妆的胡茜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之前她装伤没去参加比赛,让班长找人替了以后,没想到会拿个第一名回来。自那以后,她经常听到有人会谈论起那个奇葩同学的事迹,而且由于报名的是她,传到最后那破学院纪录的人也变成她了。  这让胡茜受到了不少同学的关注,而每当不知内情的朋友与同学,为她的‘战绩’赞叹不已时,在虚荣心作祟下,她也是认下了那些夸耀之词。只是报了个名,不仅受到了关注,也得到了学分,就这样名利双收正是美滋滋的时候,体育系居然要来挖人?  有些忐忑的走到了白无哀的寝室,犹豫了几番要敲门时,胡茜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她成绩不算好,选择这个专业也只是因为好就业,但她体育并不差,要不然也不会去参加比赛。只是之前一直在玩没加强练习,害怕就此输掉比赛太过难堪,最终选择找借口弃权了,没想到班长竟然会找个人替了她。  不仅没更换参赛选手信息,也没几个人知道此事,而那参赛者还碰巧打扮的谁都没认出来,如今体育系来挖人,她是不是能趁此机会得到系里的重点培养?反正除了班长与白无哀,估计也没人知道当天参加比赛的人到底是谁。  白无哀既然会选择无偿替她去参加了比赛,也没有追究成绩与学分花落谁家,定然是不在意这些。那体育系重点培养生的这个机会给了她,白无哀应该也不会在意吧?要是能得到这个机会,胡茜就能免去不少学费,说不定还有别的补贴。运气好进了专业队伍,以后的生涯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举在半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胡茜心动了。她返回了宿舍将画了一半的妆完成,收拾了小包带着些侥幸往建筑系大楼而去。  还是周末,教学楼里没有学生,走廊的灯也没开,显得有些昏黑。胡茜走进大厅路过长长的走廊,心脏跳得有些快,提溜着背包的手不自觉的冒出了一丝汗。她特地画了个浓重的妆容,说服自己不过只是接到通知来的。  在二楼中间单独的系主任办公室门前,胡茜深呼吸了几下,带着些微微的颤抖,敲响了门。  “进来。”  “系主任,我是**三班的胡茜,听班长说您找我有事?”  建筑系的系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虽然发际线有点靠后,但保养的还不错,并没有显得过于老态。看到胡茜的到来,他在办公桌后招呼其坐下,一脸和善的笑问道:“胡茜同学,运动会女子一千五长跑夺冠的那个学生,是你对吧?”  “…呃,是、是我,我们班就我报了长跑这个项目。”咬了咬牙,胡茜最终还是认下了这个荣誉。  “哈哈,好,好啊,今年可给我们建筑系争了口气了。”系主任乐呵呵的夸奖了一句,随后带着些不舍道:“是这样的,当时体育系的老师看到了你的优秀成绩,有意挖你过去体育系。当然,这事还要看你自身意愿。”  ”这个,主任,他们是以什么名义要我转系?我要是同意的话,转到体育系那边有没有补贴?“胡茜试探着问道。  “这个还是让那边系里的老师跟你说比较清楚,你等等,我接个电话。”正说着,系主任看到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号码,顿时笑了起来:“真是说谁,谁就到了。”  来电话的正是几次三番来找系主任挖人的老师,几句话下来,那老师就要过来直接与本人谈。而这些对话却让胡茜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只求不要露馅才好。  没等多久,一位牛高马大的男人风风火火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冲这才不过五分钟的速度,要么就是这位老师跑过来的,要么就是一直徘徊在建筑系大楼附近。系主任显然猜到了这一点,指着那男老师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小鲁啊,旁边那位就是之前参加比赛的胡茜同学,人我可是给你找来了,能不能挖过去就看你自己咯。”要不是被缠得没办法了,系主任也不想让自己的学生跳系,但要是学生也有这个想法,他也是乐意支持的,一切还是以学生为主。  鲁老师一进门其实就看到了胡茜,只是面前这个学生与他之前所见的那个有点对不上,这让他迟疑了起来。虽然胡茜也画着夸张的妆容,但很显然并不是一个风格的,而且体型也大了半圈。  想到当时那学生一身奇怪的装扮,很明显是临时被拉来凑数的,鲁老师这下反而确认了两者不是同一人的想法,他带着些不满道:“李主任,你要是不乐意也可以直说嘛,没必要这样子。这位同学明显跟当时参赛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啊,别想着糊弄我。”  “嗯?不是?”系主任被说得一愣,翻了一下电脑上的参赛记录表,再次确认道:“没错啊,**三班胡茜,他们班也只有一个胡茜,怎么不对?”  鲁老师笑道:“李主任,我可没骗您,当时我做的裁判记得很清楚。那女学生明显就是临时被拉过来帮忙的,而且也比这位胡茜同学的体格瘦弱矮小些。”  说到这,系主任已经明白过来了,他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胡茜一眼,重新拨打了一个电话。而这一眼却让胡茜顿时直冒热汗,她没想到那鲁老师竟然那般较真,还记住了两人的不同。这转系的事定然要泡汤,而她想顶替白无哀的心思却不能让人看出来。  一个电话让康博裕匆忙从宿舍跑来了建筑系大楼,一进系主任的办公室却只瞧见了胡茜跟另外一个老师,他忙问:“哎,胡茜,你怎么也在这?没找到白无哀同学吗?”  “她不在宿舍,你不是说主任找我们班参赛的人吗?我以为是还找我,所以先来了。”胡茜眼神躲闪着,只希望这个有点傻气的班长可别说出大实话,到时候她的脸往哪放?  好在康博裕没过于追根究底,只以为他传达信息让人产生了误解,这才让胡茜在暗中松了口气。而她这口气还没出完,系主任开始询问运动会参赛成绩被顶替的事,又让她的心脏提了起来。  “小康啊,你这事做的可就不对了。虽然那位白无哀同学是去帮忙的,但你也应该及时向学生会更改参赛选手的信息啊。你看,这不就出问题了嘛。”听了康博裕的解释,系主任没有太过生气,这事大不大在于双方怎么看。  康博裕此时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不妥,自己辛苦跑出来的成绩,结果却算在了没参加的人头上,换他估计已经气炸了。他连忙认错,并表示会向当事人道歉。毕竟运动会已经过去好些天了,现在才想更改信息也来不及。  “胡茜同学,别人的成绩终究不是你的,下次再加油吧。”系主任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用他当面批评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都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好、好的,既然找的不是我,那我先走了。”胡茜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慌忙应下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胡茜一边往宿舍跑,一边暗自感叹自己倒霉。要是那鲁老师不来该有多好,说不定她就能成功以专项优等生的资格转入体育系。最重要的是,当初白无哀为什么非要搞得那么引人注目?让裁判印象深刻,也让外面的人都记住了。  一路快走下来,有些气喘吁吁的胡茜在宿舍大门前,正好碰上了帮室友带饭的白无哀。莫名的怨气让她没有好脸色,她今天如此受辱都是拜白无哀所赐。一想到这里,胡茜的心里就跟火烧似的。  “白无哀!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不要那么引人注目?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心烦啊!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那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就只是在哗众取宠!”  胡茜拦住白无哀开口就是一顿指责,骂完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后就扬长而去。只留下白无哀一脸懵逼的看着那消失在楼道间的背影,努力思索着那人究竟是谁,又跟他有何仇怨,简直莫名其妙。 第280章 野生民俗学者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六章野生民俗学者  遍布红沙的鬼谷之中,那魍魉之城在微弱的阳光下寂静无声,没有夜色来参与,那些类人的五官,又或人影皆是化作了凝固的浮雕。若除去那些可怕的东西,这座由砂岩自然构成的城市,也颇有古朴沧桑的韵味。  也正是因四周都是红沙的缘故,被折射的光线也带上了许些红色,透过有点歪斜的塔楼小窗映入室内,平添一抹血光。那淡淡的红光将客厅中的人群,映照得分外冷酷,仿佛是行走于黑暗的冷血杀手,一双双泛着血光的眼,盯上了误入他们领地的活物。  十来人都是年轻的男女,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是方才从楼上走下来的高大男子,剑眉虎目带着一脸狠厉的笑意,令人背后生寒。最小的估计还没老法师的徒弟大,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标致白嫩,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众人拱卫在最中间。  那长发的黑衣少年倒是一脸温和,看起来很好说话,可他身边两人却只让人感到害怕。左边那白发白衣年纪稍大点的青年,一张脸生得眉清目秀却神色冰冷,一双蓝紫异色的宝石之眼,里面蕴含的寒气让人如坠冰窟。  而右边那西装笔挺,穿着打扮像是管家模样的年轻人,却是刚好相反,狐媚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眯成缝的双眼与上挑的细眉,更让他看起来像个坏笑的狐狸。可那狐狸身上阴冷的气息,就很好的说明了他的不简单。  至于周围其他人,都是一身在外闯荡,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凶煞之气,再加上有好几个的气息幽深如渊,说不得就是那被称作陆地神明的3s级强者。追杀老法师的仇家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而这么一批实力强悍的人为什么会来红沙鬼谷?  仅进门短短的那半分钟,老法师宋延就已经在脑海里滚过了无数信息,发现不是自己的仇家,他也稍微放心了一点,却没有放松警惕。观察完了外来人,他才注意到那似乎是贵公子身边一个熟悉的人影。  虽然还穿着那身破烂的衣物,但已经从头到脚都被清洗干净,并打理得有了几分人样。明明是个男孩子,却胆小怯懦得像个小姑娘,那不就是自己捡回来的废物徒弟吗?竟然毫无戒心的混在那群外来人之中。  “你们是什么人,来老头子这里是想要做什么?”老法师停在了几米开外,沉声询问着,这里虽说是他的家,可现在也由不得他做主。  “老人家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想回曾经的老家看看,没想到遇到了怪物群,躲避途中才碰巧来到你家的。”大管家袁兆芜笑着回答,语气上很是尊敬,但坐在木制椅子上的身影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继续道:“多亏了汪世小朋友的招待,要不然我们可要露宿街头了。”  闻言老法师神色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们曾经生活在这处天坑?怎么可能,这里早就毁灭过一次了,不可能会有幸存者!”  这处死域如今看起来像一直都是红沙荒漠的样子,但老法师在这里探秘了一年多,也发现了曾经地质运动的痕迹。他末世前就是资深考古爱好者,本身又是个土系施法者,能够从大地中得到很多讯息,所以很是确认这块陷落之地早已被岩浆彻底吞噬。  曾经这里有多少幸存者老法师并不清楚,就以他s级实力而言,想要攀登出天坑的崖壁都得备上几天的干粮,这还是身后没有危机紧逼,做好全程安排的情况下。而当初的幸存者不可能有那么充足的准备,在第二次覆灭大灾难中,能生存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你这老头就算不信,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当初你又没跟我们一起经历过那次大灾,怎么就这么肯定不会有人逃出去?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吗?”对于老法师的断言,从楼上下来的韩秋很是不爽,脸色一沉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威胁。  他们曾经那般拼死的努力逃生,如今被人一口否定,萧霜玉等人也感到有些不悦,也出声辩解道:“大爷,我们可真没骗你,我老家就是以前礼州的。”  “不、不是,只是老头子我太过惊讶了。”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在这处天坑生活过,老法师感到惊讶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期盼。或许,这些人的到来还能助他加快鬼谷秘密的研究。  想到其中有利可图,老法师原本那阴沉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那你们就只是下来看看以前的老家,要不要多待几天?老头子也很久没见到狗子以外的人了,也想多与你们聊聊。”  看到老法师突然转变了态度,还自行凑到了茶几前坐下,一副完全放松了模样,几人面色各异的交换了眼色。方才还很警惕他们的出现,现在又像个招待客人的普通老人,也不知道这老头暗藏了什么心思。  “你想跟我们聊什么?是关于外面的世界,还是这片死域的历史?又或者是有关于整个鬼谷暗藏的秘密?”  很是稀松平常的语气,也本是普通的问题,可最后那句话仍旧让老法师的脸色一僵,继而双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意识到这群人估计已经翻过了书房,从中知道了一些什么。这如强盗般的行径让他很是愤怒,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你们动了我的书房?知道了多少?”有些生气的看向那个狐狸男,老法师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松弛的眼皮下,那双眼眸却在放着精光。  “动了,也了解到了一些与我们不谋而合的猜测。”袁兆芜直接挑明了他们来此地,就是为了探索鬼谷的隐秘。老法师的很多探索成果对他们很有用,同时定然还有别的没记录在册的信息,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合作。  这些人是冲着鬼谷的隐秘来的,甚至可能还有他不知道的情报,老法师心中一动,之前的火气也消减了下去。他已经上了年纪,行动也多有不便,若是能与这些人一起探索,进程定然会更快。  “你们也对那些符文感兴趣?那要合作吗?我会告诉你们有关于这个鬼谷的秘密,也会带你们去那些地方。我的要求也不高,帮我搜集拓印那些符文就好,我只想知道那些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提到那些隐秘,老法师的双眼都在放光,他越说越激动,想到那些散落在鬼城与峡谷各处岩壁上的符文,他就兴奋不已。可惜,这片陷落之地如此广袤,那些符文也不知道有多少,仅靠他一个人实在难以收集完全。  “这话好说,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以了解一下,你是如何发现那些东西,并靠什么依据来破解其中含义的呢?”即便时间紧迫,袁兆芜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迫之感,反倒对老法师本身起了一丝好奇。  如若不是月九玄在楼顶书房那些资料中,发现了一些与原主笔记中相似的东西,他们估计也只会将那些杂乱不成体系的符文,当作某种乱画的涂鸦。最明显的就是围绕着塔楼的那个圆圈,其中所刻画的图案,带着术法图阵的影子。  ‘隐蔽’、‘恐吓’两个暗系基础术法的图阵并不复杂,加上与暗影序列相关的资料很少的原因,月九玄也是记得很清楚。而一旦与相关术法联系到一起,即便地上那图案还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也能理解当时血蝎群为什么不会追上来了。  要是老法师研究的那些符文真的都能与术法图阵扯上关系,有月九玄等人的加入,破解谜题的速度只会更快。但书房里留存的图案信息太少,月九玄与袁兆芜也只能推测出一些不知所以然的结果。他们需要加快寻找符文的进度,天上的那个倒计时可还在动呢。  对于狐狸男的好奇,老法师有些自豪的笑了起来,自我介绍道:“年轻人,既然我们要达成合作,就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宋延,今年有七十有三了,末世前可是个民俗考古专家,对于那些古文字、符文之类的很有研究。”  “可是,师父你之前不是说那只是你的爱好吗?”对于师父自称为专家,汪世显得有些不理解,明明只是业余爱好,为什么要骗人。  “狗子,你过来。”被自己徒弟揭了老底,宋延顿时老脸挂不住,将小孩叫到跟前,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了一场爷慈孙孝。那法杖挥舞得灵活无比,将小孩抽得哇哇乱叫,完全看不出他已经上了七十了。  “哈哈,小孩子不太懂事。别看我没考相关证件,要真和帝国那些自诩专家的人比起来,老头子我敢说没几个能比得过我。”  虽然老法师非常自信的拿帝国认证的专家相比,但他那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他身上那浓郁的学术气息,倒是和研究院那群疯子差不多,袁兆芜姑且算是认同了老法师的能力。  “原来如此,民俗研究啊。”大管家一阵恍然,一般与民俗有关的东西,多少都有些神神道道,也难怪老法师沉迷于此窝在了这座鬼城。感叹之后,他起身站到月九玄身边,才开始给老法师介绍道:  “这位是我家小主人,天从影的月九玄殿下,这位是我家小组长月从。至于我,就叫我管家吧。”  听到那狐狸男的简单介绍,宋延原本还有些不满,可‘天从影’三个字冒出来时,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顿时瞪圆了:“天从影?可是东洲的那个?”  见众人都点了点头,老法师一惊之下差点从木椅上摔下来。就算他已经在红沙鬼谷待了一年了,但天从影的大名早在进入天坑时,就已经如雷贯耳。统一整个大洲与一岛的大势力,传闻那站在巅峰的两人都是妖魔转世。ζΘν荳看書  再看前方那白衣冷面的少年,宋延只觉喉咙有点发干,那一身白色以及腰间的长刀,这标配该不会就是妖魔的其中之一吧?而那个自称管家的狐狸男,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从影的暗杀部的负责人,都是他只听过的大佬! 第281章 祭台与血蝎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七章祭台与血蝎  倒计时:4天10时15分54秒  红沙鬼谷中那所谓的符文到底是什么,在没见到实物之前谁也不清楚,而宋延说的祭台究竟长什么样子,他们也不知道。好奇的询问得到的也只有老法师那神秘兮兮的笑容,说是只有看见了那东西才会明白。  第二天才蒙蒙亮,老法师宋延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带众人去看那鬼谷的隐秘。离得最近的就是鬼城中心,他推测那里是所有的中心点,才会将居住的房屋就近修建在鬼城,要不然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谁愿意住?  一行人小心戒备着,行走在那些向着石窟,或者说向着外围倾斜的砂岩‘建筑’群之间,无法像老法师那样对那些阴影视而不见。也许是诡异的环境让气氛太过压抑,让人总觉得昏暗的缝隙中有窃窃私语在不断响起。  布满鬼影的建筑奇形怪状,倒伏成不定的角度,风化严重到只能看出大致轮廓,死寂而没有半分生气的街道上遍布红沙。就像一座坐落在沙漠中的千年古城,因久无人来而越发荒凉冷清。可曾在天坑生活过的人知道,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古城遗址。  去往鬼城中心的路并不好走,刚开始的地形倒还正常,最多有些起起伏伏。而随着深入鬼城之后,那地面的道路开始不断下跌,甚至直接断裂,突兀的出现一处深渊。众人不得不转道那楼宇间的天桥,甚至进入那诡异的高楼之中借道。  无数天桥在那风化的高楼中交错,他们在往下走,那下方的深渊仿佛也在不断下降,可那些楼宇却没有变矮,就像一根根立在深坑中的参天巨柱。越是往深处去,砂岩楼宇越高大,交错的天桥也越长,行走其中的一行人也越发渺小。  变得昏暗的地底偶尔有几道微弱的阳光,穿过倾斜的楼宇之间的缝隙,在下方的空间中打下一块光斑,仿佛来自天国的救赎之光,要给地底的生命带来希望。可这寂静的地底世界,并无半点生命的痕迹,唯有来人的脚步声消失在交错的空间深处。  就在那宛若梦境的走廊中度过了两个多小时,前方那被切割成无数份的空间才豁然一宽,光线也亮了起来。一行人到达了地底最深处,从那巨型砂岩丛林中走了出来,而眼前所见之物却让他们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在那地底的中心,有着一株巨大无比,漆黑色的‘树’。没有一片树叶,只是无尽的黑色根系之上,被拧成一股的巨大躯干,顶着无数向上延伸的枝干。也许那不是树,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在纠缠着向天空生长着,然后被凝固了下来,才造就那如树一般的姿态。  “宋伯,你说的祭台是指这棵巨树吗?”看到那东西,月九玄才理解了老法师那句话的意思。他们提起祭台,想象的一般都是石台或者建筑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出乎意料。  “哈哈,你说它是树也挺形象的,不过这东西可不是植物。”宋延闻言哈哈一笑,久未打理的长胡子一阵抖动。也不见他做任何防护措施,甚是熟门熟路的走到了那株黑色的巨树下,将手贴了上去。  随着老法师将体内的元力输送过去,那黑树的躯干上竟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泛着微红的光华,不断从根部生成,又顺着旋转的躯干流向了天空中的细枝后,消失不见。  这神奇的景象让众人惊讶不已,而人群中,大管家袁兆芜那睁开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挑的细眉也微微一皱。即使形式有点不太一样,他也十分确定自己有见过类似的情况,而且那漆黑的巨树也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喂,绿狐狸,那棵怪树上的符文以及生成方式,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同样感到有在什么地方见过此类情形的白无玥,主动凑近了袁兆芜,小声问道。  袁兆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们能不眼熟吗?三个月前堕天岛上那场噩梦一般的场景,现在还能在脑海中清晰的回忆起来。那仿佛笼罩了整个苍穹的血色图阵还在眼前,宛若神明书写上去的玄奥符文,历历在目。  那棵黑树必然与大魔王白无哀有关,即使不是直接的,也肯定有间接联系。能这么快就找到重要线索,袁兆芜的心底一阵激动,也许破解了那黑树之谜,就能将主子从那梦境深海中唤醒,一切又能回到正轨。  “刚刚那些游动的符号就是你研究的那些符文?看起来好多啊,这怎么抄得下来,又怎么让它显现?”不是月九玄小看这些有着元素力量的人,而是那不断变幻游动的符文数据流,普通的方法肯定没法记住的吧?  “这里当然很难抄录,就算有超凡的记忆力能记住那些符文,元力也支撑不了,它可是这里最大的吞金兽。”宋延仰望着黑树,老脸上满是遗憾,他也想直接拓印这棵树王的符文,但奈何无法做到。  老法师宋延盯着那些流动的美妙符文,就像是在看情人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温情,可他又不得不赶紧停下输入元力的动作,要不然他会被吸干。  想要让那些符文显现,必须得输入元力唤醒‘祭台’,并坚持不断才能有机会记下那些信息。可惜,这些祭台就是个无底洞,无论他输入多少元力,也不会有其他变化。  这种像树一般的祭台不止鬼城中心这一处,在这片陷落之地的峡谷中有很多。而其他的可没有这一棵巨大,上面的符文也简单很多,同时,元力吸收速度也慢一些。  原本以宋延一人想要收集所有的符文,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来了一群高级施法者,他又看到了希望。只要再收集一些数据,他很快能推断出一部分结果,而那份阶段性的答案也能让他受益无穷。  暗鸦小队中有人好奇那黑树的奇特反应,也尝试着输入了元力,那些发光的符文又像电子数据流一般生成浮现,从根部流向树枝循环不止。可队员却对自己被猛然吸去一半元力的情况吓了一跳,甚至都不是他输送,而是那黑树在主动吸收!  短短几秒时间就让一个3a级的施法者失去一半力量,那黑树的恐怖与诡异引起了众人的警惕。可老法师却笑呵呵的说这很正常,除了这棵树王,离得越远的黑树吸收元力越小,他们只要去搜集那些树上的符文就好。  带着许些疑惑,众人又重新返回了鬼城外围。出了那暗沉的地底,来到光亮的地面,就算都是那遍布人脸的建筑,这会也没那么可怕了。暗鸦小队除了渡鸦队长,其他十二人与韩秋六人分成了六组,根据老法师指点的方向前去首轮探查。  而白无玥则是带着渡鸦飞到了半空中,按月九玄的指示以鬼城那棵巨树为中心,将能看到的峡谷走向、黑树祭台分布点画个简易的地图。月九玄还记得从外面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整个陷落之地形成的图案,只是她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任务分派出去,月九玄与袁兆芜跟着老法师又回到了塔楼里,他们要继续昨晚的学术讨论,结合两方的情报与见解推断已找到的符文含义。其他人那边的任务并不轻松,他们这边也不容易,不管是符文还是术法图阵,都是很烧脑细胞的东西。  分散成三人的各小组深入了北方的六条峡谷分支,在鬼城附近的黑树祭台基本已经被老法师‘下载’过数据了,他们要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才能采集到新的讯息。好在祭台的分布是有规律的,顺着规律计算着距离要找到并不难。  其中一条支线的峡谷内,某处岩山山坳处,萧霜玉和刘贝贝,以及暗鸦小队中的小七三人停下了赶路的步伐。天色已经擦黑,正是血蝎出没的高峰期,就算有老法师给的驱逐符盘,他们也感到有些紧张。  “赶紧的吧,希望树上的文字不要太多,要不然今晚得在荒野过夜了。”走到了那株与附近白色胡杨差不多高大的黑树前,小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手按在了树干上。  看着小七点头,萧霜玉和刘贝贝赶忙摆好老法师发明的拓印符盘和纸张。将纸放在拓印符盘上,手持符盘并输入元力,只要她们的精神跟着祭台上的符文勾画,就能自动转印到纸上,不仅消耗很小,而且非常方便。  这些好用的符盘都是老法师从那些神秘的符文中得到的馈赠,要是真的能全部破解,也不知道能从中发现多少好东西。也难怪老法师对这些符文这么上心,甚至为此在那处恐怖的鬼城一宅就是一年多。  随着小七将元力输入黑树祭台,那些泛着红光的符文果然出现了。相比鬼城中心的那棵少了可不止一点,而是只有一点,大概三十多个图文重复交错。可因为在不断移动,即便那些图文不是很复杂,也让三人费了半天才拓印了一半,而小七已然元力见底。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将元力耗尽,在这样的地方还是太危险了。轮流着来,以防万一都存一半元力。”感受到体内的元力所剩无几,小七连忙收回了手,这样的荒郊野外,沙漠鬼谷,要是碰上什么意外,没有元力他们就在劫难逃。  小七的考虑得到了两女的赞同,三人轮番上阵也很快将这处祭台的符文全部拓印完毕,此时都还有大半余力。不给那黑洞般的祭台输送元力,只是维持拓印符盘的话,他们都还能恢复一些。  然而就在三人放松下来,准备收拾好东西转战下一处祭台时,四周响起了一天前那熟悉的沙沙声,是如潮水的血蝎!看着那些与地面红沙几乎融为一体的古怪蝎子,三人如临大敌,纷纷祭出始源法阵却没有贸然攻击。  他们都带有驱逐符盘,按老法师说的,有了那东西,血蝎不会接近他们三米之内,久了便会自己退走。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那如潮水的血蝎果然在三米之外开始了徘徊,似乎是犹豫般,略显焦躁的发出吱吱声响,却没有如预期的退去。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小怪物越发急躁,最终在三人惊骇的目光下,冲破了三米警戒线嘶鸣着迅速围杀了上来。小七倒是还好,可刘贝贝和萧霜玉就像是吸引了血蝎的仇恨,被紧追不舍一时间难以脱身。  “该死!那老家伙骗了我们!”  小七挥舞着火镰,与萧霜玉两人组成了火焰防线,带着刘贝贝边战边逃,他们得尽快将这个讯息传达回去,否则四散在峡谷各地的同伴估计要遭难了! 第282章 暗谋与突变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八章暗谋与突变  宋延到底从那些诡异的黑树祭台中发现了什么?如果只是从表面的资料上看,似乎只是些简单又方便的浓缩术法符文,并能以此提高生活质量。  再稍微深一点,是由以前的民俗考古中,得出这处鬼谷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也许是在向某种存在举行祭拜仪式,祈求风调雨顺。可从逃出去的六人口中又得知,曾经这块地方从来没有这些古怪的祭台,也没有峡谷中心的鬼城,除了魔兽作乱甚至可以说十分顺遂。  既然不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搭建的东西,那这些祭台与鬼城又是从何而来?真的只是天然形成的,为了等待被外人发现?那这些祭台是做什么用的?又能用它去做些什么?  会是为了满足欲望而连通别的空间,召唤某些更高层次的生命吗?将那些不存于现世的存在呼唤出来,进行交换又或单纯只是为了给这世界带来灾难。  这些都是基于人类历史最寻常的猜想,可宋延发现了这座看似自然形成的祭坛不简单,他也找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那是关于生命的谜题。这是他不曾记录在册的,也是他故意隐瞒的线索。  这处天坑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也是一座坟墓,埋葬着谁无人知晓。这里面的能称得上智慧生命的生物几乎没有,而那游荡如潮水的血蝎是守墓者,所以才会对外来生物那般穷追不舍。而一般这样的大墓,埋藏的隐秘多少都会跟永生不死挂上钩。  这世界从上到下几千年,历代帝王甚至凡夫俗子,有谁不想长生不老,永生不死?可有人成功了吗?显然并没有,又或者有人成功了,但并没有被外人发现。对各地民俗研究了几十年的宋延,也曾多次遇到过无法解释的现象,多一个永生传说也不意外。  他并没有对这天然大墓心生害怕,只是感到了渴望,对生命无比的渴望。这世界自大灾难以来改变太多,有太多新奇又神秘的新事物,他还没看够,还没发掘出更多的秘密,他想要活着继续对这新世界探索。可他空有不俗的力量,却已然垂垂老矣时日不多。  不管这处天坑祭坛最终激活的结果,是不是宋延想的那样可以让人得到永生,他也要想办法启动这场献祭,而启动的条件最低都要激活上百个黑树祭台。是的,拓印黑树祭台上的符文是幌子,让这些外来人帮他激活更多的黑树祭台才是目的。  虽说宋延因为寿元将近想要早点启动献祭,但在与两个外来者探讨中,又发现了很多符文的含义,这让他感到兴奋不已。原本的计划他打算延期执行,只要拖着这些人不要那么快的离开,他还能多了解一些这些暗藏的隐秘,获得更多的满足。  “这个与这个符号拼起来之后跟风系轻身术法图阵很像,所以是跟飞行有关的组合么?”将不同纸张上的两个图文画在一起,月九玄回忆着自己最熟悉的几个术法图阵,互相联系了起来。  “轻身术的图阵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那的确有可能与飞行有关。嘶,让我看看这种情况要怎么拼合...”  宋延拿着那张简略的术法图样双眼放光,他是土系的施法者,对于其他系的术法图阵并不了解,能解出那么几个符文已经掏光了他几十年的知识储备。就黑衣少年与大管家所熟知的几个系基础术法图阵,已经让他收获远超之前一年。  看着老法师沉迷在符文的结合运用当中,探讨了快一天学术的月九玄和袁兆芜暂停了笔下的工作,一边喝着汪世送来的粗茶,一边放松那过热的大脑。  讨论这些几乎没有论据的东西,比上学时做数理化的题目都难,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可以放开了联想,大开脑洞也没问题。而曾经白无哀做的部分纸档术法数据库起到了关键作用,那些数据就像一部字典,让他们在解密符文时可以进行粗略的查验。  “天色都快黑了,无玥怎么还没回来?”见窗外的夜色合围,月九玄不禁念叨起来。其他人要去找黑树祭台,很大可能会在野外露宿,但只是去天上画个地图的白无玥与渡鸦怎么还没回来?  一直沉浸于破解符文谜题之中的袁兆芜也回过神来,感知到附近还没有同伴的气息,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随即掏出术法通讯盘激活,只见数个白点正在急速往回赶,似乎有什么在背后追逐一般。  外出寻找黑树祭台的几个小组都出事了,在天上的两人估计是发现了同伴遇险,没有选择回来而是选择了前去救援。而在红沙鬼谷这块区域的危险,也只能是那古怪的血蝎洪潮,可他们不是都带了老法师出门必备的驱逐符盘吗?  “他们好像出事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袁兆芜的话让月九玄一愣,随即开始为大家担忧起来,特别是久久未归的白无玥。即使知道这个世界的弟弟实力很强,可她仍旧怕那少年出什么意外。有些不安的跑下了楼,月九玄来到屋外的空地,看着布满红霞的天边一脸焦急。  在两人的等待中,暮光逐渐消失在天坑边际,一道白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当中,率先从半空中飞了过来。而随后,从远处那化作一片黑影的鬼城街道中,几个小组奔逃而来。  “绿狐狸,大事不好!那些血蝎疯了,根本不受驱逐符盘的克制,老家伙骗了我们!”白无玥才到附近就大声冲袁兆芜喊道,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不仅是这一路杀虫子救同伴的消耗,也有着来自天空的压制。  在白无玥带着暗鸦飞上半空绘制地图的最初,也并没有感到异常。可在他们画完了局部,想要飞更高看清整个天坑地面全貌时,越往上飞,白无玥越发觉得费力。身体变得格外沉重不说,元力运行也缓慢起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着他往下掉。  在白无玥感到万分不解,各种尝试的时候,暗鸦发现了下方峡谷中的异常,他们的同伴在被血蝎洪潮追杀。来不及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他与暗鸦连忙前去帮忙,从而得知驱逐符盘居然没用的情报。  出发前老法师信誓旦旦的保证有了驱逐符盘,血蝎定然不会找他们麻烦,他们见老法师也不像是说谎,也就信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人都因防御不及时,而被血蝎咬得遍体鳞伤,甚至有人命丧虫潮!  六支三人小队只逃回来三支,与韩秋、柳元卿一组的暗鸦小队成员为了拖延虫潮,殒命于峡谷之中。朱丹那组的三人也是浑身都是伤,只有刘贝贝三人因为有两个火系施法者,身上的伤比较少。  三支小队费尽气力逃入塔楼的防御圈内,紧张不已的准备要打一场守备战,可那些疯狂的血蝎只是在外吱呀乱叫了好久,却迟迟不肯进来。塔楼下方的驱逐圈子竟然还有效!那为什么他们带出去的符盘没有起作用?  “其他人是被困在峡谷里了,还是已经...”看到一起来的人身上都是伤,还少了一半人数,月九玄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就算她在乾坤秘境中已经见过残酷的战争,也无法冷眼看身边的人受伤死去。  “姐...哥哥,你别哭...”白无玥知道月九玄的心有多善良,看见那张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眸间好像要流出泪来,他顿时慌了。  给受伤的几人治疗完毕,袁兆芜来到了月九玄的面前,他单膝下跪轻握着那只小了很多的手安慰道:“九玄殿下,您不必伤心。能为主上的回归而在战斗中失去生命,是他们都会感到荣幸的事。况且,其他九人还不一定有事。”  他打开术法通讯盘,上面还有不同方位的三个白点,正在向边缘缓慢移动。这说明另外三组并没有遇到血蝎,又或者他们遇到了,但没有爆发战斗,甚至都不知道其他三组遇到的情况,所以现在还在继续寻找黑树祭台。  “这是...”理解了大管家的意思,月九玄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回来的三个小组,除了暗鸦小队的队员,都是曾经逃出死域的人。再联想到想要拓印黑树祭台上的符文,就必须得输入元力,顿时她的脑海中电光一闪。  “无玥,你们在空中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白无玥被问得一愣,随即将自己在空中飞行困难的情况说了出来,回想起那股强大的引力,他甚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飞得出去。而这究竟是这处死域原本的特性,还是他们触发了什么机关,让出天坑变得困难了起来。  “管家,看样子,宋伯推测的献祭已经开始了。”抬头看向天空那倒计时的方向,月九玄喃喃自语道。  “老头,你给的那个什么符盘根本没用!我们的兄弟被你害死了!”没有注意到大管家几人的对话,暂且安全后,愤怒的韩秋直接冲进了楼顶的书房,凶神恶煞的就要找老法师算账。  老法师被揪着领口提到半空中,扑腾着想要挣开那只大手,可用上了元力一时间竟然也没能挣脱,他焦急的辩解道:“不、不可能!我带着驱逐符文在外面走动大半年了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可现在事实就是如此,若是就我们一组还可以说是符文质量不行,现在大家都碰到了这样的事!你这老家伙是故意的吗?!”  “绝对不是!我还需要你们帮我拓印符文,耍这种手段对我有什么好处!”  老法师的话让韩秋冷静了一丝,却没有松手的打算。谁知道这老头有没有暗藏别的心思,说不定就是故意让他们分开去远处找那黑树,然后暗戳戳耍了什么手段。  “好了,韩秋收手吧,此事应该与宋伯无关。先坐下来先说说大家的发现,争吵并无意义。”重新回到楼上的月九玄制止了两人的对峙,他们被血蝎围攻之事,只能说是提前引发了必然的结果,怪不到老法师身上。  天坑已经开始全方位封锁,不仅禁空,也让黑树祭台标识了曾经出逃的人,而那些围杀而来的血蝎就是清算他们的杀手。它们的目标是出逃的六人,所以才会追着这三组不放,而没有去骚扰另外三组。  接下来,不管是六人还是月九玄自己,都会越来越危险。现在还只是一群有血有肉的生物在追杀,谁知道随着倒计时的减少,天坑这个祭坛还会整出什么诡异的手段呢?他们必须的加快符文解析的进度,要在倒计时归零前撤离天坑。 第283章 喜从天降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十九章喜从天降  “转系?”  “没错,同学你上次在运动会上那一跑,可是跑出个全大洲第一的成绩啊,不发展这方面实在太可惜了。”  “我对体育不怎么感兴趣,现在学建筑这块也挺好的,并不打算转。”  “同学,你先听听福利再决定好不好?老师这么跟你说,只要你愿意转系,到时候不仅学费减半,还能优先申请奖学金,再追加专项补贴,基本就是免费在深造体育方面了。要是在之后的某项表现出更优异的成绩,奖学金还能再加!”  “可我又不缺钱。”  “嘶~这个,同学,你可别小瞧我们学院体育这块,好歹是出过洲级运动员的,职业前景也是一片光明。要是你肯努力,到时候加入了帝国国家队,那更是为校争光!到时候再参加各大体育比赛,收获能有多少不用老师我多说了吧?”  “……老师,我就实话说了吧,我这人呢很懒,真的不适合去搞体育,别在我这浪费资源了,真的。”  转系的事最终在一番促膝长谈之下,还是被白无哀拒绝了,他现在只是这样平淡的上个文化课,都提不起劲来,还想他转到体育系那个热血的地方去?等下辈子看有没有可能吧。至于班长的道歉,他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白撮一顿谁不乐意?  转眼间就到了周三,上完一堂难熬的外语课,四把颜色各异的雨伞在校园的道路上行色匆匆。今天是彩票开奖的日子,三女一直记着也很是期待,然而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能在十二点到达寝室,那等待开奖的兴奋感顿时就去掉了一半。  看着三人神秘兮兮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直到白无哀到了宿舍,看到朱丹迫不及待的用电脑搜了福利彩票,才想起上周末的那件事。三人还在紧张兮兮的对着号,而白无哀却有些尴尬的发现他不记得将彩票扔哪了。  “唉,果然天降横财一夜暴富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影视剧中,现实是不可能有的。”叹了口气,朱丹将手中的彩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随即又立即捡起来抚平,自言自语道:“这可是我第一次买的彩票,还是留下来当个纪念吧。”  “好可惜,我的都对上三个了呢,结果也只能当个纪念了吗?”刘贝贝小心翼翼的将彩票收起,她打算再画个画框,将这几张彩票裱起来。  同样只对上两个数的萧霜玉白兴奋了一场后,直接将彩票撕掉扔进了垃圾桶,不过一张纸而已,有什么好保留的。看到白无哀还坐在那挠下巴,便出口问道:“小白,你对号了么?有没有猜中?”  “不知道,我不记得号码了。”当时买的时候也是随便选的,白无哀自然没记住,不过他看中奖的那几个数有点眼熟,说不定真有点机会,所以才努力回忆着自己将彩票放什么地方了。  “你不是已经扔了吧?万一真中了个奖,那可亏大了。”萧霜玉有些可惜的说道,一千万的奖金谁不想要?不过她也只是说笑而已,像她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逆天的运气。  “在找了,在找了。”隐约想起了一点印象,白无哀从书架上摸出了他那个经常写写画画的笔记本,翻了几下果然掉出来几张彩票。  “红色:14,13,29,27,20,24,蓝色:2,开奖的号有哪些?”念着彩票上的号码,白无哀问正在电脑前的朱丹。  良久都没听到回复,白无哀有些疑惑的转过了头,却看到三女一脸复杂正盯着他,激动得眼睛中似乎要放出光线来似的。领会到了那粗起来的呼吸中蕴含的讯息,白无哀顿时心跳的快了几分。  “中了几个?”吞了口唾沫,白无哀半眯着眼睛有些紧张的问道。  “没想到,现实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啊!”朱丹再次感叹推翻了之前自己说的话,从椅子上滑坐在地,直接抱住了白无哀的腿捏着嗓子道:“小白,以后你就是我亲爹了。”  “爸爸,你看女儿乖吗?”刘贝贝也一改往常纯真的性子,学着朱丹坐到了地上,凑热闹般叫道。  “我也是真服了,小白,让我叫你一声爸爸,记得红包封大一点!”萧霜玉也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抱住了白无哀另一条腿,兴奋得难以自持。  三女能不疯吗?红色六个号全对,最后的蓝色也对上了!一等奖奖金一千万!她们宿舍四人只是出于一点意外而买的彩票,竟然因此而诞生了一个千万富婆,以至于她们贫瘠的表达都无法还原出内心的惊喜。  三人这般答非所问却让白无哀更加激动起来,他抬眼看向朱丹的电脑,一排显眼的数字一个个全对应上了,一时间他只觉呼吸好像都停了足足有半分钟。虽然他一向对金钱的数额没什么概念,但这个数不出意外至少能让他家衣食无忧一辈子。  激动的四人讨论了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兴奋过后再涌上心头的只有一股酸意。三人帮白无哀规划那笔千万奖金该怎么用,何尝不是将自己代入进去后各自的设想,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考虑到白无哀家中的具体情况。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萧霜玉接连几次打出失误,对着电脑突兀的出声问道。  外面的秋雨哗哗的下,沉寂下来的宿舍中,无人回复这个问题,她们看似平静了下来,实则脑海里仍旧在胡思乱想,觉得这事太过虚幻不够真实。甚至有着两份不同记忆的白无哀,也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一切都在他多出两份模糊的记忆时变得不同了,之前白无哀一直说服自己是重生之人,所以自己才会变得与以前大不相同,也能从容面对前方已知的人生。但那玄幻的解释并没有让他感到心安,恰恰相反,越是过的顺遂,他反而越发觉得这世界的虚假。  就像一场平静不起波澜的美梦一样,实现着他那渺小而又平凡的愿望。白无哀自知胸无大志,不像周围的人那样怀着满腔热血,有着一展宏图的野望。他只希望一家人能无忧无虑生活在一起就好,不必烦心未来的出路,不必远赴外地打工,就那样安静平稳的生活在老家。  也许是‘两世’的经历让他看淡了一切,变得对什么都很难升起兴趣,也许他就只是单纯的迷茫与念旧,所以才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然而,这么简单的愿望在什么都需要钱的现代却很难实现,而他也只是无数次在脑海中虚构着那样的生活,重回那质朴的曾经。  一连几天四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甚至莫名的出现了一种隔阂。无法平衡的心理让三人与白无哀的关系变得有些僵硬,自那天她们开着玩笑求包养后,没有想办法将双方关系拉近,反而在无意识的远离。  白无哀不明白三人在顾忌什么,是会认为他有钱了会变得不一样?还是会瞧不起她们?他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也没去劝慰三人,他会不会因此而改变,时间会给出答案,无须他做无用的辩解。  而免得夜长梦多,周末白无哀就一个人坐车去了市里。刚开始还说要陪他一起去领奖的三人,这天却是一个个借口有事溜了个干净。领奖的事并不复杂,核对完信息当天就能去各大银行办理手续。  被热情的福利店员与银行经理拉着拍了照,办完转账手续的白无哀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学院。为了确认这一切不是梦,他还专门跑去提款机查了账户余额。看着那一串长长的数字,他仍旧感觉不够真实,像他这么平凡无奇的人竟然一朝成百万富翁了?  “这事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家里啊...说起来都快十一月了,这么久家里也没来一个电话,我也没回老家看弟弟。啧,都是忙的。”否认了自己的心虚,白无哀坐在校园的小树林中,看着上方那被树枝割裂的灰色天空,有些想回家了。  回去那个熟悉又陌生了的老家,回去见那同样变得有些朦胧的弟弟。那两份记忆虽然模糊不清,却也让白无哀生出了与亲人分别许多年的感觉。明明开学前还见过的人,这下回想起来竟然都变得模糊与陌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写实的画风,估计也就是如此。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放寒假,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春节,白无哀不知道今年父母会不会回来,但按照以往的推算,八成还是让他和弟弟去东洲。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将老家的房子重修一下,到时候再给父母一个惊喜。  “老家的房子可以直接推倒重建了,正好之前做了详细的设计稿,现在缺的是一个负责工程的人,这个可以问问客户看有没有就近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白无哀写下规划:“可以在市区买个房,现在陵市的房价还很便宜,而且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老家是他的执念,也许是因为他最幸福的时光只存在于曾经的小山村,所以不管以后还会不会回去务农,他都想保留那处安身之所。在市里买房是为了方便生活,而且多买几处将来还能用来升值,不管是出租还是卖出去都可行。  最好是能买到将来开发的地区,旧房子也无所谓,过几年的拆迁款难道不香?白无哀有着未来的记忆,完全可以见机行事以钱生钱,不过他并不爱财,随便规划几个小目标也就放弃了思考。那些计划都需要时间才能实现,不必如此着急。  当下还是怎么把家里的老房子重建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月底放假怎么也得回去一趟,找村支书确认老屋的可用面积,找本地的设计师与施工队等等,都需要亲自回去看看。 第284章 装修与回家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章装修与回家  白无忧:“各位老板,有没有在游洲香零的?我这有个装修的单,想找人做一下,地址很偏僻,有感兴趣的可以私聊。”  给点阳光我就腐烂:“群主自己家还是别的客户单?”  仰头べ望着谁:“难得啊,无忧这是要成甲方的节奏?快说来听听,装修什么样的房子,冲我们的交情,哥给你免费做设计。”  白无忧:“先谢过了,是做自己老家农村的房子,设计图稿和建模都已经搞定,现在差个熟悉装修这块的设计师带工程队来开整。”  给点阳光我就腐烂:“啧啧,不愧是群主,都自己出图。”  咖啡加糖:“这不就是找个监工?”  白无忧:“那倒不是,最好还是要设计师来指正一下,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出了个设想图。”  白无忧:“说回正题,有没有这边的?”  仰头べ望着谁:“可惜了,既然不需要设计方案,哥也没法帮到你了,哥离得太远。”  ……  看到群里的聊天信息,刚签下一笔大单的钟凝思来了兴致。没想到群主竟然也是香零州的,她现在正好在归忘古城工作,涉及的工程也有很偏远的地方。她本想等发工资了给群主发个红包表示一下感谢,现在看来有更两全其美的报答方式。  想到这里,钟凝思连忙私信给了白无忧:“群主,我就在归忘古城工作,你这个工程具体位置在哪?我看能不能接了。”  群里的十几个计师来自五湖四海,工作的地方也是天南地北,想要刚好在香零州那个偏僻的角落里的,实际上很难碰到。白无哀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就算是香零州的也不一定愿意到他老家乡下去。  接到群里‘固不偏执’的私信,白无哀一时间竟然有些期待,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具体位置信息发送了过去。能找个懂行的来监工自然好,不行的话他只有请长假回去一趟,自己想办法找就近的施工队。  打开地图导航,钟凝思找到了聊天框里的那个地址,的确如群主所说很是偏僻,不过要接这个单也不是不可能。陵市与归忘中心城相隔也不是很远,而且陵市也有她们的一家分公司在,最多就是路程远一点,花费可能要高一些。  固不偏执:“能问一下,群主你有多少预算吗?毕竟路途有点远,我这边还要考虑运输成本。”  白无忧:“上限两百万吧,也不知道够不够。”  “噗——!!”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被钟凝思喷到了电脑屏幕上,她一边被呛到咳嗽着,一边慌忙抽出纸巾擦着电脑,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一个偏远农村的项目款预算两百万?!这什么概念?就算中心城这里最好的楼盘装修上百万的都没两家!  也许是因为她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见识太小,不清楚一二线大城的标准,但香零州这块的装修行情她还是很清楚的。中心城上百平的装修也不过几十万,更别提下面的附属市了,能上二三十万已经算是大单,那个白无忧是要重新建一栋别墅吗?  固不偏执:“白老板,你这是要建一栋别墅外加豪华装修吗?”  白无忧:“面积不够,只能算两层平房吧?不需要很豪华的装修,简约耐用就行,农村里用不着那么麻烦。”  固不偏执:“你的预算可不是这么说的,两百万你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吗?够你在中心城买一套精装修的高档小区房了!”  白无忧:“……我不太清楚当下的行情,所以,这个单你接么?接的话,我把设计图稿发给你看看,你再给我做报价。”  固不偏执:“冲老板你这么多金,这单再偏我也接了!”  白无忧:“那行,我这个月底会回陵市一趟,到时候约见一下?”  固不偏执:“这是当然,陵市有我们的分公司,叫‘方寸空间’。到时候你回来了打我电话,我叫钟凝思,电话号码是……”  定下了‘监工’人选,白无哀放下了一桩心事的同时有些疑惑,装修不是很费钱的吗?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最低都得三十万起步,而且他还要推到重建应该更费钱才是,怎么那个钟设计师的语气那么惊讶?  “小玉,你家的那栋新别墅装修了没,花了多少钱?”白无哀记得好像是三百万,但是记不清是装修费还是买房的钱了。  “别墅?我家只是老式平层,不是别墅啊?”被问的莫名其妙的萧霜玉一走神,画笔上的颜料就涂错了位置,她赶忙拿刮刀铲了重补,心里却嘀咕起来,她有说过自己家买别墅了吗?况且也只听到父母有说起过这个打算,还没买呢,白无哀怎么会知道?  “咳,是我记错了。”将未来的记忆混到现下闹出了乌龙,白无哀连忙打住这个话题。他差点忘了,隐形富家千金的萧霜玉,直到大四出去实习的时候才暴露身份的。  虽然萧霜玉表面上看着跟普通家庭女孩没什么两样,衣服包包也从不买名牌,化妆品什么的更是没有,但她家其实很有钱。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很早的时候她父母就已经明确说过,家里那几百万财产都是留给她弟弟的,否则,她也不会如此争强好胜。  家里的事她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白无哀怎么会没头没脑的问这些?是因为中大奖有钱了,想找个由头显摆一下?可这几天下来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平静得就像那天四人等待开奖的一幕是一场梦。  即便满心好奇,萧霜玉也不太想追问下去,朋友暴富这事最好还是不要惦记在心上,越想只会越忌妒。就算收到了五位数的红包,也并不会因此开心,反而拿着那钱浑身不自在。一方面舍不得拒绝,一方面又觉得烫手,更是有种被施舍的心情。  十月底,五天的月假开始了,上一个月只有白无哀因为工作原因一人留守,这一次四人都是收拾了行李一同乘车赶往火车站。除了寒暑长假,距离超过两大洲之距的学生们很少会选择回去,坐飞机还好,要是坐火车,那几天时间还不够一个来回。  游洲与璜洲只隔了一个大洲还好,列车的速度也够快,让白无哀费个一天时间就能到达陵市,除去来回的时间,五天的假期还是太过紧凑,他已经提前跟辅导员打好招呼,准备随时请假。  窗外的景色迅速闪过,远处的山峦起伏,映衬着秋日高高的蓝天与白云,平缓的丘陵间夹杂着城市与村庄的灰白不断更迭。铁路两旁时不时闪过一丛黄色的花影,又有电线分割了眼前的画面,随即被黢黑的隧道遮蔽一切。  白无哀单手撑在窗沿支着自己的下巴,漆黑的双瞳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他那头漆黑的头发微卷,松散而慵懒的搭在两肩,墨画的眉眼在窗户玻璃上映出倒影。不知在思索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露出许些孤寂。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不管是学校的朋友也好,徒弟与社员也罢,都是些短暂的过客。可在这回家的旅途中,却感受到了孤单。他总觉得身边会有那么一个人,又或者几个人一起跟随着,陪伴着他去往遥远的地方,可回头看去却只见到了陌生的面孔。  外面的山林没有记忆中那般茂密,城市不再是废墟,身边尽是人声的喧嚣嘈杂,不是那般安静如荒野。白无哀知道是两份记忆起了冲突,所以才处处都透着别扭,身边有人也只是自己的错觉,可那越发忧郁的感觉却无法抹去。  我在想念谁?白无哀在心中暗问,那声音徘徊了许久也没给出一个答案。是在老家的弟弟,还是远在东洲的父母?心里的感觉并没有对上,那蕴藏着丝丝疼痛与焦灼情绪,不会是那么简单,也许是那两份记忆中别的重要之人吧。  一天的旅途平静无波,只是很容易让人在那不断流逝的景色中,思考自己的人生而渐渐变得忧郁。而在脚步踏出火车站时,窘迫的现实扑面而来才让人从那漫长的思考中回过神来,面对着外面蒙蒙亮的天,开始烦恼去哪里落脚。  大学时期是个尴尬的时间段,老家的房子几年无人居住已然破败,弟弟才上初二住宿在校基本不会回去,印象中在湘市工作的姐姐现在还在医学院进修。能够落脚的地方只有陵市舅母家,又或者乡下伯伯家与外婆家。  可白无哀这次回来也没提前打个电话,又被两份记忆冲刷对舅母家都记不太清了,贸然上门也太过尴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四处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满目都是陌生之地,仿佛是没有根的浮萍。  “回去看看外婆吧,差点忘了这个时间段,外婆外公都还在,爷爷也还在。”在那两份的记忆中,早已逝去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会是什么感觉?白无哀不知道,他已经习惯身边亲人的减少,这重生一次反而开始近乡情怯。  坐在火车站外的广场长椅上,手机上的号码翻了又翻,迟疑了许久都没有拨出任何一个电话,白无哀揉着额角略感烦躁的叹了口气。他讨厌讲电话,身为社交障碍患者,给父母打电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更别提打给亲戚了,每次都要鼓起勇气才能按下拨号键。  明明工作中就不会如此,为什么面对亲戚反而会紧张害怕?是因为没有钱所以寄人篱下需要看脸色过活?还是因为过分的自卑敏感,觉得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大概都有吧,即便现在他有钱了,也一时摆脱不了那份阴影。  一直在长椅上坐到太阳都升起来了,白无哀才依次给常照顾他家的亲人打了个电话。而在最后一个电话挂掉之时,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掏空了。陵市的舅母家就不必去了,他打算去外婆家一天再回村,到时候还要去市里约见设计师,这几天少不了来回折腾。 第285章 似是而非之人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一章似是而非之人  深秋的归忘江边,古老的石桥横跨两岸,岸边的金叶梧桐已经染黄了一半,自然过渡的黄与绿比油彩画更为美妙。长长的石桥下江水滔滔,即使是枯水季也看不出水深几许,深沉的碧色之上水纹游动,勾画出它的流向。  江边两岸的建筑遗留着历史的痕迹,一幅破旧落后的景象,谁又知道短短几年间,陵市翻新的速度会一年比一年快。而在西岸沿着一条古溪与古街还发展成重点旅游区,随着城里的人口增多,每年节假日都是人山人海。  不过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河西这块只能说是老破小,最多仅能称有那么一点历史古韵,毕竟这边不仅有寺庙,还有尼姑庵。白无哀的高中就在这一块,算起来他才离开不到几个月,偏生有着十几年没回来的错觉。  他倚在石桥上的石栏边,清冷的江风吹起了他漆黑的发丝,与黑色的大衣衣摆,在昏沉的天色下显得十分冷峻。墨画的眉眼之间仿佛也有了一层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若此时再点一根烟,就更像个中年失意的小个子男人。  白无哀回来已经有一周了,学校那边已经请了假。前两天都在辗转拜访亲戚,去见那些记忆中都已消失不见的人,少不了心绪有些起伏。能见到还活着的亲人自然是好事,可也更让他感到混乱与不真实,看着曾经熟悉的人,却变得有些似是而非。  随后几天他都忙于重建老屋的工作,村里四处走动确认了自家可用地基范围后,与设计师钟凝思在陵市碰头重新修改了方案。材料什么的都已经在这两天选好,等工程队到齐就可以直接去开工。  初步预计耗时两个月,可以在元旦前完工。对于农村那么一块地时间也不短,但白无哀却没法一直盯着。他给老家的伯伯家打了二十万,一方面是帮衬,一方面也是希望伯伯能帮忙看着点,他不可能完全信任那个只有一单之缘的设计师。  好不容易安排了一切,忙得将那些不真实抛到了脑后,可这一停下来,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白无哀又开始各种忧郁。明知道自己完全没必要这样患得患失,人老病死都是世间常态,可这接二连三的重复失去亲人的感受还是很不好。  “想那么多也没用,最近的也还有三年呢。”将嘴里的棒棒糖塑料棍精准的吐进了垃圾桶,白无哀自我安慰道。  正给自己开解着心结,手机却是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人他顿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今天周末,白无哀约好了在市内医学院进修的姐姐恭婷,一起去初中看望两个弟弟。难得回来一趟,多少也给要好的兄弟姐妹塞点零花钱。  “在哪呀,我怎么没看到你?”温柔如水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似乎能让人瞬间在脑海中生出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来,而事实确实如此。在桥头的公交车站,一个身高堪堪一米五的倩影正四下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人。  “刚刚坐公交晕车了,在桥上吹风呢。”白无哀接着电话掉头朝桥头走着,还没走多远,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已经小跑着到了桥上。  只见那女子身着朴素的牛仔裤配休闲短款外套,一头乌黑的秀发梳得整整齐齐,扎成一个低马尾,却还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风轻抚在那鹅蛋脸上。眉清目秀的面容很是可人,粉唇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与酒窝,分外可爱。  “什么时候回来的?哪天走?”恭婷笑着温声问道,她看眼前人好似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上大学前那副内敛的质朴模样,反而变得有些张狂。感慨着去外面上了大学的人就是不同,连她那简单的妹妹也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回来几天了,有事忙就没找你,反正你们都在上课,我也只请假到后天。”白无哀走到了恭婷身边,熟门熟路的随意一揽,就将人半抱进怀中。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犯了什么毛病,怎么能如此亲昵的抱自家姐姐的腰呢?  恭婷感到有些诧异却没有挣开,她转头看着旁边比自己又高了不少的白无哀,疑惑道:“小哀,你是不是长高了?”  “嘿嘿,没错,经过我不懈努力,如今已经一米六三了。”说到这事白无哀还有些得意,高中三年他的身高一直纹丝不动,果然还是因为运动少了吧。  两人闲聊着往陵市的第三初中走去,路程并不远多走几步就到了,虽然也可以换乘公交车,但白无哀才将晕车的难受劲压下去,可不会再去自找罪受。  白无哀的弟弟白无玥,与恭婷的弟弟恭青阳在同一所学校,当初白无玥成绩名列前茅,已经考上了市一中,但为了能在陌生的学校有个伴,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恭青阳的三中。  三中的历史比一中还古老,加上也是重点,白父白母就没有反对,相比较学校是不是重点,他们更在意儿子在学校有没有人照顾。恭青阳就比白无玥高一个年级,人又靠谱,有他照看白无玥,白父白母也很是放心。  校门口老旧的牌楼下,一株巨大的香樟遮掩着昏沉的天空,而树下两名等待的少年却没被阴沉的天色影响到心情,稚嫩的脸上都写满了雀跃。在看到校门前出现的两个身影时,他们的双眼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去。  “姐姐!”异口同声的呼唤让来人脸上带笑,两双眼眸中都是宠溺。  白无哀看着两个一般高的少年一壮一瘦,恭青阳那张浓眉大眼的娃娃脸还是那么可爱,笑起来两个小酒窝与恭婷一脉相承,都是继承了舅舅的特点。一头从小炸到大的蒲公英短发,看起来还是那般毛茸茸更添几分可爱。  而另一边的少年却像是营养不良般很是瘦弱,一米四左右,单薄的身子骨除了那身骨架几乎没几两肉,就连那瓜子脸也显得越发尖了,清秀的相貌让他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即便身躯瘦小,那双眸子却是在发亮,里面写着满满的惊喜与开心。  “无玥,你又瘦了,是不是没怎么吃饭?”伸手摸了摸那还没抽条的少年的头,白无哀满脸的疼惜,他的弟弟原来是这般娇弱可怜的吗?  被摸了头,白无玥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开了脸,小声道:“没有,我只是长高了所以才显得瘦。”他没说实话,身上的钱不够吃饭可以省着点用,绝不能让姐姐为此而担忧。  “瞎说,你肯定是没回去找伯伯拿生活费。”通过多出来的两份记忆,知道白无玥在初、高中很是节省,一顿饭当两餐是常有的事。白无哀心疼弟弟的懂事,同时也生气他过分的克制。  拉过那只无处安放瘦得皮包骨的手,白无哀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打红票子拍了上去,带着些不悦道:“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够再跟姐说,姐现在有钱了,放心花。”也不管三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说完又抽了一小打塞进了恭青阳和恭婷手里。  “姐姐,你哪来这么多钱?!”白无玥粗略数了一下手中的钞票,至少得有三四千,这么一大笔钱拿在手里吓得他手都在抖。  “不多不多,我一个月赚的都有你手上的三倍,放心拿着。婷姐、青阳你们也拿着,别跟我客气,当心我生气哦。”白无哀这几天在几个关系好的亲人家走了一圈,一直都是在做散财童子,都撒出去几十万了,这一点也不过是毛毛雨。  “小哀,你自己辛苦赚的钱就好好存着,给无玥加点伙食费也就算了,怎么还给我们,快收回去!”恭婷想端起姐姐的架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白无哀包里塞,看到这么一大笔钱,她的心也在发颤。这孩子怎么当街漏财,如此不注意安全呢。  “都说了拿着,给你们这点钱都是小意思。”白无哀制止了恭婷的推辞,他现在力气可不小,柔柔弱弱的恭婷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重申了一次他又叮嘱弟弟道:  “无玥,我把给你的十万生活费放在伯伯那里了,你放假了就回去领。也不想把你养刁了,我跟伯伯说一个月给你三千,吃好喝好,只要不沾上什么不良嗜好随你花。另外,你也回去看看我们家的房子装修进度,随时跟我报备。”  说到这白无哀才想起给弟弟买的手机还没拿出来,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全新的手机盒子扔到了白无玥怀里,警告道:“不准沉迷于玩手机,学习成绩要是掉下去了,我就把你挂房梁上抽到你下不来。”  面对这一系列的操作,白无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都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无哀去上了个大学,会拿回来这么多钱。在开学之前,他还听父母为两人的学费发愁呢,姐姐白无哀到底干什么去了?该不会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姐,你老实告诉我,你该不会是去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了吧?”越想越害怕,白无玥一时间觉得手上那钱与手机都在发烫,他艰难的压低了声音,想要劝姐姐迷途知返,却让自己头上挨了一记巴掌。  “胡说什么呢,你姐我做的可是正经工作,不过就是前段时间买了个彩票中头奖了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白无哀对自己弟弟那大开的脑洞感到无语,也因此感到更熟悉了几分。  初中到大学时期的白无玥是白无哀没有足够了解的,最长的那份记忆都对这段时期的弟弟感到印象模糊。主要还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在身边,所以才会有那种一眼没看见,弟弟就比自己高了的感慨。  但是,这一次白无哀决定要时常回来看看,见证弟弟的成长,弥补那空缺的遗憾。即便到时候培养出来的弟弟,不再是两份记忆中任何一个,变成一个似是而非的人,也好过让白无玥独自一人在这世间如野草般生长,重蹈他的覆辙。  他已不是最初的白无哀,为何不能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向更好的方向改变?既然不管如何身边的人都已似是而非,那就干脆错个彻底。给他们提供更好一点的通道,更好一点的选择,不必按照那记忆中既定的命运轨迹前行,到时他们又都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286章 怀疑的争端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二章怀疑的争端  “驱逐符文并没有完全失灵,渡鸦已经联络到另外三个小组,他们并没有被血蝎围攻,而且血蝎来到塔楼这边也没有继续进攻,就是很好的证明。”  “那为什么就我们三组被袭击了?难不成是我们的肉比较香,那些小怪物还偏食不成?”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我们被盯上了,不是单指血蝎,而是整个鬼谷死域。”  客厅中一片寂静,就连老法师都浮现出错愕的神色。月九玄这话是什么意思?血蝎盯上他们还可以解释,但整个死域怎么盯上他们?难不成这个天坑还是个活着的什么东西不成?  “小白,你别吓人好不好,这块大地难不成还有自己的生命?而且为什么要盯上我们,之前老爷子和汪世不都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吗?”刘贝贝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叫错了称呼,连忙问道。  月九玄环视了六人一圈,神色沉重的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们听听就好。我怀疑当初这个天坑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献祭上面的生命,最后得出一个结果。可他带着你们逃了出去,打断了原本的献祭仪式,而现在,这里只是又重新开始了而已。”  “随着天上那个倒计时逐渐归零,这里定然也会越来越危险,不只是血蝎,也有可能会出现别的什么怪物。无玥已经发现飞行术强制受限,估计现在想要撤出天坑都不会那么容易了。”  虽然月九玄说的只是怀疑和猜测,但六人知道那只是个委婉的说法。乾坤秘境中那自称神明的少女指引他们回到璜洲死域,原来是想要他们完成这场献祭仪式吗?  他们当初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在外面也生活的很好,谁愿意就此死在这个鬼地方?可如今察觉到危机也已然来不及,也许在他们刚到达天坑时,就已经注定要再经历一次那地狱般的场景。但他们不甘心,也因此感到被命运操控的愤怒。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不赶紧逃吗?哪怕像当初一样徒手爬出天坑,只要能活着,再挑战一次绝崖峭壁我也可以!”已经激动起来的朱丹猛然站了起来,看着月九玄几人脸上露出了乞求的神色。她不想死,她和孙耀都已经说好了这次回去要正式结婚的。  “丹姐...这个方法可能行不通了。”面对朱丹的眼神,月九玄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若真是那么容易可以出逃,死域也不会被称作死域。  被否定了生路,朱丹反而因此更加激动起来,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白无哀而起,心中的恐惧便化为了怨恨。她指着那坐在几人中间的黑衣少年,愤然指责道:“都是因为你,我们才重新冒险跟来的,现在你们要仗着人多势众,强行把我们留在这里吗?!”  “朱丹!你说什么呢?当初决定回来的时候,无哀同学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而且,他们也没强行留下我们啊。九玄只是说以前的方法不行,也没说别的方法不可以,你冷静一点!”见朱丹有些口不择言,孙耀赶忙上前劝说。  “我难道说的有错吗?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遇到那些鬼东西,也不会被盯上,甚至性命都难保!你护着他做什么?是不是还念着他是你的初恋,还要帮他说话对不对?!”  陷入恐慌与愤怒中的朱丹,听到孙耀竟然还袒护那人,更是怒上心头,气不打一处来,开始调转矛头和孙耀吵了起来。老实巴交的孙耀哪里是如今朱丹的对手,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那张带疤的脸涨得通红。  “够了!这事本来就不是无哀同学的责任,更与九玄殿下无关!朱丹,你不要再无理取闹,迁怒于人了!”实在听不下去那越来越离谱的无端指责,孙耀厉喝一声制止了朱丹的继续输出。  “你、你凶我?呜...”被凶得一脸委屈的朱丹仰着头看着她的对象,小嘴一撇竟是哭了起来,眼泪汪汪模样配上那娇小玲珑的身躯,看起来楚楚可怜。她一边哭着一边往楼上房间跑去,还不忘骂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孙耀,你就是个混蛋!”  见得两夫妻一前一后离开,月九玄那压住大管家与弟弟的手松开了来,方才她要是没制止,这两人估计已经动手了。她知道朱丹只是因为太害怕,才将她当作了一个发泄口,这与她是不是原主并没有关系,而她也没有因此感到生气。  “小...呃,九玄,你是担心我们要是徒手攀岩速度太慢,会被血蝎追上来,才说那个方法不行的吗?”相比较这有点沉重的气氛,刘贝贝更在乎逃生方法,开口打破了沉寂。  月九玄点了点头,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攀登,人类肯定比不过血蝎的,以前几人是被逼无奈,而且没有活物追击,现在他们也只能另寻他法。  沉吟了几秒,月九玄猜测道:“这既然是一场献祭,定然是有触发条件以及献祭目的。若是能找到相关线索,是不是可以从中破坏某些逻辑链条,强行停止这场仪式?”  终止仪式?几人闻言若有所思,也有人神色一慌,却没敢表现出异样。站在侧后方的大管家低头看了看月九玄,最终也没有出声,而他那副微笑的表情下究竟藏着什么,无人看透,亦无法知晓。  “就像当初小白带我们逃出去一样,少了某些条件,献祭仪式就自己暂停了!”抓住了其中重点,刘贝贝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激动,跃跃欲试的假设道:“比如破坏掉那些黑树祭台?”  “这也是一个方法,不过在尝试之前先把符文拓印下来吧,那些符文里面应该会有相关信息,不能潦草放过。血蝎已经盯上了你们,明天就近去试一下,早去早回。”叮嘱了剩下的人,月九玄起身与大管家上了楼,要继续他们的符文解析工作。  夜深,塔楼外的世界一片黢黑不见半丝光亮,鬼城里没有那些荧光植物生长,滋生的阴影与黑暗混作一团,看不见反而没有了那般恐怖。  楼顶的书房内,月九玄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袁兆芜看着旁边那没动的晚饭轻叹了口气。没管沉浸在符文世界中的老法师,他抱着月九玄返回楼下房间。今夜也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无眠,那悬在每个人头顶的杀机,让大多数无法安然入睡。  红沙鬼谷中这场重启的献祭仪式,不再是最初那场留有漏洞的仪式了,袁兆芜知道事态的严重,搞不好他们都会死在里面。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月九玄停止这场献祭,不管能不能找到那个方法,都是如此。  他怀疑当初陷落之地的二次大灾,就是某种程度上的献祭仪式,抹杀成千上万的生命,成就的也许只有一人,那便是他的主人。就像当年在啸月城一样,那一场黑雪之下,献祭上万人只留下他一个。  不管这个猜测对不对,袁兆芜都打定主意不插手,他只要保护好月九玄,并让她成功存活到最后。为此,他也得找到那逃出死域的方法,确保月九玄的生路。若能成功一起生还最好不过,若是没有那个机会,那就是他为主人献出生命的时候到了。  踩在阶梯上的脚步没有发出声响,袁兆芜早已习惯了这般神出鬼没,他虽不是合格的暗杀者,但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经炉火纯青。也正是因为他出现的悄无声息,才看到书房中老法师偷偷藏起了什么。  那个名为宋延的老家伙不单纯是为了研究符文,才一直留在这里,甚至与他们合作,老家伙都有别的目的。袁兆芜站在墙角的阴影里思索着,之前他也没能确定宋延的真实目的,直到月九玄说出要中断献祭仪式时,宋延那一瞬间变化的表情没有被他看漏。  看样子宋延早就从那些符文中得知了开启献祭的方法,让他们去找新的黑树祭台拓印符文,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从晚上收集到的符文当中,月九玄发现了很多重复的图案,也就是说,黑树祭台上的符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  既然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他们重复去拓印?恐怕拓印符文是假,让人给不同的黑树祭台输入元力才是真吧?至于因此让曾经逃出天坑的六人被祭台标记上,应该说是巧合,又或者是必然。  而不管六人有没有被标记,等他们按老法师的方法继续下去,献祭仪式也必然会开启,这处死域也会开始猎杀其中的祭品,完成最终的献祭。  在阴影中站了一会儿,袁兆芜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不打算揭露老法师的阴谋,也不打算阻止,更没想过要提醒其他人。至于,老法师所做之事会不会被人发现,那就要看那老家伙首尾能不能收拾干净了。毕竟,他的九玄殿下心思可细腻着呢。  一夜无话,第三天的清晨在一阵呕吐声中扰乱平静。一晚上都没能睡好,最近几天肠胃都有些不舒服的朱丹,在闻到早餐那一成不变的肉味后,跑到了屋外吐了起来。  他们等会还要去尝试破坏黑树祭台,也不知道那些血蝎什么时候会来,朱丹这样的状态出门实在太过危险,孙耀也放心不下,便一起留了下来。其他人则混成一个大组重新出发,这一趟只做试探,不必跑太远。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干粮吃得腻也就算了,怎么水果也吃不下?”轻拍着朱丹那纤弱的背,孙耀满脸的担忧。虽然两人昨晚因某人的初恋而吵了一架,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又在深夜打了半夜的扑克,两人的气早就消了。  “我怎么知道...呕——”朱丹扶着墙又是一阵干呕,本来她这些天身体就有些虚,昨晚又被折腾了一番,早上还没吃饭,这接连下来她都感到头晕眼花,身体都有些发软。  屋内那小小的餐桌上,月九玄听到外面的动静,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她唤来大管家问道:“管家,你是木系施法者,能感知到别人的生命气息的对吧?”  “没错,木系施法者等级越高,术法掌控力越强,感知也会更精细。九玄殿下想让属下做什么?”  “你…去给丹姐检查一下,别直说。”  见月九玄有些犹豫不决,大管家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听从命令主动找上了屋外的两人,以术法治疗为由探查了朱丹的生命气息,又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屋内。  “怎么样?”  “九玄殿下,恐怕如您所料。”  大管家的确认让月九玄面露忧色,她不知道这事要不要提醒两人,可危机就在眼前,此时告诉他们也不知是好是坏。此事就连无关月九玄也感到无措:朱丹怀孕了。 第287章 未完成的献祭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朱丹的肚子里已经孕育出了新的生命,在这个宛若鬼蜮的地方,甚至还没能完全成型,就要随着母亲去面临随时死亡的风险。  这事要怎么说?要如何说出口?月九玄犹豫着最后选择了隐瞒,此时提醒了那两人,也只是徒增他们的心理负担而已。也许他们自己也会很快发现,那样反倒会有些心理准备,起码会比被人突然告知要好。  让两人在屋里好好歇息,月九玄让大管家带她去鬼城中心,她要去那中心地底看看那个中心祭台,也就是那棵巨大的黑树。昨晚几人带回来的符文有太多重复的东西,这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想要去重新确认。  白无玥与渡鸦继续飞往天空绘制地形,顺便探查一下其他逃生方法。这处死域虽然开始禁空,但并没有完全禁止飞行,而是达到一定高度后,引力成倍加剧,无法成功达到天坑出口而已。  临走时,两人带上了老法师的驱逐符盘,若他们推测的没错,黑树祭台也只是标记了为其输入了元力的人,并着重追踪曾经逃出去的几人。袁兆芜和月九玄都还没碰过黑树祭台,应当也不会引起血蝎的兴趣,带上符盘也是有备无患。  行走在那‘人影’重重的鬼城之中,也没有了最初那般恐惧之感,也许是这两日见到重复的东西太多,已经开始视觉疲劳,同时也模糊淡化了那些阴影所带来的惊悚。  暗红色的风化城市逐渐退去,连接的空中天桥不断往地底深入,那红色似乎也跟着深沉了起来,交错成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空间碎块。  越是深入鬼城的地底大厦中心,看到那些暗红色砂岩交错着直入上方的天空,月九玄越是觉得像是走在一具无比庞大的尸骸之内。  那些交错的却又有着莫名整齐感的砂岩大厦,与连接的空中天桥就是各种肌肉细胞,整个鬼城是某个脏器,峡谷是脉络血管。也许这整个死域只是某个存在的尸骸的一小部分,那其他的部位又在哪里呢?  “神明的尸骸...”仰望着那些巨大的砂岩大厦,月九玄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如果这些巨大的东西只是细胞的话,那整个尸骸会又多么巨大?也许只有神明才会有那般巨大的体型吧,可这些真的是那种恐怖的东西吗?也许只是她想太多了。  “九玄殿下,你在说什么?”袁兆芜将注意力大都放在了警戒之上,没能听清前方少年的声音,出于好奇便出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到这四周的颜色,总有一种走在什么生物体内的感觉呢。”开了个玩笑,也算是说出了心里话,月九玄笑着回答。  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色,那让人感觉无比渺小的压抑感,配上那诡异的红色调,的确有种行走于血肉之中的错觉。袁兆芜为月九玄的联想感到许些惊讶时,也赞同的感叹道:“不愧是殿下,描述得真形象。”  听到大管家的话,月九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那话是在真的夸她,还是拐着弯拍她马屁。也没纠结大管家的奉承多久,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巨大黑树,已经在交错的空间中,显露了漆黑的枝干。  上次来这里,两人也没靠得太近,自然没有瞧个仔细。如今近距离再看这株巨大的黑树,才发现它更像是某种矿物结晶,漆黑的晶体表面呈现出多棱面结构,每一面都光滑如镜,反射着周围环境的微光。  “管家,你说这颗巨树是不是元晶矿的聚合体?”越看那质感越是眼熟,月九玄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小撮黑砂,互相对比着看了看,除了体积相差太大,两者外观并无多少区别。  元晶矿到底是什么她不太清楚,只是从书房那些笔记中了解到,这东西是炼器的上好材料,外界不可能自然形成,十分稀有。重点是,元晶矿是黑炎的副产品。  如今这鬼城中心的黑树祭台竟然是一堆元晶矿,而且整个鬼谷还不止这一处。这么多元晶矿是哪来的?曾经的天坑中有黑炎肆虐过吗?当初白无哀都还没觉醒,显然不可能是黑炎的锅,那就只有那场二次大灾的献祭了。  “如果黑树祭台真的是元晶矿的混合体,那里面的能量一定很惊人。可主上曾说过,元晶矿只是能量聚合的固化形态而已,并没有继续吸收外部元力的特性,这些祭台...”  大概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生命最后的结晶吧,袁兆芜有些唏嘘,曾经天坑的那场献祭果然是他推测的那样吗?  “管家,麻烦你激活祭台吧,只要一会儿就好。”将心中的疑惑与许些猜测压下,月九玄向袁兆芜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即便知道给黑树祭台输入元力,会被整个鬼谷祭坛盯上,袁兆芜也没有犹豫,将手贴上了那万物生命的结晶。深绿色的元力化作光路顺着他的皮肤游走,转瞬没入黑树之内,就像是灌入了一个黑洞之中,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体会到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已经分别了快三个月了,那人留下的印记好了又被他自己弄伤,却还没能再相见。心中一酸,眯着的狭长双眼睁开了一些,有波光在那翡翠间一闪而逝。  “这就是属于你的一部分吗?主上,只要将这些全部献祭给你,是不是就可以再见到你了?”仰望着眼前的参天巨树,袁兆芜一边输送着自身的元力,一边将心中的祈祷与思念也一起传送了过去。  泛着红光的符文数据流开始从那盘根错节的树根生成,并顺着扭转的巨大树干不断旋转上升,一圈套一圈,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化作流光瀑布,逆向流转冲上了天空。  月九玄调动了所有注意力,仔细盯着一层分辨着,眼瞳跟着那不断流动的符文转动着,大脑也在高速运转。有汗从她的额角滑落,过度的精神消耗让她呼吸急促,头脑发晕,短短半分钟就如同跑了几十公里一般,汗如雨下。  “可以了...唔...”叫停了同样脸色发白的大管家,月九玄被那移动的符文绕的胸闷气短,嘴里直泛酸水。  两人蹲在一处直喘气,袁兆芜是元力消耗过度累的,月九玄是脑力消耗过度晕的。那中心祭台不愧是老法师口中的吞金巨兽,2s级的元力储备也不够它一口吃的,要不是袁兆芜强行控制了元力流失的速度,别说半分钟了,能坚持十秒都算他持久。  “九玄殿下有发现什么吗?”歇了一会儿,元力也恢复了一些,袁兆芜给月九玄施放了一个治疗术法,轻声问道。  “...黑树祭台...记载的内容在一个圈的范围之内是一样的。宋伯在这里研究了近一年,不可能没发现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还要我们的人去拓印重复的东西?”月九玄对老法师起了疑心,可现在不是追究其真正目的的时候。  “这个可以先放一边,当务之急还是寻找更多的符文,尽快推测出中断献祭仪式的线索。管家,你让大家直接纵向搜索试试。”  “是,属下遵命。”  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蹲在一起商量后续计划时,在他们旁边,原本如化石般的黑树祭台,此刻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竟然生长出了一根树枝,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那黑衣黑发的少年。  感觉到有什么扎到了自己的背,月九玄疑惑的转过了头,下一刻瞳孔一缩,那黑树什么时候伸过来一根树枝?!而且为什么会突然活动起来?  “殿下小心!”同样才察觉到黑树的分枝靠近,袁兆芜心中一惊,立即将月九玄护在了身后,释放出一道藤墙挡住了那突然的袭击。  一连串细密的碰撞声响起,那分成无数细枝的枝条,并没有像表面那样来势凶猛,就像只是礼貌的敲了敲门,又退回了巨大的树干边。  有些疑惑的散开了术法,袁兆芜看着那宛若活物的黑树,双眉紧皱。以黑树那元晶矿的硬度,方才那一下是可以穿透他的藤墙的,可为什么收手了?那黑树祭台有自己的思想,真的是个活物?  还是说感知到了曾经受献祭的人?回想起之前月九玄头脑发晕时,跌跌撞撞间有碰到过黑树的树根,袁兆芜犹豫着让开了身形。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黑树祭台新生的树枝缠作了一只手,向着月九玄缓缓伸来,仿佛是在邀请。  看着那伸到眼前的‘手’,月九玄有些迟疑要不要去触碰。一般来说,见到这样诡异的东西最好别手贱,可黑树祭台跟原主有莫大关联,也许是祭台想告诉她什么呢?  一咬牙,她决定豁出去了,反正旁边还有大管家看着,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大概率还是会有救。  于是,月九玄伸手与那树枝相碰,冰凉的矿石触感从指尖瞬间蔓延到整条手臂。  黑色的树枝在触到那只雪白如瓷的手指时,瞬间如同融化的液体缠绕了上去,流动着似乎要将目标整个都包裹。而那株参天巨树也在此时自动浮现出了符文数据,有一部分顺着延伸过来的树枝,也传了过来。  眼前骤然一黑,随即一片红光在大地边缘亮起,天上的雷云在翻滚,地面的岩浆在咆哮。恐慌不已的生灵向着远方那死亡大裂谷奋力奔逃,而在那断断续续生命航线的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宛若黑夜中的明灯,点亮了一道生命线。  那本是属于他的献祭,可他心存的善念破坏了仪式的进程,不该活着的人被带出了天坑,该画上句点的人生被他强行改写。而他也因此承受代价,未能获得相应的数据补全,基层数据库一次又一次濒临崩溃……。  “...殿下!九玄殿下!”  焦急的呼声入耳,月九玄的意识从那末世天灾的场景中回归,她感到大脑一阵阵的刺痛,鼻尖也有一道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心脏在不正常的急速跳动,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红光。  随着一道富有生机的力量灌入体内,她才渐渐恢复清醒。只见大管家正抱着她穿梭在地底的大厦之间,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费力转过头,趴在大管家的肩头看到了后面追来的黑树树根,密密麻麻如巨蛇一般袭来。  月九玄不知道在自己触碰到黑树祭台后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况绝不是什么好事。回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以及曾经星之黎明的指引,她那墨画的眉眼一低,显露出痛苦之色。  “散落的碎片已齐聚,流落在外的人都已回归,暂停的倒计时已重启,而那没有完成的献祭也将继续。现在就算我们都有飞行术法,也是插翅难飞,它不会放过这片大地上的生灵!”  她已经知道这场献祭是为了一个人,也仅是为了那一个人,可就算是原主,大概也不会忍心看着身边的人因此死去吧?她同样也不想这样,那要如何才能逃出这里,逃出那既定的命运? 第288章 玄机与决断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四章玄机与决断  倒计时:3天3时21分31秒  长长的藤蔓卷上高空中的天桥,一道身影利用那强大的惯性一摆,躲过了身后那生长而来的黑色树根,险险的落到另一道天桥上后,立马拔足狂奔。  袁兆芜此时后悔不已,他不该让月九玄去触碰那诡异的黑树祭台的。原以为那东西跟他主子好歹有很大关系,应该不会伤害到月九玄,起码不会伤害主子的身躯。可在看到那黑潮侵染了那只白瓷之手后,月九玄开始七窍流血,他就知道坏了。  强行斩断了那漆黑的树枝,他带着月九玄迅速逃离,而那黑树祭台也终究不甘沉寂,开始主动蔓延了无数根须,要将两人抓住。而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再让那黑树祭台接触到月九玄。  元力已消耗殆尽,袁兆芜抱着怀中的少年,奋力的奔逃在不断向上的砂岩大厦间,只想将人送回地面。而他怀里的人七窍还在外溢着鲜血,看起来好不吓人。  “咳咳,管家...管家,它没有再追来了。”被自己的血呛咳了两声,月九玄擦了擦眼睛,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丝。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也不知这些血从何而来,是她脑子里流出来的么?  “呼——呼——”喘着粗气,被提醒的袁兆芜这才有精力回头看向那如渊的地底,那些蔓延的黑色树根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暗红色深坑,回荡着莫名的声音,呜呜的传上来,像是有谁在下面哭泣。  “九玄殿下,这次是属下莽撞了,属下不该让你与那祭台接触的。”抱紧了怀里的人,袁兆芜有些后怕的道歉着,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还有哪些不适?”  听到了大管家那过快的心跳声,月九玄心中一暖,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大管家可真好,突然有些羡慕原主了。她笑道:“你别担心,我都没感到哪里痛,这些血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看着倒是吓人。”  看月九玄的模样不是在开玩笑,袁兆芜也放心了下来,要真因为他这个错误的决断,让主子的身躯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那他可以引咎辞职了。而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奇怪那黑树祭台为什么不继续追了,是超过了距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下午两点左右,两人略显狼狈的回到了塔楼,碰到了同样狼狈而归的韩秋几人。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再一次被血蝎追杀回来,几人也不得不接受他们被死域标记了的事实。好在此行距离不远,几人也只是受了点小伤,就带回了新的情报。  黑树祭台无法被寻常手段摧毁,先不说其吸收元力的特性,光是比矿石还坚硬的质地,就连物理破坏都难以达到毁坏的效果。而且,就算砍倒了黑树祭台,也不知道剩下的根系,会不会继续发挥作用。  摧毁祭台本身无法实现,也就意味着无法中断进行的献祭倒计时,时间一到,他们还是无路可逃。寻常方法不行,只能寄托于剩下几人拓印回来的符文,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新的生路。薆荳看書  接近傍晚时,白无玥和暗鸦带着新绘的地图,以及收到术法传讯的暗鸦三组的人,带着已拓印到的符文返回了塔楼。时间有限,不能继续等他们全部拓印完再研究,只得边寻找新的符文,边先破解。  大厅中一群人在休养生息,楼上书房月九玄拿着那张粗略的鬼谷地图,翻来覆去的看。最终转着角度放在了桌上,然后挑出了几个眼熟的符文图案,按黑树祭台的节点画了上去。  即使还原的地方不多,她还是认出了这个图案到底与什么有关,是黑炎中的‘吞噬’的特性图样!  黑炎的术法并不是没有术法图阵,非要让它显现的话,它还是有的,而且复杂得难以原样还原。白无哀那本专门研究黑炎的笔记本之中,有那么几张局部图,最重要的一个特性图案,就是吞噬。  “果然,整个鬼谷都是一个巨大的术法图阵!黑树祭台是其中关键节点,想要终止献祭,就要打乱图阵的排列。为什么没能早点想起来呢?明明是最重要的啊。”笔尖停留在那图案上,月九玄恍然大悟的喃喃自语。  看来,月九玄已经发现了关键线索。一边的大管家在心中长叹一声,自家主子太过细心也不太好,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白无哀,也有着相同的特点就更难糊弄了。  “小少爷是发现了什么?”老法师见月九玄突然停止了写写画画,在那里看着纸上的图案发呆,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鬼谷祭台的特性:吞噬。”月九玄叹道:“吞噬所有生命,也吞噬所有能量,汇聚为一体,融合于一身。”  说完她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迅速转身下楼,边跑边吩咐道:“我们得想办法打乱鬼谷这个天然的术法图阵,黑树祭台作为能量节点无法摧毁,就想办法给它挪个位置!总之,要中断献祭就要先破坏这个图阵本身!”  那话让书房内的老法师脸色一变,杂乱的胡须抖动了几下,都没能开口将阻止的话说出口。而大管家一怔之后,很快跟了上去,在楼梯中间一把拉住了月九玄。  “九玄殿下,你真的要阻止这场献祭吗?也许,这就是唤醒主上唯一的方法,也是修复主上身躯隐患的必要条件。”为了自己的主子,牺牲一些人的性命又有何不可?大管家袁兆芜不愿看着这样的机会流失,认真的向月九玄确认道。  月九玄仰着头看着那只笑面狐狸睁开了狭长的双眼,那碧绿的翡翠中流露的是对那人的决绝与疯狂,是对旁人性命的漠视。她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大管家,心里了然,却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唤醒他,而不是这种以人命去填的方式,不是牺牲他为数不多的维系,去换那一份可能。”月九玄那双黑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又流露出一丝悲伤道:“我知道他定然不愿意这样,不愿你们都埋葬在这片红沙世界里。”  那深信不疑的话让袁兆芜愣住了,他一心想要主子回归,可这种方式那个人真的会认同吗?当初他们只不过是工作过劳,也会让那人心疼得三令五申,谪仙人那次更是让那人怒不可遏,现在却是要献祭掉那人的弟弟与心腹!  看得出大管家是在犹豫,月九玄此时却是展颜一笑道:“去吧,让他们抓紧时间破坏图阵的完整性。至于他的事,我们再想办法,我也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是,属下遵命。”  袁兆芜还能怎么办?冷漠的理智让他不想破坏献祭的进程,但情感上又不忍主子回来后会露出那样悲痛万分的表情。而且,他也无法违抗来自主人的命令,即便这个人只能算他一半主子。  找到了那条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即便恢复一直没跟上消耗的众人,也都在歇息了半夜,天还没亮就重新出发。不管是毁坏峡谷地形也好,想办法挪动黑树祭台也好,只要能破坏整个鬼谷献祭图阵的完整性,都可能成功停止献祭仪式。  然而这项任务很艰巨,上了死域黑名单的六人派不上太大用场,仅能在鬼城附近活动,一旦被血蝎追击得难以为继时,还能暂时回到塔楼恢复一下消耗。  而剩下的暗鸦小队外加白无玥也不过十三个人,再怎么破坏图阵的完整性,对于整个死域来说,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况且,那些黑树祭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挪动位置的,它的根系太过发达,想要挪走一棵都要掀起大片土地,或者用别的物理方式拉动。术法击打在黑树祭台上根本没用,一旦靠近就会被吸收其中元力,从而导致术法效果瞬间变弱。  但是这样粗暴的方法出乎意料的起了作用,在挪动了几棵黑树后,白无玥就发现飞行的上限提高了,这个发现给大家打了一支强心剂。可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变故又起,这一次血蝎不再只追杀黑名单六人了。  “这东西怎么都杀不尽,到底还有多少!”白无玥挥下戮天刀,四溢的寒气将周身上千米的沙地化作一片冰雪,而冰雪之下冻住的是密密麻麻的血蝎。  虽然血蝎的实力不高,但数量实在太多了,就算地面已经堆满了一层厚厚的血蝎尸体,那些小东西仍旧不惧生死,前赴后继的涌上前来。也不知道血蝎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么成片的杀都没见到减少数量,他们的战场可不止这一处。  “小组长,祭台已成功移位,我们撤!”渡鸦擦着汗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那巨大黑树根下的土地被挖空,整棵树已经被强行拽倒在坑里,虽然移动的位置没有太远,也足够了。  天色已黑,第三天也要过去,两人不再恋战顺着术法通迅盘指引的方向,与其他小队一同汇合组成大队伍往回赶。仅仅这一天的艰苦奋战,暗鸦小队就已经折损了三人,而他们的破坏进度还不够,天上的倒计时并没有停下,上升的高度也远远不够。  也许是他们这番破坏让死域本身感受到了紧迫,那些血蝎追杀得更为凶猛,在一行人冲进塔楼防护区时,竟然有一批血蝎跟着冲了进来。  它们像是无头苍蝇般四处爬动,地面、家具上、墙面到处都是一条条迅速游过的虫子,既令人恶心,也让人感到惊悚。颇有种b级生物恐怖片的既视感,似乎一不小心被咬到,就要被虫子钻入体内,上演一场瘆人的惨剧。  “啪唧——”  挥舞着一块木板将旁边柱子上的血蝎拍死,月九玄青着一张脸紧张不已,她本身就讨厌虫子,也怕过于密集的东西。若不是这屋子还要住人,她都忍不住要放一把火将周围的虫子都烧了。  随着那啪唧的声音变得稀疏,屋里的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出任务的人本就好多都带着伤,没想到到家了还要继续杀敌。好几个都累得不顾满地的虫尸,直接坐到了地上。而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景象,朱丹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老法师宋延牵着徒弟站在一边也是手脚发颤,他年纪大了,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家里已经不再安全,这样下去还没等献祭仪式完成或者被暂停,那些血蝎都有可能彻底无视外面的防御圈,冲进来将人淹没。  不管那边都难逃一死,还不如赌一把。宋延看向身边的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发出一声复杂的轻叹。 第289章 百万惊喜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五章百万惊喜  天色渐晚,带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回到学校宿舍的白无玥,把东西一放,就倒在了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两个月才相见一次的时间流逝得太快,而这一天的各种讯息应接不暇,各种惊喜与震撼接踵而至。跟着两个姐姐差不多将整个陵市逛了一圈,这下才有时间整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消化从变得有些陌生的姐姐那里得到讯息。  这一天除了上午被塞了一打生活费与手机,他与恭青阳还被带着逛了大半天的商城,姐姐们一个劲的给他们俩添置各种东西,光衣服鞋子都买了不下五套。要不是真拿不下了,说不定还会买过冬的被褥之类的东西。  看着堆满床头的各种袋子,白无玥忍不住心中的开心抱着新背包傻笑起来。姐姐能回来看他就是最让他开心的事情,而这些东西也是姐姐给他买的,就更让他感到激动。乐得在狭窄的架子床上打了个滚,被裤子口袋中一个硬物硌到他理智回归。  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是一新一旧两把钥匙。如果说姐姐带着他四处大买特买,已经让他感到惊讶不已,那之后看到的东西更是让他震惊到呆滞。姐姐竟然在陵市买了两套房子!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内,他在陵市有了两个家。  白无玥不清楚在市里买房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以后在市里也有落脚地了,不必每次都要坐车回去寄宿在伯伯或者舅舅家,小心翼翼不得片刻安宁。只是这一点就让他激动不已,要不是心里的矜持作祟,他都想抱着姐姐转两圈。  新钥匙的房子在河东一处新建的小区内,12楼的电梯房,只是简单的装修没有家电还不能住人。而旧钥匙却是对面河西那条古溪边的一栋老宅,他跟着去看了,虽然那地方很是幽深静谧,但宅子本身保持着完好,家具也一应俱全,听说是个二手房。  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买那么一栋阴森森的老宅,不过里面那些木制家具与雕花格窗,跟外婆家有几分相似,也让他生出几分亲切。姐姐给了他钥匙,不管是得空去搞一下卫生也好,放假去小住也好都可随意。  而另一个消息是白无玥没想到的,老家的房子竟然被姐姐给推倒重建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他都是懵的,就算老家很久没人住已经荒废,也不至于整个推倒重建吧?那可是他记忆中的家,是有着别处无法媲美的感情。  “也不知道会被建成什么样,下周必须得回去看看。”抱紧了自己的新枕头,白无玥喃喃自语着,他感觉这一切跟梦一样不真实,可身边的大堆东西都还在提醒着他,家里的确有钱了。  既然有钱了,那外出打工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可以回来了?这个不仅是白无玥在期盼的,也是在火车站候车的白无哀期盼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办好,也该告诉远在东洲的两位这个消息了,早点让人回来也少受点苦。  那熟悉的号码很快被拨通,不知为何白无哀竟然有了几分紧张,上大学这事本来父母就不太乐意支持。父母原本是希望他早点出去打工,像某个亲戚家的女儿在工厂中一样,一个月能赚个好几千,那是多好的事情,可他不乐意,父母也只能咬牙送他去上学。  “喂,小哀啊,是不是生活费不够用了?还能不能坚持两天,等爸爸十五号发工资了就给你打。”  电话那头传来略显愁绪的声音,唤回了白无哀的飘散的思绪,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与鼻酸。不管是末世那份记忆也好,还是现代那份记忆也好,对与父亲的感情都很复杂,他既深深的爱着自己的父亲,也在心底深处有着怨恨。  可那微不足道的怨气在此刻却被电话那头的声音冲散,他想象不出父亲与母亲在外辛苦拼搏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关爱,即便他们从未宣之于口。  “爸爸,生活费就不用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和妈妈一件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白无哀笑着说道。  “是别的方面要用钱?”女儿在上大学,儿子在上初中,这种时期不管什么事都是围绕着钱打转,白景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女儿打电话过来。  “也不是,就是那个,我之前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买了一次彩票,中奖了。”想到若不是自己有未来的记忆作弊,这下没准真是找老爸要钱。白无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当初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  “你这孩子说话尽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老爸还以为你出去玩碰上什么事了。”在后厨那油烟中擦了擦汗的白景同将提起的心脏放了回去,也没太在意电话后面的话,一个小孩子还学大人去买彩票,能看懂就算不错了,会中多大的奖?  “生活费都不够你吃穿,怎么还跟人家去买彩票?中了多少啊,还特地打电话过来。”  “五百万。”  “啪嗒——!”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摔落的杂音,白无哀不由得将手机拿远了一点,还好他只说了一半,要不然他怕自己父亲被惊喜到抽过去。不过经过这么些天大手大脚花下来,剩下的也差不多就这个数了,说五百万也没毛病。  “多少?!”好不容易捡起了差点散架的手机,白景同的手和声音都在发抖,他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女儿买一张彩票竟然能中个五百万大奖?那是什么概念,足够他们一家子吃穿不愁一辈子了啊!  “爸,你没听错,是五百万。所以,你和妈妈早点辞工回来吧,别在外面辛苦了。”白无哀温声重复了一遍。  “……那不行,这要到年底了正是忙的时候,等忙完这段时间,老爸再考虑考虑。”提到辞工,激动的白景同却是冷静了下来,看着繁忙的后厨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开,怎么说也是一份收入,就这么辞了多可惜。  “行吧,也不着急,你和妈妈商量着,我要上车了先挂了。”  随着电话挂断,站在原地的白景同还有些发愣。满屋子的油烟缭绕着他那健壮的身躯,炉灶的火光将那张英俊的脸映衬得忽明忽暗,却掩饰不住那双剑眉下明亮起来的目光。  他有些不可置信,但此时也没时间再打电话回去确认,只得先压下了思绪重新回到了岗位继续工作。然而女儿的那个电话终究影响了他,工作中接连几次失误,炒出的菜品不是错的,就是烧糊,要么少放盐又或盐放多了。  酒店的经理连忙将这个上岗以来从未失误的大厨叫了出来,夹杂着不满训斥道:“白师傅,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光晚上这两个小时就被投诉了四次!是不是觉得工资给你开高了?这饭碗不想要了?”  西装革履的经理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白景同的心里一阵不快。这经理有事没事总会挑后厨的毛病,工资开得低不说要求还贼多,时常让大厨们加班加点甚至兼职帮工。后厨对他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可惜他们还需要这份工作,也没谁愿意得罪他。  “经理,是这样的,家里出了点事让我分心了,后面我会注意的。”还没想就此辞工的白景同一如往常,向经理赔了不是。  “我管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搞出这么多投诉,你这是在破坏酒店的声誉!在工作中还讲私人电话?罚五百!这个月三百的奖金也没你的份了!”然而经理却是毫不留情直接要重罚,能克扣多少算多少,反正这群乡下来的人也不敢违抗他随口定下的制度。  听到经理的话,白景同就知道这个月开头的这一周就算是白干了。心里有火加上方才那通电话让他也有了底气,本来不想给后厨的兄弟增加压力,打算做到年底再离开的他,当即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样,那我就辞工了,干脆这个月的工钱也不用结直接扣了吧。”将头上的厨师帽一把摘了下来,白景同直接转头走向了后面的更衣间。这几年他在这里受了不少气,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供,谁特么愿意在这个小酒店待着?  “哎?你这什么话?你想辞职就辞职啊,哎你等等...”经理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白景同的肩头,还想说什么却被那双剑眉下的虎目凶狠的一瞪,顿时熄了火。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当年他没出农村时,还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出了一口恶气的白景同回到更衣间,将身上那布满油渍的工作服脱了下来,露出一身腱子肉,即便身高没到一米八,也看起来相当强壮凶悍。  他是农民出身,外出打工也在后厨颠勺甩锅,又时常帮忙卸货,被迫练出一身肌肉。要不是长年混迹在后厨的油烟里,以他的外表与身材少不得会招蜂引蝶。不过白景同脾气也倔,不肯吃那软饭,也只能苦哈哈的打苦工。  扔掉了那恼人的工作,走出了那压抑的后厨,少有的在这个点看到了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白景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废气。他要早点回到那租住的廉价小屋,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要早点回去看望自己的两个孩子,回去那日思夜想的家乡。  “该不是工作累了在做梦?不行,我得打个电话再问问。”在街道上走着怎么都不踏实,白景同越想反而越害怕只是美梦一场,也不管女儿在火车上能不能收到信号,又将电话拨了出去。  “小哀,之前你电话里说的是真的?老爸我可是真把工作给辞了。”  睡眼惺忪的白无哀有些哭笑不得,之前不是说要做到年底吗?怎么效率这么高,一个电话的工夫,工作说辞就辞了?打起精神他连忙道:“老爸,你放一百个心,我总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话说你不是说年底辞职吗?这还没过三个钟呢。”  “嗐,还不是那个酒店的经理动不动又要罚款,老爸这个月都白干了还留着做什么。看到那家伙就恼火得很,一时火气上头,就辞了。”听到电话里女儿的调笑,白景同在路灯下捋了一把油腻的头发,带着些尴尬的说道。  “哈哈,这的确很像爸爸你的脾气。”白无哀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想起那个脾气火暴性子又直的父亲顿时笑了,这些年父亲在外定然受了不少委屈,却压着性子隐忍着,都是为了他们一家。  “爸爸,既然你都已经辞职了,那干脆带着妈妈在东洲玩一两个月再回来吧。你把卡号发我,我到校了给你们转点钱过去。”反正他和弟弟都还没放假,而且老家房子也被他推了,虽说有买新房子不缺住处,可白无哀还不想两人这么早回来。  电话那头的白景同有些犹豫,他倒是喜欢四处看看新风景,来了东洲几年了,这么一个小小附属市都没出去过,多少有些向往中心城的光景。可节约习惯了,这下也狠不下心来出去游玩。  “别的有钱人怎么过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们也算有点小钱了,就去旅游看看帝国的美景,等我和弟弟放假了,说不定还要爸爸你们当导游呢。爸爸你不想和妈妈一起去电视上的旅游胜地吗?要趁着年轻多四处走走哦。”  女儿最后那句话说到了白景同的心坎上,他本就是个爽利的汉子,当下就表示要带妻子去东洲的各大中心城看看,再挨个将东洲的旅游区转一圈。有钱人的生活大概就是这么任性吧,以他贫瘠的想象,这已经是很任性的方式了。 第290章 元旦漫展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六章元旦漫展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草木枯黄,寒风冷冽,已经十二月底,眼看着马上就是元旦,临近放假学校没有冷清,反而变得更加热闹。这一届的迎春晚会就要开始了,准备了要上台表演的团队,都在争分夺秒加紧着彩排。  宿舍里又有两个人忙的不着家,朱丹一个人裹着小毯子缩在椅子上无所事事,明明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试了,可她还是复习不进去。玩了大半个学期临了才想起,大学也是有期末考试的,不想挂科的她本想要好好复习,可哪有那么容易。  同样本该在宿舍复习的白无哀,现在却是跟一堆社员在冬日的湖心岛上,拍照拍得不亦乐乎。  平静的湖面倒映着两岸的枯柳与细草,低垂的枯荷有着别样的韵味,那复古的小桥与亭台更是浓缩的风景,又有白鹭偶尔划过灰蓝色的天空。  若是,再有一场白雪就更完美了,可惜今年冷归冷,却丝毫不见下雪的样子。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十几个动漫社社员,都在感叹着拍不到雪景太过可惜,亏了他们忍着刺骨的寒意,穿得这么少在外面摆拍。  “社、社长,元旦、元旦的迎春晚会,我、我们动漫社真不去参演节目?”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黎芷抱着暖手宝,牙齿打颤的问道。  “拍完最后一组我们去吃麻辣烫,我请客。”示意剩下的几个社员加紧进度,白无哀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呼出一口白气道:“我不是太忙了没空嘛,这个学期就先当一次观众吧,明年再看看。”  之前萧霜玉还特地问了白无哀动漫社要不要去表演节目,可他忙着兼职,忙着远程监工,忙着复习,哪有时间带动漫社去排练节目。更何况他已经给动漫社准备了一个活动,时间紧迫就更不想去了,等明年看有没有兴趣再说。  眼看最后几个都已拍完了,白无哀拍拍手掌吸引了社员的注意,他爬上旁边的造景石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们有谁想拍一组雪景?”  十几个社员中只有几个高喊着举手,有些人虽然说可惜没下雪,但真的下雪了那温度定然能劝退一半人。他们能在大冷天或者酷暑出演衣着相反的角色都是因为爱,但这爱也是有深浅的。  见人数不多,白无哀也没太在意,继续道:“我在网上查到辉光中心城元旦三天有一个漫展,不过看天气预报到时候估计会下雪。路费、住宿费跟门票我可以包了,有没有人想去的?”  去参加漫展还包住行?社员们都很激动,不过想到那遥远的路程,以及寒冷的天气,有大半人都像霜打过的茄子,蔫了。最终报名的还是几个老社员,加另外三个新入社的萌新,加上白无哀自己总共就八个人。  让黎芷登记好人员信息,到时候好统一买票订酒店,而白无哀已经将早就准备好的报销单拿了出来,顺路就交到了学生会。正式社团开展一定程度的活动,理由正当是可以申请部分经费的,虽然不多,但那也是钱,他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社长可不会放过。  月底的五天月假,白无哀并没有回去,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老家的房子验收延期了。不过之前预估的也是最快的速度,如今延期了半个月,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倒是那位钟设计师不断打来电话道歉,让他多了几分好感。人美还谦逊,又肯做事实,谁不喜欢?  好在他父母还在东洲四处打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提起在东洲的双亲,自从白无哀打了三十万过去后,确认了中大奖的事实,放飞了天性的白父带着白母在外玩得不亦乐乎。每去一个景点都要拍一堆照片,然后磕磕绊绊用聊天软件发过来。  要不是母亲时不时问什么时候能回老家,白无哀都以为两人已经乐不思蜀,将他和弟弟忘记了呢。要不是老家的房子还没完工,这个元旦他本应该提前回去一家团圆的,如今看来只能等放寒假回去碰头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不在月假内,因为这天晚上要举办春节晚会,为了能有更多的人参加,学院特地将月假往前挪了一天,而这也是饱受学生们诟病的地方。就这一天卡在月假和元旦之间,硬生生的将一个小长假劈成了两半,可别说了,啥都不是。  大学的春晚与高中的春晚不同,表演的节目都是自愿报名,然后经过预选、初选和终选三轮筛选后,再重新一同彩排完成的最终成品。这也导致节目占比会很不协调,而为了平衡种类,报名少的项目自然会放松标准。  唱歌是最大的一类,舞蹈其次,表演短喜剧的很少,成品质量也就很是一般。而像魔术那一块更是简单,组建乐队的都是音乐系的,也很少会来参加春晚。固定的一项演出是美术系的服装走秀,里面到底有多少技术含量看不出,不过也算难得的一个大项目。  从头到尾看下来也没发现几个有意思的节目,白无哀打着哈欠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暗自腹诽,就这?还不如期待元旦的漫展。不过从那老套的节目单中,他倒是想到了明年动漫社出演什么节目。既然学院没有表演系,那他们就客串一把去演个话剧吧。  翌日,公元新的一年到来,白无哀给自己的工作账号挂上了休假标识,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动漫社要去参加漫展的几人在校门口集合,一个个包得跟粽子一样,还都拖着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各自的装备。  “重申一遍,这次跟团不要四处乱跑,落单了也不要慌及时联系。实在找不到人与酒店,就去当地政务局寻求帮助,明白了吗?”白无哀就像个带团的导游,严肃的叮嘱着几人道。  “知道了,社长你这口气就跟当初带我们外出旅游的老师似的。”社员中有大三的同学笑道,明明只是个大一的新生,这语气和做法也太老气横秋了吧。  “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行了,走吧。”谁想操这门子的心,白无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可是打了报告的,当然要对自己的社员负责。  不过他这老妈子的心态,估计也是受了两份记忆的影响。毕竟相加起来他都快六十的人了,面对这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自然有种大人看小孩的心态。不管如何,他这苍老的心境已无法回归曾经的无忧无虑。  八个人有说有笑的坐上了火车,在窗外那不断闪过的风景下,朝着横州最大的城市进发。一路上吃吃零食聊聊天,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那巍峨的标志性城墙出现在眼前,随即便是林立的高楼大厦,比起学院所在的远光市高大上不少。  走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感叹着中心城不愧是中心城,就算是横州这么一个不怎么发达的小洲,也比得上一线大洲里的附属市了。一行人趁着时间还早,在入住展馆附近的平价酒店后,就结伴出去观光了一圈。  第二天清晨,宽阔的道路与空旷的广场上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让酒店门口打扮各异的八人既兴奋,又被那寒冷的天气冻得怀疑人生。虽然说天气预报报道会下雪,但他们昨天到的时候可没有下雪的迹象,只不过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就都白了?  扮演着狐夜叉的邓谊还想还原角色,光着脚去会馆的,这下也只能乖乖穿好棉鞋,披着羽绒服,与身边一干不伦不类的同伴往会馆走。一路上也没多少行人与游客,现在都已经快九点了,还这般清冷,让他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  跟随着白无哀进入那偌大的展馆,七弯八拐好不容易找到售票点,看着前方零星的几个游客,几人的心凉了半截。现下的漫展可以说是小众中的小众,来参展的人并不多,那售票员看到几人都是coser眼睛都亮了,当即掩饰不住兴奋的连忙说,穿c服的票价半折。  白无哀心道果然如此,在他那份未来的记忆中,最初的漫展票价不仅便宜,只要穿的不是常服,都会打五折。不过在后面几年二次元文化进入高速发展之后,参展的人爆发式增长,漫展的门票也水涨船高,越来越贵得让人难以承受了。  几人检票进了展会大厅,豁然开朗的视线中,总算有了些人气,不过也就几百个人,摊位也很少,coser更是少得可怜。而那中间的舞台上,已经有舞见在表演,吸引了一批观众在下方拍照录像,气氛不算热闹,却还算温馨平和。  挥手让一干社员先自己去逛逛,白无哀行走在游客之间,面具下的双眸中浮现出怀念。他清晰的记起了未来的部分回忆,那是比现在还要晚个几年,第一次看漫展与参加漫展的心情,相比起现在他的平静无波,记忆中的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第一次鼓起勇气去看漫展,是忐忑与不安的,一个人行走在陌生的领域,即便周围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却不敢出口搭讪。像是独自游离于另一个世界的边缘,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分享,自然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第一次参加漫展,是兴奋不已,开心到爆炸的程度。即使已经上了年纪,可对喜爱的事物并没有抹去激情。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就那样穿上第一件正式的c服,戴上了假发,画了个粗糙的妆,就那样一头扎进了漫展的人海里。  有朋友在身边一起分享,鼓起勇气与其他coser合影,买了周边,拍了好多照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热血沸腾,仿佛那一刻她才是活了过来,活出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她当时一定很开心,她过的很好。  “有人陪她释放了本性,她很开心,这就很好...”有一道温热的细流从眼眶滑落,白无哀喃喃自语着,心中那股闷闷的疼痛松开了一丝。  “帅哥,帅哥你出的是不是‘契约者’里的杀手黑?能不能拍个照,求合影啊!”  身后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将白无哀唤回了神,他有些疑惑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过头看到一个扛着专业摄像机的胖子正期待的看着他。将心中涌起的思绪暂且放在了一边,白无哀笑道:“当然可以,去旁边空地吧。” 第291章 打造的锚点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六章打造的锚点  白无哀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结束了,在放寒假的前夕横州迎来了大范围的降雪,即使不大,也让外面的世界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子。  大批学生都已离校,显得过分空荡的学校里十分寂静。同样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白无哀一人,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雪景发着呆,从头到脚一身黑的搭配让他看起来更为瘦削,却显得挺拔高挑。  自元旦那次漫展回来,他就感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压抑的内心松快了些,同时看周围的一切都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那不是视觉上的错位,而是内心的隔阂。但也不像看透人生的淡然,仿佛自己要脱离这个世界一般,飘忽而不稳定。  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白无哀只得压下心底的恐慌,下楼散步变换一下心情。他明天就要回去验收老家的工程了,总是这样一副忧郁家的模样怎么行?到时候怕是会让那个敏感的弟弟又看出什么。  白无玥:“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马上要放假了,放假了去哪等你啊?”  白无忧:“明天的车,你放假了我来接你呗,你想去哪?”  白无玥:“我想回老家,但是房子还没修好,所以可以去外婆家么?我想跟哥哥多玩几天。”  白无忧:“你们在陵市不也可以玩?那么早跑外婆家去,到时候又要转车回来,累不累啊。”  白无玥:“对哦,河西的那个房子能住人来着。”  白无忧:“你该不会一直没去看一下吧?老家的房子验收完了还得空置几天换气呢,到时候老爸老妈刚回来就要去河西搞卫生?”  白无玥:“吐舌.jpg,那里总感觉怪阴森的,我一个人有点怕。”  白无哀:“无奈.jpg,你就不会找青阳一起去吗?”  这个有点傻乎乎的弟弟还能不能要了?白无哀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有些无奈,等两天他回去估计还要带着两个弟弟去打扫卫生,本来就是想偷个懒,结果还是又绕回到自己身上。算了,谁让那个傻孩子是自己的弟弟,也只能宠着。  那一层薄薄的银白很快消融在时间的流逝下,在白无哀回到陵市时,已经没有了半分踪影,天气更是阳光灿烂。对于验收工程倒是个好天气,不过气温也高了一点,稍微穿多一点,再活动一下也有点热。  踩着青石铺成的古老街道,路过一幢幢历史悠久的老房子,以及那总是关着门的庙宇,行李箱的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响起的一串咔哒咔哒声总算停了下来。  在一处石拱门前,蜿蜒生长的蔷薇花在这个季节只剩荆棘,倒是掺杂的月季还有着零星几个花骨朵。古老的木门上遗留着历史的痕迹,那巨大的铜锁已经被打开,看样子两个小家伙在屋内。  老宅并不大,只有两进,两个中庭小院连着周围的小楼,是现代与复古风结合而成的建筑,很显然是经过一次修缮与改造的。房屋并不老旧,只是房主一家早就去了远方的中心城,这老屋长时间未能脱手,让白无哀捡了个便宜仅用十五万拿了下来。  其实不仅这座几乎是翻新过的老宅,在这片区域有好几处待售的二手房都很便宜。现在陵市的人几乎都在往河东迁,将那边视作市中心,这边即使有建新楼盘也是久无人问津。这才导致河西不仅人少,发展也是止步不前,逐渐沦为老城区。  白无哀也是因为有未来的记忆才知道数年后,陵市的政务局将重点发展划到了河西这片街道,大兴土木重新规划修建了古风特色旅游区。河东虽然也在蓬勃发展,却没有什么能比旅游景点更吸引人。  最重要的是赶上了国风潮流,以古溪命名的这条街道顺应形势对外宣传,吸引了大批来打卡的年轻人,也让这里的门面一涨再涨。白无哀也没有贪心,只是挑着几处破败不堪的老房子买了下来,花费了小几十万坐等拆迁升值。  “小子们,姐姐我回来了,还不下来迎接?”白无哀朝着二楼喊了一嗓子,随即就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噔噔的跑了下来。果然,白无玥和恭青阳都在。  两人刚好趁着周末领命而来,正在屋里打扫着卫生,见到白无哀拖着一个大箱子,连忙赶上前来帮忙拿行李。好歹也是给了他们零花钱的人,见了自然是比亲姐还亲。  看到长了几分肉的白无玥,白无哀满意的点了点头。巡查一番,卫生也打扫得差不多了,他更是满意。随手从包里摸出几张票子塞在了两兄弟手里,权当是辛苦费了。这一次两人没有纠结推辞,都傻笑着收下了。  老宅里的家具虽说齐全,也只针对那些老古董的桌椅床凳,现代的电器却是没有几件,有的也都已经老旧不能再用。于是,白无哀大手一挥,又带着两个弟弟去河东的商业城开启了扫荡模式。  将家电家私置办下来就花费了大半天,叫车拉进老宅安装好之后,天都已经擦黑了。白无玥和恭青阳还有几天才会放假,只得恋恋不舍回了学校,剩下白无哀一个人在这寂静的老宅中,游荡着像个阿飘。  毕竟两份记忆都没住过河西这个鬼地方,独自一人在空荡的宅子里,大门外就是黝黑寂静的老街。这一片如今有人的住户不多,拉的路灯也是低瓦数的小灯泡,昏黄的光线映照下黑影重重,清冷的寒风在屋檐间呜呜作响,对面的小溪流水潺潺,分外瘆人。  “难怪无玥都不敢一个人在这里,我都有点怕怕的。”即便将屋内的灯都打开,白无哀还是感到有些害怕,看样子这几年都不用住这里了,过几年热闹起来再住人吧。  第二天清晨,顶着没怎么睡好的黑眼圈,白无哀一大早就启程回老家。他得去找那个钟设计师谈谈,看什么时候给他在丹桂苑小区的电梯房装修一下,否则以后回来陵市,只能住河西老宅也太考验心脏。  固不偏执:“白老板,你回来了没?”  白无忧:“在陵市了,正准备坐大巴回老家,你们已经收尾了?”  固不偏执:“不是在等着你回来验收嘛,你在陵市啊?正好,我也正准备过去,坐我车一起啊?”  白无忧:“那最好不过,我正好在东江桥上,来接我吧。”  固不偏执:“等我五分钟。酷.jpg”  “啧,我是不是该去学驾照了?有房了怎么能没有车呢。”被钟凝思的消息提醒了一下,白无哀认真的考虑起此事的可行性,可他思来想去就是不想碰。一是晕车有阴影,二是他向来对交通工具不感冒,学车这事还是撺掇老爸去比较好。  打定主意来年就给那在外浪了两个多月,都不打个电话回来的中年帅哥安排上,白无哀暗自想,反正父亲也喜欢车,就让父亲去受考驾照的罪吧。等白无玥再长大点,也可以安排去学一学,至于他自己,那还不如去找个代驾。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到了白无哀跟前,开车的正是钟凝思,不过车上印着她公司的logo,明显不是她的私车。  “白老板,上车吧,路上聊。”见到自己的大客户,钟凝思那张清丽动人的脸上笑容很是灿烂。自从认识这位白老板,她就好像转运了一般,不仅接到如此大的订单,平常谈单也很顺利。面对这位财神爷,她哪能不开心。  白无哀也没多说,背着自己的小包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开始听钟凝思的工程报告。此次工程虽然花费的时间比预计超出了半个月,但花的钱却是比预算的少了几万,从房屋重建到装修,甚至周围的花园整理,入户通道都算了进去,也只用了八十四万。  在小城市的农村建房子就这点好,各种成本都比较便宜,贵的也就是从城里运来的装修材料,与家具之类的了。有些建筑材料什么的还能就近拖运,比如沙石、砖块与水泥之类的,去陵市的路途中间就有相关的原产地,价格直接能压到底。  小车一路飞驰,带起烟尘消失在有些坑坑洼洼的公路尽头。经过那大片田野与山林,时而路过村庄与城镇,驶入白无哀眼熟的山间公路。顺着那蜿蜒的小公路前行,很快进入了村子,最后停在了一处山坡下。  两人下了车沿着山坡往上走去,小路是新修的,一辆车宽的距离,铺的是河中的大块鹅卵石很是古朴。道路两边的树植都没有怎么破坏,保持着原样,就连中间那棵枫树也只是不小心被折断了几根树枝。  小路两边装了古风的路灯,再往里走迎面而来是一处地势平坦的空地与枫树林,在入户门前不远,两边各有一个不规则的小水池,中间连接道路的是一座古风小桥。枫树林那边的池子旁还有一座小亭子,被灌木与松树遮掩着影影绰绰,而那映入眼帘的全新楼房才是今天的主角。  那栋房屋占地面积并不大,顶多也就一百几十平,只有两层的高度,第一层的层高足有四米,雪白整洁的墙壁上是高大明亮的复古高窗。青色的瓦片衔接成一片片翘起的飞檐,木制的横梁交错其中,与现代的水泥墙玻璃窗完美的融合。  在那现代与复古风完成统一的房屋前,曾经的晒谷坪成了木制露台。那棵半死不活的芙蓉还留着,旁边的水井已经挖好,还在一边搭了凉亭,蜿蜒的栈道连接着水池边的亭子。  屋子的另一边整理出了一片空地,在地下挖设了沼气池的同时,地面上还能种点东西。屋后山坡上的那块地也是白无哀特地交代留下的,只是完成了周围篱笆的规划,并没有种上花花草草,是打算留着种菜的。  房屋的外观与周围景观的规划白无哀很满意,走进屋内一看,白墙简洁大气,高大的窗户采光明亮,简约的窗帘与家具深得人心。家电家私也已经一应俱全,只等通风散气个一两周,就完全可以入住。  “很好,做的很不错。”将手中的小锤子放下,白无哀肯定了这群质朴的工匠,从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一分发下去,看着喜笑颜开的工人们,他也感到了几分高兴。  “大伯,今天请大家一起在家里吃饭,要麻烦你和伯母辛苦一下了,再找几个乡亲帮帮忙吧,我封红包给你。”白无哀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几个小红包塞进了头发花白的大伯手中。  “够了够了,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高瘦的农家汉子搓搓粗糙的大手,连忙制止了白无哀继续掏钱,村里都是实诚人,互相帮个忙哪里用得着给红包。不过他知道这些红包只是代表一个心意,也没有推辞,毕竟这房子多少还有几个乡亲帮过忙的。  白无哀的大伯带着工头和工人们走屋前的小路下去了,留下白无哀跟钟凝思还在查看装修的各个细节。也没什么毛病可挑,白无哀只是想要熟悉这以后的家,熟悉他打造的安身之所,让他稳定下来的锚点。  “钟设计师,我在陵市还有个一百六平的电梯房,就在丹桂苑,你要不要接?”对这个家感到很满意的白无哀也不想再费力气去找别人,直接问身边的人道。  “白老板,你这么信任我,我哪还能拒绝!”不冲钱,就冲白无哀对她的信任与关照,钟凝思哪怕将别的单推一推,都要接下这个活。  “那就说定了,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房,这一次就劳你出个设计方案吧,预算五十万如何?”白无哀笑着招呼钟凝思一同去吃个农家饭,一边随意的定下了计划。  “行行行,只要白老板你有空,什么时候叫我都能随叫随到。”要不是这个客户是个女孩子,钟凝思都想以身相许了,这什么神仙客户,简直不要太爱。 第292章 玉殒的朱红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七章玉殒的朱红  “朱丹?朱丹?”  压低的呼唤从屋内的房间移动到一楼客厅,又出了门外,绕着塔楼转了几圈,也没得到回应。  天边亮起一抹微光,将远处的鬼城从黑暗中唤醒,那些阴影又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有种齐刷刷看过来的错觉。  孙耀收回发愣的目光,继续寻找着女友的踪影。他一早起来便发现朱丹不在身边,以为她又犯恶心的毛病出门透气去了,可寻了一圈也没看到那熟悉的娇小身躯。这么早,外面又那么危险,朱丹去哪了?  “孙耀,你一大早的在鬼叫什么?扰人清闲。”被扰了好梦的韩秋一把拉开了大门,冲着门外的孙耀抱怨道。他们昨天来回跑了几趟,又与血蝎洪潮周旋了一天,累了个半死,好不容易能睡几个小时,早上还被吵醒,哪能没点脾气。  “抱歉,我也不是有意的。那个,韩秋,你有看到朱丹吗?”孙耀赶忙道歉,随后又一脸忧色的问道。  “啊?你那个现任女友?没见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韩秋挠着凌乱的短发调侃道:“怎么,又跟你吵架然后偷偷躲起来了?”  知道韩秋只是在开玩笑,孙耀也没有生气,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起码人还在塔楼范围,可他都快将楼上楼下找遍了也没看到人。随着众人都起了床,被孙耀一个个问过去,大家才知道朱丹失踪了。  不仅是朱丹,老法师和他的徒弟汪世也没见到踪影。三人又没什么关联,怎么会同时消失不见?  他们会去哪?是害怕献祭倒计时将近,破坏献祭图阵来不及,自己想办法逃了吗?可朱丹已经上了鬼谷的黑名单,她单独跑出去反而更危险,怎么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决定?  众人在商量是继续去破坏献祭图阵,还是去找失踪的三人时,月九玄望着鬼城中心的方向,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去中心黑树祭台确认了符文之事后,她就知道老法师与他们合作的的目的,可能不是研究符文那么简单。昨天才确认了破坏献祭图阵的可能性,今早老法师就不见了人影,难免让人多想。  而且,自得知有方法可以停止献祭仪式后,老法师似乎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也让月九玄的怀疑越发明确。也许,老法师并不希望献祭停止。  不希望献祭停止,却有人在破坏着这个进程,在无法阻止的情况下,一个熟知各种古老民俗,对献祭颇有研究的人会做什么?那就只有偷偷的加快献祭的速度,让结果早点显现。  要如何加快?一场要人命的献祭仪式还能怎么加快,自然是拿命去作为燃料,让那献祭的火燃烧得更为猛烈!  “丹姐有危险!宋伯可能想用别的方法维持献祭仪式,甚至加快献祭速度。”看着前方鬼城思索良久,月九玄皱着眉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九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老爷子不想活下去吗?为什么还要加快献祭?这跟朱丹又有什么关系?”本就因忧心而有些慌乱的孙耀听到这话,感到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连声追问道。  萧霜玉和刘贝贝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恐慌之色,随即猜到了些什么,刘贝贝干涩的问道:“你是说,丹姐是被那个老爷子绑走了?而且很有可能会被老爷子献祭掉对吗?”  月九玄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此时不是分人去破坏图阵的时候,阻止老法师完成献祭才是最紧要的。否则,他们再怎么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那老东西果然不是个好货!淦!孙耀,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一起去救你婆娘!”一直感觉老法师不是好人的韩秋骂了一句脏话,拎起自己的大剑就往防御圈外跑去,可跑了没两步,他又挠着头转过了身问道:“呃,那老东西会在哪?”  “鬼城中心那处巨树祭台!快,我们要在血蝎之潮追来之前阻止他!”已经越过韩秋的身影,月九玄边往前跑,边提示道。周边的黑树祭台都已经被他们挪动了位置,保持着原样的祭台,也就只有中心那棵巨树。  见月九玄带了头,一行人纷纷跟着往鬼城中心跑去。而在后方的袁兆芜看着那个矮小的黑色身影,心中不禁感叹月九玄的心思敏锐。同时,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这片陷落之地上,那带着幸存者奔向那一线生机之人的背影。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或远或近,又有连绵不断的颠簸之感在传入脑海,她似乎是被谁扛着在不断奔跑。肠胃被颠簸得十分难受,她想吐,想醒来,可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思绪也是散乱不堪,无法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丹在那份难受中失去意识,又重新意识苏醒几次,终于感觉到不再移动,随即便触到一阵地面的微凉。她昏沉沉的撑开了疲惫的双眼,模糊中看到高低起伏的树根在向黑暗深处蜿蜒,一双穿着烂草鞋的脚出现在眼前。  在她努力掌控发软的身体,唤醒自己昏沉的意识之时,又有一个孩子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抽泣着哀求着,语气中充满了恐惧与伤心。  “师父,师父,是狗子拖累你了吗?师父你不要我了吗?我不想死呜呜...师父,我害怕...”  “狗子,你别怪我,反正这里的人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只有被选中的那一个人才能获得永生。师父还要探索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你又没有半点能力,迟早会被那群血蝎啃食殆尽。不如成全师父,让师父做那个永生之人吧。”  什么死?那孩子在说什么?师父?狗子?是那个老法师和汪世?他们在说什么?永生又是什么?为什么说的话都那么难以理解?  朱丹费力的思考着,挣扎着从地上抬起了头,恍惚的看见那个老法师举着一把刀,正对着他的徒弟,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如此令人骇然的一幕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连忙出声制止道:“住手!”  然而,老法师却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将刀刺进了徒弟汪世的胸膛。随着刀被拔出,鲜红的血在飞溅,那孩子哭泣的声音停止了,瘦小的身影无力的倒了下来,正摔在朱丹的面前。  鲜红的血从汪世的身下溢出,渗入了本就是暗红色的地面,将那一块区域浸染得更为深沉。感受到那溅到脸上的温热,看见那孩子还带着惊恐与泪痕的脸,朱丹的瞳孔瞬间紧缩,脑子彻底清醒。  凌晨时分她被饿醒,起床找了点干粮吃了却又开始呕吐,也是在那时撞见了老法师扛着汪世鬼鬼祟祟的要出门。当时她也没多想,只是感到疑惑便出声问了。老法师却转移话题,说他有治肠胃的草药,看她这两天吐得实在可怜,便拿来给她喝下。  那草药熬煮的糖水果然有效,只是同样也让她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都不知道。而现在看到这一幕,朱丹悚然惊觉,她这是被下药绑架了!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朱丹惊声尖叫着质问着,想要爬起来逃跑,可那药效还在,让她提不起一点力道,而体内的元力早被身后的黑树祭台吸收殆尽。  “放心,小姑娘,我只想要你的命,不会对你做别的,至于我要做什么,你不必知道!”无论如何他已经杀了自己的徒弟,宋延此时已经完全狠下了心肠。为了及早完成献祭,也免得夜长梦多,他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操起长刀向朱丹砍去。  生死关头,朱丹在千钧一发间翻身躲开了那一刀,她惊恐的哀求道:“不要杀我!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你不能选其他人吗?求你了,宋大爷!”  “老头子本不想手上多添一条人命,谁让你运气不好,非要在那个时候醒来还遇到我!”出门的时候碰上朱丹是个意外,宋延不想让别人过早发现他的目的,为了以防万一就将朱丹给迷晕了,一起带了过来。祭一个是祭,祭两个就当追加保险!  “不、不要!我不想死...我已经有身孕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和我的孩子?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也不会说出去的,求你了!看在这个小生命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  朱丹无助的哭泣着,苦苦哀求着,说出了她内心最大的喜悦也是最大的恐惧。自己有了身孕是她这两天才意识到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孙耀,一起分享这份要为人父母的喜悦,以及对未来的担忧。  可谁曾想居然会遇到宋延这个老疯子,竟然为了什么永生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要杀她。朱丹不甘心,也害怕到只能不断求饶,希望老疯子能良心发现,就此放过她与那还未能出生的孩子。  “怀孕?我当然知道你有身孕,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反正都有了两条人命,那多出来的半条也没什么要紧。”听到朱丹的求饶,宋延那张老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他重新举起了刀,淡漠的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住手!”  在那长刀就要斩下之时,一声厉喝随着连串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术法的辉光闪现,接连几道攻击袭向宋延,原是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宋延感知到危机慌忙升起术法护盾,心思电转之间,考虑到以他的实力绝对敌不过那一群高手,而献祭就只差这一点点!他看到黑树祭台已经用根须缠住了徒弟的尸体,知道他的方法起了作用,现在必须得争取时间。  抗住了飞来的术法攻击,他一把将朱丹从地上扯起挡在了身前,用刀抵着人质后心,厉声喝道:“不想她死的就给我停手!”  朱丹被当作了人质,众人投鼠忌器只得愤恨的收起了即将激发的术法,双方一时间僵持了下来。偌大的地底空间中,只有一群人因狂奔而带起的急促呼吸声,以及朱丹那抽泣的声音在不断消散。  “宋伯,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商量,求你不要伤害她。”看到朱丹那布满泪痕的脸,孙耀心疼难耐,焦急的恳求着老法师收手。  “这事没法坐下来商量,我要的可是人命!”宋延没有再遮掩自己的目的,直接坦言道。  被老法师那杀气腾腾的话惊得呼吸一滞,孙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朱丹死在眼前?他激动的向前一步继续恳求道:“那换我!别伤害她,用我的命换她一命!”  听到自己的男人要以命换命,还在哭泣中的朱丹感动不已,可她还是连连摇头。她不想死,也不想孙耀死。就算孙耀换了她的命,那到时候留下她一个人,不,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要怎么活?  “老头子是上了年纪,但人还不傻。放心,要是献祭了一个就能成功,老头子也不会动这姑娘。”虽然这么说,但在看到黑树祭台仍旧还没有更多动静,宋延就知道仅是他徒弟一个无能者的生命力还不够。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我们也知道。”  然而少年特有的清音戳破了老法师的谎言,一行人的后方,月九玄带着许些气喘来到了前方,怒视着老法师道:“你不惜用人命去加速献祭仪式,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  “小少爷如此聪慧应该已经得出结论了吧?这座祭台能给人带来永生!你说我想要得到什么?!”宋延知道月九玄不简单,就算他藏起了部分符文,月九玄也重新让那些手下收集回来,发现这场献祭中暗藏的秘密也只是时间问题。  永生?月九玄听到老法师的话一愣,她不知道老法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很明显其中有什么误解才导致了这一切。她连忙解释道:“宋伯,你错了!这场献祭从来不是为了某个人永生而开启的,它只是一场杀戮!”  听得月九玄的辩驳,宋延心中不由得发出一阵嗤笑,那少年再怎么天才,终究也是没能理解那些符文所含的意义。说得也是,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怎么比得过他这个浸淫民俗学几十年的泰斗?  发现了这一点,宋延更加急迫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那群深入宝山却不自知的愚蠢之人,竟然还想着要破坏这场伟大的献祭,真是暴殄天物!  “你们这群人真是无知啊,既然都不相信,就让老头子证明给你们看!”  “不!!”  随着那嗤笑的话语与惊恐的制止声落下,长刀毫不怜惜的穿透了那娇小身影的心脏! 第293章 沙海亡灵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八章沙海亡灵  “不!!”  悲愤的怒吼淹没在术法的轰鸣声之中,孙耀不顾双方交错的术法辉光,目眦欲裂的向那倒在黑树祭台下的人影狂奔。有泪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他看见那张可爱的面容上尽是悲伤,与不甘的恋恋不舍。  “中级治愈!”  淡淡的金光涌入朱丹的身躯,可那力量只拖延了短暂的一刻时间,朱丹的生命气息已然不可逆的颓然衰落。那一刀绞碎了她的心脏,也斩断了她所有的生机,不管孙耀再怎么努力,也回天乏术。  “朱丹!朱丹,你不要死!你已经答应和我结婚了,你答应了的!”孙耀抱着怀中的人,继续施放着治愈术法,哭喊着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孙耀...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弥留之际,朱丹还在为她不够警惕而感到后悔自责,她流着所剩无几的泪,断断续续的向孙耀道歉,在最后还是说出了孩子的事。  孩子?听到朱丹那气若游丝的呢喃,孙耀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朱丹一直抱着的腹部,顿时如遭雷击。更为汹涌的悲痛让他一时失声,急促的喘息了好几次,才艰难的向身边的治疗术士哀求道:“十三,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与大管家同为2s级木系施法者的暗鸦十三面露悲色,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艰难的摇了摇头。这种即死的伤,就算是他也救不了。  一瞬间,孙耀面如死灰。他抱着已经逐渐没有了气息的朱丹,呆坐在黑树祭台的下方,被那些巨大的黑色树根围绕着,仿佛也跟着化为了凝固的矿石。  在那接连不断的术法轰鸣声中,老法师仅反抗了不到三分钟便被拿下,他浑身鲜血淋漓,被韩秋一脚踹倒在被害人面前。然而老法师却没有太过在意,不断的念叨着自己编撰的祷言,想要向未知的存在换取回应。  萧霜玉和刘贝贝看到那一幕,都还处在惊恐当中,她们捂着嘴压抑着几欲出口的尖叫与哭声,脸上都浮现出万分悲痛的神色。她们的姐妹就那么轻易的死了,就惨死在她们眼前。  “都小心祭台!”远处被护在中间的月九玄来不及感伤朱丹的死,眼见那黑树祭台亮起了符文,枝条根须都开始蠕动起来,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收到示警的几名暗鸦小队成员立马离开了黑树下,韩秋原本也要离开,但看到了被围在树根中间的孙耀还呆坐着,就要去救人。可在他向孙耀伸出手时,心已死的孙耀却一脸惨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只要足够的血肉就能唤醒它,就能呃?!”  看到黑树祭台的异动,那蠕动的树枝组成了一只手伸了过来,老法师欣喜若狂的大笑着不退反进,想要去接受仪式成功的馈赠。然而那只手忽略了他,在他触及的瞬间分散成无数的细树枝,无情的穿透了他的身躯。  落在最后的韩秋,瞅了一眼被无数黑色树根渐渐缠绕起来的孙耀和朱丹,叹了一声不再犹豫,也没再看那被黑树万箭穿心的老法师,赶忙跟着伙伴离开。  那棵巨树的根须与树枝在不断蔓延,吞噬了整个地下空间追着众人向地面而去。而这处鬼城也开始动摇,似是因为黑色巨树的异变带起的地震,那些红色砂岩组成的巨大高楼,开始崩解倾塌。  红色的沙尘在阴云下翻滚飞扬,整个鬼城都在晃动,如同融化的建筑在加速流动,上面的阴影带着沙尘脱离禁锢,让鬼城的上空变得昏黑如末日。  无数面孔与大大小小的人形流沙,从石窟中飞了出来,它们紧盯着从地底逃出来的一行人,发出呜呜的叫唤,伸出了一只又一只巨大的流沙之手。  被黑树祭台追到地面的十六人,见到眼前那魍魉鬼蜮之景,皆是面色大变,那鬼城竟然真的活了!没有时间追究是老法师的献祭让红沙鬼谷加剧了变化,还是因为倒计时就要归零带来的变故,变得更加危险的鬼城让众人加快了逃离的步伐。  没有返回那处落脚的塔楼,一行人穿梭在还未完全异变的街道中,躲避着身后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沙海亡灵,向着鬼谷的边缘逃去。异变起始点在中心,他们往边缘逃虽然不知能拖延多长时间,但还能继续尝试破坏献祭图阵。  无数的人形影像带动着整座城都在涌动,红沙翻滚,巨大的脸与手前仆后继。城里的建筑与石窟彻底融化,四面八方铺盖过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流沙牢笼正在迅速合围,而那越发狭窄的道路就要被完全吞没。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黑,就连那些流动的阴影都已无法看清,能见到的只有包围的缺口那一块亮光。眼见众人就要被完全困住,白无玥扛着那莫大的引力飞身而起,冰系元力全开,向前打出了一条坚冰大道。  “快!我支撑不了多久!”白无玥的催促让一行人纷纷化身滑雪高手,化作一道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坚冰大道在后面不断碎裂,在冰雪元力耗尽之时,众人总算冲出了沙海的包围圈,从一处高地狼狈的滚落出来。而不等他们喘口气,身后那化为亡灵的沙海已然冲出了峡谷,弥漫成一片遮天血幕,呼号着对一行人穷追不舍。  “留下...留下吧...和我们一起...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们……”  “韩组长...别放弃我...大哥...大哥...快救我...老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活着……一起死吧...一起死...”  “...柳大哥...柳大哥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小玉...贝贝...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回来陪我吧...”  “...白无哀...白无哀...你好狠的心...魔鬼...你是个魔鬼...”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白无哀...都是因为你...不要抛下我们……”  “带我们走吧...也带我们走吧...白无哀...白无哀...”  ……  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天边的光线越发昏暗,那无数呢喃与呼号在众人全力奔逃一个白天之后,总算甩远听不到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放松警惕,仅是稍缓了步伐。又前行了半个钟,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也没见那鬼东西追来,才找地方休息。  一整天的高消耗让剩下的十六人身心俱疲,饥肠辘辘,篝火前吃着所剩不多的干粮与采摘的野果,都没有人说话。直到刘贝贝与萧霜玉两人没能撑住,对之前所遇之事感到无比害怕,开始为朱丹与孙耀的死再次哭泣时,才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世界上该不会真的有阿飘吧?”没有生气两女的哭声,韩秋出声转移那悲痛的注意力道。数月前在妄界山脉中的迷境也是,那片在空中翻涌如云的红色沙海也是,怎么尽是些诡异的东西?  之前奔逃的路上,他听到背后那些早已有些陌生的声音,差点忍不住想要回头,看是不是他曾经在这块土地上的兄弟们。可背上的柳元卿却是异常冷静的制止了他,也不知道柳元卿有没有回头看到那恐怖的景象。  “是他们吗?以前死在这里的那些人...他们...他们有怨气,是怨恨我们没救他们,偏偏还活下来了...”低着头抽泣着,刘贝贝喃喃自语般说出了心中的恐惧,这几天的遭遇她实在是受够了,惶惶不可终日,时刻都在担惊受怕。  “贝贝...你别想那么多,当初我们能活下来也是靠的自己的努力啊。”旁边的萧霜玉心里也不好受。朱丹的死给她们打击太大,前一天还在一起努力寻找生路的姐妹,第二天就在眼前被人杀害,而她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哈哈...自己的努力?小玉,别自欺欺人了好吗?当年要不是小白,我们也只会是那悬崖下的一具再寻常不过的尸体而已!甚至,都不可能到达大裂谷!”刘贝贝红着眼睛环顾了身边几人,她十分清醒的道:  “我们本就不该活着出去,他们是来追剩下的我们四个的!对吗,小白?”  对上刘贝贝那道犀利的眼神,月九玄呼吸一顿,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偏开了目光,低声道:“它是来追所有人的,不只是你们四个。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歇息一会,我们还要继续破坏献祭图阵。”  离开了宿营地,月九玄独自走到了不远处悬崖边,岩壁上的荧光植物散发着朦胧的微光,将下方峡谷映照成一条暗淡的光带。她顺着峡谷的走向,看向了鬼谷中心的方向,黑暗中也不知那滔天的沙海亡灵有没有继续追来。  “都是在怨恨他吗?可他并没有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啊。”那种情况下,他也可以选择独自逃离,可他不是留下来了吗?即便最后能带出去的人只有认识的几个,可那也是人之常情吧?也许,他不该留有那份善心,就不会有人继续抱怨了吧?  为那人的善意感到有些不值,月九玄叹了口气不再感慨。说到底这事要是换了她的话,她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像现在她也想让大家都活着出去一样。收回纷杂的心思,转身就要回营地,却看见大管家和弟弟就站在不远处。  被人担心了,月九玄有些好笑,她又不是原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感伤的情绪,嗯,大概是没有的吧。  “无玥,明天还要辛苦你继续测试飞行高度。早点休息吧,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天,也是最危险的一天,一定要活着出去,不要留他一个人。”月九玄说这话的同时也看向了大管家,她也只能以言语相要挟,希望他们能以自身的性命为重。  “知道了,我不会扔下姐姐,也不会扔下哥哥的。”向来他才是被扔下的那个人,白无玥嘴上认真的应着,心里却在嘀咕姐姐跟哥哥一样说话不负责。他也抬头看了看那峡谷的深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一边的袁兆芜没有说话,只是如常的跟在了月九玄身后,一起重返营地。他心中早已做出决断,哪怕到时候会违反主人的命令。  没有帐篷,几人只能席地而坐,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三三两两就着篝火,或者岩石后方将就一夜。  篝火的一边,刘贝贝和萧霜玉两人靠在一起,出神的看着那篝火都还没睡,她们想起了朱丹临死前的场景,不由得互相抱紧了一些。  “小玉,明天我们会死吗?”  “不知道,大概吧。”  “为什么就这么认命了?不拼了?九玄他们还在努力着,都还没放弃呢。”  “不想和人争了,也不想和命争了,累了。”  “这话真不像你。”  “哈哈,我萧霜玉就不能认输一次吗?”  “你就从来没在我这里认输过...床上的不算。”  “...别在外面说啊,亏你好意思,你那清纯玉女的人设呢?”  “谁是清纯玉女了?...亲一个吧,明天也许亲不到了。”  “只准亲...唔...”  篝火前两个人嬉笑打闹起来,将寂静的夜晚渲染了一丝欢快,似乎那些致命的危机不复存在,那可怕的未来也不会到来。  远处一块巨大岩石后,牛高马大的韩秋与略显纤瘦的柳元卿靠在岩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起曾经在天坑的生活,谈起以往的兄弟。  白天所见的那东西还是勾起了他们许多回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曾被这块土地掩埋,如今又被留存的亡灵强制唤醒。  “韩秋,做吗?”有一瞬间的安静,那少言的冷面男人突然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想要死前爽一把?”感觉到那仿佛是最后的诀别,韩秋不太高兴的反问道。  柳元卿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翻身跨坐在了韩秋身上,那张像是冻僵了的脸上没有笑意,只是一脸倔强的盯着韩秋那双虎目,再次问道:“做不做?”  “嘿!你还小瞧起老子来了,等下你可别像上次一样哭!”感觉再犹豫的话,是要被看不起了,韩秋猛然坐起身来,一把将人扶住,另一只大手伸向了男人腰间。 第294章 以身作饵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二十九章以身作饵  倒计时:1天6时54分10秒  天还没亮,在一处峡谷悬崖上歇息的十六人不得不提前离开,放哨的风系施法者从风中听到了那熟悉的沙沙声,血蝎已经追上来了。  他们没有再下峡谷,找食物与水源的时候还能在下面待一会,但逃生的时候那样复杂的地形只会阻碍他们的步伐。在上方的荒漠中,顺着峡谷跑也是一样的,只是松软的沙地难免会让他们减速。  “九玄殿下,前面有个黑树祭台!”  “推了!”  随着那声令下,也不顾远处逐渐接近的蔓延而来的血潮,众人立马转换方向冲向了峡谷那黑树祭台。如今他们都已经是血蝎的目标,再分散也没有意义,反而容易被逐个击破,合在一处效率还快一些。  才到施法范围内,土系的小队成员就开始操控黑树祭台下方的大地,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木系生长出粗大的藤蔓卷上黑树,操控着将树缓缓拽倒。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活,也进行的很是缓慢。  黑树那坚韧的树根可以支撑它悬空而不倒,而想要破坏那些树根又非常困难。一行人之中所带的装备,也就白无玥的戮天刀容易一点,而那边的血蝎之潮可不会等。  几人在努力砍树时,前方血蝎已至,其他人结成防线为后方争取时间,而身在其中的月九玄却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要是知道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她应该把弑天刀带来的,可当时因为身高带着不方便,她又不会用,带着也碍事就放在了魔王城。  看着前线的同伴已陷入苦战,大管家也开始偶尔出手帮忙,月九玄回头看了看砍树的进度,心中焦急。这样拖下去,就算将这处节点移位,又会有好多人受伤。而且,一旦被血蝎缠上,后续再想甩脱就难了。  “有什么办法能快一点,黑树祭台那些根实在太麻烦了...等等,那些根...要是让它们动起来不再紧抓地面呢?”思索着,月九玄想起了之前两次被中心黑树祭台追的事。要是以她为饵,让黑树祭台放松了根系是不是能加快一点?  环视了一眼同伴们都在艰苦奋斗,月九玄下定了决心。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给原主带来伤害,甚至自己会不会因此死去,但这是最快的方法,也是为了大家的那一线生机。  “无玥,见机行事,推到祭台优先!”没时间将引诱计划全部说出来,月九玄只是提醒了白无玥,随后向黑树祭台那几根关键的树根跑去。  只是轻轻一碰,那祭台似乎就已然生出了感应,发光的符文亮起,就近的数条根须纷纷从大地中钻了出来,纠缠成一只只手向月九玄伸去。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砍树小队都怔住在了原地,白无玥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殿下!”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袁兆芜回头看到月九玄竟然主动引起了祭台的注意,惊慌之下前方的战斗也顾不上,疾呼一声向月九玄飞奔而去,边跑边喝道:“快将祭台推倒!”  被大管家一声唤回心神,砍树小队连忙加紧动作,随着白无玥将另外几条树根斩断,那黑树祭台就加快了倾倒的速度。可那追着月九玄的根须并没有停止,一只‘黑’手抓住了那瘦弱的肩头,就如粘上去了一般,化作漆黑的溶液向那雪白的颈间蔓延。  “嘭——!”  匆忙赶来的袁兆芜挥起一拳击打在那根须上,特制的黑色手套给他加持了伤害属性,那如矿石般的根须碎裂成一块块晶体,洒落在红色的沙地上。可那些断裂的树根仍旧还在颤动着,自动汇聚起来,又要重新追向目标。  一手将要摔倒的月九玄捞回怀里,大管家连忙叫上众人撤离。祭台已倒,他们也不必继续与血蝎纠缠,而月九玄更不能在附近多呆。没有恋战,一行人全都将力气放在了跑路上,与那不讲理的血潮作斗争,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九玄殿下,你为什么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血蝎洪潮甩到了后面,奔逃的途中,感知到月九玄悠悠醒来,袁兆芜忍不住质问道。  这一次月九玄没有昏迷多久,所接收的信息量估计也不大,并没有再出现那七窍流血的恐怖情况,却也让大管家心急如焚。上一次虽说只是流了点血没出什么大问题,但谁又知道接触多了那东西,月九玄最终会怎样?  “为了让我们都能活下去,推到祭台必须得加快速度,而且你们也不能被血蝎缠得太久,时间来不及了。”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月九玄很是冷静的说道。  “可你也不该以身犯险!你知道频繁接触祭台的后果吗?万一它将你当作祭品吃了怎么办?”袁兆芜已然在气头上,尊称都没有用。月九玄这番做法让他想起了当初在黑月城时,他主子面对那可怕的黑风暴时所做的一样,为了身边的人完全不计自身后果。  “你放心,我没事,而且不是有你们在吗?我相信你们。”月九玄轻笑着,她不想只做一个拖累,而能为身边之人做点什么这个决定,是他的话,也会这样选的吧。她只是追随着那人的内心,作出了相同的选择而已。  “殿下你这样说太狡猾了,就跟主上一样。”就连这不咸不淡的安慰话都说的一样,袁兆芜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管是这边世界的,还是那边世界的白无哀,总能让他无法反抗。  时间不等人,一行人马不停蹄的继续赶往下一个黑树祭台,而这一次,月九玄主动当诱饵引动祭台,也没有被大管家强行制止。白无玥知道那个世界的姐姐和哥哥同样的倔,只是默不作声时刻留意着祭台的异动,避免之前的情况再次发生。  推到祭台的速度果然因此加快不少,可也因为他们的迅速,让鬼谷死域发觉了异常,来追杀的敌人也越发多了。峡谷中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血蝎,而那如另一片天幕的沙海亡灵,也在地平线显出了身影。  无法抵抗的危机在迫近,混乱的战斗以及持续的消耗,已经让众人伤痕累累,暗鸦小队中又有两人被卷入血潮之中,在众人眼前被啃食殆尽,尸骨不存。  也许是那惨烈的画面影响到了月九玄,又或者是她也感到了疲惫,躲避祭台触须的身形变得有些迟钝,而大管家和白无玥也顾及不过来,她接连数次被祭台侵染,在路上昏睡的时间也变长了。  漆黑的不见丝毫月光的夜晚,荒漠之中因那血潮与沙海的移动,那成片的荧光也被吞噬不见了,似乎让整个鬼谷死域都暗了几分。  已经十分接近死域边界悬崖的某处荒野上,林立的几块巨石成了这片空旷地带的唯一挡风物。小小的篝火边,仅剩的十四人尽管疲惫不堪,浑身狼狈,神色却是振奋,因为他们得到了确切的信息。  “大概...大概还需要破坏七个节点,它就能停下来了。无玥,你方才试飞还差多远?”月九玄通过从祭台输送给她的大量信息中,得到了隐隐的感知。她能感觉到整个鬼谷死域的急迫,所以才能断定那直觉没有错。  啃了一个仙人掌果实润了润喉咙,满是疲色的白无玥回应道:“已经能看到悬崖的边界线了,再破坏几个,我再努力一点就能飞出去。”  得到这个消息,月九玄那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们的努力总算得到了一点回报,哪怕到时候只有白无玥一人可以逃离,那也是一种成功了。  其他人听到这,脸上沉重的神色也都松快了一些,有希望就好,哪怕那希望很渺茫,前方是荆棘载途,他们也能凭着想要活下去的信念继续拼下去。  荒漠的夜风带来了一丝凉意,篝火被吹得哔啵作响,精疲力竭的逃生者三三两两互相依靠着陷入梦乡。两位守夜的暗鸦队员警惕着四周,也时不时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另一个巨石上,却又被守在那的小组长冷眼瞪了回去。  “九玄殿下,让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没用商量的语气,袁兆芜已经不由分说,伸手将黑发少年的衣服褪下,露出了里面纤弱而又苍白的身躯。  那细瘦的手臂上有好几处生出了黑色的鳞片,一只手的指尖染上了血色,锋利的爪子藏都藏不住。而在上方肩颈处,大片青黑之色,以及蔓延开来的黑色裂缝,看着既诡异,又莫名恐怖。像是被墨污染,又摔碎了一般的瓷娃娃,轻碰一下就会坏掉。  虽然之前有猜出月九玄可能身体不适,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袁兆芜那双狐狸眼完全睁开来,往常挂着的微笑不见了,只有疼惜与恐慌。他伸手想触碰主子的身躯,可又害怕主子会因此碎裂消失,那只纤长的手停在半空中颤抖着,无法停下。  “殿下,你...疼吗?”有一瞬间的哽咽,又被强行压下,袁兆芜紧皱着那双细眉,难过不已的颤声问道。  “...疼,疼得要死。”看着那样的大管家,月九玄无法再继续说谎,她强行忍着似乎要碎裂的疼痛度过了这一天,这下终于可以放下伪装,好好舒缓一下了。  这具身躯竟然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那当初的他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一次次的崩碎,一次次的重组,他到底在暗中经历了多少次?就这一次,月九玄都疼到想哭都哭不出来,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人到底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他...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子?”就连头都不想转动一下,月九玄感到自己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数把刀子,刮着她的喉咙,撕裂她的肺腑。  月九玄的问题让袁兆芜一怔,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痛苦,他虽不知主子是不是如月九玄所说,但可能就是这样没错,只是从来没让他们发现过罢了。  而在巨石后面的白无玥,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也只是痛苦的闭上了那双宝石眼眸。一丝晶莹滑过那白皙的脸颊,坠落在红沙地面,像是一滴殷红的血泪,诉说着谁人心中之痛。 第295章 遥远的烟火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章遥远的烟火  “啪嗒!”  两个行李箱应声倒在地上,站在小路上的夫妇俩看着眼前的房子,目瞪口呆。原来之前所见的还不是最大的惊喜,老家那原本要废弃的老平房才是重头戏。他们只不过在外面多玩了几天,怎么一回老家什么都变了?  “小哀,这就是你让我们晚点回来的原因?”白景同瞪着他那双虎目,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一丝麻木。他是真的麻了,前两天回到陵市时,住的是河西买下的老宅,转头又去看了丹桂苑的新房,这下回到老家入目的是一幢附带花园的小别墅!  旁边那身形纤弱,打扮朴素,面容秀美的女人特地擦了擦她那厚厚的近视眼镜,重新戴上后,已经有了一点皱纹的脸上尽是呆滞的神情。她忍不住开口,清柔的声线带着不安:“小哀,你说你中了五百万,该不会全买房建房了吧?”  “怎么可能一下子花那么多?还剩差不多五百万倒是真的。”虽然银行卡里的余额远不止这么多,但白无哀并没有说的太仔细。  厚重的木制大门被推开,屋内还残留着不少装修后的各种油漆味,随着一扇扇高大的窗户被打开,冬日的寒风穿堂而过,那味道便开始消散。不大的阳光随之洒落进来,和着被风拂动的亚麻色轻纱窗帘,在屋内投下朦胧的光影。  夫妇俩还在外面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这一路去的几位亲戚家里,每次见到的都是满眼的羡慕,以及那带着酸意的感慨。一边说他们家这下有钱有房了可不要忘记亲人,一边又在夸他们有个好女儿,让不解其意的两人满脑子雾水。  家里有钱有房这事到头来他们才是最后知道的人吗?而且,他们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一个人不仅操办这么多大事,还将周边的亲戚关系也照顾了一圈,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内向不爱说话,老实巴交的女儿吗?  “小哀真是长大了啊。”回想起女儿做事方式与说话语气的改变,白景同一把搂住妻子的肩,感慨的说道。  “是我们太久没好好看看他们了。”恭月宴听到丈夫的感慨,再想到两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心中一酸眼眶发红,竟是要哭了。  “哭什么,托小哀的福,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也不用出去了,就待在他们身边好好照顾着。”见妻子又要以泪洗面,仿佛是回到了数年前刚出去打工的时候,白景同也是心情复杂,连忙揽着人往新房子里走去。  刚装修的房子本该最少都要通风半个月才能入住,然而年节已经临近,在陵市河西老宅过年终究是没老家好,一家子也就提前回来了。好在房子在半山腰,在清新的山风下洗礼了快两周,里面的味道已经淡不可闻。  既然父母已经回家,年节的各项事宜也由得两人去操办,忙了半个学期的白无哀开始在家躺尸摆烂,设计的工作也是有兴致就接,没心情就把单转给曾经的徒弟们,乐得清闲。最多也就偶尔线上与钟凝思沟通一下丹桂苑装修的事,便彻底化作一条咸鱼。  白家如今是村里第一个拉了网线的住户,新房子,新庭院,大屏彩电,空调之类一应俱全,在村里很是稀罕,免不了引来乡亲偶尔‘路过’围观。而随着在外打工的青壮年回村,村里的车渐渐多起来的同时,来参观攀关系的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人情世故,但白无哀心中还是不喜,给几个关系好的亲戚一点照顾,那是他乐意。而这些都不知道出去n年,甚至好些都不认识的人还像苍蝇一样围上来,就让他很恶心了。  “爸爸,有一件事我们得好好聊一下。”餐厅中,白无哀将碗筷一放,神情严肃打破了温馨的气氛。  “什么事?”小酌一杯米酒,白景同乐呵呵的应下。这些天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家里有了钱,乡亲们看他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外地回来的几个老乡也是满嘴的马屁,着实让他感到舒爽。  “我知道家里有钱后,很多乡亲想和我们家拉近关系。这几天找你喝酒的人不在少数吧?酒桌上给你拍的马屁都没一句重复的对吧?”白无哀笑盈盈的看着红光满面的父亲,语气很是温和。  坐在旁边的白无玥看着这样的姐姐,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害怕,慌忙端着碗就要跑去客厅看电视,却被冷冷的一声叫住:“无玥,回来。”来自血脉的压制让他又默默坐了回去,只能低头干饭。  而感受到气氛不对的恭月宴却没有说话,对自己丈夫连着几天在外面喝酒,她也正暗自生气,之前说了几句丈夫又不高兴,这下可是有人能收拾那男人了。  “哎呀,小哀你放心,爸爸也没答应他们那些借钱的事。都是乡里乡亲的,许久不见互相走动一下,喝个酒也是正常的。”现在家里的主要财政大权在女儿手上,白景同即便想豪爽一把答应以前兄弟的请求,也不好意思找女儿要钱,只能陪着喝个酒道个歉。  “走动一下是连着几天都要喝得烂醉被抬回来?”白无哀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带着些怒气道:“你知不知道妈妈在家有多担心你?你是想把自己喝没了,让别的男人来接手这个家庭吗?”  这话如一盆冷水泼到了白景同发热的头上,即使很生气女儿如此说他,可那话并没有错。他这些天是有些飘了,在外面游玩了两个多月,感觉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眼界开阔了,心态也有些膨胀,回到老家自然也想炫耀一番。  手中的酒杯抬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在了桌上。被女儿教训了一顿是很没面子,白景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像以前一样怒吼回去,却没能发出声音来。既是因为他理亏,也是因为他不再当家没有底气。  “爸爸,那些钱是用来让你们享福的,不是给你拿去做慈善发爱心的。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就干脆拒绝酒桌的邀请。那些n年不见的人打着老乡的名义与你套近乎,把你灌得烂醉是安的什么心思,你真不知道?”  “老老实实的给我戒酒戒烟,我可不想家里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大过年的却要办一场葬礼。”  那句话很难听,却又充斥着无比威严的压迫感,居然让家里的顶梁柱,一向暴脾气的白景同生不出反抗的情绪来。知道女儿这是在拐着弯为他着想,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杯子中的酒倒进了垃圾桶,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  “好,都听小哀的。”  看着父亲认错,白无哀沉下去的脸色很快又明媚起来,他笑道:“爸爸你要是戒烟成功,以后少喝酒,我们就买辆车。”  这打一棒又给个甜枣的手段让白景同哭笑不得,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下反倒是被女儿拿捏了。不过他这也算是心甘情愿,来回都是为他好的事,他又如何不同意?  距离除夕只有几天了,彻底收心的白景同开始紧锣密鼓采购年货,带着妻子每天都要跑一趟镇里的市集。要是以前白无哀估计还会跟着去,现在他一不是小孩子了,二也是在城里买东西买吐了,只头一天去看了看,结果还晕车回来,后续都没出过院子。  天上的太阳还没落山,村子里就开始零星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大厅里的电视上滚动着歌词,环绕音响播放着喜气洋洋的老歌,让山腰上的这栋房子格外热闹。而厨房里白景同哼着歌炒着菜,恭月宴坐在一边包着饺子,两人的脸上也都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二楼里面的房间,白无哀和白无玥凑在一起,一人一个键盘敲得飞快,电脑上的小人装备再高,也挡不住操作者太菜,又送了一滴血打出了gameover。白无哀没给弟弟买电脑,毕竟白无玥才上初中,要是玩物丧志那就完犊子了。  “要不,换个休闲一点的小游戏吧?”有些尴尬放下鼠标,白无哀看着旁边笑得打嗝的少年弱弱的说道。让他去画图倒好,玩游戏反倒是个技术活,好像怎么都没法学会。  “好啊,我们玩那个无敌版的冒险岛吧,这样就不怕被怪物杀死了。”根本不在乎胜负,只享受与姐姐一起玩的乐趣,白无玥一口答应着,选的却仍旧是打怪的游戏。  就在白无哀欲言又止时,楼下父亲已经喊吃饭了。手中的键盘鼠标一抛,白无哀推开椅子就往楼下跑,这两天他自己没怎么享受到假期,一直在给白无玥当陪玩,多少也有点心累。可不一起玩游戏,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就苦中作乐慢慢沉溺其中。  随着火星将引线点燃,那一卷红鞭炮很快噼里啪啦响作一团,袅袅的硝烟在露台上弥漫,在门口的灯火下如轻纱飘荡。黢黑的夜色下,四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或远或近,响彻在田野与山林之间,仿佛在互相通风报信。  一桌子满当当的十个菜,象征着十全十美,团团圆圆。念着祝词给先人敬完酒,这年夜饭才能开始动筷。本来在动筷前,还要给老人说个祝福,不过家里的爷爷今年按顺序,是在大伯家吃年夜饭,也就省去了这个环节。  白无哀并不太懂那些古老的礼节,随着时代的发展,年味越来越淡的几年后,能全家一起吃个饭都算奢侈,根本没了那么多讲究。看着就在身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嘴中扩散着那好似很多年没尝到过的熟悉味道,他的眼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波光。  这是他无比怀念的,不管是当前的记忆,还是那两份记忆,都在眷恋着回不去的曾经。他知道只要时间不停止,这些美好的记忆与画面都会继续前进,不断变换成越发陌生的未来,可他改变了一些事情,是不是能延缓那记忆的荒芜?  “咻——砰——”  有谁家早早的放起了烟花,映照着夜空远远的闪过一抹光亮,像是雷雨夜的闪电,一闪而逝。不过,这光有了色彩,五光十色的在纯净的黑幕上,描绘出一道又一道斑斓的光雨,绽开绚丽的花朵随后又消失。  一家人吃饱喝足,兴冲冲的抱来好几款烟花来到了楼上,要是以前他们家可买不起这么多烟花爆竹,只会买个简单的满足一下过年的仪式感。白无玥一手举着一根‘礼花’,一手捂着耳朵等父亲帮他点火,即使他已经上初中了,还是有些怕这些会炸的东西。  在白父的哈哈大笑中,一道火光冲向了天空,瞬间绽开一朵巨大的银花,随即变幻出好几种颜色慢慢消失。而下一刻又是几道接连炸开,与远处升起的烟花,在夜空中融合成一幅瑰丽而遥远的图画。  看着依旧还带着几分童心,健壮高大的父亲,年轻了几分,满脸幸福的母亲,还有那开朗了许多,活泼可爱的弟弟。白无哀感到了一阵满足,他的愿望只是这样而已,哪怕生活没有刺激,这样平静就很好。 第296章 永恒与朝夕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一章永恒与朝夕  迷蒙的黑暗中,有人抚摸着他的脸颊,亲吻着他的唇瓣,在他耳边轻声呼唤着,模糊不清。如绸缎的发丝掠过他的眉眼,指尖滑过他的下颌,呼吸轻拂他的脖颈,可他无法睁开那双疲惫的眼眸,看看那人到底是谁。  又有谁靠在他的腿边,轻蹭着像只撒娇的大狗,像是要拱醒他,让他快点起来一起出去散步。也许是许久不见他回应,便开始轻咬他的手指,吮吸着发出呜呜的哀叫,很是委屈的在威胁他,再不起来就要真的咬他了。  谁在抱着他的腰,十分用力的仿佛怕他挣脱离开,还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晕开一抹凉意。那人在哭,啜泣着不断喊着他什么,让他分外心疼。他想摸摸那人的头,可手也无法抬起来,想回应一声也无法开口。  他是死了吗?可又不像。明明无法看见,却能感应出身边人那模糊的轮廓,也因此又发现了另外一人。那身影娇小,齐背的长发漂浮着,像是水草随波飘摇。他在深海之底,那身影在深海的另一端,像是凝望着他的幽灵,忽而开口似是唤他了一声。  “...无哀...白无哀...”  “...哥哥...兄长大人...”  隐隐约约从遥远的深空中传来的呼唤,让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丝缝,恍惚间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那有些熟悉的面孔上写满了担忧与焦急。还有另外一个娇小的身影,模糊不清,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声音哀切得让他揪心。  可是他太困了没能听清,又闭上了双眼。他在那溢满悲伤的深海越沉越深,就要窒息于那黑暗深处,无力与虚弱感束缚着他,费力挣扎也找不到一个出口。直到一抹清凉在额上扩散,那混沌不清的梦境才开始消退。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不太大,朦胧得像一层轻纱。顺着抚摸着他额头的手看去,瞧见了母亲那哭红的眼眶与憔悴的脸。  “...妈妈?你怎么哭了?”嘶哑的声音像是粗砂纸,鼻子也堵得难受,白无哀一时间竟然记不清自己这是在哪,脑海里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就说出来啊,干什么那么逞强非要跟着我们给外婆守灵?刚送走外婆,你就一病好几天怎么都不醒,可吓死我了。”恭月宴一边哭着给女儿擦脸降温,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她的老母亲突然意外离世,刚送葬完还没整理好悲痛的心情,女儿又突然高烧昏迷,送往市里的医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悲伤过度导致的高烧不退。连着几天都没醒,她担心得日夜难安,生怕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哪能不整日以泪洗面。  听到母亲的话,零碎的记忆才串联起来回归脑海,他已经毕业了,在大学度过了平平淡淡还算开心的三年。顺着未来的记忆跟着萧霜玉去大阳古城实习了最后一年,毕业前夕却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外婆还是在相同的一天去世了。  明明已经提前告诉过外婆要远离水源,也提醒过舅舅他们时刻注意,可那命运还是如期降临,将他所爱之人送去了彼岸。刚得知那个消息时,他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滚落出来。  理智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已知晓的吗?可他还是没能忍住那汹涌的悲伤。生老病死乃天道轮回,是世间的真理,就算是出了意外,也是命定之数。即便他有着未来的记忆,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却也无法改变这命数的结局。  在很久之前,白无哀就知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时间是最好的也是最残酷的,它能抹平一切伤痛,也会夺取万物的所有。他身边的人终究还是会一个个消失,即便如何挽留,该离开的到了时间自然会离开。  他珍视当下的一切,努力将当下的每一刻都过得舒心,这一刻即是永恒。而当他只看向前方那遥远的结局,忽略这个过程,不管多少年时间,也只不过是一个朝夕。他清楚这一点,却无法控制自己看向终点的目光。然而失去是永恒的失去,拥有的却只是朝夕。  “妈妈,你们要长命百岁哦。”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白无哀略带哀伤的说着,轻轻抱住了母亲。仿佛很多年不见,要将那沉淀于心底的思念全部融进那拥抱里。  “小哀,你不要想太多,人都有生老病死...”感受到那双手抱得更紧,恭月宴也说不下去了,只有抱着女儿颤声回到:“好,妈妈努力活到一百八。”  “你要说话算话,不许离开我,你们都不要离开...”喃喃的说着,白无哀第一次在母亲怀里撒娇一般,不断说着不要离开的话,又慢慢睡了过去。  恭月宴那还带着劳作痕迹的手忍不住捂住了嘴,听到那轻若游丝的呢喃,心疼得无法呼吸,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她不知道女儿到底在他们夫妻俩没注意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令人难过的话。  一直以来他们认为足够了解自己的孩子,可直到这一场大病让孩子卸下了许些心防,才让他们窥见一丝沉重的真相。孩子们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无忧无虑,天真快乐,而越是年纪大的越懂事的,埋藏的心事就更多,而他们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这一病就是一周,白无哀醒来后就开始退烧,不过一旦他患上重一点的感冒,定然会发展为咳嗽,断断续续没半个月是好不全。不仅如此他的情绪也一直很低落,自然没法及时回璜洲大阳古城继续上班,也就真的辞了,他不打算再去看那出即将上演的狗血剧。  毕业的最终典礼一如记忆中一样没能参加,落在宿舍里的东西还是托三个室友寄回来的。也没什么重要东西,不过是十几套c服和一堆道具,以及其他零零散散四五个大包裹罢了。他念旧,那些东西也舍不得扔,都是承载着美好记忆的事物,也就全都收藏了起来。  “小哀,你这也闷在家里好些天了,心情不好的话,爸爸带你们出去旅游怎么样?”刚从隔壁小区收租回来,白景同将车钥匙往餐桌上一放,提着一个小蛋糕来到了客厅。  近四年时间并没有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留下太大的痕迹,一张轮廓分明颇为英俊的脸上皱纹都没多两条,只是一身条纹圆领衫配七分休闲裤,显得很没气质与品味。而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是他时常顶着太阳在外面钓鱼的成果。  一年前,河西古镇那块拆迁了,白无哀买的那几处破房子也在被拆的范围,等得到了大笔的拆迁款,家里人才知道他们家的房产不止三处。而后又买了丹桂苑斜对面一个新小区的楼,白父白母就成了所谓的包租公包租婆。  “旅游?爸爸你不是在准备餐馆的事情吗?”白无哀抱着笔记本正在作图,看到父亲拿过来的小蛋糕,不感兴趣的直接挪到了母亲面前。  “那事还早着呢,等河西那边拆完再重建起来,谁知道要到哪年。”白景同在妻子身边坐下,随手捏了捏那白了几分的胳膊,调笑道:“还吃女儿的蛋糕,都长胖了。”  恭月宴放下了手中的书,斜了自己丈夫一眼,嗔怪道:“你骗谁呢,我可是长不胖的体质。还说我,看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白瞎了那张脸,出门我都不好意思和你站一起。”  用余光看着父母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白无哀感到一阵心塞,好在这两夫妻早就结扎过了,要不然他这个时候又该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经过这几年的保养,他母亲已经焕发了第二春,体态圆润了几分也爱打扮,说她只有三十来岁也有人信。要不是父亲年纪轻轻就爱上了老年人的钓鱼活动,不仅晒得肤色不匀,一身穿着品味也有待提高。两夫妻站在一起,那真的是郎才女貌,凤协鸾和。  “咳咳,还有人在呢,注意点影响。”轻咳两声提醒了这对夫妇,白无哀默默的挪远了一点。  恭月宴那秀丽的脸上一红,带着许些风情的杏眼瞥了一眼丈夫,挪了挪位置自顾自吃蛋糕去了。留下白景同咧着大嘴嘿嘿一笑,将话题转到了女儿身上,调侃道:“小哀也长大了,大学四年没谈个恋爱?可以考虑找个男朋友了。”  “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去哪旅游吧,无玥下个学期就高三了,可没多少时间出去玩。”将电脑往茶几上一推,白无哀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双黑色的眼眸中满是威胁,似乎再说这个话题,他就要掀桌子了。  “你看,小哀还是笑起来好。”白景同用手肘戳了戳妻子,感慨着:“无哀,当初我和你妈就是希望你没有哀伤,永远快乐才取的这个名字。别沉浸在那些伤感里了,跟爸爸妈妈出去玩玩,开心开心。”  白无哀一愣,看着两人那慈爱的目光,慕然鼻子一酸,连忙点头同意。看着父亲乐呵呵的转头就去查旅游攻略,他不由得想,要不是家里有钱后不再被其他事情牵扯精力,他再如何失落也不会被父母注意到吧,就像未来记忆中的她一样。  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向父母坦白了她内心的压抑,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双方矛盾依旧存在着。那这一次是不是可以被理解了呢?白无哀不知道,因为时间还没到,他也无法确认这与两条记忆线都不同的发展,前方等着的会是什么。  他就暂且期待着吧,即便他觉得很多事情已经做完了,没有了其他念想与愿望。前方似乎是能一眼看到头的终结,他已经可以躺平闭上双眼,但谁又能知道还会有什么波澜发生呢?比如,他还在等待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出现。 第297章 蓝桉已遇释槐鸟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二章蓝桉已遇释槐鸟  五月的东洲阴雨绵绵,靠海的城市更是因台风季,时不时来一场不肯离开的暴雨,朝溪市已然在这雨季又度过了半个月。  硕大的雨滴打在雨伞上溅落起无数细小的水雾,即使有荔枝树那茂密的枝叶遮挡着,也阻拦不住那倾盆而下的无根之水。行李箱拖行在沥青路上发出的声响,都被嘈杂的雨声淹没,放眼看去一片水雾茫茫。  “真倒霉,怎么又下暴雨,早知道就等明天再搬宿舍了。”安释槐提着大包小包,还拖着个行李箱,费力的撑着伞在暴雨中举步维艰。  路过村里中央的大池塘,进入那深入山林的水泥路,傍晚阴沉的天色被茂密的树林掩映更显昏黑,似乎雨声也因此变小了许多。看着那临山而建的宿舍楼,安释槐舒了口气,走了快半个小时了,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要不是之前公司分配的宿舍里住的是食堂的阿姨,她才不想搬来搬去。可不换宿舍的话,她与宿舍的两个阿姨工作时间完全错开,根本休息不好,在听到人事那边说有别的宿舍空出来了,她立马选择了调换。  不过运气不太好,好不容易请到假,搬个宿舍又下起了暴雨,天气让她心情郁闷,而爬完三层楼梯的她更是累到没脾气。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到钥匙。  将门打开入眼的是一个简单的小桌子,桌子上凌乱的摆放着各种化妆品,而旁边就是去往小阳台的铁门,再往里是一个简单的上下铺架子床。下面已经有人住了,但上面的床铺却连块木板都没有。  安释槐皱了皱秀眉,心中暗道自己该不会这么倒霉,还要自己去找床板吧?正纠结着要不要再联系人事换地方时,从被铁门挡住的阳台后面走出来一个纤瘦的陌生女人。那女人擦着头发瞧见了她,也没打招呼径自坐到床上刷手机去了。  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安释槐第一时间判断出自己与这人肯定合不来,想要重新换宿舍的想法这下更强烈了。在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开口搭话,还是转身离开时,肩膀却被人戳了戳。  她猛然回头,看见一个比她高了一点,眉眼如画,一脸温柔笑意的女子正站在她身后。她记得这张脸,之前选要换的宿舍,正是因为看到舍友是这个人时,才决定选这里的。看到那张工作照,她就觉得这个人一定很好,就算是她也能处得来。  “你不进去吗?”那声音就跟本人的外表一样,仿佛都带着温柔的笑意,能让人的心骤然温暖起来,再置入那平缓而静谧的摇篮。  “我是今天搬过来的安释槐,来自营销部。”面对这人安释槐口中的话就麻溜的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之后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那空荡的床铺,开始发愁怎么找床板。  “别看了,那张床算是坏的,去里面,下铺给你留着呢。”那微笑着的女子出声道出了安释槐的不安,伸手拖过那笨重的行李箱往里屋走去。  安释槐心中一暖,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她忙道:“请问两位是哪个部门的,贵姓啊?”  外屋的那女人似乎没听到安释槐的话,只顾刷着手机发出咯咯的笑声,这让安释槐刚扬起的笑脸又慢慢沉了下去。她走进内屋只觉光线昏暗,屋里那扇小窗对面是另外一栋未建好的楼,黑洞洞的过道窗户也正对着这边,有着几分压抑一如她的心情。  然而,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屋里亮起了灯光,明亮的光线让安释槐看清了屋里的布局。整齐而又干净,唯一一张小书桌上也是没放什么东西,而在书桌前的两把小椅子上,放着两个不大的蔬菜款软垫。那空着的下铺床上已经铺好了垫子,似乎只等人来。  比起外屋那冰冷的感触,昏暗的里屋在灯光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淡淡的温馨扑面而来。再看见那个温暖柔和的微笑,安释槐只觉自己像是到了自己家,不,比自己家还暖。  她有些呆愣的看着那笑着的女子,听到那温柔而开朗的声音道:“外面那位是外交部的关兰,你别在意,她就那样。对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安释槐。”  “你好,释槐,我是蓝桉。”  看着那人的笑容越发灿烂,安释槐只觉自己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也许是灯光太亮,她才会觉得那人好似在发光。头发上的水滴滑落在镜片上,模糊了眼前的画面才让她回过神来,顿觉有些不对。  “不对吧?我选宿舍的时候看过你的名字,你明明叫白无哀。”只稍微回想了一下,她就记起了那个有点怪的名字,便脱口而出。  被识破‘真身’的女子那温柔的面容带上了一丝邪气,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毛巾递了过来,笑意不减道:“哎呀,被你发现啦。好吧,跟你开个玩笑,我是品质部的白无哀。毛巾是新的,快擦擦头发去洗个热水澡吧。”  一时间不知道那温柔的表情是这位新室友装的,还是真的是开个玩笑,安释槐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了毛巾,擦着她那袭腰的长发。又在发懵中看到室友帮她整理行李,还特地去烧了一壶开水,给她冲了一杯姜茶,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  搬进新宿舍的第一天,安释槐带着古怪的心情躺倒在床,闭眼入睡前她还在想,为什么这个室友对她那般照顾。不仅贴心还很有一种绅士风度,那种熟络的感觉就像是她们认识很久了一样,处处透着古怪。  而且那个玩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介绍自己叫蓝桉?那像是什么言情小说男女主角见面时的介绍,让她一直在意着,根本无法在平常的时间入睡。  睁开双眼,安释槐摸出了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早就过了她睡觉的点。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蓝桉’两个字,顿时冒出一排搜索关键词。而一条‘蓝桉已遇释槐鸟’的词条进入了她的眼帘,让她带着些好奇点了上去。  心脏在黑暗中那束电子蓝光的照耀下骤然一停,随后扑腾扑腾的猛跳了起来。也许是暴雨也无法驱散的夏日闷热让人冒汗,安释槐只觉自己的脸被那一行字眼灼烧得发烫,心中连忙大喊自己定是会错意了,人家都说了是开玩笑,而且她们才初次见面而已。  可那句话却在脑海中越发清晰,就连最初看见那照片中带笑的容颜一样,一发入魂,一眼即可确定。而越是这般,安释槐的心越是乱,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了。明天还要上班的啊,她瞪了瞪上铺的床板,最后也只得蒙头给自己催眠。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安释槐就顶着一双熊猫眼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开始打理她那麻烦的长发。都怪她那该死的上铺,头一次见面就开那么大的玩笑,让她睡眠不足,等会她还得爬个六楼去食堂吃早餐。  腹诽着公司怎么就把食堂开设在六楼,安释槐打着哈欠扯开了宿舍的铁门。开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很是刺耳,住外屋的那个女人不耐烦的咂了一下嘴,重重的翻了个身表示了不满。  心情瞬间不好的安释槐连忙关门下楼,之前她虽抱怨着自己的上铺,但也是有着一股雀跃之意,现在却是被那一声不满给搅和了。  撑开伞,推开楼下院子的大门,正要出去的安释槐却是迎面碰上一个人,抬眼一看正是她那有些古怪的上铺。她这么早起来是受之前食堂阿姨的影响,这个室友怎么也早起了?而且出门时她都没发现。  “这么早就去公司?”  “呃...去吃早餐。”  “食堂的早餐可不好吃,给,顺路买的水煎包。”  “...多少钱,我转你。”  “请你的,纪念我们的再一次相遇。不过,联系方式是可以加一下。”  看着那站在雨中有些愣神的女孩,乌黑发亮的长发直到腰际,皮肤白皙,面若桃花,眉若远山,唇似樱桃,体态丰腴。黑框眼镜下一双剪水双瞳里带着许些疑惑,又有几分害羞。即便不是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也颇为娇憨可爱。  白无哀仔仔细细的瞧着安释槐,似是要将这个他等了三年的女孩重新印在眼底。为了重新遇见记忆中的安释槐,他专门提前半年来到了这里,进入了那家让她们相遇的公司,特地选择了住宿,只为不会因为其他因素导致命运线偏离。  他等到了,在那个暴雨天,重新遇见了他那几乎被淋湿的释槐鸟。他克制着自己的喜悦之情,却按捺不住想照顾安释槐的心。也许是因为有些太过了吧,所以才会见到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点抗拒的神情来。  “谢谢,下次我会请你的。”安释槐感觉脸上有点热,可她还是很认真的说道,也许这个室友的确有点怪,但对她的好却是真的。  “好啊,到时候我带你去那条早餐街。”白无哀笑着应下,收起手机挥了挥手。  就先这样吧,不必太着急,不要吓到他的释槐鸟,她们还有时间重新培养感情,直到最后的命运之日到来。这一次是否能得到回应呢?是因他的改变而将两人之间的命运线斩断,还是会像未来记忆中一样,只有单纯的回响。  “你会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吗?”白无哀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随即打开了浏览器看到了那条搜索记录:“这还是你以前告诉我的,释槐。”  “她...不会真的有那个意思吧?一大早的给我买早餐什么的...哎呀,这不是很让人误会的嘛!”雨伞遮掩下,安释槐看着手机中昨晚的搜索记录,一张俏脸却是飘上了一丝粉红。  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  尽管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但能让我愿意停留和偏爱的只有你一人。我不爱这世间万物,只爱你一人。 第298章 韩秋之死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四章韩秋之死  倒计时:6时17分54秒  吱吱的嘶叫声不绝于耳,在黑暗中似乎无处不在。火核灯与术法辉光的照耀下,那血色的潮水没有丝毫减少,反倒因为血腥变得更加疯狂。  暗鸦十一不顾爬满全身的血蝎如何撕咬,已经力竭的他自知生还无望,努力的直起身子向前看去。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只能模糊的看见所剩无几的同伴奋力披荆斩棘,浴血奋战。他最后将目光看向几人中,那高举火核灯为他们照亮前路的黑发少年,看到那稚嫩的脸上尽是悲痛。  他那被血蝎啃食得血肉模糊的脸上扯起一丝微笑,双眼中绽放出狂热的目光,从怀中掏出那颗被研究院调整过的特制魔核炸弹,他高呼道:“为了天从影之主!天从影的荣耀!队长,暗鸦十一在此献出忠诚!”  听到那不知第几次的就义宣誓,渡鸦咬紧了牙,强忍悲痛注视着后方那个身影,决然回应道:“天从影会铭记你的献身,你的辉光必将永存,十一,一路走好!”  随着最后一丝元力注入魔核炸弹,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那宝石般的红色魔核中乍现,汹涌的气浪与狂风席卷了周围,随即是炸开的烈焰与迟来的轰鸣声。暗鸦十一化作一个人型核弹,清空了方圆数千米的血潮,为剩下的人取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天色逐渐亮起,晨间的荒漠之上弥漫着淡薄的水汽,让前方的沙丘多了几分飘渺与静谧,而这红色的大漠晨色,却被后方那遮天的血幕生生撕碎。  蜂拥的沙海亡灵在那血幕之上起起伏伏,卷起的滔天风暴破坏了所遇到的一切。在那结成天幕的亡灵大军前,还有着覆盖了整片沙丘的血蝎之潮。两者结合宛若末世天灾,毁灭着一切,要将所有生灵都吞噬殆尽。  而在这样的天灾前方,一队移动的人影如无际沙海中的蚂蚁,不停的奔向那一道道峡谷,寻找那关乎性命危机的黑树祭台。  想要破坏最后的五个节点,就要面对前方成倍叠加的困难,黑树祭台的周围已经开始出现血蝎的踪影,他们要砍树,就先得撕开血蝎的防线。而随后追杀来的血蝎大军,也让他们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苦战。  曾经下来鬼谷死域的二十几人,已经仅剩九个,而剩下的几人也都浑身是伤,情况不容乐观。可破坏祭台的任务仍旧艰巨,那看似存在的希望,在亡灵天幕与血蝎大潮的围追堵截之下,越发渺小无望。  “嘭——!”  “喀拉!”  “呼——呼——”  喘着粗气,月九玄自行击碎了缠住脚的黑色根须,已经完全魔化的右手上传来要碎开的疼痛,她也只能咬牙忍住。时间已经不够,活下来的人也只有这几个了,没时间让她停歇休养。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原主的身体足够结实,被她这般乱来也没有散架。  然而祭台传到脑海的讯息还是严重干扰的月九玄的意识,让她有种在梦游的感觉,疲惫的身躯也经常反应不过来,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掉线。恍惚中,她被人猛然一拉才骤然清醒,也不管拉着她的人是谁,就跟着跑了起来。  “白无哀,快走!”柳元卿看了一眼身后跟着少年,那惨白的脸上已经开始蔓延诡异的黑色裂缝,一只眼眸也被黑色侵染,呆愣愣的像是丢了魂一般。直到他出声提醒,拉着少年躲避了再次席卷而来的树根,那双眼眸里才恢复了一点神采。  也就他一个无能者在战斗中派不上什么用场,才有精力注意到月九玄的异状,他不知道曾经救他的人出现了什么问题,但也第一时间选择去报恩。将人带到大管家身边,柳元卿又转头跑向了自己的老搭档,一同并肩作战。  “看样子这次我们是在劫难逃了,兄弟,下辈子你投胎做个女人吧,到时候再嫁给我做老婆。”明明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与灰,韩秋却还顾得上继续开玩笑。  他看着那逼近的亡灵风暴,知道逃不掉了。之前有两个暗鸦小队的兄弟就是被卷入后,瞬间被侵蚀同化,成了那些由红沙组成的亡灵大军中的一员。而在那亡灵风暴到达之前,身边这些血蝎也已经让他精疲力竭。  “我不!”背靠着韩秋的柳元卿拍下手臂上的血蝎,又抡起了赶制出来的巨大‘苍蝇拍’,朝着地面上的血蝎拍了下去。数十只血蝎被拍成肉饼,红色的血混作一处,将红色的大地染得更加暗沉。  “哈哈,那就换过来行不行?”操控着周围得风压将涌上来的虫子挤压成肉泥,韩秋大笑着作出了决定:“那鬼东西来了,你们赶紧走!这里我来断后!”  听到韩秋的厉喝,正在撤离峡谷的众人神色一悲,并没有纠结犹豫,开始加速离开。萧霜玉和刘贝贝回头看了一眼那陷入血潮的两人,含着泪以目光作别。而月九玄还想看同伴最后一眼,却被大管家拉着没能回头。  “柳元卿,马上要死了,你害怕吗?”  “并不。”  “哈哈哈,别嘴硬了,哪有人不怕死的,我也怕!”  “...都说了不怕!数年前本就该死在这里的人,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嘿,难得你突然变得话多了,可惜今后我怕是听不到了。柳元卿,努力活下去啊!别浪费老子的一番心意!”  “韩秋,你想干什么?!”  已经做好了与搭档一同战死的觉悟,柳元卿听到韩秋的话顿时心感不妙。还没等他多说两句,韩秋已经施放出了一个龙卷风将柳元卿托了起来,并向远处扔去。  “十三!再带他一程!”看到一条生长的藤蔓接住了空中的柳元卿,韩秋哈哈一笑重新看向了已然到了眼前的亡灵风暴。  他跳上一处石山,不顾密密麻麻向他爬来的血蝎,迎着沙海亡灵带起的狂风,虎目中露出决然的神色。虽然他曾经是混社会的,但也会害怕死亡,不过能为兄弟战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哪怕这也只为柳元卿争取了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峡谷中的狂风呼啸,带来那沙海中亡灵的呼号,血蝎那密集的声音都被盖了下去,昏暗的光线让那蜂拥的暗红都凝结成墨。那涌动的无数人影似乎发现了孑然一身的高大身影,它们从流动的红沙中伸出了手,伸出了头呼唤道:  “...组长...韩组长...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  “抛弃...不要抛弃我们……抛弃...他们也将你抛弃...韩秋...你也将融入我们...韩秋...”  “...老大...韩老大...带上我们...一起去看看外面...老大...你回来了吗...”  ……  “是啊,我带着外面世界的风景回来了。”韩秋看着那无数的身影笑着回应着,却又充满了悲痛与愤怒:“可那些风景是要给我兄弟们看的,不是给你这种虚妄的幻影!亡灵就不要阻拦生者的脚步了,老老实实的归于平静不好吗?非要和老子再打一架。”  回头看了一眼已远去的同伴,看了一眼那是兄弟,也是朋友,同样是伴侣的人。他感叹着这一世没有白来,经历过和平的盛世,也经历过末世的天灾。曾浴血厮杀过,也曾把酒言欢,最后还确认了自己的归宿,轰轰烈烈的一生已然无憾!  “柳元卿,我韩秋怕死,但更怕你死在我面前啊。对不起了,算我负了你!来世再相见吧!”身后远去的呼唤逐渐被亡灵的哭号所淹没,韩秋念叨着最后的诀别,举起了手中的魔核炸弹,纵身一跃,带着他身上的血蝎冲入了亡灵风暴中。  “韩秋!韩秋!”被扛着一同奔逃的柳元卿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却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冲向了如天幕的亡灵风暴,随后一抹刺目的光亮将其吞噬不见。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顺着峡谷传遍了整个鬼谷死域,一颗天灾级的魔核被引爆,血蝎之潮与亡灵风暴都被搅得一顿,许久都没再追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他又是那个被留下的人?!柳元卿红着眼睛看着远处那朵红色的蘑菇云,紧咬的唇都流出了鲜血。曾经在这处天坑中遭遇二次灾难时,是军队的兄弟将生还的机会留给了他,而今天韩秋又将他留了下来。  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的,为什么不让他一起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一同赴死他也心甘,可这算什么?要让他自己苟且偷生吗?柳元卿悲愤而又不甘的大吼一声,发泄着心里的痛苦,回想起有关韩秋的一切,即便是他也泪如泉涌。  韩秋的牺牲让剩下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敢浪费这被争取来的一丝喘息的机会,尽量拉开距离,去更远的地方挪动最后五个祭台。  天空被阴云遮蔽,红色的沙尘四起,随着那倒计时的不断减少,献祭也在接近尾声。随着第四个祭台被放倒,整个鬼谷死域都是一震,仿佛不是在停止一场浩劫,而是放出了更为恐怖的妖魔。  整个大地都活了过来,岩石崩碎,峡谷坍塌,坚实的土地都化作松软的流沙,拖住那些逃生者的步伐,要将他们都湮灭在无尽的沙暴当中。  能够支撑落脚的地面在不断减少,就算死域边缘区域也开始沙化,追杀几人的血蝎却是没怎么受到影响,在沙地中爬动自如。即便它们大批大批的被亡灵风暴吞没同化,也没放弃对逃生者的追击,与那无尽的红色流沙向着目标逐渐缩小包围圈。 第299章 最后三小时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五章最后三小时  倒计时:3时02分14秒  “暗星大人,请您和小组长带大组长离开吧,我和十三为你们争取时间。”  依靠仅剩的一片峡谷,躲避着那漫天的红沙,穷途末路的几人都倚靠在崖壁上,再尽量多恢复一点体力。暗鸦小队最后的两名队员,看着自家的上司与所忠之人,都露出了洒脱的微笑。  “加上我吧,只是引动魔核炸弹的话,我也可以做到。”已然看不出有多少悲伤的柳元卿,平静的出声道。他那僵冷的面容没有半分表情,唯有那双眼眸中,闪烁着最后的战意。  萧霜玉和刘贝贝没有说话,她们无法做到以身就义为月九玄拖延时间,她们也想活下去,却无法像月九玄一样,还有人愿意为了她们付出生命。  看到有这么多人都愿意为了月九玄,或者说白无哀去英勇就义,两人说不羡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渡鸦三人要去拖延血潮与亡灵风暴,也是给她们争取了时间。  见三人都要去坦然面对死亡,月九玄忍不住悲痛出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将我放在第一位?你们不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为什么还要去豁出性命给我们争取时间?”  看着那略显稚嫩的眉眼间已然凝聚伤悲的水雾,决定去做那生命踏脚石的三人对视了一眼,柳元卿率先开口道:“你曾经救了我,又接纳我进了天从影,让我有了一个新的容身之处,就当是我迟来的报恩吧。”  “大组长,您给了我们一个家,也让我们的家人和朋友受到庇佑,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而且,在这末世中,您是我们整个天从影的信仰啊,为了我们的信仰,为了报答您的恩情,只是区区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说这话渡鸦和十三以拳轻击左胸,在月九玄面前半跪了下来,同时吟诵道:“愿魔王陛下千秋无恙,愿我们主的辉光永在,天从影暗鸦小队,队长渡鸦(队员十三)将在此献出忠诚!请允许我们就此作别,成为您脚下的阶梯!”  两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是灰与血,也没有遮住那双眼中闪烁着的信仰之火,那明亮的目光是那般狂热而又坚定,却让月九玄揪心不已。她在心中无数次祷告,希望沉睡于深海之中的人快点醒来,救救这些年轻而又无辜的生命,可都迟迟得不到回应。  晶莹的泪映照着周围的景色,化作一道红色线滑落那开裂的白瓷面庞,像是血一般滴落在大地上,溅起一缕尘埃。  看到那少年流下如血的泪,暗鸦的两人皆是一震,脸上也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他们如何能见那人落泪,如何能让他们的信仰的主哭泣,那不是会让他们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动摇吗?可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信仰护道,否则这一路的坚持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此时,月九玄身后的大管家,天从影的暗部负责人,同时也是天从影教会的主教,袁兆芜睁开了眯着的双眼,走上前来接受了两人的临终宣誓。他伸手施放了一个高级治愈术法,以此作为两人的助力,同时回应道:  “主的辉光将会指引你们,你们将在主的彼岸世界永存,死亡不会是永别,最终的归宿会让我们同在。”  “我们将与主同在。”得到了大管家的祝福,渡鸦和十三的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留下最后的嘱托道:“暗星大人,魔王陛下就拜托您了。”  作了最后的诀别,三人将所剩不多的魔核炸弹都收集了起来,他们要尝试吸引血潮与沙海亡灵的注意力,为月九玄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而那些魔核炸弹也不过是最后的手段。  看着三人丢下不必要的物资与装备,轻装上阵奔赴那必死的战场,月九玄终是忍不住追了几步,大声喊道:“渡鸦、十三、柳元卿!去吧,天从影之主与你们同在!你们的辉光必将永存!”  “遵命!大组长,我们走了!”  高声的回应很快消散在呼啸的狂风中,那三道身影也在漫天的红沙中逐渐消失不见,月九玄一抹脸上的泪,转身跟着几人快速离开。他们还要去破坏剩下的三个祭台,要是速度够快,说不定还能救到去赴死的三人。  倒计时:1时43分06秒  曾经红沙鬼谷的峡谷汇聚点,那处鬼城的中心,一棵黑色矿石聚合而成的参天巨树,正在不断的往上空生长。它那无数根须蔓延至鬼城之外更远的地方,深入那游动的沙海之下,连接上了一处又一处祭台节点。  那通天的树干无比巨大,上面的红色符文川流不息,不断向上方生长的无数树枝流去。似乎每一组符文到达那树枝的末端,都会让它再生长一节一般,每循环一次,那巨树就长高一节,好似要直接长出天坑。  而巨树之下,涌动的红色沙海如同被搅动的巨型漩涡,漩涡的边缘是沙海亡灵组成的军团天幕,不断向死域边缘扩张,搜寻着幸存者的踪迹。而那些血蝎已然被沙海吞噬,与其融为了一体,就像是化作了巨树的养料,供其无止境的向上生长。  那巨大的阴影,就算远在死域边界也能看见,即便几人特意选择的是比较靠边的祭台节点,也没能加快破坏的速度。而且他们发现那些节点已经开始连接起来,想要斩断树根也越发困难的同时,祭台对于追捕月九玄的力度也加大了些许。  两双已经彻底魔化成利爪的手,奋力的撕扯着缠绕住她的黑色树根,这样危机的关头,竟然还让月九玄想起了从东洲出发前的遭遇。不同的是后花园的那棵魔树劫色,这死域的黑树是要命。  在一声吱呀声中,第五棵黑树祭台终于倒地,扬起的尘沙让没力气躲闪的几人都是灰头土脸,但此时也来不及过多感叹,要命的亡灵风暴已经近在眼前。剩下两个节点目标显然是没时间,也没机会去破坏了,仅剩的五人只能奋力奔逃。  虽然没有了血蝎的追杀又省了几分对敌之力,但沙海风暴中的亡灵更为恐怖,谁也不知道被那些亡灵抓住后能坚持多久,又会以何种方式死去。又或者被迫加入其中,化作没有自我意识的阴影,追逐着生者的气息。  “啊!”一声惊呼,奔逃中,萧霜玉被红沙中的一块石头绊倒,似乎仅剩的力气也都随着那一摔,被身下松软的沙子吸收。地面在流动,就像是要带着她流向身后那些亡灵的巨口,死亡在步步逼近,让她恐惧到痛哭出声。  “小玉,快起来,快起来!”已经跑远了一点的刘贝贝察觉后,折返了回来,压抑着害怕到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咬着牙扶着浑身发软的萧霜玉重新站了起来。互相扶持着,继续往前逃,而她们身后的亡灵大军已然逼近。  “留下...留下吧...别挣扎了……”  “和我们一起……一起...别走...等等我们...一起去彼岸...别走...”  “...贝贝...小玉……是我啊...快回头看看我...小玉...贝贝...跟我一起留下吧...”  有谁的手扯到了她们的衣角,摸到了她们被风吹乱的头发,脚下的红沙流动起来,阻止着她们的离开。萧霜玉和刘贝贝回头便看见那已经到了身后的无数面孔,无数个身影向她们飞扑而来,惊恐之下又差点倒在流沙之中。  “小白,管家!等等我们!”  恐慌的哭喊让月九玄不由得转过了头,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两个室友已经被沙海亡灵包围。两人在流沙中挣扎着向她伸出求救的手,满是泪水的脸上尽是哀求。  “管家...”她很想让管家救下两个室友,哪怕是释放一个藤蔓术将两人卷过来都好,可最终还是没将话说出口。多一分元力,大管家能活下去的可能也会高一分,她也不愿因为自己的圣母心,让管家陷入被动。  听到背后的动静,袁兆芜与白无玥都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做任何营救措施,只顾带着月九玄继续奔逃,想要甩开亡灵风暴,尝试强行飞离天坑。  前方身影不作停留的离开,让深陷流沙中的两人无比绝望。她们放弃了无用的呼救,在那些旧日亡灵的包围中,紧紧的相拥,最终被淹没于血色的沙海之下。  袁兆芜知道自己可能出不去了,鬼谷死域的空中限制还在,白无玥光自己飞出去都有些吃力,更何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高消耗,元力够不够都是个问题。而且,白无玥还需要带月九玄离开,而他最多只能再给两人刷个辅助术法吧。  思虑着那即将到来的离别,他突感手上的力道一重,转过头便看到月九玄不受控制的摔倒,要不是他还牵着那只手,月九玄能直接趴沙堆里去。  “殿下!”疾呼一声,袁兆芜连忙蹲下身查看月九玄的状况,却见那破损的裤腿下,月九玄的一条腿上已经布满了裂缝,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姐姐!”看到已经濒临极限的月九玄,白无玥暗恨自己的元力为何不能再多一点。这一路的消耗让他的元力仅剩一丝,如果不能找地方再歇一会补充体力的话,就连天上那倒计时的位置他都到不了。  急促的呼吸着那带了刀子般的氧气,月九玄感觉到自己对这具身躯的掌控力越发衰弱,就算身躯上的疼痛她可以忍耐,可无法控制就一切白搭。她不知道这是原主即将归来的预兆,还是她单纯的将原主身躯弄坏了,不管如何,她已然是个拖累。  “无玥,你带管家走吧,不用管我了,反正鬼谷死域的最终目标也是我。”月九玄并不敢确信她留在这里会不会死,毕竟那些关于鬼谷祭台的真实面貌也都只是猜测,而且到底怎么样才能算献祭成功,她也不清楚。  “不行,我不会把你丢下的!虽然我也不想绿狐狸死,但更不想你一个人面对那鬼东西。谁知道这场献祭最终结果会怎样?你能确定自己不会死吗?”白无玥断然拒绝道,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去完成了那些任务,只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而已。  “殿下,我们不会将你的生死寄托在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之上。”没有给月九玄反驳的机会,袁兆芜说完就将人抱了起来,继续那只有一线希望的逃亡。 第300章 属于他的噩梦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六章属于他的噩梦  倒计时:0时36分45秒  “...监测到初始祭台节点报错,报错数:47处...”  “献祭程序受到干扰...”  “...启动紧急预案,调用冗余数据进行补完...”  “监测到冗余数据:15份...数据未达标...”  “扫描初始祭台全域...扫描中……”  “监测到初始锚点相关数据x3...”  “开启捕捉模式...准备进行连接...”  “监测到已连接数据库x1...”  “开启扫描...扫描已完成...判定为初始锚点人性备份...”  “通过判定,可提取相关数据对初始锚点进行补完...”  “数据传输中...请勿断开链接...”  ……  在浩瀚的记忆洋流中,来自彼岸的漂流瓶随着风浪不断沉浮,一次又一次被卷入深海,又一次次挣扎着浮出水面。可那海浪越来越高,破坏的力度越发强大,意识的城墙在海水的冲刷下逐渐开裂,那保护着记忆宫殿的城门被强行打开。  海水灌入了瓶子里,带着那彼岸的来客缓缓向记忆的深海沉没。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蔓延,如海水般浸没宫殿的门扉之内,将她藏起来的画面逐一浸染。而她也随着那似是而非的记忆,坠入一个又一个梦境。  如血的苍穹与漆黑的大地,巨大的血色水晶之花在绽放,地面上的人群如潮涌,匍匐着爬向那血色的水晶花。哭喊与哀嚎在交织,咒怨与怒骂在起舞,那统一伸来的手上全是血红,而那看过来的一双双眼睛满含恐惧与怨怒。  人们害怕他非人的模样,恐惧他强大的力量,怨恨他不该存活于世,恼怒他的存在让他们所做的一切既可悲又可笑。迎着那充满血腥味的海风,他就站在那花的最高处,面对那爬上来的人潮,那无尽的恶意,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他蜷缩在那唯一的立足点,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他分明有着恶魔般的外表,却也会因害怕而瑟瑟发抖。而越是听到那些质疑的声音,他的内心也开始越发动摇,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也害怕自身的存在。  如同犯了错的小孩,缩成一团面对大人的指责,不敢反抗也不敢辩驳,因为大人都是对的,大众都认同的才是正确。他不该异于常人,还肆无忌惮表露在外,要与身边的人类逆道而行。  眼看着那个异常的身影就要被人潮淹没,飘荡于这片梦境空间中的月九玄,没有犹豫的冲向了那水晶巨莲的顶端。待距离得近了,她才看到那大魔王紧咬的唇都已浸染了殷红,那强忍哭泣的面容是那般熟悉而又陌生。  “不要被眼前的恐惧所遮蔽,睁开眼睛,看看你身后那些坚信你的人吧。”心痛于这人的脆弱,月九玄无视了那些如丧尸般的人潮,指着大魔王的身后柔声道。  那原本空无一物只剩黑暗的后方,在大魔王睁开眼缓缓转头时,开始浮现一道道身影,白无玥、袁兆芜、魔女、陆白衣以及夜枭小队,还有其他天从影的成员。他们都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一双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的是坚定不移。  “没错,我不必害怕,即使我是这副模样,也有人愿意陪在我的身边,我不再是一个人。”大魔王站了起来,于那水晶巨莲上遗世独立,那诡魅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他转过头看向月九玄,道:“我会继续往前,哪怕是逆流而上。你呢?要继续吗?”  “当然,哪怕前方是更可怕的梦魇。”  “那就继续下潜吧,来自彼岸的幻影,在你得到答案之时,我会回应你的祈愿。”  那血与银白的大魔王大袖一挥,向他爬去的血肉人潮随着风化为纷飞的血色花瓣,而月九玄也被吹远,向着更深的海底坠落而去。  在黑沉沉的地下空间中,有破空的风声响起,清脆的铁链哗哗作响,布帛被撕裂,血肉因此而破开溅出鲜血。远处又隐约传来魔兽的嘶吼,而因此让那压抑的痛哼几乎无人听见。  月九玄睁开双眼所见之处仅有一道微光,那微弱的火光中,她所见过的那个风光霁月的谪仙人,坠落尘埃浑身血迹斑斑,被人用锁链吊在墙角,承受那黑暗中不断袭来的鞭打。心脏一紧,疼惜与怒火同时升起,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就已愤然冲向前去。  然而身形突然被挡住,回过神来的月九玄才注意到自己被一座牢笼关了起来,她奋力敲打着那不知什么材质的栏杆,却无法破坏。被迫眼睁睁的看着谪仙人遭受别人的毒打,又受到言语上的凌辱,甚至她还看见谪仙人脖子上被人套上了魔宠的项圈。  愤怒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可她被关在这头犹如困兽,只能发出一声声咆哮,却无法救谪仙人于水火。而那黑暗中的卑鄙小人还不肯放过谪仙人,刑罚施虐都不够似的,还要施加更为过分的凌虐,只是为了看到谪仙人屈服。  谪仙人那隐忍着痛苦的脸在月九玄眼中无比清晰,她看见了那人将谪仙人压倒,撕毁了本就破损的青绿色长袍,掐着谪仙人的脖子,就要行那不堪之事。她感到自己的理智在瞬间崩碎,愤怒的火焰要将自己灼烧成灰烬,而暗藏的心更是痛到无法呼吸,以及那无尽的后悔。  后悔什么?是她做了什么才让谪仙人遭受如此的劫难?不,不是她,而是大魔王。在痛苦的也不是她,是那已然要化为双重火焰的大魔王。她感受到了大魔王无尽的愤怒,以及深深的自责,所以才会设想那一幕又一幕令他心碎不已的画面。  “冷静下来吧,谪仙人现在很好,他还在魔王城等你回去。不要继续在噩梦中徘徊了,你不回去又如何继续保护他呢?若你沉溺于后悔自责中无法自拔,也许下一次他真的会遭遇这样的事了,你难道想要那样的事发生吗?”  “不!我绝不允许!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的人,触我逆鳞者必须死!死!都得死!”  黑暗中的咆哮震碎了那令月九玄也愤怒不已的画面,连带着那困住她的牢笼都被撕碎,滔天的黑与血之火带起了飓风,又将月九玄送往梦境的更深处。  屋外的雨浠沥沥的下个不停,昏暗的天色让四周的景色都有些不清晰,可月九玄知道自己是在魔王城,而且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她莫名的感到紧张与害怕,就连开门的手都在发颤,脚底都是冰凉的。  那扇门还是被推开,显露出里面空荡的房间,卧室里的床上并没有人,可那股阴冷的气息并没有淡去,反而越发浓重。就在月九玄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走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是如此耳熟,已然在耳边回响了数十年。  她转过了头看到床上出现了一团阴影,那阴影逐渐凝聚成父亲的模样。相比起另一个世界线的父亲,这边的父亲瘦弱苍老太多,让她一时都不敢相认。更重要的是,她为何如此害怕这个人,明明是自己的父亲,那慈祥的微笑却是无比陌生,令人恐惧。  “杀了我...杀了我...快让我离开...”  直到被那不肯停歇的魔咒念到精神就要崩溃,月九玄才在那一面之缘的坟茔前,看见大魔王在母亲坟前,亲手弑父的场景。她在看,白无玥在看,大魔王自己也在看,看那场可悲的电影,听那一句又一句可笑的感谢。  他是冒充白无哀的伪物,是那个视生命如蝼蚁,冷血无情的大魔王,所以才会被选择做那恶人。可他失去了原本的根源,又是如何来到这世界,又为何来到这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失去了立足之地后该去哪里。  “做下此等之事,我在这里还有立足之地吗?无玥会如何恨我,他们又如何看我,而我又有什么面目继续活下去?我自欺欺人说父亲是伪物,却也无法抹去这个事实,这份罪恶将会永远存在。”  那头生魔角的恶魔说着,血红的双眸中流下血红的泪,漆黑的长发在空中飘散如云烟,褐色皮肤的健壮身躯犹如钢铁,可那里面的心脏却还是柔软的血肉。不提起并不代表他忘了,他只是将那罪恶的烙印放在了心底深处,铭记着他手上沾染着至亲的血腥。  “既然是事实,那就不要忘,即便痛苦,也要活下去。你不与他们坦诚真心,又如何知道他们是怎样看你?你不问无玥,又怎知他对你只有恨,没有爱呢?”月九玄流着泪对那恶魔说道,她若不是还能回想起彼岸世界的父亲,这会儿也早陷入那崩溃的深渊了吧?  闻言,那恶魔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冷下了脸色,抬眼看向月九玄道:“可我曾经还吃了你!”  心中一惊,月九玄来不及反应,便被那恶魔突然挥来的一刀砍中,剧烈的疼痛让她顿时昏死过去,昏沉的意识瞬间坠入更深的海域。  恍惚中她看见了弟弟的死,那异化得有些陌生的面孔就倒在自己眼前。鲜血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向了她,带走她浑身的热量,也带走她所有的氧气。那一枪扎在了白无玥那瘦弱的胸膛,也扎进了月九玄的心中,令她感到窒息的疼痛,却哭不出声来。  逃避似的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看见的却是一片废墟,那是曾经的家,却在大灾难之下湮灭于山林。不同她之前看到时的那份淡然,同步了梦境主人的感受,她只觉得心脏一次又一次被那悲痛的情绪蹂躏。她已分不清到底是自身的感受,还是原主的情绪在作怪。  她迷路在荒野,循着那略显熟悉的河流,想要找到回家的方向。可无论她从哪个方向走,跟着记忆中那似是而非的路线前行,都没有再看见老家的影子。她站在那荒无人烟的世界中,迷失了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第301章 回音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七章回音  山间的微风摇动着漫山荔枝树,脆嫩的枝叶在微醺的阳光中泛着油光。还未结出那鲜红的硕果,那风中已然带上了荔枝的清香,横穿那净几明窗的房间,吹动着满屋的纱帘轻轻摇晃。  在那轻纱掩映的角落,深棕色的地毯与木制小几打造出静谧的空间,一个一米长的布偶鲲成了最大的靠垫,胡萝卜与菜狗被人各自抱着。两双环肥燕瘦的脚丫露在外面,被那照进屋里的阳光雕琢下,白得发光。  那略显丰腴的腿碰了碰旁边那条相比细了一圈的腿,一个轻快的声音道:“快看这套怎么样?我喜欢这个外套。”  “劳动节的气温应该已经热起来了,你确定要买这一套秋冬款?到时候还没进漫展的展馆,估计就要把你热晕。”温和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提示着季节不适合。  “那换一个,唉,好不容易选到一款喜欢的,要不我穿常服去吧?”已经挑选到眼花缭乱的安释槐想要放弃,可是又有些不甘心的继续翻着商品列表。自从入了神霄服这个坑,再想克制购买欲就难了。  倚靠在一起的白无哀伸手撩了一把安释槐那顺滑的青丝,语气严肃反对道:“那怎么行,你想我一个人穿c服去漫展吗?不是说好了陪我一起的,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那语气像是生气了一般,安释槐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却发现那人脸上仍旧带着微笑。感到自己被耍了,有些生气白无哀总是那样时不时的逗她,安释槐往身边人怀里蹭了蹭,直接躺下去枕在了那双腿上。  “那你帮我选一套。”将手机一递,安释槐软声说着,随后又觉得自己那声音好像在撒娇,顿时脸上一红,赶忙侧过身不再看那张笑脸。  白无哀笑着接过了手机,一边快速滑动着,一边又在自己手机上开始下单。安释槐选的那套虽然端午没法穿,但预售的情况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货,现在买下来说不定国庆或者元旦的时候就能穿了。  感受着枕着的人的体温,安释槐偷偷的又看了看那一脸认真在挑衣服的白无哀,心绪有些难宁。三个月前,她实在受不了宿舍的另外一个同事,就和白无哀一起换了宿舍,现在这个单人间就是她们两人的小窝,或者说是‘爱巢’?  就如她第一眼就在心底确认的一样,白无哀很好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很是温暖舒心,两人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好。而随着时光流逝,在她快被工作与家庭的压力逼得崩溃时,她向白无哀谈起了痛苦的曾经,那些黑暗的遭遇。  安释槐本是想找个人倾诉,可越说她越是难过,哭得无法停止,而白无哀并没有强行安慰她,却是向她说起了自己埋藏的秘密。她们两人的经历很是相似,童年的阴影也那般一致。  她看着白无哀一边笑着一边流泪说着那些黑暗的往事,那一刻她们的心贴近了。也许是重合了彼此的身影,所以才加深了两人的情感,她不再克制两人之间的距离,白无哀对她的照顾,她也能坦然接受。一切似乎都没变,又似乎哪里不再相同。  她们是闺蜜吗?还是别的什么,那情感安释槐不太明白,只知道很喜欢与白无哀在一起的时光。也许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也许各做各的事一句话不说,又或许一起出去疯玩一天再回来,她们之间的距离感恰到好处。  白无哀会听她发牢骚,会倾听她内心的苦闷,也会提出建议,或者开解她郁结的心情,甚至还会生气她面对某些问题的懦弱。可白无哀从没从她身边离开,自认识以来一直支持着她,成为她的避风港。  时间越久,她们相处得越发自然,就像一对老夫老妻,除了没有什么肢体触碰,心灵已经十分融洽。白无哀喜欢她吗?安释槐最近时常在想这个问题,可她想问又不敢问。知道了那个答案又如何?她又不能跟着白无哀离开去那天涯海角。  “叮铃铃——”  来电的铃声打断了安释槐的思绪,她转头看去,却偶然瞥见白无哀看着她的手机皱了皱那好看的剑眉,脸色也有些阴沉,就连那双黑色的眼瞳中都好似要溢出寒气。可等她眨眼再看,那惊鸿一瞥的表情不见了,白无哀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唔,父上大人?你爸爸的电话。”看着那个来电备注,白无哀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又微笑着将手机递给了安释槐。  安释槐爬了起来,方才脸上还有几分笑意,此刻却只剩慌乱,那双眼眸中更是浮现出恐惧。她不想接,却不敢不接。父亲是她童年最大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她,让她无法逃出那牢笼。就像白无哀说的,她太软弱了才会被父亲一直拿捏。  “不想接那我就挂了?”说着白无哀就要摁下挂断键,却被半途阻止。  忐忑的接过了手机,安释槐光着脚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颤抖的手指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万分熟悉且令她恐惧的怒吼就响了起来。她一边努力的挤出笑意,撒娇卖乖的编造着迟迟没接电话的理由,一边死死的抓紧了睡衣的衣角。  一通电话好似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安释槐拖着脚步走进了屋内,神情低落的扑进了白无哀的怀里,她想哭,可是她又不想那么没用。最终只能从那轻拍她的手上得到许些慰藉,只有在这人的怀里她才能感受到无比的平静。  “我爸说给我定下了一个相亲的男的,又是老家的人。那边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还特别重男轻女,说不定还会像我爸一样喜欢家暴,我不想嫁到老家那个让人只想吐的地方。”即使没有哭,安释槐的声音也已经在发颤。  “唉,之前也和你讨论过这个话题,你又不肯按我的建议去做。”白无哀的语气十分无奈,对于安释槐背后那个破碎而又扭曲的家庭,他没法修补,也只能想办法带安释槐逃离,可安释槐自己却不敢迈出改变的步伐。  听到白无哀的话,安释槐沉默了。她从小父母离异,在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村子里,被父亲家暴着长大,又在初中遭受学校的霸凌,高中时期被表哥动手动脚,甚至还被夺去初吻。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离家远了,工作更是在外飘荡,可到头来她却不敢离开父亲掌控的范围,就连提到离开半月州都是不敢。她害怕不管自己去哪都会被父亲追回去,然后又是那可怕的拳脚与皮带,也不愿斩断与父亲的联系。  每次被劝解,安释槐都会因为自己那软弱的内心,掉入无法逃离的怪圈。白无哀让她离开半月州,她不敢。让她切断与父亲的关系,她不忍。即使从小被打到大,在家里也没有地位可言,可她还是念父亲的养育之恩,也担心父亲一个人老了没人照顾。  “你这样子可让我怎么办呢?”白无哀轻抚着安释槐的头发,看着夕阳的余晖在地板上闪耀如火,他温声道:“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要和我一起生活吗?我会带你离开东洲,去遥远的游洲乡下,让谁也找不到你。”  “我会为你做清淡的菜,会带你去没见过的田野与山林,带你游览名胜古迹,带你去国风圣地,带你去各大漫展。你只要答应,我就养你。”  那温和的声线平缓的描绘出未来的画面,轻柔的话语凝成一条线,却在安释槐的心中跳出波动起伏的电图,让她呼吸都延缓怕漏听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是告白吗?她张了张嘴没敢问出口。  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安释槐嬉笑道:“你要养我这个闺蜜吗?等你哪天暴富了,你不说我都要过来抱你的大腿。”  白无哀有些无奈的捧起了安释槐的脸,认真的一字一顿的重申道:“我这是在跟你告白啊,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别装傻。”  在未来的记忆中,她曾多次开玩笑般跟安释槐说起过,安释槐也是嬉笑着答应。而直到她们都离开了这个公司,去了半月古城,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又是一次聊天诉相亲之苦时,她正式向安释槐提出了一起生活的请求,可最终也没能等到明确的回复。  “我不敢,就算你家里同意,我爸也会打死我的。就这样吧,等我们老了你要是还愿意,那时候我们就一起去住养老院吧。”  她们一个在世界这头,一个在世界那头,她不知道当时安释槐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再一次努力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只震荡出了许些回音让她怅然落泪。就像很多年前,她也向某人呼唤出声一样,只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她终究是个凡人,没钱没势,就算想强行打破束缚住她们的枷锁,也没有那个实力。她义无反顾,可对方却犹疑胆怯,最终败给了现实,成就她最后的看开与淡然。也许她的人生就这样,不起波澜,也不会有回应从那黑暗中传来,给她一束救赎的光。  可这一次,白无哀改变了周遭的一切。他的确没有权势,可他现在有了钱,而金钱可以帮他做到很多以前不能做到的事。他如此明确的告诉安释槐,已经有了强行带人离开的打算,哪怕是绑,也要让安释槐去半月州甚至东洲以外的地方看看。  安释槐仰望着那张温柔的脸,却从那一向温和的黑色眼眸中,看到了炙热的火焰,那热度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传到了她的脸上。她们凑得那么近,只有一掌之隔,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她听到白无哀说出那句话之后,带着火的眼眸中又弥漫起让人不解的悲伤,那低垂下来的眉眼,因迟迟得不到回复,开始凝聚起痛苦。好似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忧伤凝结在那眼底,泛起丝丝涟漪。  心脏好像被谁抓住了,让安释槐的呼吸不畅,她习惯了白无哀永远都是那温柔微笑的模样,这一刻看到那复杂的眼神,她的呼吸与思绪都被夺去。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白无哀,因为这会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变得无脑而冲动。  安释槐闭上了眼睛,在白无哀身旁两侧的手撑直,她凑了上去,粉嫩的唇瓣印在了那张淡色的唇上。柔软的,带着薄荷唇膏的香气,那陌生的感触直冲头顶,又让她的心脏疯狂的跳动,像是要炸开一般,将她混乱的思绪全部化为虚无。  好一会儿都没其他动作,妄想的电视小说情节中那种交换唾液的情况没有发生。安释槐红着脸离开那片柔软,睁眼一看,才发现白无哀已经僵在那,半天才反应过来般,伸手轻触自己的嘴角,脸上的红意刷得直接爬升到耳朵尖。既新鲜,又让人意外。  “你、你干嘛?”白无哀被安释槐那一招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过于意外让他脑子都没转过弯来,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看到像是被吓到的白无哀,安释槐顿时感到自己尴尬得要羞愤欲死,脸上发烧一般再次红了一层,她破罐子破摔般气道:“你自己不是说告白吗?我这是在回复你啊!既然想要谈对象,也会做那些色色的事情的吧?”  有些不敢直视那张熟悉的脸,白无哀偏过了眼神,一只手挡着自己那发烫的脸,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我还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和你像现在一样,一直生活下去而已。”  “啊!白无哀你这家伙!”一想到是自己想太多,安释槐又羞又怒,抱着菜狗玩偶就滚到了一边,将头埋在靠枕下闷声骂道:“我要死了,都是你害的!”  要是平常开开玩笑,亲额头亲脸什么的也不会如此,可她亲的是嘴啊!说不定还是白无哀的初吻。而且她这样做,白无哀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认为她就是一个表面清纯,内心全是废料的女人?  看到安释槐一直在打滚,白无哀此刻也平静了下来,他戳了戳那露在外面的一节腰间软肉,带着些跃跃欲试的语气说道:“那要不,我们再试一次?多亲两下估计就能习惯了。”  蒙头翻滚的安释槐停止了动作,安静了好一会,似乎在衡量得失,露在外面的白腿扑腾了两下最后闷声闷气的道:“不要,羞死人了好吧!” 第302章 定情 第七卷深海梦境篇  第三十八章定情  “你又跑到哪去了?!”  “在舞台旁边和人拍照呢。”  “我说过,不要把我和别的男人留在一起!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他不是想追你嘛,我就想给你们创造一个独处的条件。”  “白无哀,你完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逛漫展了!都说了我讨厌那些男的,你还这样开玩笑,你就和你那些同道拍照去吧!”  “别生气,我就过来了,你在哪?”  “说句话呀,在哪呢?”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真生气了?嘶~,啧,不该学着前世搞这一出的。”将垂落胸前的长发撩到后面,白无哀再一次点在了拨号键上,结果还是没有回应。  未来的记忆中,她好像有几次逛漫展时过于兴奋,加上人又多,将安释槐弄丢了好几次。在一次约去拍正片时,又将安释槐跟随行而来的两个男同事扔到了一边,结果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可是也正是因为那次吵架,她才越发觉得安释槐可爱。那跟她赌气的模样很是撩人心尖,而吵架的语气更有一种女友吃醋的味道,而之后久久联系不上,无尽的担忧才让她确认了心意。  而这一次,白无哀原本只是想再看看安释槐那闹别扭的模样,却没想到又发展到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的程度。虽说当初他的告白得到了一点回应,但现在跟在安释槐身边的还有一个相亲对象啊,就怕那男的做出什么伤害安释槐的事情来。  “我错了,不该太过得意忘形丢你一个人。可怜.jpg”  “我这边已经拍完了,既然你不想继续逛了,不如我们去老胡同小吃街?你之前不是说想带我去看看的吗?”  “跪榴莲.jpg”  “我错了,真的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绝对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我错了.jpg”  “红包(我错了!)”  一连串道歉的信息发过去,白无哀四下寻找着安释槐的身影,心里也真的着急起来,可别就此翻车啊。他好不容易才和安释槐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就差找个理由登门拜访,看怎么把人从那个重男轻女的家里‘赎身’了。  展会上人山人海,不同装扮又或相同装扮的人也是来来往往,可寻了几圈白无哀也没看见穿着那套‘秋华月兔’神霄服女子的身影。是安释槐自己一个人回去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安在心里不断放大,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看到那熟悉的头像,白无哀连忙接听,也不顾喧闹的场馆能说话能不能被听见,就大声说道:“释槐,我错了,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我都担心死了。”  “小哀快来救我呜呜...他在强行拖着我离开!你快来救我!”虽然电话那头也很嘈杂,但安释槐那带着颤抖的声音还是传入了白无哀的脑海。  “他带你往哪个出口去了?!”真的出事了!白无哀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力道,连忙询问方位。  “a6!a6出口...啊!你放手...”安释槐那害怕的声音被强行打断,随后电话也被挂断,只留下一阵忙音。  白无哀转头寻找着方位,提起长长的衣摆,挤开拥挤的人群往a6出口跑去。行人很多,有些摊位前甚至挤得水泄不通,可他的身影却像水流中的游鱼,循着缝隙灵活的滑过人群。  这么多年坚持锻炼带来了成果,很快白无哀出了那人潮汹涌的展馆内,到了外面宽阔的走廊。走廊上人少了很多,这让他远远看见一个古风装扮的女子,挣扎着被一个身影拖入了尽头的拐角。  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燃了起来,白无哀那双黑色的眼眸在此时竟然变得发红,即使有淡蓝色的美瞳也没遮住那如血的颜色。他的身形来了个急速转弯,一身长袍大袖随着他飞奔的步伐在空中铺开,让他看起来像是真的在飞一般。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  “我不放,除非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报什么警?这事到哪都是我有理!你既然答应了和我相亲交往,就不应该还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到时候我们结婚了,你是不是还想给我戴个绿帽子?”  “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答应和你交往!要不是我爸逼我,我连见都不想见你!”  “什么?我们都聊了快半个月了,你居然说还不是交往?你自己都说我条件很好,难道不是确定我们的亲事了?我难得请了假过来看你,放弃了上千块钱的一天工资,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你不承认也没用,叔叔已经同意我们的事了!”  “他只是说让我和你见一面,根本没有...你干什么!别碰我!不要!...”  安释槐挣脱不开那男人的手,而随着男人不由分说就要强行抱过来,一张陌生的脸也在不断凑近,她看到那脸上恼羞成怒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曾经揍她的父亲。她害怕极了,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尖叫着希望有个人来救她。  “砰——!”  “咔嚓...”  一声闷响混着玻璃碎裂的清脆音调在耳边响起,随即安释槐只觉那强行抱住她的手离开了。过于害怕的她只感到双腿在发软,就要跌坐在地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拥入了并不宽阔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在鼻尖扩散,这时她才敢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白无哀那近在咫尺的脸上尽是寒气,与寻常那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显得十分冷酷而充满危险。再加上那轮廓分明的妆容,与一身古风造型的装扮,更像一个冷傲的仙君,似是要御剑杀人一般,令人胆寒。  再看前方,那个高瘦的男人此刻正捂着流出鼻血的脸,歪着碎裂的眼镜跌坐在地发出呜呜的哀嚎。只看男人脸上那一个清晰的拳印,就知道他被揍的那一击有多重,而打出这一拳的人却不过是个一米六多一点的小个子。  “这一拳只是给你个教训,不仅强行掳走我的女友,还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没卸了你的两条胳膊,就回去烧高香吧。”白无哀强忍着继续揍上去的冲动,冷声警告道。  他方才可真是起了杀心了,要不是顾虑着当前是法治社会,而又在关键时刻收住了力道,他有预感,自己那满含怒气的一拳可以直接将那男人爆头。在他看见安释槐被那男人强行抱着欲亲吻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杀字。  也正是因为那汹涌的杀意,好像打破了体内的什么东西,让白无哀突然有种强烈的上浮感,好像要不受引力漂浮起来一般。不过此时也不是检查自身的时候,这场骚乱还没结束。  “唔嘶~你、你他妈的是谁啊!这个女人可是我的相亲对象,是马上要和我订婚的人!”男人捂着疼痛难忍的脸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面色狰狞的怒吼道。  “我之前没说吗?释槐是我的女友。”白无哀冷冷的看着那歇斯底里的男人,心里越发厌恶:“她只不过为了她父亲,答应与你见一面而已,别太看得起自己。至于订婚?呵,这年头可不兴包办婚姻了。”  “那又怎么样?叔叔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你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根本没机会!”男人恶狠狠的说着,随即将目光转到安释槐身上,威胁道:“安释槐!你最好老老实实跟他断了关系,要不然等你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嚯?看样子是个想结婚想疯了的人,还敢当着我的面威胁释槐,是没被刚刚那一拳打醒啊。”心里的怒气压制不住,白无哀将怀中的人一放,扬起那带血的拳头又冲了上去。  “你干什么?!打人是犯法...啊!”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无哀一拳击打在下颌处,直接倒在了地上翻起了白眼。旁边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直呼残忍,有人拍手称快,还有人在拍照录像。而到这时,展馆的保安才姗姗来迟。  原本这也算寻衅滋事,是要被送警局处理的,可白无哀在揍了那男人之后,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声音也变回了原本的女声,与旁边还在哭的安释槐率先告状。她两个弱女子都被强行拖到角落里了,难道还不能进行自卫反击吗?  “你、你手流血了...”在回去的地铁上,被抱着一路哭回来的安释槐看到那点点红斑,才发现白无哀的手受伤了。  “没事,皮外伤回去洗干净贴两张创可贴就好了,倒是把你的新衣服弄脏了一点,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手上的伤是被眼镜碎片划的,好在不深,找个药店消毒包扎就好,比起这个,白无哀更担心安释槐的状态。  因为以前的遭遇,安释槐本来就害怕男性,如今又来这么一下子,估计是加深了心理阴影。白无哀怕安释槐因此更害怕她的父亲,从而更不敢反抗来自她父亲的安排。白无哀知道这事要速战速决,及早斩断根源,才能真正解放他的释槐鸟。  “明天去你家一趟,我要和你父亲谈一谈。”  “你不要去,他会打人的...”  “哈哈,放心,他可打不过我。”  “可是……你要和他说什么?”  “提亲。”  安释槐的眼瞳微缩,她几次想开口劝阻,却在看到那双黑眸中的认真后,没能说出拒绝的话。甚至心脏都砰砰乱跳起来,她既害怕,又期待。复杂的心情让她难以自持,才下得电车,就拉着白无哀往宿舍跑,甚至还没进宿舍的院门,就在那山林中的小道上,亲了上去。 第303章 释槐鸟的自由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九章释槐鸟的自由  “叔叔,我想让你将释槐交给我。”  “你这姑娘是来消遣我的?”  “不,我是认真的,我要养她。当然,你同意的话,以后也会供养叔叔。”  “你开什么玩笑,我女儿是要正经嫁人的,而且我也不允许她远嫁!你哪来的给我滚哪去,我们安家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来人插手!”  “多少钱?”  “什么?”  “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她过户到我家,并不会再打扰她?我知道你家还有一个儿子,既然你只把儿子当个宝,这个女儿让给我也没什么损失吧?”  “我不同意!她在外面找个男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找个姑娘,你叫她进来,看我不抽死她!”  “请叔叔慎言,如果不想我以家暴、强行包办婚姻等罪名起诉你,你最好想清楚再选。是要钱,还是要官司?”  “你还敢用报警来要挟我?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居然还威胁起长辈来了!看样子是要叔叔一起教训教训你吗?!”  “哦?我敬你是释槐的父亲才好言相劝,既然你仍旧想不通,还想家暴的话,我也只能进行自卫反击了。”白无哀看着小院门口的中年男人,一边说着,就举起一拳打在了院子的围墙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老旧的红砖围墙顿时凹进去一个坑。碎石与灰尘沙沙的掉落在地,几道裂缝随之扩散开来,让围墙顿时有点摇摇欲坠。安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那矮小的女人缓缓的收起了拳,上面血迹斑斑,可那女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想好选哪边了吗?不是我说你,安释槐从小被你打到大,你对她虽有养育之恩,却也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没让她与你断绝关系,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你考虑考虑,选好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给你养老。”  “...五十、不,一百万!你要是能拿出这么多钱,你要带她去哪都行!跟我断绝关系也可以!我绝不会再找她!”  “呵,明智的选择,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我们法院见,不过到时候你就不止之前两条罪名了。”白无哀冷笑一声,为安释槐感到不值,这个男人死死的抓住她,也不过是想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价值,再给自己养老做个保险而已。  “你一个小姑娘能有那么多钱吗?别想骗我。”他开口一百万竟然被同意了?安父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心里嘀咕着,这人难道真是个有钱人?  “把这个过户手续单签字画押,这张一百万的卡就是你的了,密码是你女儿的生日,如果你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别怪我没说了。”将早就顺路去政务局办理的手续单,与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白无哀面带讥讽的笑道。  安父那带上了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却还是接下了东西,他看着银行卡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再看了看那过户的手续单,一时间纠结起来。签了这个就有一百万,但也代表着女儿以后跟他没关系了,可他还有个儿子。  虽然有卖女儿的嫌疑,但让安释槐就嫁在本地也就这样,彩礼可能都没有这一百万存银行的利息多。想到这,安父一狠心就在手续单上签上了字,摁了手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看着手中的手续单被拿走,他也有了几分不是滋味。  白无哀带着签好的单据离开了小院,走了不到十米的位置,从一株巨大的槐树后找到了躲着的安释槐。看着安释槐那害怕到脸色煞白的模样,白无哀顿感心疼,又有些不忍心,他叹息着说道:“你被你爸卖给我了,一百万。”  听到那个‘卖’字,安释槐猛然抬头看向白无哀,只见他展示的那张手续单上右下角,一个熟悉的名字与鲜红的手印,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都没听清自己被卖了多少钱,眼眶中已经涌起了泪花。  她以为父亲那般牢牢锁紧了她,是因为亲情,是为了让她守在身边,可如今只是为了钱就能让她离开,她如何不难过。安释槐夺过那张单子,起身跑向小院,站在马路边看着那门口的男人,带着哭腔喊出了那一声:“爸!”  可安父只是看了她一会,就将门关上了。安释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置信,她与这个出身地,与那个可怕的父亲就这样断了关系。她自由了,可也没有了自己的家,她本应该高兴,可还是悲伤得痛哭不已。  “安释槐,跟我回家吧,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了。”白无哀走上前去,将那个哭得涕泗横流的释槐鸟抱进了怀里。  “呜呜——可、可是,明、明天呜呜——明天我、我们还要上班。”安释槐将脸埋在那个颈窝,啜泣着说道。  “上什么班,那个垃圾工作辞了吧,谁爱干谁干。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去白夜海城玩玩,再回我老家。”  “你说、说什么啊,就我们那点工资辞了工作能花几天,而且自离会影响我们以后找工作的。你还想去白夜海城,今天回去的票都还没买...”  “我都花了一百万给你‘赎身’了,还计较那点工资干啥,听我的,去玩吧。”  “呜...多、多少?嗝!”  “一百万。”  “...白无哀,你,你难道真是隐藏的富婆?”  “对啊,所以,跟我回去收租吧。”  安释槐带着许些懵逼的心情,跟着白无哀直接坐高铁到了白夜海城。看着白无哀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进入了一个还挺高档的小区,然后乘坐电梯看着外面的城市风景,一路来到一套房子门前。  推门进去,她就感到了许些既视感,那掩映的纱帘,简约复古风的装修风格,以及那温馨的感觉,就像她们在山边的宿舍里。只是空间大得多,那高大的落地窗外也不再是荔枝山,而是一片高楼大厦。  虽然一切都很新鲜,很高大上,但安释槐仍旧怀念那个单人间的氛围。不会空荡荡的让人不安,让她安心的人就在旁边不会隔得很远,身边都是两人生活的气息与痕迹,而这里太过清冷,反倒让她感到害怕。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直向往的是这样的生活,在中心城里有钱有房。可直到白无哀将她带进这个冰冷的城市,她才发觉,她喜欢的只是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地方,不管那地方有多么狭窄破旧,也能甘之如饴。  “我还是喜欢宿舍里的氛围,这里,总觉得太冷清了。”安释槐缩在陌生的沙发上,靠在白无哀的身边,轻声说道:“而且,总觉得你身上一股穷酸气息,跟这里一点都不搭。”  “那是当然,毕竟我只是个暴发户而已,本质上还是个农村乡下人,哪懂上流人士的生活。”听到身边人的调侃,白无哀也不恼,毕竟这是事实。“我也不太喜欢这里,过两天就跟我回游洲吧,那里有山有水也有田。”  一百八的大平层,就住两个人当然显得空旷,而屋内那开阔的装修风格更加剧了这种感觉,所以白无哀也很少来这里住。他只是希望去白夜海城最大的漫展基地,能有就近的地方落脚,才买的这套房子。  “那,你老家有网吗?该不会是那种土坯黑瓦房吧?没有网,我可活不下去的哦。”安释槐故作一副惊恐的表情,说到底,她还是很慌。本来出了半月州她就开始不安了,之后还要出东洲,还要去见白无哀的家人。  “有的,放心吧,就算是乡下的房子也拉了网线,足够给你续命。”白无哀笑道,看着安释槐那不安的模样,他继续温声道:“放心,你的事我很早就跟家里人说过了,他们也等你很久了。”  有多早呢?早在白无哀再次相遇安释槐还要提前两年,他就已经跟父母说过要去寻找命运之人。即便知道女儿要找的人也是个女孩,白父白母还是选择了理解,就连安释槐的转户手续也是经过他们同意的,毕竟帝国还不支持,也只能折中领回去当个女儿。  未来的那份记忆中,父母其实也没有太过反对,只是因为没有钱能保证两人的生活,所以她才会被催着相亲结婚。白父白母也只是希望他们不在之后,她还能有人照顾,生活不会辛苦。  列车在铁轨上急速飞驰,越过了山川田野,冲出了属于东洲的边界线,向着未知的远方不断前行。安释槐看着那远去的城市缩影,知道自己离开了那个困住她的鸟笼,她如今是真正的自由了,飞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一时间心中复杂的情绪随着前进的列车,蜂拥而出,她看着窗外的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新鲜,万物都在闪闪发光。而那带她飞出牢笼的蓝桉,正坐在对面看着她露出温柔如月光的微笑,有些暖,又有些不太够。  看着那温和的微笑,安释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如远山的眉眼舒展开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粉若樱花,眸子里就像被外面的阳光点亮,熠熠生辉。  可就在安释槐的心情开朗起来时,她恍惚间仿佛透过白无哀看到了后面的座椅。那一瞬的错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挪了过来,她看到白无哀靠在窗边打盹。  阳光照射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透明之感,蓬松的长发上闪耀着金光,好似撒了一片金箔。那剑眉平缓了下来,不再那般盛气凌人,而下方那紧闭的双眼,繁密挺翘的睫毛上也有阳光在跳跃。  白无哀的面容并没有到令人惊艳的程度,可就是那温柔的模样,是安释槐的蓝桉树,是她停留的港湾。她当然知道白无哀对身边的人都很温和,可那中间的温柔是不一样的,一个出自表面,一个出自内心。  在安释槐走神的一刹那,白无哀的身影一阵细微的闪动,就像电视花屏一般出现了细微的重影。仿佛是即将要消失的投影一般,变得虚幻了几分。安释槐心中一跳,一把抓住了那只放在小桌子上的手,实在的感触让她有些疑惑。ζΘν荳看書  是她的幻觉吗?是因为她逃出了那个牢笼变得不安,害怕失去白无哀,失去她停留的蓝桉树,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还是她生怕这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就要醒来。 第304章 等待的答案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四十章等待的答案  荒凉的公路上不见半个人影,就连车辆也不见往来,那略显坑洼的老旧公路蜿蜒着没入远方的树林,转弯的方向却与记忆中不再相同。往那边走定然是错误的路线,而想要快点回到老家的人,她果断的选择了抄近道。  公路下的荒野有一些陌生了,但还有着熟悉的河道以及远处的山头。这条路已经很久没走过了,月九玄也只记得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市里,要一大早起来赶车,会经过几段山路,路过好几个村子,淌过小河,走过那大片的田野,才会到达公路边的停车点。  走过那杂草丛生的田埂,远远的看着那些村落,却是记不起正确的路线,究竟该走哪边才是对的?那些已然生锈的记忆早已模糊,月九玄只能换条路线,只要到达远处那熟悉的山头,走哪边都无妨。  可随着她不断翻越山丘,所见的地方也越发陌生,甚至那熟悉的山头都不见了。失去了指引,月九玄更加焦急恐慌起来,她加快了寻找可能是回家的路线,却越走越偏,灌木与树木变得无比高大,遮掩了她所有的视野。  知道自己迷路了,也逐渐明白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家,月九玄停在了原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而就在她那暗自伤神时,树林中传出了巨大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危险!那怪物很危险!升起的警兆让月九玄拔腿就逃。呼吸在奔跑中变得急促,双腿逐渐没有了力气,可那怪物就是甩不掉。明明之前就已经岔开前行路线,与怪物距离了一个山头,却又在下一处山脚不期而遇。  那如一座小山的怪物具体长什么模样,月九玄没能看清,她只知道自己全身都在恐惧中颤抖,害怕到力气都聚集不起来,更没有正面看那怪物一眼的勇气。只想着要远离那可怕的东西,逃到看不见那怪物的地方去。  然而数次逃脱无果,她就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既然已经没法再逃避,那就去拼一把,不管是哪种死法,总比一直逃最终还被踩死要好。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在怪物追近之前转过了身。  她看到那高大的树林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爬行,撞倒一棵棵巨树,不紧不慢向着她走来。虽然依旧没能看清那怪物的全貌,但她也知道那怪物很强,而她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该怎么战斗?  应该要会飞,应该还有一把武器,月九玄不由自主的这样想着,然后她手中就握住了一把骨刀,身形也随着意念浮空了起来。有了一战之力,哪怕仍旧不够她存活,可她还是莫名的燃起了战意。  恐惧的情绪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月九玄反而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脑子里更是疯狂的叫嚣着要去战斗,要撕开敌人的血肉,沐浴那炙热的鲜血。要破坏,要杀戮,要摧毁一切令她不快的东西,要抹去所有的不安。  她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笑了,握紧了手中的刀,就向着她恐惧不已的怪物飞驰而去。她既感到害怕,又兴奋不已,像是一个疯子,大笑着与那怪物短兵相接,无视那怪物巨大的体型,厮杀着乐在其中。  身上的伤在不断增多,各种痛楚都在传来,可越是这样,月九玄越是感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真真切切的不是一场梦,不是一道虚妄的幻影,她存在于这世间,即使透明到无人关注,无人知晓。  她飞奔于山林,去寻求那一场又一场厮杀,以此来确认自己的存在,以此来适应危险的环境。她仍旧会害怕怪物的出现,却不再想着逃避,而是带着那莫大的恐惧挥出一刀又一刀。  她飞向天空,想要冲破那束缚住她的牢笼,而那万米的苍穹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高压电线交织成网,无尽的电流在其间游走。那些粗大的电线带着恐怖的电流近在咫尺,稍微偏一点点就要碰到。即死的危机缠绕在心脏上,不断收缩的恐惧让她浑身肌肉紧绷。  她就像一只被无数电网围困的鸟儿,在缝隙中辗转千回还是无处可逃,眼看就要迎面撞上那密集的电线,坠落那万米高空。她不甘心就此放弃,这样相似的情况她已遇到过很多次,可最终都是逃走了,没能看到那电网之后的风景。  即使害怕到不能自已,月九玄还是发挥了与怪物搏杀的那股凶狠,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直接冲向了高压电线组成的大网。  痛吗?并没有那种感觉,只有豁然开朗的心情在蔓延,月九玄睁开了双眼,看到那黑色的网正在远去,而上方的高空是一片混沌的虚无。除了她没有任何生命在这里,她飘荡在那混沌中,逐渐从那些起伏的情绪中恢复了冷静。  她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何要去做那些奇怪的斗争?在她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怪物,她也不可能会飞,那这些又是什么?她为什么在那可怕的战斗中,变得那般疯狂?她是谁?那变得疯狂的人又是谁?  她不是在找回家的路吗?对了,是要回家,要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也要让那离开的人回到原本的世界。可这一路的经历让她迷惑,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是忘记自己沉入一场梦境,让她忘了原本的目的。  月九玄逐渐分不清那一切是自己的感觉,还是原主的经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这个世界的白无哀,还是彼岸的来客。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该回去了,他们还在等着我,必须要找到他,找到那个答案。”  她本意是要下潜的,可在高空的身躯还是在往上飞,不管她怎么奋力游动,都在远离大地。下方的云雾渐远,月九玄看见了神霄帝国全境的土地,又看到了整个东安大陆的版图,甚至大地还在缩小,她被抛飞至宇宙远离了昼星。  “这也是他的梦吗?!要不要这么惊悚,还是说他故意在整我!”月九玄被那遥远的距离吓到几乎晕厥,背后升起的彻骨之寒又让她恢复清醒。还没等她继续吐槽,猛然下坠的感觉与视野中放大的昼星,让她彻底魂飞天外。  月九玄摔在了大地上,浑身骨头都被撞碎了一般疼痛难忍,五脏六腑都被撕裂,有血从她的口鼻中溢出,几乎要将她的呼吸阻断。刺骨的冷意在蔓延,冻得她瑟瑟发抖,眼皮都变得分外沉重。  “你要死了。”  有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月九玄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地冰雪,以及雪上那刺目的殷红。她好像出了车祸,在那百年难遇的寒冬,黄昏的乡镇公路上,跌落在坚硬如冰的雪地里,翻滚滑行了数十米。  “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得到答复...还有没履行完的约定...”  “是啊,你还没有得到一个答复,那份情感还未能结果。”  “可是...已经到了我们定好的时间,你要替换我了,可我现在这样子不会害死你吗?我不想你死呀。”  “我也不想你就这样结束,所以,再给你一点时间吧,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啊。”  “答案?你想要什么答案?”  “在这份情感结果后,告诉我吧,你是否得到了该有的回应。”  “那你呢?你有得到回应吗?****”  两个灵魂的对话逐渐偏离原点,却让月九玄回忆起了那个被淡化的梦境,那份未被察觉的付出,已经迟到太久的答复。  大魔王为了等到那个答案不惜为少女续命,可最终的答案还是没能让他满意。他执着于少女未能得到回应,而忽略了该发出自己的声音,也因此迟迟寻不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月九玄看到了一个虚妄的身影,与她七分相似,却又在某些方面与她是两个极端。那就是大魔王年少时的模样,也是大魔王真正成为人类时的身姿。  夹杂着冰雨的雪花在寒风中飘落,他们在那蔓延了大片鲜红的雪地上,互相凝视着对方,就像中间放了块镜子。只是镜子中的影像终究是反的,而他们最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灵魂。  镜中的少年最终幻化成了少女,接手了那残破的身躯,继续等待着少女那份情感的开花与结果。他是少女短暂人生中的看客,也是最初的缔造者,而他等的那份答案,也许只是为了证明他所有的付出并不是毫无意义。  “你在那边找到答案了吗?”那浑身是血的少女光着脚站在雪地中,迎着风雪一身狼狈,那双仰望虚空的眼眸却是明亮。他询问着远道而来的彼岸来客,问出了那份等待了三十年的答复。  “那个答案早就存在了,我没有发现,你为什么也没有察觉呢?”月九玄满目哀伤的看着那个身影,她想要去拥抱他,想要做出最后的回应,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梦境世界就开始碎裂。  “等等,白无哀!我得到回应了,最一开始就是...”  挽留与答复没能完全出口,那冰雪的世界已然化作碎片,与里面那注视着月九玄的人影,一同坠入无尽的梦境深海。她追逐着那些碎块消失的海底深处,想要抓住那人的身影,却被一道洋流忽然冲远。  “数据已传输完毕,正在断开链接...”  “监测到初始锚点数据已补完,即将开启第一轮数据融合...”  “初始祭台即将关闭,献祭倒计时:5分03秒...”  意识在不断上浮,随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逐渐清晰,月九玄也从那梦境深海中苏醒了过来。只差一点点,她感觉得到,只要将那份答案传达给原主,就能连接两人之间的通道。可那连接两人梦境的渠道却是突然断开,让她没能顺势一次成功。  “白无哀,回应我啊!你到底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只是我的话可救不了他们啊!”睁开眼就看到那遮天蔽日的红沙亡灵风暴已经袭来,月九玄在心中哭喊着,希望那海底的人能够听见。  到底要她如何做,才能重新建立起两岸的连接,去到那梦境的深海为那迷失于其中的人领航,让那大魔王回归,拯救身边的人出这死域的血海。 第305章 绝境的呼唤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四十一章绝境的呼唤  怀中的人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袁兆芜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他与白无玥好不容易甩脱追击的沙海亡灵,来到死域边缘的悬崖下时,才感觉不太对劲。  月九玄的身上开始出现黑树祭台上的玄奥符文,从她身上那些裂缝中钻出来,游走在皮肤之上,像是感染了某种诅咒。无论袁兆芜和白无玥怎么呼唤,她都没有了反应,并且身上莫名其妙的开始出现伤口。  那些伤与血骤然浮现又在下一刻愈合消失,仿佛是在记录着一场又一场生死搏杀的战斗,无声无息的在诉说着月九玄的经历,又或者是在重现这具身躯曾经的历史。这诡异的状况令人悚然,同时也让两人担忧不已。  月九玄在昏睡中意识去了哪里?是之前祭台的侵袭让她的身体更加恶化了,还是做了噩梦才会那般痛苦的发出声音?可梦中所经历的事情又为何能反映到现实?是死域的力量,还是那神秘梦境深海的威能?  “绿狐狸,姐姐还能支撑得住吗?哥哥的身体会不会因此坏掉?”紧握着那只冰凉的手,白无玥担忧到无法进入冥想。他知道此时抓紧时间恢复元力才是最重要的,可看到这样的月九玄,他又如何能静心。  “主上的身躯虽然看着很危险,但是生机并没有下降太多,小组长可以放心。”袁兆芜为昏迷中的月九玄擦着脸上的血与汗,心里也是难言的不安,他唯一能肯定的只有这一点,而关于月九玄的精神意识,却是没法判断。  他不知道承受了这么多次祭台的数据冲击,月九玄的意识到底受创有多严重,他对这方面的了解并不多,研究院相关的研究也只是针对魔核做的实验。被实验者轻的只是感到头疼,意识不清,严重的直接成一个疯子,甚至精神衰弱而死。  然而鬼谷死域的祭台所记录的信息,定然不是区区几颗魔核能比拟的,如此庞大的数据也只有之前那次大战,白无哀施展术法后遭受的反噬才能相提并论。可袁兆芜也没有代人受过的术法,自然无法体会那精神被反复煎熬的痛苦。  没有听到大管家的回答,白无玥也知道这种情况结果都很难说,他揉捏着那只变成利爪的手,回想着与彼岸的姐姐相识以来的时间,感觉是那么短又好似一直在一起一般。  即便是来自彼岸的未来,她也没有改变多少,一如记忆中曾经的模样,只是越发宽容平淡了。那淡然的笑容中,仅存的那点温度也在散去,开始变得清淡如水,变成面对生活与人的态度,而不再抱有曾经的期望。  看着那样熟悉的姐姐,白无玥又会觉得近几年相处的哥哥是一场梦,与哥哥一同经历的开心与悲伤的事,也都是梦中的经历。他向往彼岸世界的生活,可他更不可能放弃哥哥,逃避这场未完结的梦,选择来自彼岸的幻影。  从星之黎明口中得到那个答案开始,白无玥就知道他怀念的是记忆的延伸,月九玄才是梦,是他哥哥白无哀所做的一个梦。这个梦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哥哥自己。  “你说,等哥哥醒来后,姐姐会怎么样?是会回到彼岸的世界去吗?还是就此再一次消失?”这场梦终究会醒的,只是时间的早与晚而已,而白无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哥哥梦醒的时候。  察觉到白无玥的不舍,袁兆芜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将垂落的刘海捋了上去,他靠在崖壁上轻声问道:“小组长不希望主上醒来吗?”  “我当然希望哥哥能早点醒来,只是...也希望姐姐能安然无恙的回去。这个世界不适合她,我不想再看她哭了。”白无玥激动的反驳着,随后又情绪低落了下去。不管是姐姐也好,还是哥哥也好,他都不想看见那张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滚落那令他心碎的泪珠。  “你不想看她哭,主上也不会想见到那样的九玄殿下的。”袁兆芜相信自己的主子,所以才不担心月九玄最终的归处,他只是担心月九玄撑不到主子醒来时候。  两人没有再说话,都沉默的闭上了眼,在弥漫的红色烟尘中打坐冥想,尽量恢复更多的体力与元力。天空中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十分钟,视野尽头那棵参天巨树的黑影越来越清晰,而席卷而来的亡灵风暴正在逐步逼近。  简单的藤蔓术带着三个身影不断向悬崖上爬去,下方的红色沙海亡灵,如海浪般一个比一个高。它们极力的伸出红沙之手,想要将三人留住,却一次次抓空。  月九玄在崖壁上醒来,看到那些人形的流沙坚持不懈的追逐着,一同攀爬在那看不到尽头的绝崖峭壁之上。抱着她的大管家呼吸急促,一头墨绿色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攀爬在岩石与藤蔓上的手也是鲜血淋漓。  在上方,白无玥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看向远处的鬼谷中心,发现了那棵参天巨树的异变。他向袁兆芜示警道:“绿狐狸,那树不对劲,它在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回应着白无玥的话,下方追上来的沙海亡灵之中,突然涌出大量黑色矿物一般的树根,迅速向着三人卷来。祭台的树根比那些人形流沙要快上一倍,顷刻间已经到了袁兆芜身后,那张牙舞爪的根须就像一张大口,要将两人当头吞下。  “森林祭司·万木化龙!”已经没有节省元力的必要,袁兆芜召唤出精灵巨龙,抱着月九玄从崖壁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巨龙的背上唤道:“小组长!”  鬼谷死域的禁空力场还在,袁兆芜操控如此巨大的精灵龙更加费力,可他早就清楚这样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只是为了给白无玥争取更多的时间。  精灵巨龙载着三人在那不断袭来的根须中百转千回,就像一辆疾驰的过山车,空中躲避漫天弹雨的战机,急速变换着方向,穿过一道道缠击过来的巨藤。巨大的惯性与离心力,让上面的人稍微不注意就会被甩飞,要不是肚子里没货,晕车的两姐弟早就吐了。  狂风吹得月九玄睁不开眼睛,耳边尽是各种呼啸,而这些仍旧遮掩不住那巨树生长枝条的咯吱声。时不时在眼前一晃而过的黑色树影,与巨龙无数次擦肩而过。在她回头看向后方时,才发现那些交错而过的树枝根须,已经编成了一张看不到边际的巨网。  “唵——!!”一声悲鸣,飞窜逃离的精灵巨龙被一道黑影击中,随即无数根须蔓延缠绕,拖着巨龙就要往那巨树的方向去。  龙背上的三人皆是被摔的一个翻滚,白无玥抓住了月九玄,月九玄抓住了已然脱力的袁兆芜。三人就这么吊在了空中,而那些黑色的根须已经蔓延到袁兆芜身上。  “管家!”月九玄惊恐的唤着袁兆芜,使劲的抓着那手想要将人拽回来,可不论她如何努力,那只手都在一点点松开。  迷蒙的波光中,她透过自己那被吹乱的发丝,看到大管家那双眯眯眼睁开了来,里面镶嵌的翡翠流露出无比的温柔。明明就要落入那黑树的藤潮里,可大管家却对她微笑了起来,那眼角的美人痣似乎也感受到了诀别,红得令人心痛。  “九玄殿下,见到主上替我问好。”有些不舍的做了诀别,袁兆芜与白无玥对上了眼神,那一刻两人达成了首次的默契,他狠心甩开那只紧抓住他的手,被巨树的根须飞速拽离。  “袁管家!!”那狐狸管家的高挑身影被卷入了黑色的树枝中,月九玄发出的悲呼也被巨树的声音遮掩,她看见袁兆芜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被追来的无数枝条覆盖。  白无玥抱着泣不成声的月九玄,在空中闪展腾挪,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悲痛,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难过。他必须集中精神竭尽全力,否则这一切牺牲都将功亏一篑。  那绝崖的边界线越来越近,而白无玥体内的元力却是难以为继,下方那巨树已然生长出了天坑,蜂拥而来的枝条也到了他的身下。不得已之下,白无玥在内心祈祷着,用全部心神撬动了体内的血炎之力。  血液在燃烧,新生的力量即便很小,白无玥也是生出了欣喜,他看向怀中的月九玄,眼神中写满了坚定与决绝。‘风神领航’化作了牵引之术,施放在月九玄身上,会带她离开天坑,最终到达安全的地面。  “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术法辉光乍现,借着缠住他的巨树施力,白无玥猛地将月九玄往高空抛去。  就在白无玥略感安慰之时,他却被月九玄抓住了手。巨树的藤蔓在拽着他下坠,术法的力量带着月九玄在上升,他们紧握的手成了最后的牵绊,而月九玄这一次是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狂风带着那坠落的泪滴飞散在高空,月九玄咬着牙承受着胳膊要断裂的痛苦,用尽全身的力气拽着白无玥。她已经丢了大管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弟弟也落入那黑树的巨口了。即便这样的做法会辜负所有人的心意,可她还是无法做到独自存活。  “姐姐你快放手!术法的时效有限,再不放开一切都白费了!”白无玥看着那些黑色的枝条向着月九玄蔓延而去,焦急的想要掰开那两只手,却不敢用太大的力,生怕那已经布满裂缝的手臂会因他就此碎裂开来。  “不要!我不放!我不放!”月九玄痛彻心扉的哭喊着,看向那个白发少年道:“他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的!我也不能接受!”  知道这一松手就是天人永隔,可她也快坚持不下去了,面临如此的绝境,她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拯救自己的大管家,救下自己的弟弟。那所谓的献祭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那么多人的性命不可?  看着弟弟也被黑树一点点缠住,仅剩那双宝石的双眸在缝隙间露出恳求的眼神,月九玄被那巨大的悲伤压迫得发出了绝望的嘶喊。  她悲泣的声音回荡在天坑的高空,似乎激起了下方那无数人形流沙的共鸣,那滔滔不绝的回音从天坑之下传来,如同吟诵着无尽哀伤的祷词。  “沉于深海中的人啊,请回应我的呼唤,救救他们吧!徘徊于梦境的神明,月之天哀!救救他们!”  在那声浪之上,黑色巨树围成的枝条牢笼之中,月九玄那已然变得全黑的双眸中流出血色的泪,她嘶声呼唤着,似杜鹃啼血,如泣如诉。 第306章 梦醒于彼岸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四十二章梦醒于彼岸  黑暗中的嘈杂越发明显了,本该是静谧的海底深处,却依旧有声音开始不断传来,迷蒙不清的,化作飘渺的风声呼啸于遥远的天际。理智提醒着他早点醒来,可内心深处却埋藏着莫名的抗拒。  清爽的秋风穿过枫树林带起树叶哗哗的响,天色还未大亮,也已经能看出屋子周围的山林开始染上秋日的金黄。屋后的山上还不太明显,只是更为深沉的绿,中间偶尔会有那么几处红枫,而屋前却是一派深秋之景。  枫树与芙蓉的落叶被风吹到了露台,几处亭子上也满目枯黄,入户前那两个小水池的荷花也凋谢完了,留下几个莲蓬还未被采摘。而那桥边沿着池子与山溪的两岸,秋季的彼岸花倒是开得正艳,血红的一片像是流淌着的血河。  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在那血河中拂过,花瓣上的露珠沾湿了指尖,又顺着秋风坠落,最后消融于大地。随即那只手摘下了池子中的一个莲蓬,扒开那已经变得有些枯黄的蓬衣,剥了一颗莲子塞进了淡色的唇中。  莲子有些老了,却还很清甜,只是里面的莲子心仍旧苦涩得无法下咽。白无哀皱着眉将嘴里的莲子吐了出去,因梦魇起得过早而迷糊的精神顿时清醒了一些。他迈着悠闲的步子又来到了屋后的菜地,那几株柑橘已经快熟了,便摘了几个打算晨跑的路上吃。  屋后与侧边规划的菜地这两年没有种菜,他父亲闲的无聊开起了小餐馆,母亲也去帮忙了,除了节假日很少回来,也就荒废了。倒是之前栽种的桃李橘,还年复一年开花结果,最多也就给三个年轻人打打牙祭。  换了一身练功服,白无哀揣着几个青桔推开了篱笆的院门,随着蜿蜒的小路慢跑着下山。村子里很安静,这几年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无法避免的开始走向荒芜,只有少数人家门前还有着生活的痕迹。  到了村里山脚的古井边,有早起的叔伯在打水,见到白无哀便喜笑颜开打声招呼。古井前方是一片能看到丘陵的田野,金黄与青绿交错,铺成一道蜿蜒的锦缎。村里很多地方若不是白无哀隔段时间就找人来休整一番,怕早已荒草萋萋无人踏足。  白家村的地势不怎么好,平坦的土地不够集中,很多地方无法使用自动化机械只能靠人工,这也加剧了村里人口的流失。看着那多起来的荒地,白无哀站在一处土丘上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事情,再多思虑也是无用。  比起缓慢消亡的村子,他自身的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白无哀早上从那越发难受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又飘在了半空,差点没吓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自从他将安释槐带回家开始,他自身就变得越发奇怪,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  “真是见了鬼了...嘶~好凉!”脱了鞋袜一脚踏入河水中,冰冷的感触让白无哀打了个冷战。自己变得能浮空飞行这事,他并没有感到陌生,在那份末世记忆中,他就是会飞的,可这事放到现代社会就很不寻常。  况且末世的那份模糊的记忆也只有个会飞的印象,是什么原因有那种奇怪的力量,却是没法解释。一切都是从那场大灾难开始的,可那突兀而又诡异的变化背后到底埋藏着什么?比起未来那会因遇到相似的情况变得清晰的记忆,末世的那份记忆实在太令人迷惑。  见四下没人,白无哀屏气凝神从河水中慢慢上浮到了半空,他没敢飞得太高,就贴着水面测试着这个莫名冒出来的能力。结果很是自然,仿佛他与生俱来就会意念飞行,只要精神足够集中,在半空中飙车又或躺下都行。  “难道这个世界也要迎来灾变了吗?”清冷的秋风扬起白无哀的黑发,他抬头看着那高高的蓝天,只见两只早起的白鹭悠然飞过。这平和安稳的世界要是迎来记忆中的大灾变,会变成什么样他想象不出,只有忧虑在不断加深。  不等白无哀继续忧愁,口袋里的手机却是突兀的打破了四周的安静,也将他吓了一跳,一时没控制好直接摔进了河水里。好在河水因枯水季不深,仅是将他一身打湿了大半,也将他的忧愁给冲走了。  “你一大早的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去东洲看漫展的吗?”  “呃,在河里捉螃蟹呢,你先收拾,我马上就回来。”  “都降温了你还跑河里去,别感冒了,快点回来做早餐。”  “行,下个鸡蛋面怎么样?正好,我去伯伯家菜地里拔两棵葱。”  “又薅人家的葱啊...搞快点,别被发现了嘿嘿。”  将手机甩了甩,还好方才举得够高,要不然这才买没几天的新手机就废了。白无哀拎起了鞋袜也不穿了,光着脚直奔不远处的菜地。他伯伯家种那么多菜,他就拔两颗葱而已,没多大关系。  山腰的房屋中,客厅里安释槐正在收拾行李,也没带太多,毕竟在白夜海城的家里东西都有。见到白无哀一身水的跑回来,安释槐毫不掩饰的笑着调侃他是不是偷菜被发现了,才搞得这么狼狈。  一番日常打闹,俩人收拾好东西将门一关,上了停在枫树林里的车,安释槐当司机,白无哀坐副驾驶。很久之前白无哀下定了决心,他宁可请代驾也绝不会去考驾照,到现在家里父亲和弟弟甚至安释槐都拿到证了,他还没摸过一次方向盘。  “你悠着点哦,虽然去市里飞机场不需要上高速,但乡间小路才是最危险的。”有些紧张的扯了扯安全带,白无哀回想起之前回家时的经历,脸色发白。  “放心,姐的技术早已经得到了考验,啊哈哈哈~走吧,让姐带你去天国!”听到身边人的提醒,安释槐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热血起来。将长发一束,墨镜一戴,脚下的油门一踩,车子擦着旁边的枫树拐出了鹅卵石小道,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一声嗡鸣划过蓝天,白色的机身冲入云端,天空中只留下一道白线,地面上的行人与车辆迅速缩成一个个小点,城市变成一块块散落在大地上的拼图。山峰与丘陵的区别没那么明显了,河流反而开始能看得出全貌,蜿蜒交错成一条条水色丝带流向远方。  还是大片黄绿的大地在逐渐褪去所有绿色,变成金灿灿的橙黄,又在不断加深中化作一片暗红。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在追来,化作蜂拥的暗红之潮,要将逃跑的人全部吞噬殆尽,惊恐的呼唤与伤心欲绝的嘶喊断断续续的传来,让那感觉越发压抑发沉。  双腿好似陷入了流沙,奔跑起来特别费劲,可那要命的血潮就要追上来了。白无哀急促的呼吸着那带上了血腥味的空气,害怕又惶然无措,他想回去救那些好像是朋友的人,可有谁拉着他不许他回头。  然而很快那带着他逃跑的人也被什么捉住,他被托付给另外一人,那紧握的手不论他如何用力都在一点点被松开。不要!他不要那人离开,不想看那人就此死去。他费劲的回过头,想看清那人的相貌,可模糊不清的视野只让他看见了一颗眼角的美人痣。  不要丢下那个人,不能丢下那个人!白无哀想让抱着他的人停下,可他无法发出声音。为了躲避那追上来的黑潮,他被抱着似是在空中辗转,却也逃不开那附骨之疽,眼看两人就要被一同吞没,他却被抛飞了出去。  身形交错,白无哀看见了一双蓝紫异色的眼眸,那里面写满了离别的伤感,以及那最后的决绝,若他们就此分开,那便是天人永隔!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黑暗中压抑的情绪到达极点,在他伸手抓向那人之时,一阵晃动让那绝望的画面突然沉入黑暗。  “...无哀,快醒醒...”  白无哀猛然惊醒,额头上尽是冷汗,他喘着粗气看向身边,只见安释槐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窗外的云层正在远去,飞机已经开始降落,强大的气压引起他一阵耳鸣,让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下次还是坐高铁吧,反正又不赶时间。”安释槐从小包里掏出湿纸巾给白无哀擦了擦汗,这是他们第二次坐飞机,上一次白无哀似乎也很不舒服,说不定是晕机。  “好。”白无哀轻声应着,靠在了安释槐肩膀上,看向窗外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痛苦。  国庆最后一天的漫展还是让两人赶上了,即便是最后一天,展馆内依旧热闹非凡,人山人海。也许是因为出发前掉河里着了凉,刚下飞机白无哀就发起了高烧,预定去漫展的时间只能往后推,好在这一次并没有病得太严重。  安释槐一身大红色的神霄服,像是她的嫁衣,配上那明媚的妆容,分外动人。而白无哀一身古风黑衣,同样红色的衣襟与纹样,以及那束发的红色丝带,虽是c服,但与安释槐走在一起也很是相配。  两人在那喧闹的展馆内四处闲逛,偶尔与上来求合影的游客拍个照,体会着乡下没有的热闹与激情。久违的兴奋在不断扩散,就算展馆内的店都已经逛了一遍,可她们仍旧觉得没有玩够。  “无哀,要不是你感冒了,这次我们本可以连着来六天的。可惜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人群中,安释槐抱着奶茶颇为遗憾的说着,一转头却看见白无哀在后面愣愣的仰望着展馆那高高的天花板。  “你在看什么呢?突然停下来等下会被冲散的哦。”  安释槐那娇憨的声音在逐渐远去,汹涌的人潮停了下来,传入白无哀脑海中的只有那遥远的呼唤,带着哭泣的祈求,从另一个世界跨越深海而来。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他抬头看向上空,不是那钢铁交织的房顶,而是一片静谧的深海,有一人正向他游来。  “梦,该醒了。”白无哀喃喃自语着,转过头看向了人群中的安释槐,那女孩正抱着奶茶,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的方向。  他来到安释槐的身前,伸手轻抚那有些婴儿肥的嫩脸,随后将人紧紧抱入怀中,在那耳边轻声说道:“我该走了,不用担心,她会回来的。再见,安释槐。”  已经足够了,在这里已经没有了遗憾,所有的可以留下的都牢牢的握在了手心,他该从这场美梦中醒来,该去面对那场既定的命运。不管最终结果会如何,他都要去尝试改变,争取那一丝希望。  作了最后的告别,白无哀猛然转身离开。像是有另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那瘦小的身躯中脱离了出来,空留一具躯壳抱着那定住她的锚点,那虚妄的身影却是向着上空那深海世界飞去。  伸出的手与那深海中的人影的手相触,那平和的世界便迅速化为一抹流光,没入深海的黑暗之中。而他终于能看清那呼唤他的身影,与他那般相似却又分外不同。他与她相见在那梦境的深海,而这梦终将要醒来。 第307章 深海的回应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四十三章深海的回应  倒计时:00时00分05秒  那绝望的呼唤响彻了天坑世界,黑树祭台亮起无数符文流转,树下那红色的沙海在沸腾。无数人影围绕着巨树飞上了高空,像是要迎接什么存在的到来,欢呼着又哭泣着,带起汹涌的浪潮。  而这一切都在某一个瞬间静止,世界都在褪去颜色,成为一片黑白灰,那半空中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却被卡住了一般变得无比缓慢。  月九玄感到自己又像在梦中那般,冲出了万米高空,却没有到达那浩瀚无垠的宇宙,却是坠入一片无尽的深海。她在上升也是在坠落,穿越重重黑暗,沉入那神秘的梦境深海最深的地方。  她在黑暗中看到了迷蒙的光,有漆黑海草在那海水中飘摇,宛若深海的触须,监视着周围的海域。直到近了,她才看清那不是海草,而是一根根漆黑的锁链。不知有多少,也不知有多长,绵延至黑暗深处。  顺着那数不清的锁链不断往前,月九玄越发感到疲惫,她好累,好想就此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那样她就能忘记所有疼痛与悲伤,不会被那沉重的情绪逼迫到要崩溃,不会绝望到要祈求神明的帮忙。  可她不能睡,她还要去那梦境的深处寻找救命的稻草,唤醒那徘徊于梦境的存在,去救那些无比重要的人。她顶着那沉重的压力,抓住那漂浮的链条一点点前进,耗费漫长的时光,终于来到那深海中心的光源。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月九玄惊骇欲绝。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随意的坐在海底,朦胧不清的面容上神色安详,只是睡着了一般轻闭双眼。那绵延无尽的黑色锁链是祂的长发,巨大的身躯是海底起伏的山峦,绵长的呼吸化作洋流,涤荡过海洋中的一切。  月九玄在那身影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沙,即便祂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也让月九玄感到无比骇然,两股战战。她尽量将目光从那身影上移开,把注意力放到那光源处,于是,她看见了另一个被无数锁链缠绕的身影。  “白无哀,快醒来!大管家和无玥就要死了!求你了,快醒过来吧,救救他们。”委屈与害怕让她看见那身影的那一刻,就已泪如泉涌,月九玄奋力游向那个身影,哭喊着希望那人能够听到。  也许自那真名出口之时,月九玄的呼唤就已传达到了梦境的彼岸,在她伸手努力够到锁链中的人影时,那人也动了。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像是从一场冗长的睡梦中醒来,缠绕着他的锁链也慢慢松开,他抬眼看向游来的月九玄,也伸出了手做出了回应。  一大一小的修长手指相触,随即互相紧紧握住,两个灵魂在这梦境的深海中,在那巨大的身影前终于相遇。万分熟悉的感觉在胸中流淌,通过他们十指相扣的双手进行了信息的共享,情感的交流。  白无哀看着月九玄满目慈爱,而月九玄看着他的目光中尽是悲伤,他们相顾无言,仅是想要这一刻停留得更久一点。他们一旦再分开,便是永诀。即便外面的世界也是危急时刻,可他们还是珍惜着这相遇的一瞬。  “你为什么要睡这么久?是因为害怕吗?害怕自己的身份,害怕失去立足之地,害怕他们不愿接受你?”月九玄轻声问着眼前的人,她仰着头看着那浓墨描画的眉眼,从中看出了暗藏的恐惧。  白无哀没有说话,他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似乎只是想确认这人过得好不好,只是想将那份与他不同的地方,深深烙印进心底。他怜惜这个灵魂,也深爱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人,可惜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不能同存。  “不必害怕,你已经建立起新的锚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也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还有他们在陪着你,也信任着你。快回去看看吧,那些等待着你回归的人,早已受尽了相思之苦。”没有听到回答,月九玄也清楚白无哀的所想。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前方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你,但你的呼唤已经得到了回应,那会给你带来继续前行的勇气。你有着那么多值得保护的人,这是好事,他们会让你更加强大,会帮助你抗争那既定的命运。”  “拥抱美好才能迎来希望,过去的苦痛就让它随着时间淡化吧,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些美好的记忆会拯救你坠入黑暗的灵魂。”  月九玄已经从那传来的信息中感知到了那模糊的未来,她感到心痛,却也无法改变,仅能用言语化作祝福,去安抚白无哀那不安恐惧的内心。她笑了起来,清淡的带着冬日阳光的温度,为那黑暗的深海亮起淡淡的微光。  她分明不知道这场梦境结束后自己会怎样,却还在关心着身边之人。一直都是这样,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只顾着为别人付出,却一直得不到相应的回应。白无哀恼怒她这一点,也心疼她那简单到可怜的短短一生。  “你怎么还是这样,就算是在那边经历了三十年岁月,也没有改变太多,是我给你的挫折太少了吗?”白无哀微皱了眉,将月九玄拉得更近了一些,十分不满的质问道。  “那个世界果然是你编织的梦吗?”终于听到那其实早就熟悉的声音,月九玄暂且忘却了之前的悲痛,感慨的道:“你织的梦也太过安逸与单调了,真的有给我挫折吗?是不是根本就没狠心过哪怕一次?就连我没有得到的回应,也是因为你也没经验所以不会编造吧?”  月九玄的话让白无哀无法反驳,也许他在潜意识编织梦境之时,也没忍心让这人继续遭受心灵的折磨,才会制造那么一场无风无浪,普通至极的梦境。可也如月九玄所说,在他也没得到回应之前,亦不知如何编织一个完满的结局。  “你真是笨啊,我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是这样吗?因为你最一开始给我的,就是无偿的付出啊。”见白无哀默认了那个答案,月九玄轻叹一声,将脸贴在了那个陌生的胸膛。她与他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即便意识已然相知,但灵魂与躯体还是头一次相拥。  也许是因为月九玄已经在彼岸世界度过了三十年时光,对事对人看得更为通透了,所以才会让白无哀感到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是受了月九玄的影响才会变成这样,还是如月九玄所说,一开始带给月九玄变化的就是他自己。  不愿在这说不清的事上继续纠缠,白无哀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你也说了,我已经在这里得到了回应,那你呢?你得到答案了吗?”  “嗯,那个答案我早就得到了。”月九玄回想起那些被掩藏的记忆,脸上扬起了开怀的笑容,重新抬起的眉眼间洋溢的都是欢欣:“属于我的回应,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了,那个人就是你啊。是你一直在回应着我,而我却没能发现,难道你也没察觉到吗?”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白无哀一愣,他有回应月九玄吗?他回应了什么?他只是不满意月九玄那简单到寥寥数笔的人生,才会一次又一次延长时间,让月九玄能够续写未来。  “你的回应一直就藏在为我做的那些事当中啊,点亮我的生命之火,开启我的人生之路。在梦境中陪伴我度过的每一天,损耗自身为我续命,甚至欺骗我说那是恶魔的契约。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回应吗?”  “我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从出生起就得到一位神明的注视,并且得到了这位神明的爱,你为何还要为我感到难过呢?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月九玄笑着解析着她寻到的答案,说着那份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幸运,却又在最后涌出了悲伤的泪,她边哭边笑着说道:“...即便我们终将分离,永不再相见。”  她舍不得过了这一眼就要永别,无关于那个神明,她知道关于白无哀这个人的一切,也正是因为了解,才会在分别时更加难过。不管以后的人生还有多长,他们最终也只能暗藏思念,在两个不会相交的世界线,祈盼某一次于梦境中才能相见吧。  “你就是我来人间的那个最大的错误。”心里的疼痛在蔓延,白无哀将那个娇小的身影紧紧抱入怀中,想要记住关于她的所有信息,确保自己不会再次遗忘。  “那你做好面对这个错误留下的后续麻烦了吗?”感受到那满满的爱意与不舍,月九玄轻声在那人耳边问道。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放心回去吧。”依依不舍的松开怀里的人,白无哀盯着那与他七分相似的脸,想起了什么缓缓扬起了一个坏笑:“等你见到我给你留下的礼物时,可别太过惊讶。”  月九玄心中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问:“你在那边做了什么?!”  然而,白无哀已经放开了她,并挥手带起了一股洋流卷着她往彼岸飘去,留给她的只有那张俊美的脸上一抹饶有意味的笑容。  “你的那个答案,我其实不太满意,但是这样也不错。我曾经回应了你,而现在,我也得到了你的回应。”  清朗的声音越过了深海,传去了彼岸那幻影的身边,白无哀不再留恋那道消失在深海中的人影,向着自己的世界上浮而去。  他是天从影的陆地神明,也是那神祇的一块碎片,回应信徒的祈求,也是他的神职所在。 第308章 三秒回归 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四十四章三秒回归  倒计时:00时00分03秒  世界那单调的黑白灰之色褪去,万物在那一瞬间重新有了色彩,巨树仍旧在继续生长,上面流转的符文如潮涨潮落。下方的红色流沙所凝聚的无数身影,也继续呼号着,吟唱着那模糊不清的祷告。  紧抓住白无玥的那只布满裂缝的手,在那一刻涌出了滔天的黑与血的火焰,那少年的身姿在火焰中不断长大,恢复成曾经的修长高挑。黑色的大衣在风中拉扯,如瀑的长发带着双色的火焰在空中倾洒出一片黑幕。  那稚嫩的面容越发成熟,变得更为轮廓分明,犀利的墨色剑眉之下,深邃的凤目猛然睁开。黑色的眸与血色的瞳交织出诡秘的双眼,而那双眼中幽光闪现,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褪去虚妄的躯壳,显露内含的真理。  倒计时:00时00分02秒  在意识彻底回归的下一秒,白无哀漂浮于高空之中,在那巨树的无数藤蔓包围之下,率先一拳击碎了缠住白无玥的树枝,将弟弟救了出来。随后操控着‘堕天之手’,朝巨树的树干某处袭去。  在彼岸之瞳与真理之眼的加持下,白无哀看见了那熟悉的人形轮廓,也看见了那还未消失的血色命脉之线。漆黑的巨爪一把将黑树掏出了一个大洞,从中挖出一个人来,并将那人抛向了天坑之外的树林。  有无数人在不断往前方狂奔,黑沉的天上雷云滚滚,不断颤抖的大地上无数巨大的裂缝在蔓延,这末世天灾的景象让袁兆芜恐慌不已。他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对奔逃之前发生的事毫无印象,只知道不逃的话就会死。  他跟着逃难的人群跋山涉水,一刻不停的向前,继续向前。累到双腿都在打颤,超负荷的肺与心脏就像要撕裂开来,干枯焦灼的喉咙与饥饿难耐的胃,加重了他紧绷的精神负担。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逃去哪,也不知道前方带路的究竟是谁,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向着前方迈动着疲惫的步伐,那如酷刑般的逃生让他都生出了几分放弃的想法。  而就在他想要停下之时,那遍布雷云的高空中,突然降临了一只黑色巨爪,向着人群抓来。那可怖的景象让人们纷纷发出尖叫,袁兆芜也被惊骇到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似慢实快的巨爪到了眼前。  袁兆芜感觉到自己被带着飞了起来,冲破了那经历着天灾之难的世界,回归到现世的鬼谷天坑。他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感受到那黑炎组成的巨爪中所带的急切,虽然他很累,也才从那必死的漩涡中被救出来,但他却感到了心安。  堕天之手在半空中很快消散,但它带起的强大惯性,仍旧让袁兆芜在天坑边境的森林里飞出了老远。他撞断无数树枝灌木,翻滚着带起烟尘滑出千米之距,这才堪堪停下。  这一遭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可他却感到那疼痛是那般熟悉,熟悉到令他浑身战栗,眼眶发热。他不顾一身狼狈,拖着不知断了多少骨头的身躯爬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重新返回天坑边缘,要去见那已然回归的人。  倒计时:00时00分01秒  整棵黑色矿物组成的巨树在摇晃,不断延伸着那些树枝,似是要从天坑中爬出来,它疯狂的追击着空中的身影,要建立起最后的链接。  白无玥有些愣愣的看着那熟悉的侧颜,眼眶中流出了滚烫的泪珠,他紧紧抱住身边的人,将头蹭在那人的颈窝,泣不成声。  “兄长大人,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环抱着白无哀的脖颈,白无玥啜泣着说道,他因过度消耗而苍白的脸色,此刻因放下心来,以及激动的心情而涌起了一丝红润。  白无哀一边极力躲避着巨树那密密麻麻的缠击,一边笑着道歉道:“是我不对,不该贪恋一场好梦,将你们扔下这么久,还让你们遭遇此等险境。”  “没关系,兄长大人你回来就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白无玥恢复了冷静,他看向那恐怖的巨树,面色忧虑的问道:“那棵树还没停下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四周的空中已经都被巨树的树枝占据,等那些枝条将两人完全包围住,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白无玥现在元力干涸根本没法帮上忙,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被扔下,不是被巨树抓去吃掉,就是从高空掉下去摔死,他已经成了白无哀的拖累。  “啧,不应该啊,我的数据都已经补完了,祭台怎么还在运行?”该不会出什么bug了吧?心中暗自嘀咕一声,白无哀有些头疼的咂了咂嘴,这个时候只能等倒计时归零了,好在就一秒时间而已。  倒计时:00时00分00秒  “初始祭台已关闭,献祭程序未完成,进度:99%...”  “监测到初始锚点数据已补完...”  “献祭副本能量错误溢出...”  “采取紧急避险措施,开始执行程序检测...”  “检测到初始锚点多出数据备份,备份第一轮数据未融合...”  “继续执行数据融合程序...”  “献祭副本能量开始转化...”  天坑中的倒计时最终归零,巨树与沙海在那一刻停止了所有动作,凝固成静止的画面。周围被带起的狂风也渐渐停止了,那一望无际的深渊之上,一株扭曲成奇形怪状的黑色矿石巨树,爬满了上方天空,组成一副诡异的场景。  感受到巨树停止了追击,白无哀松了一口气,带着白无玥飞出了那已被编织成毛线球的包围圈。他们在高空中遥遥的看见地面树林的空地上,一个缩小成点的人影,似乎在向两人挥手。袁兆芜没事让两人都露出了笑意,然而下一刻异变突起。  那才静止了不到几秒的巨树又动了起来,上万米高的矿石巨树开始分解,又或者是在转化。巨树从能量聚合体开始融合成滔天黑雾,而天坑下方那无尽的沙海亡灵,也在欢呼着加入黑雾的大军。  “淦!这是要我老命啊!”才出得包围圈,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白无哀,看到巨树的转变顿时明白了什么。怒骂一声赶紧带着白无玥逃离,这次被追上可就真糟了。  白无哀知道初始祭台最初是为了给他补完缺失的数据,才重启的第二次献祭,以前留存的能量也是为了让他能够觉醒黑炎。可他已经在意外的情况下觉醒过了,并且这些年来,也吸收了足够多的力量,完全不需要这额外的补充。  先不说这么大体量的黑雾被他吸收,会加速迈入不可逆的阶段,现在他还带着白无玥没处安放。要是让白无玥被黑雾侵蚀,轻则沦为死域中那些魔物的下场,重则当场被黑雾吞噬然后化作他的一部分。  “无玥,你恢复多少了?”情况紧急之下,白无哀也只能带着弟弟在高空中不断逃窜,躲避着身后那条巨型黑雾之龙的追击。  “只够我跳下去摔成一滩肉泥!”抱着自家哥哥,白无玥紧张的看着后方追来的黑雾大军,又看了看那已经看不清的地面,吞了口唾沫在风中大声回应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呢,抓紧了,哥哥要加速了。”一拍怀中人的屁股,白无哀急速绕过一道缠来的黑雾,向着大气层飞去。  下方的黑雾已经弥漫成一片云海,对空中的人围追堵截,白无哀若不继续往上逃离,只会更快的被黑雾追上。虽然他怕高,白无玥也怕高,但这个时候可顾不得那么多了,能拖一秒是一秒。  地面上,天坑边缘的森林中,袁兆芜才为见到主子的身影而感到喜悦,下一刻那巨树扩散成黑云,就让他脸色狂变。他知道主子体内的黑炎壮大了并不好,即便这次死域之行真的能解决主子的躯壳危机,也不代表黑炎继续吸收黑雾后没有别的问题。  他的视线追随着天空中那一个小黑点,不断在森林中奔跑着想要追上去,可那黑雾化作的云海遮蔽了大片天空,在云海之上的两个身影也不知如何了。袁兆芜担忧着却无法帮上忙,只能恢复着体力与元力,希望后续能用得上。  被穷追不舍的白无哀带着白无玥最终还是冲破了大气层,下方的昼星只剩大片海洋与大陆的缩影,外太空的景色很是瑰丽,可同样也没有能让人存活的氧气。以两人的体质短暂的停歇还好,久了也会窒息。  头一次来到如此高的地方,白无玥既紧张又害怕,抱着白无哀在瑟瑟发抖,他都不敢看下方的景象,只能将视线转向神秘的星空。可不知为何,白无哀却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前方的景象。  昼星那仿佛泛着微光的大气层外,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空中,此时却是浮现出一层黑色的虚影,包裹着整颗昼星,就像一个硕大的气泡。  那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黑色光膜,似乎发现了地上的来客,有什么东西从那些虚影中探了出来,仿佛突然生出了无数凸起的触手,竟是要伸向过来。  “不行,还远不到时候...”前有狼后有虎,白无哀感叹一句真是命苦,带着弟弟重新转向,返回大气之下。相比起外太空的那些东西,黑雾也只能算是小可爱了。  “兄长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重新回到有着稀薄大气的高空,白无玥一边努力的呼吸着,一边疑惑的问。  “我说是该送你离开了,唔!”白无哀随口说着就要将白无玥从那万米高空抛下,他已经被黑雾缠上,顾不得太多了。  “这么高?!”低头看到下方只有大陆的轮廓,白无玥冷汗直冒,可在他回头看向自家哥哥时,才发现白无哀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在其身后已经有黑雾在侵蚀了。  “去吧,可别摔死了。”将弟弟往那熟悉的大陆版图方向一掷,白无哀大声笑道:“放心,哥哥送你离开最多也就千里之外,自己想办法找路回家!记得让他们等我!”  “哥哥——!”发出一声悲呼,那才相见不到半小时的身影又离开了他,被那如云海的黑雾吞没,白无玥在往地面坠落,眼泪却在不断往天空飞去。  ……  昼星的大气之外,那如同流动的七彩黑膜的虚影一阵抖动,伸出的一亿三千万触须跟着那划过苍穹的黑影摆动着,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追上去。但最终在一片沉寂之后,那些触须又重新缩了回去,那层虚影恢复了平静。  而在这同一时刻,世界各地的黑炎觉醒者,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看向了神霄帝国的方向。一双双不同的眼眸写着相同的震惊与疑惑,他们的时间还远远不到,为何会这么快就出现了?  “真理?”  “有人触碰到了真理?”  “太早了,还远没到第二轮的时间。”  “明明还没有进行第二轮融合,为什么会引动域外神明?不管如何,都要开始行动了,不能让别人抢先进入真理,否则我们都将会消失。”  “那个方向...东安大陆的神霄帝国吗?”  ... 第309章 坠落苍穹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一章坠落苍穹  寒冬腊月的时节,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飘过一层黑云,那云层比暴风雪之夜的还深沉,显得分外诡异。更奇怪的是那云层只是滚滚而过,却没有落下任何雨和雪,唯有遥远的空中有一道黑线划过苍穹,坠落向不知何处。  神霄帝国的璋洲,一道白影突然从空中急速划过,坠入了某处山林,惊起了无数鸟兽四散。断枝残叶混着泥土与碎冰飞溅得四处都是,地面被那高空坠物砸出一个几米深大坑。  良久,一只手才从坑洞中伸出来,抓着附近的草皮爬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白色的衣袍有些破损,上面沾满了灰与各种血迹以及草汁,瘦弱却显高的单薄身影颤颤巍巍,像是刚出生的小鹿在练习行走。  白皙的皮肤上带着许些划痕,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蓝紫异色的宝石双瞳中还带着些恐惧之色,一头雪白的短发早已乱成了鸡窝,上面还有着不少草叶与小树枝。  “我的哥啊,吓死我了,不能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撒手吗?”趴在地上感受到那份踏实感,白无玥才慢慢从‘坠机’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他被白无哀从万米高空扔下来,差点没将魂给吓飞出去。要不是恢复了一点元力,在关键时刻利用化风术加冰盾术,进行了最后的缓冲,他真的有可能会被摔成一块肉饼。不过他嘴上虽抱怨着白无哀,但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危急,哥哥不得不这样做。  将扑腾的小心脏安抚好,白无玥才重新收拢了心思,开始为白无哀担忧,不知道白无哀被迫吸收那么多黑雾后会怎样。而且,他看见白无哀从苍穹坠落,也不知这次失散又要等多久才能再次相逢。  抬头看着天空那处黑影坠落的方向许久,即便白无玥满心担忧,也不得不先行离开,他的元力还没恢复多少,要是遇上魔兽少不了又是一场血战。而且,那个大魔王好歹也是陆地神明级强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回去璜洲找绿狐狸是不太可能了,他对那边的地段不熟,等他恢复完元力再重新找回去,那只狐狸估计早就想办法离开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返回东洲。这次死域之行实在过于惊心动魄,白无玥感到精神与肉体都疲惫不已。  在白无玥想办法返回东洲时,一洲之隔的璜洲境内,袁兆芜也在寻着人烟确认方位。能找到天从影的哨点最好,不能的话也只有等他回到东洲,再派人去打探白无哀和白无玥的下落。  他在茂密的山林里,只看见两人被黑雾化作的云层追上了高空,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没能看到。但等了快一天了也没见到两人回返,也只能猜测在那苍穹之上,还是出现了他所担心的变故,导致了两人与他再次失散。  已经恢复了元力并治好伤势的袁兆芜,在山林中捕获了一只祸斗2星的魔物当了坐骑,连夜向着东边进发,希望能早点回到人类的聚集地。即便夜晚山林中的晚上很是危险,以他2s级的强大实力也是不惧。  冬日微醺的阳光收敛了最后一丝金线,厚重而冷冽的夜幕随之悄悄降临。璜洲死域的那处巨大的天坑中,白天那棵参天巨树已经没了踪影,只剩黑漆漆一片深渊寂静无声。  而在天坑之下,那曾经的红沙鬼谷也已消失,只有裸露的岩石与土地,在黑夜中悄声生长出新的生命。那点点荧光不惧风雨,仍旧顽强的留存着一丝生机,于那空旷狼藉的大地上,等待着未知的天明。  ……  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天上的烈阳高照,大地上的草木稀疏。仅有的几棵碗口粗的树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与稀稀拉拉的灌木丛一样,耷拉着枝叶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地面的土地也被烈日烤的泛白,像是很久没下雨了,裂开道道沟渠般的缝隙。  而在这样的炎炎夏日里,一棵歪脖子树下的灌木丛中,一个身着破烂的人影姿势不雅的挂在其中。那一身黑衣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上面尽是坑洞与裂口,那露在外面身躯却没见伤痕,反而雪白如瓷光滑细腻,与那衣服一点都不搭调。  长长的黑发挂落在周围的树枝上,像是一道道如绸缎的蛛网。而那蛛网中心,仰躺着的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朦胧的白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似乎也被柔和了不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带着阳光的睫毛轻颤,一双漂亮的凤目终于睁开了来。  白无哀是被晒醒的,当他睁开眼看到天上那亮的发白的太阳时,眼睛差点没被晃瞎。浑身像是摔碎了一般没有一处不是痛的,这让他意识清醒了许久都没能动弹一下,只能任那烈日继续灼烧着他。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晒成咸鱼干,哦不是,人干的时候,总算恢复了一点身体的感知。艰难的从灌木丛中爬起来,挪到旁边的树荫下,他才有精力检查自身的状态。  被那份多余的黑雾追上之后,白无哀在高空勉强逃了一段距离,最后还是没能承受住那波巨大的能量,在黑炎与黑雾融合的时候,坠落于苍穹。没有被摔死,是他保持了最后的意识控制了飞行,要不然掉在灌木丛里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意识沉入冥想空间,还是一片无法看清的黑暗,唯有那些密集起来的锁链,才让白无哀感知到身边有什么存在。而这一次他能感知到,那些漆黑的锁链越发多了,而那一成不变的空间好似有了什么别的变化。  许久也没能分析出那玄之又玄的感觉是什么,白无哀只好退了出了冥想,转而感知体内的黑炎。自他在初始祭台补完了自身,躯壳随时会被黑炎撑裂的危机总算消除了,至于要是黑炎与血炎再打起来,他能不能撑住却还难说。  “嗯?黑炎居然在自主压缩?”察觉到黑炎在不断收缩成一个茧,白无哀有些奇怪的自语出声,向来都是他强迫黑炎压缩的,这会怎么主动起来了?  也不知这情况是好是坏,白无哀还是决定等回去再想,算起来他已经跟家里的人有几个月没见了,这一回来就有种迫不及待想要见面的冲动。歇息了一会,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没那么疼了,他才准备直接飞回去。  然而,想要运用意念飞行术时,白无哀才发现事情坏了。黑炎在自主压缩竟然让意念飞行也不好使了,才升空不到几十米就术法失灵一般,差点又让他摔下来。不仅如此,调动黑炎也变得十分吃力,就像是黑炎在忙更重要的事,没空理他一般。  “这下完犊子了...说起来,这里到底是哪里啊?”白无哀吐槽着黑炎早不罢工晚不罢工,偏偏最需要它的时候来这一出。虽然血炎还可以使用,倒是不用担心战力问题,但没了飞行术,在这陌生的地方他要怎么回家?  光是确认所处之地估计都很难,放眼望去一片荒无人烟,东西南北都有点分不清,而他身上可是什么物品都没有,就连这身衣服都已经破损不堪了。在野外迷途原本就一直是白无哀的噩梦,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有着阴影,没了飞行术更是一阵不安。  哀叹着又要过上一段茹毛饮血的日子,白无哀也只能收拾好凌乱的心情,随意的找了个方向走去,希望能尽早遇到人烟。  东洲,堕天岛魔王城,堕天阁四楼书房内。谪仙人颜宁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发出了无数次叹息。茶几上放着的报告还未批完,旁边的茶水也早已凉了,没有大管家在,其他女仆侍从都不太敢进这个房间。  袁兆芜一行人去璜洲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传回来,难免让颜宁雪心生忧虑,甚至有些坐立不安。无法在天从影总部安下心来办公,他就回了魔王城随时等候消息,也不知怎么的晃来晃去,结果还是到了白无哀的书房里。  似乎在这办公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一般,让他有几分暗藏的羞耻,又觉得更为专心一些。只是时不时看向书桌后,没能见到那个身影时,也难免会生出几分感伤,叹气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  在颜宁雪结束休息准备继续工作时,书房的门却被敲响,青鸟急匆匆走了进来汇报道:“晴明大人,小组长回来了!”  白无玥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谪仙人精神一震,扔下手中的报告连忙奔向门外,既然白无玥回来了,那其他人应该也回来了吧?而那个人是不是也从那梦境的深海睡醒了?  几处匆匆的步伐在西楼的主客厅交汇,得到消息的颜宁雪、恭婷与恭青阳,魔女与带着双胞胎的纸鸢,都第一时间赶来。他们看向门口,却只见略显狼狈的白无玥独自一人的身影。  “无玥,九玄和袁管家他们呢?”看着一脸疲惫的白无玥走进屋来,恭婷连忙迎了上去,递上茶水的同时出声问道。  闻声想起已经离开的姐姐,还有在鬼谷死域遇难的同伴,白无玥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悲痛,眼眶也有些红了。而他这副模样顿时让几人的心掉入了冰窟里,颜宁雪甚至连身形都晃了一下,没回来的人是不是都出事了?  “其他人没了,我和哥哥还有绿狐狸也失散了,总之有些复杂。”复杂的轻叹了口气,白无玥喝完一杯茶水,将自己扔到了沙发上,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让几人误解成了别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两个也不知生死?”颜宁雪的声音在发颤,不管他与袁兆芜如何竞争,那他也是将那个眯眯眼看得很重的,可如今却听到那个竞争对手兼同僚,竟然与他的一直等的那个人深陷死域,生死未明!  感受到那沉重下来的悲痛气氛,白无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意思没表达清楚,他连忙补充道:“不是,他们都活着!姐姐回去原本的世界了,哥哥也回来了,只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们三个都走散了而已。”  听到那焦急的解释,几人才从那揪心不已的悲痛中缓过神来,纸鸢与双胞胎都已经哭了,恭婷也是红着眼眶逮着白无玥的脑袋就是一个巴掌,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都不讲清楚的!差点吓死婷姐姐我啊。”  颜宁雪也是松了口气,而心脏经历这过山车的一个来回,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便扶着旁边的沙发坐下。顺了口气才恢复了往常的冷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哥和暗星去哪了?”  “绿狐狸命大,被哥哥救了之后应该还在璜洲死域边境的山林里,他估计能自己找回来。至于哥哥,我也不知道他掉到哪里去了,当时我们可是在万米的高空之上。”简略的说了两人的行踪,白无玥又喝了口水才开始重新讲述他们的这次死域之行。 第310章 流落他乡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章流落他乡  过于强烈的阳光呈现出耀眼的白金色,毫无保留的将整片荒野映照得同样发白。地面的泥土不是寻常的黄与红,而是呈现出一种石灰质地,宛如雪地。也正是因为那白色的地面,各种事物的阴影才会更加清晰,交错出明显的光影。  一座整体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城市,寂静的耸立在荒野的尽头,在那大块黑白灰色块拼成的城市后方,是一座裸露着大量岩石的高山。就如这片荒野一样,那座岩山上也没有多少植物,光秃秃的一点也不符合末世以来,植物茂密的荒野印象。  于这样荒无人烟的光影色块交织的世界中,一道身影跨过那像是被巨耙翻过的道道沟壑,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即加快了疲惫的脚步。  在荒野中赶路的正是失去了飞行术的白无哀,他在这片荒野中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三天,才从那不变的景色中看到了城市的轮廓,心中难免涌起欣喜。虽说他连着几天不吃不喝也没问题,但这样枯燥的赶路也是一种折磨。  抬头看了看那炎炎烈日,他不由得暗自腹诽,算起来都已经十一月了,怎么还有那么大太阳?简直跟热带沙漠差不多,亏得他不需要消耗什么水分,要不然早就渴死了。  这样奇怪的天气也让白无哀略感不安,要么他是掉到了赤道附近,要么又是掉进了哪个地方的死域天坑,不管哪个都让他回家的时间变得遥遥无期。而这一路都没有碰到任何人与魔物,更是增添了这样的不安。  没有飞行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白无哀才到达了那座白色的城市前。近了他才发现城市规模不大,外面有一道高高的城墙,遮掩了街道只露出一些房屋的屋顶。  没有在附近找到城门,白无哀踩着城墙上的一些凹坑与凸起,就那么轻松的翻上了那近十米高的城墙,落在了上面的墙垛上。  直到爬上高处,他才发现脚下的建筑只能算围墙,要是有像东洲那边的兽潮来袭,那单薄的墙体根本防不住,也不知道用来防御什么的。  里面的房屋很是简单的几何形状,却带着大量的尖顶,很像是西方大陆的建筑风格。不管是城内建筑还是外围墙,看起来都新建不到几年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大灾难后的新兴城市。可是,街道上却没有任何行人,整个城市都透出一股死气沉沉。  好不容易找到人类的聚集地,结果竟然是个没人的空城,这让白无哀忍不住皱起了眉。颇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还是跳下了围墙走进了城里。就算是座死城,也应该会留下一些人类曾生活的痕迹,多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空荡荡的街道上,遗落的只有灰尘与落叶,以及一些店铺前东倒西歪的遮阳伞与桌椅。简约的楼房一栋挨着一栋很是紧凑,门扉窗户大都紧闭着,就连沿街的店铺也都是如此,唯有一些地方被强行破坏,露出房屋里面凌乱的场景。  城里的人是遭受了什么袭击?那些散乱的碗碟,倒下的桌椅,以及战斗过后的狼藉,还有那早已干涸的血迹,都诉说着这里的遭遇。不仅是居民的家里,大街上也时不时会有那么几处血泊的痕迹,映衬着死气沉沉的这座城多了几分恐怖色彩。  天上的太阳分明还那么大,可走在街道上的白无哀感到了一丝阴冷。也许是楼房将阳光挡住了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城里没有人烟太过冷清,他的脚步声才会显得那般清脆。  穿过几条主街道,白无哀来到了城中心的广场,并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布告栏,上面贴着不少粗糙的纸张,被日晒雨淋了许久已然有些不太清晰。他撕下最表层那几张完全糊了的告示,才看清后面留存的文字信息。  然而,在看到那一段段陌生的文字后,白无哀忍不住飘出了一句国骂,好死不死竟然都是他看不懂的纳赛文!  西秀大陆的纳赛尔合众国是昼星上排第一的发达国家,土地面积虽然比不上神霄帝国,但国际影响力却是首屈一指,其国家的语言自然也是世界通用语言之一。纳赛尔的经济发达也造就了享誉世界的几大洲域,其中被誉为自由之都的托特尼斯更是很多人的向往之地。  可惜,在上学期间的白无哀外语一直就不好,更别提末世这几年了,根本都没有再听到过纳赛语,又何谈认识这些文字?至于所谓的自由之都,他也只是曾在影视作品上经常看到,真正的托特尼斯城究竟是什么样他可不清楚。  “该死的,不会是真掉到国外了吧?西秀大陆到东安大陆还隔着昼星最大的海洋呢!淦!”捏着那稍一用力都有可能碎成粉末的‘报纸’,白无哀看到那一堆文字中,托特尼斯的大名赫然在列,而且还出现了不止一次,就知道这份内容应该跟那个自由之都有关。  连着撕下了几张告示,后面残留的信息依旧是那些看不懂的纳赛文,还有些人物图案,清一色的西方面孔。白无哀的心已经沉到谷底,想到纳赛尔的地理位置,再抬头看了看那猛烈的阳光,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是真的流落到异国他乡了。  就近找了一家人去楼空的简易商铺,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倒是找到了些许物资,都是些末世前的罐头产品,估计都已经过期好两年了还被店家珍藏着,想来这个城市的人之前也过得不怎么好。放弃了那些食物,白无哀只找了一套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换上,也算是聊胜于无。  另一个收获却是几张粗制滥造的报纸,也不知道上面都通告着什么,加粗加大的几个单词重复出现,还配上了手绘的类人型魔物的狰狞图案。白无哀只能猜测这些报纸是给居民提供预警的,让人们防备那些怪物。  “‘demon’应该是恶魔的意思,‘vampire’这个看着有点眼熟,应该是指的那个图上的那个怪物,‘werewolf’是什么意思?跟狼有关的...是什么狼型魔物吗?这里是被这几种怪物袭击了,还是全都指的是一种?”  西方向来喜欢将一些被认定为邪恶的东西都称作恶魔,白无哀也不确定报纸中那频率极高的几个词是不是同一种,也不知道那些怪物如今还在不在城里。胡乱的想了一通也没得出个结果,他最终还是放弃了,等歇一晚之后,还是搜索一下城里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地图。  没有飞行术,对地方也不熟,语言还不通,还没有同伴,这样的窘境也就他还有着几分自保之力,才没有过于慌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有办法的,不过就是像在天坑那时一样,重操荒野求生以及找路的旧业嘛,以前他都不怕,现在还怕什么?  骄阳逐渐西斜,空城中那些过于简单的建筑也没有那般白的晃眼,只是那高高的尖顶塔楼投下的阴影更加浓重的了几分,将街道完全置于了昏暗之中。这处寂静到只有光影光顾的城市,却在完全没入黑夜前,被一阵细小的动静打破了沉寂。  一道黑影翻过了城后方的那座岩山,于高处一跃而下掉落在最近的一处塔楼尖顶上,随后滚落了下去,带起撞破屋顶瓦片的声响,在寂静的大街上格外清晰。  城市本就不大,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都能一眼看到边缘的围墙,那动静自然没有逃过白无哀的耳朵,让他从假寐中惊醒了过来。  商铺楼上的六楼房间,简单却温馨的布局仅是布满了灰尘,还保留着当初屋主人离开时的模样。白无哀从那张单人小床上轻声爬起,推开了传来声响方向的小窗。  窗外的房屋鳞次栉比,在夕阳的映照下,已经没有了白天那般轮廓分明,安静得让人以为之前的响动是错觉。  不知道是有人来了,还是报纸上看到的那些怪物进了城,如果不去确认的话,这一晚上估计会睡不好。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白无哀就决定去看看,随即习惯性的爬上了窗户想要直接飞过去,待看到窗户与地面的高度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暂时不能飞了。  “唉,这好不容易治好的恐高症又得重新复发。”即便他直接跳到对面的房顶上去也没问题,白无哀还是被那高度阻止了高来高去的冲动,老老实实跑下楼顺着方向寻了过去。  发出声响的地方距离白无哀停歇的商铺没多远,也就几条街的距离,费了几分钟他就到了那处被砸出一个大洞的屋子前。  四处都是掉落的碎瓦,甚至砖石土块,这里比起城里遗留的那些打斗痕迹很不起眼,要不是痕迹还很新的话说不定会让人忽略过去。  推开那扇门却没有看到活物的身影,大厅中只留下一堆还飘荡着烟尘的废墟,来者却是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白无哀四下扫了一眼,将目光停留在一扇被打开的窗户上,并在窗沿上发现了几滴血迹。  “这么匆忙看样子不是报纸上所提到的怪物,是人类吗?而且还被什么追着。”白无哀伸手擦拭了那几点血迹,很新鲜,都还没凝固。他到这里才不过短短几分钟,那人要是不急的话,应该会被他碰上才是,而行迹如此匆忙少不得是因什么事才逃来的。  有活人对他来说就是个好消息,不管能不能交流都是一个帮助,白无哀不再犹豫,循着那点点血迹追了过去。 第311章 跨服聊天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章跨服聊天  最后一丝天光收敛,荒野上反倒是起了风,掠过那稀疏的灌木,又攀上了高高的围墙,从那些尖尖的屋顶上滑落,钻入了漆黑一片的大街小巷。有被打开的门窗被碰得咯吱作响,也有不牢靠东西被风拽落,发出的声音在街道中回响。  这座空城的夜晚有了风的加入,反而比白天还要热闹了点。然而这些声音却让城里的人变得更加疑神疑鬼,神经也越发紧绷,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眸盯着四周,生怕突然冒出一个敌人来。  再轻微的脚步声,于寂静中的街道中都清晰可闻,顺着那已然洒下的月光,白无哀追着地上的血迹来到了一栋建筑前。比寻常塔楼还要突出的那些尖顶上,十字的太阳辉光标志在月光的照耀下,成了一个微亮的光圈,代表着真神的指引。  教堂这种建筑在神霄帝国并不常见,就算帝国本土的寺庙道观都不是随处可见的建筑。但教堂在西秀大陆却是很寻常,可以说每个村镇都会有一座,毕竟这边的人基本都信那么一两个神明,而光明真神是最大信仰体系。  城里会有这么一座真神教堂,白无哀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受伤了,不去医药店或者别的地方找物资疗伤,怎么跑什么都没有的教堂来?难不成还想着向他们的真神祈祷,以此来恢复伤势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人估计是个虔诚的信教者。  想了一些有的没的,白无哀收回了看向那十字辉光的目光,走上了教堂前的台阶,将手搭在了那原木门上。  正想要推开那单薄的门扉,他却感知到了门后的粗重呼吸,看样子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他了。不过,也没感受到什么危机,他也不惧,手停顿了一下就再次用力。  黑暗中,一双泛着蓝光的双眸瞪大了一丝后,又警惕的微眯了起来,带着幽光的利爪已经蓄势待发。  “daefroewithme,tomorrowi''lltakeyoubacktorevitacityandgotothechurchtofindlilykim.(我们需要一个翻译!跟我走吧,明天我带你回雷斯奥塔城,去教会找莉莉·金姆。)” 第312章 追兵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四章追兵  不变的太阳从荒野的地平线升起,比起中午时分柔和了许多,同时也没有了那般炽热。数道身影越过高耸的岩山,又或从荒野中迂回而来,统一汇聚向那座白色的空城。  高高的围墙并没有起到作用,那些身影灵巧的停留在上面,就像短暂停歇的蝙蝠,很快飞身越过那墙壁没入了还在黑暗中的街道内。  他们没有遮掩行动,可以说是大张旗鼓的闯进了一栋栋房屋,顺着痕迹绕了一圈来到了一家废弃的商铺。  门被人一脚凶猛的踹成碎片,包围而来的几道身影鱼贯而入,推倒眼前任何碍事的障碍物,如同一群土匪冲进了楼上的房间。  然而屋里早就人去楼空,仅留下一点前人停留的痕迹,让追来的几人扑了个空。没有找到目标,其中两人暴躁的打砸着店铺里的东西,骂着脏话发泄着心里的怒火。  几人中有男有女,身形皆是高挑,都有着苍白的肤色与那深邃的五官,气质阴冷却带着莫名的邪魅。那一双双或黄或灰绿色的眼睛中,瞳孔却是极为细小,看起来更添几分诡异。  “daing?(有教会的家伙来了?)”  “can''tbesure,butthere''sanewbreath.(不确定,但有一个新的气息。)”  “co  “ok,ok。”随口应着那只人狼的话,白无哀忍不住想,西方这边的人狼与秘境中的图腾秘术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在月九玄回彼岸之前,他们交换了信息,白无哀自然也得知了乾坤秘境之事,那两族的首领在激活本命图腾之后,都会化作人形巨狼。  “worst!thisorientalisdangerous!(糟糕!这个东方人很危险!)”几次围攻不见成效,追杀的猎物反而轻松的对他们进行了反杀,几名吸血鬼大感不妙。  有吸血鬼向另一处战场大声求助道:“urse!(当然!)”  少年那变得低沉沙哑的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在眨眼睛就冲进了包围圈,一双带着绯色的玉手化作了收割生命的镰刀,带起道道残影斩下一颗又一颗吸血鬼的头颅。无人看见的角度,那双墨描的剑眉下,漂亮的凤目已然尽是血红。 第313章 雷斯奥塔的翻译官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五章雷斯奥塔的翻译官  斯泰厄洲的人类第二大聚集地,充满荒诞传说的雷斯奥塔,坐落在铁杉林海中的黑与灰的城市,在这天久违的迎来了一个流落他乡的异国人。  大灾难以来,各大陆之间的海洋早已化作生命禁区,不仅是海面,还有海洋之上的空中领域。想要漂洋过海去对岸,难如登天。  而会飞行术法的觉醒者,也没几个能无视术法限制,冲破万米高空的临界点,自然少有人能从空中跨越海洋到达彼岸的大陆。  也正是因为如此,莱尔才对白无哀的来历感到惊奇不已。以莱尔了解到的,就算有翅膀的吸血鬼也没法飞出西秀大陆去往别的大陆,而教会里面那些神赐者,也没听说过有人达成这项壮举。  途中与追兵的那一战,让他对这个神秘的东方人更加好奇。才到达雷斯奥塔,莱尔就迫不及待的拖着白无哀往城中心的大教堂跑去,都没顾得上回自己家报个平安。  行走在那宛若回到中古世纪的西方街道上,两侧都是林立的高大建筑,古老的砖墙与修缮的部分还存在明显的痕迹,像是打了无数补丁。地上的红砖铺成各种花纹,为这深色系的街道增添着精致的细节。  街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些人匆匆忙忙,也有人呆坐在广场与街边的长椅上,看着路过的行人出神,似乎在迷茫着未来的人生。有普通的马车咔哒咔哒的经过,上面坐着戴着高帽的绅士与穿着礼服的淑女,也不知去往何处。  仿佛就像是穿越到了一部老旧的西方电影中,白无哀对街上的景象感到十分惊奇,要不是偶尔会瞅见几个身上带着魔材武器的行人,他都要以为自己真的穿回中古时期了。  白无哀只顾着感慨那一路融合了中世纪与魔幻的街道风景,什么时候到了大教堂的都不知道。都是莱尔提醒了一声,他才收回那好奇的目光,转头看向了眼前的建筑群。  粗糙的花岗岩砖砌成的墙体,曾经没有神奇的术法,还不可思议的做出了那尖尖的拱券穹顶造型,凸显出高大巍峨,空灵向上的神圣气息。  巨大的建筑上,那些竹笋状的尖顶连成一片,像是布满刺的荆棘。最高的那处尖顶上,立着代表光明真神的十字太阳辉光标志,格外引人注目。  它身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雨水冲刷的印记已经让墙体发黑,透露出古老的厚重之感,更让人感到庄重与肃穆。大教堂的风格与参考cg图所建造的幻想系堕天城与魔王城很像,倒不如说那cg原图大概就是参考的西方教堂,才设计出那般模样。  相似的建筑造型让白无哀有了一种回到家的错觉,而正是这种错觉越发让他想家了。摇了摇头甩去那些令人忧愁的念头,他跟着莱尔推开了教堂的大门,步入了那高大的中厅内。  两人来的时间不太巧,正好是教堂做礼拜的日子,有时间来祷告的信徒并没有太多,三三两两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前方的讲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神父正在念着圣经,见到两人进来也仅是抬眼看了看,便继续他的工作。  莱尔自觉找了个空位已经开始向光明真神祈祷,白无哀不信这些东西只好跟着坐下,一边打量着教堂内部的结构,一边默默等待着礼拜的结束。  待唱诗班吟唱起空灵飘渺的圣歌,教堂中央那巨大的风琴声响彻整个城市时,也代表着礼拜即将结束。差点睡着的白无哀打着哈欠看向了旁边的少年,没想到少年居然还在认真的做着祷告,来了半天还没见到要找的人,他都开始不耐烦起来。  在某人的耐心要耗尽之前,那冗长的祷告总算做完了。讲台后的老神父见两人迟迟没有离开,便走上前来问道:“愿真神保佑你,我的孩子,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  “嘿,约翰先生,是我,莱尔。莉莉·金姆修女在吗?我有事要找她帮忙。”脸上带着雀斑的卷发少年打着招呼说着,很是急切的四下张望,想要找到经常在教堂中为人开解心结的修女。  看到一身狼狈的少年,老神父掏出手绢擦了擦眼镜,凑近确认了一番道:“莱尔?你这几天去哪了?你的家人为了找你都来了好几次教堂,驻守在城里的驱魔队都以为你被吸血鬼抓走了。”  “好吧,你们猜的并没有错,我的确是被那群该死的吸血鬼绑走了。但是我已经逃出来了,还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帮助我的东方人。现在,我们需要莉莉翻译官的帮助。”莱尔简略的诉说了一下经过,推着老神父带他去找人。  来不及为此继续惊讶,被莱尔如此催促,老神父只能先带着两人去教堂内找修女莉莉。虽然说是修女,但那些人隶属圣洛伦索的驱魔团,并不会每天都在告解室坐堂,要找人还得去里面的驱魔队的办公室。  三人在那肃穆的教堂内部走廊前行了几分钟,过了一处中庭,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前。还没等老神父敲门,莱尔已经自行推门而入,边走边大声叫嚷着‘莉莉’,熟门熟路得像是自己家一般。  房间内的装潢与教堂本身一样,颇具古典风味,不大的空间内摆放着几张书桌与书架,显得有几分拥挤。在屋内的三人见到来人,原本严肃的神色都是一松,面露喜色。  “噢,快看这是谁呀?金斯利家的小少爷来了。”其中一位胖胖的黑皮肤修女夸张的做出惊喜的表情,丰满的红唇扬起了灿烂的笑意,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向着莱尔抱将过来。  “朱恩女士,你肯定是收了父亲的金币才对我这么热情的。”知道那胖修女就是个财迷,莱尔灵活的躲过那丰满的怀抱,奔向里面书桌后的另一个黑发的修女道:“莉莉,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位被称作莉莉的修女个子不高,穿着黑底白边的修女长裙,戴着相同颜色的修女帽。那带着花边的头巾下,一头齐刘海的头发又黑又直,柔和的五官甚是秀美可爱,她竟然也是一个东方人。  在白无哀打量着那位东方修女的同时,莉莉·金姆也看了过来。见到新面孔的她理解了莱尔的意思,主动走上前来用有些生硬的神霄话自我介绍道:“我是莉莉·金姆,隶属于驱魔团前哨队的光明修女,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雷斯奥塔。”  “莉莉修女你好,我是白无哀,来自东安大陆的神霄帝国。如你所见,我现在急需一个会神霄话的翻译官,帮我了解一下当前的现状。”被莉莉那奇怪的腔调带了进去,白无哀也不由得端起了嗓音,笑着应声。  在异国他乡有一个能流畅沟通的人可真好,他在听到那熟悉的神霄语时,都快感动的要哭了。这几天在路上听到的都是不懂的纳赛语,和莱尔沟通也大多靠手势,差点没将他整成一个聋哑人。  “神霄帝国?天哪,你怎么从对岸穿越禁忌之海过来的?”与莱尔一样,得知白无哀的来处,莉莉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小嘴,随后反应过来这样有些不淑女,连忙掩口笑道:“我很乐意帮忙,请进来坐下慢慢聊吧。”  莉莉一边请人进屋,一边为屋里的几人做了介绍。最先与莱尔打招呼的那位红发,胖胖的黑皮肤修女,是与她一个驱魔小队的布鲁姆·朱恩。另一位瘦高个,三十来岁就有点秃的金发神父,也是同队的皮科尔·莫雷。  而莉莉被称作翻译官,主要是因为她的祖上是神霄人,从小也会两国的语言。在如今的斯泰厄洲也有不少被迫停留的神霄人,她作为教堂的修女经常与信徒打交道,时间一长就经常被人找去当翻译,久而久之就成了两国人的翻译官。  至于莱尔则是来自雷斯奥塔的金斯利家族,狼人一脉年仅十六岁的小少爷。金斯利家族虽然在表面上只是做魔材起家的普通财团,暗中却是雷斯奥塔抵抗吸血鬼袭击的主力,是能变身为传说中人狼的一个势力。  金斯利家族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让外人知晓,虽然如今的纳赛尔吸血鬼泛滥成灾,多一批人狼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但人们的偏见与恶意总会将事情变得更糟。他们的身份也只有同为超凡势力的教会,以及吸血鬼有所耳闻。  白无哀之所以会在靠近吸血鬼地盘的空城遇到莱尔,正是因为莱尔的身份暴露,还胆肥的想要独自去猎杀吸血鬼,才被有心人设伏将他抓了。要不是这小鬼有几分机灵,也逃不出被带到吸血鬼大本营沦为诱饵的命运。  关于他所在意的纳赛尔当下现状,其中可就复杂了,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莉莉虽然被叫做翻译官,但她的神霄话还是词汇量不足,一时半会很难给白无哀解释。  “白先生,详细的情况我们明天再继续聊吧,天色已经不早了,你有什么打算吗?”了解到白无哀暂时没法返回东安大陆,莉莉有些口干舌燥的喝了口水,好心的问道。  她一边要给白无哀普及雷斯奥塔的部分常识,还要给好奇心旺盛的莱尔做翻译,一番长谈下来,嗓子都快冒烟了。她自己有好多问题都还没来得及问,可时间不等人,傍晚到午夜前,他们驱魔队还要去城里巡逻。  “呃,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该去哪,教会这里能提供免费住宿吗?”有些窘迫的白无哀一摊那双修长的手,无奈的道。  “当然,光明真神愿意为任何陷入困境的善良之人提供帮助。”其实就算白无哀不问,莉莉也是要将人留下来的。  能从遥远的东安大陆来到对岸的纳赛尔,一身实力定然不低,就算白无哀已经表示因此遇到了麻烦,暂时无法使用神赐之力,他们也不能就此放过。面对数量庞大的吸血鬼势力,他们教会的驱魔团可是很缺人啊。  “噢不,莉莉,白先生应该要跟我回家做客!金斯利家族是不会怠慢恩人的,他可以在我家长住。”一旁的莱尔让莉莉翻译过后,立即出声反对道。  “闭嘴吧,小狗狗,你该回家找你爸爸报平安了。还是说,让我亲自送你回去比较好?”胖胖的修女打断了莱尔的纠缠,拖着少年的衣领往外走的同时,提醒道:“莱尔,你应该明白你们家对于普通人,甚至神赐者来说是什么地方,别让我们为难。”  被朱恩这么一说,莱尔有些沮丧的放弃了挣扎,闷闷不乐道:“好吧,你说的对,朱恩女士。白先生去了我们家,就像一块砂糖掉进了蚂蚁窝,噢,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第314章 教会与人狼与吸血鬼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六章教会与人狼与吸血鬼  在与依依不舍的少年莱尔作别后,白无哀留在了教会的安置客房。莉莉那三位神职人员还有夜间巡查任务,没那么多时间作陪,双方也只能约好第二天再继续聊。不管是白无哀想要情报也好,教会想要留人也好,都是各有所需。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同样住在教堂内部宿舍的唱诗班孩子,结成小队跑到了楼上的房间,将白无哀拉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去了食堂。这些孩子都是大灾难后的无人照顾的孤儿,被教会收养后,才在这充满危险的世界有了一处安身之地。  收养孤儿并从小开始培养信徒,这本是教会一直以来做的事,就白无哀所知道的,在天从影暗部,他的大管家好像也在搞这一套。甚至还兴办了一个什么‘天从影’神教,暗中已经有不少信徒了。明明他都还没挂呢,就被人抬上了供桌,这心情也真是复杂。  “白先生,这位是我昨天提到的队长,海姆斯·诺伦神父。主要负责带领驱魔队清剿城里暗藏的吸血鬼、魔兽以及其他邪恶力量。”在空荡的教堂中,莉莉·金姆与另外四男一女来到了白无哀面前,并指着为首的一个高大的肌肉猛男介绍道。  为首的那名神父个头起码有近两米,棕色的头发留着一个短马尾,凌厉的剑眉与深邃的五官让他看起来非常严肃。一身肌肉让那简约的神父袍饱受折磨,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撑裂开来,让人分外担忧他这样走在外面会不会面临裸奔的危险。  还有两名神父分别是淡紫色卷发的伊夫·肖恩,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一米七八的个子,相貌很是斯文,性格也似乎有些害羞腼腆。酒红色短发的凯佩尔·维克,年纪要比肖恩大一点,看起来有些痞气。另外几人已经有两个在昨天认识了,莉莉也没有重复介绍。  双方重新认识了一下,才回到之前的那个办公室坐下详谈。关于纳赛尔的现状,莉莉有很多也不太了解,让知道更多的诺伦队长来解释会更好。  可是他们几人坐了半天,那近两米的巨汉端着茶杯就沉默了半天,也没吭出一个字来。倒是话多的维克讲了许多纳赛尔人人都知道的事,以及一些暗藏的隐秘。  大灾难到来后,纳赛尔也陷入了无可挽回的混乱。曾经最繁华的西南平原区域,被特大海啸席卷化为了废墟,其中还包括了他们的首都,被誉为自由之都的托特尼斯。幸存的纳赛尔人大量往东北方迁徙,在斯泰厄洲重新建立起了以教会为首的政权体系。  神放出了来自地狱的恶魔,也赐予了人们力量,是为了指引人们打倒邪恶,重回光明。  教会如此宣扬着神谕,聚集了幸存者中大部分觉醒者,成了人类最大的势力。深渊裂缝与天坑的出现,以及后来人们觉醒能力,让信仰光明真神的纳赛尔人认可了教会的号召。  而他们口中的恶魔也不仅是野外的魔兽,最初的暗系与黑炎觉醒者也是教会的敌人。只是随着藏在黑暗中的吸血鬼不断现身,他们才发现早有邪恶的力量潜藏在了人们身边,并且已经扩大到令人惊愕的数字。  吸血鬼与人狼,这本是传说中的邪恶生物,没想到真的在大灾难后出现了。他们最早是什么时候存在的,不管是普通民众,还是教会也都不清楚。直到教会被泛滥成灾的吸血鬼逼到不得不与人狼联盟,才从人狼的金斯利家族中得知了部分隐秘。  凶狠残暴,嗜血如命,杀人如麻,那就是吸血鬼最好的写照,而与他们有渊源的人狼却是对其恨之入骨。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金斯利家族并没有公布,只是用行动说明了他们人狼与吸血鬼是生死仇敌,互不相容。  而两个种族的出现,竟然只有末世后的短短几年,吸血鬼利用他们那强大的感染能力,将整个纳赛尔四分之一的幸存者化为同族。甚至还在曾经的自由之都,托特尼斯附近建立了吸血鬼之城,控制其中的人类提供他们所需要的血液。  大量低级吸血鬼潜藏在人类的城市,在暗中伺机而动,猎杀血食又或发展同族,很是猖獗。而距离托特尼斯最近的人类据点,雷斯奥塔城正是双方对抗的主要战场。哪里有吸血鬼,哪里就有人狼,也因此这座城也是人狼最大的汇聚地。  相比起吸血鬼的数量,人狼虽说与其有血脉渊源,但他们的数量远比不上吸血鬼。他们将吸血鬼视作死敌,吸血鬼也看不惯他们掩藏身份与人类共处,都在互相猎杀对方。  原本人狼还要面对教会的讨伐,不过托吸血鬼四处作恶的福,教会应接不暇倍感压力,最后在温和派的主导下,隶属红衣大主教下辖的驱魔团,与人狼最大的金斯利家族达成了同盟协议。两方共同守卫着雷斯奥塔这个人类的前线城市,也在努力反击吸血鬼的骚扰袭击。  而关于人类这方的情况可就复杂多了,不同于吸血鬼与人狼这两个后天种族的单纯血脉仇恨,由人类觉醒者聚集的教会内部复杂的是人心。仅话语权最高的光明真神一派,实际掌控着整个斯泰厄洲的圣洛伦索教廷,就分了三个派系。  教皇一脉的中庸派不用多说,什么都好,什么都对,谁说的都有理,一直在另外两个派系中和稀泥。而红衣大主教伊丽莎白·伊薇特的温和派,主张种族平等,对于那些从未作恶,却被划为邪恶的人持保留态度,采取选择性收容监视或招揽入教等措施。  另一方,隶属于同为红衣大主教安德森·亚特伍德的激进派,则认为一切邪恶力量都应该被消灭,不仅对吸血鬼一视同仁见之必杀,也对同盟的人狼怀有深深的敌意。他们认为人狼与吸血鬼嗜好血肉的本性无法改变,留着必定会酿成祸患,誓要将所有异类都消灭殆尽。  在雷斯奥塔,教会驻守在这里的除了莉莉他们这支驱魔小队,还有另外两支激进派的圣辉骑士团的队伍。只是骑士团经常在外扫荡吸血鬼的巢穴,少有回城的时候,巡城任务也只有驱魔小队来负责,对于只有六人的小队来说,这个任务也很是繁重。  “诺伦队长,话都让我一个人说完了,你还没想好要补充一点什么吗?”红发的维克瘫倒在沙发上,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平常话虽多,但一口气讲那么多关于三方势力的情报,也很是疲惫。  一边同样翻译得嗓子冒烟的莉莉也跟着点头,他们这个队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交流太过迟缓,平常一起出任务只能看队员们的默契。也因为诺伦是这样的性子,要不然怎么会被下派到雷斯奥塔这个边境来。  “……你...你好,白先生,我是...海姆斯·诺伦。”被队员催促着,那巨汉才仿佛从那冗长的思虑中回过神来,有些迟疑的伸出了大手,用蹩脚的神霄话做了个自我介绍。  “呃,你好,诺伦神父?”感到有些不解,但白无哀还是伸手与那只大手握住了。然后,手就一直被握着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看着两人尬住了,端着红茶过来的胖修女毫不客气的拍了那巨汉一巴掌,笑骂道:“好了,诺伦神父,我知道白先生很是俊美,但你这样紧握着对方的手不放,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我...我只是还没想好...”下一句该说什么,是该询问对方的情况,还是该表示一下关怀?诺伦讪讪的松开了手,还在思考那个问题。脑子里有太多选项,他却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好,而等他好不容易选好了,话题已经转到了下一个。  “噢,我们知道的,你只是考虑的太多反而错过了说话的机会。”朱恩笑着在旁边坐下,又对白无哀道:“白先生,请你不要介意,诺伦神父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严肃的人。呃,该怎么说,他其实很可爱的,只是不擅长表达。”  从莉莉那里得到翻译后的信息,白无哀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他没想到那个大个子竟然是个交流障碍患者,平白给那严厉的面孔消去了几分威慑力。  与小队的几人又聊了近一个时辰,白无哀才对当前的纳赛尔有了一点了解,总而言之,这里虽然可以算统一了政权,但依旧很混乱。教会与人狼同盟才与吸血鬼成掎角之势僵持,最近双方冲突也越来越猛烈,要是哪天雷斯奥塔被吸血鬼大举入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人类中的觉醒者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齐心协力,都各有各的心思。有向往光明,为崇高理想加入教会的有志之士,也会有忠实自身欲望,为吸血鬼服务的人。相比起这里善恶交错,复杂而混乱的种族关系,东洲家里才只出过几次势力摩擦的矛盾,都算是简单的事情了。  下午的驱魔团小队都还有各自的任务要忙,也没人陪白无哀继续闲聊。那说要找他的人狼少年却是一天没有出现,听莉莉说貌似被关禁闭了,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附近闲逛了两圈,领略了一下异国的风土人情。  至于教堂里的那位老神父,两人语言不通也没法建立起沟通的桥梁。倒是晚上在食堂吃饭时,又遇到那群唱诗班的小朋友,他们不介意双方的语言障碍,跟莱尔一样对白无哀十分的好奇,缠着他叽叽喳喳问了好多问题,可惜他基本都没听懂。  躺在那简单的小床上,透过弧顶的小窗能看到天上的星空,没有了现代的城市灯火,这座满是历史气息的西方古城,尽情的沐浴在漫天的星辉之下。  无法分辨天上的星空与东洲的有何区别,白无哀望着那星星点点,回想起了坠落苍穹之前所看到的东西,开始心生不安。那些是什么,如今的他虽然已经明了,但也远不到去接触的时候。  不管是哪个等级的施法者,还是有多么高超的飞行术法,人们无法飞上万米高空的限制,大概也是与那些存在有关。那些并不是人类如今能看见的东西,可他不仅看到了,还引动了祂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别的麻烦。  “是不是不拿回那些信息会比较好?尽是些麻烦事。”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白无哀有些后悔之前因为失忆操之过急将自己补全的事。若是不那么着急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多享受几个月与身边人共处的时光,现在却只能孤零零的睡异国的小床。  “也不知道无玥和兆芜有没有平安回去,宁雪是不是又在生我的气了呢?”低声嘟囔着,连着几天也没睡个好觉的白无哀很快陷入了梦境。  而远在对岸的东洲堕天岛,还有人吃不香睡不好,四处寻找着大魔王的踪迹。在白无玥回到魔王城的几天后,大管家袁兆芜也自己骑着魔兽回来了,只剩下一同失去联系的白无哀还没有半分音讯。  天从影的明暗两部都在发动人手四处查探,接连一周都没有任何消息,只有几道线索表示当天的苍穹之上,划过了一道黑影落向了远方。他们寻找的人搞不好掉到了国外,甚至别的大陆。  “那家伙就从来没有安分的时候!要真是流落到了别的大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不好都回不来了,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出口,谪仙人在四楼的书房内捏着手上的情报,差点又要冒火星子。  一如既往在擦着书桌的狐狸大管家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沙发上的谪仙人笑道:“那也是不可抗力,只要主上没遇到别的麻烦,就算隔着海洋禁区,他也能回来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你也说是没遇到麻烦,可那家伙哪次出门不会陷入麻烦里?要不是跟着他出去了一次,我都不知道他除了会摸鱼,还是个麻烦制造机。”愤愤的将手上那没什么用的情报扔在了桌上,谪仙人满是怨气的说道。  “可晴明你还不是每次都给主上善后了?”大管家笑着调侃道,他对自己主子很有信心,在见到主子回归的那一刻,他那悬着的心就已经放下了大半。主子的确容易招惹麻烦,但每次也能成功解决并活着回来,这已经十分难得了。  “说起来,晴明你不去总部大楼办公,为什么要窝在主上的书房里?”  “那你呢?情报部那边也很忙吧?你还有空擦那个都快被抛光的桌子?”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又各自偏开了视线,他们究竟为何会不约而同来到白无哀的书房,已经是心照不宣。 第315章 测试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七章测试  月光与星辉交织的夜晚,古老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就算是喝高的醉鬼也不敢在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在大街上乱晃。如今已不是末世前,外面多的是藏于黑暗的怪物,即便末世前,纳赛尔的治安也不算好。  然而,还是会有人在夜晚的城市中活跃着,带起奇幻的光烟,追逐着怪物的踪迹,驱赶至包围圈然后一一击杀。雷斯奥塔正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存在,才会在边境屹立不倒,没有消失在吸血怪物的袭击之下。  一处居民楼的楼顶,两个身影站在屋檐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监视街道上的情况,静立不动得像两座雕像。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袍,黑与白的披肩与头巾在飘动,胸前的十字型太阳辉光金属挂坠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银光,仿佛在指引迷途的羔羊前行的方向。  “关于那个奇怪的东方人,诺伦神父你怎么看?因为飞行术的魔法实验失控,才冲破天空的限制而意外来到纳赛尔,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胖胖的红发修女没有了白天那和蔼可亲的笑容,面色严肃的盯着远处的动静,出声问道。  “...他需要帮助,我们缺人。”留着短短的马尾壮汉这一次难得及时的做出了回复,也许是因为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才没有让同伴替他说话。  “噢,好吧,这的确是我们面临的难题,哪怕那个东方人的底细不明,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增添人手也不知会被拖到什么时候。”想到驱魔队人员紧缺的问题,朱恩有些泄气的补充了诺伦神父话里的意思。  按道理像雷斯奥塔这样一座大城,还是吸血鬼频繁光顾作妖的城市,教会驻扎在这里的驱魔团最少得要两支满编的队伍。可实际上就他们一个未满编的小队,提出增员的申请也已经快半年了,新的队员也没有见到。  相比较起圣辉骑士团,穷酸的驱魔团得到的薪资不高,除了主要的除魔任务,还要帮民众处理各种事情,这样费力不讨好的组织招人自然不会很容易。  没有加入教会的神赐者,宁愿自行组成队伍去猎杀怪物换取赏金,也不愿意来驱魔团,可想而知他们的窘境。而且他们这支驱魔小队实力最高的,也就诺伦队长是个s级神赐者,综合实力算不得强大,没有安全感愿意来的人就更少了。  即便招人困难,他们也必须增加人手。吸血鬼的活动已经越发猖獗,就连金斯利家的少爷都被绑走了一次,而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大规模行动了。  “这件事就让莉莉找他谈谈吧,他住在教会的这些日子,可没有给一个金币,是该让他还债了,真神的帮助可不会一直都是无偿的。”朱恩一边说着,一边又在胸前画起太阳圣辉的标志,在心中暗自忏悔。  虽然这么为难一个流落异国的可怜人,是违背了光明的教义,但真神应该会理解他们的难处,选择原谅她的罪过吧?她的确喜欢金币,可也不至于真的让人卖身来报恩,主要还是两方都需要帮助不是么。  “不。”然而旁边的诺伦神父却拒绝了这个提议,犹豫良久才道:“必须通过测试才行,我们不能让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人去面对那群吸血鬼。”  “好的,我知道的,你是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从天上掉下来不可能没有受伤,而且还因魔法实验的原因,也用不了几分神赐之力。噢,真是个可怜的人。愿真神保佑他,让他能快点好起来。”  在朱恩修女给诺伦神父补充完句意,又为那个东方人祈祷之后,两人看着下方街道的来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测试新人的事可以明天商量,猎杀吸血鬼却刻不容缓,亲吻着胸前的十字太阳圣辉,两道身影化作坠落的陨石跳下了高楼。  夜晚那太阳圣辉与吸血怪物的战斗,没有在城里引起波澜,这样的事早已成为常态,雷斯奥塔的人们也已经习惯了,第二天该做什么依旧照常。  无所事事在教堂住了两天的白无哀,已经有些闲不住了。之前在莉莉修女那里有打听到,猎杀魔物与吸血鬼可以去教会设下的交易所换钱,不想在教会吃白饭的他已经打算出城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被莉莉修女请去帮忙。  “送报?你们驱魔队还负责这个?”看了一眼办公桌上那简易的邮包,白无哀有些诧异的出声反问。  他被莉莉修女叫来帮忙,还以为是什么别的事,结果竟然让他去某条街的公寓楼送最新的报纸。虽说他现在寄人篱下,但让他这个两洲之主去做这样的跑腿小事,也太浪费了吧?叫他去抓个吸血鬼都成。  “你别这么惊讶,向城里的公民传递最新的局势信息,也是教会的工作。当然,他们得为此交税。”莉莉修女顺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轻笑着道。  敢情还是为了钱,白无哀暗中撇了撇嘴,他就知道教会这么好心的收留他,定然不会让他一直免费吃住。只是,教会明知道他还有战斗力,为什么只让他去做这样的小事?据他所知,教会里的唱诗班孩子都会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送个报纸而已用得着他么?  “那条街有什么问题?”敏锐的察觉到里面不简单,白无哀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修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么快就被发现端倪,莉莉修女也是心下一惊,随即解释道:“还不能确定那里有没有危险,之前有发生过类似吸血鬼杀人的事件,为了孩子们的安全,那条街送报的事也是我们亲自在做。只是今天我们真的走不开,以白先生的身手,如果遇上小危险应该是能逃走的吧?”  “好吧,谁让我还欠着教会的人情呢,真神的帮助也不是一直免费的,对吗?”白无哀没有追根究底,还是应下了此事,人情不好还,免费的人情更是最难还的。  莉莉修女听到这话也是感到几分歉疚,但教会也有教会的难处,他们不可能真的完全免费给人们提供帮助,无偿的守护整个城市。仅是与怪物战斗的各种消耗,都让他们有些入不敷出,这留人的手段也不得不卑鄙一点了。  “白先生是听朱恩女士说了什么吗?请不要责怪她,她负责这边整个教会的账务,难免会对金币过于上心,但她并没有恶意。”为了不让这个未来的队员产生恶感,莉莉连忙澄清着有关于胖修女的误会,她可不希望队友之间因为金币而存在矛盾。  “我只是开个玩笑,对于朱恩女士我还是挺有好感的。”客套了一下,白无哀拎过了那个大挎包,粗略估计里面起码有上百份报纸,也不知要分发到什么时候。  与莉莉确认好任务位置与范围,白无哀正要带着那大包离开办公室,开门却刚好碰到回来的胖修女朱恩,以及那个交流障碍患者诺伦神父。  瞧见那身着简单黑色大衣,搭配白衬衫与黑色长裤,留着过膝长发的美男子背着那个完全不搭的挎包,两人都露出一丝感慨。  “白先生,你确定就这一身去送信吗?哦,即便是如此单调的衣服,也盖不住你那身高贵的气质。该死的,你简直像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朱恩带着夸张的笑容调侃着,还想顺手摸一摸白无哀的肩膀,可惜被躲了过去。  “多谢夸奖,我该去干活了,祝我好运吧,可别让我碰到那些暗藏的杀人犯。”白无哀闪身越过两人,没太在意自己的形象有些不伦不类,他总不能为了像一个打工人,而再去特地换一身工服。  将那古老神圣的大教堂抛在了身后,白无哀跟着手中简易的手绘地图,快步向前方的街道走去,天色也不早了,希望能在傍晚之前收工。  靠近贫民区的摩尔街是鱼龙混杂之地,这里的公寓楼建的过于紧密,从而导致街道上的光线也不怎么好,除了主街还比较宽敞,里面的巷道都显得拥挤不堪。住在这里的人们多是城中工坊里的工人、服务行业的从业者,以及低级的赏金猎人。  摩尔街的人比贫民区要好一点,能交上税买一份报纸的住户,自然更为富裕,毕竟如今的报纸也不便宜。即使他们没有更多的闲钱,也要买一份报纸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报纸上刊登的情报。  雷埃奥塔教会发行的报纸有两种,一种是单纯的政治民生、娱乐八卦的消遣读物,一种是涉及野外魔物以及吸血鬼动向与分布,前线圣辉骑士团战绩宣传,甚至还有其他各种情报的战报。买战报也是在买一条可能赚钱的情报,自然让有几分能力的人们趋之若鹜。  对于这个流通的情报读物,白无哀其实也挺好奇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可惜他看不懂纳赛文,也只看了看图案就塞回了挎包。他也疑惑教会为什么要发行这种东西,城里的人类在看到各种情报的同时,那些暗藏其中的吸血鬼难道就看不到吗?  或许是他们采用了什么加密措施,又或者不会提那些可能让吸血鬼获利的情报。甚至阴谋论一点,教会就是通过投放虚假讯息,引诱吸血鬼上当,钓鱼执法然后一网打尽。  无法知悉教会的用意,白无哀也只是随意的猜想了一番,并没有太过上心,教会与人狼与吸血鬼的斗争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等飞行术恢复了之后好回家,才暂时在教会停留。  胡思乱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转过一个拐角,光线顿时就昏暗了下来,看着指路牌上那个单词,白无哀知道目的地到了。他抬眼看向那一排被修补过后仍显老旧的楼房,安静得仿佛没人住一般,街道上也很是冷清,只有那金叶梧桐在楼前没精神的伸展着枝条。  推开第一栋一楼那生锈的铁门,白无哀迈着长腿开始爬楼。楼道中没有了末世前的电灯很是昏暗,那幽深又狭窄的走廊深处又仿佛藏着什么,阴冷的气息令人心里发毛,背后生寒。感叹着这地方的确不该让那些唱诗班的孩子们来,他伸手敲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 第316章 楼道中的吸血鬼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八章楼道中的吸血鬼  狭窄阴暗的走廊深处,一扇破旧的铁门后,有人在黑暗中倾听着回荡在楼道中的敲门声,神色阴晴不定。  “是教会的人吗?”有低沉的声音在暗中问道。  “真是愚蠢的问题,来送战报的当然是教会的家伙。”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些不满接口道:“不过,是个没见过的新面孔。”  女人透过铁门上那已经花了的猫眼,看到了斜对面房门外站着的身影。高挑修长的身形长身玉立,穿着非常普通却也没遮盖住那人身上特别的气质。  那应当是在宫殿中端坐高位,又或是某个古老大庄园的主人,是属于贵族独特的上位者气息,却出现在这样下等的街区,显得特别格格不入。可他却背着那带着十字太阳圣辉的简易挎包,在给这里的平民送报纸。  “是个东方人?大概是教会从哪里捡来的倒霉鬼吧。那些虚伪的家伙可真是令人恶心,一边装作好心收留那些可怜人,一边又让他们干活还那份人情。多少人就是这样被卖进教会,然后与我们为敌的?我都数不清了。”  男人也凑了过来,在看到那人明显的外国人特征后,顿时嗤笑起教会那伪君子的做派来。以免费帮助为甜头,引诱着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步入其中,然后在后续的陷阱下慢慢转入麾下,这样的做法还不如他们血族光明磊落。  “我也讨厌教会的家伙,既然有新鲜的血液送上门来,我们也不必继续躲藏了吧?反正都是要跟他们战斗的,还不如先让我饱餐一顿,都快半个月没尝到新鲜血液的味道了,我已经忍不了了。”  女人低声说着,红唇之下已经露出了两颗獠牙,炙热的呼吸和着流淌的唾液滴落在那傲人的胸上,顺着沟渠滑落到更深处。  而听到这话的男人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回想着那鲜血的甜美滋味,他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一双深陷的眼窝中泛起了饥渴的绿光。  “咚咚咚!”  连敲三遍都没人来应门,知道住户大概率是不在家,白无哀也没在意,按莉莉修女说的将报纸顺着门上的投递口塞了进去,转身又走向另外一户人家,重复之前的操作。  有人在就给到人,没人在就直接塞进门,也不用操心报纸会不会丢失,这样粗糙的投递方式,让他更觉得上面那些情报的廉价。如若不是些无关大雅的情报,就这么随意的乱扔,早就被有心人钻空子了吧。  再次敲上那锈迹斑斑的旧铁门,这一次却是很快得到了回应。房门被打开,一位穿着红色吊带短裙的金发美女,光着脚慵懒的倚在门槛上,风情万种的看向门口的送报人,好像早就等在了门后就等他来一般。  白无哀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那剑眉,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也没说话,送完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叫住。  “等等!先生爬了这么久的楼梯不累吗?要不要进来喝杯茶?”那金发女郎像是贫民区那招揽客人的流莺,看见对眼的就想招呼进门去做那风流事一般,意有暗指的轻唤道。  然而她没预料到的是,那有着一头不可思议长发的俊美男子,根本听不懂她的语言,仅是回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就干脆利落的下楼离开了。被无视了的金发女郎脸色一僵,诱人的媚笑顿时扭曲成了一片乌云。  “玛丽娅,看样子你的魅力还不太够,那个东方男人没能领会到呢。”屋内那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调笑的道。  “闭嘴!盖文,也许是你认错了,那家伙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表子!该你这个花花公子出马了。”金发女郎满脸怒气的打断了男人的话,将手中那份报纸扔到了对方脸上。  “噢,玛丽娅你不要这么生气,是他的眼睛有问题,我会带他回来赔罪的。”男人没有为此生气,只是扬起灿烂的笑意,走出了房门,转瞬间消失在楼道之中。  慢悠悠的下了楼,白无哀看了看挎包里所剩无几的报纸,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这枯燥无聊的跑腿活计总算要结束了。  天边的太阳还没落下,看样子还能早点回去蹭个晚饭,虽然那晚饭的味道很不合他口味,但里面的布丁蛋糕却是无法割舍的美味。明明还有大批人饿着肚子,却还有人每天能吃上甜点,感叹着其中的贫富差距,白无哀走进了最后一栋楼。  剩下的那几份报纸很快送完,工作了半天带来的充实感让白无哀很是满意,就算这是大材小用,也耐不住他真的很闲。哼着小曲往楼下走去,才转个弯竟然迎面遇上了人。  这个时间段都还没到城里工坊下工的时候,宅在屋里的住户也少有出门,起码就白无哀送了一条街的报纸,也没碰到有人进出。看着楼道中那穿着与环境不太搭的西方绅士,他暗自腹诽这些人来的可真是时候。  “嘿,美丽的东方小姐,刚才我就看见你了,你是在帮教会送报吗?我是盖文,可不可以认识一下?”  身高一米八,有着比例协调的健壮身材,一张五官深邃的脸上带着阳光开朗的笑意,是很多女人都喜欢的类型。盖文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他靠着这样优越的条件,从不缺猎物与口粮,甚至还是他最好的伪装。ζΘν荳看書  就算白无哀听不懂大部分纳赛语,可那声‘小姐’他还是听懂了,有些奇怪西方人对东方人的独特眼瞎技能,即使觉得没必要与这人纠缠,他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我是男的,而且也不想认识你。”  看着眼前那西方帅哥满脸懵逼,白无哀才反应过来他顺口说出的神霄话对方也听不懂。干咳一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道一句抱歉他便要绕过那人离开。  显然那位名叫盖文的西方男子并不想让他就这样走掉,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一把抓住了白无哀的手臂,微笑着纠缠上来道:“美丽的东方人,我不介意你的性别,别急着离开,能和我聊一会吗?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idon''tknownasai,okay?pleaseletmego!(我不会纳赛语,好吗?请让我离开!)”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人一点都不识趣,白无哀努力的憋出了一句外文,就要挣开那只手,却没想到竟然被抓得更紧了。  “no,idon''twantyoutoleave.(不,我不想让你离开。)”发现没法进行有效交流,也不打算走勾引路线的盖文笑道:“mythroatishungryandthirsty.givemeyourblood!(我的喉咙已经饥渴难耐,给我你的血液吧!)”  言毕,盖文没有继续那虚假的伪装,眼眸在一瞬间化为蓝灰色,口中更是露出尖锐的獠牙,面色狰狞显出了原形。  他扯着猎物猛然一甩,将人撞到了布满涂鸦的墙壁上,就要扑上去咬破那白皙欣长的脖颈,品尝那甜美的血液,却被那人灵敏的闪身躲过。知道隶属教会的人不会那么简单,盖文没有犹豫继续追击。  他是隐藏在雷斯奥塔的吸血鬼伯爵,只要不被驱魔小队的人围攻,是战是逃他都有胜算。更何况眼前的猎物身上都没有神赐者独有的气息,大概只是个有几分身手的普通人,这更让他有信心将人拿下。  仰身躲过那挥来的一爪,白无哀的余光瞥见了刚刚自己蹭到的墙壁,脸上一皱嫌弃的轻啧一声。暗叹回去又要亲自洗衣服了,随后才将注意力转回了战斗上,他没想到这个地方隐藏的吸血鬼竟然等级不低。  好歹雷斯奥塔还是教会的管辖区域,更是人狼的根据地,就算是三方斗争的前线,可在城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不下a级施法者的吸血鬼,多少也透露出人类防御的力不从心。  而有关于吸血鬼的等级,白无哀也从莉莉修女那里了解过了,吸血鬼与人类的觉醒者不同,是同一体系的能力,区分强弱全看血脉浓厚程度。而不同等级的血脉外在表现也会有所区别,最显眼的特征便是他们的瞳色。  数量最多的低级灰眼吸血鬼,实力高低不均,从不入品到d级不等,被吸血鬼内部称为杂血,也是他们的炮灰。在城市袭击人类最多的也是这些杂血,因为他们很难控制吸血的冲动与残暴的本性,也最容易被发现。  其上是实力更高的黄眼吸血鬼,大概实力在c级,吸血鬼内部划分等级称作子爵。再往上是b级的灰绿色眼瞳的男爵,这两个层级是吸血鬼的主力,数量够多实力也过得去,还能隐藏在人类中间,是教会与人狼清剿的最多的目标。  而到了蓝眼伯爵这个层次,在人类的辖区存在的就很少了,就算有那么几个,只要他们足够小心谨慎很难被发现。伯爵的实力在a-2a级不等,数量并相对减少,大多在边境徘徊,随时有可能带领下面的眷属冲击人类城市。  至于再上面的3a级紫眼公爵,以及稀少的红眼亲王,与那只存在于传言中的初代,基本都在吸血鬼的大本营,马赫加洲的托特尼斯,很少会到外面来活动。就连这些流落在外的情报,都是被抓的那些吸血鬼透露出来的。  在狭窄的楼梯间闪展腾挪躲避着吸血鬼伯爵的攻击,白无哀不知道这情况在不在驱魔队的意料之中。现在是选择逃出去找人帮忙,还是浪费一点自身血液将敌人击杀,也不知道哪个才是驱魔队想看到的。  而就在他纠结要不要真动手时,楼道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那红色的吊带短裙,以及傲人的身材,是之前那个叫住他的金发美女。在看到那金发美女也露出獠牙,显出蓝灰色瞳色时,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只剩一个了。 第317章 吸血鬼猎人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九章吸血鬼猎人ζΘν荳看書  摩尔街的入口与尽头拐角处,驱魔队的六人已经分成两队在守着。他们知道这片居民楼里藏有吸血鬼,只是还没锁定目标,不好贸然出手才借测试的机会,顺带来钓一波鱼。  吸血鬼不像人类的神赐者,身上多少都会有力量波动,他们跟人狼一样力量来自于血液与肉身,只要伪装得够好,混在普通人里很难被发现。这也是城里的吸血鬼为什么杀之不尽,还要驱魔小队时常巡逻的原因。  “他不会有事吧?”看着那安静得犹如废楼的公寓,莉莉·金姆面露担忧的喃喃自语。  “你在担心那个同乡人?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莉莉,他可是能在数个男爵与十几个子爵围攻下成功反杀的人,只是去做一下诱饵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已经半秃的皮科尔·莫雷满不在乎的道。  “啊哈~这种话可不是一个神职人员该说的,皮科尔先生这是在吃醋吗?因为莉莉小姐将注意力放在了白先生的身上,所以才会这么焦急?”听出了队友语气中的敌意,红发的凯佩尔·维克出声揶揄道。  皮科尔·莫雷一时没有说话,被队友这么一说他也发觉自己的言词过于冷漠了,无法反驳之下只能闭嘴不谈。可向来话多的凯佩尔·维克却还没停下嘴巴,见半秃的神父没有回应,便将话头转到了黑发修女身上。  “莉莉修女,你对那个东方同乡一见钟情了吗?他有着一张既漂亮又帅气的脸蛋,那身材也十分完美,是个非常迷人的家伙。我们队里的玫瑰要是爱上他,我一点也不意外。”一边说着,凯佩尔·维克还向黑发修女挤了挤眼。  “哦不,维克,你快住嘴吧,我可没有这么想。另外,请认真一点,我们还在执行任务当中。”就算莉莉·金姆从小生活在纳赛尔,也还有着东方人的矜持,被红发神父这么明白的挑出心事,秀美可爱的脸上也腾起了红云。  在三人还要为那个东方人的话题继续聊下去时,那破旧的公寓楼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砸穿了墙体,发出水泥与砖块倒塌的声音。受到惊吓的居民纷纷往外跑,里面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掉落的碎砖铺了一地,飞扬起的灰尘充斥在逼仄的空间内,让身处昏暗之中的身影有些迷蒙不清,缓慢走近的步伐声也在楼道中显得有些模糊。  这样巨大的动静惊吓到了楼里没出门的住户,楼下的人着急忙慌的往外跑,楼上的人在看战斗现场后,又缩回了屋里将房门牢牢堵死。教会与吸血鬼的战斗经常发生是一回事,就发生在他们身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whothehellareyou?(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墙体废墟中咳着血的盖文惊骇的高声问道,那东方人明明没有任何神赐之力的气息,却如此强悍,在他与玛丽娅两个血族伯爵的围攻下竟然不落下风,甚至还将他重伤。  “我都说了,我不会纳赛语,你们怎么就听不懂呢?”晶化的手臂再度抵挡住那黑暗中袭来的爪影,白无哀面无表情的说着,身形一动,化手成刀直接刺向地上的目标。  然而,盖文的动作更快,身体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躲开了那血色水晶利爪之后,翻身而起与后方的玛丽娅进行再次的夹攻。  惨白的利爪与血色水晶不断碰撞,发出金戈相交的清脆声响,风声在错乱,交错的身影在楼道间晃成一道道残影。两只吸血鬼久攻不下,都发出了焦躁的怒吼,血色的能量浮现出来,每一击都带上可怕的侵蚀性。  “盖文,我忍受不了了,我需要鲜血!”血能使用的越多,喉咙与胃越发焦灼难受,名为玛丽娅的吸血鬼伯爵,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已经尽是血丝。教会最近在这一块巡逻的很严密,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吸血,早已饥渴难耐。  “这里的动静估计已经让教会的家伙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不会慢,楼上还有几个甜点,我们吃了就离开吧。”说出这话已经代表他们要放弃眼前的猎物,虽然不舍但也由不得两人犹豫。  一记血刃将人逼退,两只吸血鬼伯爵放弃了与白无哀的缠斗,借着楼梯的栏杆与墙壁,很快蹿到了楼上。原本以为两人是在商量什么战术,没想到竟然是撤退的宣言,白无哀一时愣住,面色古怪的看向上空。  直到听到楼上传出人的惨叫,他才明白两只吸血鬼打的是什么主意,竟然在战斗中途去捡血包了,简直就是作弊的行为。那些外人的死他并不在乎,可是消耗了自身血液却没法弥补这个亏,白无哀却是不愿意就这么咽下去。  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酸意,白无哀动身追了上去,循着那低下去的惨叫,在楼上一间屋子内,看到了吸血鬼猎杀人类的血腥现场。  那锈迹斑斑的铁门根本挡不住吸血鬼伯爵的一爪,被破开一个大口子后,直接撕成了两半掉落在外面。而屋内的小客厅中,一名老男人面带惊恐的倒在了血泊中,脖子几乎被直接咬断,已经是没了气息。  里面的卧室却还在传出吞咽的声音,白无哀走进去正好看到那个金发女郎咬着一个老妇人的脖子。血溅得到处都是,不仅染红了那金发女郎的半张脸,也让她身上那条红色吊带短裙颜色更深了。  看着那凄惨的景象,白无哀不由得皱了皱眉,这让他回想起自己在家咬人时的场景。要是他没有足够的理性的话,是不是也会和这些吸血鬼一样,喝口血能直接要人命的凶残?  没等白无哀想太多,那满身鲜血的金发女郎在吸血之后,神情亢奋的再次袭来,像是嗑药上头的疯子,尖声笑着想要咬上她心馋不已的脖颈。  “真脏。”有些嫌弃那近在眼前的美人满身脏污,白无哀有些不悦的轻哼一声,血炎之力调动,一双眼眸成了血色的水晶。彼岸之瞳下,那吸血鬼体内的血色命脉比普通人的更为鲜艳,有着非比寻常的诱惑力。  “啊!”一声尖声惨叫响彻了老旧的公寓楼,也将分开猎食的另一只吸血鬼伯爵吸引了回来。在盖文面色狰狞的闯入屋内时,眼前的画面让他都不由的怔住了。  他的同伴,有a级实力的吸血鬼女伯爵,竟然被那个神秘的东方人,掐着脖子提在了半空。那充满魅力的惑人身躯上布满了诡异的血色裂缝,浑身都是血,在地上形成了大滩血泊,仿佛又被什么吸引尽数流向了那东方人的脚底。  “该死的!你是上位的纯血血族!为什么要帮教会猎杀同族?!”在看到那一双血眸时,盖文就如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真相,不仅止住了进攻的步伐,甚至还在往后退。  就像是被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白无哀微眯了那血色的凤目,嘴角扯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哎呀,这下被发现了。但是,我可不是你们这种吸血鬼啊,别认错了。”  绯色指尖之上跳跃起血色的火焰,数十道血色水晶剑瞬间成型,在那一挥之下,带起破空的风声射向吸血鬼的方向。然而那吸血鬼也是干脆利落,知道自己没可能赢得过上位的纯血,立马撞破窗户飞身而逃。  看着逃离的吸血鬼伯爵,白无哀却没有追上去,他能捉住其中一个已经是不得了的战绩了,没必要再去费力不讨好。收回了血炎,他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上这个奄奄一息的金发女郎身上。  吸血鬼体内的血液中果然有类似血炎的能量,他方才利用血炎提纯过后,得到的补充比寻常人类的要高出好几倍。原本以为为了对付这两个吸血鬼,逼得他不得不使用了血炎是一场大亏的生意,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个意外收获。  “现在该怎么处置你呢?”晃了晃手上提着的人,呃,吸血鬼,白无哀开始头疼。  肯定不能留活口的,他方才施展的能力还不能泄露出去,血炎的能力实在太过诡异,而且其代价跟吸血鬼也没什么两样。在没加入某个势力之前,贸然暴露可能会遭受教会甚至人狼的追杀。  可他又想从这只吸血鬼口中挖点情报出来,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吸血鬼与人狼的来历了。既然吸血鬼与血炎有点关系,那相似的人狼估计也是。类似的能量,以及类似的代价,很难说三者有什么相同的渊源。  想要套情报又不能留活口,这比较难办,就算白无哀利用血炎与金发女郎定下契约,得到想要的情报后再灭口,也担心教会有什么方法看出问题来,毕竟血炎契约可是会留有相关印记的。  即使觉得有些可惜,白无哀也不得不忍痛将手中的猎物给终结掉,然后随手扔在了一边,他可不想带着一具脏兮兮的尸体一起下楼。想要得到吸血鬼更多的情报,就得再去抓一个回来研究,加入教会当一个吸血鬼猎人好像也不错。  找到了想要做的事,心情也有些愉快的白无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离开了公寓楼,走在半道中他才突然想起,方才那逃走的吸血鬼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之前因为不想浪费力气去追才放其离开的,但要是被教会的人抓住又该怎么办?  “希望他们没空去追那个小虾米,否则,我也只能继续杀人灭口了啊,再找一个翻译官可不太容易。”平淡的话语中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那乐颠颠的大魔王已然到了公寓楼前,走向了毫不知情前来救援的驱魔小队。 第318章 邀请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章邀请  老旧的公寓楼里果然藏有吸血鬼,而且等级还不低,而正是因为发现了那向城外逃离的吸血鬼是个伯爵,驱魔小队才更加着急。他们是想要让未来的队员去做一下钓鱼的饵,可并不希望人就此死在里头。  也顾不得去追那只离开的吸血鬼,驱魔小队的人赶忙汇聚到了那栋楼下。外面的吸血鬼那么多,也不差那一只逃走的,能成为新队员的人现在就那么一个,可不能有所闪失。  而正当他们要进入楼道,准备上楼救援时,从楼上已经慢悠悠走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不仅没有半分紧张与害怕,甚至还在哼着他们听不懂的歌谣。等人走下来,他们才发现那个神秘的东方人,身上仅是被溅上了一些血迹,都没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白先生,你没受伤吧?需要我的帮助吗?”即使外在看上去并没有问题,但莉莉·金姆还是带着些紧张的快步上前,担忧的问道。  “莉莉修女,你这话说的可有点晚了,你们动作再慢一点,说不定我还真的需要你的治疗。不过现在,我只想先回去洗个澡。”随口抱怨着驱魔队的速度,白无哀捋了捋落在胸前的长发,好像头发里夹杂了很多灰尘,让他浑身不自在。  “抱歉,我们以为里面藏着的吸血鬼最多是男爵的程度,没想到会是一个伯爵。”莉莉·金姆很是愧疚的低下了头,揪着自己的裙摆,语气间难掩低落,要是因此而让白无哀对她有了成见,她难免会有些难过。  “好吧,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了。”看着几人都围着他在胸前画十字圣辉的手势,白无哀只觉自己好像是被可怜了一般,完全没感受到其中的歉意。  他无奈的挠了挠头,只能接受这奇怪的道歉方式,并提醒道:“里面藏着的吸血鬼不止那一只,还有另外一个伯爵,而且还杀了好几个人,你们是不是还要去善后?”  “什么?!有两位伯爵?!”震惊的大叫从莉莉修女那小嘴中发出,随后她才反应过来一般,重新掩口维持着淑女的形象,赶忙翻译给队友。  听到莉莉修女的话,就算是一直严肃着脸的诺伦队长,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讶。而让两名队友上楼去确认后,几人看白无哀的目光已经变了,变得更为慎重而尊敬了起来。  在两位伯爵的纠缠下,不仅无伤而退,还击杀了其中一人,呃,一鬼。就算白无哀没有运用太多神赐之力,其能力粗略估计也已经到了2a级以上,足够加入他们的驱魔小队。  毕竟他们之中2a级的只有光系的莉莉,以及火系的维克,莫雷是a级的木系,肖恩与朱恩分别是雷系与火系,都还只是b级的神赐者。  留下几人善后以及重新清查摩尔街,诺伦队长与莉莉修女带着白无哀回到了大教堂,他们接下来要谈的事其实已经很明了,但还得正式一点。  在等待白无哀去沐浴的时间里,患有严重交流障碍的诺伦队长,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选择让莉莉修女代替他去邀请。否则以他的速度,想要讲清教会的福利与责任,得等到天亮。  没让两人等多久,白无哀就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简单的一身衬衫长裤出现在了办公室。那乌黑的长发中所带的水迹,将他的衬衫都打湿了大半,隐隐透出里面的肌肤,加上那俊美的脸,让人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白、白先生,这次让你陷入险境真的很抱歉,我们只是想测试一下你当前的大概实力,并粗略了解一下你对吸血鬼的态度。”  见到美男子出浴的场面,莉莉修女说话都有点磕碰。一边重新道歉着,一边在心里划着十字圣辉,并对自己产生的邪念感到羞耻,可她的目光却没有从那人身上离开。  “所以,现在你们得出结论了么?”早就知道驱魔队的人让他去送报暗含深意,白无哀也没有表现出惊讶,很是平淡的问道。  “是的,通过这次测试,我们确认了白先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保的前提下还能猎杀吸血鬼。所以,在此,我们郑重的向你提出邀请,希望你能加入教会进入驱魔团,与我们一同战斗。”  “虽然我现在受教会帮助,吃住都在教堂,但是真的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出去狩猎怪物,当一个自由冒险者。让我加入教会,有什么特别的福利吗?哦,可别跟我提什么信仰,什么为了人类,你知道我们神霄人都不吃这一套。”  闻言莉莉修女一愣,她都忘了白无哀是来自东安大陆的本土神霄人,提真神信仰什么的只会是个笑话,神霄人大多可都是无神论者。比起信仰那些飘渺虚无的仙神,他们更相信自身。  一直以来都是以崇高的理想,以及对光明真神信仰来引起新人情感共鸣,从而达成共识结盟成队友的,这下遇到这样一个现实的人,莉莉修女也一下子整不会了。要说教会有什么特别的福利,她还真想不出来。  “教会有固定薪水,免费吃住,能提供整个纳赛尔最精良的装备,呃...还有...还有...”好吧,这些就算在外面也不一定差,他们神职人员一直都可以说的上是贫苦,莉莉修女也一下子想不出更多了,着急得差点哭出来。  察觉到莉莉修女的急迫,诺伦队长犹豫了一下,自身都不太确信的说道:“如果贡献度良好,有机会去圣洛伦索的圣殿进修。”  “圣殿?那是什么地方?”听到莉莉的翻译,白无哀起了一丝兴趣,看诺伦队长那么严肃的提起那个地方,应该不是单纯的传教之所吧。  “圣殿可以说是神职者的学院,也可以说是纳赛尔研究新世界各种事物的最高科研所。有关于野外的怪物,吸血鬼还有人狼的研究,武器的研发等等,总之是个可以学到很多新东西的地方。”  那不就跟他在东洲的研究院一样么?听到这里,刚升起的兴致又降了下去,虽然也好奇纳赛尔的教会在这短短几年中研究出了什么,但那些所谓的成果估计还没他自己知道的多。倒是有关于吸血鬼与人狼的情报,他还是想要了解的更多。  反正也没想要真正拒绝,白无哀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不加入教会的话,也就只能去吸血鬼的地盘,可他现在没有飞行术在身,想要找到那个传言中的托特尼斯,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反正在教会也能接触到吸血鬼,总会找到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真的成功招到了新成员,驱魔小队的人都很高兴,就算他们是神职人员是不允许喝酒的,在傍晚借口去巡逻的几人,都心照不宣的脱去了那黑白长袍,拉着白无哀走入了一家隐秘的酒馆。交杯换盏间满是减轻了几分压力的感慨,要不是接下来还有巡逻任务,他们估计得喝到天亮。  第二天,大教堂中,在一干新伙伴的见证下,白无哀接受了简单的洗礼,成了雷斯奥塔的一名神父,同时也是驱魔者。  也许是为了表达喜悦的心情,莉莉修女送了白无哀一条与寻常制式十字圣辉不同的吊坠。而见此情形的皮科尔·莫雷,却是冷着一张长脸将手中的圣经塞到了白无哀手里,并着重重申了身为神职者该遵守的戒律。  “白,你需要什么样的武器与防具?”在朱恩修女将成套的神父袍递给白无哀后,一直在沉默的诺伦队长终于开口说出了选了好久的话题。  “可以的话请给我一把结实点的神霄长刀,没有的话,来把骑士剑也可以。防具的话就不必了,我用不习惯。”白无哀对武器其实没有太大的需求,在血炎的加持下,他的双手就是最锋利的刀与剑。但能节省一点消耗也好,带点武器也算聊胜于无了。  闻言,诺伦队长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了便转身离开,他要立即去给新队员申请领装备。教会保存那些东西的地方并不在大教堂,而是另一个掌管魔材的机构,不管是驱魔团还是圣辉骑士团,两方的装备更换或者维修,都是去那里统一报备的。  在那高大的马尾壮汉打开教堂大门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却是躲闪不及,直接撞了个满怀,随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清音响了起来:“哦,大个子,你走路看着点!”  “……”很想说让少年不要跑那么快,却又纠结也许真的是自己的错,该不该先道歉之类的,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最终只好微微欠身以表歉意,沉默着让过通道,转身先离开了。想那么多也说不及,还是算了吧。  “那个傻大个还是老样子,说句话能让人憋死。”吐槽着诺伦队长的奇怪之处,少年转头兴冲冲的跑进了教堂,看到那个几天没见东方人,顿时大叫道:“嘿,白先生,我终于能出来找你玩啦!”  “哦,安静点金斯利家的小狗狗,这里可是教堂,光明真神还看着呢!”受不了少年那般大的音量,胖胖的修女朱恩小跑着走上前去,给少年的头上来了一巴掌。  不以为意的少年嘿嘿的笑着跑到了白无哀身前,看到他胸前那条十字圣辉的项链,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你成为神父了,是决定要留在雷斯奥塔了吗?”  “只是暂时停留,等我身体好了,还是会想办法回家的,毕竟,家里还有人在等我。”把玩了一下胸前的十字圣辉,白无哀轻笑着回答。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等他飞行术重新恢复,第一时间就是要赶回家。  “那还真是遗憾,但要是你还能再过来,我们欢迎你来做客哦。”虽然觉得这并不太可能,但莱尔还是很认真的说着,提到这个,他又想起了自己还带着任务,又继续道:“哦,我差点忘了,白先生,我父亲想要请你去我家做客。” 第319章 做客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一章做客  听闻人狼的金斯利家要邀请白无哀去做客,几人都是神色各异,莉莉·金姆与伊夫·肖恩满眼担忧,凯佩尔·维克一副看可怜人的表情,皮科尔·莫雷却是没藏住眼神中的幸灾乐祸。倒是之前对白无哀免费吃住不高兴的布鲁姆·朱恩,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  “莱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你们家对人类并不是个好去处,为什么还要让白去做客?这太危险了,我们不会同意的。”朱恩修女挪着她那有些过于丰满的身躯挡在了白无哀身前,瞪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语气严肃的重申道。  “我只是来带个话,要不要去得看白先生自己的选择。”莱尔晃了晃他那头蓬松的亚麻色卷发,无所谓的摊手道:“你们要是觉得危险,可以派一个人陪白先生来嘛,比如,莉莉修女。”  “不,没门!你这个小色狼,去年就在打莉莉修女的主意,还想让她去做客,这更不可能。”为了表示决意,朱恩修女的双手还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莉莉修女,为什么不能让我带她回去认识一下家人,我会保护她的。”人小鬼大的少年据理力争,却仍旧被朱恩修女连连摇头拒绝。  “你这个小鬼毛都没长齐,别总张口闭口说着喜欢,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你懂什么是爱吗?况且,莉莉·金姆是修女,是不能和外人谈情说爱的,更何况你还是一只人狼。”  说这话并不是搞种族歧视,只是单纯的知道两人前方的路上有太多荆棘,布鲁姆·朱恩不想让年轻的孩子去试探那些棘刺的锋利,才想让莱尔断了这样的心思。而且,莱尔年纪还太小,很多事根本还没能明白。  “这不公平,为什么修女就不能谈恋爱?那朱恩女士你当初是怎么结婚的?你也是修女吧?”  “哦,小狗狗,我并没有说修女不能有恋爱关系,也并没有说修女不能结婚。我只是说修女不能与神职人员以外的人谈。”  “那...”莱尔欲言又止,环顾了在场的几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白无哀身上,继续问道:“那莉莉是可以与神父恋爱的对吗,比如白先生?”  “没错,白已经是神父了,属于真神的仆从,是可以与同为真神仆从的莉莉修女恋爱的。”  “哦,该死的,我现在申请接受洗礼,成为神父不行吗?”  “噢可怜的小狗狗,这并不可以,所以,你死心吧。”  看着一大一小在旁边聊了许久,几乎什么都没听懂的白无哀看向了面色发红的莉莉修女,眼神中在问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可莉莉修女哪里好意思翻译给白无哀听,只能装作没看到的偏开了眼神。  对于莱尔家为了表达谢意的邀请,白无哀也没太多的理由拒绝,最终在几人的商量下,让红发的维克神父陪他前去金斯利家做客。据莱尔所说,在他家也有会神霄话的人,所以不必担心双方语言不通的问题。  中午时分,诺伦队长带着申领的武器与两套贴身皮甲回到了教堂。从朱恩修女那里得知此事,却也没有反对,只是将一把魔骨长刀与皮甲背心塞给了白无哀,并示意他立马换上。即使白无哀之前说不需要防具,诺伦神父还是领了两套。  下午三点多,白无哀换上了一身黑底白边的神父袍,腰间小包里塞满了效果不同的魔药,挂上一把长刀,戴着十字圣辉项链与相同花纹的白色披肩,出现在几人面前。他那头乌黑发亮的过膝长发,用丝带绑了起来,整个人不仅显得清爽了许多,也因那身装扮多了几分神圣的气质。  “噢,莉莉修女,你那队中玫瑰的称号要被人夺走了,快看眼前这个家伙,有着多么令人羡慕的皮囊。”性格本就有些轻佻的凯佩尔·维克,此时不吝赞美之词对着白无哀一顿猛夸,甚至还开玩笑道:“赞美真神,白神父,你可真漂亮,我爱上你了,请做我的新娘!”  “闭嘴,维克,最后一句话我可不会帮你翻译。”就算是通过翻译从她口中说出来,莉莉修女也觉得无法开口,那不就成了她在告白了吗?  “呃,没必要,这句话我还能听得懂。”知道维克神父是在开玩笑,白无哀甚至还饶有趣味的回应道:“请帮我告诉他,容我拒绝,no。”  只是一个no他也听得懂啊,维克神父一边吐槽一边感叹。这个新队员也挺有意思的,不像莫雷那样死板,也不像肖恩那样腼腆,更不像他们队长那样说句话要憋到第二天。除了语言有些不通难以交流,说不定会和他很谈得来,看样子他是需要学一门外语了。  打趣了一番,白无哀与维克跟着活泼的人狼少年离开了大教堂,在外面叫上了一辆马车。据莱尔所说,人狼家族为了不伤害到城里的人类,都自觉的住在远离城市的郊外森林里。不仅是为了防御吸血鬼,也是为了在森林中打猎。  人狼因为和吸血鬼有血脉渊源,也有着嗜血肉的习性。吸血鬼以血饱腹,而人狼则需要新鲜血肉,其中也是人肉最佳,所以朱恩修女才说白无哀去做客很是危险。人类跑去人狼的聚集地,就相当于一块鲜美的肉放在一群饿狼中间,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会是什么模样。  白无哀也问了莱尔为什么明知道很可能会被拒绝,他父亲为什么不自己进城一趟。提到这个问题,莱尔却是难得没有露出那活泼阳光的笑脸,反而一脸的沉痛,只说等白无哀见到人就会明白了。  在距离雷斯奥塔十几公里外的铁杉丛林深处,有一处新建的庄园静默在林海中,庄园面积庞大,也代表着金斯利的家世不凡。但这里也仅住着金斯利一家主脉,其他人狼大多都喜好独居,分散在森林深处,除了定时集会与猎杀吸血鬼活动,基本不会四处乱跑。  马车在距离庄园大门数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也许是感知到了危险,拉车的马匹怎么都不肯继续前行了。赶车的人十分疑惑的连连抱歉,三人知道其中缘由,自然不会为难马夫,都下车步行进入了庄园。  一踏入那粗大的铁门,白无哀就感受到了不同方向传来的视线,以及克制的气息。这处庄园里大概是没有一个人类的,不管是庄园主,还是那些来迎客的仆从侍者都是人狼。在三人经过城堡主入口时,他甚至还看到有侍从偷偷的在擦口水。  有些好奇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香,白无哀还闻了闻自己的手背,他这样奇怪的举动让莱尔很是好奇,在少年那不断的追问下,他只得说道:“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香,看你们的人那口水流得都能洗地了。”  这话让后方跟着的翻译官,也就是金斯利家的其中一位管家,那带上岁月痕迹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原话翻译给自家少爷听。不过在莱尔的催促下,他还是如实的说了出来。  “哈哈,白先生你又不是人狼,闻不到那种特有的香味的啦。要怎么形容呢?呃,就像蜂蜜对于熊来说一样,很是甜美诱人。对血脉稀薄的人狼来说,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希望你不要责怪他们那般没用的模样。”莱尔一边给白无哀解惑,一边为家里人那奇怪的反应解释道。  对于莱尔的说法,白无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被形容成美食,而是奇怪人狼与吸血鬼对味道这般敏感的原因。是基因层面让两个种族对血肉的味道发生了改变,还是单纯的强化了嗅觉,都有让他想研究一下的冲动,可惜这里并没有条件支撑他开一个实验室。  进入古堡内,两人并没有在会客大厅见到古堡的主人,反而在莱尔的带领下再次进入了一处地下室。地下室的空间很大,同时也挖得很深,像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逃出去而专门建造的牢房。  在见到那不知有多厚的钢铁房间时,白无哀才确信了,这处地下室的确是为某些人,或者说某些人狼建造的牢笼。即使此刻有很多房间是空的,也能透过那铁门上狭小的窗口,看见里面钢铸的墙壁上尽是或深或浅的爪痕。  甚至在深处一些房间里,还有着野兽的呼吸与低声的嘶嚎,像是被关在里面戒毒的病患。同行的维克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神色间没有了之前的嬉笑,难得一见的变得十分正经严肃。  “凯佩尔·维克神父,前方的房间族长只允许白先生入内,请你在此稍作等待。”陪同的翻译管家在进入最里面房间时,制止了红发神父的同行。  知道里面房间估计涉及了人狼的隐秘,被禁止前往的维克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不解人狼一族为何可以让白无哀进去,但此事也不好追问。他与白无哀对视一眼,得到了放心的确认,便去往一旁等待。  经过一处看守,白无哀跟着莱尔与翻译官,终于到了地下室最里面的房间。充满厚重感的金属包裹了整个地下空间,火把那微弱的光线让此处更显压抑。身边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从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深沉的忧虑。  白无哀来到那单独的‘vip’牢房前,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有什么怪物在发出粗重的呼吸,在那同样不知多厚的金属门后,还传来了金属锁链拖动的声响。随后,一双橙色的狼眼突然出现在那狭小的通风口处。 第320章 人狼之秘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二章人狼之秘  昏黑的地下室里,在房门后突然冒出一双冰冷的狼眼,是个普通人的话估计那一下就要被吓尿,说不定还得上演一出人被怪物追赶的大逃杀。  不过那些也只是白无哀脑海中设想的桥段,实际上牢房里关着的那只人狼还有着绝对的理性。在确认了来人后,甚至还很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并向他表示了感谢,以及无法出来正式面见客人的歉意。  “很抱歉在这种地方接待你,我的客人。为了人们的安全,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请见谅。”牢房中的橙眼人狼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干枯得像是沙漠里久未喝水的人。  vip牢房里的人狼正是莱尔的父亲,人狼家族中的族长金斯利·阿诺德,他和其他牢房中的同族一样,也是在‘斋戒’。不同的是,他已经呆在这里很久了,还无法平复人狼那渴望新鲜血肉的欲望。  人狼虽然能猎杀其他活物甚至魔兽来度过‘渴血’期,但效果始终没有人类的血肉好。他们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在积累一段时间后,‘渴血’症会让他们暴走失控,而这处地下牢房便是安置那些失控人狼的地方。  血脉不高的人狼在被迫冷静与‘斋戒’之后,会因过度饥饿不那么挑食平静很长一段时间,而血脉更纯的人狼需要的冷静期会更长。金斯利·阿诺德作为人狼族血脉最高的人,面临的失控也更危险。  这个费大力气打造的钢铁牢笼,与魔材锁链都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否则也关不住一只等同于天灾级的怪物。而一旦他在外面失控造成大量人类的死伤,人狼与教会脆弱的同盟关系,也会因此破裂,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如此克制自身并不好受吧?为什么你们人狼不愿意像吸血鬼那样,干脆与人类为敌?呃,莱尔应该说过,我是从别的大陆来的吧?所以,我并不是很清楚人狼与吸血鬼的仇怨。”  交谈间知道了金斯利·阿诺德把自己关在这里的缘由,白无哀更好奇人狼为何宁可受这份罪,也不愿与吸血鬼联手将纳赛尔的人类纳入统治之下。这无关他本身的种族,也无关他现在的神父身份,只是以纯利益的角度考虑做出的发问。  “我曾经是个人类,变成人狼并不是我自愿的,也不是他们自愿的。”牢房中的人狼提到这些,声音带上了一丝悲伤,拖着一身的锁链走向了黑暗深处:“如果不是那个吸血怪物,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伤害身边的人,成为嗜血肉的怪物,还将更多的人拖进这疯狂的深渊!因为那个吸血鬼,我杀了最爱的妻子和女儿,还让自己的儿子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恨他,恨所有的吸血鬼!我的同伴们也都是这样,只有将吸血鬼全部杀干净,才能让我们痛苦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人狼一族并不是同一个家庭里的人,而是受到感染变成人狼的人类组成的。就算最初的一批人狼一开始并没有想要袭击人类的想法,可当时对自身的了解不足,条件也不够,才酿成一起又一起惨剧。他们恨自身,更恨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他?是指传言中的初代吸血鬼?你们人狼是他人为造出来的产物?”这个秘辛教会里可没人知道,起码白无哀现在的那几个伙伴都没提到过。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人狼为什么如此仇恨吸血鬼也说得通了。  “没错,那个手上沾满罪恶之血的怪物,造出了与他相似又不同的怪物,就是我们人狼。而我就是他最初成功的实验品,第一批人狼都可以说是我的孩子,我们在他手下受尽折磨,最终寻找机会逃了出来,才有了现在的人狼家族。”  金斯利·阿诺德重新返回了通风口后,一双橙色的狼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低沉着声音道:“要是知道逃出来之后,我们竟然会不受自我控制伤害到身边的人,当初我们就不该逃出来。”  “不,爸爸,那不是你的错,请不要这样说!”提起那些痛苦的回忆,莱尔眼含泪花的趴到了金属门前,仰望着小窗之后的人狼,带着哭腔的否定道。  “莱尔,我亲爱的孩子,爸爸很想拥抱你,可惜现在的我做不到。”小窗后的那双狼眼中流露出温情,十分理性的说道:“别为我开脱,犯下那些罪过的人的确是我,你明白的,而我也很清楚。”  眼前的父慈子孝让白无哀一阵羡慕,即便沦为了怪物也还能相亲相爱,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又被思索替代,人狼是由吸血鬼初代造出来的实验品,是基于什么方面?是基因改造,还是术法造物?  “阿诺德先生,你知道当时吸血鬼初代在做什么实验吗?你们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改造才成为人狼的?是基因药物,还是术法...呃...神术?”  一旦牵扯到学术研究方面,白无哀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就上来了,也不顾两父子的温情氛围,直接开口问道。  “很抱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当初他似乎是想要一个同类,却意外造出了我们。”回想起那颇为诡异的一段经历,金斯利·阿诺德的狼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当年他们虽然被当作小白鼠实验了几个月,可那个吸血怪物到底想要做什么,却没人清楚,甚至吸血鬼初代究竟用的什么方法,将他们突然变成人狼的都不知道。在一些重要时刻,他们的眼睛都会被遮住,所以也不知道在实验期间接触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那个初代吸血鬼还挺谨慎,做个实验还给实验品遮住五感,是没有自信防止意外发生,所以才如此做的?还是说,当初他并没有在意实验品会不会逃出去,只在乎他的秘密不会被人知晓?  当事人不在旁边无法询问,想这些也没有多大用,白无哀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当下,有些不解的道:“说起来,这些秘密你们都没跟教会说过吧?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么一个陌生人?”  这是他一开始就有的疑惑,不管是金斯利·阿诺德作为一族之长,非要为了他顺手救了莱尔一事,如此郑重其事的请他来做客道谢也好。还是带他这么一个远道而来的外人进入机要之地,还说了这么多秘密也好,都有些太过刻意了。  “因为你身上的秘密,也许是跟我们甚至吸血鬼有关的秘密。”黑暗中那双泛着微光的橙色眼瞳微缩,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莱尔告诉我,你身上有着类似吸血鬼的味道,却在被他咬伤之后并没有吸血鬼该有的反应。”  “这话怎么说?”白无哀微眯了他那狭长的凤目,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似是好奇的继续追问。  “对于吸血鬼来说,我们人狼的唾液和血都是剧毒。虽然我们人狼的力量远不如吸血鬼,但我们自身才是对付他们最强的武器。”  听出了金斯利·阿诺德语气中的嘲讽,白无哀不由的感叹道:“他们给自己造出了一个天敌?”  “哈哈,可以这么说。甚至他们自身的血液对同族来说都是不同程度的毒药,所以他们才会那样一致对外,疯狂在人类中发展眷属。”  在人狼所了解到的情报中,吸血鬼内部等级森严,全靠血脉维系,低等血脉无法违抗直系的上位血脉。不同层级的血脉对低等血脉的压制力也不一致,整体来说是个稳固的金字塔结构。  其中,除了上位给直属眷属赐血不会酿成惨剧,反而会提升眷属血脉纯度之外,越是等级相近的同族之血,对于吸血鬼来说毒素越重。也因此,吸血鬼基本不会咬他们的同类。  知道了这些,白无哀才明白莱尔当初为什么都不肯与他交流一下,非要咬了他一口才确认不是敌人。但这些跟阿诺德说的他身上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莱尔那一口最多也就确认了他不是吸血鬼而已。  “那你叫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再次确认我是不是吸血鬼的?”  “我还不能确认,白先生,你能再靠近一点么?让我仔细分辨一下你身上的味道。”  “总觉得你这样很失礼啊,像是一个变态。”  虽然这么说着,白无哀还是走到了那金属门前,甚至还将手伸到了那个小窗口,他也有些好奇里面那只大狗能闻出什么来。  只见那窗口中探出一个巨大的长鼻子,对着白无哀的手嗅了嗅,随后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上面的胡须与毛发都根根直立了起来。那双橙色的狼眼瞳孔紧缩,巨大的狼嘴中獠牙外露,好似下一刻就要咬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可金斯利·阿诺德最终还是忍住了,即便那他的狼嘴边已经挂上了馋出来的口水,还是生生抑制住了想要生撕血肉的冲动。他猛然钻入黑暗,在墙角抓挠着厚重的金属墙壁,平静自身的欲望。  良久,那压抑的嘶吼与粗重的喘息才平息了下来,带着许些疲惫的橙色狼眼又出现在小窗之后。  那低沉的声音道:“你身上有类似初代吸血鬼的味道,只是类似,并不相同。而且,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哦?你们知道了这个打算怎么办?杀我灭口,还是向教会举报?”白无哀笑着问道,另一只手却已不动声色的搭上了腰间的长刀刀柄。  “不,我并没有那样的打算。原本我还想确认一下你对吸血鬼的态度,但今天看到你身上的衣服就已经明白了。白先生,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帮助?我能帮你们什么?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有能力帮助你们?”  “你的实力很强,白先生,而且,有关于你身上的秘密,你难道不想去调查一下那个家伙吗?我们在猎杀吸血鬼,也是想要找到恢复成人类的方法,而这个答案,那个家伙一定有。”  “……我的确对吸血鬼的秘密很感兴趣,但这并不是我要帮你们的理由。”  “我们并不强求,只是算我个人的请求吧。”那双橙色的狼眼看向了门边的少年,流露出痛苦之色:“我们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不希望孩子们也一直都是这样。无法拥有所爱之人,因害怕伤害别人而只能独自深居山林。”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渴血’症状一直在积累中加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让我们成为没有理智的嗜血怪物。而我甚至已经不能在莱尔遭遇危险的时候,走出这牢笼去救他。” 第321章 神父的慈悲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三章神父的慈悲  站在塔楼的尖顶,迎着那翻越林海的夜风,黑与白的衣袍在拂动。那如墨的发丝融入黑夜,又被月光一丝丝挑拣出来,化作纷飞的银线。  出神的看着远方铁杉林海的方向,白无哀想起了那个自困于钢铁牢笼与黑暗中的人狼,那个为了孩子的父亲,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一周前去金斯利家做客的所见所闻还在眼前,对于金斯利·阿诺德那类似于托孤的行为,白无哀感到纠结的同时,也有些复杂的感慨。人狼不信任教会,却信任他这一个意外落入异国的他乡人,不得不说很是讽刺。  那个请求白无哀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金斯利·阿诺德也没有催促,只是在面见密谈了之后,让外面的族人代他好生款待了来客,也没有再让莱尔提及此事。  按白无哀一直以来嫌麻烦的性子,本来是不想管这个闲事的,他虽然对吸血鬼的秘密很好奇,但尽快回家才是优先选项。要是答应了此事,不就得必须去一趟吸血鬼的老巢了吗?甚至还要特地去找那个初代问问,有没有方法能让人狼变回人类。  可不答应吧,回想起那双带着悲痛的橙色狼眼,他又狠不下心来。对于如此有责任感的人狼族长,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于那些人狼的抉择。说到底,还是因为在阿诺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得已成为了一个怪物,不想伤害身边的人,就只能将自己关起来,无法保护身边的人,也只好放下面子与自尊去拜托别人。换作是他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无哀才不好放着不管。  “我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怎么变得这么心软了?果然是因为之前的事,受到她的影响了?”为自己的善意找了个借口,白无哀自我安慰道。他现在可是教会的神父,作为神职人员给困境中的人提供帮助,是职责所在,对,这是他的职责。  “算了,当我这个新任神父大发慈悲吧,不就是多养一个崽嘛,家里也不差这一个。”揉了揉额角,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到耳后,白无哀叹了口气,作出了决定。  在白无哀从那漫长的纠结中做出选择之时,似乎老天都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烦躁,连着几天巡逻都没发现吸血鬼踪迹,今晚却是又发现了一个没忍住嘴巴的嫌疑犯。看着下方街道蹿出来的黑影,白无哀正愁没处发泄那份浮躁,直接从那屋顶跳了下去。  落地的冲击将地面冲出一个不小的坑,修长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吸血鬼的跟前。都没让那吸血鬼做出反应,腰间的长刀出鞘,一抹寒光便划过了吸血鬼的脖子。鲜血在月光下化作喷泉,在半空中洒出无数液态的红宝石,随后那无头尸体才扑通倒地。  “白,你的动作也太快了,我们还想抓住这只吸血鬼,问问他们最近到底在密谋什么的呢。”追来的维克看到那已经成尸体的吸血鬼子爵,有些无奈的抓了抓酒红色的碎发,要不是想抓活的,就一个子爵而已,还用得着他追这么久?  没有莉莉修女的翻译,白无哀也不知道这位同僚在说什么,只是看维克那神色,似乎他不应该杀这只吸血鬼的。大概是想抓活的吧,可他没想那么多就直接给秒了是不是不太好?想了一下也不管了,反正他也听不懂维克的话。  知道自己那番抱怨也是白说了,维克神父放弃了继续与白无哀交流的想法,开始收集吸血鬼的血液以及獠牙。獠牙是猎杀凭证,血液是给武器‘淬毒’的原材料,能加大他们猎杀吸血鬼的成功率,不管素材等级再低,也不容浪费。  几乎算是风平浪静的又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表面上看,城里没有发现吸血鬼的踪迹是好事,但对于熟知吸血鬼的驱魔团来说,这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吸血鬼们估计又在酝酿着什么进攻计划,并将在最近几天大举入侵。  不过这次安静这么久也有点非比寻常,为了以防万一,诺伦队长还去联络了久未归城的那两支圣辉骑士团,希望到时候能增加一份保障。可末世以来,在纳赛尔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通讯方式,只能派人将联络信件送去骑士团固定巡查的哨点,然后等待回信。  “怎么样,这一周还习惯吗?”一早起来在食堂吃早点的莉莉修女,端着牛奶与粗面包坐到了白无哀的对面,关心的问着。  “工作倒是没什么,只是这里的饭菜还习惯不了。”要不是因为懒得找各种调料,白无哀都想自己开火做饭了,整天不是面包就是土豆蔬菜沙拉,再就是各种烤肉,他实在是爱不起来。薆荳看書  比起辛苦的工作最受不了的竟然是饭菜,这个奇怪的着重点让莉莉修女一愣,随即轻笑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她红着脸道:“最近吸血鬼的活动也停止了,明天我申请轮休,你想要去我那里做客吗?我会给你做东方的午餐的。”  “轮休?你们原来还有休假的?”白无哀一直以为驱魔团就这么两个人,要负责一个大城的诸多事务,忙得几乎整天不见人影,肯定是全年无休,没想到还会有这个福利。  “那当然,毕竟我们也是人又不是机器,之前跟普及教会福利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莉莉修女有些嗔怪的说道。  “呃...可能是我没注意。”当时他对教会福利待遇兴趣不高,根本没怎么仔细听莉莉修女的话,毕竟他加入教会又不是为了这些。白无哀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转移话题道:“那你们平常休息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帮信众告解,又或者带唱诗班的孩子们出去行善...”看到对面那双不可置信起来的眼神,莉莉修女赶忙道:“这只是偶尔,偶尔啦!平常我也会去逛一下街,好好休息一下的。诺伦神父的话,喜欢在庭院里看书,朱恩修女会在一边喝茶...”  提起同僚的休闲方式,莉莉修女的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她很珍惜同伴,并为此感到很是满足。说到了这些,她又带着些羞怯,邀请白无哀一起去逛一下雷斯奥塔这座城市。这变相的约会,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主动了。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含的期待,白无哀也不好拒绝,而且自他来到雷斯奥塔都还没好好逛过,有一个翻译官主动带他去观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使明白这是一场邀约,他还是欣然同意了,能和可爱妹子一同逛街总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成功约到了人,莉莉修女在离开食堂时,走路都有着要跳起来的冲动,一张秀美可爱的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她对白无哀的感情其实还没到恋爱的那种程度,只是难得遇上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不错的人,加上她年纪也不小了,自然愿意主动追求一下。  也许是受到以前家庭的影响,相比起驱魔队中的西方男士们,来自东方的白无哀更符合莉莉心中对象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人长得也好看。在没相遇之前,即便知道同队的莫雷神父对她有意思,她也打算将一生奉献给真神了,却没想到命运是这么的奇妙。  一天的好心情让莉莉修女容光焕发,发现了其中变化的朱恩修女,更是打趣恋爱的女孩最是美丽动人,直让莉莉修女后续都不敢再与白无哀对视。同样察觉到异样的莫雷神父,一张长脸拉得更长了,神色阴郁到似乎见谁都有仇一般。  “咻~干得漂亮,白神父,来,这个给你,记得要做好安全措施。”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维克神神秘秘的拖着白无哀来到了办公室的角落,塞过去一个薄薄的包装盒。  “这是什么...”有些奇怪的翻了翻手中的东西,在看到那个可疑的数据及单位时,顿时意识到什么的白无哀都不由的红了脸,他一把将东西拍回了维克神父怀里,带着一些愤然离开。他只是和莉莉修女去逛个街吃个饭,为什么要给他那种东西?西方就是这么开放的吗?  在白无哀带着些复杂心情走出大教堂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他抬眼一看,便见那来大教堂比回自己家还勤快的人狼少年,又大清早的找了过来。也不知这少年为什么这么喜欢往教堂跑,好歹少年也是一只人狼吧,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位驱魔神父?  “白先生,早上好!”操着刚学的神霄语,莱尔生硬的向白无哀打招呼道。自那天从地牢出来,他就明白以后多少都需要和白无哀打交道,于是在这些天努力的跟管家在学习神霄语,希望能实现两人之间的普通交流。  “莱尔,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最近吸血鬼的情况不太对,让你别四处乱跑好好待着家吗?别让你父亲为难。”揪着少年的耳朵,将人拖进了教堂找来了专属翻译官,白无哀一边训斥着好动的少年,一边又想起了自家弟弟,神色不由得柔和了许多。  “爸爸之前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吗?”  “可我并没有同意那件事。”  “但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嘿嘿,白先生,噢不,白神父,帮助困境中的人可是神父的职责哦。而且,我看见了,你的眼神在担心我。”  “……这只是身为神父的慈悲。”  没法反驳少年的话,白无哀叹了口气,知道那事也必须做个了结了。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身前的少年,忍不住搓了搓那头亚麻色的卷发,蓬松的手感跟他家小白兔也有点像。  “莱尔,你回去告诉阿诺德,他说的事,我答应了。”  那一声叹息让翻译官莉莉修女忍不住侧目,疑惑着那话语中说的到底是什么,却在下一刻又见到呆愣了一下的莱尔,突然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人。而那人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疼惜与无奈,让她无法提出那个并不重要的疑问,因为,一切都已经写在了那温柔的眼神里。 第322章 来袭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四章来袭  “嗷呜——”  预定的美好约会在午夜时分,被城外传来的一声声狼嚎打断。黑夜中的雷斯奥塔城外,那茂密的铁杉树林中,道道黑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直冲城市而来。而很快又有一群身影在树林中奔跑着,迅速变作狼形迎了上去。  相遇就是招招要命的厮杀,血液与惨嚎在月光下的铁杉树林中交织,从不同的地方不断响起,而这午夜的遭遇战却没能挡住所有黑影。一只只人狼对月长啸,向雷斯奥塔发出吸血鬼来袭的示警。  教堂内部的二楼房间里,那单人小床上,一双眼睛猛然睁开,闪过一道红芒。倾听着城外传来的狼嚎,白无哀顿时翻身而起,也没重新点亮烛火,在黑暗中迅速穿戴整齐,提起床头放着的长刀就出了房门。  在白无哀经过走廊后,对门的房间也匆匆打开,那个腼腆的年轻神父伊夫·肖恩,顾不得衣服都还没穿好,急急忙忙追了上来。  两人一同来到教堂内,诺伦神父已经杵着骑士长枪在那等待了,随后驱魔小队的另外四人也匆匆赶到。城外人狼示警已经好久没出现过,如此突然让他们都有些猝不及防,好几人都没来得及顾及自身的着装,都是带上装备就集合了起来。  “长达三分钟,是三级示警。”交流障碍的诺伦神父这次很快说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他面色严肃而沉重,继续补充道:“主要来自城南与城西方向,不排除他们会迂回到东边,要赶在危害扩大前阻止他们。”  “看样子我们是要分头行动了,老规矩,强弱搭配,这次谁跟我组队?”红发的维克神父将手中的弩弓往肩上一扛,率先出声问道。  “这次来的吸血鬼数量不会少,估计会有好几个伯爵,我和莉莉修女跟队长先进行城南那边的攻坚,随后再视情况支援你们。”考虑到三级示警的严重性,以及几人的属性搭配,胖胖的朱恩修女开合着丰满的红唇,分配了前锋队伍。  “这样的话,让我和维克神父组队吧,我们去守城西。”a级木系能力的莫雷神父抢先选了搭档,先不管他有没有私心,木系的他主治疗辅助,火系的维克主攻伐,只说两者的属性搭配也还好。  剩下的白无哀和肖恩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白无哀擅长近战而且不能施展大型术法(自己说的),雷系的肖恩可以补全这一点。虽然没有治疗有些令人担忧,但只是去巡视有可能会出现吸血鬼的城东,以两人的实力也足够了。  驱魔小队分好组后检查了自身的装备,立马飞奔出教堂分开向雷斯奥塔不同的三方而去。这几天城里那般安静早让他们察觉到吸血鬼会有大动作,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仓促,诺伦神父给圣辉骑士团的信都还没被转送至哨点,没有外界支援,这一场战斗将会很艰难。  城南临近郊区的边缘街道上,不下数十的人影站在一处,为首六人的双眼都在黑暗中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他们看着前方的城市,藏于阴影中的脸上并没有平常即将开启盛宴的兴奋神色,反而带着几分凝重。  “特纳伯爵、多德伯爵,麻烦你们带人去城东看看,若是找到了那个东方人,记得传讯给公爵大人。”  “消息中那个有可能是纯血的背叛者吗?竟然是个东方人...我怎么不记得上面的大人物中,还有东方人种的纯血?”  “也许是哪位亲王在外面遗落的子嗣,无论如何,那人的身份一定要确认,要真是纯血,可不能让他被教会骗走。”  “那是当然,高贵的纯血血族,怎么能给教会当走狗!”  人群中的讨论在感知到城中来敌时戛然而止,蓝眼的伯爵们对视了一眼,有两位带着数名男爵与子爵离开了队伍,朝城东方向潜行而去。剩下的吸血鬼们则纷纷展露真容,扇动着他们的蝠翼,亮出了獠牙和利爪向着教会来人迎了上去。  在街道上飞奔的神父与两位修女,很快发现了吸血鬼的踪迹,倒不如说那些吸血鬼根本没有遮掩行踪,竟是少见的直接发起了进攻。  看着半空中的吸血鬼等级最高的只有四名伯爵,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公爵,让诺伦神父三人升起了疑惑。就算吸血鬼会飞,这些等级最高只有2a级的家伙,最多也就是能将战斗拖延得更久一点,明知道他们这边有一个s级的神赐者,吸血鬼这样自杀式的袭击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当前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教会的三人多做思考,那四名吸血鬼伯爵带着数十名眷属已经袭来,战斗在那一声声尖啸中拉开序幕。  另一头,城西的某处街道上,维克和莫雷组成的队伍也已经与吸血鬼相遇。两名伯爵带着十几个眷属同样是没有遮掩行踪,也没有在城里大肆作乱,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一样,对两人到来竟然不愿多做纠缠。  “真是奇怪,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变得不缠人了?是我们的血不香了,还是驱魔团的名声已经让他们感到害怕了?”调侃着那些吸血怪物,维克一边施放术法对抗着吸血鬼伯爵,一边提着弩弓将一只杂血从空中射了下来。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看样子需要抓一只活的问一下了。”旁边的莫雷挥舞着手中的短杖,操控着藤蔓缠击敌人,出声回应着同伴的疑惑。  虽然面对的是差不多等级的两名伯爵,还有十几名低等级的子爵与杂血,两名神父也没有太过紧张,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是特制的,对吸血鬼的打击力度会更大,他们赢的机会并不低。  在驱魔队两个小组都已经开启了战斗时,白无哀和肖恩还在城东的街道谨慎的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城外的狼嚎声已经停止,没能入侵到城中的吸血鬼不是逃了,就是被人狼干掉了。已经进城的就看驱魔团能不能尽早消灭干净,否则让其藏入居民中,又是巨大的隐患。  从城南与城西方向陆续传来战斗的声响,映衬着没有动静的城东这块反而更显死寂。两旁的居民楼皆是门窗紧闭,稍大一点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响在黑暗中。  突然,前方的街道尽头出现一道人影,随后一声尖啸从那人口中发出,很快又招来数人从四面八方围来。有在街道上行走的,也有攀爬在楼房的墙面与屋顶的,像是被糖果吸引而来的蚂蚁,围成一圈试探着却没有急着上前。  “找到你了,那个东方人。”飞在空中的那只蓝眼伯爵在见到目标后,兴奋的说道。  听出了那个‘找’的意思,白无哀那被长发遮掩下的双眸微眯,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似乎不愿听吸血鬼多说一句的样子,直接朝地上的那只吸血鬼伯爵冲了上去。  “等等!东方人,我们需要谈一谈!”同伴只是感慨了一声,却没想到就这样给他引来了攻击,特纳伯爵连忙开口想要制止那飞速冲来的人影。  然而白无哀却不管不顾,手中的长刀照着眼前的吸血鬼当头斩下,想要将这些话多的家伙提前灭口。为何吸血鬼奇怪的安静了这么些天,又突然毫不遮掩的大举入侵?再加上方才那将他当成目标的发言,让他意识到之前的事已经被逃走的那只吸血鬼泄露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吸血鬼找他究竟有何目的,但他现在身处教会,还答应了人狼一族那件事,可不好与吸血鬼走得太近。而且有关于他能力的事被暴露出去,也是个麻烦,还不如趁早让这些知道了些什么的吸血鬼提前去死。  眼见目标直接开启了战斗,空中的多德出声提醒同伴道:“特纳伯爵,你忘记了他有可能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别犹豫了,直接用战斗逼他显露原型!”  “噢,我可不太想与上位的纯血战斗,那太压抑了。”虽然这么抱怨着,特纳在躲开那一击之后,还是很快调整了状态,挥着利爪袭向了目标。  两位伯爵都已经开始了战斗,周围的吸血鬼们也向着肖恩围杀了上去,他们只要那一个目标,其他的人仍旧是他们眼中的口粮或敌人。  紫色的雷霆在肖恩手上的魔法手杖中一闪而过,对付低等级的吸血鬼还好,然而面对等级相同的吸血鬼男爵,他的十次施法有一半命中都算运气好。除了施放神术,他本身并不会近战,围上来的敌人一多,就开始手忙脚乱。  又是一只吸血鬼子爵的利爪攻到了眼前,肖恩慌忙躲闪之下身形也有些踉跄,这是他与白无哀的第一次组队,根本没有默契可言。再加上这个同伴还听不懂纳赛语,更让实力只有b级的他欲哭无泪。  击杀了好几只低级的吸血鬼,还要不断躲闪着吸血鬼男爵的袭击,跌摸滚爬几番下来,肖恩也是累得直喘气。体力与元力几乎见底,对付吸血鬼的魔药瓶也不够了,那要命的利爪与獠牙又到了眼前,脚下却是绊到一块碎砖,让他摔倒在地。薆荳看書  即便他也想多撑一会儿,但性命安危在前,此时也顾不得自身的腼腆与逞强,高声呼救道:“救命!白神父!救命!”  听到同伴的呼救,白无哀才分出了一点精力查看肖恩的情况。他不使用血炎之力,光凭强悍的肉身与战斗技巧,在两个会飞的2a级吸血鬼伯爵合击下,体力也消耗巨大。如今用余光看到肖恩就要丧命,情急之下血炎术法激发,一道血色的光华就击中了那只吸血鬼。  “彼岸·一支独葬。” 第323章 身份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彼岸·一支独葬。”血色的能量顺着那一弹指,飞跃空间击中了正要袭杀肖恩的吸血鬼男爵,下一刻诡异的血色裂缝浮现,那还在狞笑的吸血鬼连临终前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在肖恩面前化作一朵由尸体构筑的血腥之花。肖恩被眼前的诡异惨景惊吓到呆愣在了原地,直到周围的吸血鬼们发出惊骇的尖叫,才回过神看向那个新来的同伴。只见白无哀正一手持刀抵挡着吸血鬼伯爵的袭击,一手指这边,弹指间又是数道血色能量激发,旁边的吸血鬼们一个个步入了之前那男爵的后尘。可身边的恐怖的景象没有让肖恩在意,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被白无哀那被风拂开的长发下,那双血色的眼瞳所吸引。血色的眼眸,类似于吸血鬼血能的力量,还借口说无法使用大型术法,那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不,是让那吸血鬼伯爵直接挑明。“亲王?!你竟然是一位纯血的亲王!”惊骇的尖叫从特纳伯爵口中发出,他猛然撤下了手上的攻击,感受到那异常的压迫力,慌忙撤退了数十米高声唤道:“狄更斯公爵!”虽然没听懂敌人在说什么,但看到两位伯爵都突然拉开距离不再继续进攻,白无哀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随着敌人最后那一声呼唤,他猛然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危机。旋身用长刀一挡,一支血液组成的箭矢在身前炸开了花。“我看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无法找到突如其来的敌人到底会来自哪个方向,唯有沉重的压力在不断增加。心中升起警兆,白无哀再次提刀格挡住那突然冒出的红影。然而,那一击所蕴含的力量极大,他不仅被逼退数步,手上那长刀竟然被折断。电光石火之间,随着手臂上一阵刺痛,几滴鲜红的血在月光下飞溅而起。“啧!”轻啧一声,白无哀往后方一跃躲开了那红影的再次袭击。他举起手中那断刀看了看,心中暗叹还是自己的弑天好,又不免的有些郁闷。这把刀他才领回来一周不到,就这么报废了也不知道教会那边会不会报销。拉开了战斗的距离,那突然袭来的身影在两名伯爵面前停了下来,模糊如雾般的身形凝实,显露出一名中世纪贵族的中年男子。他留着一头红棕色的卷发,用黑色的丝带扎成了一个整齐的马尾,一身经典西装小马甲以及领巾的搭配,凸显出浓厚的贵族绅士气质。不过就算那人外表再怎么温文尔雅,那双紫色的眼眸以及舔食着指尖鲜血的模样,已经很好的说明了来人是吸血鬼的上位者,一只实力媲美3a级的吸血鬼公爵。“嘶——这香醇而又甘美的味道,真是令人欲罢不能。”那位被称作狄更斯的公爵回味着舌尖那鲜血的味道,深邃的五官都因此舒缓开来,露出一副享受至极的表情。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神霄话说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刚才我明明感受到了你体内的神血之力,可你的血为什么还是属于人类?而且还该死的甜美。”“什么神血?我怎么听不懂呢。”白无哀一边装傻的反问,一边退到了跌坐在地的肖恩身前。现在又来了一个吸血鬼公爵,他怕两人相隔太远到时候照顾不到这位队友,即使他的能力已经被暴露,他也没打算就此杀人灭口,这些天相处下来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哦,我差点忘了你一直流落在外并不清楚血族的事情。”狄更斯深嗅着指尖残留的香气,带着一种长辈的语气道:“孩子,那是对初代陛下赐予我们永生之力的尊称,是我们血族独有的能力。”被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用长辈的语气称呼为孩子,身为天从影之主的白无哀感到额角的血管已经开始要爆了。那公爵年纪又不比他大多少,要真算实力更是他眼中的一颗元晶矿,到底哪来的底气与优越感,竟敢这么跟他这个大魔王说话?“我劝你不要乱攀亲戚,那是我的神赐之力,跟你们吸血鬼又有什么关系。”白无哀扯出一个冷笑,有些不屑的道,他现在好歹还穿着神父袍,用词自然也得符合身份。“你不要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不知道教会那些家伙给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但你身为血族中的纯血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恨将你转化的血亲,也不应该太过相信教会而疏远同族。跟我们回托特尼斯吧,孩子。”那吸血鬼公爵的话让白无哀一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被吸血鬼误解了,但被邀请直接去托特尼斯这事,确实让他有些心动。他本就有意去那个传闻中的吸血鬼国度,找吸血鬼初代探听一下血能之秘,也想帮人狼打听一下恢复人身的方法,这样直接跟过去似乎也不错。而就在白无哀在考虑得失之时,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转头一看,肖恩正一脸紧张盯着他。那略显秀气的脸上既有几分恐惧,也有几分坚定,眼神虽然复杂却没有躲闪,更多的是一份信任。“不,不要离开。”即使没有听懂那个公爵用神霄话跟白无哀说了什么,但肖恩还是隐隐猜到了什么。他紧张的抓着那只陌生的手,不顾吸血鬼那方的等级压力,摇着头希望白无哀能留下来。“白神父已经是我们驱魔队的一员,请你们不要继续纠缠,他不会跟你们走的,我们也不会让同伴去那个魔窟。”鼓起了心中的勇气,肖恩一改平时的腼腆,挡在了白无哀的身前,克制着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的恐惧,出声说道。听到肖恩的挽留,白无哀一时有些感慨,方才他施放术法暴露了血炎,他的身份已经跟吸血鬼挂上了钩。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敌方的人,肖恩却还是给出队友之间的信任,甚至还为他直面三个a级以上的气势压力,这多少让他对这个腼腆的同伴有些改观了。“这是我们血族内部的事情,不需要教会的狗来插嘴!”见到那只有b级实力的神父出来搅局,后方的吸血鬼伯爵心生怒意,挥手之间一道血刃激发,想要将人就此斩首。看着那袭来的攻击,肖恩一惊拉着白无哀就要躲避,可他仅后退了一步便被一个胸膛挡住,随即他后面那个高挑的身影举起了右手,一面血色水晶护盾挡住了那飞来的血刃。他回头仰视着那人,只见那张俊美的脸上扬起了温和的微笑。“你们也听到了,我的同伴舍不得我就此离开,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笑着拒绝了吸血鬼的邀请,白无哀将手搭在肖恩的肩膀上,将人稍微拉近了一点。“为什么要执迷不悟?你是血族,在教会注定没有立足之地,那人之所以要留你,不过也是因为怕死罢了。”被如此简单的拒绝,狄更斯公爵也有了一丝不悦,紫色的眼瞳中已经泛起了丝丝血光。“不要这么自以为是的妄下定论,况且,本魔王的选择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插嘴!”相比起吸血鬼公爵那克制的怒气,白无哀更是直接,血炎之力激发,他的一双凤目直接化成血色水晶,身上的气势毫不掩饰的爆发了出来。感受到来自生命层次的威压,一群吸血鬼皆是脸色大变,低等级的一下子趴到了地上瑟瑟发抖,狄更斯公爵的神色也难看了起来。他原本还想言语劝不动的话,就算动粗也要将这个流落在外的纯血带回去,没想到目标竟然隐藏了这么多实力。之前那匆匆的交手,白无哀并没有运用血炎,狄更斯伯爵也只以为这个有点怪的纯血,大概是没接受血族的正统教育,才导致对血能运用不熟。可现在感受到那不下正统亲王的气势威压,他就知道那个看似奇怪的纯血,实力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在血族之中,亲王层次已经是翻天覆地的质变,不是公爵可以抗衡的,就算多来几个也不行。除了实力上的绝对压制,来自上位的血脉克制也让他们只能抬头仰望,无人敢生出不敬之心,更别提挑战上位者的权威。“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选择了教会就是与我们血族为敌,血族之中从未出现过背叛者,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在那庞大的压力下,额角冒出冷汗的狄更斯公爵不复之前那从容的模样,语气间已尽是威胁。“用不着你提醒,趁我心情还不错不想杀你们,最好哪来的滚哪去。”对吸血鬼的威胁不屑一顾,白无哀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其滚蛋。他还不想这么快跟吸血鬼闹得太僵,少杀几个总能留点回转的余地。察觉到对方没有太大的杀意,本想继续放狠话的狄更斯公爵犹豫了一下,面对一个纯血亲王,他最终还是放软了态度道:“亲王阁下,希望你考虑一段时间后,可以改变主意。”“滚!”一声不悦的轻哼,让狄更斯公爵涌起一股怒意,又不得不重新压下,随后带着一干眷属后退着藏入了黑暗深处。涉及纯血亲王,这已经不是他一个公爵可以做主的了,这事必须的上报荆棘城堡,要让上面的大人们知道,也许还要到达初代陛下面前。高等级的吸血鬼大举入侵,然后又在留下几十具尸体后突然撤走,甚至没有造成大范围伤害,这样诡异的情况让其他教会人员感到一阵疑惑。而结束完战斗的驱魔小队,却都脸色沉重的向城东汇合而去。在看到几位新同伴那严肃的表情,以及那戒备的姿势时,白无哀就知道他们大概已经从那些吸血鬼口中知道了些什么。他之前有听维克神父说过,驱魔团所属的温和派,并不像圣辉骑士团所属的激进派那么极端,对异类还存在着许些善意,这也是他选择留下的另一个原因。街头,与诺伦神父默契最高的朱恩修女,代替驱魔队长,也代替一起来的同伴发出了质问:“白,你真的是吸血鬼中的纯血?为什么欺骗我们还加入了教会?” 第324章 审查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六章审查 随着那句质问,夜色中的街道上氛围突然紧张了起来,似乎下一刻之前还是同伴的几人就要针锋相对,大打出手。 然而,正主都还没说话,被救下小命的肖恩却是出声道:“住手!大家别这样,白神父刚才还救了我,而且也没跟吸血鬼一起离开,不是已经证明了他选择了我们吗?” 肖恩的话让几人几番犹豫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直没动的诺伦神父似乎也终于整理好了心中的言语,提起骑士长枪转身道:“天亮了,先回去。” “肖恩,谢谢。”即便没听懂也知道自己被搭档维护了,白无哀心情一松,轻拍了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肖恩的肩膀,笑着道谢。 “哦,因为因为我们是伙伴不是吗?”没有了之前那番气势,肖恩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腼腆的大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喃着。再回去教堂时,两人的距离也似乎因这次并肩战斗,而拉近了许多。 对于白无哀是纯血吸血鬼这个事,除了肖恩亲眼目睹了现场确认了之外,其他几人都是从击杀的吸血鬼口中得知的模棱两可的消息,其实他们一开始还有几分不信。而在肖恩的维护中,他们反而确认了那消息的真实性。 但就如肖恩所说,就算白无哀真的是纯血,救了驱魔队的人是事实,这些天与他们一同猎杀吸血鬼的事也是事实。只要他没像其他吸血鬼一样,四处杀人作恶,除了这个敏感的身份,他继续做驱魔神父也没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白无哀这么隐藏身份谎称遇难,加入他们驱魔团并没有太大意义。首先他这样的隐瞒在不断战斗中根本延续不了多久,迟早会被驱魔队发现。更何况按肖恩的说法,白无哀是红眼亲王级别的吸血鬼,这种程度的实力根本没必要隐藏自己。 其次,雷斯奥塔的驱魔小队也只是个边缘队伍而已,不回圣洛伦索述职的话,基本上接触不到教会的核心,一直待在这样一个小队里能干什么?而且,人狼们都没将他当作敌人,因此他们难免心存疑惑。 对于驱魔小队的疑惑,白无哀还是很坦白的澄清了两件事。第一,他对自身的来历从来没撒谎,毕竟他也不屑于撒谎。第二,只是他的能力与吸血鬼的力量相似罢了,他可没有承认自己那个吸血鬼亲王的身份。 这事最后还是被诺伦队长压了下去,他们已经将白无哀当作同伴,虽说还不到无条件信任的程度,也在很大程度上持了保留意见。况且多一个强大的同伴,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甚至第二天,诺伦神父又跑去教会的装备部门领了一把长刀回来。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之前诺伦神父写给圣辉骑士团的求助信,虽迟但到,而他们在回城时也截杀了部分吸血鬼,对吸血鬼的袭城目的进行了拷问。结果不出意外,驱魔小队新加入的成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在吸血鬼半夜袭城过后第三天,圣辉骑士团的人回到了雷斯奥塔,他们回城的第一件事不是返回驻地休整,而是将大教堂围了起来。 “诺伦神父,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你们队里的那个新队友的事,视你的供述,我们也许将会采取比较强硬的措施。” 午后那灿烂的阳光并没有让人感到开朗,被近百位身穿魔材盔甲,手持重型骑士长枪包围的大教堂,此时里面的氛围可以说相当沉重。为首的那个肩上有蓝色披肩的骑士长,一张脸都被头盔包裹看不清什么神色,但语气中的不善已经相当明显。 与圣辉骑士团那重装风格完全相反的驱魔队,一身黑底白边的长袍没有半分防御力,几人都没有携带武器与法杖,被那根根锋利长枪直指着,柔弱得仿佛狼群中的羔羊。七人中也就诺伦神父那高大健壮的体型,看起来才有一战之力,除了某人外,其他几个都是一脸紧张。 “那只是白神父的神赐之力与血能有些相似,才会被吸血鬼误解。他是人类,这个事实已经得到人狼金斯利族长的确认。”面对圣辉骑士长的发难,一向嘴笨的诺伦神父,此时却是十分流畅的回答了那个问题。 “人狼终究也是异端,他们的话不可信。将你们那个东方神父交出来,他必须得接受我们圣辉骑士团的审查。”金属面罩下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那骑士长并没有就此放过白无哀的意思,语气强硬的道。 “不!他是我们驱魔团的神父,并不受骑士团的管辖与制约!况且,我们也相信自己的伙伴,他是个善良的神父,也是个尽职尽责的驱魔者。”诺伦神父同样强硬的拒绝了骑士团的要求,语气低沉而认真。 不管是出于维护驱魔团的利益,还是想要保护伙伴,诺伦神父都不会让骑士团将白无哀带走。先不说白无哀会不会进行武力反抗,单骑士团那偏激的做法就对白无哀很不利,进了骑士团审讯室的人与吸血鬼,从来没有一个能完好的走出来。 “你们确定要为了这个异端,与骑士团对着干吗?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诺伦神父你是从圣洛伦索调来的,应该清楚若是让教会混入了吸血鬼的奸细,不仅是你还有你的队伍会是什么下场!”骑士长出声警告道。 “你们想开战吗?弗兰克骑士长,我重申一遍,白神父是我们驱魔团的人,他是人类!”与骑士长针锋相对的诺伦神父向前一步,凭借高大的身形俯视着对方,脸上已经浮现出怒意。 驱魔小队这次竟然表现得如此强硬,让圣辉骑士团的人陷入了沉默,他们都隶属于教会,不可能因一个新教父不确定的身份争执而引发战斗。可就这样放过那个可疑的东方神父,也不是圣辉骑士团的作风。 “我们可以不管驱魔团的家事,但是圣辉的照耀下,不允许有邪恶的异端。那个东方神父可以不跟我们走,但他必须经过圣洛伦索教廷的审查,如果没有得到教廷颁发的许可令,下个月我们将以异端的名义逮捕他。” 最终圣辉骑士团作出了一丁点退让,却严令要求驱魔小队押送白无哀去圣洛伦索,接受真神教廷的异端审查测试,如果这样还没有问题,他们才不会盯着这个异端。而要是白无哀有问题,在圣洛伦索多的是来自真神的审判。 “可以,这两天安排好教堂的事,我会亲自带他去圣洛伦索。”知道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诺伦神父也没有一味的硬刚,同意了此事。 在驱魔小队应下承诺后,圣辉骑士团的人才陆续撤走,教堂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几人之间的气氛仍旧没能缓和。虽然白无哀自说是人类,但驱魔小队的同伴还是担忧教廷的审查测试,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他这一行跟送死没区别。 “去圣洛伦索?教廷的审查测试?”听完莉莉修女的解释,白无哀才明白方才诺伦神父与那骑士长到底在争什么,竟然是为了保全他而据理力争,这让他有些感动的道:“谢谢你们这样维护我,我会跟诺伦神父去圣洛伦索的。” “抱歉,这也许会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圣洛伦索并不比雷斯奥塔,那里有很多强者。”诺伦神父的言下之意是说,白无哀要是真被查出有问题的话,估计很难活着回来了。 “没关系,不就是去做个测试嘛,对了,那个所谓的审查测试到底是什么?”对于队长的担忧,白无哀倒是没几分所谓,他正好趁机去观光一下,看看以教会为核心的城市是什么样的。wWω.aбkδW.cóM 提到那个审查测试,没去过圣洛伦索的几人自然是不知的,而从那里调来的诺伦神父却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鉴别吸血鬼的某种测试。诺伦神父的等级还不够高,有很多教会的核心秘密他也不知道。 不管如何,过两天诺伦神父将带着白无哀去往圣洛伦索的事已经定了,几人再怎么担忧也没有意义,收拾了一下心情,该干嘛的继续干嘛。而托之前吸血鬼来袭被击退的福,这两天驱魔小队也没什么事,那迟到的约会又被提上了日程。 “白神父,要不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以你的能力也许去吸血鬼那边会比较好呢?”逛完街回来天色已经擦黑,心事重重的莉莉修女提着采购的蔬菜,于那夕阳的余晖下说出了心中暗藏的私心。 “你们不是相信我吗?为什么还要我去吸血鬼的城市?”白无哀有些奇怪的看了娇小的修女一眼,带着些调侃道。 “这是两码事,你才来纳赛尔不到两周时间,根本不明白教会中激进派对异端的态度有多偏激,他们也许仅凭怀疑就会给你定罪,然后将你折磨致死!”莉莉有些激动的说完,又赶忙在胸前画起了十字圣辉,她不是在恶意抹黑激进派,而是那样的传闻真的太多了。 “别担心,要真有危险,我自己会逃跑的。而我真的要逃跑,这个世界上能抓住我的没有几个。”感受到了那份善意,白无哀不由得摸了摸莉莉修女的头,直让后者脸上升起一抹粉红。 教堂内部的驱魔队办公室中,患有严重交流障碍的诺伦神父,坐在那显得有点狭小的桌前提起了笔,他要给驱魔团的顶头上司,红衣大主教伊丽莎白·伊薇特写一封信。不带这支小队的私心,仅以教会的角度来陈述一下他对白无哀真实身份的看法,希望能以此获得帮助。 第325章 圣洛伦索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第十七章圣洛伦索“白先生,你真的是吸血鬼亲王?”“我可没这么说过。”“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你去圣洛伦索做审查测试?你要去多久啊?”“大概是为了心安?至于去多久,顺利的话按诺伦神父的话,最少也得两周时间吧,怎么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莱尔,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只人狼?去那里找死吗?”“”“你父亲出事了?”“只是病得更重了,他让我跟着你。”教堂正门前的台阶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着,看着前方的街道陷入了一阵沉默。金斯利·阿诺德这么长时间还没走出失控期,病症会恶化是白无哀有所预料的。莱尔也许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没有排斥他父亲的安排。只是这次去圣洛伦索,白无哀不可能带着莱尔,不管此行是否顺利,都对莱尔没有半分好处,甚至有可能陷入危险。即使莱尔留在雷斯奥塔面对时常袭来的吸血鬼也不算安全,却也好过去教会的大本营。白无哀可不认为以他现在束手束脚的实力,可以保护好这个少年。可徘徊在失控暴走边缘的阿诺德也是个不确定的因素,要是在他出远门这段时间,那个人狼族长最终陷入疯狂逃出了地牢,到时候伤害的可能都不止是雷斯奥塔的居民。压抑到极致而失控的人狼会丧失所有理智,即便是同族也会攻击。他得在走之前帮人狼一族稳住阿诺德那个定时炸弹,而要怎么遏制住人狼‘渴血’的症状就是重点。白无哀以前也有过那样的时期,知道抑制那份冲动很难,但也不是全无办法。沉吟数分钟,他还是决定去试试。与诺伦神父打了个招呼,白无哀带着莱尔在暗藏的监视下深入了铁杉树林,第二次来到了那个庞大的古堡。如果他推测的没错的话,人狼甚至吸血鬼会‘渴血’,也是因为体内的血能需要更多的消耗,这跟他体内的血炎没什么区别。基于两者的相似性,利用血炎去消减一下阿诺德体内的血能,也许可以遏制住‘渴血’的恶化。而另一个笨办法就是像当初对血炎的分析对策一样,给阿诺德放血。只要让阿诺德陷入长时间的虚弱,就算他再失控也没力气逃出那个地下牢笼。十几分钟后,白无哀一人重新从古堡里走了出来,一边感慨着人狼的血真心不好喝,一边在那些藏在暗处不解的目光中返回了教堂。自他被怀疑真实身份,圣辉骑士团的眼线就一直没离开过,仿佛不抓住他的把柄就誓不罢休一般。对于圣辉骑士团的监视,白无哀也没太在意,在诺伦神父安排好所有事宜,与那个骑士长交接完城防之后,两人加翻译官莉莉修女就乘上了马车,向着东北方向的圣洛伦索出发了。纳赛尔这边不太喜欢役使魔兽当坐骑,也许是文化原因,也许是宗教信仰,他们宁可让马匹拉着车慢慢的走,也不愿有失风度的骑着丑陋的魔兽赶路。明明都向往着成为传说中的龙骑士,为什么普通魔兽就不行呢?坐了一天马车,被晃得胃里泛酸水的白无哀,最终还是决定不迁就同行的两名同伴,在歇息时去抓了一只秃鹫模样的飞行魔兽。要是那样连续坐两周的马车,估计还没到目的地他就要晕车到领盒饭了。“什么?骑着这只秃鹫去圣洛伦索?!为什么不继续坐马车了,我们还有好多行李的呀!”与其说莉莉修女是在嫌弃,不如说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魔兽背上,太没有安全感。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魔兽会一直听话,曾经被驱使的魔兽反杀而死的人可多了去了。“我晕车,而且那样太慢了,等不了。”两周只是去一趟的时间,还没算回的呢。白无哀在飞行术没恢复前是不在意要用多久,但莱尔的父亲可等不了一个多月,他那放血疗法最多也只能撑半个月。一位有可能接近半神级的强者竟然晕马车?莉莉修女与诺伦神父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敷衍,可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原本两周的路程在飞行魔兽的加持下,第四天就已经能遥遥看到那沐浴在冬日阳光下的城市。灰色的建筑被道道城墙围成一个又一个圈,林立的尖塔远远的看去,就像树海中的杉树一样,拱卫着中间那片白色的建筑群,整体都充斥着宗教的韵味。从空中往下看,可以发现这座被称为圣城的城市,坐落在一处三面环山的盆地中,四周的山脉并不高大,也让盆地内部的气候没有外面那般干燥。城外还有一条巨大的护城河,不知引来了哪条大江的水,在保护城池的同时,也给城内的居民提供着生活水源。前方高大的城门处来往的行人不多,偶尔会有飞行术法的施法者升空又或降落,像极了以前影视剧中的魔法学院。“城内不允许在空中飞行,也不允许魔兽进入,停下来唔”眼看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魔兽背上的诺伦神父青着一张严厉的脸,提醒着前面的人。骑着飞行魔兽赶路,并不会十分平稳,因为要躲避高大的树木,或者从地面袭来的攻击,再加上空中的气流,可以说十分颠簸,甚至比得上坐过山车,而且还是没有任何防护的那种。Wwω.á⑥Kδω.Cóm白无哀早已习惯这样的赶路方式,而且秃鹫魔兽飞得也不高,即便他有恐高症,在适应之后并没有太过不适。倒是人高马大的诺伦神父和莉莉修女,这一路也不知是吐了多少次了。三人穿过最后一片树林,来到了护城河吊桥后的城门处,立刻有值班的骑士提着长枪挡在了门前。平日里经常进出城的人,骑士们多少有几分眼熟,而三人那明显的外貌特征却是头一次见,难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请出示通行证,以及身份证明。”穿着统一制式盔甲的骑士,并没有因为三人身上的神父袍而放松警惕,公事公办的查验通行凭证。待诺伦神父从腰包中掏出教会开的凭条后,那些骑士才犹豫着让开了道。虽然觉得远在雷斯奥塔的驱魔小队突然回圣洛伦索有些可疑,但凭证上的徽章印记并没有作假,他们也不得阻拦。这样的入城查验每过一道城墙,就要进行一次,甚至到了中心城区的大街上,遇到了巡逻的圣辉骑士小队,也会被拦住询问一番。在外城歇了一夜,还如此反复了十来次,三人总算到了圣洛伦索的最中心区域,真神教廷的中心大教堂建筑群前。“你们这里进个城还搞这么复杂的吗?如此严防死守到底在防备谁?吸血鬼基本都在雷斯奥塔以西活动吧?”有些奇怪城里的氛围过于紧张,白无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里好歹是教会的老巢,高手定然不少,怎么还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莉莉修女也很是好奇,她没来过圣洛伦索,不了解这里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但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就算是属于边境的雷斯奥塔,都没这般严格监控着进出城的人,虽然其中也有人手不足的原因。“不对,情况不太对。”沉默了半晌,诺伦神父才一脸严肃的说出了几个字,朱恩修女不在,也没有了帮他补充句意的人。在他纠结着要从何解释时,白无哀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关,希望没那么巧吧。”搓了搓自己那光滑的下巴,白无哀喃喃自语道,看向前方那恢弘的建筑微眯了双眸。在诺伦神父的带领下,三人进入了巨柱林立的建筑群内部,穿过了几条长廊与庭院,来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大殿前。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已经有一人等在那了。“诺伦神父,好久不见,这次从遥远的雷斯奥塔来圣城,好像比以前快了许多?”那位神父颇为熟悉的打着招呼道。他的衣着与诺伦神父的稍微不同,披肩不再是白底印黑色十字圣辉,而是红底与白色的印文,代表着两人不同的阶级层次。他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梳成绅士的三七分,四十来岁的年纪,成熟而又稳重的大叔模样,很有亲和力。不过那戴着的单片眼镜下,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珠,添加了一分莫名的可怕。“威廉·费迪南德博士,好久不见。”向那个中年绅士问好后,诺伦神父站在中间又开始了沉默。“哈哈,诺伦神父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句话要思考半天。”看到那壮汉一脸严肃的沉默着,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自己被敌视了,中年绅士却是笑着拍了拍壮汉的背感慨道。知道不善交谈的诺伦在努力想要给双方做介绍,被唤做威廉博士的人便主动的做起了自我介绍,一边与三人聊着,一边带着他们往大殿内部走去。隶属于驱魔团最上层的那一批人,威廉·费迪南德是一名风属性异系神赐者,他那博士的称呼仅能算外号,并不是真的搞研究的人。他只是比较喜欢鼓捣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发明,偶尔会闹出一些事故才会被叫出了这个外号。交谈间,莉莉修女得到了诺伦神父的示意,也将有关于白无哀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听到这位新加入的同僚,竟然来自东安大陆,威廉博士一时间双眼都在放光。若不是白无哀听不懂纳赛与,他都要拉着白无哀探讨一下有关天空的隐秘。威廉博士在末世前就是从事与飞行器相关研究,大灾难过后科技凋零,但重新出现了新的能量,让他又燃起了继续研究的热情。不过时至今日他还没能取得一次成功,有关与神赐之力的研究时间还是太短了,连带他的飞行器也没有进展。当莉莉修女提到教廷的审查测试时,威廉博士才收起了那兴奋的神色,擦着眼镜一阵沉吟。他也算是教会里的高层,自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审查测试是什么,而就是知道,才不好评判那样的测试究竟是好是坏。 第326章 致命的考验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八章致命的考验  “威廉博士,这么说的话,那个测试对白来说很危险?”在听完有关审查测试的解释,莉莉修女脸色苍白的追问道。  “并不只是对他来说很危险,而是那个测试本身就有极大的危险性,这无关被测试者是人类还是异端。”威廉博士从科学的角度出发,指出了审查测试本身的弊端。这个事实其实教会的高层基本都知道,而还要继续这样做的原因也不过利益二字。  所谓的对异端一级审查测试,其实就是测试目标接触高级的人狼、吸血鬼之血后,会不会出现异化反应。简单的来说,如果被测试者真的是吸血鬼,那么被涂上这两种相当于剧毒的利器割伤,就不可能没有丝毫反应。  在教会深处,专门研究吸血鬼与人狼的异端审判局,利用神术之便,保存着一些高等级的吸血鬼与人狼的血液。人狼血的来源很好说,毕竟人狼与教会还存在着联盟关系,就算让金斯利·阿诺德放点血也没问题。  至于吸血鬼的血液,则是圣辉骑士团与驱魔团这么些年猎杀回来的素材,听说得到的最高等级,是圣辉骑士团潜入托特尼斯刺杀的一个亲王。那个亲王有没有死并不清楚,血倒是被送了回来当作了战利品。  这个方法虽然很容易辨别藏在人类中的吸血鬼奸细,但就如威廉博士所说,也对普通人甚至神赐者有着不可挽回的危险。因为这个简单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造成感染。  这个感染可不是简单的伤口感染,而是会让原本正常的人因两种血液中的毒素,产生感染畸变,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吸血鬼与人狼发展同类,在他们称之为‘初拥’的过程中,也是会运用到自身血液的,这样的测试方法也相当于一场不完整的‘初拥’,可想而知要是正常人类中招,会变成什么模样。  运气好也许只是单纯的出现排异反应,发个烧生一场病也就好了。运气不好,当场被转化为人狼或者是吸血鬼,甚至连这两种都不是的畸形怪物,然后被异端审判局立即抹杀。  这个可以说只是单纯在碰运气的审查测试,并不是无人质疑,可教会宣称那是真神对人类的考验。接受了测试还没有出现问题的人,是因为真神庇佑,那人就是真神虔诚的信徒。没能撑过去,那自然是信仰不够真诚,甚至直接被划为异端。  而一般过了圣洛伦索异端审判局的审查测试,那个人多少也会因此得到官方认证的光环,这反倒是让不少狂热份子将测试称为‘神之审判’,并将能过测试视为荣耀。  听威廉博士说完了其中的凶险,莉莉修女早已脸色煞白,而诺伦神父也是一副阴沉得仿佛要发怒的模样。只有当事人白无哀还在感叹不愧是教会,什么事都能归咎到对神的信仰上,也不知道他们的真神愿不愿意背这个黑锅。  对于审查测试竟然是这么粗陋的手段,白无哀并没有担忧。之前他还以为教会还掌控着什么神奇的术法,或者别的力量手段而有些紧张,现在反而放松了不少。说到血毒感染,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比血炎更毒了。  谈话间,三人已经跟着威廉博士来到了内部的一个小教堂。在教堂内,十二名身着黑底白边长袍,披肩也是黑底白纹,还戴有半覆面头巾的审判神官已经在张网以待。圣辉骑士团上交的报告比三人还要早一天到达,在收到疑似吸血鬼亲王混入驱魔团小队的报告后,异端审判局也是经历了一场地震。亲王是什么概念?以超强的自愈恢复力能完全碾压数名同等级的神赐者,这样一个异端混入了教会?  不待异端审判局去找驱魔团问责,第二天那要被审查的人竟然已经来到圣洛伦索,甚至他们在接到申请测试报告时,都还是懵的。那人是不是不清楚一级审查代表着什么?就算是正常人类也有90%会死的概率!  “无关人员请止步!”守在小教堂门口的审判神官,挡住了想要陪同白无哀一同进去的诺伦神父和莉莉修女。  “......祝你好运。”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叮嘱,比如让白无哀发现情况不对可以选择逃跑,又或者求救什么的,最终诺伦神父只憋出了一句祝福。  “白,你不要逞强,若是需要帮助,请大声呼救,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帮你的。”莉莉修女已经打定主意要为了伙伴忤逆一次教会,她甚至已经从裙摆下拔出了自己的小法杖,随时准备好要战斗了。  对于两人的反应,白无哀有些愕然,他自认为他们之间的羁绊还没到出生入死的程度,所以无法理解两人这般做的原因。可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只得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示意他没问题,随即在几人目送下进入了教堂。  教堂内部空间并不大,在那正中间的墙上,挖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圣辉标志,阳光从中照射进来,让白色的屋内多了几分圣洁。而在那十字光影之下,几乎是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审判神官,围成了一个半圆,宛若日食的阴影。  其中一人拿着一个文件夹板,来到了白无哀跟前,打量了几眼后道:“核对受审者身份,姓名:baiwuai?东方人,于半个月前来自东安大陆?!呃咳,因接受雷斯奥塔大教堂的帮助,从而加入当地驱魔小队...”  “...经圣辉骑士团调查显示,你的真实身份存在重大嫌疑,疑似异端中的吸血鬼亲王...亲王?!呃哼!为了人类城市的安全,特此申请一级审查测试。受审人,你可有何异议?”  也许是之前没详细了解过这次测试者的资料,那名查验身份的审判神官询问的时候几次变调,脸上的表情应该是相当精彩。要不是有那头巾遮住了半张脸,白无哀大概能看一出西方的变脸喜剧。  即便完全没有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大概也是在告诉他测试要开始了吧?白无哀想了半天,只能比划一个同意的手势。  审判神官也是一愣,默认了受审者无意义,便在表格上打了一个勾,转头示意同僚可以开始审查测试。  一群黑袍还戴着头巾的审判神官将白无哀围了起来,像是一群索命的黑色幽魂,场面颇为诡异。正中间的那三人,一人拿出了一把金玉装饰的短刀,旁边两人分别捧着一个水晶容器,容器中晃动着暗红的液体,在那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抹血光。  “威廉博士,大主教有收到我的信吗?”教堂门外,沉默的诺伦神父突然出声问道。  “有关于白神父的那封吗?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吧,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当初你被调离圣洛伦索时,都没见你写信找伊丽莎白冕下求助。”威廉博士的话语中已经透露了答案,他看向身边的大块头,那个曾经的朋友兼下属,有些好奇的道。“...他对孩子们很好,也很关爱老约翰,他是个善良且无辜的人,不应该因流落他乡而卷入教会与吸血鬼的战争。”诺伦神父认真的说着,继而又道:“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伙伴,已经不想再目送他也回归真神的怀抱。”  因那句话同样想起了什么的威廉博士没有再说话,只是拍了拍诺伦神父那高大的身躯,示意他往后看看。在走廊的拐角,身着黑底白边长袍,披着红色白纹披肩的三男一女走了过来。  他们是驱魔团的核心成员,都是3s级的神赐者,四人的出现代表着什么,诺伦神父已然明了,他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脸上,这会儿也不由得松动了一丝。  他不知道是大主教是因为善意,还是因为利益才做出的决定,但能派人来就说明不管测试结果如何,他的伙伴就有被救下的机会。  时间在无声的静默中流逝,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驱魔团的几人紧张的等待着测试结果,又或者开战信号时,小教堂的门突然被打开来。  暗中的气氛猛然一紧,门外的人都已不由得将各自的武器握紧了,呼吸也沉了下去,几双眼睛都盯向了教堂内。却只见一群审判神官嘀嘀咕咕的陆续离开,随后那有着齐膝长发的东方男子,就那样悠然的走了出来。  “咦?怎么人变多了?”背着手像个老大爷一般晃出来的白无哀,看见门口多了四个陌生人,顿时出口问道。  “白,你没事吗?!”没来得及回复白无哀的疑问,莉莉修女立刻迎上前来,担忧的上下打量,想看看眼前的人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当然有事,我手上的伤还在疼呢。”带着开玩笑的语气,白无哀将左手伸了出来,手掌心有两道长长的口子正在流着血。  手上的伤他可是强忍了好久了,若是没能忍住心中的那股杀意,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被异端审判局定罪,要开启逃亡之路了。毕竟他一代大魔王就这样任人划伤,还不生气也说不过去。  白无哀竟然如此顺利的通过了审查测试,让驱魔团的几人感到诧异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要真发展到从异端审判局手里抢人的程度,先不说成不成功,光是来自各方的压力也挺大的,虽然他们的大主教已经做好了觉悟,但能免战还是再好不过。  “白神父,虽然你顺利通过了审查测试,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别的不适,但最好休息几天再回去。在那之前,我们的大主教伊丽莎白冕下,想要见你一面。”见人没出什么事,威廉博士微笑着叮嘱了一番,又代人发出了邀请。  听到莉莉修女的转述,白无哀感到一阵疑惑,大主教没事见他做什么?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要来麻烦事的预感,这感觉跟他去见人狼族长金斯利·阿诺德时,那般相似。这让他不由得暗道,该不会这么倒霉又恰巧碰上什么事了吧? 第327章 大主教的任命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十九章大主教的任命  阳光透过走廊上那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狭长高挑的拱顶窗,在地面与墙面上洒下七彩的斑驳光影。静谧的氛围与遥远的魔王城很是相似,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带着咸味的海风,也没有那些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  从一扇开着的窗户往外看去,能见到的只有远处建筑上那如笋的尖顶,四处都有穿着全身盔甲的骑士,守卫森严像是某个国家的皇宫。实际上,这里的确是教皇宫的一处,为了确保里面重要人物不会遭受异端的袭击,可以说是三步一哨,十步一岗。  窗外有燥热的风吹来,拂起那长长的青丝,也扰乱了某个人的愁绪。也不知已入寒冬的远方的故乡今年有没有下雪,又或者他能在下雪前赶回去,与家人团聚吗?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白无哀收起了离乡的哀愁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带上温和的笑意转过了身,见到莉莉修女从拐角处小跑着走了过来。他们一行人在驱魔团的招待下,用完了午餐,在等待着大主教从教廷的议事大殿回来期间,被允许在有限的范围观光。  “白神父,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哪里不适的症状?”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莉莉修女都会问一声,那根只有半臂长的小法杖也一直都没收起来。  闻言白无哀摇了摇头,他其实并没有受到所谓的血毒伤害,那点感染在触到血炎的第一时间就如雪般消融了,最大的伤就是手上那两道血口子。黑炎还在沉寂的现下,莉莉修女施放的治愈术法多少起到了一点效果,现在只留下两条印记,再过一天估计也会消失。  “大主教回来了?”提到那个繁忙的大主教,白无哀猜教会里的两位红衣大主教,大概相当于天从影明暗两部负责人的作用,也就是一国的左右丞相。要只是个挂名,或者只负责对付外敌的话,也不可能忙个一天都难见到人。  莉莉修女确认了白无哀的询问,两人顺着长长的走廊返回了之前的会客厅,那个中年绅士神父已经在等了,见两人回来,便带着几人一起前往大主教的办公室。路上也粗略的介绍了一下他们的顶头上司,名为伊丽莎白·伊薇特的红衣大主教。  这位大主教并不是神赐者,而是末世前就在真神教会任职的一位主教,对于教会各方面的事情相当有经验,也正是因为她的不可或缺,所以才以普通人的身份位居高位。  伊丽莎白·伊薇特本身没有强大的力量,但身边仍旧能有驱魔团这么多高手,多少也说明了她有很高的人格魅力,否则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可站不稳脚跟。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所带领的温和派,被激进派强压了一头,连带着下辖所属的部门受到了许些限制。驱魔团中福利没有圣辉骑士团好,这只是其一,编制不仅被削减,还招不满人才是限制温和派扩张势力的主要原因。  这些带着许些内情的抱怨从威廉博士口中说出,让白无哀吃不准这位中年绅士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诉苦,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好说,毕竟他不擅长那些弯弯道道,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个声响也就算了。  片刻后,几人推开一扇厚重繁复的大门,来到一个空间宽阔的复古办公室。在那几扇镶嵌着七彩玻璃窗前,一个巨大的书桌后,端坐着一位有着白金长卷发的年轻女性。  年纪最多不过三十,细长而上挑的长眉下,一双有着浓密而纤长睫毛的美丽眼睛,蓝色的眼瞳与那白金色的长发互相呼应。小巧而高挺的鼻梁与鲜红的唇,凸出别样的魅惑,漂亮的五官因西方人种那特有的深邃感而更为迷人。她身上穿着一套红底金色花纹的长袍,衣服上繁复的宗教纹样,让那神职装多了几分华丽,而她头上戴着的是代表身份的冠冕。那本就浓艳的美貌配上华丽的衣装,让这位大主教不像一位神职人员,而是一位在位的女皇。  在那美丽的红衣大主教身边,还有着一位金色短发,身着白底蓝边长裙的修女,以及一位深棕色短发的冷脸神父。两人的年纪都不过二三十来岁,站得那般近,大概是大主教的贴身保镖或者心腹。  “白神父,很高兴还能见到你。”伊薇特大主教在见到进来的人时,眼神一亮,漂亮的脸上扬起一抹友好的微笑,顿时连她身后窗户漏进来的光线都绚烂了几分。  没想到大主教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大美人,白无哀差点怀疑起驱魔团的险恶用心了。那些人到底是拜倒在这位大主教的人格魅力下,还是石榴裙下?  收拢了那不礼貌的猜疑,白无哀让专属翻译官莉莉修女,代他向这位大主教问好,并表示了他的惊讶以及真心的称赞。对于自己的美女领导,哪怕是暂时的,多说点好听的话也不亏。  “关于你的事,我已经从诺伦神父的信中得知了原由。异于寻常的神赐之力,这个情况也不是没有,在教会中还有一名禁忌之子,因此我们能够理解你的难处。”  伊薇特大主教选择揭过白无哀隐藏能力的事,倒不如说她在知道白无哀的具体情况后,反而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计划顺利的话,说不定以后能就此让人类、人狼与吸血鬼三方都迎来一段平和的时间。  “基于你的特殊情况,我这里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想要交给你,你愿意了解一下吗?”那个人选也不一定非得是白无哀,但选他的话有着常人没有的优势,伊薇特大主教考虑了许久,还是将这个任务提了出来。  从大主教的话中,白无哀才知道诺伦神父为了他的事,还暗中做了这么多。莫名又背上一份人情债,明知道那个任务肯定是个麻烦,他也无奈的点头示意可以听一下任务详情。  “我想让你代表教会出使托特尼斯,去那里与西蒙·伯尼亲王向初代辛克莱·亚希伯恩陛下交涉停战协议,我们愿意调节吸血鬼与人狼之间的仇恨,只希望能为纳赛尔带来和平。”  伊薇特大主教的话不仅让白无哀一愣,除了那两个心腹其他人都是神情一滞。显然这个决定是大主教最近才定下的,威廉博士与那四人也还没得到消息。  让三方放弃这几年来的血仇,签订和平条约,这可不是说有野心就能概括的大胆决策,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先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冒险深入吸血鬼老巢,光是这个成功率极低的任务就有些强人所难。  然而还没等他们问个为什么,大主教旁边的金短发修女就已经开始解释起来。原来不止教会中有分激进派与温和派,吸血鬼内部其实也有相似的牙与翼两党。只是两边的力量都弱一些,长久以来也只有偶尔的书信来往。  所谓的吸血鬼牙党就跟教会的激进派一样,都是将本身种群地位放在最高,主张消灭或奴役异族的好战分子。他们视自身为更高等的物种,把人类当作食物与粮仓,自然与人类这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翼党则温和得多,这跟很多被迫成为吸血鬼,还有着良知的人类有关。毕竟他们才成为吸血鬼几年?很多都还放不下曾经的情感,也未能忘却自己曾为人类的事实。也正是无法抛弃以前的身份,他们仍旧希望能和曾经的同族达成友好关系。而前不久也不知吸血鬼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让牙党的吸血鬼不顾圣洛伦索的森严守卫,发动了自杀式袭击。虽然造成的伤害并不广,重要人物也只是受到一点惊吓,但还是让整个圣城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这次袭击让圣洛伦索与托特尼斯的关系再度向着深渊滑落,教会的温和派不希望两方的战争持续下去,吸血鬼的翼党也不想与人类的关系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为此,伊薇特大主教打算派人出使托特尼斯,联合吸血鬼中的翼党向他们的初代进言,争取能得到初代的支持,达成两方的和平建交。  这件事很重要,同时也很危险。就算两方不想全面开战,在表面并不会阻挠使者团的入境,但暗地里十有八九是会受到牙党的袭击的。也因此出使的人必须实力强大,能够保证自身安全,可以从那魔窟中全身而退。  本来出使托额尼斯的主要人选,伊薇特大主教是想委托给教会的禁忌之子——萨里·特洛伊,可那个随性的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连着几天都没找到半点踪迹。偏偏这个时候,疑似吸血鬼亲王,却又是人类的白无哀突然冒了出来。  白无哀既然通过了审查测试,那也代表着得到了教会的官方认可,而他在吸血鬼那方被认定为流落在外的纯血,某种方面上也算是搭建起了两方的沟通桥梁。加上他本身实力也不弱,出使托特尼斯再适合不过。  早知道会是个麻烦事,但没想到还牵扯到纳赛尔本土的三方势力。谈判交涉什么的,他白无哀是能做那种事的人才吗?他的交涉向来只有拳头而已啊。不过能名正言顺的去托特尼斯找吸血鬼初代,这也着实让他心动。  “让我去托特尼斯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跟那个什么亲王谈这么重要的事,就我这么一个纳赛语都不会的人,不太适合吧?”听完金短发修女的解释,白无哀没拒绝,也没有立即同意,大主教该不会就让他一个人过去吧?  “请放心,我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会让负责主要谈判的诺顿·杰弗里神父,以及翻译官莉莉修女陪同你,前往托特尼斯的荆棘城堡。”伊薇特大主教指了指她身边的那位神父,笑着补充道。  她当然不可能将全部希望放在才来纳赛尔不到一个月的外人身上,也不指望对当地势力关系都不太熟,甚至语言不通的白无哀能完成出使任务。白无哀的作用主要是代表教会的友善态度,或者说形象大使,真正的事务还得看使者团队的其他人。  有了大主教这话,白无哀才放下心来,敢情是让他去当一个吉祥物,顺带公费旅游。虽然这躺旅游也伴随着危险,但耐不住他原本也想去。于是,不同于人狼族长的委托,大主教提出的任命,他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双方交谈完毕,充当翻译官的莉莉修女才反应过来,她也是即将要出使的人员之一。要去仇敌大本营进行和谈,这事让她很不满,她恨吸血鬼,但个人私情并不是作为属下拒绝上级任命的理由。 第328章 出使与预防针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章出使与预防针  圣洛伦索某处广场上,成群的白鸽绕着广场中的那座钟楼,在空中飞旋起舞,在蓝天上分散又聚拢,然后落到地面啄食着游客洒落的食物。  那指针到了整点时,楼顶的吊钟在机关的作用下晃动,厚重的钟声开始响彻整座城市,白鸽被那声音惊动,呼啦啦的全部振翅飞向了高空。  大批鸽群离地带起的风,吹乱了那白底蓝边的修女头巾,连带着头巾下乌黑的长发也随着风纷纷扬扬,绣有十字圣辉纹样的白色长裙也飘起了裙摆。  修女莉莉·金姆仰着头,目光随着白鸽在蓝天上游走,思绪也跟着在飘飞。她接受了大主教的任命,换上了属于圣城中心教廷的修女服,可这突然的升职并没有让她觉得高兴,相反更多的是心中的不解与怨愤。  教会与吸血鬼对立这么多年,其中互相战斗的次数不计其数,至今为止到底牺牲了多少人,大主教不可能不清楚。可即便如此,大主教还是要一意孤行,派出使者去往敌人的老巢,进行那可笑的和谈,又如何让她理解。  她在雷斯奥塔那处战争前线,算是存活得最久的驱魔团成员了,光是在她眼前死去的伙伴就不下双手之数,也不仅是人类的同僚,其中也有人狼的同伴。她早已将吸血鬼视为死敌,如今却要让她与曾经的敌人握手言和,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接受。  “你已经盯着那个钟楼看了快半个上午了,有看出什么来吗?”从街上买了两个三明治当作午餐,白无哀给莉莉修女递过去一个,边吃边问道。  “我只是无法接受伊薇特大主教做出的这个决定,她明知道我们至今为止到底牺牲了多少位伙伴,为什么还要与吸血鬼达成协议,还让我们冒着危险去那个令人恶心的地方!”没有在意那个玩笑,莉莉修女收回了目光,柔美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牺牲的同伴吗?”啃了一口并不美味的三明治,白无哀也抬头看了一下那钟楼的尖顶,想起了在死域失去的朋友以及下属。他叹了口气,反问道:“莉莉修女,你也知道已经牺牲了很多人,那你还愿意这样的牺牲持续下去吗?”  “白神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变得无理取闹了吗?”那语气仿佛是在说她愿意看到同伴牺牲似的,莉莉修女的心中升起怒火,看向白无哀的眼神也带上了愤怒。  “难道没有吗?”无视了那还不到他胸口的视线,白无哀舔了舔手指上沾到的酱汁,颇为随意的反问了一句。  “我当然没有!”莉莉修女激动的反驳着,眼中甚至已经涌出了泪花,她道:“就算不与吸血鬼和谈,只要我们再努力一段时间,就能将他们清扫干净!雷斯奥塔也能迎来和平。”  “那是不可能的吧?只要你们还没有将吸血鬼彻底清除干净,雷斯奥塔永远都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而想要将吸血鬼彻底清除,先不说教会与人狼有没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就只是说实力也不够。”  白无哀所说的冰冷现实让莉莉修女愣在了原地,也许是因为之前雷斯奥塔平静了几天,给了她和平的错觉,才会让她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或者说是她渴望的愿景。  “那个伊薇特大主教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要双方停战的不是吗?而为了这次出使,她估计也没少在教廷会议上努力,不仅要扛着激进派的压力说服教皇,还要想办法稳住对吸血鬼有血海深仇的人狼一族。为了你们,她也不容易啊。”  看着莉莉修女冷静了下来,白无哀一边感叹着那个位置不好坐,一边将手中剩下的三明治吃掉,摇着头往教皇宫走去。他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没有说,那就是让教会内部的那个禁忌之子出手,说不定真的能全灭吸血鬼,给人类带来永久的和平。  关于之前数次听到的禁忌之子,他找那个喜欢搞研究的威廉博士打听了一下,已经确认那人应该跟他一样,是一名黑炎觉醒者。这次出使托特尼斯似乎原本定的人就是那人的,只是那家伙一直行踪不定,最近更是找不到人了才选了他。  打听到这个情报时,白无哀一度有些担忧那个消失的禁忌之子最终去向。毕竟他才从苍穹坠落到国外,那人就消失不见了踪影,多少有点太过巧合。让他不安的还是因为之前在大气之外引动了域外天幕,虽然只是一点动荡,但也很难保证不会引起其他黑炎觉醒者,或者说锚点的错误理解。偏偏他体内的黑炎沉寂,即便想早点回去确认自己的不安,也没办法做到。  出来散心观光的两人仍旧是满怀心事的回到了住处,等待着驱魔团的出使团队的集结。这一次去遥远的托特尼斯,不只身负重任的三人,保驾护航以及后勤人员多少还会有几个的,收拾行囊以及办理相关出差手续,自然要一点时间。  在出使任命下达的第三天,一行有二十来人的使者团队,骑着高头大马与随行马车,浩浩荡荡的从圣洛伦索出发了。队伍会先到达边境线的雷斯奥塔,做好最后的休整,就会往越发危险的马赫洲出发。  诺伦神父不会一同前去,等他回去还得带着同伴继续守卫雷斯奥塔。不过这圣城一行,虽说是帮新同伴洗清了奸细的嫌疑,却又因为大主教的任命还搭进去莉莉修女,他所带的驱魔小队也是命运堪忧。  穿过平原的林海与荒野,绕过高耸的山脉,跨过奔腾的大江,花费了近两周的时间,出使团队才来到了雷斯奥塔。  一行人风尘仆仆与守城的圣辉骑士团进行交接后,才回到大教堂卸下一身防备,放松了一路上的警惕好好歇息,而白无哀却是打了个招呼就去了铁杉林海中的庄园。  虽然这是白无哀第三次来到金斯利家族的庄园,但守门的人狼已经记住了他那独特的外貌,以及诱人的香气,远远地就打开了铁门,还通知了翻译管家与莱尔。  “白神父!半个月没见了我好想你!”闻讯而来的莱尔带着一阵风声飞扑了过去,像极了被丢弃在家的小狗,要是他还有条尾巴估计能摇出残影。  “我也挺想你的,怎么样,你父亲还好么?”感受到少年比之前更热情了,白无哀只得客套的应了一声,又揉了揉莱尔那蓬松的脑袋,直入正题问起阿诺德的情况。  “爸爸挺好的,我已经很久没见他那般惬意的躺在吊床上睡午觉了,而且自上次你帮他治疗了之后,这么久也没有复发的迹象。”提起白无哀去圣洛伦索之前,给父亲做的治疗,莱尔的脸色也有点复杂。  莱尔已经搞不清楚白无哀到底是不是人类了,不仅是他,他父亲当时也是懵的。能喝人狼血的存在不可能是普通人类,更不可能是吸血鬼吧?即便白无哀说是因为他那个奇怪的神赐之力的原因,莱尔和他父亲也是不太相信。  听到那只人狼的情况还挺好,白无哀也暗自松了口气,这次过来不仅是查看阿诺德的情况,也是要提前与其打个招呼。教会派人出使托特尼斯的事,还没有告知他们的人狼同盟,那个随行的神父明天才会过来。  走进城堡的待客大厅,白无哀一眼就看见了壁炉前站着的身影。高大而健硕的身躯,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披散着蓬松的深棕色齐肩卷发,一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苍劲有力的手上端着一杯红酒,在看到来人时友好的举杯笑了一下。  “噢,白神父,我的朋友,很高兴你这么快就回到了雷斯奥塔。”高大的男人正是恢复人形的金斯利·阿诺德,见到访客是救命恩人,他那颇为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甚至还开玩笑的说道:“回来的这么急,难道是因为太想念我了吗?”  面对那有些轻佻的问候,白无哀将眼神挪到了身边的莱尔身上,小声问道:“你父亲恢复人形后,原来是这样的性格?”  不待露出嫌弃神色的莱尔回话,阿诺德赶紧澄清道:“噢,不不不,我只是想学着年轻人开个玩笑,朋友你别太当真。”  招呼着客人在沙发上坐下,阿诺德本想与白无哀分享一下自己珍藏的红酒,可惜白无哀不喜欢喝酒,他也只能悻悻的自斟自饮。  “朋友,你去了一趟圣洛伦索就升职了吗?教廷的审查测试还有这个隐藏福利?”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饮下,阿诺德才收起之前那副好像喝高了的模样,带着一丝对教会的嘲讽,出声问道。  白无哀身上那条披肩换成了红底白纹,这么显眼的变化,阿诺德可没有看漏。而对于白无哀要被送去教会的老巢做那审查测试,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是紧张生怕他托付的人出事。不过,之后经历了那次治疗,这个担忧就被他打消了。“算是吧,关于这个,我从那边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消息。明天教会的人也会来跟你谈那件事,但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先给你打一个预防针。”  “哦?是什么事让我的朋友刚回到家,连休息一下也顾不上就跑森林里来了?”  “圣洛伦索想要与托特尼斯和谈,温和派已经派出了使者团队,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深邃的眼眸中,灰色的眼瞳在那一刻瞬间转换成了橘色,细长的狼瞳与那唇下眦出的獠牙,都在说明这人在听到个消息时,情绪有多么的激动。随着一声玻璃摔碎的脆响,桌子上的半瓶红酒与杯子被一同扫落在地。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怒不可遏的阿诺德来回在大厅中走动着,一边斥责教会的背信弃义,一边砸着客厅里的摆件来发泄他的怒火。  “原因你应该知道的,冷静下来吧,阿诺德。”就知道这只人狼会炸,白无哀喝了一口鲜榨的果汁,平淡的劝慰道。  就如人狼族长阿诺德不想让后代步入他们的后尘,不想伤害身边的人一样,人类也不希望持续的战争带走他们所爱的人。不管两方最终目的如何,想要制止流血牺牲的初心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教会选择与吸血鬼和解,人狼却一时无法放下仇恨罢了。  “朋友,你是为了说服我们一族而来的教会的说客吗?”发泄了一通,阿诺德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看向了沙发上那个神秘的东方人。他能理解教会的选择,但无法接受这个突然而来的背叛。  “不是,教会那边有人会跟你们谈这些,我不会管这个闲事。我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你,顺带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一时怒气上头,跟教会闹翻可就不好了。”  这事要是没处理好,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教会与吸血鬼联手来对付人狼了。白无哀并不想操这个闲心,但是好歹朋友一场,他也挺喜欢莱尔的,也不想看到这群可怜的人走到上那条绝路。  感受到那份善意,阿诺德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理了一下散开的睡袍,有些颓然的摔坐在沙发上,盯着屋顶陷入了沉默。白无哀说的没错,他们人狼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教会闹翻,可一想到教会擅作主张做出如此决定,他还是恼怒不已。  “朋友,我无法保证明天跟那群人交谈时能否保持理智。所以,帮个忙吧,让我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发火,那无谓的愤怒只会将人狼一族拖入深渊。”闭目长叹一声,躺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还是发出了求助。  “行吧,将你的手腕洗干净一点,要不然我可下不去口。”有所预料会是这么个结果,白无哀无所谓的吩咐道。  “为什么还选手腕?你不能像吸血鬼那样咬我的脖子吗?噢,别露出那副嫌弃的表情,我的心会受伤的。”阿诺德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了白无哀身上,一边调侃着,一边又让管家端来了清水。  屏退外人,将自己的手臂刷得都快脱皮的阿诺德,主动将血管的位置凑到了旁边那东方美人的面前。随着血肉被利齿咬开的痛楚传来,另一种奇怪的感觉也在那人的吮吸下,变得越发强烈。  没一会儿,阿诺德就在那不断袭来的刺激下,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对自身的反应感到有些羞耻,可他的余光在瞥见身边人的侧颜时,被挑起的欲念就开始止不住的上涨。  要不是他们是才相识不久的朋友,白无哀又是他的恩人,阿诺德真的很想向这个美丽的东方男人发出邀请,没错,哪怕对方是个男人也没所谓了。在那份美貌面前,在那本能的欲望面前,性别又有什么关系。  “嗯哈——朋友,你真的不能咬我脖子吗?噢,该死的,这感觉真让人上瘾,就像在做...嗷!!”不能真的邀约,阿诺德也只能在嘴上表示一下自己的感受,可话都还没说完,随着一阵骨头被咬碎的轻响,一声惨叫就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别以为翻译不在那个词我就听不懂,阿诺德你这只老色狼就不能注意点吗?莱尔都还在看着你呢。”嫌弃的喝了口果汁漱了漱口,白无哀呸了一声拂袖离去。 第329章 激进派的刁难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一章激进派的刁难  使团中的代表最终跟人狼一族达成了什么协议,没有跟去的白无哀自然是不清楚,不过在出使队伍离开雷斯奥塔时,阿诺德带着莱尔却是出现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阿诺德要跟随使团一同去往托特尼斯,也想趁此机会亲自再见吸血鬼初代一面。不管是为了更多的人与人狼,放下心中的仇恨与初代讲和也好,还是谈不拢顺道复仇也好,这些足以让他放下家族走一趟。而途中还有一个能压制他失控的人,他就更没顾虑了。  对于阿诺德的选择,白无哀不作任何评论,既然这位人狼族长已经做出了决定,也就说明其愿意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任何风险。他也只能作为朋友在一边帮衬一下,比如帮忙看看孩子什么的,实在不行也只能帮忙杀只吸血鬼。  长长的队伍在无尽的林海中前行着,枯燥无味的旅途中,除了偶尔遇上魔兽还能活跃一下气氛,竟然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安静。连着赶了三天路也不过离开雷斯奥塔没多远,这块区域还属于圣辉骑士团的巡逻范围,吸血鬼自然也很少出没。  没有意外的袭击,遵守着清规戒律的骑士、神父与修女们,一天中都很难说几句闲话,加上队伍中男多女少,这样的情况就更甚了。路上要不是有个叽叽喳喳的小狼崽,跟那个总爱内涵的老色狼,白无哀能无聊到自己先乘魔兽跑路。  不是在自己家,也不是自己带的队伍,受到的约束自然也多。每当白无哀无趣到想带莱尔进山林追野鸡撵兔子时,那个冷冰冰的诺顿·杰弗里神父就会过来警告他,身为神父要保持真神仆从的良好形象。  白无哀想当作听不懂,可认真负责的翻译官莉莉修女,一边向他道着歉,一边又原原本本将那个神父的话翻译一遍。毕竟算起来,杰弗里神父也是她的上司,而她还不敢违背来自上司的正当命令。  “真是无聊,好想回家啊。”  不知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白无哀躺倒在装满随行物资的马车顶棚上。他想家里的小白兔了,想他那贴心的大管家了,更想那已经可以卿卿我我的谪仙人。才交往没多久,就连着数月未能相见,等他回去的时候,谪仙人该不会已经不喜欢他了吧?  “白神父,你在想家吗?”就算没有翻译,莱尔也能猜出许多神霄话的意思了,他之前学习了那么久可不是白学的。  这个问题没有被否认,他把玩着那顺滑的青丝,笨拙的将那黑色的绸缎织成长长的麻花辫,继续问道:“等你身体恢复了可以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离开?”  生怕白无哀没听懂,莱尔又操着那刚学的神霄话,生硬的补充道:“我想去你家看看,可以吗?”  “阿诺德,你还没死,你儿子就已经想着离家出走了。”闭目养神的白无哀听到莱尔的请求,顿时笑着调侃那只老狼。  “哈哈,我听到了,朋友,虽然没太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同意了莱尔的想法。这世界很大,我不能将他困在雷斯奥塔的铁杉树林里。”就在不远处骑着马赶路的阿诺德大笑着回应道。  “唉,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两人鸡同鸭讲的对话都已经是难得的调剂,闲聊什么的还让莉莉修女来做翻译,白无哀也过意不去,只能凭借那拙劣的纳赛语偶尔与两父子聊一聊。还别说,这些天下来,他都感觉自己的外语水平开始突飞猛进了。  正感叹着那只老狼明知道他听不懂,还啰嗦一大堆废话,马车却突然放缓了速度停了下来。白无哀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爬起身来顶着一头有些松散的麻花辫看向了队伍前方,那里正堵着一群人,成套的制式盔甲与那标志性的长枪,是圣辉骑士团。  近四十来人的骑士们排成整齐的阵列,挡在了出使队伍的前方,都沉默着站在那儿,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前行的队伍缓缓停下了步伐,一时间的沉默竟然有种两军对垒的气氛,直到使团队伍有人前去问话,才打破了那僵持的对峙。在外清剿吸血鬼聚集点的圣辉骑士团,怎么会聚集一大批人来堵出使团队的路?白无哀看着前方那些不怀好意的骑士团,眼眸微眯了起来。看样子那位大主教还没能完全说服激进派嘛,这都还没出教会的管辖区,就已经遇上了来找茬的人。  “两位骑士长,我们是奉命前往托特尼斯的外使团队,请问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  “出使那群吸血怪物的老巢?我们怎么没收到相关通告?可别是与那些怪物勾结的异端,在我们核查完之前,你们不能离开这里。”  明知道圣辉骑士团是在借消息传递不便来找茬,领队的冷脸神父仍旧示意队伍接受检查。驱魔团出使托特尼斯必定会受到阻挠,他们并不意外激进派的这番举动,只是也不想真的起冲突,就只好先忍一忍。  在一众使团成员阴沉的脸色下,圣辉骑士们不急不慢开始检查人与物,带着的那两车物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那拿着一张张画像通告不断对比的架势,好像是在找什么穷凶极恶的逃犯。  当为首的骑士长看到人狼族长也在队伍中时,头盔下顿时传出了一阵讥讽的嗤笑声:  “呵呵,这还真是有意思了,出使吸血鬼的老巢竟然还带他们的天敌?伊丽莎白·伊薇特大主教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想要这些异端放下尊严求和,还是故意挑衅要开战?”  那满含嘲讽的反问让人狼族长金斯利·阿诺德一阵不快,他可以不计较‘异端’那个充满鄙视的称呼,但他做出的决定却不是别人可以随意嘲笑的,特别是这群只是为了受人崇敬的虚荣,不顾人命的家伙。  “如何选择那是我们人狼一族的事,跟你们这群只知道争战功的虚伪骑士没有半分关系!请让开,别在这里脏了我的眼!”骑在马背上的金斯利·阿诺德,俯视着前方挡路的骑士长,毫不客气的说道。  “人狼一族本是我们教会的同盟,出使之事自然也与他们有关。骑士长,请你不要挑拨我们与盟友之间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在圣城审判庭与我们公堂对峙吧?”还没等那骑士长发怒,一直冷着脸没作声的诺顿·杰弗里神父却是开口说道。  他的话与其说是劝解,不如说是威胁,就算圣辉骑士团只是出于对异族的偏见,才说出那样的恶言恶语,也不耽误驱魔团将此事上升到两方势力之上。  挑起同盟之间的矛盾,还质疑教会最高决策,就这两顶大帽子戴下来,那骑士长不被最高审判庭仲裁都说不过去。就算激进派不认同这个出使决策,但此事已经得到了教皇的许可,圣辉骑士团也无权阻止。  盔甲传出一阵摩擦的声响,那握着骑士长枪的手明显的更紧了,即便因头盔遮挡看不出骑士长的表情,也可以猜到那阴影之中的脸色是多么狰狞。可驱魔团的神父说的没错,他还不想被送上审判庭,就只能咽下那口怒火。  而在此时,一位圣辉骑士小跑了过来,低声在骑士长耳边嘀咕了什么,那头盔面罩的缝隙中,一双眼睛狠厉的转向了出使团队伍的后方。看到一辆物资马车顶上的人时,阴影中又扯出了一抹冷笑。  推开来汇报的下属,骑士长扛着长枪大步往那马车走了过去,一抖手中的通告单,厉声道:“我们现在怀疑你们之中混有吸血鬼的奸细,要对你们进行初步的审查测试!”  队伍被之前一番搜查耽搁,天都快黑了还没走出林海,现在又说要全员做一次审查测试,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一名神父走出队伍愤然道:“你们究竟什么意思?!”  即便在外的审查测试没有圣城的那般凶险,但那也是血毒,顺利挺过去还好,一不小心被感染那就全完了。不管是哪个结果对于出使队伍来说,都是一场实力打击,这跟背后捅他们刀子没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吗,你说对吧,疑似吸血鬼纯血的东方神父?”骑士长带着冷笑,头盔缝隙中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车顶上的白无哀。察觉到了那份针对,翻译官莉莉修女满脸怒意的来到了骑士长跟前,义正词严的道:“你们这是种族歧视,是迫害!白神父已经通过了圣城的一级审核测试,教廷也承认了他人类的身份,你们这样做是在质疑教廷,质疑异端审判局吗?!”  “修女,你应该知道圣辉骑士团只认通告与凭证,既然通告还没更改,那他就必须得接受我们的审查。”骑士长将手中的通告单展示给面前的修女,一挥手数名骑士提着长枪围了上来,似乎怕马车上的人就此逃跑。  见圣辉骑士团如此不讲理,莉莉修女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而走过来的杰弗里神父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了一丝怒意。阿诺德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要干架,其他驱魔团成员也都阴沉了脸色,伸手都握住了各自的武器。  眼看着这场内战就要爆发,坐在马车顶上的白无哀轻叹一声找死,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对于圣辉骑士团的刁难他本不想理会,但这都被针对上了,他也不愿一直忍气吞声。  之前能强忍杀意任由审判神官伤了他的手,是因为教会想要证明他不具威胁,做审查测试是正当理由,他觉得没必要因此闹翻。可现下这第二次审查测试,不仅是无理要求,还奔人命去的,那他就没必要再容忍了。  “决斗吧,胜过我,就让你们再测一次,输了的话,哪来的滚哪去。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可没时间陪你们玩争风吃醋的小游戏。”将手上那印着十字圣辉的白手套扔到了骑士长头盔上,白无哀示意莉莉修女为他翻译。  朝人扔下一双白手套代表着公平决斗,这是西方的传统,白无哀其实不太了解,仅凭大概印象就发起了挑衅。而这样的做法显然也激怒了骑士长,不待莉莉修女劝白无哀三思,骑士长已经高声应下。  “你会后悔的,东方神父。接受测试你也许还能侥幸活下去,而向实力到达3s级神赐者的我发起决斗,你只有死路一条。”  骑士长放出的狠话让驱魔团的人心中一紧,那冷脸的杰弗里神父都欲出声制止白无哀的鲁莽,却被白无哀笑着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尽数压下。  带着同伴们担忧的目光,白无哀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步入了被隔开的空地,虽然他不想使用太多血炎,但以他的实力要真想对付一个3s级的敌人,也完全足够了。  狭窄的长刀与尖锥般的长枪相遇,寒光乍起,声响清脆。战斗带起的风晃动着周围的杉树,也吹拂起远处那群见证人的衣摆。在那一道道紧张又或热血的目光中,决斗的两人在顷刻间交手了数次。  白无哀化作无法琢磨的幻影,围着大开大合的骑士长一顿输出,避过那不断挥舞的枪影,手中的长刀化作灵活的电蛇,刁钻的穿过盔甲的缝隙,直刺对手的关节与要害。  一开始还以为近战就能赢下决斗的骑士长,很快放弃了那自大的想法,神赐之力遍布周身,一刻都不敢露出破绽。但不管他的术法辉光怎么绽放,那东方神父每次都会诡异的恰巧避开。  一身包裹严实的盔甲本是骑士长最好的防御,却在那宛若暗影刺客的攻击下,显得越发笨拙又妨碍了他的视线。对手都没有怎么施放神术,仅凭近战就已然将他这个3s级的神赐者,逼到想要无能狂怒的地步。  随着一道晶体碎裂的脆响,血色的水晶破碎成无数碎片,又在坠落的途中,突然被那蔓延出来的血色能量操控着向目标飞射而出。骑士长枪被舞成一个风火轮,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挡住了攻击的同时,也将对手逼退。  可就在那长枪停下的那一刹那,在无数更为粉碎的水晶碎片雨中,一抹黑影如电光闪过。长刀带着冷冽的寒光穿透了头盔的缝隙,停在了那因惊恐而瞪大了的眼睛前,仅差一丝距离就能一刀戳爆那眼珠,将里面的头颅直接穿透。 第330章 血月骑士团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二章血月骑士团  鲜红的血液混合着点点粉白的物体炸开成花,又顺着带着利爪的手滑落在地,满含恐惧的尖叫被生生压抑在喉咙中。无法控制呼吸因恐惧而变得急促,眼泪与鼻涕也在横流,那紧捂住嘴的手是那么用力,身躯的颤抖更是停不下来。  装潢十分复古奢华的大厅内,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与横陈其间的尸体。仅剩的一个年轻女子蜷缩在壁炉边的墙角,看着眼前的几道身影害怕到尖叫都无法发出,而她身边那炼狱的景象,只是那些怪物的一场宴会。  随着一道目露红光的身影走近,那可怜的女人就成了众多尸体中的一员。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礼服,精致的妆容花了大半,衬得那张惊恐而又扭曲的脸更为狼狈,而她那双极力瞪大的眼睛至死都未能闭上。  将手中的尸体随意扔到一边,那身影颇为不满的抱怨了起来:“这次宴会的食物质量不太好啊,没有一个可以让我感到愉快的。”  “从那些贪婪的家伙中选出来的食物能有什么味道,都还不如贫民窟里纯洁的少女,不爱吃的话,自己去捕猎难道不好吗?这种送上门来还不会反抗的羔羊,太过无趣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野生的。”  长长的餐桌边,另一个身影接口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那种鲜活的味道,唾沫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而随着那回味语气落音,因此而兴奋起来的身影动作快了几分,那餐桌也晃得更厉害了。  “本,你那喜欢干凉了的食物的爱好,能不能不要拿到宴会上来?真是倒人胃口!”无法忍受吃饭的桌子被那样玷污,另一个女性的声音高声叫道,甚至还随手扔来一个酒瓶,却被桌边的人轻松躲过。  “我同意阿曼达的话,另外,最近翼党可能要迎回一位流落在外的亲王,对在外猎食的行为管控加严了。本,你不想因此受戒断之刑的话,最好还是收敛点。”  “亲王?为什么这么早就确认了那个亲王会属于他们翼党一派?我们才是真正的血族,是初代陛下认可的存在,那些流着低贱血脉残渣的家伙还想抢人?”桌边的那人喘着粗气,之前欢愉的声音里带上了丝丝怨怒。  “能跟教会混到一起的纯血,也不太可能加入我们牙党吧?况且,有消息说那个纯血跟教会的使团正在来托特尼斯的路上。”又有人带着些不确信的说着。  “噢,真神啊,翼党的那些家伙还想着和教会达成停战合约?哈哈哈,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这么久了他们难道还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肯停战吗?西蒙·伯尼那个天真的蠢货。”  “看样子是要让他们清醒一点了,让血月骑士团给那支使者队伍一点考验吧,顺便试探一下我们那流落在外的亲王,究竟有几分血脉力量。”  异化的红眼乌鸦在枯枝上发出难听的怪叫,红色的眼瞳中映照着阴森的古堡与天上的明月,似乎连带着那月亮都成了血色。直至有人从那古堡中出来,坐上马车离开,那些乌鸦才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四散飞走,留下一根根黑色的羽毛在空中飘落。  林海中的决斗最终还是因那长刀停在了骑士长眼球边,而没有闹到双方打起来的程度。骑士长不甘的认输后,他所带领的圣辉骑士团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很快绕道撤走,而使团队伍才有惊无险的重新启程。显然,那场精彩的决斗让队伍中的人,对白无哀这个神秘的东方神父又多了几分认识与好感。就连冷脸的杰弗里神父,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他往林子里乱跑的事了。  出了那绵延的林海,绕过了围绕着林海的山脉,队伍很快到了那片白无哀眼熟的荒野。稀疏的树木与矮小的灌木,地面动不动就有一道沟壑出现,即便随行者之中有土系神赐者,队伍前行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  近一个月的时间流逝,让天上那炙热的太阳也温和了些许,甚至途中还难得的遇到了雨天,弥漫的水汽让整片荒原都迷蒙不清了起来。为了躲雨,也为了处理路上打来的猎物,补充消耗的物资,队伍在那废弃的城里休整了一天。  站在教堂门口看着雨幕下的寂静街景,白无哀感叹着时间过的好快,自他在这里遇到莱尔竟然已经一个多月了,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中也发生了不少事。  认识雷斯奥塔的驱魔小队,认识人狼的金斯利家族,因血炎的关系被吸血鬼误解,还为此去了一趟教会的圣城。现在又马不停蹄的前往吸血鬼的城市,那曾经的自由之都托特尼斯,感觉就没休息过几天。  等明日队伍绕过这座白色的废城,与后面那道岩石山脉,就要进入马赫加洲,也就是吸血鬼的地盘了。虽然最近都没有受到吸血鬼的袭击,但白无哀就是有预感,前面有麻烦在等待。  那份预感很快化作了现实,在队伍离开白色空城的第三天,跨过两洲的边境线后,于边境一处废弃的镇子上,迎面遇上了十三个人。不,是十三名等级不同,但都有着危险气息的吸血鬼。  久无人烟的废弃小镇中,原本平整的沥青路面早已断裂成不规则的形状,路边杂草丛生,废弃的车辆,倒下的广告牌比比皆是。这里是末世前的村镇,没有经过后来人的翻修,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而在那必经的十字路口,十三个造型不一的身影似乎早就等待多时。高矮胖瘦甚至肤色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衣服显眼的位置上,都印有一个残缺的血色月牙。  “牙党的血月骑士团吗?”即便是知道来者是敌,而且很不好对付,杰弗里神父那冰冷的脸上仍旧没太多的表情。  白无哀看着同伴都一副严峻的神色,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刚刚杰弗里神父在说什么?”  “前面那十三个人,不,吸血鬼的身份。连那些家伙都舍得派出来,看样子牙党的吸血鬼很不想我们成功到达托特尼斯啊。”同样知晓来敌的阿诺德解释着,又通过莉莉修女翻译给白无哀听。  血月骑士团可以说是吸血鬼内部最精锐的一支队伍,虽然他们人数少,也没有亲王层次的存在,但他们的实力比一般吸血鬼公爵要强一倍。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少数同时拥有神赐之力与血能的吸血鬼。  在人类被转化成为吸血鬼之后,不管他之前是哪个层级的神赐者,体内的力量基本上都会被血能同化,很少有能保留之前的神赐之力。而拥有吸血鬼那强悍的身躯与自愈力的同时,还有着两种不同的能力,可以想象这样的异类有多强。血月骑士团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媲美一只吸血鬼亲王,相当于2s级的神赐者,这样的敌人现在有十三人。使团队伍中除了等级不明的白无哀,只有杰弗里神父一人有3s级的实力,s到2s级的只有四人,可想而知有多大压力。  “那个人就是传言中流落在外的纯血亲王吗?真是显眼,一下子就找到了。”不同于人类那方紧张的气氛,血月骑士团的十三名血族还非常有闲情逸致的在聊天。  “男的?女的?东方人的性别可真难分辨,他还留着那么一头漂亮的长发,我更加不好确认了。不过,赞美真神,这位亲王长得可真好看,正中我的心巴。”  “你管他是男是女干什么?亲王是让我们来试探他的底细的,不是让你来和他谈恋爱的。”  “你懂什么,他要是位女士,我必须得手下留情。毕竟曾经我发过誓,不会伤害美女的,更何况还是这种层次的美人。”  “你们别光盯着那个东方人看,教会那边可是带来一份大礼呢!”  “嚯?金斯利·阿诺德和他的儿子,这是什么好日子?真神都想让我们带着那两只人狼的头去面见陛下,领取神血的恩赐吗?”  “教会的驱魔团大概不会让我们顺利得手,啧啧,看啊,那是谁?几年前就大名鼎鼎的战争堡垒,钢铁神父诺顿·杰弗里,3s级的双系神赐者,这次的任务可不好做啊。”  “3s级双系的神赐者又怎么了,我们难道不都是双系的能力者吗?赶紧开启这场战斗的盛宴吧,在托特尼斯可没有这样释放自己的机会!”  随着十三人中好战成员兴奋的一声呐喊,疯狂的笑意便随之扩散到每个成员的嘴角。术法图阵在空中绽放,里面各色的能量化作不同的攻击形式,带着尖啸冲向了人类的队伍。  使团队伍中的众人神情一肃,低等级的神父与修女们齐齐举起了法杖,吟唱出防御术法。骑士们提起了长枪一夹马腹,躲闪着术法攻击范围,向着敌人冲杀而去。  “这可是他们自己先来找茬的,杀了他们的话,应该也不算破坏你们想要进行的和谈吧?”阿诺德语气讽刺的问着冷脸的神父,一双眼瞳已经化作橘色的狼眼。  “不算。”杰弗里神父从腰间拔出了他的专属法杖,冷声说完,随后浮空而起,在高空中亮起了术法。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随着一声狼啸与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金斯利·阿诺德的身形迅速变形,下一刻化作一头高达三米的人形巨狼,在术法的烟火中拉出了一道残影。  离开时那人狼还不忘叮嘱道:“嘿,朋友,帮我照看好莱尔!”  “啧,你就不能自己看着么。”撇了一下嘴,白无哀一把抓住了想要冲上战场的少年,看到那还有些稚嫩的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就感到一阵头大。老子是个一点就炸的货,儿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他怎么认识的人都这么有个性。 第331章 冲散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三章冲散  “轰——!!”  爆炸的巨响震倒了小镇上废弃的房屋,随之而来的气浪带着灰尘翻滚如云,溅射的石子木头碎片成了最大的暗器,要是没有防备迎面遇上,怕是会在顷刻间被打成筛子。  一道黑影从那烟尘中跃出,带着许些狼狈的呛咳着迅速跑向了没有烟尘的地方。而随后另一个小个子也跟着跑了出来,边打喷嚏边诅咒着那些乱搓术法炸弹的敌人。  两人相遇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那些敌人估计是故意的,利用那便利的术法将队伍中的人一个个分开了来。  “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跟莉莉修女一起待在队伍里吗?”白无哀擦了擦脸上的灰,有些头疼的对身前的少年说着。  除去那几个被冷面神父和老狼拖走的敌人,剩下的人大半都是冲他来的,为了不连累出使队伍他才跑得这么远,没想到这少年又不声不响的跟了上来。  “我要跟着你,而且爸爸也说了,让你保护我。”相比起自己父亲那野蛮的战斗方式,莱尔更喜欢来自东方的神奇武术,这才是他不顾危险也要粘着白无哀的原因。等他将神霄话学好,他一定要让白无哀教他东方的武术。  “你就没有身为拖油瓶的自觉吗?啧,说了也是白说。”那一句吐槽少年又听不懂,哀叹一声无效交流真是麻烦,感知到危机降临,白无哀一把将少年提起就往一边蹿去。  随着两人迅速离开原地,立即有两颗泛着白光的巨大火球落在了那里,然后如同高爆弹一般轰的一声炸响。那被压缩了高浓度氧气的炽焰弹是血月骑士团成员的能力,那些家伙就是靠着这个小型核弹的不断轰炸,才拆散了使团队伍。  特别是在将杰弗里神父与阿诺德,从整个队伍调出去之后,那只吸血鬼立马伙同其他伙伴,追着白无哀一通乱炸,逼得他不仅脱离了队伍,还横跨了废弃小镇来到了一片山林中。  抱着怀里的拖油瓶不断躲闪着那似乎不会停顿的炸弹,白无哀升起了一丝不耐烦。血色侵入眼眸,翻身跃起之间,一道血芒顺着长刀飞向了烟尘之中,随后便听到了一声惨叫。然而彼岸之瞳下,那血色的命脉在暗淡下去片刻后,又重新恢复了过来。  “啧,吸血鬼的自愈力比人类的施法者难搞多了。”  吸血鬼的血能毕竟是跟血炎有关联的能力,加上他们那宛若畸变怪物一样的自愈力,白无哀的血炎一次没能完全断绝其生机的话,还是会让吸血鬼找到机会重新复原。  这一路他已经用了三成血炎之力,才只干掉一位血月骑士团的成员,可以想象那些家伙有多难缠,同时也说明了血炎对纯血的高级吸血鬼也有了几分吃力。  要是黑炎还能用,白无哀绝对能一发让那群穷追不舍的家伙见阎王,哦,不对,应该是见死神。  火舌在舔舐着树皮,高温让绿叶瞬间变得枯黄,在那充满火与灰的森林中,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狼狈的滚到了旁边的大树后。他喘着粗气,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恐惧之色,反而在那刀尖上起舞,死亡线上反复徘徊而感到了兴奋。“快!给我血袋!”那一声呼唤给他带来了两包新鲜的鲜血,他露出獠牙咬破袋子痛饮之后,很快又恢复了体力。不等同伴跟上,就再次施展了他的拿手好戏。  “泰德,你别太兴奋了,那个亲王的手段可不简单,等下你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眼看着那已经上头的人不顾方才差点身死的危险,又追着目标开始轰炸,另一个血月骑士团的成员出声提醒道。  “没有问题,我可是有很小心的在拉开距离,只要不出现在那家伙视野范围内,他就伤不到我,哈哈哈!”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对方能力的吸血鬼大笑着,再次甩出了手中的攻击。  然而正在兴头上的吸血鬼没有注意到脚下,那被烈火烧焦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蔓延而来的血色裂缝。在那连发的两个烈焰弹飞出之后,血色的裂缝也已经爬上了他的身躯。  爆炸的轰鸣响彻了山林,被凶猛的气浪掀飞的白无哀和莱尔,这才注意到他们被追到了一处山涧,最后那场爆炸让他们失去了落脚地。两人就像断翅的飞鸟,于山崖上跌落至百米下的河流中,很快被急流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片刻后,三名衣服上有着血月标志的人影来到了山崖边,看着那向着西方奔流的河水,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们那个同伴最终还是死在了那场刀尖的舞蹈下,都警告过他了几次了,这样的结果即便他们有所预料,也让几人心生怒气。  “泰德那个家伙简直活该,那可是一位纯血亲王,要不是带着那个人狼小孩,他以为自己为什么能活那么久?对方分明没有出全力,他还要得瑟,死得那么凄惨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可惜了,泰德的能力还是挺好用的,这下十三人的血月骑士团只剩十个人都不到了,也不知道下一个新人什么时候出现。”  “别讨论那些将来的事了,看那个方向,前面应该是巴纳城堡,属于朗费罗·戴纳亲王的辖区。传讯给亲王,让他们动手吧。”  三个身影在那浓烟滚滚的森林边缘盯着河流的方向看了一会,没有选择继续追击,重新返回了小镇。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也牺牲了好几个人可以撤退了。他们虽然听从亲王的命令行事,但不会真的愿意为了任务把小命都交代在这里。  血月骑士团的撤离让教会的使团队伍松了口气,要真继续战斗下去,他们就不是死那么几个人,而是要直接人员减半了。就算如今伤亡不大,气氛难免也变得沉重了起来,而在发现他们的特使也不见了的时候,更是差点炸锅。  “莉莉修女,白神父和莱尔呢?”变回人形的阿诺德都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在没发现两人的踪影后,焦急的冲入了人群中找到了正在给队友治疗的莉莉修女。  “我不知道,之前白神父为了保护我们,将那群吸血鬼引开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莱尔本来也是跟我在一起的,但是我一没注意,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莉莉修女咬着朱唇,满脸的担忧与自责,她要是再强大一些,是不是能与那人并肩战斗了呢。  “该死!”忍不住怒骂一声,阿诺德连忙顺着莉莉修女指的方向朝小镇边缘跑去。莱尔有可能和白无哀在一起,但是他仍旧担忧着两人的安危,那些吸血鬼可不简单,就怕有个什么万一。循着那残留的香气一直追到了一片起火的森林,跟着那被炸出的巨大坑洞,最终来到了山涧边。看到那汹涌的激流,阿诺德皱起了浓眉。两人该不会是掉入了河里被水冲走了吧?那他们不就失散了?  “看样子,白神父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杰弗里神父,冷声说出了吸血鬼的目的,他那原本就冷硬的脸此刻更是能结出冰来。  “牙党的吸血鬼想要截杀白神父,并以此制造两方的矛盾,破坏你们的和谈...白神父本身也是你们和谈条件的其中之一?”意识到里面的内幕,这个时候阿诺德也没心思嘲笑教会了,脸色严肃的问道。  “没错,这次和谈要是成功的话,白神父是要留在托特尼斯成为翼党的第五位亲王的。”已经被看出了教会的目的,杰弗里神父也不在隐瞒,直接坦言道。  “这件事你们并没有告诉过他,你们利用了白神父的善良,将他作为交换筹码拉上了谈判桌!”  出离的愤怒让阿诺德红了眼睛,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打不过杰弗里,只能隐忍着满腔怒火转身离开,口中骂道:“你们教会的人不管是哪一派,都令人感到恶心!”  “这都是为了人类,而且,让本就是吸血鬼的他回到托特尼斯也是件好事。”没有管走远的人狼族长,杰弗里神父看着山崖下的涛涛河水,喃喃自语道。他所说的话竟然否定了那次审查测试的结果,不知为何认定了白无哀那吸血鬼的身份。  从高山向平原流淌的河水慢慢平缓下来,没有了那激流冲出的泡沫,清澈的河水几乎能看到水底的石头。  而在这样干净透彻的河水中,从上游冲下来一条大鱼。在黑色的大鱼撞到河中的一块巨石,被挡住了去路时,才猛然扑腾了出来溅起了大片水花。  “呃咳咳——!”  咳出一大口河水,趴在河岸边的少年努力的呼吸着氧气,过于激烈的濒死复活,让他的眼眶中都带上了泪花。而旁边的高挑身影拧着湿漉漉的衣袍与长发,又一次感叹着倒霉。  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很好,又是一片陌生的区域。白无哀捋起垂落眼前的头发,叉着腰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半晌却是没见到那群吸血鬼追来。看样子他们被河水冲得挺远,这样也好,要不然他都准备开大了。  “我们这是漂到哪里了?”总算平息好气息的莱尔瘫在草地上,出声询问道。  “不知道,根据河流的方向应该是更接近托特尼斯了吧,这下我们要比你父亲他们提前到达目的地了。”在出发前,白无哀就看过路线图,知道托特尼斯在西方靠海岸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要先行一步,总不能还等队伍找过来。  既然已经被冲散了,白无哀也只能带着莱尔先行赶往托特尼斯。只要到达了那个城市,教会的使团在这一路上不会被团灭,或者打道回府的话,迟早他们都会重新相遇的。 第332章 牙党的截杀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四章牙党的截杀  转过街头的拐角,入眼的又是那狭窄的巷道,交错的简陋屋檐占据着最后一点空间,让误入其中的人落入走投无路的窘境。  就算地面的污水与垃圾铺满了厚厚一层,两边的墙面也是画满了涂鸦,甚至还有粪便,那人影也没有迟疑。灵活的交替踩在两边的墙上,轻手轻脚翻上了屋檐之上,随后隐藏到了后方的阴影之中。  不一会儿,另一群人匆匆追来,四下寻找之中进入了巷子。面对那满地的脏污,与刺鼻的恶臭,为首的那人嫌弃的捂着鼻子,粗略查看了一番就带着人再次离开。  “呼——还好那些家伙也讨厌这样浓烈的臭味。呕~不行,我也要吐了。”躲在阴影中的少年嘀咕一声,也忍受不了那味道,赶紧转换方向离开。他故意选这样的地方,就是赌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不会待得太久。  “不知道白神父那边怎么样了,算了,他那么厉害应该没事,我还是先想办法出城吧。”一边躲避着行人的视线,一边向着城西移动的正是人狼少年莱尔。  两人被河流带到下游的平原后,就决定先行赶往吸血鬼之城托特尼斯,在荒野度过了一天之后,远远的看到一处建立在一处山丘之上的巨大城堡。为了获取物资与情报,不管前方有没有危险,他们也不得不进入了城堡里。  没想到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堡,竟然正好是吸血鬼牙党的地盘,两人才入城就被盯上,随后就有吸血鬼不断追击而来。城堡中被圈养的人类也不敢藏匿他们,甚至还成了牙党的眼线,让他们都没有停歇就开始了逃亡。  来截杀两人的吸血鬼数量很多,等级也不低,莱尔实力仅能算a级,面对不下百数的敌人,反而成为了白无哀的拖累。  反正牙党最大的目标是白无哀这个虚假的‘亲王’,两人便在逃跑的途中分开了。等白无哀吸引了大半敌人,少了追击莱尔才能更容易的逃离这座被牙党掌控的城堡,到时候在他们约定好的城外碰面即可。  虽是这么计划的,但那些吸血苍蝇可没那么容易甩脱。除去城堡中的眼线,他们那比狗还灵的鼻子才是最麻烦的,每次都在甩掉不久后就再次追了上来。  白无哀之前以为是他一身神父袍太显眼了,还随手摸走了谁家晒在外面的床单做了个简易的披风,结果还是会很快被追上。考虑到自己那明显的东方人特征,在这西方的大街上不管怎么样都会显眼,也只能放弃了伪装。  杂乱狭窄的街道在地势的不断上升下,渐渐变得宽阔整洁了一些,同时街上那些畏畏缩缩的人类也少了很多。比起下城区的贫民窟,中城区的人们多了几分光鲜,可那些人的脸上就算笑着,也带着深深的忧虑。  路上的行人见到奔跑而过的白无哀,那有些麻木的神色才多了几分惊奇,可在看到后方追来的吸血鬼时,纷纷面露惊恐四处躲避。明明都住在一个城里,却犹如见到洪水猛兽,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人唏嘘。  “这么偏远的城里都是这副模样了,那吸血鬼聚集的托特尼斯又是什么景象?听说那里还生活着很多人类,啧,想象不出来啊。”跑路途中还不忘观察四周的白无哀感慨着,随后一仰身躲过了飞来的数道血刃。被前方突然袭来的攻击逼停了脚步,白无哀抬头一看,在不远处的楼顶上,一名紫眼公爵扇动着巨大的蝠翼俯冲了下来。而在后方追击的公爵见到支援,更是尖啸一声配合着围攻了上去。  晶化的手臂挡住了前后袭来的利爪,尖锐的碰撞声带着风啸在肆虐。一片残影间,那绯色的手刀不知斩断了多少次吸血鬼的利爪,然而在血色的迷雾下,那些利爪又会很快新生出来,继续加入战斗。  一个扫腿将闪避不及的吸血鬼公爵踹飞,翻身躲过袭来的爪影,白无哀却是不退反进,一把扣住了身前的手臂,将半空中的吸血鬼猛然拽了下来。将敌人反锁住双手,又紧紧的箍住了敌人的脖子,将其当作了人质。  “你们有完没完?!再纠缠下去我可不会留手了。要不是担心杀太多会影响和谈,我才不想跟你们玩躲猫猫!”白无哀的嘴角带着一丝火星子,皱着眉头冷喝道。  可惜,这群追杀他的吸血鬼中没有会神霄话的,都只是愣了一下,又叽里呱啦叫着冲了上来。而被他禁锢住的那只紫眼公爵,更是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都忘了这些家伙是会咬人的,白无哀被疼得轻呼一声,手上一用力直接将那公爵的脖子来了个360°大转弯。颈骨被巨大的力道生生拧断,清脆的骨裂声让其他吸血鬼都不由得感觉一痛,可就这样那只紫眼公爵也还没死。  “真是极品的美味,嗬——”那脑袋都被转了个圈的公爵惊叹着那鲜血的味道,兴奋的发出浑浊不清的声音,在逃出禁锢之后,又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来。  见公爵级别的吸血鬼生命力就如此顽强,白无哀那墨画的剑眉顿时皱的更深,要不是他那把长刀又被炸断了,刚才那一下就不只是折断颈骨,而是直接削首。再瞅了一眼手臂上被撕咬开的伤口,他更加不愉快起来。  “哼,我的血可不是那么好喝的。”躲闪着那不断袭来的爪影与血能术法,白无哀冷笑一声,眼眸中泛起了血华。他指着那只咬了他的紫眼公爵勾了勾手,立即连接上了那一丝流落在外的血炎。  “呃啊——!”  突兀的惨叫让围攻的吸血鬼们猛然一惊,都不由得将视线移到了声源处。那位紫眼公爵此时竟然摔跪在地,撕扯着自身,满脸狰狞与惊恐的发出阵阵嚎叫,不知何时,他的体表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  那平日高贵优雅的公爵,没有丝毫形象的在那灰尘遍布的地面打滚哀嚎,用利爪撕裂自己的身躯,在伤口还没愈合完,又撕开道道入骨的伤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让他痛苦得不惜自残才能得到缓解。  “该死的!你干了什么?!”见到自己的同伴突然变成这样,另一位吸血鬼公爵惊怒的问道,手上的攻击也停了下来。  “就算我说了,活着的你们也听不懂啊,所以,去向死神要答案吧。”没有再留手,白无哀笑着将血炎开启:“彼岸·三途之海。”  蔓延而出的血色裂缝追着地面、墙上的吸血鬼而去,下一刻无形的刀网猛然收紧,被裂缝抓住的吸血鬼们纷纷变成了一堆碎肉。鲜血染红了砖石铺成的街道,形成了一片湖泊又被那裂缝的源头缓缓吸收。  白无哀看着血泊中那堆尸块,有些竟然还存在着活力,蠕动着似乎要重新粘合起来,一个响指之下,‘彼岸·血焚地狱’再次展开,直接将那些尸骸都化作了血水。待血炎提炼完其中能量之后,他舔了舔已经冒出来的獠牙,暗叹没尝个味实在有些可惜。留下一地掉落的衣物与其他物件,也没管躲藏在角落里的行人,白无哀寻了个方向离开,再耽搁一下,牙党的吸血鬼估计又追上来了。这次已经有两个公爵,下次来到可能就是亲王,一想到吸血鬼那变态的自愈力,他就忍不住有些牙酸。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能力,为什么他的身体就这么脆,受伤了很难好也就算了,有黑炎在就不能用治疗术法,活生生的受罪体质。再看吸血鬼那把头砍下来当球踢完,按上去还能继续活着的变态自愈力,他就感到十分的不忿。  不是说吸血鬼会怕太阳、水银、大蒜与十字圣辉的吗?不是说用木桩刺穿心脏,或者砍掉头颅就会死的吗?结果几乎没有一个是对的。倒是用涂了人狼血或者吸血鬼之血的利器,多给几次致命伤能顺利杀死,可这个效率也太低了吧。  这样的存在除了以人血为食,白无哀实在无法将其与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联系起来,倒是觉得他们更像雾月森林中那只美女蛇王的血肉怪物。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吸血鬼有自主意识,还算是个活着的生物。  “也不知道那只小人狼有没有成功逃出城啊,啧,还是我的小白兔好,既聪明又听话,还有强大的实力,而且味道也很不错...嘶溜!”连着几天没吃点正常食物,方才又被那鲜血引诱,白无哀想起自家弟弟,竟然还想起了那冰饮的味道,一个没忍住差点流出口水来。  远在大洋彼岸的堕天岛,魔王城后花园那两座坟茔前,已经很久没来看望父母的某只小白兔,满脸忧郁的放下了手中的花束。  他努力不去回想那年冬天在这里的经历,絮叨着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像是来和地下的家人聊天的一样,此刻正在拜托父母的上天之灵,保佑他的哥哥能早点回家。  也许就算是海岛之上,寒冬的风也变得凉了。正在与父母念叨哥哥的白无玥,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脖子上莫名的一痒,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将那深青色的围巾扯紧了一点,他暗道一声奇怪,以他的体质难不成还能着凉?  “已经十二月了哦,兄长大人你怎么还没回来,再等一下可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你要是还不回的话,我们可就要想办法渡海过去别的大陆找你了啊。”白无玥念叨着那个一失踪就是几个月的人,叹着气转身回魔王城。  上次偶然碰见那只绿狐狸和工作狂商讨时,有提到从中原那边来了一群人,听说是来自早就没有音讯的北方。感觉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白无玥就更想白无哀了。他现在可是明面上的小组长,要真有什么大事发生,大组长不在,他就要顶上去做主的。  不过一想起这事,白无玥就皱起了他那清秀的脸。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毛病,好好的天从影总部办公室不待,成天占据着他哥哥的书房干什么?而且也总是往他哥哥的房间跑,害得他每次想去吸收一下残留的养分,还得半夜偷偷摸摸的去。 第333章 哭泣的伯爵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五章哭泣的伯爵  山顶那历史悠久的古堡,斑驳风化的墙体上爬满了枯藤,高耸的尖塔投下浓厚的影子,即使迎着太阳的金辉,也显得十分阴森。  寂静的古堡中没有半分生气,在落叶凋零的冬日,伫立在枯枝上的乌鸦,与古堡屋檐下的蝙蝠,让这里仿佛被废弃很久了一般。  然而这看似无人居住的古堡庄园,在迎接到一个一闪而逝的黑影后,突然的就活了起来。有愤怒的声音从古堡深处传出,惊飞了周围停歇的乌鸦,也震落了一只只蝙蝠。  无形的气流向外溢出,吹起了满庭院的落叶,似乎让整个古堡本身也颤了颤。而随着那气势爆发后,很快,一道带着滔天血雾的巨大身影,率领着一批黑影飞出了古堡,如出世恶魔卷着地狱的烟火向着山下的城市席卷而去。  空旷的古老大街上,两旁紧挨着的楼房中,并没有几户人家,想要找点物资带回去给莱尔的白无哀,接连搜寻了半圈都没遇到一个活人。  也许这里曾经有不少人类居住着,但看那被搜刮一空的凌乱屋子,就知道大多已然遭难,成了最高处那古堡主人的桌上餐点。  推开一扇联排别墅的房门,不出意外又是落满灰尘久无人烟的场景。白无哀随意的走进了屋内,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厨房,竟然发现这一家没有被洗劫过。他不由的一挑眉,暗道人狼少年的运气不错,终究是让他找到一处补充物资的地方了。  在房子里翻找了一阵,还运气好的找到了一个末世前的医药箱,里面的药品估计已经过期了,但是绷带还能用一下。手臂上那被撕开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要不是用血炎强行止住了血,多少都能让白无哀陷入贫血的境地。  地毯下的木地板在来人的走动之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随着橱柜被打开,酒瓶相撞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屋中。有灰尘顺着缝隙洒落,在黑暗中扬起一道细烟,随着一把椅子的拖动声,那掉落的灰尘顿时更多了,地板的声响变得更刺耳。  没有理会年久失修的地板发出的声音,白无哀随手扯过旁边的桌布,不顾飞扬而起的灰尘将椅子擦了擦,才嫌弃的坐下。  卷起神父袍那还算宽大的袖子,撤回了伤口处的血炎,灌了一口不知是什么牌子的白酒,对着那又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喷了上去。  显然那酒还没过期,一股子酒精味扩散的同时,清透的酒水带着殷红的血顺着重力流到了地板上,又渗入了地板的缝隙之下。  嘀哒哒,那鲜红的液体在缝隙的微光中,更为透亮晶莹,坠落于黑暗之中似乎还回响出了涟漪。诱人的香甜味混合着浓郁的酒香更为醇厚,那香气惊醒了黑暗中的存在,一双蓝灰色的眼眸猛然睁开,又在顷刻间被血光所笼罩。  “血...血...好香...饿...好饿...血...我要人血...嗬——嗬——”  被勾引起来的嗜血欲望,让黑暗中的身影逐渐失控,喘息的声音也在不断加重,随着吞咽的声音有液体不断滴落在地,似乎是馋到失去控制的口水已经决堤。  “血...不...我不能...嗬——血...好饿...不...不可以,我不能被控制...不可以再杀人了...不...快走...快点离开...”  然而那双被血色笼罩的双眼,竟然在鲜血的诱惑下还恢复了许些清明。他低吟着,嘶哑而又虚弱的声音想要让屋内的人离开,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又或者根本没能成功说出来,只有被压抑不知多久的嗜血欲望如火山一般爆发。“咔吱——”  厨房中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奇怪声响的人稍微一动,那背面被抓挠得只剩薄薄一片的地板,在岁月的侵袭下不堪重负。随着一声断裂的惨叫发出,坐在椅子上的人顿时跟着地板碎片掉进了下方的空间。  木板被压断,椅子也直接散架,巨大的动静在黑暗的空间中传出一阵闷响。飘飞的灰尘跟着那久违的光线进入了地下室中,映照出周围那明显被改造过的痕迹。  “嘶——谁特么还在自家厨房里挖个这么深的坑?!”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白无哀被灰尘呛得一阵咳嗽,躺在一堆碎裂的地板上,看着头上那个高高的大洞很是无语。  这处地下室的空间高度足有十来米,似乎也挺宽的,只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建出来到底做什么用的。四周的墙面上被贴上了厚厚的金属,上面全都是可怕的爪痕,甚至有很多痕迹中还带着早已干涸的血。  如此似曾相识的一幕让白无哀若有所思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样子这里也曾关着一个失控的家伙,就是不知道那人离开了没有。正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凉意。  白无哀刚想转身避开,又被脚下某物卡住了动作,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摔下来之前踩穿的一大块地板还套在脚上。就这么被一耽搁,那袭来的黑影已经到了,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声‘草’,就被一股大力压倒在地上。  没有任何停歇,脖颈上一阵刺痛后,血液就被大量夺取。心脏因此而跳得越发急促,缺血的大脑也越发昏沉,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压在他身上的力道十分的大,粗略估计都有a级以上的实力,而被如此困住不太好发力的他挣扎了几次,竟然都失败了。  这是一只饿极了的吸血鬼,感受到体内血液流失的速度,白无哀判断到。而向来只有他咬别人,这次却是阴沟里翻船还被咬了脖子,也激起了他的怒气。一脚蹬碎了那困住他的地板,再度发力总算让他摆脱了以脸贴地的局面。  “嗷——!”  凶猛的一记肘击冲击在吸血鬼的胸口,让其发出了一声嚎叫,那紧咬的牙也松了开来,而拉开了那么一点距离,就足够白无哀转身挥出一记上勾拳。  吸血鬼的身影被一拳击飞,白无哀摸着脖子上的伤口满脸怒气,这些家伙难道不知道他的伤很难愈合的吗?附近又没一个治疗法师,还给他大动脉上扎两个洞,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嗬——血...不...离开...血...”摔落黑暗深处的吸血鬼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念叨着让人离开,一边又本能的寻找着那甘美的血液,拖着迟缓的步伐向着前方那站在微光下的目标走去。  “你可真有胆量,咬了本魔王不说,还夺了血炎的养料,等会被血炎折腾死了,可别怪我太小家子气过于记仇。”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白无哀那变得更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指向吸血鬼的手已泛起绯色。  而就在此时,在上方那塌陷的洞口处,倾斜的餐桌上,那厚重的酒瓶已滑落至边缘。随着一声轻响,白无哀也注意到了头上有什么阴影落了下来,他抬眼一看,只见到一个迅速放大的酒瓶底。  ......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你不要死,求你了!...快点醒来,我不想让你也变成我这样的怪物...”  有些沙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脑海,甚至还有冰凉的水滴落到了眼旁,被吵得心生烦躁的白无哀不耐的撑开了困顿的眼眸,感觉有谁非常用力的抓着他的手。他有些疑惑的转头一看,发现一个留着过肩深棕自然卷的西方男子,正涕泗横流的跪坐在床边不断在忏悔。  什么情况?一时间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刚想起身就感到头上一痛,顿时就想起了之前掉入地下室发生的事。  顷刻间,白无哀的脸就黑了。他堂堂血焰魔王竟然被一个酒瓶子给砸晕了!就算当时也也有着失血过多头晕的原因,但这也太说不过去。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指尖触到了一段纱布,看样子床边的那人,不,那吸血鬼不仅把昏迷的他带出了地下室,还给他包扎好了伤口。之前一副要人命的模样死咬着他不放,这恢复理智后又给他治伤,又在那哭得稀里哗啦的算是什么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死,请原谅我...真神啊,我已罪无可恕,请保佑他能活下来,所有的罪都我所犯下的,请原谅他的背离。”  也许是太过害怕床上的人就此死去,那吸血鬼一边痛哭着道歉,一边满脸挣扎的张开了嘴露出了獠牙,随后咬在了他紧握住的手腕上。一股血能顺着尖牙渡入了被咬之人的体内,吸血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咬着人又抽泣了起来。  “别咬了,我还没死呢。”实在看不下去的白无哀无奈的叹息一声,制止了吸血鬼那徒劳的做法,随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那吸血鬼听到那声音的第一时间就松开了口,抬头看到人还活着,不禁接连说了两遍同样的话。一次是不敢相信的疑问,一次是情不自禁的惊喜。  “没错,我还活着,倒是你没发现自己已经出问题了吗?”扶着仍旧还有些晕的头,白无哀看着眼前那吸血鬼外露的皮肤上,都已经爬满了血色的纹路,就知道血炎已经入侵了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  然而,那有着灰蓝色眼瞳的吸血鬼伯爵,没有在意自身的情况,反而在欣喜之下扑了过来,直接将白无哀死死地抱进了怀里。不断的念叨着真神保佑,好似丢失的珍宝突然失而复得一般,激动不已。  “啧,给我撒开!我跟你不熟!”虽然知道对方是因为太过高兴才抱住他的,可白无哀还是忍不住额角爆起了青筋。  也许是那一声不满的呵斥让吸血鬼伯爵恢复了冷静,他将人放开后又一脸懊悔,哭丧着脸道:“噢,真神啊,我...我刚才对你经行了初拥!我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错误!”  眼看着这个西方男子又要抱着他哭,白无哀实在受不了连声喊停道:“停停停!别哭了行吗?好好听人说话行不行?”  “对不起,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我已经将自己关在地下有近两年了,所以有些失控。抱歉,让无辜的你经历这些,我会负起责任的。”那蓝眼的吸血鬼伯爵冷静了些许,不顾地上的灰尘,一身褴褛的半跪于地,像是求婚一般满脸悲伤的许诺道。  白无哀盘腿坐在那粗略收拾出来的床上,单手撑在腿上,托着腮感叹道:“谁对谁负责都还说不定呢,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两个说的都不是同一种语言,为什么还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 第334章 被坑出来的儿子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六章被坑出来的儿子  “难道你没发现我们说的都不是同一种语言吗?怎么还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  听到那有着一头极长黑发的男子的话,路易·乔伊斯愣住了,他此时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之前他还在想能和这个东方人能顺利沟通真是幸运,也就没意识到两人说的语言都不是一种。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将你变成了吸血鬼,成为了血亲吗?”自言自语的问着,路易·乔伊斯感到有些奇怪。当初他被变成吸血鬼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血亲之间还能有着类似心灵感应的交流方法。  “不是你把我变成了吸血鬼,而是你成了我的眷属。唉,真是造孽,又加一个外国的。”解答了这位伯爵的疑问,白无哀叹了一声,问道:“我是白无哀,以后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路易·乔伊斯...等等,你怎么做到将我上位血亲的血能之力覆盖掉的?就算是亲王也很难跨血系抢夺眷属的控制权!”自然的在报上名字时行了个绅士礼,路易·乔伊斯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这情况很不正常。  “关了几年的家伙都像你一样话这么多的吗?先闭嘴。”被吵得有些烦,白无哀的眼眸中血光一闪,路易·乔伊斯身上遍布的血纹也跟着发亮,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这位伯爵便跪倒在地,一时间无法再继续出声。  没管那新增的眷属,白无哀挠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发起了呆。听乔伊斯的说法,吸血鬼之间的血亲关系跟血炎也差不多,都是从属关系。这么说来人类会因为初拥变成吸血鬼,其实也是因为受到了血脉污染,才异化成同类的吗?  不过血炎发展的眷属并没有吸血鬼这么极端,非得以血肉为食,只要不过分使用血炎增幅力量,一般不会犯‘渴血’症。而且,血炎的眷属必须得经过他这个主人的同意,才能调用血炎之力,这也很大的规避了眷属陷入血液消耗过度的风险。  提到眷属,白无哀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乔伊斯,要真算起来,这个西方人是他第三个真正的眷属,嗯,活着的那种。  与数月前因天从影之乱,他利用‘黄泉罪印’刻下罪印的罪徒不同,乔伊斯是像米糊那样跟他定了血契的‘正式员工’。而那些罪徒更像是卖身还债的,没有眷属那样的自由。  “行了,去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地下室。”  既然血炎都已经自动签下了这份契约,白无哀也不再继续纠结,打发那满脸血与灰,还一身破烂不堪的眷属去收拾形象。  路易·乔伊斯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血亲,最终还是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  末世后屋子里的自来水已经无法使用,城里的人大多会建一个储水池,就算时隔许久不用,用血能或者神术过滤一下,只是简单的洗刷还是可以的。  没多久房门重新被打开,进来的人犹如乞丐脱胎换骨,一下子成了气质优雅的古典贵族绅士,让白无哀眼前一亮。  深棕色自然微卷的长发用蓝色的丝带整齐的扎成了低马尾,平缓的浓眉下有着深邃的眼眸。浓密的长睫毛,蓝灰色的眼瞳像是冬日里的湖水,静谧而带着忧伤。高挺的鼻梁与方正有形的唇,加上那清晰的轮廓线,标准的浓颜系气质美男。  “嘶,我这要是把人带回去,估计又要被指责在外面花心了。”看着眼前那有点像末世前某个吸血鬼电影中知名演员的乔伊斯,白无哀感叹着蓝颜祸水诚不我欺。“我该如何称呼你?像其他血系一样,叫你父亲吗?”人生得是那般优雅,说出的话却让人喷饭,乔伊斯不带犹豫的提问,让白无哀差点被那句‘爸爸’给呛死。  “别!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除了这个,你随意吧。”  “那么,白先生,之前在地下室袭击了你,我再次向你道歉,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醒来。”  “发生了什么让你选择将自己饿到陷入休眠?”  “我杀了她,路易·爱丽丝我的女儿,最开始变成吸血鬼本来是为了保护她,结果却事与愿违,这很好笑对吧?”  末世前,路易·乔伊斯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是他最宝贵的财富,然而大灾难的来临毁了这一切。也许是命运的玩笑,灾难夺走了他妻子的生命,却留下了他们的女儿,自此两人相依为命。  在混乱的末世生存很艰难,父女俩除了一条小命,也没有得到更多真神的眷顾。魔兽、神赐者、吸血鬼与人狼的接连出现,让这动荡的世界变得更加危险。而某一天,他们居住的小镇迎来了一个外来者,也迎来了乔伊斯命运的转折。  罗兰·凯尔是乔伊斯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又爱又恨的人。时至今日,乔伊斯都对数年前救下并收留罗兰之事耿耿于怀,他不知道当初所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如果当年他没有收留受伤的罗兰,就不会被吸血鬼的罗兰袭击濒死,最后在罗兰的诱惑下接受了初拥,成为了一名吸血鬼伯爵。的确如罗兰所说,他得到了能保护女儿爱丽丝的力量,可在那之后,他也体会到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乔伊斯没法像罗兰一样将人类视为食物,然而已经成为吸血鬼的他本能的在渴求鲜血。为了抑制那份冲动,也为了不会伤害到女儿和其他人,他选择克制忍耐。  即便因无法忍受而选择吸食动物、魔物的血液,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吸血鬼的本能还是压倒了人类的理智。  在一次失控中,乔伊斯咬伤了偷偷来看他的爱丽丝,头一次品尝到了人类的鲜血,让他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导致了爱丽丝的死亡。等他恢复清醒时,他怀中的女儿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与体温,而口中的香甜的滋味还在刺激他的味蕾。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乔伊斯当场崩溃,他拼了命的想要救下自己的女儿,甚至不惜对爱丽丝进行初拥。只要女儿能活着,就算以后会成为吸血杀人的怪物,他也顾不得了,那一刻他只想自己的女儿能活过来。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吸血鬼的初拥是无法对尸体起作用的,他不愿相信女儿就此死在他手里的事实,为此他还带着女儿去找了罗兰。然而就算是公爵的罗兰也没有办法,只能劝他节哀顺变。  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中度过了一个月,那沉重的心情没有淡去,反而因痛苦而滋生出愤怒与恨。若不是当初罗兰将他变成了吸血鬼,他也不会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女儿,唯一的珍宝也就此消失,乔伊斯万念俱灰下又升起了对罗兰的恨意。  乔伊斯恨罗兰,也恨自己,他尝试过自杀,却每次都会被罗兰发现并制止。罗兰那为了能有个同伴而不顾他心情的做法,让乔伊斯更加愤怒。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杀了罗兰,他想要自杀都很难,甚至因此他还被禁足,无法离开罗兰的庄园。  可下位的吸血鬼想要反杀上位的血亲哪有那么容易?刻在血脉里的压制,让乔伊斯在面对罗兰时都生不出杀意,更别提举起手中的刀血刃目标。偏偏罗兰又觉得是他有所亏欠,特地放开了血脉的限制,让乔伊斯能够对他举起利刃。举起的烛台尖的确插入了罗兰的心脏,但这不足以让罗兰彻底死亡,乔伊斯明知道如此,最后关头他却退缩了。在看到罗兰那痛苦的模样时,他仿佛又看见了被自己杀死的女儿,他再也下不去手,只能扔下罗兰选择逃离。  如果当初他无视了罗兰的求救,也许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事,也许他和女儿还继续过着那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又或许在某一天遇上荒野的怪物就那么凄惨的死去。那样的未来不一定好,也正是因为如此,乔伊斯才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后悔。  逃离了罗兰的身边,乔伊斯漂泊到了这座山丘上的城堡,他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吸血鬼,倒是有几名神赐者守卫着城堡的安全。他驱赶了周围的住户,托其中一位神赐者帮忙建立了地下室,在失控前将自己封在了里面直到今天。  吸血鬼的‘渴血’期很是难熬,原本这处地下室也不足困住伯爵级的乔伊斯,但是在周围没有鲜血刺激的情况下,他生生的坚持了下来。  或许是以前数次寻死不成,罗兰为了救他总是杀一堆人给他补充消耗,离开了罗兰的乔伊斯也没有再想过自杀,就想了这么一个方法。  将自己困于黑暗的地底,消耗到身体自主陷入休眠,没有意外的话,在这人越来越少的地方,无人打搅乔伊斯能沉睡个百八十年。  偏偏这个意外就这样发生了,房子外特意放的警告标识,对外国来的白无哀来说,根本没起一点作用。直到现在乔伊斯提起,白无哀才想起来好像是看到过一些奇怪的标牌,同时才明白为什么这一块区域不仅没人住,空屋也没被外人搜刮。  “这么说来,你那个朋友待你还真是‘有情有义’,他还活着吗?”听了乔伊斯的故事,白无哀一阵唏嘘,对于那个罗兰也颇为好奇。  那个罗兰对乔伊斯到底是什么别扭的感情?说折磨吧,罗兰为了乔伊斯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说宠溺吧,又故意害死了乔伊斯的女儿。没错,真正害死爱丽丝的不是乔伊斯,而是罗兰。  乔伊斯应当知道吸血鬼‘渴血’时有多么危险,不可能毫无防备和爱丽丝待在一个屋子。既然有了防备,为什么还会让年仅六岁的爱丽丝那么轻易的跑到他房间去?而能那么做的也只有当时的另一个人罗兰了。  “大概吧,这么久以来我与他之间的血脉感应并没有断裂。”提起罗兰,乔伊斯的神情也是复杂至极,他问:“你要去找他?”  “我还有任务要去托特尼斯,可没时间找你的旧情人,耽搁了这么久我该走了。你呢?要留在这里继续把自己关起来,还是跟我离开?”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走估计又要被追兵堵住,白无哀临走前问道。  “托特尼斯...他以前也住在那附近,我也一起去吧,也许能见他一面做一个了结。”仅是犹豫了一下,乔伊斯便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他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也该去面对那个人了。  两人收拾了一点可以用的东西,就离开了那被贴满警示语的房子,趁着天黑向着城外跑去。然而,还没走几条街,前方夜空中那飘荡的红云,与一群黑压压的身影,就此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335章 另类的污染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七章另类的污染  夜幕降临之后的古老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倒是天上那会飞的吸血怪物聚集了一大片,带起阵阵阴风,让黑夜中没有灯火的这座城堡更为恐怖。  城里的居民也已经习惯了外面那些身影,就算突然被闯进屋来咬死几个人,都不会惊讶,最多只有那本能的恐惧。在这样的城市里,还留存着近千的人类,是奇迹也是悲哀,在吸血鬼支配下的人类,都已经成了放养的羔羊。  看着天上那一群吸血鬼,才从休眠中苏醒的乔伊斯有些震惊,随后叹了口气,原来这座城堡也已经沦陷了么?在他还醒着的时候,吸血鬼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因为是被喊打喊杀的对象,大都会隐藏着真实身份,哪里像眼前这样明目张胆。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来追你的吗?纳赛尔这些年到底发展成什么模样了,吸血鬼已经可以如此正大光明的走在大街上了吗?”算起来他休眠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怎么醒来一切都变了?  旁边的白无哀没有回答乔伊斯的疑问,这个自闭的吸血鬼所知道的情报,还没才来纳赛尔一个月的他多,解释起来太麻烦。不管那蒙圈的‘儿子’,他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接近了的红云。  那并不是真正的红云,只是血能的雾化体现,再加上其中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已经很好的说明了来者是一只吸血鬼亲王。白无哀之前还头疼千万别打了小的来老的,结果还是让他说中了。  在白无哀观察那飞来的敌人时,空中的戴纳亲王也在观察地上的人。瞅见报告中的一人变成了两个,戴纳亲王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个时候才开始发展眷属,是不是太晚了?  “东方人,你就是那个跟教会混在一起的另类亲王?警告你一句,托特尼斯不欢迎你这样的家伙,我们也不会让翼党再多一个亲王,你趁早死心滚回教会去吧!”  半空中的红云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语气间是满满的威胁,其中还夹杂着对教会的愤怒。顺应着那话,红云也跟着翻滚了起来,其他吸血鬼也都面带嘲笑的大声叫着,让白无哀滚出马赫加洲。  听着那嘈杂的叫嚣,白无哀掏了掏耳朵,已经不想再吐槽双方语言不通的尴尬了。而乔伊斯却从那短短一句话中,听出了大量信息,不过对于白无哀那个亲王的身份,他仍旧有些怀疑。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位伯爵,以前也听身为公爵的罗兰说过,吸血鬼之间想要抢夺眷属并不容易,即便拉开等级之差,也有很大概率会暴死。可他被白无哀的血毒感染时,甚至都没发觉异常。  “白先生,你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亲王吗?而且,你明明是吸血鬼,为什么又会成为神父?教会现在是可以接收吸血鬼入教了?”白无哀那一身神父袍只要眼睛没瞎都能认出来,乔伊斯之前只是没来得及问。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吸血鬼,你们别擅自认定好吗?”正想着要怎样才能速战速决的白无哀,听到乔伊斯的话突然想起,这家伙好像可以充当他的翻译啊,反正因为血契的关系,他们两个交流并不需要具体的语言。  让这个新收的眷属翻译了一下敌人的话,白无哀才明白他如此被围追堵截的理由,竟然是牙党不想让翼党多一位亲王,而且那言辞中满是对东方人的歧视。如果对方只是仇恨教会也就算了,可这样带着地域偏见就让他很不爽。  “我只是一介过客,你们非要这么针对的话,那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不想死的就把路让开。”示意乔伊斯发出警告,白无哀已经开启了彼岸之瞳,锁定了天上的那位亲王。  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了这群吸血鬼的头领,没了血脉的控制,那些明知道实力不够的吸血鬼也不会无脑找死。之前他已经杀掉了两位公爵,其他等级的也不少,明知道来追捕他有性命之危,那些吸血鬼难道真的不害怕吗?不,只是他们身不由己。面对地面那外来客的警告,戴纳亲王心中虽有嗤笑对方的不自量力,也没有太过轻敌,两人都是亲王级的,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不想拼个两败俱伤的他眼中红芒一闪,露出了许些贪婪。他知道那东方人一直流落在外,对血族内部的事可以说一无所知,也因此他心中有了主意。既不用进行凶险的厮杀,也能削弱对方的实力,还能从中得到好处的方法。  “你们要走可以,但是你必须得交出自身一半的源血,杀了我那么多眷属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空中血雾中的身影带着一干眷属落在了地上,那雾气散去,露出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却显得有些过分年轻的男人。  “源血?乔伊斯,那是什么?”又听到一个不懂的名词,白无哀悄声问旁边那个优雅的绅士道。  “那是吸血鬼力量的源泉,是带有血能之力的本源之血。吸血鬼发展眷属进行初拥时,耗费的源血越多,眷属的力量也就会越强,相反的如此经行初拥后,吸血鬼也会虚弱一段时间。”  “吸血鬼初拥不是像你之前咬我的时候,注入血能就完事了吗?”  “那时候只是被你打断了而已,我都还没来得及给你喂源血。只是注入血能也能初拥成功,不过概率会低一些,而且实力会很弱。”  听完乔伊斯的‘科普’,白无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吸血鬼之所以比人狼发展的快,人数也多,是因为有三种感染方式吗?血毒的污染,血能的进一步加深,以及百分百成功的源血。  人类转化成人狼的致死率那么高,果然还是跟他们缺少像吸血鬼那样的源血有关。当初吸血鬼初代在做的实验,其中缺少了什么才造就了与吸血鬼不同的人狼呢?也跟那个源血有关吗?  吸血鬼体内混有血能的本源之血似乎并不多,而且随着等级的减弱,源血也会递减。被他们称之为杂血的低等吸血鬼,血能都稀薄得可怜,更不要提所谓的源血。可如此说来,白无哀感觉只要他想,他一身血液都能化作所谓的源血啊。  “感觉还是像基础层面的污染,等级越低污染度虽然不高,相反的越不稳定。以前做出的那两个魔药会有那么大破坏性,是因为我的血里面混了血炎进去么?施法者都会血肉崩坏而亡,乔伊斯却成功的存活了下来,是因为他本身有了一点抗性?”  “吸血鬼的血能跟血炎果然是同一种力量,不,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再多做几次实验就好了,可是这个时间哪有素材...”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白无哀那好奇的心在蠢蠢欲动,而提到实验对象与素材,他不由得看向了对面,那不是现成的吗?  之前与吸血鬼战斗,白无哀都是直接用的血炎之力,从没试过让吸血鬼接触他那带了血炎之力的血液。唯一不确认的一次,应该是在雷斯奥塔被袭击时,那个抓伤了他手臂的吸血鬼公爵,也不知道现在那家伙怎么样了。  如今竟然有人,哦不,有吸血鬼主动讨要他浑身的血毒。白无哀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慈祥了起来,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么?  “想要我的源血可以,但是拿去了就要在我眼前喝掉,源血应该能增强你的力量吧?这位亲王?”白无哀笑吟吟的道,血炎都有吸收同类能量变强的性质,与其类似的血能估计也可以,要不然那亲王为什么一脸不掩饰的贪婪?  虽说对吸血鬼来说同族之血是剧毒,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剧毒究竟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人狼与教会能了解到的也只是表面。  那东方人竟然知道这个秘密?作为他们的死敌,人狼都不一定清楚,教会就更不可能知道。戴纳亲王眼瞳一缩,随后也笑了起来,就算对方知道又如何,他只要得到那份源血就够了。“既然你明白源血代表着什么,那我也不客气了。不过教会到底给了你什么,竟然让你不惜损耗源血,也要去往托特尼斯和那群根本就不明白现实的翼党结盟?”  “唔,大概是几个朋友?我们东方有句话说的好,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嘛,不过一点血而已,不成问题。”  随着两人那笑里藏刀的交谈,白无哀拆开了手臂上的纱布,就着之前那个伤口凝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球,以血炎之力激射了过去。而戴纳亲王也不疑有他,张开带着獠牙的嘴,一口将血球吞下,心中还暗道白无哀可真是舍得。  源血入腹,戴纳亲王立即调动体内的血能将其包裹住,一点点缓慢消化。他们虽有办法吸收源血,但还是要十分谨慎,速度稍微快那么一秒,都有可能让他们产生排异反应,最后因此‘中毒’元气大伤。  “你们可以走了,希望后续还能再见到活着的你,东方人。”感受到体内的血能这么快有了一丝增长,暗自欣喜之下,戴纳亲王也没心思管那个另类,出言打发两人离开城堡。  “那怎么行,我还没看到实验结果呢,别这么早赶人,你也别急着走啊。”吸血鬼亲王脸上的喜色没有逃过白无哀的眼睛,此时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个实验品,就差搬一把椅子过来,坐着慢慢观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实验...唔?!”看到那另类不仅没有丝毫虚弱的模样,还满脸笑意,戴纳亲王忍不住心脏一跳。正要质问那东方人搞什么鬼之时,他突然感到体内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  那被他吞下的源血在以极快的速度自行消化分解,包裹的血能竟然没有起到隔离的作用,察觉到这份异常,戴纳亲王一时间冷汗都冒了出来。而接下来令他恐惧不已的事情发生了,一种异常的血毒在扩散。  “你、你做了什么?!我唔啊...”自身的血液在被吞噬,血肉开始被分解,又奇怪的生长出新的血肉,但那些不断增生的血肉就如癌症一般,根本不受戴纳亲王的控制。  惊恐的怒问只得到一阵轻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身高不到一米七的戴纳亲王,那矮小的身形开始急速膨胀。有未知的血肉挤破了他的皮肤,源源不断的生长出来,开出了花一般的形状,很快成了一堆血肉之花的小山,完全没有了人形。  见到此等恐怖的景象,戴纳亲王的眷属们皆是惊恐万状的往后退去,惊骇欲绝的尖叫接二连三的响起。血脉的断裂,加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让他们纷纷捂住七窍流血的头摔倒在地。  “哦豁,坚持了大概半个钟吗?不愧是亲王级的,抗性还真高。”看着那堆血肉组成的花山慢慢腐坏,白无哀拍了拍手笑着称赞了一句。曾经喝下‘融血’的施法者,也不过坚持了五分钟不到。  “唔呕——”被眼前那一幕刺激得吐了一地胃酸,乔伊斯不敢再将眼神停留,撑着腿喘着气面带恐惧的问道:“白先生,那、那究竟是什么?”  “基层污染,跟你们体内的源血其实都是相同的东西,只是程度不一样罢了。”说到底,吸血鬼也不过是一些程度不同的污染畸变后的造物罢了。白无哀已经验证了部分猜想,也不再停留,留下一句感叹转身离去。 第336章 托特尼斯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八章托特尼斯  偌大的庄园城堡中又在进行那血腥的宴会,只是这次参加的人少了一个。即便桌上的餐点特地换了一个口味,宴会上的绅士与淑女们仍旧兴致不高,与上次的气氛完全不同。  一天前,出任务的血月骑士团回来了,他们给牙党的亲王们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的目标被成功打散,那位半途冒出来翼党亲王也落了单。坏消息是,仅此一战他们血月骑士团就折了四个成员,实力被削弱过半,而那个落单的亲王实力并不简单。  虽说落单的目标估计是去了戴纳亲王的领地,血月骑士团也传讯通知拦截了,但今天戴纳亲王没有如约出席,也能猜到大概结果。即便牙党的几位知道戴纳的实力不强,可就这样没了消息,也让他们感到震惊。  “我刚才收到了加急传讯,戴纳的确是死了,而且死得很诡异,有现场目击者声称他变成了一堆血肉之花组成的小山。”  “那是什么?”  “不知道,总之大概是那个东方人的奇怪能力吧。如今已经拦不住他了,我们还是小心点。”  “你怕什么?我们所做的不正是初代陛下所期望的吗?有陛下作为后盾,就算那个另类伙同教会和翼党的结盟,又能怎么样?他们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心,一切都是徒劳。”  也许是默认了那段话,宴会上的亲王们没有再继续讨论那个血族中的另类,开始转移话题享受宴会的乐趣。不过是一次失败的试探,也不过损失了几个成员而已,对于势力庞大的牙党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此时,古堡中亲王们口里的另类,跟着他的好大儿以及人狼少年,来到了一道巨大的城墙前。  高大而厚重的城墙连接起了两边的山体,从地面上看过去的只有不断延伸的山势,鳞次栉比的石笋与断裂的尖峰不断交错重叠,而城墙后面的城市就是建立在这样险峻的山顶。  从空中看去,可以发现那些青黑色的尖塔建筑,完美的与山体融合在了一起,参差交错顺着山势不断往上,颇有层峦叠嶂之感。而这座窝在灰黑的岩石山中间的城市,加上其中的主要势力还是吸血鬼,就更有魔窟的赶脚。  “也不知道你父亲和教会的人到哪了,现在我们提前到了这个托特尼斯,难不成要先去找那个叫呃...西蒙?好像是这个名字的亲王吗?”进入了那如要塞一般的城墙,白无哀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对莱尔道。  “真的要去找那个翼党的亲王?不如我们直接去找吸血鬼的初代吧?只要搞定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能如此近距离接近曾经听到无数次的仇敌,莱尔很是兴奋,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干一番大事。  “莱尔,你有认清自己的实力吗?就算是现在的乔伊斯都能吊着你打。”面对这个无时无刻不想增加自身丰功伟绩的人狼少年,白无哀感到头疼,当初他就不该答应阿诺德接手这个不省心的小子。  “这不是有白神父你在嘛!以你的实力,一定可以干掉那个吸血鬼初代,我相信你!”莱尔会有这么强烈的信心,主要还是从乔伊斯口中得知,白无哀竟然轻而易举干掉了一个吸血鬼亲王,这事就连他父亲都很难做到。  数天前,白无哀带着乔伊斯从那个城堡出来,就被鼻子超灵的莱尔找到了。三人顺利合流后,抓了一只飞行魔兽继续向西,直到今天一早远远的看见了那坐落于山中的城市。  进城的时候,守着城门要塞的吸血鬼守卫并没有阻拦,也没有为难,像是早就收到了通知,仅凭白无哀的外貌特征就放行了。  甚至,白无哀还让乔伊斯打听了教会使团的消息,那守卫本是不想理会三人的,可耐不住白无哀一脸威胁的笑容,只能满脸不愿的摇头说没见到。使团的队伍速度会比他们慢,这个白无哀早有所预料,毕竟队伍人多还带着辎重,比不得轻装的三人。只是不清楚那一行人慢多少,总不能让他们三个漫无目的一直等着,而能想到的落脚地,也只有那个所谓的西蒙亲王了。ζΘν荳看書  问题是他们怎么找到那个亲王,若是对方收到消息派人过来还好说,要是因为使团没到,对方都不理会他们,那就尴尬了。三人都对托特尼斯不熟,想找人都有些难。  白无哀摇了摇头将那些麻烦事扔到了脑后,他们才到目的地也不必这么着急下一步该去哪,就算是传送消息也要一点时间,不如趁这个期间观光一下这座吸血鬼掌控的城市。  顺着那不断曲折上升的街道,三人行走在这座真正意义上人类与吸血鬼共存的城里,所见之处无一不透着其他城市没有的奢靡。靠近城门那块区域还好,多少能看到几分市场生活的气息,而越是到了上层街区,周围就越发灯红酒绿。  托特尼斯的人类并不少,不是之前乔伊斯隐居的巴纳城堡可比的。巴纳城堡虽然也有人类,但那地方更像一处羊圈,而且是管杀不管养的那种,整个城区都透着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生机与活力。  可托特尼斯这里的氛围完全不同,即便上层与下层街区贫富差距很明显,也能看到人们脸上有着生活的希望。平民为生计而奔波,上流的绅士淑女们乘坐着马车,出入一处又一处剧院与庄园,除了城门的守卫,街上基本没见到吸血鬼。  如若忽略藏匿于暗中的吸血鬼,到了托特尼斯的人估计都会认为这里就是人类的城市,而且还是末世重建后发展得很好的一座城。这样出乎预料的地方,让三人都有些感慨,也许人类与人狼、吸血鬼混居的未来并不是没有可能。  时间在三人的闲逛下一晃而过,迟迟没等到翼党的吸血鬼来接人,他们也不得不先找地方落脚,以及打探情报。而搜集简单情报的地方,没有哪里会比酒吧更适合了。  尾随着一名刚下工的男人进入了沿街的一家地下酒吧,一推开那扇破旧的金属门,迎面而来是满耳的喧嚣,以及充斥于鼻腔劣质酒精的味道。  没有了末世前的电子摇滚,仍旧热爱此道的人就用原始的乐器,奏响欢快热血的旋律。没有七彩灯光,就用魔核制作一个氛围灯,甚至还有低等级的神赐者喝高了,施放术法为来客助兴。  白无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蹦迪场面,可以说是群魔乱舞,相比起西方的酒吧,东方的酒馆已经很是内敛了。有些嫌弃室内的味道,他扇了扇那浑浊的空气,带着两人来到了吧台前的空位坐下。  擦着杯子的酒保在看见来客那一身神父袍,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容满面的问道:“客人需要来点什么?”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钱我付了。”指尖的金币在空中弹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精准的落到了酒保的衣服口袋里,白无哀只负责出钱,点单这事还是让本地人来吧。  没等乔伊斯和莱尔纠结人类的酒吧能吃点什么,旁边的醉鬼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三人身上,在看到他们那一身格格不入的穿着与气质时,顿时大笑着调侃起来。  “嘿,兄弟,万圣节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沉浸在角色扮演?扮演的居然还是个神父!”  “在托特尼斯扮演教会的神父?你可真是位勇士!大家来为这位勇士举杯,敬他那无畏的精神!”  “哈哈哈!兄弟,半夜回家的时候可要小心,要是被贵族的那些先生女士抓去了,我们会记得你来过红胡子酒吧!”  听着那两个已经喝到满脸通红的醉鬼的话,白无哀露出了职业假笑,开口接话道:“这话怎么说?我今天才到托特尼斯,逛了一天好像也没看到有吸血鬼,他们真的住在这座城市吗?”两个醉鬼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更是爆笑了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让他们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头一次来托特尼斯?难怪这么毫无警惕心,还带着小孩来酒吧。你不知道那些大人就是喜欢来酒吧这种地方钓鱼的吗?都还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你们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被盯上的。”  “那些大人可不会和我们人类住在一起,呶,来城里的时候有看见山顶处像是火山口一样的地方吧?听说里面有一处世外桃源,那才是大人们住的地方。”醉鬼们努着嘴,指着城市最高处的方向,带着些唏嘘的说着。  也许是喝多了管不住嘴,又或许是难得碰到一个外地来的人,两人吹牛也不打草稿,说得多了又引起了其他酒鬼的不满。一时间,白无哀问一句,有人回答后就会有更多的人补充说明,甚至出声反驳。  在这群聊嗨了的酒鬼口中,白无哀打听到不少情报,比如如今的托特尼斯并不是曾经的那个自由之都,而是后来由吸血鬼监督人类在旁边重新建造的新城。而原本的托特尼斯早就在大灾难来临时,被巨大的海啸摧毁干净了。  纳赛尔西部平原区遭遇空前大海啸,导致原本大片城市被摧毁淹没,也让幸存的人类迁往东北山脉,从而在斯泰厄洲建立新的都城,也就是后来的圣洛伦索。  这事白无哀之前有听说过,不过他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人类以及施法者,会跟着吸血鬼一起重建托特尼斯,并且共存了如此之久还没闹翻。甚至在这些人的语气中,都没多少对吸血鬼的惧意。  究其原因还是吸血鬼为了能让人血成为可再生资源,勒令在托特尼斯不允许为一口血而杀人,为此他们还专门成立了采血公司。托特尼斯的人每半个月固定献血一次外,额外的献血也会有金钱补偿,这才让两方共存。  不过,托特尼斯虽然有对吸血鬼的禁令,但也有一些大人物会无视规则,时常混迹于人类之中寻找新鲜猎物,毕竟就算被巡查官抓到,也不过是受点刑罚而已。因此,城里也不一定安全。  托特尼斯中的吸血鬼们就像藏在暗中的幕后大佬,他们建立起不受野外魔兽打扰的城邦,让人类可以在里面休养生息,生存繁衍。也在支配着人类的上层圈子,以此操控城中的一切。  山脚下的拾荒者、农奴们供养着上面的庄园主,城里的贫民也在上层人士开设的手作工坊勤恳劳作。他们给上层阶级创造财富,带来丰厚的物资,而吃好喝好的上层人士又去服务于吸血鬼贵族,一层压一层跟以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教会管辖的圣洛伦索,与吸血鬼管辖的托特尼斯,两者有本质上的不同吗?就白无哀如此粗浅的了解下来,也知道它们其实是一样的,两方的和谈就算成功,也只是短暂的少流一些无谓的血。  不过就算为了少流那么一点血,也有人在为此努力。并不是所有人都看重其中的利益,只要有那么一个是为了真正的和平,为了守护他人,白无哀也觉得能对得起他辛苦跑这一趟了。  酒吧的喧嚣还在继续,入夜的上层区街道却分外安静,在临近‘火山口’某处的别墅中,奢华的装潢并不比那些庄园城堡差。楼上的书房里,一名男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手中把玩着一个烛台,发出一丝轻笑。  “你离开我这么久,现在果然还是回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托特尼斯,不枉我一直在等你。乔伊斯,我可太想念你了,就连当年你刺我的那一下,都让我无法忘怀。”  “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联系断了,是谁对你做了什么?放心,我会救你的,就像当初一样。在那之前,先让我们的重逢多一点情调吧,我猜你一定会喜欢。” 第337章 ‘渴血\’症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二十九章‘渴血’症  临街的旅馆窗前,一个身影趴在窗口,看着下方街道上的行人口水直流,那双蓝绿色的眼瞳似乎都在放光,仿佛是狗子看见了肉骨头。  木制的窗沿被抓得咯吱作响,四道抓痕清晰可见,急促的呼吸着冬日清晨冷冽的空气,似乎连那空气里都带上了肉的香味。眼看那身影就要从那狭窄的窗户跳出去,却在下一刻猛然缩回了屋子里,窗户也被凶猛的关上。  “唔...完了,我都忘了这个该死的‘渴血’症!”莱尔在床底下缩成一团,努力的克制着那嗜血肉的欲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跟着白无哀在外面四处跑,虽然其中也有危险,但这样的日子比关在铁杉树林的庄园里快乐多了。  也正是因为放飞了爱玩的天性,让莱尔都快忘了自己是只人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病’。以前在家他还能躲到地下禁闭室,现在可没有那样的地方帮他抑制病情。  “咚咚咚——”  房门被连着敲响几次,躲在床底下的人都没能注意到。直到门被打开,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直钻脑海,原本还在努力克制的少年,顿时化作一道黑影从床下窜出,直接扑向了进来的人。  “咔——咯吱——”  一阵清脆的响声冒出,像是尖锐的硬物刮在了水晶上,又划拉出刺耳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那一口獠牙最终没能穿透血肉,而是被血色的水晶挡住了,只有不断流出的口水顺着那手臂往下淌。  “莱尔,你这是第二次咬我了吧?怎么,犯病了?”敲了半天门都没听到反应,白无哀就知道有变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莱尔咬过一口,这一次可不会再让这只小狗狗得逞了。  “……阿巴阿巴阿巴...”  “撒开嘴再说话。”  “我饿了,白神父,快救救我。”  看着莱尔一边盯着自己流口水,一边主动伸出了手臂,白无哀皱着眉头擦了擦手上那湿漉漉的口水,才提着人来到了床边。  这边儿子都开始犯病了,那远在不知什么地方的爹是不是也快了?他们再不汇合的话,到时候教会的使团队伍估计还要半途驱个魔。  “你上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唔嘶~三个月前了吧...唔...白神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嗯哈~,你、你咬人的感觉真的...噢,真神啊,再多来一点,要不你咬我脖子吧。”  这有些即视感的画面让白无哀想起了那个老色狼,原来龙生龙凤生凤,老色狼生的儿子也会是个小色狼么?莱尔才多大,十八岁估计都没到吧?西方的少年少女虽然很早熟,但这大概还是因为有人言传身教才会说出相同的话来。  而且,这些人狼是怎么回事?难道全都是m吗?以前他在家里咬人的时候,除了有特殊爱好的大管家,小白兔都疼得直叫唤,毕竟他的牙齿上可是有毒的。  “可闭嘴吧你,跟你爹一个德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白无哀脸色不愉的将人塞进了被窝。后面莱尔到底在说什么,他没听懂,但是那与阿诺德如出一辙的模样,也让他猜到了什么。  “为什么不行,我已经成年了,难道白神父你也要遵守教会的戒律,只能跟神职人员谈恋爱吗?”已经失血到晕乎乎的莱尔像是喝醉了酒,脸上涌现异样的粉红,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抗议着,并对教会的规矩再一次感到深恶痛绝。就在白无哀头疼这个人狼少年又说了什么的时候,房门口传来乔伊斯那有些低沉的声音:“呃,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好,帮我翻译一下这昏头昏脑的小狗到底说了什么。”  “你确定?呃,我是说他在痛骂教会,这些你还要听吗?”  “当然,你是在顾虑我身上这套衣服吗?放心,我就只是暂时穿一段时间而已,并没有真正皈依那个所谓的光明真神。”  “好吧,莱尔说教会抢了他的莉莉修女,现在还要抢你。呃...他觉得你不应该听从教会的规矩,应该顺从人类的本能。就算不和他谈恋爱,也应该在他发出邀请的时候,绅士的给与他回应,可以顺势做...咳咳!”薆荳看書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很认同当初朱恩修女念叨莱尔的话。”  “莱尔这是怎么了?”  “你就当他喝醉了吧。”  乔伊斯几番欲言又止,他方才过来找人时,在外面听到一些动静。他觉得两人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但作为绅士不应该这么没礼貌的追根究底,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随后转移话题问是不是还要出去收集情报。  他们已经在旅馆住了两天了,这两天时间就只是在这座城里四处闲逛,搜集关于这座城市,关于吸血鬼的情报。而这么长时间,不管是牙党也好,翼党也好都没有派吸血鬼来交涉,看样子是要等到教会的使团到达,才会正式开启接待。  白无哀也搞不清吸血鬼内部的情况,之前牙党那般围追堵截的想要杀他,到了托特尼斯反而没动静了。而关于翼党,他就只听到过一个名字,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更不清楚。吸血鬼就这样将他们放着不管,到底是在观望情况,还是故意冷落都不好说。  这样的等待很是无趣,他又有些担心阿诺德的情况,思考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去找一下那个吸血鬼亲王。不过想要进入核心区域的伊甸园,还要递交拜帖,这个他也不会,只能让乔伊斯去写。  “抱歉,我得照看莱尔,送拜帖的事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单独将昏睡的人狼少年扔在旅馆,白无哀并不放心,乔伊斯本身就是吸血鬼,去相关办事处递交一封信而已,应该不会被为难。  “没问题,投递完信件我也会尽早回来的,需要我带些什么吗?”乔伊斯披上一件咖色的大衣,又戴上了一顶同色的小礼帽,提着他从之前的家里带来的手杖,才准备出门。  “给莱尔带点肉食吧,我就不用了。”白无哀倚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个美男绅士,对其出个门还这么多讲究,感到一口槽不知如何吐起。  那个办事处也就半个城的距离而已,来回最多半天时间,还打扮得像是去赴约一样,不愧是真正有修养的绅士吗?  闻言乔伊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摘下帽子向白无哀行了一礼,才噔噔的下楼,而他才走得几步又被白无哀叫住。  “等等,注意安全,还有关于‘渴血’症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虽然你成为了我的眷属因血炎的控制,你的嗜血欲望不会像之前那么强烈,但你毕竟还没有彻底消化血炎之力,要避免自己受伤,也尽量不要受到鲜血的刺激。”  莱尔进入了失控期这事让白无哀想起了乔伊斯的情况,相比较莱尔只是定期关禁闭,饿了足足两年多的乔伊斯才是个定时炸弹。虽然白无哀利用血炎压制了乔伊斯的嗜人血的冲动,但血炎本身也是嗜血的,只是它的食谱更广而已。“我明白也会小心的,下午见,白先生。”扬起一个微笑,乔伊斯按了按帽子,转身离开了旅馆。  “你并不明白啊,乔伊斯。血炎可不是让你不用喝人血的良药,而是更可怕的血脉猛毒,到时候希望你不会恨我。”看着那消失在楼道中的背影,白无哀喃喃自语着叹了一口气。  他的眷属除了正式签订血契以外的罪奴,只要不开启惩罚他们是不会犯‘渴血’症的,而签了血契的眷属虽然有白无哀控制血炎,时间久了眷属还是需要补充额外的消耗。  雾月森林的秋藏体内的血炎很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担心,米糊是魔兽倒还好说,但乔伊斯这个情况就有点复杂。他本身是吸血鬼,是以人血为生的,长时间不摄入人血不仅会越发狂躁,也会陷入营养不良的虚弱。  血炎并不能再更改乔伊斯的基层信息,最多只能帮他扩展食谱,消耗不大的话也不用专盯着人类,采用兽血也能缓解‘渴血’症。但在他还没能完全融合血炎之力时,最好不要受刺激。  白无哀担心的是乔伊斯一个人外出,要是遇到牙党的找茬,战斗起来受了伤,到时候爆发双重‘渴血’症,失控之下喝了不该喝的血就麻烦了。不过牙党敌对的目标只是他一人,对乔伊斯也就单纯的提醒了一句。  下了一夜的雨还没停,被雨水浸透的托特尼斯更为深沉了一些,那轻飘飘的毛毛细雨笼罩在这个与山融为一体的城市,像是山顶上的云雾,让城里的街道也变得朦胧起来。  出了旅馆的乔伊斯抬头看了一眼雨势,也没打伞就那样往上层街区走去,路上的行人除了女士,大多都是直接冒雨前行。在纳赛尔男士们都不爱打伞,认为那是女士的专利,他们有一顶帽子就可以了,除非雨特别大。  在那个年轻绅士离开不久后,街尾的转角走出了两人,其中一人叼着自制的烟卷,看着消失在街头的人影,出声问同伴道:“是那个男人吗?”  “没错,上面的人打听到的消息是说他身边有个很有特点的东方人,以及一个少年。我们打探了一下,他们的确住在这里。”另一人掏出了口袋中的一张照片,仔细核对了几次,很是确认的回道。  “那让我们的诱饵出动吧,别太刻意,把他引到那个地方附近,再给他一针。后面的让地下黑街的人去处理,做到什么程度看他们自己发挥。”  “这样会不会太过头了?到时候不小心把人给折腾死了,大人会不会怪罪?”  “吸血鬼哪有那么容易死?倒不如说,把目标折磨得越惨,到时候大人去救他的时候,才更有冲击力。啧啧,还是伊甸园里的贵族会玩。”  两人一边感叹着他们人类不懂吸血鬼世界的玩法,一边远远的跟在后面,在确认了目标的路线后,很快转身消失在街角的巷道。 第338章 罗兰的陷阱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章罗兰的陷阱  阴雨天气的托特尼斯城比其他地方更为阴沉,有地势原因,也与整座城建造的材料有关。就地开采的青黑色岩石分割后化作砖块,然后铺成道路与建筑墙体,在被雨淋湿后几乎成了一片黑色。  若不是地面残留的积水还反射着天光,地面与建筑都能融成一片乌黑的背景。而在这样深沉的景色中,偶尔路过身着亮色系礼服的淑女,如黑色绒布上的珍珠,被衬得分外亮眼。  委婉的回绝了一位贵妇的邀请,乔伊斯抱着采购的肉与面包,穿过街道往旅馆的方向走去。送信之事并没有受到阻碍,只是因为没有家徽证明身份,信函被送达的时间就不好确定了,而且还有可能会被贵族的大人们无视。  没有证明就会被忽略,也难怪三人到了托特尼斯迟迟没有翼党的人来接头,说不定是被当作了骗子,又或者干脆这些消息没有传到上面大人物的耳朵中去。  乔伊斯暗叹着吸血鬼也不过是一群看重权势的人,一时没注意被小巷子中跑出来的身影撞了一下。他踉跄着躲闪开来,护着怀中纸袋中的食物,瞥了一眼那匆忙的身影,下一刻,他的眼神就挪不开了。  撞到他的人是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一头浅棕色的长发如流淌的蜜,白嫩可爱的脸上,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睛,乔伊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那女孩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匆匆混入了街上的人群中,就要消失不见。  “爱丽丝...”明知道那不可能是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女儿,可乔伊斯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女孩的速度并不慢,就算是吸血鬼伯爵的乔伊斯,也只能远远的缀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有时候还会失去女孩的踪迹。但每当他想要冷静下来,放弃追逐时,那个身影就会出现在人群的缝隙中,又或某处街道的拐角。  就这样兜兜转转,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上的魔核灯都被一一点亮,乔伊斯才如梦初醒般停在了一条陌生的街道。四周都是没见过的景色,起码这两天三人观光的地方没有包括这里。  不过看偶尔路过的行人,都是身着考究的上流人士,大概是到了临近上层街区的附近,也只有上层区的人们才会那般悠闲。  看着那些戴着礼帽穿着燕尾服的绅士,手挽身着华丽长裙的女士们,投来审视的目光,乔伊斯这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那女孩绝对不是普通人类,并且是故意引他去某个地方的,否则怎么会出现的时机每次都那么巧,让他能够看见又追不着。  “你为什么不追我了呢?爸~爸~”  就在乔伊斯站在街道正中间思索出神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那一声‘爸爸’让乔伊斯刚冷静下来的大脑又变成了空白,他缓缓转身,看见他的女儿爱丽丝正背着手冲他咯咯发笑。  “爱丽丝?你是爱丽丝吗?”也许是他对女儿思念成疾,才会看到女儿的幻象,可此时看到女儿就在眼前,乔伊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断向女孩走近。  “爸爸,你能靠近一点吗?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女孩这一次并没有逃走,只是冲乔伊斯甜甜的笑着,像是撒娇一般说道。  “你要说什么?爱丽丝,我好想你。”忍着眼眶中即将滑落的泪,乔伊斯半蹲了下来,将视线与女孩齐平,空着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想要抚上女孩的脸颊,想要触碰他早已离去的女儿。  女孩没有躲开,反而主动的凑到了乔伊斯的耳边,轻声说道:“笨蛋,你可真好骗。”  那可爱的脸上扬起一个邪气的笑容,小女孩闪电般伸手,一支带着寒光的针径直刺入了乔伊斯的脖子上,针筒内诡异的暗红色液体随即注射了进去。  装满食物的纸袋掉落在地,乔伊斯猛然推开那偷袭他的小女孩,却碰了个空。他捂着被扎疼的脖子,面色惊慌的看向前方,只见那个跟他女儿一模一样的女孩,在一阵扭曲的光线后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子。“你是谁?刚刚你对我做了什么?!”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也已经晚了,乔伊斯感觉原本被压制的嗜血欲望正在疯狂的上涨,体内的血液在那一针过后,似乎沸腾起来了一般。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自己去玩吧。放心,那只是你们吸血鬼的兴奋剂,要不了你的小命的。拜拜,爸爸~”那打扮的很是性感的女人发出了一个飞吻,捏着声音唤了一声,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等等...唔...”乔伊斯想追上那个奇怪的女人问个究竟,可体内躁动的血液让他无法行动自如。他蜷缩着倒在地上,耳边尽是血液流动如洪水般的声音,眼前似乎也开始出现幻觉,看什么都变得不太真实。  他想起了出门前白无哀的叮嘱,感受到血能与血炎的双重饥渴,此刻才明白他要小心的是什么,不是渴血症的复发,而是他体内的血炎。  全身血液好像要被蒸干,血管都在开裂一般,让乔伊斯痛苦得在地上翻滚嘶嚎。远处的行人身上传来了阵阵鲜血的香味,这更让他备受煎熬。偏偏还有好心人想要过来关心他的状况,面对鲜血的诱惑,不愿伤人的乔伊斯只能选择逃离。  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呼吸越发变得急促,浑身的燥热就连冬日的寒风也吹不散,脚下的地面也在扭曲,像是做梦一样踩在棉花上不着力。跌跌撞撞的在街道上奔跑着,乔伊斯想要回到旅馆找白无哀求助,可他此时已经判断不出方向。  徘徊着,从热闹的街道走入无人的小巷,又不由自主的跟着鲜血的味道从小巷返回了大街。乔伊斯看着行人吞着唾沫,这分外熟悉的折磨让他回忆起了曾经,想到之前那个化作爱丽丝袭击他的人,他的脑海中骤然冒出了一个人的身影——罗兰!  这世上除了他,大概也就只有罗兰知道爱丽丝的模样,说不定还有他们以前的照片,可罗兰为什么要让神赐者幻化成爱丽丝来袭击他?  乔伊斯想不明白,此刻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中暗藏的阴谋,血液的大量消耗让他都来不及捕猎,就虚弱得晕倒在大街上。  临街的旅馆中,已经醒来的莱尔趴在窗户上看着下方的行人,寻找着给他带食物的人,连着盯了快一个小时了,也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看着天都快黑了,饥肠辘辘的他忍不住责怪吸血鬼的不靠谱。  “他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快饿死了。”一个飞扑,莱尔挂到了坐在小桌前的白无哀身上,出声抱怨道:“乔伊斯该不会是找女人约会去了吧?毕竟他以前也是个生活糜烂的贵族。”  没理会莱尔那不知说了什么的抱怨,白无哀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窗外那昏黑下来的天色,眉头微皱。怎么说这去送个信用的时间也太长了,虽然觉得牙党都不理他们了不太可能有危险,但就怕有什么意外。  “我去找人,莱尔,你在旅馆注意安全,有什么异常就先自己躲起来。”有些担忧乔伊斯的情况,白无哀决定还是去找一下比较好。  他与乔伊斯有血炎契约,可以以此感知到方位,不用依靠莱尔的鼻子,就让还没恢复的莱尔留在了旅馆。  雨后的空气很是湿润,寒气也重了几分,呼出的气息在路灯下化作白雾,入夜后气温更是猛降。路上的人行色匆匆,都想早点回到各自的家里,品尝热乎乎的饭菜,拥抱舒适的被窝,同时也是因为他们的人身安全。  但接近上层区的地方却恰恰相反,即便知道晚上会有不守规矩的吸血鬼出来猎食,也架不住上流人士参加宴会的热情。甚至比起白天来说,街上更为热闹,来回的马车也更加频繁。  白无哀顺着血炎感应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区域,看到那灯红酒绿一片奢靡的景象,眉头皱得更深了,乔伊斯不可能没事跑这样的地方来。虽然乔伊斯曾经也是贵族之一,成为吸血鬼之后在罗兰的庄园也过得很奢侈,但其本人因为亡妻可以说是有些洁身自好。在来到这片街区之前,白无哀感觉到属于乔伊斯的那份血炎之力出现了波动,他更倾向于乔伊斯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被人为的带到了这里。此刻,他站在一盏路灯下,判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架多人马车上。  “等等,我在找人。乔伊斯,你在里面对吗?”叫停了那辆载着十几人的‘公共马车’,白无哀冲车厢里唤道。  “噢,真少见,东方的神父。”  “真神啊,他长得可真好看。”  “神父,你是在找一位穿着咖色大衣的先生吗?这样的话,我们在前面的街上有捡到一位身体不适而晕倒的男人。”马车上的女士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来人的外貌,有绅士不太想被外人搅了他们的约会,主动提起了路上捡到的那个人。  “我想他就是我要找的人,谢谢你们的帮助,现在让我带他离开吧。”操着不熟练的纳赛语,白无哀微笑着感谢了一声,就钻进了马车。  他在马车最里面发现了缩在角落的乔伊斯,像是受伤的野兽努力的在减少自身的存在感,一身衣服也被污水浸湿了大片,披头散发很是狼狈。可那压抑着的粗重呼吸,说明了其状态很不好。  “乔伊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白无哀伸手想撩起乔伊斯那遮住脸的头发,却被迅速躲开。  “...不...不要靠近我,我控制不住...”被双重渴血症折磨得神志恍惚的乔伊斯躲闪着来人,他闻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香气,口水不受控制的流落出来,长发下的眼睛里更是冒起血光。  察觉到乔伊斯是犯病了,白无哀的神色一凝,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并没有看到乔伊斯身上有伤,既然没有失血过多,怎么会突然进入了失控期?他正要强行带人离开,却被更快一步推倒在车厢内。  狭窄的空间本就很难转身,白无哀摔倒后一时间也无法反制,为了不伤及无辜,他也只能利用血炎进行防御。然而,乔伊斯的獠牙却生生的停在了白无哀的颈边,发出哭一般的哀嚎后,趁着众人被惊吓到让开的空间,直接跳车而逃。  “是、是吸血鬼!”  “噢,天哪,我们竟然让一只吸血鬼同乘了一路!”  “那家伙是一只吸血鬼!该死的!”  发现了乔伊斯的真身,车上的乘客们顿时乱成一团。之前还有好几个女士想要和那帅气的绅士亲近,却总是被莫名被躲开,现在她们只有满脸庆幸。绅士们却在惊吓过后,开始指责那个吸血鬼不安好心。  被混乱的现场阻挡了追人的第一时间,等白无哀跑到车厢尾时,乔伊斯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感叹一声身边的人没一个省心的,他正要跳车离开,又被踩中的衣摆绊了个踉跄,回头一看一位女士不动声色的挪开了高跟鞋。  “神父,你该不会是想要去追他吧?那可是一只吸血鬼,很危险的。不如你跟我们去参加宴会吧,别管他了。”那女士用扇子掩着红唇,一双桃花眼中电光四射,就差直接说明了。  “抱歉,他是我的朋友。”也不知托特尼斯的上流人究竟有着一颗怎样的大心脏,刚才还在为可能要他们命的吸血鬼惊恐不已,下一刻又能邀请一面之缘的路人去参加宴会,白无哀也感到一阵无语。  拒绝了那位女士的相邀,白无哀果断跳车跑路,也不管那一车可惜的嘘声,追着乔伊斯消失的方向离开。 第339章 营救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一章营救  魔核路灯在留存着积水的砖石地面上,蔓延出一片橙红的粼光,随着街道逐渐偏僻,行人也少了起来。四周寂静的好似空城一般,只有一道奔跑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  跟随着血炎的感应,白无哀来到了这片安静的街区,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楼房的那些窗户也没看见亮起灯光,不知道是都睡下了还是都出门了。而在前方一处十字路口中间,一口井出现在眼前。  井边掉落着一件咖色的大衣,上面还有着沾染的污水痕迹,的确是乔伊斯穿的那件。白无哀看了一眼那稍微大了一圈的水井有些疑惑,难道乔伊斯掉井里了?还是想要冷却一下嗜血欲望,故意跳下去了?  那只有点不合群的吸血鬼该不会想要将自己沉眠在水底吧?因为飞行术失灵有些怕深水的白无哀,有些认命的跳入了井内。好歹乔伊斯还是他的眷属,也算是朋友了,总不能看着人家沉在水底当一具千年不腐的尸体。  然而落入井内之后,他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在那井壁边竟然有一处通道,也不知通往什么地方搞得这么隐蔽。白无哀也不顾浑身都是水,跟着蜿蜒曲折的通道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一处地下空间。  里面的空间相当宽阔,像是某处地下大厅,不仅灯火通明还有不少人高马大的守卫。大厅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擂台,有人正在打着比赛,而两边的石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挖好的房间,里面几乎坐满了客人。  热闹的气氛与外面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再看那些房间内,都是一幅奢靡的画面,男男女女纠缠作一团都是清淡的,有些房间里更为混乱。普通人类、神赐者与吸血鬼,在这里都可以看到,甚至还有吸血鬼猎杀现场都似乎见怪不怪。  白无哀看着这处地下世界,脑海里只联想到了曾经在影视中看到过的销金窟,也许这里才是托特尼斯真正的模样,外面的城市只是表象罢了。  察觉到有外人的到来,大厅入口处的守卫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意。不知道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接连来两个落单的美男子,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不仅是那几名神赐者守卫发现了猎物,石壁上的房间里也有不少人将目光落了下来。  “来新客人了,没有领路人,看样子是个误入歧途的羔羊。”  “还是个稀有的东方神父,噢,那张美丽的脸,那完美的身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了。去让老板把那个人给我送上来,多少钱让他开!”  “好想尝尝他是什么味道,定然鲜美极了。”  “想要占有他,想要他的全部!”  越来越多的声音随着那眼神的定格此起彼伏,有人为猎物的归属开始了争吵,也有人已经明码叫价,让大厅里的守卫赶紧抓人。早已想先过把手瘾的守卫们,个个坏笑着朝着目标围了过去,就算不能得到猎物,但在抓捕猎物时他们也可以舔个味。  四周投来满是贪婪与色欲的目光让白无哀的眉头一皱,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恶心了起来,而看到那不怀好意围上来的守卫,他就知道这里定然不是善地。也不知道乔伊斯那种危险的情况,进入这里后被抓到了哪里。守卫只是实力不高的近战系神赐者,收拾几人没太费白无哀多少功夫。拧断最后一人的手臂,他踩在一群人堆起的小山上,用简单的纳赛语问他们的老板在哪,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个管事的吧?  进来的猎物是个狠角色,这个情报很快传到了地下黑街管事的耳朵里,有着2s级实力的成满颠着这两年发福的肚腩,神色阴沉的来到了大厅。一眼就看到了擂台边那座人山之上的人影,一头醒目的乌黑长发,以及那别具一格的神父长袍。  教会的人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成满心里升起的疑问又很快被自己否定,大概是从哪里淘来的衣服吧,毕竟在纳赛尔某些节日里,也会有人喜欢扮演那些神职者。  不过那猎物竟然是个东方人,这让他有些意外。在托特尼斯城基本上是见不到东方人的,因为吸血鬼对东方人血的偏爱,大多都被上面的贵族给包圆了。  “东方的朋友,我想你是来错地方了。在我的地下黑街,没有领路人可是会被列入狩猎名单的。如果你不想被那些低等级的老板拖进房间,就让我给你介绍贵人吧。”  来到擂台边缘,挥手让不成器的手下退开,成满一边操着不太熟练的神霄话出声忠告,一边凝聚起了元力。言语不行的话,他还是会动手,地下黑街可不是做慈善的地方。  “大可不必,他们没那个实力,我也不想接受你的建议。”发现管事竟然也是个东方人,白无哀有些惊讶,冰冷的神色却没有因此改变,语言相通倒是省去了他一个麻烦。  “我看你是老乡才好言相劝,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看那东方神父不领情,成满也是心生不悦。  他可是掌管整个托特尼斯地下黑街的管事,在这里也算是个大人物了,好意提醒竟然还被拂了面子,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他不找回场子以后还怎么做事?  金系的元力激发,无数道金属匹练化作牢笼将目标包裹起来,成满要将那人憋到窒息,到时候再扔给上面的大人物。是被吃还是被另一种方式吃掉,都与他无关,就算是同乡人也不过是他稳住这个位置的供品而已。  然而那厚厚的金属却是被撕开几道巨大的口子,数道水晶剑从中飞射而出,直逼那管事的面门,其速度之快只让人看到一抹血色的流光。地面上更是有一道血色的裂缝如影随行,在管事被飞剑牵制住时,悄然爬上了他那发福的身躯。  战斗一开始便已结束,白无哀急着要找人,也没有留手直接血炎开道。那管事只是个寻常神赐者,没有吸血鬼的血能相抗,也没有极强的自愈力,仅是2s级的强度要拿下并不难。  被血炎控制了身躯,感受到那侵入体内每一寸脉络的诡异能量,丝毫不敢动弹的成满惊骇欲绝,冷汗狂出。他没想到这个误入地下黑街的猎物竟然这么强,以他的实力都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轻易被活捉。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我黑街想要做什么?!”艰难的吞着唾沫,成满如同石化了一般,保持着一个闪躲的姿势,尖声问道。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神父,想找误入这里的朋友。你既然身为管事,应该有见到一个长得还挺帅,身穿酒红色衬衫,深棕色披肩长发的年轻男子吧?哦,提醒一下,他还是个吸血鬼伯爵。”战斗带起的烟尘散去,从中走出来的人影,一双狭长的凤目如血色的宝石,折射着室内的灯光,闪现一道猩红的辉光。  “亲王?!你、你是那个流落在教会,最近才要回归的贵族亲王?!”看到那双血眸,再结合那明显的外貌特征以及神父袍,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的成满惊叫出声。  嘈杂的地下空间内因成满的话,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之前那些想要打来者主意的人与吸血鬼们,都悄悄的缩回了石壁上的房间内。哪怕只是个刚回归没有任何权势的亲王,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嚯哦~你知道的还挺多啊。行了,别废话,告诉我人在哪里,冲你是同乡饶你不死。”白无哀有些意外的挑起了眉峰,挥手撤下了血炎,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估计也不会再动手了。  “啊哈哈,感谢殿下不杀之恩。您要找的那个人的确进来了这里,请跟我来。”恢复了行动力的成满干笑两声,一改之前那狠辣的态度,瞬间切换成了狗腿模式,引着白无哀往一条过道走去。  这处地下街市范围很宽,也很深,在里面还有很多个房间,而成满其实也只是负责一部分区域而已。他一边带着白无哀往里面走,一边说了发现乔伊斯的情况,总之那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上面的人特意吩咐的。  乔伊斯是被另一个区域管事的手下从外面带进来的,只是要经过成满负责的大厅那块,才让他知晓此事。虽然他们地下黑街经常会抓一些落单的人,甚至被抛弃的吸血鬼回来充当商品,但那种被指定的猎物却很少见。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上面大人物故意安排的游戏,成满也不敢插手此事,里面那块区域的上头是牙党的某个亲王,给他十个胆子也惹不起。将白无哀带到一处过道,他也不敢再往前去了,要是被牙党的人发现是他带来的外人,少不了会惹上麻烦。  “亲王殿下,他就在前面6402号房间接待一名伯爵。我不能被那疯婆娘的人发现,要是被告了状,我一家老小就全完了。”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房间,盛满满脸苦涩的哀求着,双手不断在作揖。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滚吧。”既然找到了地方,白无哀也用不着成满非带他去房间,便随手打发其离开。  得到了恩赦,成满面露喜色连忙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几步他又转头提醒道:“殿下,你救下朋友就赶紧离开吧。那位牙党的亲王不好惹,他手底下那个疯婆娘就是一条什么人都敢咬的疯狗。”  没想到那同乡管事竟然还会让他小心,白无哀心中一乐,感叹这人真会见风使舵。要不是他有强大的实力以及那个亲王的身份,这位同乡可不一定会如此好说话。  不理会逃走的管事,白无哀来到了那房间前,直接一脚将门给踹碎了开来。房间空间不是很大,也因此里面的景象可以一览无余,即便光线昏暗,他还是看到了里面那让他脸色发沉的一幕。 第340章 相碰的獠牙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二章相碰的獠牙  昏暗狭窄的房间内,魔核灯撒下一片暗淡的红光,深色带着卷草花纹的壁纸,同样暗色调的家具,地面上铺着红色的地毯。那地毯上蜷缩着一个略胖的身影,捂着脖子不断的想要往后退,在他身下暗红的血液将地毯浸染黑了一大片。  而在那人对面,一个着酒红色衬衫,黑色西装长裤的高挑身影,有些迟缓的还想继续靠近。他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在亲热的时候,突然袭击了那要与他共度良宵的人。  “救命!快救我!你们怎么安排一个疯子过来?!”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缩在墙角的油腻胖子连滚带爬的向着来人求救,他是血族不假,可被同为血族的家伙袭击也是会死的。  “啧,乔伊斯你疯了吗?怎么可以饥不择食喝这么脏的血?你现在还没转化血炎,吸血鬼的血对你来说就是毒!之前不是提醒过你的,你忘记了?”没有理会那墙角的胖子,白无哀走过去拉了一把乔伊斯,却没有得到回应。  将人扯到跟前一看,才发现乔伊斯已经意识不清,仅靠本能在行动,难怪看起来呆愣愣的像个木偶一样。那苍白的下巴与胸膛之上,大片的血迹颜色发暗,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衬着他那无神的双眼,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喂!乔伊斯!你清醒一点,快把喝进去的脏东西吐出来!”白无哀拍打着乔伊斯的脸颊想将人叫醒,等会那些血液开始被消化,双重污染下畸变致死率会非常高,就算有血炎也没用,血炎本身也是极强的污染源。  然而,乔伊斯却完全没听见一般,抓着白无哀的手逐渐用力,带着獠牙的嘴也蹭了过来,竟然还想要继续猎食。  白无哀一手挡着那咬过来的嘴,一手攥起拳头就朝着乔伊斯的肚子打了过去。这是他想到的催吐最简单的方法了,他可不想将手伸进一只吸血鬼的喉咙里去。  “呕——”  那一拳果然奏效了,乔伊斯被揍得将胃里的酸水都快吐了出来,暗红的血液喷溅在地毯之上,将那个缩在墙角的吸血鬼吓得尖叫连连。想走又不敢动弹,生怕乔伊斯还会暴起伤人再咬他一口。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这副样子?”白无哀扶着虚弱的乔伊斯,问那个油腻胖子道。乔伊斯这样的状态肯定是受了外部刺激,要不然以血炎的压制,不可能渴血得如此严重,甚至连血炎都加大了消耗。  “我、我什么都没做!他被送来的时候就是一副嗑药磕嗨了的模样,我准备的东西都还没用得上。”见到一副神父装扮的东方男子那双血色的眼眸,差点被吓尿的胖伯爵连忙撇清关系,这要是看不出两者的血亲关系,他那双眼睛也可以瞎了。  “药?什么药?”将血炎当作了沟通的桥梁,白无哀从那胖伯爵意识中得知了乔伊斯的情况,敢情是被人下了兴奋剂,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胖伯爵说的药是吸血鬼特用的兴奋药剂,其实里面就是含了微量人狼之血的血液,因为其微弱的毒性会刺激吸血鬼体内的血能,又不到致死的程度,一度是用来助兴用的。这种药剂在地下黑街很常见,人狼血虽然难搞,可耐不住有神赐者专门抓人狼关着取血赚钱。  按胖伯爵的说法,那种药剂最多会让吸血鬼亢奋一些,不会出现这样神志不清还会袭击同类的情况。白无哀却是知道那下药的人估计是没料到乔伊斯的复杂情况,那简单的一针却直接让乔伊斯陷入双重渴血的危机。这样下去,乔伊斯不是被‘饿’死,就是被血炎烧干血液而亡,现在急需人血救急,离得最近的人也只有白无哀,这块区域是吸血鬼专区没有其他人类。而他体内虽有血炎,但让血炎完全沉寂的时候,他的血仍旧是人血,毕竟那只是血炎的燃料。  “之前被你咬的伤还没好,这下又得再加一个伤口了。”也许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外国人的,白无哀暗道自己家里的人都没被让他这么牺牲过。可一想起两人初见时,乔伊斯那抱着他的手哭得万分悲痛,为了救他不惜选择破戒的痛苦模样,他又心软了。  眼中血芒一闪,地面那抓住胖伯爵的血色裂缝也亮起了血光,都没有让目标发出惨叫,血炎已经带着战利品缩回了白无哀体内。他要给乔伊斯输血,可不能让活着的外人在场,还是尸体更让人安心。  “只准咬手,不准...我操!”显然对一个失去理智的吸血鬼做出要求是没有用的,白无哀都还没说完,挡着那张脸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力道,就被乔伊斯迫不及待地钻了空子。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痛感,以及那瞬间失去大量鲜血的晕眩与狂跳的心脏,都令人万分难受。白无哀不明白那对人狼父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感觉,还都想让他咬脖子,这难道不是在受罪吗?这份痛苦他实在不敢苟同。  他本能的想要远离危险而后退着,又要克制自身不要反抗,还要担心血炎的反扑,一时间没有精力再去阻止乔伊斯的进攻。这么一退一进,两人摔倒在后面的沙发上,继续那命脉线的传输。  “够了!停...唔...乔伊斯!停下!”在眼前都开始发黑的时候,白无哀终于忍不住开始制止乔伊斯那无节制摄取他血液的行为。过多的失血让他头脑昏沉,浑身无力,掐着乔伊斯脖颈的手都在轻微发抖,好歹是让那口尖牙离开了他的脖子。  “白先生...我...对不起...”终于从那浑浑噩噩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乔伊斯看着眼前的人,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又伤害了身边的朋友。他轻抚着那张带着虚汗的俊美脸庞,莫名又升起了冲动,他想道歉,却不知为何亲在了那张微启的唇上。  急促的呼吸在纠缠,只是轻啄并不能让他得到满足,而越是纠缠的越深,体内的躁动也越发强烈。锋利的指甲撕开了那修身的神父长袍,可以让那条笔直的长腿抬起来,从而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  “唔...住、住手!你想做什么?!”本就有些晕的白无哀被亲懵了,他可以出于朋友间的情谊让点燃料给乔伊斯,可没同意乔伊斯对他动手动脚!  “我想要你,白,我知道这不太对,但是你太让我心动了。”  为了救他竟然追到这样的地方来,又献出珍贵的血液,乔伊斯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动。或许是他被扎的那一针带来了一些作用,但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美的人就在怀中,他又怎能不动情?  “别让我生气,赶紧放...唔!”警告都没说完,又被那急切的亲吻堵了回去,白无哀都升起了要骂娘的冲动,他讨厌西方人什么情况都想一炮解决的方式。乔伊斯虽然平时挺绅士的,但被药物一刺激就像出笼的猛兽,就很让人猝不及防。  纠缠间,獠牙与獠牙相碰,刺破了唇与舌头,鲜血的味道在扩散。可即便如此,上头的吸血鬼仍旧不肯停止,甚至手上已经开始着手要再次撕去那碍事的长袍。可被压倒在沙发上的人额角已经暴起了青筋,一双眼眸都成了血色,修长的手上带上了绯色化作了利爪。白无哀双眼冒火的一把掐住了乔伊斯的脖子,生生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来,要不是怕一口要了乔伊斯的小命,他早就咬回去了。  “呃?!白、白先生...”脖子上一道压迫力传来,让乔伊斯清醒了过来,他看到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气,血红的眼与沾染血色的唇是那么妖异美丽,可从中透露出来的杀气却让他不得不冷静了下来。  “别得寸进尺啊,给你一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是不是?”掐着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白无哀无视了乔伊斯的挣扎,擦着嘴角的鲜血,冷声斥道。  “抱歉...”彻底清醒过来的乔伊斯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先不提白无哀是主,他是从属,光两人平常的关系也远没亲近到可以接吻的程度,更别提那方面的事了。  将人随手扔到了一边,白无哀拍了拍被压皱的衣服时,才发现衣摆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件神父袍他还挺喜欢的。扶着还有些晕的头,平息了一下怒气,他才开口道:“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被别人下药?”  从地上爬起来的乔伊斯咳嗽了几声,回想起了之前遇到的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与白无哀一五一十的说了。而提到那个幻化成他女儿爱丽丝的人,他也将怀疑对象说了出来,只是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目的。  “罗兰肯定在托特尼斯,也只有他知道爱丽丝的模样,并且有我们的照片,但是他做这些到底是要干什么?”  乔伊斯语气低落,每次想起罗兰他都感到心里一阵混乱。来托特尼斯之前,他还想找罗兰了结当年的恩怨,可如今真的有罗兰的线索了,他又开始迟疑起来。  “派人紧盯从自己身边逃走而又回来的人的行踪,又让人故意设下陷阱引诱目标上当,在下药后又扔进这种地方,你说他想要做什么?无非是自导自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想让你对他旧情复燃,重回他的怀抱。”  早就知道那个罗兰对乔伊斯的感情不一般,再串联起这一切,之前那管事也说了这是一场游戏,因此白无哀不难猜出对方的目的。  只是这样的做法让他感到很不快,先不说这事已经将他卷入,就说如果没有他插一手,乔伊斯会遭遇怎样的折磨,这就足够他生气。  回头再看到乔伊斯那仍旧虚弱的模样,又看到房间内那胖伯爵准备的各种刑罚道具,这让他想起数月之前谪仙人的遭遇。而一旦想象出那些画面,他就忍不住要发狂,要摧毁周围一切让他感到愤怒的东西。  “走吧,你那老情人大概还会派人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就去会会他,好好算一下这笔帐!”被勾起怒火的白无哀眼神中溢出杀气,迈开长腿走出了那如同案发现场的房间。  而就在两人找路准备离开时,走廊的尽头,一个身材火辣,穿着紧身战斗服的高马尾女人,叼着一根女士香烟,满脸阴郁的开着术法图阵走了过来。  “就是你,要抢老娘的货吗?好啊,还毁了一间房,杀了老娘的客人!真是找死!” 第341章 逃脱与旧人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三章逃脱与旧人  “就是你们来我黑蔷薇的地盘闹事吗?还杀了我的客人,真是找死!”  细长的烟卷被吐到一边,愤怒的尖叫在狭窄的过道中炸开,随后那女人身后的术法图阵亮起,上百把枪支被具现化出来。一个个装着暗红色血液的小罐头被安上改造过后的枪支,下一刻沾染了人狼血的弹雨倾泻而出。  那女人都没有在意她那无差别的轰击,会不会误伤周围房间里的客人,逮着眼前的目标就是一顿蛮不讲理的疯狂输出,没有留下任何回转的余地。  总算有点理解那个带路的管事为什么提起这块区域的负责人,会是那种一言难尽又带着许些恐惧的眼神了。面对这样密集的弹雨,白无哀也只能带着乔伊斯暂避锋芒。  白无哀的情况倒还好,只是有点失血过多,但虚弱的乔伊斯可经不起折腾了。要是再受一记带着人狼血的子弹,吸血鬼的血脉平衡被破坏,就算是有血炎也救不了基层信息崩溃的乔伊斯。  三人在如迷宫一样的地下黑街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捉迷藏,洪潮一般的弹雨洗去了大片墙体,被扫射过的地方无不百孔千疮。  房间里听到动静的客人们也不敢出门,经常来这里的吸血鬼自然知道黑蔷薇那个疯女人,要疯起来就算是她的客人也会杀得毫无顾忌,他们自然不想为了看个热闹,而去触那个霉头。  被穷追不舍的两人在绕过无数次拐角后发现了转机,有风从其中一条过道吹来。之前还以为这处地下空间就大厅那里一个出口,两人还头疼怎么绕过那个疯女人离开,此时发现了别的出口,忍不住面露喜色。  也许是到了黑街的尽头,白无哀和乔伊斯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那小窗里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景色,只有冷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听到那枪林弹雨的声音又近了,白无哀也不再犹豫,血色水晶直接破坏了门锁,两人闪身躲进了房间。  那厚重的铁门一关,外面的声音便小了几分,没有灯光的空间里一片昏暗,死寂无声。好在两人都有夜视能力,才看清了里面的布局,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钢铁管道,不知道是供水用的,还是排污用的。  里面的空间很大,在两人循着气流找出口时,那铁门传来一阵密集的弹雨声,随即化成了废铁倒在了一边。那疯女人已经追了上来,嘴里吐着白气像是一头发狂的牛,一双大眼睛里尽是血丝。  “找到你们了这两只老鼠了!给老娘去死啊啊!!”一发现目标,那女人脸上露出了癫狂的笑意,术法凝聚的枪械喷涌出火舌,无数金属实弹飞射而出。  子弹撞击在厚重的钢铁管道上,发出密集而又清脆的回响,白无哀与乔伊斯躲避之中,发现一扇小窗就在不远处,可必经之路已被那女人堵住。本不想再用血炎的白无哀也没了办法,只能顶着失控的风险硬刚一波。  血色水晶化作盾牌,抵挡住那洪流般的弹雨,白无哀欺近了疯女人的身,在那愕然的眼神中,一拳将人揍飞了出去。他不是没法战斗,只是不想而已。  一番动作让他感觉头更晕了,也不再与那个疯女人纠缠,白无哀来到了乔伊斯身边问道:“怎么还不走?”  “距离太高了,我现在化不出翅膀,没法下去。”乔伊斯指了指那窗口下方,苦笑着道。  只见那不大的窗洞外面竟然是一处崖壁,下方也不知是哪处街区,与他们所在的地下黑街还有着上百米的高度落差。没有飞行术就这么跳下去,就算是吸血鬼的乔伊斯都要落地成盒。“啧,真是没用!”嫌弃着眷属的无能,白无哀回头一看那疯女人就要醒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将乔伊斯揽入怀中吩咐道:“抱紧了,到时候摔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不想动用血炎,就只能用那时灵时不灵的意念飞行术,白无哀抱着乔伊斯从峭壁上的洞口一跃而下。风声在耳边肆虐,下方街道上零星的灯火在迅速放大,而远远传来的愤怒叫骂声,都在说明他们逃离了黑街的范围。  “白先生,你是有飞行神术吗?为什么不化出翅膀,那样会轻松一点吧?”神赐者用神术带人飞行应该是很困难的事,这个他曾经与人类的朋友了解过,所以乔伊斯才会这么问。  “闭嘴。”他难道不想吗?可真到了让他显露血炎原形的时候,乔伊斯怕是就要凉了。没精力和乔伊斯解释,白无哀努力控制着身形缓慢下降,最终还是在距离地面不到几米的位置失灵了。  两人扑通一声摔落在一处院子里,砸坏了别人家的马棚,受到惊吓的马匹发出嘶叫,却没有引来家主人的查看。深更半夜,屋外会有动静有可能会是贼,更有可能会是要人命的吸血鬼,谁会为了几匹马冒着生命危险出门。  两人一身狼狈的回到了临街旅馆,让藏起来的莱尔吓了一跳,一边连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匆匆打来水给两人梳洗。这一趟下来,白无哀也是心累不已,随意清洗了一下,就回房间躺尸了,留下吸血鬼和人狼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  翌日,雨后放晴,冬日的阳光蒸发着街道上的水汽,又让这山中的城市陷入云雾之中。  冷清的街道上已有早起的人匆匆去上工,也有鬼鬼祟祟的人藏在巷子角落一脸的不解与烦闷。他们时不时看向旅馆的方向,不知做了几番思想斗争,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之时,背后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白无哀一觉睡到了傍晚,在他醒来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都这么被放血了,血炎竟然没出来捣乱,而且也没有渴血的症状。难道是看黑炎沉寂,它也转性了?  他才不相信同样霸道的血炎会变得温柔可亲,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而能想到的也只有最近喝的都是吸血鬼的血,哦,还得加两只人狼。想到两者的共性,白无哀若有所思的挠了挠下巴,因为能量更足,所以才让血炎忽视了他本身血液的消耗么?  正当白无哀坐在床上思索之时,房门被敲响,神色复杂的乔伊斯和一脸得意的莱尔出现在门口。  “有什么事?我还困着呢,在那个亲王回信之前,不打算出去逛了。”虽说严重的失血没有引起渴血症,也没有让血炎作乱,但仍旧有些疲惫的白无哀并不想结束休息。  “我们找到罗兰的住处了。”迟疑了一下,乔伊斯还是说出了这个让他拿不定主意的调查结果,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去见罗兰的准备,而现在看来他仍旧没有理清心里的乱麻。  听到那低沉的语气,白无哀一愣,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两人就已经顺藤摸瓜,找出了昨晚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所在地了吗?  在那询问的眼神下,得意洋洋的莱尔迫不及待的说明了情况。就如白无哀所推断的一样,昨晚乔伊斯被救走,今早果然有人来查看情况。在莱尔和乔伊斯的两面夹击之下,他们还顺利的找到了线人的老大,又从那名老大嘴里得知了幕后人的居住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找他吧,我想他应该也很欢迎你的到访吧?”提起乔伊斯那个耍手段的旧情人,白无哀冷声一笑,带着几分怒气说道。  原本还有几分犹豫的乔伊斯,看到白无哀那一脸杀气,心中微动。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带着两人离开旅馆,往上层街区走去。托特尼斯的上层街区也是分了等级的,‘火山口’里面就是他们称作伊甸园的地方,是血族亲王住的地方,而里面的荆棘城堡则是初代的领地。最靠近伊甸园的区域是血族专区,被称为贵族领域,是亲王级以下的血族领地。  罗兰·凯尔身为血族公爵也住在这一块,而这地方若是没有受到邀请,普通人类是不允许进入的,同时也没人敢随意踏入。  经过一片在托特尼斯少见的茂密树林,也许是因地势遮挡的缘故,前方的天色似乎都昏暗了下来,太阳还没落山就如同入夜一般。三人在快要出树林时,才遇到类似于守卫的吸血鬼。  “同族、人类还有一只人狼?前方是血族领地,你们可有邀请函?要是没有,为了你们的安全,最好不要再继续前行了。”  刚才三人还奇怪这里为什么还要守卫,听到那句警告后,他们才知道这些守卫是专门为人类设置的。乔伊斯也没有废话,直接展现伯爵级实力,声明有事要找罗兰·凯尔。几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继续阻止,还说明了罗兰公爵庄园的位置。  “他们就这么简单的放人了,不怕我们进去大开杀戒吗?”面对那几个没什么意义的守卫如此随意的态度,莱尔表示了不解。明明城门那里好像看管得很严,怎么到了真正吸血鬼的领地反而宽松起来了?  “你想什么呢,这里可是他们的老巢,当然有恃无恐。”看到人狼少年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白无哀就知道这家伙定然没憋好屁,要是不提醒一下,说不得少年真会去尝试猎杀吸血鬼。  闲聊间,三人很快顺着那条主街道来到了一处别墅区。砖石铺成宽阔的道路在山上蜿蜒,独栋的别墅带着庭院坐落在岩石之间,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小镇。而这个小镇却显得有些过分寂静,甚至连灯光都没有。  就在三人寻找目的地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夜幕中的街道上,他提着一只旧式马灯,来到了三人跟前问道:“是路易·乔伊斯伯爵吗?公爵已经等待多时,请随我来。”  看样子罗兰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了,才特地派了人来接待。有人带路,他们也不必慢慢找过去,便跟着那老管家往前方的街道走去。没几分钟,三人就来到一座小庄园。  看到那有些眼熟的房子,乔伊斯的瞳孔不由得缩了一下,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在另一个小城市生活的地方。那里有他可爱的女儿,以及开朗的朋友,他们曾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却也是痛苦的开始。  而在那房子的大门前,一个身材有些纤瘦,面容英俊的金发男子正满脸笑意的站在那儿,他张开了双臂十分热情的笑道:“亲爱的乔伊斯,你终于愿意回到我身边了,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罗兰,好久不见。”即使心头有万般情绪,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询问,一时间乔伊斯也无法出口,只能保持礼节与罗兰互相拥抱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的白无哀撇了撇嘴,暗道乔伊斯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对面那个人可是他的仇人,竟然还像老友重逢一样,互相打招呼问候。  不过在看见罗兰那炙热的眼神时,白无哀也明白了,要是没有他和莱尔这两个电灯泡,这人肯定不只是跟乔伊斯拥抱一下。毕竟那眼神他熟,家里有两个家伙偶尔也会那么不加掩饰的盯着他,那宛若烧起来的眼眸,每次都让他直呼受不住。 第342章 重燃的旧情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四章重燃的旧情  “为什么要那样做?”  “什么?乔伊斯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先跟我说说你到底去哪了吧,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  “别装傻了,罗兰,你为什么让神赐者幻化成爱丽丝的模样给我下药?还把我抓进地下黑街!要是没有朋友相助的话,你是想让我成为那些家伙的玩物吗?!”  “我只是想惩罚你从我身边逃走这么多年,你不必如此生气,我没想让他们那么对你,我本来已经到了附近了。真的,你要相信我。”  “好吧,就算你没有那个打算,但让别人扮作爱丽丝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明知道她对于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而那件事一直是我最后悔的!”  “抱歉,我只是发现你来到托特尼斯太想早点见到你了,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你可以恨我,就算再给我一刀也没关系。”  “够了,罗兰!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你为什么要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给我下药也是,你还想逼迫我伤害人类吗?”  “乔伊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人类只是我们的食物,别对他们产生感情。我们是吸血鬼,就像人不吃饭会饿死一样,你一直不吸人血也会被饿死的!我只是为了你好,才想让你适应天性。”  “可你曾经也是人类,我也是,而且现在就算我不吸人血也不会死了,所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什么?告别?你在开玩笑吧?你以为我找你找了多久?!为了你我甚至都没有发展别的眷属。该死的,你却在外面还成了别人的眷属!是谁?!我要杀了他!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是谁转换了你的血脉?我要杀了他!”  客厅里的叙旧慢慢变成质问,然后又演变成争吵,乔伊斯那不软不硬的问责态度,与罗兰那哄人的回答,让一边的白无哀听得牙酸。  本来之前因为罗兰的下作手段,他还挺生气的,现在看到那人一副便秘到扭曲的表情,却是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也不打算再插手两人之间的问题。  可听到后面,罗兰那好像被戴了绿帽子的暴怒抓狂,甚至还揪住了乔伊斯的衣领,想要动粗的模样,白无哀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乔伊斯的这个旧情人占有欲很强啊,也不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就要喊打喊杀,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站起身来,白无哀走到了两人跟前,猛然挥出一拳将罗兰打飞了出去,吹着拳头上不存在的灰尘,淡然的道:“是我,你有意见吗?”  “白先生,他只是有些激动才会冒犯你的,请你原谅他。”见到罗兰被一拳打飞,乔伊斯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心有不忍,转而为罗兰求情道。  “你不恨他?即使他将你变成了吸血鬼,即使他害死了你女儿,即使他一直在说谎?”看出了乔伊斯的心软,白无哀满不在乎的重新走回了沙发,一边说着诛心之言,一边和无辜看戏的莱尔重新玩起了扑克牌。  那话让乔伊斯怔住了,回想起曾经的一切,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真的没有怀疑过罗兰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的话也会发现其中暗藏的真相。他只是不愿相信,不想承认罢了。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妻子和女儿,不想连最后的挚友都失去。  “咳咳!东方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挑拨我和乔伊斯之间的关系吗?”罗兰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捂着被打肿的脸慢慢爬了起来。  即使那东方人没有穿神父袍,他也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可仍是如此,他看过去的眼神中也带着不加掩饰的嫉恨。  “呵呵,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也别太高看自己的手段,只是有人不想追究而已。”白无哀没有回头,抽出手中的牌甩在茶几上,接着道:“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才没兴趣插手,揍你那一拳也只是因为你惹到我了而已。”虽然白无哀没有明说,但乔伊斯和罗兰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罗兰有些慌乱的看向乔伊斯,却只见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浮现出失望而又痛苦的神色。  乔伊斯本不想承认压在心底的怀疑,可罗兰那急切的表现却是说明了一切。女儿的死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他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错。  就算后来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也为了安慰自己将所有罪责归于己身。可没想到再次见到罗兰,罗兰还在为其所做的事撒谎。  “不,不!别离开我,乔伊斯!”看到那身影悲痛的转身要走,罗兰彻底慌了,他着急的想要追上前去,又绊到掉落在地的摆件,摔倒在地。情急之下,他都顾不得爬起来,很没形象的在地上匍匐了一段,伸着手想要抓住那人。  “我爱你!”那道带着些许崩溃的哭腔让乔伊斯的身影顿住了,那声音继续道:“我只是因为爱你才嫉妒她们!乔伊斯,你没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很久了,我知道这份感情是错误的,所以从来没跟你说过!所以才会去远方发展。”  “大灾难到来后,我第一时间就是想确认你是否还活着,就算在去找你的途中被转化为吸血鬼,在教会与人狼的追杀下,也要去找你。我只是想要确认你还好,我不是故意要袭击你的,我...我只是忍受不了...”  这些年来,罗兰从没有跟乔伊斯说过真心话,他总是嬉皮笑脸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肆意的享受着成为吸血鬼之后的生活。就算将乔伊斯变成他的眷属后,也没诉说过自己的情谊,只是以血亲之名将乔伊斯困在他的身边,不让其离开半步。  关于爱丽丝的事,也是因为他的嫉妒才走出了那罪恶的一步。他原本以为三人会过得很好,可看到爱丽丝越来越像乔伊斯的亡妻,而乔伊斯总是因此时常想起那个女人。罗兰无法忍受心中的焦躁,在那天给爱丽丝打开了那扇金属大门。  之后他看到乔伊斯那崩溃的模样,心里其实一直在后悔当时自己犯下的错误,同时也更加害怕乔伊斯发现其中的真相。他威逼利诱想让乔伊斯放弃人性,和他一样适应吸血鬼的生活,也是为了让乔伊斯没有精力去回想那件痛苦的事。  而在这过程中,折磨着乔伊斯,也让罗兰心中的感情越发扭曲,他开始不愿意让乔伊斯踏出庄园半步,对于乔伊斯自杀的行为更是警惕到在血脉中下了暗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内心的愧疚又让他分外痛苦,才会放任乔伊斯刺杀他。  随着那痛苦的倾诉,客厅里的气氛也低沉了下去,那僵在门口良久的身影动弹了一下,却让罗兰万念俱灰。  “乔伊斯,求你了,别离开我,哪怕你杀了我都可以,别这样子无声无息的消失...”罗兰跪坐在地毯上,一张英俊的脸上都是泪水,原本优雅的披肩金发也凌乱的沾在他脸上,显得分外狼狈。  “...我...我想要冷静一下,抱歉。”没敢回头,乔伊斯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走出了客厅,去了别墅的庭院。  这出恋爱悲剧中的主角之一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完全不顾氛围的两人打牌的动静。莱尔悄悄的看了一眼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公爵,又看了一眼对面毫无波澜的白无哀,心中暗道这场剧该不会就他一个看懂了的观众吧?薆荳看書  “唉,真是一出好戏。莱尔,以后你长大了,找对象可要看准了,而且,喜欢一个人最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否则,喏,那就是最好的榜样。”白无哀一边感叹着那两人的关系果然不简单,一边又现场教育起人狼少年。  “白神父,你不是听不懂纳赛语吗?刚刚他们的对话怎么你又明白了?我都还没搞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莱尔大概理解了白无哀所说的意思,点头同意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反问道。  “用不着听,乔伊斯是我的眷属,我可以直接从他那里接收信息的,啊,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本来还饶有兴趣解释着的白无哀,看到莱尔一脸茫然的模样,才想起复杂一点的神霄话,这少年也听不懂,只能再次摇头感叹无效沟通真不爽。就算是得知了全部的真相,乔伊斯也没有留下白无哀和莱尔两人独自离开,在庭院冷静了半天后又回到了屋里,只是不再理会罗兰。他们除了来找罗兰算账之外,还有事要办,不会立刻离开,而罗兰也顺势招待几人就此住下。  “罗兰公爵你应该是牙党的吧?认识翼党的西蒙亲王么?”当着无情的翻译机器,乔伊斯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转述着白无哀的话,眼神却没有停留在对面的罗兰身上。  “没错,你想让我做什么?前提说好了,要不是因为乔伊斯,我才不会帮助你!”看了一眼不理他的乔伊斯,罗兰看向白无哀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要不是有这个人横插一脚,他和乔伊斯不至于闹到这样子。  “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把他救回来么?算了,也用不着你的感谢。我想见西蒙,你安排一下吧。”讥讽了罗兰一句,白无哀也没兴趣与罗兰争夺乔伊斯,直接提出要求道。  “...我会让人递交拜访信的,但是他愿不愿意见你,我可不管。”狠狠地将红酒杯放下,罗兰起身上楼,离开时吩咐老管家道:“好好招待他们,另外...晚餐准备兽血。”  有大别墅可以住,三人自然也没有再返回临街旅馆,这两天等罗兰的信件送到了西蒙亲王的庄园,说不定会直接过去找人。  晚餐在两人的沉默中度过了,罗兰几次欲言又止,乔伊斯仍旧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没有说话。白无哀和莱尔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根本就没打算出席,直接在房间里开起了小灶,果汁烤肉吃得很是欢快。  夜深,明月东升,行至半空也将一片轻纱漏入了山间的别墅小镇。有身影开始出入庄园,有些住户这个时辰刚回来,也有大批吸血鬼这个时间才出门,已经彻底化作了夜行生物。  罗兰公爵的别墅中,外来的客人已经早早入睡,别墅的主人却站在书房的窗前无法入眠。看着外面的月色,抚摸着那陪伴了许久的烛台,罗兰的心仍旧是乱的,已经没有了往常的悠然自得。  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发散的思绪,这让他有些着恼,语气间带着不悦头也不回的道:“管家,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吗?!”  “是吗?那我还是回去吧。”  那个声音让罗兰瞪大了双眼,他猛然回头,看见乔伊斯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袍,提着两瓶红酒站在门前,似乎也是睡不着的样子。眼看乔伊斯因为他那句话就要转身欲走,罗兰强忍着跳得飞快的心脏,冲了上去抓住了那只手臂。  “不!我不是在说你,乔伊斯,我...”过于激动之下,罗兰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对主动来找他的乔伊斯更是手足无措。  “要喝点吗?”乔伊斯却是出奇的平静,举着手中的酒示意道。  两人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举杯共饮,一杯接着一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喝酒。直到那两瓶红酒见了底,两双眼眸之中燃起的火焰也越来越旺。  没有扭捏与犹豫,他们抱在一起热烈的亲吻着对方,这一刻无关两人之间的仇怨,只有沉淀多年的感情在燃烧。  沙发太小不够两人作床,旁边那宽大的书桌就成了最好的支撑物。多年未见,加上以前也不曾进行到这一步,两人都有些急躁与粗暴。书桌上的物件被清扫了个干净,实力更低的乔伊斯被压在了下面,没有过多的调剂,就那么直接进入了正轨。  月光洒落进书房,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扯得老长,窗前投下藤蔓与树枝的阴影互相交错重叠。冬日的房间里开出了万般春色,渲染着那清冷的月光也变得炽热起来,犹如燃烧的火焰久久不息。 第343章 引见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五章引见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云将城市的轮廓描摹,枯黄的树叶与灌木上结了一层白霜,快到十二月中旬,靠近沿海的东洲在今年也迎来了寒潮。海岛之上的堕天城倒是还好,没有霜结的痕迹,但寒冷的空气仍旧让人被封印在温暖的被窝。  然而最怕冷的狐狸大管家却是站在高高的塔楼上,迎着冷冽的寒风,迎着朝阳看着遥远的海面出神。自那重逢一面之别已经过了近一个半月了,长久的等待让人不安,思念在肆意生长,整颗空落落的心已然要荒芜。  “不想被恭组长强制休息,你最好早点回房间,感冒再复发可不是被捆在床上被迫沉眠了。”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谪仙人也看着远方出了一下神,随后出声提醒道。  “咳咳,我知道,只是突然想主上了,睡不着才起来看个日出。”大管家轻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嘶哑,身为2s级的木系施法者,竟然还会生病令人有些难以置信。可他就是思念成疾了,已经病重到偶尔思念着某个人要哭的程度。  “想他做什么,他在远方还不一定想你,说不定正和此时在他身边的人乐呵着呢。”知道那人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谪仙人略显带怨气的指责着那还不回家的某人。  “呵呵。”大管家回头看了一眼清减了几分的谪仙人,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也不等谪仙人反驳,他就收起了笑意,带着几分严肃的眯着眼道:  “北方的人已经到了济洲了,不止是我们的人送来了情报,安魂殿的陆殿主也私下写了信来,下一站他们将会直奔东洲。另外,他们提到的那件事,从各处传来的信息也基本能确认了。”  “看样子是直接冲着天从影来的,多事之秋,啊,应该说多事之冬?”一向正经的谪仙人难得的开了个小玩笑,吐槽的人却是不在,他脸上那一点点笑意又重新收了起来,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落寞的走下了塔楼。  看着离开的谪仙人,大管家在寒风中又咳嗽了几声,暗自感叹着自家主子不在,整个堕天岛好像都死气沉沉了些许,魔王城里的人更是个个精神不济,没有半分活力。有好些人都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主上,你是不是也在远方想我们呢?”轻声的一问顺着海风飘去了远方,再转眼,白色的塔楼上已经没有了那墨绿色的身影。  “啊秋!”  打了一个喷嚏,白无哀双眼泛泪的总算将那困意压下去了。昨晚他根本就没睡好,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回临街旅馆,多少还能图个清净。  本来半夜他睡得正香,也不知某个眷属做了什么爱做的事,那动静都顺着血炎契约隐隐的传了过来,害得他差点以为在国外碰到阿飘了。  可当他检查房间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于是又重新睡了过去,但是,就在他放松下去沉入梦乡时,那动静又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几次三番,白无哀也察觉到了是某个眷属情绪太亢奋,在他放松血契的屏蔽时,漏了信息过来。  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无哀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谁让他们隔得这么近,乔伊斯体内的血炎又还没完全融合,有些漏洞在所难免。可一晚上都在打搅他,就有点过分了,没法入睡就只能躺在床上发呆,而一旦发呆就免不了会想家。  一想到自己的眷属在这栋房子的某处和旧情人相亲相爱,而他这个主人却只能孤零零的思念家乡,白无哀就更委屈了,连带早上看到乔伊斯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要不是还有莱尔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多少要去找茬将那个叫罗兰的吸血鬼揍一顿出气。“白神父,你生病了吗?”  “并没有,只是昨晚某些人的动静太大,吵到我休息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特意回避,白无哀那意有所指的话,让坐在一边喝兽血咖啡的乔伊斯呛了一下,一张深邃优雅的俊脸上也红了一丝。昨晚他应该没有发出很大声音吧?为什么还会被隔了半个屋子的白无哀听到,难道亲王级的耳朵是那么灵的吗?  就在那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的时候,早上出去的罗兰回来了,并且带来了西蒙亲王的管事。为了乔伊斯,拜访信是罗兰亲自去送的,一个公爵送来的信自然第一时间到了亲王的书桌上,而随后那西蒙亲王立马派了人过来。  “殿下,没想到您已经到达托特尼斯了,没能第一时间迎接到您,请恕罪!”那五十来岁的管事面带忐忑,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抚胸半跪了下来,请罪道。  “你们就没听到一点关于我到了托特尼斯的消息?就算当初我被牙党的人特意分散追杀,但进了城这么久,你们翼党都没发现我的踪迹,也太说不过去了吧?”白无哀语气平淡的说道,他都没正眼瞧一下那跪在地上的人,只顾着和人狼少年扔纸牌。  如此直白的话让那管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甚至都没避开属于牙党一派的罗兰,白无哀这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让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愣。他难道就不怕引起两派之间的矛盾么?有些话可以在自家派系里讲,这么挑明了不太合适吧?  “殿下息怒,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没有注意到殿下的行踪,加上牙党的人有意遮掩,所以、所以...”  管事还想解释缘由,白无哀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听废话,直接问什么时候能去见那个西蒙亲王。他虽然不是教会派遣的正使,但其他人还没到的情况下,他也能先和翼党谈一谈,起码要先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  没有被继续追究冷落亲王的责任,那管事松了口气,当即表示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接人的。外面已经有马车在等,白无哀也没多说什么,带着莱尔就要离开时,乔伊斯也跟了上来。  “你跟你的旧情人不是放下仇恨和好了么?干什么还跟着我?”看到也要上车的乔伊斯,白无哀皱了皱眉。  他这一趟去了亲王的庄园大概是不会回来了,甚至有可能到离开的时候都会住在那边,万一再有个什么战斗,他还要保护莱尔,可没空管这个意外的眷属。  “我...我没法继续和罗兰在一起生活,让我跟你走吧,白先生。”乔伊斯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舍的罗兰,最终还是选择离开。罗兰所做的那些事他不可能原谅,但杀了罗兰他也做不到,那就离开吧,越远越好。  “随你了,唉,真是别扭的一对。”昨天刚为这一对牙酸完,今天又开始牙疼,白无哀也不想干预乔伊斯的决定,只能感叹一句带着两人钻入了马车,向着伊甸园出发。  看着马车载着人就那么离开了,罗兰没能忍住跟着追了几步,然后想起昨晚他们已经说好的各自放开,最终只能冲马车里的乔伊斯高喊几声保重。他没能再继续挽留,因为他知道乔伊斯去意已决,而他也没资格挽留,只能红着眼眶送人离开。  飞奔的马车绕过了通体青黑的山体,撞入一片生长在火山口附近的杉树林。光影交错之下,随着道路上升到某个节点,然后又缓慢下降,环绕着巨大的圆形坑洞,不断接近那洞内世界。外面的阳光已经无法到达这里,巨大无比的火山坑洞内,开始出现荧光植物,也正是因为这些植物才让黑暗的山洞内有了光亮。菌菇与藤蔓交错生长,发光的奇异花朵也不惧外面的严寒,肆意盛开,构建出一片美轮美奂的景色。  难怪这里被叫做伊甸园,如果忽略那些住在里面的嗜血怪物,山洞内的世界就像某个奇幻的异世界,到处都是神奇的植物与小动物。  而这样的场景,白无哀只在死域或者死域边境见到过。所以,这处伊甸园是在纳赛尔某个死域边缘么?  在另外两人惊叹伊甸园的美景时,马车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开凿在崖壁上的城堡前。那带着尖塔的城堡是完全由山体雕琢出来的,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没有半分突兀,完美得就像是一整块石雕艺术品。  而这样的城堡在这处不知多深的巨大山洞里,起码有二十来座,每一座城堡都代表着一位亲王。不过也有些亲王并不喜欢住在伊甸园,选择在自己的领地重新建立城堡,所以这里也没有住满。  进入那由无数石笋组成的长长拱廊,才到达城堡前方的庭院广场,广场上已经停了很多特制的马车,而马车都印着不同的家徽。在那位管事去接人时,西蒙亲王已经让人传讯给翼党的人,他们已经提前聚集在了一起,等待着新成员的到来。  厚重的石刻大门被门卫推开,宽阔而高大的城堡大厅出现在眼前。上方吊着的数盏魔核水晶灯熠熠生辉,下方铺着红毯的宴会厅内,男男女女不下百数,都是翼党伯爵及以上的血族成员。  高谈阔论又或低声交谈,热闹的大厅在门口走进那陌生的人影时,都慢慢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形高挑修长,有着及膝乌黑长发的东方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只穿着一套很简单的黑色绅士套装,却遮掩不住那高贵而神秘的气质。  俊美的外表加上那睥睨万物的气势,就算在场所有的亲王加起来,都不一定有那种让人臣服在地上的气场。  翼党的血族们看着那如帝王一般的身影,倍感压迫下,都不由自主的俯身行礼,直到那人走过去后,才纷纷擦着冷汗悄悄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身边的同伴都是一副惊骇的神色,那位亲王给他们的感觉与其他亲王完全不同,那种压迫力他们曾经只在初代陛下身上感受过一丝。  而这样的情况同样发生在二楼露台聚集的四位翼党亲王身上,他们看着下方那缓缓走近的身影,互相看去的眼神中都写明了不可置信。那真的只是一位流落在外的亲王?可为什么会让亲王的他们都感到压抑?  不等四位亲王继续猜测,已经来到大厅前方的白无哀带着俩跟班,抬头看向了二楼露台那身着奢华的四人,他露出一个职业假笑,道:“翼党的各位朋友,我代表教会的伊丽莎白殿下向你们问好,然后,谁是这里的主人?”  闻言,四人中一个留着中分白金色长发的中年男子,操控着血能让他降落到大厅中,绅士的一礼回应道:“尊敬的东方亲王,欢迎您的回归,我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西蒙·伯尼。” 第344章 荆棘城堡的诅咒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六章荆棘城堡的诅咒  城堡深处的一个房间内,有着魔核灯与植物荧光调和而成的柔和光线,良好的空气流通,奢华繁复的装潢。单看这样舒适的环境,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是不知多深的地下密室。  城堡大厅的宴会只是为了遮人耳目,真正要谈的事可不能走漏风声,即便受邀都是翼党的血族成员,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牙党安插的眼线。  四位亲王带着白无哀来到了这里,甚至都没有让身边的管家跟随,这样谨慎的态度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若真的只是和教会和谈,完全没必要搞得像是要密谋什么大事一样,毕竟教会出使托特尼斯的事早已传开了。  “看样子是要直奔主题谈正事,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变故了么?”嘀咕着翼党的反常,白无哀想着既然要开启谈判了,自己也应该代表教会做一下样子。  神父袍已经被毁了,能代表身份的也只有莉莉修女送的那个十字圣辉项链,于是,白无哀便在落座之前从口袋里掏出来重新戴上。  然而,他这番无意的做法却是刺激到了那四位亲王一般,一个惊怒的声音喝止道:“不!快将那东西收起来!”  看到四只吸血鬼都眼瞳发红,獠牙外露的狰狞模样,白无哀不解的将项链收了起来。吸血鬼不是都不怕这些东西的么?甚至他在外面遇到的那些吸血鬼,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些亲王怎么一个个的像是遇到了克星?  “怎么回事?吸血鬼什么时候开始怕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了?”白无哀向会神霄话的西蒙亲王问道。  “这是...来自荆棘城堡的诅咒。此事说来话长,先让我解释一下为何我们明明期盼着你的回归,却在你到达托特尼斯后不闻不问的原因吧。”有着一双愁苦的浓眉大眼,留着中分长发的西蒙亲王面露苦涩的说道。  教会的使团会受到牙党的袭击,这事不仅是教会有所预料,翼党也很清楚这一定会发生,他们无力阻止却也很快得到了相关消息。而他们关注的东方亲王被迫落单,甚至被追杀的消息,也虽迟但到。  翼党并没有派人进行驰援,一是不想和牙党起冲突,二是想以此试探出白无哀的实力,再决定是否进行他们后续的计划。而在白无哀到了托特尼斯后,表面上他们是没有发现,实际上早就派人暗自远远观察。  四位亲王要观察的不是白无哀这个亲王身份的真假,而是他是否有受到荆棘城堡的影响,在回到托特尼斯这个血族之城时,会逐渐变得跟他们一样。  “荆棘城堡的那位给我们的不是强大的力量和永生不死,而是邪恶的诅咒。控制我们的思想与自由不说,在给予我们力量之后,终于要让我们付出代价了。”西蒙亲王语气低沉的说着,坐在他旁边的另外三人也都是一脸的悲哀。  为了能让白无哀快速理解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西蒙亲王从旁边的橱柜中拿出了一把银制的餐叉,直接扎入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上。顷刻间那伤口就乌黑了一大片,带着同样发黑的血流了出来,而他握住餐叉的手心也是如此。  银成了吸血鬼的剧毒!白无哀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他还记得一个月前遇到的吸血鬼完全不怕阳光,更别提银制武器了。而现在这些站在吸血鬼金字塔顶端的亲王们,却是比下面的杂血还不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情况是从哪天开始的?”白无哀走上前捡起了那把餐叉,因为沾染了西蒙的血,整把餐叉都已经变黑了,像是被污染了一样。  “不是哪天,而是逐渐变成这样的,并且这个速度发展的很快。”西蒙忍着剧痛将整只手掌砍了下来,利用自身强大的再生力修复了伤手,才脸色苍白的瘫倒在椅子上回答道。  吸血鬼开始惧怕阳光、银与十字圣辉,甚至大蒜。这些都不是某一天突然来临的,而是从亲王级的吸血鬼开始出现症状,然后一点点加剧,随后开始扩散到下面的公爵、伯爵。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最低等的杂血被阳光一晒就会化作飞灰,一颗银子弹就能送其见真神。  “为什么说你们变成这样子是荆棘城堡的诅咒?牙党的成员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么?”带着许些怀疑,白无哀继续问道。他从橱柜里拿出了一把餐叉,也扎了自己一下,却没有出现中毒的迹象,难道只是翼党的吸血鬼被影响了?  可荆棘城堡所代表的初代没道理诅咒自己的眷属,让手下的势力平白变弱。就算翼党一直秉持与人类和谐共处的主张,都这么久了也不至于让初代突然想要清理门户。毕竟这样自折一臂的做法太伤身,而教会与人狼更是会乐见其成,说不定会加剧对吸血鬼的猎杀。  “正是因为牙党也是如此状况,我们才认为这一切是那位造成的。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血脉都来自于荆棘城堡的那位,我们无法反抗他的命令,也无法阻止他对我们影响。但我们发现你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你长时间在外没能受到血脉影响的缘故吧。”  “只要他还存在一天,我们的意志都不由自己控制,能与人类甚至人狼达成和解遥遥无期。我们不想只能靠杀人才能存活,但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我们与教会、人狼那脆弱的平衡关系会被打破,到时候一切都将身不由己。”  是人都有私心,吸血鬼也会有,他们不想因实力衰弱,弱点增多而被教会追得四处躲藏。他们不想死,想要继续活下去。可这样简单的祈愿在初代与牙党的搅合下,都无法实现,即便血脉的克制让他们无法反抗,可他们仍旧有机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想干掉初代?”  白无哀有些惊讶这四位亲王的觉悟,干掉了初代,他们不仅没有了庇佑,甚至还会受到牙党的打压。可他们还是用平静不带任何杀气的语调,只是分析出两方想要和解的条件,就这样说出了刺杀他们主子的目的。  翼党想要和教会谈判,暗地里大概也是想借刀杀人,他们做不到才要借助外力。就如他们所说,身为初代的眷属,就算心里有怨恨,也升不起半丝对初代的杀意。他们想要自由,就只能另寻他法。  “不,我们只是希望初代能理解三方和平共处意义。在这样的末世,无谓的杀戮并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是谁,被杀都会死,为什么不能坐下来一起好好生活呢?”否认了那份杀意,西蒙亲王笑了起来,眼眸中却满是认可。  明白了翼党的打算,白无哀感到有些唏嘘,教会那边还不一定会同意这个计划,因为只是杀了初代的话意义不大。初代一死,下面的亲王得到了解放的同时,牙党可能带来的危害只会更大。最理想的方法就是说服初代控制牙党,再达成和解。也正是因为如此,翼党才会先向他说明情况,表现出想要拉拢他的意思。一副靠他这个外来亲王救命的做派,是想利用他与教会的关系,说服教会一同进行这个刺杀计划吧?  “此事我会考虑,既然你们有派人在关注我们的消息,那是不是已经有教会使团的信息了?他们到哪了?”  白无哀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本来他一开始就打算要是能见到初代,能问到想知道的信息就好,如果不行说不定还得动用武力,如今也不过是又多了一个理由。  见白无哀没有直接拒绝,四位翼党的亲王都松了口气。这位东方的亲王实力肯定比他们要强,而且还没受到初代的影响,能与教会合力解放他们的可能性很大。  得到自由的希望又近了,他们难免喜不自胜,四人一直因荆棘城堡诅咒之事而阴郁的表情,此刻也是舒展了开来。  “教会的使团的确已经到达托特尼斯附近了,到时候我们会派人迎接他们。关于此事,请让我们再次向你表示歉意,以及你能倾听我们难处的感谢。”先不管白无哀有没有同意那个建议,西蒙亲王还是表达了感谢。  消失了一会儿的五人又重新回到了宴会大厅,四位亲王脸色带着明显的喜色,几番演讲下来,宴会厅的氛围更热烈了一些。  随着古典的音乐响起,互相看对眼的男女手牵手进入舞池,成双成对的旋转跳跃,发酵着双方的情绪。侍者推入大量生切肉排,与各种新鲜鲜血与酒水,开启了属于血族的盛宴。  感觉与宴会格格不入的白无哀找到了两个跟班,乔伊斯优雅的品着兽血,莱尔却是丝毫没有管自己身在何处,对着那带着血水的魔兽肉胡吃海塞。他们之前也都算是饿过了渴血期,体内正缺能量,有这样的自助餐自然不会放过。  “莱尔,有教会使团的消息了,希望你父亲还没被杰弗里神父送入神国。”对那生鲜盛宴感到一阵不适,白无哀一边告诉了人狼少年这个好消息,一边暗自腹诽到时候接待教会使团不会还这样吧?那这次和谈怕是要向另外一个极端演变。  “噢,真神保佑,希望他能顺利来参加这样的宴会,那些红酒他一定很喜欢。”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句,莱尔继续抱着一块牛排狂啃。这里的吸血鬼他一个都不能杀,那就只能多吃点吸血鬼的粮食,以此来报复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你父亲?”明明第一次去金斯利庄园时,还看见父子俩那为了彼此的感人画面,怎么自从阿诺德出了地牢后,莱尔就不担心了?  “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让他开心的在外面被教会的人净化掉,总好过他在伤了家人后于痛苦中死去。我已经成年了,所以明白他跟我说的意思。”莱尔很是乐观的说着,撕咬牛排的动作却是一顿。  看了那被迫懂事的少年,白无哀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也许正是因为得到了好消息放下心来了,少年才会说出那样的玩笑话。  而这样的莱尔,总会让他想起家里的小白兔,也因此感到心疼。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去稳定住阿诺德的病情。家里的少年已经没有了父亲,可不能再让眼前的少年也早早的失去父亲了。 第345章 太阳与血的背刺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七章太阳与血的背刺  数天后,常年笼罩在山峰阴影之中的托特尼斯,首次打开了要塞的大门,主动迎接了一队自带太阳圣辉的人类。  翼党的成员与向往平和的托特尼斯居民,高举横幅,手持鲜花,自发的在主街两旁形成了迎接队伍。兴奋与好奇的讨论声汇成海潮,气氛热闹得仿佛在过节。而参杂在其中的牙党,却是看着教会的使团队伍,在阴影中暗自发笑。  原本从雷斯奥塔走出的二十几人的队伍,经过这一路的艰辛,到达吸血鬼的托特尼斯已经减少了近一半,剩下的人也都是风尘仆仆。  即便如此他们的精气神仍旧锋锐如刀,一路上的战斗与杀伐让他们身上多少带上了血腥气,让杂血的吸血鬼看一眼都会感到害怕。  翼党的西蒙亲王带人亲自迎接,他操控着体内的血能抵抗着来自太阳的伤害,也克制住了面对那一个个十字圣辉心生的恐惧。他镇定自若的来到了两方队伍中间,带着几分喜悦道:“朋友,欢迎你们来到遥远的托特尼斯。”  “尊敬的西蒙殿下,伊丽莎白冕下向你问好。”杰弗里神父作为教会温和派的代表,来到了前方向西蒙行了一礼以示尊重。  “这是我的荣幸,各位朋友远道而来应该已经累了,我们已经准备了歇息的公馆,晚上也已经设宴,请务必来参加。”西蒙亲王没有与杰弗里神父多做寒暄,晚上的宴会有的是时间,打好招呼就让人带领着使者团向上层街区而去。  两方代表结束了礼节性的互相问候,后方的几个熟人已经迫不及待汇合在了一起。在见到迎接队伍中的白无哀与莱尔时,莉莉丝修女与阿诺德互相看去的眼神中都写满了开心。  “白神父!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莉莉丝修女小跑着来到了白无哀面前,仰着的俏脸上激动的都有些发红。当初她在得知白无哀与莱尔掉落悬崖下的河中,生死不知的时候,为此担忧难过了好几天。  “见到你们没事,我也很开心,路上辛苦了,莉莉修女。”看着不到自己胸口的美丽修女,白无哀差点习惯性的伸手揉对方的头,随后反应过来对方是女孩子,这样不太好又悄悄的将手收了起来,只是微笑着回应道。  而另一边,莱尔已经跳到了阿诺德的身上,抱着自己父亲的头开着玩笑道:“噢,爸爸,难以置信你居然还没有被他们净化掉,我和白神父都准备给你举办葬礼了。”  “莱尔,你在说什么呢,你爸爸我还没死,别擅自给我举行葬礼。”阿诺德抱着儿子一阵猛亲,发泄着这段时间的不安,同时也开着玩笑道,只是他的眼眸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抱完了儿子,阿诺德来到了白无哀身前,刚想来一场朋友久别重逢的拥抱与亲吻,却被白无哀提前阻止了。  他只能捋了一把有些凌乱的棕色长发,讪笑着道:“朋友,别这么见外,让我们来一个拥抱吧。感谢你保护了莱尔,也感谢你还平安的活着。”  搞不懂外国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抱、要亲,白无哀有些嫌弃的道:“我才不会跟一个身上散发着酸臭味的男人拥抱,回公馆洗干净再说吧。”  几人互相打趣了一会,白无哀也给阿诺德两人介绍了乔伊斯,随后跟着迎接队伍前往使团公馆。在去公馆的路上,他也从莉莉修女那里听说了使团队伍之后的经历。  自他们分开之后,教会使团也没有再受到血月骑士团的袭击,倒是偶尔会有偏激的牙党吸血鬼偷袭,不过等级都不高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跋山涉水过荒原,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野外的魔兽,队伍的人也因此减员了好几个。途中察觉到自己有失控迹象的阿诺德,为了不伤害同伴,也为了能继续活下去找到失散的莱尔,选择给自己进行放血疗法。没有了白无哀的帮助,他那只是普通的放血疗法作用不太明显,除了让他感觉到更饿之外,嗜血肉的欲望并没有减轻。  他离开了队伍一段时间,在荒野里猎杀魔物,填饱肚子后循着味道重新返回队伍,这样折腾了几次总算撑到了托特尼斯。在见到莱尔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而看到白无哀也在,更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与轻松。  招待教会使团的公馆是最近新建出来的,位于上层街区却还没到贵族领域,毕竟使团里除了阿诺德都是人类,直接安排进吸血鬼居住的街区也不太好。  宽敞的房间内,梳洗完的阿诺德只穿了一件睡袍,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就走了出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直接坐到了白无哀的旁边,晃着杯子中的红酒,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开口道:“朋友,别相信教会。”  房间里就他们两只人狼和两只吸血鬼,乔伊斯是白无哀的眷属,阿诺德说这话也用不着避讳他,因此并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一出,乔伊斯和莱尔都不由得将眼神投了过来,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身为神父的白无哀说这样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阿诺德不可能无缘无故讲教会的坏话,虽然人狼与教会之间的确有怨,却不至于要离间他跟教会的程度,白无哀猜测定然是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你被利用了,他们根本没想过结束谈判后再带你回去,他们将你当作筹码卖给了吸血鬼。”  提起这事阿诺德就想起了当时杰弗里神父那冷漠的脸,心中的怒气一起,手上的力道就将酒杯给捏碎了,红酒与鲜血混合着滴落在沙发上,晕染出几点暗沉。  闻言白无哀一愣,难怪翼党的亲王对他那么热情,感情除了想让他当那把杀人的刀之外,还早就内定他成了其中一员。教会那边也不只是将他当作一个花瓶的形象大使,而是包装成礼物送了过来吗?  “爸爸,你刚刚说什么?教会出卖了白神父,他们不想让白神父回雷斯奥塔吗?!”正主还没说话,莱尔却是愤怒的尖叫了起来,龇牙咧嘴得像是一条发怒的小狗。  “没事,你们不必为我生气。”回过神来的白无哀轻声一笑,眼底升起寒意,淡然道:“我想去哪,愿意留在哪,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吸血鬼不行,教会自然也不行。”  “你难道就这么原谅他们了?朋友,你本不该被卷入这场阴谋,更不应该成为他们的利益牺牲品。”对于白无哀那过于平淡的态度,阿诺德感到有些不忿,他伸手握住那有些消瘦的肩,以此来传达他的关心。  “算我们互不相欠了吧,毕竟教会里还有真正帮了我的朋友不是吗?”想起雷斯奥塔的驱魔小队,白无哀眼眸中的寒意弱了一丝,继续道:  “明天他们就要正式谈判了,不过要见到初代大概还要等个两天。翼党的真正目的是想干掉初代,但是教会估计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不考虑教会和翼党的吸血鬼,阿诺德你们怎么想?是想趁此机会杀了初代报仇,还是再争取一下初代的善意?”  “什么?翼党的吸血鬼疯了,为什么会想要杀他们的王,他们共同的父亲?牙党的吸血鬼是不会让他们成功的。”这个情报让阿诺德一阵目瞪口呆,虽然他知道吸血鬼中也有怨恨吸血鬼的成员,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旁边的乔伊斯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离谱的事,在以前有段时间他也非常怨恨吸血鬼这个种族,但在习惯这个身份后,也没想过要刺杀吸血鬼的源头,也就是那个他都没见过的初代。莱尔却是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嘲讽着那群吸血怪物竟然会内讧到请外援。  被算计了一把的白无哀这时也不考虑教会和翼党,便将吸血鬼在逐渐变弱的情况说了出来。这事他也不想保密了,既然教会和翼党不仁,也别怪他不义。接下来的行动,他只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至于会造成什么隐患,也只能让别人自求多福了。  “虽然我也很想将初代撕成碎片,但有些事情不能被我个人感情所左右,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三方达成和平条约。”即使阿诺德对吸血鬼恨之入骨,可这样的仇恨不能让世代的人狼用自身的血去填平。  “既然如此,和谈就让教会去吧。在那之前,你有兴趣跟我先去找一下初代吗?”白无哀早就不想在这个阴暗的地方待了,既然决定要脱离教会,他自然也不会再跟着教会的行程走。  “朋友,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等两天我们也能跟着教会见到初代。”  “你不想早点找到初代打听恢复成人类的方法吗?而且,到时候谈判还不一定顺利。不管是我还是教会都到达托特尼斯了,牙党都没做多余的举动,如此有恃无恐,怕到时候不会那么简单。初代愿不愿意见教会的人都难说,所以...”  “噢,所以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那家伙的地盘,出于礼貌也应该拜访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已经决定好了晚上的行动。为此先要就近找个落脚地,西蒙亲王的城堡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带阿诺德去的话,也不用顾虑什么。  城堡楼上的房间,从窗户向外看去,山洞里的石笋林立如峰,远处地面上散发着荧光的植物连绵成海,景色很是美丽。白无哀看着外面那从早到晚都一成不变的景色,眼眸中的冷意在凝聚。  他是出于好心才接下教会的任务,能帮上翼党的忙也是顺带,没想到他这番好心喂了狗,在他不知情的背后,两方就像交易物品一样拿他当筹码。就算这实际上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受到了背刺也是事实,他不可能不生气。  翼党认定他是吸血鬼,不管是来自初代的影响也好,还是教会与人狼的猎杀也好,迟早会回归群体,所以才奋力留下他。  教会那边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反正他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异国人,白捡一颗有用的棋子,为此换取他们的利益。  交易完成后,白无哀到时候会不会留在托特尼斯,教会又不需要负责,他们已经将人送回去,留不住也是翼党的事。  “我终究不过是一过客,在这异乡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本因为你们提供了暂时的落脚点,还想回报你们一份善意。然而你们却选择背刺于我,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讲道义擅自行事了。”看着那荧光花海的深处,白无哀微眯了双眼,扬起了一个不带温度的微笑。 第346章 初代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八章初代  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的巨型山洞尽头,黑色的无叶荆棘藤爬满了那灰白色的建筑,粗壮的藤蔓上遍布锋利的棘刺,若是不小心掉进去,绝对会被那密密麻麻的利刺扎成刺猬。  而那不同于其他亲王城堡的建筑,看起来颇有年代了,墙体很多地方都有了明显的裂缝,尖塔也断裂倒塌不少。这像是某个遗迹的古堡,竟然就是那血族的王,所有吸血鬼的源头,初代——辛克莱·亚希伯恩的住处。  通过不断操控发现几人行踪的吸血鬼,确认并到达目的地的白无哀一开始都有点不信,外面的吸血鬼都那么奢侈,这个初代怎么还住废墟?还是说有什么独特的怪癖?  而且,眼前的这栋古堡,一点都不像是后续新建然后做旧的,反而像是从哪里搬过来的一样。黑色的荆棘占满了曾经的庭院与过道,甚至古堡内部也有它们的踪影。  古堡里寂静无声,似乎没有别的生命,这些荆棘就是唯一的活物。它们缠绕着高高的柱子,穿过破损的窗户,挤开墙上的裂缝,蜿蜒扭曲着,不断往深处延伸。  “奇怪,这里不是那个什么初代的城堡吗?怎么一个仆从都没有?”在这既没有人也没有灯,完全看不出有生活痕迹的建筑里,莱尔那疑惑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似乎怕声音大了会惊出什么东西来。  “难道初代也跟我一样,选择沉眠了?”乔伊斯猜测道,想到这个可能,他还为找到同类暗自兴奋了些许,要真是这样,那个初代也许是个好人?  没有人回答两人的疑问,白无哀看着这被荒废的城堡眉头紧皱,该不会那个所谓的初代早就出远门了吧?  毕竟从西蒙亲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是说初代已经有一年半没出现过了。可如果初代早就离开了荆棘城堡,那些亲王为什么还信誓旦旦的觉得初代一直都在?  “阿诺德,你对这里有印象吗?”想起身边的人狼族长还是从初代手下逃出去的实验品,白无哀出声问道。  这个地方他当然有印象,可以说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甚至这座城堡很多损毁处,就是他们最初那批人狼出逃时,与初代以及下面的吸血鬼战斗留下的痕迹。只是当年的荆棘城堡可没有像它的名字一样,从内到外布满这么多棘刺藤条。  “不用找了,上面的城堡是幌子,地下的实验室才是那家伙住的地方。”回想起了那些痛苦的记忆,阿诺德脸色阴沉,一双眼眸已经化作了橘色,宛若燃烧的仇恨之火。  阿诺德跟随着曾经的记忆,带着三人在城堡里一通乱钻,最后来到了城堡地下的一处夹层。看起来像是挖空了地基的泥土,只剩地梁与承重柱的毛胚空间,而在这样乱石与废弃雕塑遍布的夹层中,一个巨大的地下入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  “咕噜噜...”  人造水晶罐中,一串气泡从那猩红的液体中冒了出来,在到达表面时炸开后,又喷吐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灌满液体的罐子中,一个类人形生物的身影在其间隐隐绰绰,而这样的罐子在这地底房间内不下数十。不远处一张长桌上凌乱的摆满了资料与器皿,甚至还有什么生物的肢体部件,在这样的桌边还趴一个人影。  凌乱的红色短发不知多久没打理,已经结成了一团,身上的白大褂倒是很新,只是沾上了几片暗红色,也变得脏乱起来。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伏在桌上的手一动,随后那人缓缓爬了起来,露出一张只能算普通的脸。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子,瘦弱的身躯让他更显矮小。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让他看起来病怏怏的没有半分战斗力,但那血红色的眼瞳很好的说明了他的危险性。  “真是稀奇,居然来客人了。噢?是之前孩子们说的那个来历不明的血族,以及...一位老朋人,这还真是稀客。”吸血鬼初代辛克莱挠着他那油腻的头发,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明明没有曾经的监控,可他还是准确的说出了闯入者的信息。  发现了闯入者的辛克莱并没有派人前去阻止,只是悠哉的去浴室梳洗打扮,总不能让他这幅邋遢的模样去见客人。  先不提多年前从他这里逃出去的老朋友,那个外来的血族也让辛克莱很有兴趣。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在外遗留血脉,而除他以外,按道理是不可能有血族能转化出亲王级的眷属,那这个回归的东方血族就很可疑了。  那人会是他的同类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与白大褂,辛克莱擦着头发走进了地下的另一房间,看到中间台子上的东西忍不住想到。  将小展台那盖着的布料掀开,方形水晶罩下,一块巴掌大小的血色水晶,在魔核灯的照耀下,折射出血色的辉光。  在那辉光中,辛克莱似乎又看到了那张已经开始朦胧的脸,想起了曾经在天坑炼狱的经历。他叹了口气,眼神哀伤,抚上水晶力道轻柔无比,像是在抚摸恋人的脸庞。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艾琳。等我将它研究透了,一定有办法让你复活,再等等我,很快了。”  他只是一个平凡到甚至有些自卑的人,就算是末世大灾难来临,被困天坑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还觉醒了能力,也普通的一无是处。只是百无聊赖的活着,没有期盼,没有改变,周而复始。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闯入,辛克莱可以肯定自己就那样毫无变化,在城市废墟的某个角落拾荒打猎就那么过一生。  她有着金子般的长卷发,天使一般的美丽面孔,就连脸上的那几颗雀斑都显得可爱,蓝色的眼睛像两颗宝石。火辣的身躯,与同样热烈如火的性格让她分外张扬,开朗自信的笑容就像是盛夏的阳光。  即便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艾琳一身的伤与血,狼狈不堪,可那双不屈的眼眸,对活着的渴望打动了他的心。辛克莱救下了艾琳,随后在艾琳洗去血污露出真容时,他感到心脏上中了一箭。  也许在别人眼中艾琳只是算普通偏上的美人,但在辛克莱眼中艾琳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刺眼。就算他当时a级的实力不算低,可在比他不知弱多少的艾琳面前,他还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自卑。在艾琳养伤期间,辛克莱不自觉的关怀备至,朝夕的相处之下,两人也有了感情的萌动。可艾琳并不像辛克莱那样,是个能在居住地窝着不动的人。她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生活,也因此在伤好了之后决定离开。  爱情让人盲目,也让人变得勇敢。犹豫了一夜,最终辛克莱勇敢的迈出了改变自己的一步,他愿意为了艾琳,选择一同在这变得危险的世界旅行。  没有目的地,只是随意的找个方向不断向前。他们遇到过危险的魔兽,也在居心叵测的人类手中栽过跟头,经历了无数次死里逃生,也看遍了一路的风景。  走得累了就找个地方停留下来,也许是有人的聚集地,也许是无人的城市废墟,甚至是荒原或森林。他们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同甘共苦的一路走来,早已爱上彼此。就算有争吵,那也是加深感情的调味剂。  这样幸福的日子,他们以为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哪怕是被困于天坑之底无法再回到地面。原本他们计划将整个天坑能走的地方都过一遍,然后找个安静的角落回味他们精彩的旅程,可还没等他们继续踏上旅途,第二次灾难就来了。  天坑沦为了水泽,滔天的洪水淹没了一切,无数生命在那碧海之中化作了腐烂的尸体。不管是有飞行术的神赐者,还是水系的神赐者,都没能坚持下来,在那腐水与天坑的围困下,被时间消耗殆尽。  以辛克莱的能力其实不可能活下来,可女友艾琳的能力却在那样的绝境中,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优势。早在天坑出现异常现象时,艾琳就让辛克莱储存高热量的物资,第二次大灾开始前,两人就已经准备要攀上那无尽的崖壁,逃出天坑。  在艾琳的陪伴与帮助下,辛克莱花费了近两周的时间才爬出天坑,得以生还。回到地表世界的那一刻,他们激动的不能自已,巨大的喜悦让他们相拥而泣。  而就在两人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时,异变突起。艾琳突感身体不适,随后剧烈的痛楚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一边发出凄厉的嘶嚎,一边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身上出现了诡异的黑色裂缝。  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辛克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深爱之人在他面前很快奄奄一息,就算他施放神术进行抢救也没有半分效果。  “亲爱的...我爱......”  最后的诀别都没能完全说出口,艾琳就在辛克莱怀中破碎成了残块,又化作了黑色的粉尘,从他的指缝间流落下去,在风中飘散。  “不...不!艾琳!艾琳!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离开我!不!艾琳——!”  他哭喊着爱人的名字,疯了一般想要抓住那些被风吹散的黑尘,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呼啸的风将黑尘吹落天坑的深渊,最终他只抱住了艾琳剩下的衣物,在天坑的边缘对着那深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号。 第347章 渊源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三十九章渊源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别的物件,只有中间那个小小的展台,屋顶上唯一一盏魔核灯照耀在展台上,映衬着上面的物件越发晶莹透亮。若细看的话,还能透过那血色的水晶看到中间游离的金红色液体,宛若一条活着的金线在其中游走不定。  在那展台旁边,一位身形瘦弱相貌普通的西方男子,沉浸在往事中面露悲痛,紧闭的双眼竟然流出了血红的泪。缅怀良久,他才睁开眼擦去了血泪,看向了展台上的血色水晶。  “是吗?还不够多,你还很饿对吗?没关系的,艾琳,如果那个外来的东方人真的是我的同类,能给你提供高等血液的人又多了一个。所以,我会让他留下来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对着那血色水晶自言自语了一番,辛克莱伸手在展台旁边按了一下,机关被打开,房间的地面一块块收拢,露出下方的景象。地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池子,里面红色的液体荡漾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查看了地下血池的情况,辛克莱对新实验带来的进度感到了一丝满意,随后便重新关闭了血池,走出了房间,他还得去会面来访的客人。  没有丝毫光线的地下通道中,四双颜色各异泛着微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飘动着,若是有人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怕是会被吓到半死。  通道四周的墙壁只是粗略的做了修整,也许是因为主人不受光线影响,所以一路上都没设置火把或者油灯。走了近半个小时,四人也没碰到一只活物,只有那越来越粗大的荆棘藤还时不时显出身影。  随着那荆棘藤越来越密集,地下通道也到了尽头,一处爬满了黑色藤蔓的金属墙壁出现在眼前。没有门把手,也没有锁眼,好像只是两块巨大的金属门板封住了入口。  在这科技凋零的末世,不可能还存在着电子智能门锁,打造这处地下空间的主人要么设置了什么机关,要么只能从内部打开。  就在四人考虑要不要暴力开门时,墙壁上的藤蔓突然动了起来,它们覆盖住金属门板之后一阵蠕动,竟是拖着门扉向两边的墙缝中滑了进去。  一串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贯穿了四人的耳朵,随着那动静带起的烟尘落定,漆黑的地下空间一亮,一道身影出现在那微弱的光芒之中。  “真是稀客,我这地下已经好久没人来了,没想到再次迎接到客人,竟然会是你这位老朋友。”  随着那略带唏嘘的声音响起,四人总算见到了荆棘城堡的主人,吸血鬼初代辛克莱·亚希伯恩。只见一个相貌普通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格子衬衫,搭配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就站在门口。  要不是他身上还有一件白大褂,跟这处地下秘密基地有点搭调,谁也不会将这样一个普通男人跟那个吸血鬼初代联系到一起。乔伊斯和莱尔都是满脸的不解,似乎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真是好久不见啊,辛克莱。”见到眼前的人,阿诺德的眼瞳收缩,牙齿紧咬,紧握的拳头和脖子上都冒起了青筋。压制几年的怨恨与怒火都要化作火焰喷薄而出,可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只能暂且咬牙忍住。  “看样子我们等会要叙叙旧了,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跟这位客人打个招呼吧。”与阿诺德那怨怒的神情相反,辛克莱见到仇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之色,很是平淡的打完招呼后,将注意力放到了旁边。“很高兴见到你,同时欢迎你来我的城堡做客,我的同类。”一副普通程序员打扮的吸血鬼初代,在面向白无哀时,总算拿出了一点初代的样子,笨手笨脚的行了一个绅士礼,做出了请进的动作。  看到这个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吸血鬼初代,白无哀都还没从那反差中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中,那个神秘的初代应该是个古老的贵族老古董才对。不过感受到辛克莱身上有着跟他差不多的特质,他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同时在听到初代最后那句话时,白无哀起了一丝好奇,一边随着人往里走,一边问道:“同类?为什么这么说?我旁边这个吸血鬼才是你的同类吧。”  “吸血鬼?不不不,他们算不上我们的同类,仅能算奴仆。我想,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神血水晶的守护者。”辛克莱的语气里根本没有将血族放在眼里,反而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词。  守护者,仅凭这一个词,白无哀就已经断定辛克莱知道血炎,或者说血炎的前身——血色水晶。之前他对血族的猜测基本已经确定,血族就是血色水晶的感染者,被操控的奴仆。  没有再说话,四人跟着辛克莱走进了一处地下大厅。这处客厅装修的很是简单,沙发茶几随意的摆在中央,除了有一排酒柜,几乎没有别的家具。而且就这客厅里还四处丢着换洗的衣服,跟一个不爱收拾的普通男人房间没什么区别。  “呃...不好意思,我忘记收拾了,你们想喝点什么?美酒还是血?兽血、人血甚至吸血鬼的我这里都有,有需要的吗?”像是招待朋友来家里的普通人类,辛克莱捡起那些脏衣服随意的往角落一扔,就来到了酒柜边出声问道。  将就着坐下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吸血鬼初代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四人都不知道初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妄加揣测。犹豫了一下,阿诺德和乔伊斯选择的红酒,白无哀跟莱尔选择了汽水,没想到这个竟然也有收藏。  “朋友,关于你的事我从孩子们那里听说过了,你来托特尼斯并不是所谓的回归族群,而是专门来找我的吧?”在沙发上惬意的抿了一口红酒,辛克莱开门见山的指出了来者的目的。  “没错,我来到纳赛尔后听说了血族与人狼的事,对其中的渊源感到很好奇,所以顺道想来探个密。”见初代这么直白,白无哀也直接说明了原由,他就是因为好奇两族的起源,以及其中的秘密才想来找初代的。  听到这个理由辛克莱有些怀疑的看了过去,却只见到那双神秘的黑眸里闪烁着探究欲的光芒。同为神血感染的人狼都本能的将他视为敌人,这个同类竟然不是来与他争夺地位的?  “你跟我是同类,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因果关系,这有什么好奇的?你难道没有发展过眷属吗?”如果是独行侠倒还好说,但辛克莱知道那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独自供养神血水晶的难度他是知道的,除非对方的力量很弱小,消耗不大。  不知道辛克莱在想些什么,白无哀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始发问:“深层关系我大概明白,但是我更好奇你们是怎么变成传言中的吸血鬼与人狼的。”  “按我的研究发现,被感染的生物最多会因此拥有更强的力量。为什么会诞生出新物种?是属于正常的基层信息畸变,还是别的原由?我们所持有的力量属性是不是有所差异?”一连串的问题让辛克莱若有所思,神之血与神之血也存在差异性吗?他对白无哀的发现也起了好奇,也许不同的研究发现能帮助他更好的理解神之血。  “同伴,你的这些问题有些复杂啊。这样吧,我可以从我当初怎么变成吸血鬼,以及怎么造出人狼开始说。也许,这里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跟我来。”思考了一下,将红酒一口喝干,辛克莱起身带着四人往里面通道走去。  通过一段曲折的走廊,五人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在辛克莱打开房门,露出展台上的东西后,不知情的四人皆是一脸疑惑,只有白无哀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展台上的东西的确是白无哀所猜测的血色水晶,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块碎片,只是又重新生长出了新的旁支。虽然还没有变成血色水晶莲的模样,也有些接近了,起码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水晶多肉。  见到白无哀那了然的神色,辛克莱再次确定了他们是同类,也不再犹豫,将他的往事娓娓道来。  这块被辛克莱称为神血水晶的东西,是他女友的遗物,源自于曾经的托特尼斯死域。具体从何处得到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收拾女友遗物时发现了这个被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然后因为他的好奇心迎来了命运的再次转折。  当时辛克莱并不知道这块水晶有多么危险,所以毫无防备的直接接触后,被里面的能量感染。那是一段生不如死的经历,被融化重组般的痛苦让他几度差点死去,幸运的是他挺过了那股力量的改造,并活了下来。  他因祸得福,实力因此变得更强,但祸福相依,他也变成了需要靠鲜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最初的他惶恐不安,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还是个人类,可最终在对血液的渴望下,迷失了自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然而只是他需要鲜血还不够,那诡异的神血水晶也在渴求鲜血,为了能供养起神血水晶与他自身的消耗,辛克莱跟随神之血的意志,开始不断发展眷属。这也有了后来的血族,至于人狼却是因为他的私心意外造出来的对手。  眷属终究是眷属,人身自由与思维意识都能受他所控,面对那些恭敬的仆从,辛克莱只感受到莫名的孤独。为了能有一个同伴,也为了一点小小的私心,他用神血水晶做了实验。  可结果并不如意,辛克莱抓来的实验品一个接一个被吸干死去,这样毫无意义的实验经行了半个月,他才察觉到是神血水晶自身的能量不够。也是此时,他开始让下面的血族不再躲藏,大肆发展眷属,想以庞大的数量填补神血水晶的亏空。  在给神血水晶喂食了大量人血、魔兽血,甚至献祭了大批眷属之后,实验有了新的转机。第一个被神血水晶感染后活下来的人出现了,那个人就是金斯利·阿诺德。  同时,辛克莱也发现了这个他造出来的同伴,仍旧不能算同类。体内没有神之血的力量,一身血液是剧毒,还天生对他有敌意。没错,金斯利·阿诺德如此恨他,并不只是因为他所做的那一切,还有来自神之血的影响。  最一开始,活下来的阿诺德并没有本人的意识,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是被驱动的傀儡,甚至也不是人狼的形象。这一切都是辛克莱与眷属助手感叹起西方的神秘传说后,才开始出现了变化。 第348章 神血水晶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四十章神血水晶  “自阿诺德第一次化身传说中的人狼后,他就恢复了之前的人类意识。而在之后的实验中,被阿诺德感染的人类也开始能化作人狼,并对任何一名血族都带有敌意。”  “为什么你如此确认是因为你们谈论了神话传说导致的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基层信息的畸变,才意外成了人狼呢?毕竟你们那种变态的自愈再生能力,我只在畸变体身上看到过。”  “当初我也没有确认,所以才故意让他们逃了出去,甚至为了不再受到外界的影响,我不再让任何人进入我的实验室。这些年来,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不管是人狼也好,还是血族也好,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接近传说,并且在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神之血已经受到了影响。它是有自我意识的,当它接收了那些言论后,就开始就近影响我们。一层层的往下扩散,就像你说的病毒感染,而且这感染还不可逆。”  激烈的讨论暂停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一片沉默,与那得知真相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所有的恩怨竟然都源自一块小小的水晶,这说出去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可说这话的人却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你认为造成这一切改变的是水晶自身的意识操控,还是能量中所包含的一丝...神性在作怪?”  据白无哀所知,这个世界的确有那样的存在,而关于生灵的言论与意向会左右神性,这个却只存在于一部分学者的猜想。血色水晶有这样奇怪的特性,将它和神明联系起来也不算突兀。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吗?如果真的存在,为什么从来不会给我们这些信徒回应?为什么在我们绝望的祈求祂的帮助时,也不曾降下神迹?”  明明已经推断出了结果,甚至将水晶里的能量称为神之血,可到了最后,辛克莱却在怀疑神明到底存不存在。  对神明的存在质疑了一番,辛克莱转头又将话题挪了回来,补充道:“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个变化不是艾琳主动造成的,噢,我是说神之血的意志。”  “生灵言论影响占主要原因的话,随着外面的传说越广,相信传说的人越多,你们受影响的程度也会越深。所以,你才放任牙党四处为恶,甚至对教会派来的使团出手也没有阻止,你不想与人类和谈。”白无哀非常肯定的说道。  “没错,血族与人类注定是敌对的关系,就算现在和谈也没有意义,等他们发现这个真相后,你觉得人类会选择与我们这群吸血怪物和平共处吗?”发出一声冷笑,辛克莱带着嘲讽的说道。他知道人类的排外性,也知道教会里都是怎样的一群人。  到时候不仅他们血族会被追杀的东躲西藏,等血族不再有威胁后,现在还和教会是同盟的人狼,也不会有例外。那群打着光明真神名义清扫对手的神职者,可以将异端的罪名挂在任何敢反抗他们的人头上。  “你想让牙党对教会的使团出手吗?”牙党这么久都没个动静,白无哀可不认为他们认可了两方还没签订的和平协议,只能猜测他们这是想请君入瓮,要团灭教会的使团。  “不只是教会的人,另外那群不懂我苦心的孩子,也该回归他们母亲的怀抱了。”温柔的抚摸着展台上的血色水晶,辛克莱的口中却说着无比冷血的话,他笑道:“他们都是上好的养料,可以给艾琳提供更多的养分,为了艾琳,我也不能同意和谈。”  感受到辛克莱那对生命的漠然,后方的三人都心生寒意。这个吸血鬼初代不仅将血亲都视为奴仆,竟然还要下杀手。虽然早就知道教会的这一趟任务不会容易,可在见到那么和善的翼党后,阿诺德都生出了和谈成功率极高的错觉。如今看见初代的态度,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也许是他也希望有朝一日三族能和平共处吧,才会有这样的幻想。  对于初代并不打算进行和谈,白无哀没有感到意外,在他发现血族这边只有翼党一头热的情况时,就知道不会顺利。不过相比起纳赛尔三方势力能否和谈,他更在意初代一直提到的‘艾琳’,也就是那块血色水晶。  “你为什么给一块水晶取名字了,是因为它萌生的那个意识吗?”不仅如此,辛克莱那表情与态度,好像是把血色水晶当老婆了一样,令白无哀不由得想太多。  血色水晶有自我意识,他当然知道,当年的水晶莲也有着意识。但像辛克莱这样当‘守卫’当着当着爱上‘主子’的情况,也太博爱了吧?白无哀都怀疑那块小水晶里的意识有没有度过婴儿期。  “噢,不不不,她一直都是艾琳。虽然那年我们逃出托特尼斯死域当天,艾琳就莫名死去了,但是她的灵魂被保留了下来,就在神血水晶里。我被感染时看见她了,而且现在每次为她献血时,也能与她在意识中相见。”  “我相信,只要积存了足够的力量,艾琳一定能凭借神之血重生,而我也正是为了让艾琳早点回到我身边,才这么努力研究怎么提高生命能量的浓度的。”  一提起爱人,辛克莱变得极为亢奋,一边说着他为此付出的努力,一边带着四人来到不远处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排列着数十个水晶罐子,里面装满了采血公司收集来的人血,而被人血泡着的是他后来造出来的亲王级眷属。然而这些亲王却只是提纯血液的工具,罐子里的人血保证了这些眷属的消耗,而每隔一段时间,辛克莱就会收集眷属的血供养给神血水晶。  听到辛克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诡异的水晶,几人都感到一阵荒唐,阿诺德甚至都为那些吸血鬼感到悲哀,他忍不住道:“辛克莱,你疯了吗?你的眷属曾经也是人,现在也算是你的孩子,你竟然为了一块破石头这样对待他们。”  “是艾琳!那不是石头,那是保存艾琳灵魂的容器!”辛克莱有些恼怒阿诺德对他爱人的轻视,严肃的重申道:“当你的爱人意外死亡,却保留了灵魂,还有希望重新复活,你不会这样做吗?阿诺德,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看着辛克莱愤愤离开房间,四人一时间哑口无言,虽然觉得初代已经病入膏肓,但真换做他们,也不一定会好到哪里去。  可复活初代口中的‘艾琳’这事有可能吗?有!白无哀可以肯定是非常有可能的。根据血炎也就是初代说的神之血的属性能力,它能为自己重塑躯壳,只是从零开始所需的能量会非常庞大。  当初血色水晶莲给白无哀改造一下,都耗费了它那么多储存能量,如今初代这个‘艾琳’还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多肉,想要成长到水晶莲的那个程度,或者直接重塑一个人形躯壳,需要的能量更是天文数字。  如果没有更高的生命质量加入,过个百八十年大概都看不到雏形。  但是,就算初代成功让‘艾琳’重塑成型,他所复活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真正的艾琳。  血炎或者说神之血的正主,也就是神血水晶的意识是有着非常强大的精神污染性的,毕竟白无哀曾经有所体会。初代的那块水晶大概只是一块遗落在外的碎片,没有休眠下经过初代的培养成了子株,它的本体一定还在某处存在着。按神血水晶的精神污染性,就算那块水晶碎片像魔兽的魔核那样,保留了当年艾琳的意识碎片,也很有可能被神血水晶污染操控,甚至吞噬消化。初代所见的‘艾琳’,更有可能是神血水晶本体意识的投射。  当年水晶莲可以选择占据白无哀的身躯逃出天坑,那这个‘艾琳’也有可能通过子株的不断成长,跨空间进行转移。  而要进行这样的转换必须要大量的生命能量,所以才会将最初的感染者化作了必须以血为食的怪物。这样一来即便没有利益争斗,它的眷属也不得不去寻找食物。  甚至为了能让眷属有效的供养它,还让初代拥有了能感染下级眷属的能力,而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这个唯一的眷属兼守护者,它还造出了‘艾琳’这个意识投影。说不定曾经一度想过要占据新眷属的身体离开,可惜因为某些原因失败了。  这个神血水晶的本体意识很聪明,白无哀会如此猜测,是因为那块碎片的力量不仅太弱,还顺应着神话传说改变了眷属的基层信息。他体内也有所谓的神之血,却从来没出现过因生灵言论,而影响所谓的神性改变身体的状况。  之前白无哀也认为是人类的言论从而导致血族的变弱,但在初代说出‘艾琳’的存在,以及那个复活爱人的目的后,他反而更怀疑这些改变是神血水晶主动扩散的影响。  因为分支太弱,无法完全掌控初代,才编织了一个谎言,能重生复活初代爱人的谎言。  因为太弱,不得不让初代有了感染能力,却又怕其反扑,才在第二次机会特意造出了克制初代的人狼阿诺德。  甚至为了打压这群不确定的眷属,盲目的跟从神话传说让眷属有了更多的致命弱点。  现在不管是为了给爱人积攒复活的能量也好,还是因为基层信息改变,让他们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危险也好,初代不愿与人类达成和解都已经成了定局。  提前为即将要祭的教会成员默哀一把,白无哀也不再思考怎么说服初代了,最多到时候去救一下莉莉修女。  打听完了吸血鬼与人狼的起源,甚至还得到了神血水晶的情报,又了解了几分血炎即神之血的特性,白无哀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会儿该坐下来谈谈人狼的事情了,重新回到客厅的几人都还在为那些真相发懵,他只好代替阿诺德开口发问。  “辛克莱先生,你当初造出了人狼,也研究了神血水晶这么久,有方法让他们变回人类么?”这个问题其实在猜测到神血水晶的目的后,白无哀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要问一下初代,这事也得让阿诺德清楚的明白才行。  “变回人类?哈哈,阿诺德你们还怀揣着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吗?就算是吸血鬼也没法重新变回人类,人狼自然也不可能再变回去。神之血的感染是不可逆的,这话我之前也说过了,同伴,你应该理解我的话。”辛克莱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带着些自嘲的说道。  “基因层次的更改的确很难再改变,不过,能不能让这个感染再起变化?既然你们能受人类言论的影响变弱,也是可以慢慢去掉那不吃血肉就会失控的特性吧?”看到阿诺德那失望的模样,白无哀却是心中一动,提出了一个实验方案。  “借助神之血的感染?你想怎么做?”听到这个提议,辛克莱很感兴趣的问道。  “比如,威胁一下神血水晶,不改变基层影响的话就毁了它,怎么样?” 第349章 谈判破裂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四十一章谈判破裂  灯火通明的城堡里,在接风宴会上觥光交错,热闹非凡。人类与血族暂且放下了之前的仇怨,像一场普通的赴宴,可以说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城堡外那荧光花海平原上,忽然闪过一群密集的黑影,不同颜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拉出道道光烟,兴奋的笑声此起彼伏。血脉中同族相残的禁令已散,是时候清扫血族的叛徒了。  地下的密室中,教会以杰弗里神父为首的三位正使,与翼党的四位亲王相对而坐。沉重的气氛笼罩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在没正式谈判之前,两方的会谈进行的也不顺利。虽然他们都希望得到和平,但在要不要除去初代的问题上起了分歧。  而原本预定会谈的人员少了两个,这更让双方之间的气氛紧张,心头都不由得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杰弗里神父那张冰冷的脸神色更为阴沉。  “先不提那个提议教会不会同意,西蒙亲王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们招待的白神父和金斯利族长去哪了?”不管是两人被囚禁起来,还是被怂恿着去做别的事,都不是杰弗里神父想看到的。  “我们并没有限制客人的自由,也许他们是不太喜欢我举办的宴会,在房间休息,又或者去庭院散步去了?”西蒙亲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道。  从之前与教会的交谈中,他得知教会并没有提前得到白无哀的提示。他原以为那位东方神父不想帮他们,才没有跟教会使团提及初代的事。  现在知道了教会的态度,他反而心生感激。东方神父肯定是知道教会不会答应这个请求,所以宴会都没来参加,暗中已经开始行动了吧?不愧是他们都认可的翼党新晋亲王,真是善解人意。  “我不知道你们对他说了什么,但是利用他去刺杀初代这事,绝对是你们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这次谈判结束后,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不会让他留在托特尼斯。”杰弗里神父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冷声更改了和谈的条约。  白无哀并不是纯血亲王那么简单,杰弗里会这么想并不是毫无理由,究其原因还是那次异端审判局的审查测试。虽然当时测试结果可以说非常正常,但也是因为太过正常了才加深了他们的怀疑。  测试用的血毒可是亲王级的吸血鬼之血,与第一代人狼血!就算是吸血鬼亲王来了,都会有所反应,普通人不死也残,偏偏白无哀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  能通过这个等级的测试,除了可以证明白无哀是一个人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答案。那就是,他是一个超越亲王等级的吸血鬼,也就是传言中的初代层次。  而这两份答案,驱魔团内部高层几乎都偏向后面那个,才决定让白无哀成为这次特别行动大使,并重新商讨修改的谈判条件。不过,杰弗里也没想到竟然发展成这样。  也许驱魔团单方面认为白无哀回归血族,对其会是一件好事就是错的。这才刚让人回到托特尼斯,这群所谓的同族就利用他流落在外的懵懂无知,去做刺杀初代那么危险的事。  “利用?朋友你是不是理解错了?那是白亲王体谅了我们的苦楚,愿意帮助我们,而不像你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要和谈。说起利用,你们难道就没利用过他么?”面对教会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西蒙亲王也不再虚与委蛇,脸色也沉了下来。  都是因为利益才口蜜腹剑想要进行和谈,双方都心知肚明,何必装那假清高的样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对方的别有用心。都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西蒙亲王才不相信教会的人真的将那个东方血族当作真正的同伴。  一场正式谈判前的友好会谈在一个不确定因素的激发下,双方不欢而散。教会使团没有同意翼党的额外要求,之前确定交易的筹码归宿也变得不确定,不过无论怎样都要看初代最终的意见,要是无法说服初代,一切都免谈。然而当一行人返回宴会大厅时,才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牙党竟然不顾同族之谊,大举入侵宴会现场。  两党的血族在互相残杀,被卷入的教会使团也在努力奋战,原本热闹和谐的宴会,成了一片血腥的炼狱。死不瞑目的尸体已经倒了一地,血肉残肢掉落得四处都是,看到这一幕惨景,翼党的四位亲王目眦欲裂。  “你们这群牙党的疯子在做什么?同族的相残就算是初代陛下也会允许的!住手!”西蒙亲王悲愤的怒吼着,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飞身冲入混战现场,救下了最近的几名血族与教会的人,在一片血泊中怒视着为首的几道身影。  “哈哈哈,愚蠢的西蒙,你都已经看到了现实,难道还不理解吗?初代陛下放开了我们的限制,也就是说陛下同意了我们的行动。”牙党中的一名亲王大笑着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为了能让老对手死的明白,他又接着道:  “你们这群血族的叛徒,宁可联合教会那些自私自利的神棍来打压我们,也不肯思考一下初代陛下的真实用意。西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仇视教会,甚至所有的人类?”  “你根本就不明白,只要人类不受血族控制一天,我们就会被迫变得更虚弱!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初代陛下的原因?错!大错特错!一切都是那些该死的人类啊!”  牙党亲王的话让翼党的四位亲王瞳孔巨震,难道真的是他们想错了吗?可人类怎么可能会是让他们变弱的原因?他们血族都是一体的,自上而下的血脉序列,如果不是源头出了问题,又怎么会影响到下面的他们?  在翼党亲王感到不可置信之时,教会使团的人已经趁机集合在了一起,为首的杰弗里神父听到两方的对话,心中起了一丝怀疑。翼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吗?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事,才会让白无哀铤而走险,伙同阿诺德去刺杀初代了。  然而形势已经不由教会的人多想,那牙党亲王说完那些意义不明的话之后,立即率先发起了进攻,鲜血飞溅的混战再度激烈了起来。教会使团也不得不加入了战斗,与翼党的吸血鬼共同御敌,且战且退。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瞒着教会对吗?”甩脱追击的杰弗里神父带着几名主要战力,跟着西蒙亲王在古堡里的暗道中不断前行,也就这能喘口气的时间才有机会出声发问。  知道这个时候隐瞒也没有了必要,西蒙亲王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臂,惨然道:“我们在变弱,变得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惧怕阳光、银与十字圣辉。我们认为是初代带来的诅咒,可他们好像跟我们刚好相反。”  “不管真相如何,想要结束这一切,都要去让初代明白和平的重要性,否则不只是我们会被清算,你们也逃不了。也许从一开始只是我们翼党的一厢情愿,他们不打算和谈,所以更不可能会放过你们。”  听到后方暗道中传来的动静,西蒙亲王停下了脚步,他大概是要战死了,可还有很多在外的翼党吸血鬼还存活着。不管是为了同伴也好,为了复仇也好,他都要给教会的人拖延时间,让他们能有机会去解决那个混乱的源头。  “顺着这条暗道可以到达荆棘城堡的附近,你们的白神父和那只人狼估计早就过去了。去帮他们吧,结束这一切,让我们不再受初代的控制,可以自主选择将来的命运。”  展开的蝠翼如同利器,切断了通道上的支撑物,随着西蒙亲王一记重拳,上方的泥土塌方了下来,堵住了通道。  即便共同作战也不过这么短短一个小时,可看到西蒙亲王的身影消失在泥土后,已经将其当作战友的教会使者们皆是眼眶一红,他们已经预想到西蒙亲王的结局。  明明对方是人类的死敌,是莉莉修女最恨的吸血鬼,可这会儿她也感到了失去同伴的心痛。想起已经前去刺杀初代的几人,她担忧的问道:“杰弗里神父,他们会没事的对吗?”“不想他们有事的话,就加快速度吧,等牙党的吸血鬼追上来,能杀掉初代的可能性也不大了。”杰弗里神父那冷漠的双眼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沉声说完,就带头向着暗道的尽头飞奔而去。  ……  “威胁神血水晶?这还真是一个清奇的思路,我都从来没想过类似的方法。”地下客厅里,辛克莱婆娑着手中的酒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概是因为神血水晶对你的影响,毕竟你也是它的眷属。这事让你去做估计也是没意义,我去试试吧,看能不能与‘艾琳’建立沟通。”白无哀主动提出了让他去做这个实验。  他对那个神血水晶的意识也很好奇,想知道其跟以前的水晶莲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能试探出它的本体所在就更好了,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白无哀就想去找一找。难得见到一个血炎的同类,他当然想要多研究一点。  “好吧,我同意你去试试,但是不准伤害我的艾琳,而且别真的吓到她。”知道这事自己做不到,辛克莱犹豫了良久还是同意了白无哀的建议,不过他又提出要求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想要你一点神之血研究一下,不过分吧?”  这也算是礼尚往来,白无哀并没有拒绝,让辛克莱抽了一管带有血炎之力的血,并叮嘱道:“我还不确认我们的能力是否全方位同源,你处理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万一引起你的基层信息畸变,我可救不了你。”  不管是两人所处的阶段位置不同也好,还是血炎内蕴含的自我意识不同也好,相同层级的血炎之力互相碰撞融合,基层信息崩溃的风险都很高。白无哀对这个热爱研究的苦情初代挺有好感的,并不想他因大意而见真神。  辛克莱带着有些复杂的笑意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白无哀则是去了神血水晶的所在,客厅里就剩三个茫然的人瘫在沙发上发呆。  得知了这么多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和谈没有了希望,等会他们能不能顺利出逃还是问题。现在看初代和白无哀好像处得很好,也不在乎他们三人的样子,但谁知道初代心底的真实想法。  就算阿诺德知道人狼对吸血鬼的敌意跟那个水晶有关,可归根究底他们之间还是有仇的,等白无哀的实验做完,就该是他们算账的时候。现在这地下实验室没有别的吸血鬼也是好事,他们才更有把握能击杀初代。  “等会我跟初代算账,白神父不一定会帮我,莱尔,你不要插手跟着他离开吧。”既然初代称白无哀为同类,阿诺德相信他应该能顺利逃出荆棘城堡。  “金斯利先生,为什么你还执意杀初代?按照他们之前所说的,就算杀了初代,除了能够复仇,人狼与吸血鬼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还不如直接毁了控制你们的神血水晶。”见阿诺德还是要和初代决斗,旁边的乔伊斯有些不解的道。  乔伊斯的话让阿诺德一愣,他从来都没有起过毁掉神血水晶的想法,或者说潜意识的在回避这个可能。这也是因为神血水晶的影响?明明他们体内没有神之血,却还会受到影响,真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这还真是邪门,我都没想过这个方法,乔伊斯你不是吸血鬼吗?怎么会提出伤害神血水晶的建议?”阿诺德有些咋舌那水晶的诡异,又对乔伊斯竟然不受影响感到奇怪。  “爸爸,你忘记了?乔伊斯是白神父的眷属,而很明显白神父跟那个水晶不是一路的。所以,我们去问问白神父吧?”明白自己即将参与一件大事,莱尔兴奋的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就朝着里面的通道跑去。 第350章 血色的魔王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四十二章血色的魔王  完全没有灯光的房间内,一点也不像是做研究的地方,辛克莱拿着那一管带着金红色流光的血液,就坐在地上好似在发呆。  这管带有神之血的血液真要研究的话需要的时间不会短,但辛克莱有最快的方法,他只是在犹豫。他和那位外来的同类探讨了半天时间,不仅得到了很多收获,也有种交到了知心好友的感觉,这样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对于那个纯粹出于好奇才钻研神之血的同类,他开始对自己的抉择有些于心不忍,可当他从虚空中听到‘艾琳’的声音后,犹豫的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  手中的针管扎入了自己的大腿,很快辛克莱闷哼一声瘫倒在地,身上浮现出诡异的血色裂缝。体内的血液与能量都像是被泼入了滚油,意识中也被一片血色入侵,在被淹没之际,他艰难的控制着自己往前爬了一段距离,伸手触到了一个物体。  得到了外来援助,那基层崩溃的危机感缓慢褪去。辛克莱喘着粗气,如雨的汗水混合着肉身破裂的鲜血打湿了地面,又缓缓被什么东西吸收殆尽。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地面上一个脸盆大小的血池中,一朵金红剔透的迷你水晶莲花,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在血池旁边生长着几丛半米高的血色水晶,像是一圈围墙挡在了莲花与他的中间。  “艾琳,他体内的神之血并不弱,我该怎么做才能为你夺得那份力量?”辛克莱对着那水晶莲花说道,这才是‘艾琳’的本体,另一个房间的只是用作实验的分支罢了,他才不会让外来者接近他的爱人。  那迷你水晶莲散发的辉光起了一点波动,真的做出了回应,得到答案的辛克莱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但还是选择照做。艾琳比他更了解神之血的力量,听她的应该不会出错,最多会有点风险。  另一个房间内,白无哀的指尖与展台上的水晶相触,正在建立意识连接。感知到那朦胧的反馈,他那墨画的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这块神血水晶上留存的意识,比他预想的要弱得多,完全达不到可以做出那么复杂的生存策略的程度。  他试探着通过水晶感应其本体所在,在恍惚中好似跨越了高山,沉入了深海,在一片幽深的水域看见了暗淡的血色水晶丛。而又在下一刻拉回到了附近,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门口,辛克莱如无声的幽灵一般显现,他看着展台前那背对着他的高挑身影,迈开了脚步悄声接近。他抬起的手中握着一支针筒,里面金红的液体被魔核灯照射出了异样的血色光华。没有犹豫,针尖朝着那黑色长发遮掩下的脖子猛的扎去。  白无哀倏地睁开了双眼,感知到身后传来的危险,猛然回头抬手一挡,那泛着血光的针尖停在他眼前不到一掌之距。见到针筒里面那熟悉的金红色液体,他的脸色一沉,看向辛克莱的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让你留下来,艾琳需要你的帮助。”  “让我留下来的方式是要一针扎废我吗?”  “抱歉,朋友,这是最快的方式。艾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我也不得不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夺取神之血。”  “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别为了那个虚假的‘艾琳’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真的惹恼了我,你会后悔的。”  “虚假?你是以为我患上了妄想症吗?不,艾琳的确还活着!不要质疑我爱人的存在!”被刺激到的辛克莱愤怒的咆哮着,拿着针筒的手再次用力,那针尖朝着白无哀又接近了一丝。  “真是可笑,那个控制你们,为了反制你们还特地改写血族基层信息,如此急迫想要逃离原生地的家伙,真的是你的爱人吗?别自欺欺人了,你早就应该察觉到了不是吗?”白无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他原本不想戳穿辛克莱的自我欺骗,可偏偏这个男人为了已死的爱人失了智,竟然听从神血水晶的意志,冒险来惹他。  研究神之血这么久,辛克莱明知道那东西的感染力有多强,基层信息的破坏度有多高,却还是选择这条死路。  “住嘴!她就是艾琳!”辛克莱逃避着那个可怕的真相,出口否认着,身上的气势迸发,显露出吸血鬼的姿态。巨大的血色蝠翼伸展开来,又有什么随着他的操控在不断逼近。  地下空间一阵晃动,无数粗大的黑色荆棘藤蔓从地底钻出,它们破坏了血池上的金属盖板,向着白无哀蜂拥而至。藤蔓的主人不再留手,背上的巨大蝠翼一展,一击被挡下之后,再次袭来。  辛克莱成为吸血鬼后竟然还保留着曾经的能力,这让白无哀吃了一惊。低等级的吸血鬼还好说,但辛克莱作为初代是被感染得最彻底的人,以神之血的霸道应该不会让他体内还存有其他能力才对。  就算是他也是因为黑炎能分庭抗礼,才保持了双炎的平衡。辛克莱这样的情况却让白无哀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神血水晶的本体意识不简单,同时是因为分支的力量过于弱小,才选择妥协的吧。  不待白无哀继续感叹,辛克莱那一双泛着血光的利爪已经到了眼前,粗大的荆棘藤条也缠了上来。他只好丢掉杂念进入战斗模式,血炎激发,绯色的指尖撕开了荆棘藤蔓的包围圈,也挡住了那袭来的一击。  崩落的土石,纷飞的藤蔓碎片,夹杂着血池被带出的血液,将这个不大的空间涂抹得一片狼藉。那个小展台也被藤蔓勒得变形,上面的神血水晶掉入了下方的血池中,不见了踪影。  重新相撞的两人,利爪与利爪相交,两双血色的眼眸互相对视,外露的獠牙带起森然的寒意。他们不再是之前惺惺相惜的朋友,而是为了掠夺对方力量的敌人。  在这短暂相遇之际,辛克莱见自己数道攻击都被抵挡,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决。下一刻从他身上突然蹿出一道小小的藤蔓,带着一抹血色的流光激射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白无哀被那小东西击中额头,顿时意识就像被重锤砸中一阵发懵,脑海里更是如针扎一般刺痛起来。他猛然推开辛克莱,捂着头发出了一声闷哼,惊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他感到有一股庞大的意识流入侵了自己的领域。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受,让他想起了曾经被血色水晶莲控制的时候,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受到了精神污染,初代在别的地方保存着神血水晶的本体意识!  神血水晶想鸠占鹊巢,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以此方式重获新生!察觉到敌人的目的,白无哀真正的升起了一丝恼怒,他愤然看向辛克莱,喘着气告诫道:“你们选择错了,这样的方法只是自寻死路!”  “我也不想用这个危险的方法,一个不好艾琳会真正死去,但谁让你这么难缠。放心,就算艾琳用的是你的身体,我也会继续爱她的。”辛克莱操控着藤蔓将摇摇欲坠的白无哀捆了起来,他一边温情的说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针筒。  “唔!你...该死...”  随着脖子上一痛,感受到那与血炎相同但不同源的能量开始扩散,白无哀一双眼眸彻底化为了血色。他额头上那如同寄生的水晶莲蔓延出更多的裂缝,逐渐爬满了他的脸,而随着水晶莲彻底融入白无哀的体内,他也如同睡着了一般,闭上了眼睛。  阴暗的过道上,阿诺德三人与那不断蜂拥而来的荆棘藤蔓厮杀,心中都升起不祥的预感。他们在决定要对神血水晶出手后,正打算去找白无哀,整个地下大厅突然震动了起来,随后冒出了无数条黑色的荆棘条。  他们奋力杀穿那一路的藤蔓,总算来到了里面的房间,却刚好看到白无哀被初代一针扎晕的那一幕。朋友被暗算让三人皆是惊怒不已,阿诺德不顾失控的风险化身人狼,率先朝着初代杀了过去,而乔伊斯和莱尔也不管实力差距,也冲了过来。破败的灰白色城堡外,一支九人小队匆匆穿过荧光花海,在他们身后,黑压压一片如巨型蝙蝠的身影很快接近。吸血鬼们尖利的笑声在山洞中回荡,猎杀的盛宴开始,血光与术法的辉光交错,鲜血与残破的花瓣纷飞。  莉莉修女努力的在给同伴治疗,全力辅助击杀着那些癫狂的吸血鬼,对于那死亡临近的危机,她感到害怕的同时,仍旧担忧着潜入荆棘城堡中的几人。而那城堡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偏偏他们被牙党的吸血鬼纠缠着无法脱身。  就在吸血鬼的攻势越来越盛,仅剩七人的教会使团陷入覆灭的险境时,他们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不只是大地,而是整个伊甸园。强烈的震动让洞顶的土石接连掉落,接连砸中好几只闪避不及的吸血鬼,才将混战两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地下钻了上来,随着那轰隆隆的声音不断逼近,血族心中的圣地,他们初代陛下所居住的荆棘城堡,在那剧烈的动静中开裂崩塌。  在荆棘城堡倒塌过后,地下的巨物终于破土而出,带起无数飞溅的土石,冲出了地面不断蔓延开来。  喀拉拉——!  密集的晶体生长之音回荡在伊甸园,躲避着危险的教会使团与吸血鬼们,都震惊的看向了荆棘城堡的方向。在那里竟然生长出了一株巨大无比的血色水晶之花,而沿途盛开的水晶丛,就像大树下的灌木,拱卫着那华丽的花朵。  那是什么?是初代的能力造出来的吗?正当惊骇的众人猜测时,一个狼狈的身形从那水晶花下面飞了出来。那人有着红色的短发,很是普通的面容与瘦弱的身形,一身衣物有些破烂,就连他背后的巨大血色蝠翼也遍布伤口。  很明显,那人才是吸血鬼初代,可看他那狼狈的样子,也说明了水晶巨莲不是他的杰作。随后,又有三个身影从那砖石的废墟下爬了出来,也顾不得对面都是敌军,着急忙慌的跟着初代一起逃一般的跑了过来。  “阿诺德先生!莱尔!”见到逃来的正是几位熟人,莉莉修女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白神父呢?”  “咳咳!事情有些复杂,总之都怪初代那个混蛋,他搞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阿诺德一边呛咳着指责初代惹出的祸事,一边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水晶巨莲的方向。  众人随着阿诺德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正在缓缓绽放的水晶巨莲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曾经身穿神父袍,像是神国临凡的天神一样的东方美人,如今那堕天之姿,很好的说明了初代到底惹出了什么麻烦。  过膝的漆黑长发无风自动,发尾鲜红如血,白瓷般的皮肤上遍布血色的玄奥纹路,一长一短的血色魔角似乎在泛着微光。墨画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凤目被诡异的血红充斥。红得发暗的唇下,森白的利齿间,血色的火焰在起舞。  那修长的身形伫立在水晶巨莲之巅,绯色的利指上还带着谁的鲜血不断滴落,在他的背后,一对巨大的水晶羽翼带动着飓风轻轻扇动,缭绕的火焰如烟似雾。  那仿佛从血之地狱爬出来的血色魔王,周身散发着恐怖至极的气息,让在场的所有生物感到骇然。  在众人都惊骇到不敢发出声响之时,那血色的魔王转过了头,一双妖异的眼眸看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让人通过他说出的话语中,听出了其中暗藏的愤怒。  “我说过,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第351章 荆棘与花的道别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四十三章荆棘与花的道别  在一片血色的空间里,他看见了一个女人,火爆的身材,如金子般的长卷发,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上有着几颗雀斑。即使没有在初代那里见过艾琳的照片,他也确认了这是艾琳的模样,只是里面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你不必用艾琳的形象来迷惑我,我知道你的本体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你是想借我的躯壳出逃,那个水底不好待吧?”都已经着了道了,白无哀也没有了最初的那股怒气,甚至在面对神血水晶的意识本体时,还能露出温和的微笑。  “人类真是复杂而又狡猾的生物,我好不容易学会了他们的伪装,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发现?难道是因为你也是借助人类的躯壳活下来的吗?”神血水晶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而是感叹着发出了反问。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它那样子算不算活下来了,总体来说它已经是我的一部分。现在,你也想成为我的一部分吗?”白无哀伸手摸了摸胸口,思考着血炎如今的状态,已经没有了曾经水晶莲的意识,而更像是一种本能,所以他也不确定。  “既然都是同类,也不必那么多废话,我们都想吞噬对方,那就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没有像人类那样拐弯抹角,神血水晶坦白了它的目的就是吞噬,宣战的话语一落,就从它身后涌出了大量信息海潮向着白无哀席卷而去。  “唉,你要只是比信息量的话,我可就不怕你了。”虽说是信息数据,实际上还是精神污染,白无哀不知道神血水晶在这些年里储存了多少数据,但一个本体被困深海,仅靠着分支转移了大部分意识的魔矿,能多到哪里去?  何况神血水晶只有一个直系眷属,仅凭这一点,白无哀就能碾压它。就算‘黄泉罪印’刻下的都是罪奴,也不会少丝毫信息量,更别提他还有黑炎带来的数据信息。初始祭台成功献祭,带给他的可不只是躯壳的变化。  神血水晶那五彩斑斓的数据海潮涌到了白无哀面前,而迎接海潮的却是一片黑红交织的天幕。密密麻麻无数信息化作密集的链条在其中迅速穿梭,顷刻间将整个血色空间都占满了,并不断向着神血水晶包围。  “原来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看样子还是我太弱小,所以才一直没能逃出天坑的吧。”感受到自己的信息被迅速吞噬殆尽,神血水晶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恼怒,只是平静的陈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我想你已经很努力在变得强大了,只是遇到的恰巧是我而已。”知道自己还有黑炎相助差不多就是在作弊,白无哀真诚的安慰道。  “那我这一趟人间也不算白来,要结束了吗?储存在这里的能量太少了,这也只是我部分的意识。你吃掉我之后,要记得来接我的本体啊,别让我一直待在那幽暗的水底,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我快饿死了。”  神血水晶最后的请求白无哀欣然接受,吞噬完神血水晶之后,它的本体也算是他遗落在外的力量,自然不能扔着不管。就算他知道血炎的力量多了并不好,说不定又会引起渴血症的发作,但耐不住事情已经这样了。  从那血色混沌中醒来,白无哀就感觉到了血炎的饥渴,初代那一针神之血加速了他体内生机的消耗,两者融合之后消耗的能量更是倍增。他一直担忧的渴血症还是犯了,而且这一次特别的严重,严重到他无法控制自身的变化。他显露出非人的姿态,对眼前的活物只有纯粹的捕食欲,冰冷的思绪在脑海里回荡,还没来得及区分敌我,就本能的对猎物发动了攻击。  水晶吸收着初代储存在地下的鲜血,破开了上方的土壤岩层,带着白无哀回到了地面,而眼前那一群猎物,正好可以补充他的消耗。  即使白无哀吞噬了神血水晶,但与血族的羁绊还未能建立起来,血脉的限制一弱,面对这个危险的敌人,血族也纷纷发起了反抗。为首的初代辛克莱更是发了疯一般,号召着自己的眷属进行全方位围攻。  “你把艾琳怎么了?还给我,把我的艾琳还给我!”血能加持之下,辛克莱的双手化作双刀,借着飞行能力近了白无哀的身,悍然劈落下来。  “愚蠢,她早就死了,神血水晶里的意识根本不是她,最多是吃了她的一些意识碎片。”水晶之翼轻易的挡住了攻击,白无哀盯着眼前的可怜人,淡淡的说出那个冰冷的真相。  “不...不是的,她还活着,我只是想救她,才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才想要留下你,难道这都有错吗?”即使不愿意相信,心中的那道信念也在崩塌,辛克莱流着血泪咆哮着,向白无哀询问他做的这一切的意义。  “你没有错,因为想要活下去的它也没有错,错的只是你们遇上了不该的人,还惹恼了我而已。”一拳将辛克莱击飞,白无哀挥手甩出一道血色匹练,缠上了攻击他的数十位牙党的吸血鬼。  彼岸的血肉之花纷纷绽放,鲜红的液体带着血腥气洒落一地,又顺着地上的裂缝汇聚到一起,被其中金红的能量提纯传输到了那血色魔王身上。  眼看着自己的眷属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没入血色水晶的领域之中,化作那魔王的养料,辛克莱也冷静了一些。异变的元力混合着血能激发术法图阵,随着他那磅礴的力量没入地下,下一刻无数粗壮如龙的黑色荆棘藤蔓蜂拥而出。  荧光花海平原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地面与岩壁之上都生长出活着的荆棘。它们涌动如黑潮,覆盖了大地,挤满了整个空间,要将那水晶巨莲粉碎,要把那空中的魔王吞噬。  “异化的木系荆棘领域吗?实力已经超过寻常3s级半神了,你的血味道一定很不错。”透过黑色荆棘的缝隙,白无哀看着远处地面上的吸血鬼初代,馋得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邪笑道:“彼岸·白骨生花!”  血炎之力横扫整个伊甸园,术法辉光所过之处,无数血色的水晶彼岸生长盛开,宛若无数钉子钉在了荆棘与众多吸血鬼身上。不管是在空中的也好,地面的也好,都被迫停止了活动。  随着那花越发开得密集,被重点照顾的吸血鬼们发出临死前的哀呼,像是被吸干后又同化了一般,碎裂成一地的水晶碎片。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响作一片,像是无数风铃被吹拂碰撞,混合成一曲凋零的音符。  血色魔王的身影落在了那开满红花的荆棘上,缓步走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微笑。不远处幸存的人类与吸血鬼,都惊恐的缩到了一起,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敌人,而是一群相同的待宰羔羊。  察觉到来人的靠近,浑身都开满水晶花的辛克莱,艰难的爬到了大魔王的脚下,仰起那被水晶花装点得诡魅的脸,满目哀切的道:“带我走吧,让我和她一起离开。”  接受了爱人早已死去的事实,辛克莱知道自己做的那一切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他散去了血脉中对眷属的限制,抛弃了那群将他视作信仰的血族,选择追随爱人而去。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白无哀神色一怔,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悲哀,就连那笑容都缓缓收敛。他俯视着脚下的吸血鬼初代,沉默了一会,最终发出了一声复杂的轻叹。  血色的裂纹从脚下蔓延而去,下一刻血色的彼岸花争先恐后的绽放开来,带着那个可怜的灵魂回归了彼岸,也归还了剩下血族的自由。  “傻愣着干什么,走吧,还准备留在这吃饭吗?”收起了一身的异化特征,恢复成最初的模样,白无哀走向了阿诺德几人说道。  有些狼狈的三人面面相觑,之前这人还是个想要吃了他们的魔王,这下又变回了之前的和善模样,到底是真恢复了还是假装的?他们还没平复心情,教会的人也面露惊恐满是警惕。  “白神父...你没事了?”还是莱尔天不怕地不怕,借着年少的热血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带着些激动与担忧的问道。  “托初代那一针的福,我只是一时失控而已,除了我的衣服,已经没事了。”小小的幽默了一把,白无哀迈着长腿来到了教会几人跟前,笑道:“很高兴能见到你们还活着,莉莉修女,杰弗里神父。”  冷面的杰弗里神父没有回话,只是眼神中的紧张放松了一些。而见到了之前那一幕的莉莉修女却是满眼藏不住的恐惧,她都不太敢看眼前心仪的男人,本能的恐惧让她躲避了那投来的视线。  莉莉修女的反应让白无哀感到一阵无趣,却也没解释什么,继续问道:“你们还要跟血族谈判吗?没有了初代跟大半牙党,和平条约的事应该还有的谈。”  “你不打算统治所有吸血鬼吗?白神父,不,应该称呼你为初代陛下了。”沉默的杰弗里神父没能忍住开口问道。  而这句话却让旁边的莉莉修女身形一晃,长发遮掩下的樱唇也被紧咬出一道印痕。即便她在心里还在为白无哀狡辩,说服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只是白无哀的神赐之力的体现,可杰弗里神父却十分肯定了白无哀的身份。  “我还要回家呢,才不会接手辛克莱的烂摊子,更何况他们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撇了撇嘴,白无哀摆着手离开,补充道:“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接下来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眼看着白无哀带着三人就要走远,而且很有可能再不会相见,一直没吭声的莉莉修女咬牙含泪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衣角。  “你,真的是吸血鬼初代吗?”压抑着心里的难过,莉莉修女咬着唇仰望着身前的男子,颤声问道。  “这很重要吗?”白无哀淡淡的反问。  “……”莉莉修女神色一怔,心中暗问,对啊,这很重要吗?白无哀究竟是什么身份对她这一个过客来说,根本不重要。可是,她还是想知道白无哀是不是一直在欺骗她,欺骗了驱魔小队里的大家。  “唉——,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吸血鬼,所以,再见啦,莉莉修女回去记得帮我向大家告别。”看着那要哭的俏脸,白无哀最终还是无奈轻抚了修女的发丝,微笑着道别。 第352章 旧日的自由之都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第四十四章旧日的自由之都  翻过包围着托特尼斯的山峰,峭壁之下是一片废墟沼泽,在峭壁与山脚连绵成片的棚屋建筑,是属于托特尼斯管辖的贫民区。而前方那一片泽国,就是曾经的自由之都所在地。  托特尼斯的新城就建立在旧城边缘,站在山顶看去,远远地还能看到旧托特尼斯的死域天坑边境线。距离死域如此之近,也难怪火山口内的伊甸园会是那般奇景。  在这片废墟平原上,露出水面的地方不多,只有曾经的高楼残骸,胡乱的支楞交错,偶尔充当着沼泽上的桥梁。大片的洼地孕育了许多水生动植物,魔兽也潜藏在水下的废墟里,四周的环境不像表面上那样平和安静。  贫民窟的人们想要在这里讨生活,也不那么容易。即便如此,还是有大批的拾荒者与探险者在水上的城市废墟中行走,甚至潜入水下探险。  向着死域前行的四人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人类,有普通人也有施法者,甚至还有没受影响的吸血鬼。托特尼斯的动荡,这些人还并未知晓,对什么装备都没带就敢深入废墟沼泽的四人,感到惊奇的同时,还有人会好意的提醒他们不要过于深入。  “朋友,你说找到了回家的方法是真的吗?”随着死域边境线越来越近,一同跟来的阿诺德忍不住出声确认。  自伊甸园事件后,四人没有再与教会同行,离开伊甸园之后就去了乔伊斯的旧情人——罗兰公爵的庄园歇了两天。因情绪低落没有参与伊甸园两党之战的罗兰,也算是因祸得福捡了一条小命。  见到几人去而复返,罗兰还以为乔伊斯改变心意了,结果除了晚上跟他重温了几次旧情,在白无哀离开时,乔伊斯仍旧选择了离开。可想而知在送别的时候,罗兰看白无哀的眼神有多大怨气。  “还不太确定,不过既然是来自神血水晶的讯息,再加上地方位于死域里面,可能性很大。”要不是从神血水晶的记忆里找到了回家的线索,白无哀也不会在失控后只修养了两天,就如此仓促的要去找神血水晶的本体所在。  在他得到的情报里,神血水晶所在的水域上方附近,有一处奇怪的漩涡群。这些年来,偶尔会有人或者动物从中突然冒出来,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些漩涡连通着某处。也正是因为偶尔会有生物误入,神血水晶才能得到一点血食打牙祭。  考虑到死域内部的特殊情况,这个情报的可信度很高,在意念飞行术还没恢复的情况下,白无哀愿意冒险一试。他太想早点回家了,哪怕不清楚那些漩涡通往何处,他也要赌一把。  别问为什么不开启血焰魔王形态飞回去,问就是消耗太大,距离太远,中途能量难以补充,他那点燃料支撑不起。再加上还有两个拖油瓶,就更不可能用这个方法了。  穿过数栋大厦残骸搭建而成的废墟山,四人到达了绵延不知多宽的死域边境线。从海洋漫入废墟沼泽的水,顺着那大地的边缘倾泻而下,成了一道看不到头的瀑布。  可这些水一直不停往天坑里灌着,也没见天坑被填满,沼泽的水也没有因此流干,似乎在看不见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循环。  这一幕让白无哀想起了济洲死域的雾月森林,那里也有大江汇入,却因为死域内部的原因,造出了飞瀑倒悬的奇景,大概这处死域里也有着类似的非常理之处吧。“这里就是曾经被誉为自由之都的托特尼斯吗?现在就只剩一个天坑,完全想象不出来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啧啧,可惜。”看着眼前的天坑,白无哀摇头感叹。  “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记忆中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不过再怎么光鲜靓丽的外表,里面所暗藏的底色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看。”阿诺德也跟着感叹着,说出一段满含故事的话来。  不想深究这只老狼那埋藏的故事,白无哀没有再接话,而等着他追问的阿诺德眼神看过来几次,见他都没想继续问的意思,就忍不住了。  “噢,朋友,你不应该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只是我单方面在等你回复,这样显得我好蠢。”阿诺德的吐槽让旁边的莱尔笑出了声,乔伊斯也有些忍俊不禁,两人的反应让他更觉无奈。  “反正都是些又酸又臭的历史,我不感兴趣,还不如留点力气下天坑。”言罢,白无哀激发血炎化出了水晶双翼,抓过阿诺德就往天坑跳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坠落让阿诺德惊吓到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没保持住人形。随着两人先行一步,乔伊斯也带着莱尔飞了下来。  这处死域天坑的深度比白无哀预想的要浅得多,他们仅在崖壁的岩石平台上停歇了三次,就已经到了天坑之底。  也许是因为已经彻底死去,下方的地势上抬,才形成了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泽国。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水域,然后就是陡峭的绝崖,与上方那块被分割的天空。没有植物,更没有动物,水里连一条鱼都没有。  在这片死水泽国中,却有一处露在水面上的小岛,面积不大仅能供百来个人落脚。而在这样一座小岛上,还搭建了一座小小的茅屋。  茅屋已经有些破旧,里面早已没有了生活的痕迹,只留下一具骸骨。这大概是从漩涡通道误入这里的人,觉醒等级应该不高,要不然也应该逃出去了,不会饿死在这里。  而距离这个铺满白沙的小岛不远处,平静的水面被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漩涡扰起了波澜。像是下方有吸水孔一般,那些漩涡缓慢的旋转着,静谧平稳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毫无规律的分布在水面上。  这应该就是神血水晶记忆中的诡异通道了,白无哀试着扔了一块骨头过去,竟然都没激起几点水花,骨头就被卷入消失不见。不知道是沉水底了,还是真的被传送去了别的地方。  “白先生,你回家的线索就是指这个吗?”看着白无哀一脸若有所思的试探,乔伊斯出声问道,他是打算一起走的,这架势该不会是要来一次潜水吧?  “嗯,死域里面总有些不合常理的现象,这些漩涡应该是一种传送通道。不过具体会通向哪里很难说,你们想好了要跟我一起走吗?一不小心可是会被淹死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淹死,但白无哀对这未知的通道也有了些紧张。  “都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反悔了,对吧,阿诺德先生?”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的乔伊斯,笑着看向了旁边的父子俩。  然而,阿诺德却是摸着莱尔的头,带着一丝不舍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远方冒险了,家族还需要我回去看着,就让莱尔替我去看看外面的新世界吧。”  “我想你们父子两个还有很多话要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水下取个东西。”知道阿诺德是来送莱尔的,白无哀也没管两人怎么分别,跟着血炎的感应寻了个方向潜入了水下。天坑底下本来光线就不怎么好,水下的光线更是一暗再暗,幽深的水下深处,没有水草也没有活鱼,倒是见到几块散落的尸骨。  不知下潜了多久,黢黑的水底深处有了一抹血色的微光,白无哀顺着那微光继续潜行,很快看到了一片血色水晶丛。也许是太久没有生命能量的滋养,这些水晶很是暗淡,里面那金红色的液态能量也显得十分怠惰。  往水晶丛深处又游了几分钟,前方的一物让白无哀眼神一亮,一株十分眼熟的血色水晶莲静静的绽放在幽暗的水底,散发着淡淡的血色光华。  “我来接你了,一起走吧。”心中默念一句,他将手贴上了血色水晶莲的花瓣。  一时间,水底弥漫起一片红光,随着那沉寂的能量重新苏醒,向着一处汇集而去,大片水晶丛失去了光泽彻底黯淡下去。  血炎的回归带起了不小的动静,死寂的水域开始动荡,那仅存的小岛也颤抖了起来。随着一朵巨大的水花冲出水面,白无哀的身影携带着汹涌的血炎出现在半空中,那化身魔王的姿态让三人的心皆是一紧。  血色的火焰幻化成莲,将白无哀完全包裹住,又在他体表生成了血色的水晶,仿佛将他封印在了半空中。但很快那些水晶碎裂开来,汹涌的火焰也重新收入他的体内,血色的眼眸睁开,带起一抹血光一闪而逝。  就在三人紧张的以为又要在那大魔王脚底下走一遭时,大魔王却自己收回了变化,重新回到了小岛上。碎裂的水晶与水滴化作一场小雨,浠沥沥的将下方的三人淋了个半湿,在这临别之时竟然还搞得如此狼狈。  “道别的话说完了?”拂去莱尔头上的一块水晶碎片,白无哀悠然问道。  “嗯,说完了,我们现在就走吗?”莱尔的脸上都是即将去往新大陆的兴奋,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或许他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离开父亲的心理准备,现在真的要走了,也没有婆婆妈妈。  “阿诺德,人狼的基层讯息虽然已经被我更改了些许,但终究无法根除,你们还是要谨慎一些,尽量还是与教会保持良好关系吧。”  “我知道,一路顺风,朋友,想我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临走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白无哀带着两人与阿诺德挥手作别,随后跟着血炎对老家眷属的微弱感应,跳进了水面一个漩涡之中。  阿诺德的身影迅速远去,三人一入水就像掉进了全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强大的水流卷起他们没入了幽暗的水底深处。  黑暗袭来,拉长了对时间的感知,他们好似经过了一片虚空,又好似只是停留在原地。那暂停一般的感觉消失之后,又是一阵剧烈的旋转,只是这一次是在将他们往外抛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柔和的光线重新进入眼帘,四周一片苍翠的景色。白无哀心情澎湃暗自高呼自己终于要回家了,下一刻他跟怀里的两人纷纷散开,各自找了个地方吐了起来。 第003章 番外三 这人有毒吧 第八卷荆棘城堡篇  番外三这人有毒吧  冷清的小庄园中,寒冷的冬季只剩下一些被修剪过的常青景观树,与那掉满落叶的喷泉算得上是一道风景。也许,爬上了一点藤蔓的房子本身也是,不过庄园的主人此时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楼上的书房内,罗兰·凯尔在借酒浇愁,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已经摆满了酒瓶,红酒、白酒、啤酒的瓶子都有,可惜作为纯血公爵的他无法如愿以偿的喝醉。自那一夜过后,乔伊斯的离开让他大受打击,就连平常最爱去的地下黑街也不去了。  将不知第几杯酒灌下肚子,除了有些微醺的感觉,意识仍旧清醒的罗兰愤然将杯子一摔,又将桌上的酒瓶全都扫落在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成一片,房间的地面上顿时一片狼藉,但这仍旧不够他撒气。  “罗伯特,给我拿一支‘糖浆’来,要浓度百分之十的那种!”烦躁的揉着额头,罗兰厉声吩咐门口待命的管家去拿兴奋剂。酒精无法麻醉他痛苦的心,就只能来一针稀释的人狼血了。  “主人,百分之十的会不会太危险了?”老管家犹豫着出口劝道,人狼血对吸血鬼来说本质上还是剧毒,百分之十的浓度亲王级的可能都会翻车,只是公爵的罗兰要是用了,一不小心可能会死。  “闭嘴!按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罗兰暴躁的一锤茶几,直接让房间里又多了一堆碎片。  见主人面色不愉,老管家也不敢再多说,赶忙下楼去地下酒窖取东西。不管是美酒还是血液,甚至那些违禁药品,一个公爵的庄园中总会备下一些。留给自己享用也好,开宴会招待朋友客人也好,在托特尼斯都会用得上。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老管家带上来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新鲜的血袋和一小瓶药剂。他将东西放在了书桌上,赶忙将房间打扫干净,才重新退下。接下来是主人的私人时间,他不应该在一边打扰。  躺倒在皮椅上的罗兰颓然的盯着天花板,回想起和乔伊斯在一起的时间,眼眶又开始发红。他念念不忘刻骨铭心,可两人终究还是断了缘分,乔伊斯跟着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亲王离开了,大概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伤心之处,罗兰忍不住呜咽出声。他哭了一会儿又抹了一把眼泪,直接掰开了药剂的小瓶子,也没重新兑一下鲜血,仰头灌了下去。如果这瓶药能将他毒死,那就算他殉情了吧。  一股灼烧感顺着喉管直达胃部,很快那莫名的热意开始顺着全身的血液蔓延全身,罗兰感到脑子开始变得晕乎乎的,像是坠入了梦中。  他从椅子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脚步虚浮的在房间里乱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事,就那么对着无人的地方发出一阵傻笑。他跌坐在那小沙发上,与不存在的人相拥亲吻,又摸索着扑倒在宽大的书桌上。  在血液中的灼烧下,迷蒙的幻境中,罗兰回到了那个夜晚。曾经他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碰乔伊斯,宁可去外面与各种男女厮混,也不想因为自身的欲望暴露他的爱意。可乔伊斯的主动,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只记得想要疯狂的占有他所爱的人。  “啊~乔伊斯,别离开我,我爱你,别离开我...”  喘息与带着哭腔的念叨,让房间里的人显得有些悲哀,在那虚妄的梦境中狂乱过后,稍微冷却的血液又让他回归到了现实。巨大的空虚让罗兰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他好想将乔伊斯留下来,哪怕动用粗暴的手段,可他打不过那个东方人,只能任其将他的爱人带走。就在罗兰纠结要不要冒险去抢人时,突然响起了一串敲门声。  “主人,您还好吗?路易·乔伊斯伯爵带着三位客人回来了。”神色复杂的老管家在外轻声禀报着,之前看他主人的状态,怕不是要疯了,现在那人又跑了回来,难道是来救他主人的?房门被猛然打开,衣衫不整,头发也乱成一团的罗兰不顾形象的冲了出去。  他没有听错吧?乔伊斯回来了?难道是回心转意了?怀揣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罗兰连鞋子都没穿,就那样跑到了庄园门口。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抑制不住的笑意在罗兰的脸上绽放,巨大的惊喜让他都忽略了后面的三人,直接冲上前去将那人紧紧抱住。  “哦,天神啊,乔伊斯你回来了,你回到我的身边了。自你离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你,都快活不下去了。乔伊斯,能不能留下来?我不能没有你。”  “你、你还好吧?”面对罗兰那状若疯狂的热情,以及那充满痛苦的声音,乔伊斯也心生不忍,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背,温声问道。  “不,我一点都不好,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快要死了。”感受到自己抱着的人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罗兰一边亲吻着乔伊斯的脸侧,脖颈,一边诉说着他的煎熬。  “白先生,他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对,我先带他进去。”察觉到罗兰的异常,乔伊斯抵制着那不老实的手,有些局促的说道。  后面的阿诺德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切他都懂的表情,还冲两人吹了个流氓口哨,惹得莱尔也有样学样。白无哀只觉没眼看,这大白天的还在院子门口,那只吸血鬼公爵就开始发情,也太不注意影响了吧?  “他大概是嗑药了,你自己看着办。”提醒了一下自己的眷属,白无哀带着人狼父子进了屋,直接吩咐那位老管家准备洗浴的水,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三人自顾自的歇息去了,乔伊斯也就半推半就与罗兰回了房间。之前他也被扎过一针,知道那药剂的效果,只是不知道罗兰到底喝了多少,才会变得这样急躁。甚至,罗兰起码已经处理过一次了。  两人一关房门都没有继续克制,就算乔伊斯自认之前那一晚已经还清了这份情债,可他被罗兰如此撩拨,哪能压得住那升腾起来的本能欲望。不顾之前在伊甸园一战沾染的灰尘,将破损的大衣外套一脱,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尖牙互相交错,血与气息在交缠,织物一件件掉落,甚至布帛撕裂的声音接连响起,粗狂的呼吸逐渐加重,最后融作一体。  “嗯~罗兰你的牙...”正觉得舒服的时候,一丝刺痛放大,乔伊斯想将罗兰推开,却被埋入得更深。连续的进攻让他没忍住,直接灌了罗兰一嘴。  然而罗兰并没有嫌弃,反而津津有味的舔了舔唇,俯身亲吻了乔伊斯一起分享了那味道后,他将头埋在其颈窝催促道:“味道很不错,乔伊斯,我已经忍不住了,快让我进去。”  “好吧,但是你啊!...啊哈...太快了...”都没等乔伊斯说完,罗兰已经迫不及待孤军深入。药剂的效用还在,这让他变得过于急躁,而乔伊斯不得不承受了那狂风暴雨般的蹂躏。  .......  天才蒙蒙亮,客房的窗边就有人站在那儿看着外面的风景叹气。白无哀很困,这一次血炎爆发虽然没有增加他的精神负担,但也让他很是疲惫。可偏偏有人总在他睡熟的时候来打扰,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ζΘν荳看書  他那个新眷属是不是有毒?一跟老情人相见就搞那么大动静!不管是那对别扭的鸳鸯搅他清梦也好,还是他越发想家了也好,都要尽早离开,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先出一口睡眠不足的恶气。想到这里,白无哀噔噔噔就跑下了楼。  餐厅里,人狼父子在大吃大喝,又白嫖吸血鬼一顿丰富的肉食。另外两人一个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一个也是气色良好很是滋润。唯独最后来的人,一副没睡好的憔悴模样。  “呵呵,看样子你们能量补充得很好啊。”看到四人的状态都很不错,有些饿了的白无哀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语气中带着莫名的酸意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该献点血给你们的父亲大人?爸爸我可是饿了。”吞噬了神血水晶和初代,这些原本属于两者眷属的家伙,某种意义上也的确算是白无哀的眷属了,叫他爸爸没问题。  “白神父,你饿了吗?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自从被咬过一次,再也忘不了那奇怪感觉的莱尔率先冲到了白无哀身前,跃跃欲试的一偏头,满含期待的道。  “哦,朋友,这真是太巧了,我还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又失控。来吧,不要客气,往这里,这里咬。”阿诺德更是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将衬衫衣领拔开,示意道。  看着这两个老是横插一脚的人狼,白无哀不爽的眯了眯眼睛。他最主要的报复对象还是罗兰那个狗逼,成天逮着他的眷属打扑克,动静还那么大,吵得他根本睡不好,这一次他不将那狗逼一口咬到昏厥就不罢休。  被迫早起的气一上来,白无哀的双眼顿时被血色侵占,也不再管那么多,直接扯过阿诺德啃了一口。这一口的强烈刺激,让阿诺德膝盖发软,加上失血,就那么一副要去神国的表情瘫倒在地。  而后面的莱尔也没有例外,像是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下一秒就打起了呼噜。轮到乔伊斯时,白无哀却是浅尝辄止,乔伊斯体内的血脉还不太稳定,尝尝味也就算了。  “等等!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什么在吸人狼与吸血鬼的血?!”从眼前这一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罗兰脸色铁青的尖叫道,那东方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咬了乔伊斯!  “昨天你跟乔伊斯处了那么长时间,他就没告诉你吗?乖乖叫一声爸爸,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擦着唇角的鲜血,白无哀睥睨着罗兰公爵,冷声道。  “罗兰,你那天没有听召去伊甸园是对的。白先生,不,陛下他已经吞噬了初代,成为了所有血族的新王。”乔伊斯一边说着,一边在不断喘息,血脉里的那股电流还在作祟,这让他变得极为兴奋起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狂热。  “哦,不,这不是真的...”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罗兰看着已经逼近的白无哀,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还有乔伊斯在,舍不得就这么死去。  脖子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罗兰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在快速流失,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死在他口下的人类的感受。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却无力反抗那来自顶点的威压。  可偏偏在这即将死亡的时候,还涌起了昨晚那令人升天的感觉,被带走血液的同时,有一道电流顺着血液贯穿了他的全身。罗兰本应该恐惧到惨嚎,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在求又欠,想要渴求更多的他都忍不住抱紧了要他命的死神。  “嗝~血的味道好像没之前那么难喝了,是习惯了吗?”将不断抽搐的罗兰扔在了地上,白无哀打了一个饱嗝,小声嘀咕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真习惯了以后说不定会把血当饭吃。  填饱了肚子,汹涌的困意就上来了,也不管那一地的‘尸体’,白无哀打着哈欠又上楼回了房间,只留下餐厅的三人还在饱受煎熬。  “我受不了了,白那家伙肯定有毒,之前被咬手的时候就非常有感觉,这下真的是要人命了。”阿诺德扶着桌子爬了起来,他要回房间处理一下自己那高涨的欲望,要不然怕是要爆体而亡。  “阿诺德先生你说的也许没错,这感觉跟之前我被扎的那一针很像,也许他的牙齿上真的有毒素吧。”晃了晃有些晕的头,乔伊斯扶起了地上的罗兰,接口道。  短暂的讨论完,双方都离开了餐厅各自回房,才大清早的就受这等刺激,这一天估计都不用出门了。 第353章 无妄之灾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一章无妄之灾  神霄帝国西北,一支长长的队伍经过广阔的草原,穿过境内最大的沙漠,翻越连绵的雪山,横跨满目萧瑟的戈壁滩,总算再次进入了生机旺盛的森林。  然而寒冬腊月的天气,冷冽的北风呼啸,带着寒潮不断南下,即便有了高大的树木遮掩,接连的暴雪天气也让人们苦不堪言。  绕道九龙江全境,经过七大洲域,甚至还踏上了邻国的土地,耗费整整两年,曾经的神霄联盟出使南方的联络使团才到达中原的温洲。  不管是途中遭遇的各种困难也好,还是所过洲域全境调查整合也好,如此长时间的旅途,也让这支队伍身心俱疲。然而,他们肩上的担子还很重,至今为止,重新拿回控制权的大洲才不到一半,这样的旅途势必还要进行下去。  不过在继续那使命之前,南联使团在路途中遇到了更为紧要的状况。数天前队伍在武洲进行人口势力调查时,发现大片城市被毁,幸存者在这暴雪纷飞的天气中流离失所,艰难生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地的幸存者也难以说清,只知道有一天突然从天上掉下两个人来,似乎是什么生死仇敌,互相争斗厮杀下,就那样生生将他们居住的城市给毁了。  他们都有着十分可怕的力量,所过之处无一不化作黑灰,完全不顾城中居民的死活,将周围的一切都毁了个干净。而在其中一人被杀死后,另一个人就直接扬长而去,留下幸存的人们对着成为废墟的家园欲哭无泪。  这无妄之灾绵延千里,受波及的中心城与附属市镇有好几个,被卷入这场灾难死去的人也不计其数。那两个外来人的出现,将这片大地上人们辛苦重建的一切毁于一旦。即便幸存者们如何憎恨,那做下此等恶事的家伙也已经逃之夭夭。  南联使团里有人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三百多人的队伍这次仅是帮忙救助了一些幸存者,就追着那罪魁祸首离开的方向而去。  队伍之中,原‘贪狼’小队里的特殊成员唐独,是江洲死域的唯一幸存者,在看到那场无妄之灾的现场后,就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什么人——黑炎序列的觉醒者。  他们途经有死域的蛰洲、允洲、宁洲,调查中都没有发现死域幸存者,而那两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外来人,很可能是国外的。毕竟唐独知道,像他一样的黑炎觉醒者应该都有意念飞行能力,跨越国境甚至海洋禁区,直接到达神霄帝国腹地也不是没可能。  想起半个月前感应到的信息,唐独心生忧虑。这个事情他之前并没有跟队友说,因为他自己都有些不确信,那个时间太早了,早到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如今发现有外来黑炎觉醒者,他也不得不承认,有大危机聚集到了帝国境内。  “跟唐队长同一序列的能力者吗?难怪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临时营地中,身着制式套装的一名中年男子愤然捶了一下木桩桌子,语气森然。  “不知道他们只是单纯偶尔路过,还是别有目的...等等,唐队长你既然主动提起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旁边的另一位年轻女性出声问道。术法搭建的简易房间中,身着统一制服的十四位精英队员,此刻眼神都看向了木桩桌旁边的一个青年。  那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留着一头黑色的短碎发,还算白净的脸上有些忧虑,一字细眉加上有些下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再添几分忧愁之感。他的个头不高,坐着的身姿却很是挺拔,身上带着一股军人独特的气质。  “你们应该听说过,当年从死域活下来的我在觉醒黑炎序列后,有听到过类似天外之音的言语,而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他们得到感召才聚集过来的。”都是亲密的队友,除了一些不能明说的事,唐独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他的猜测。  听到这话,知道内部情报的人面露思索,而不清楚的人却是一脸不解,有人便问道:“什么天外之音,什么感召?”  “那是来自未知虚空的声音,局里的神学者提出神谕的猜测,不过都没法得到证实,这事暂且不细说。”唐独粗略解释了一下,转而道:“至于那个感召,你们可以理解为属于黑炎序列者之间的独特感应,里面涉及一些特级机密,抱歉,我也不能说。”  “唉,关于你的事局里总是神神秘秘的,这个不准说,那个也不许知道,唐独你还能告诉我们什么?”一提到这些涉密的事,原破军小队的吴六破不耐烦的抓了抓他那紫色的短发,抱怨道。  这些联盟的觉醒者精英即便地位很高了,但还是有很多隐秘是他们无法涉及的。有些人服从纪律习以为常,有些人心宽无所谓,也有人不喜欢上头总是当个谜语人,特别身边还有一个满身秘密的队友时。满心好奇又得不到解答,也着实令人难受。  对于队友的抱怨,唐独也很无奈,关于他的很多事情说出来只会引起恐慌,最好还是保守秘密比较好,而他现在能告诉大家的也只有那些外来者的目的。  “我只能说,他们大概是为了同类而来,目的地应该也是在帝国南方某处,更重要的是来者不善。”唐独说到最后一句,脸色已经十分沉重,放在双腿上的手也忍不住紧握成拳。  鉴于这位队友的特殊性,听到这个结论,屋里的众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要真如唐独所说,那些黑炎觉醒者是跟随所谓的感召进入帝国境内,而且都来者不善的话,帝国南方怕是要有一场大劫难。  哪怕只是多一个外来的黑炎觉醒者,要是像之前那两个一样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帝国境内不知多少幸存者城市要遭受那无妄之灾。此事必须要及早阻止,即便他们都知道黑炎序列的敌人有多么可怕,也必须将那些人驱赶出去。  唐独那不好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在队伍追着那个外敌的方向进入温洲境内后不久,又发现了被毁坏的城市废墟,似乎那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  为了能尽早阻止这场人祸,南联使团来不及停留打探,又追着废墟的痕迹与幸存者的情报,继续往南全速行军。  “前方发现目标,他在袭击城市!”  使团队伍中的风系哨兵传回了令人愤怒的消息,顾不得敌人的危险,义愤填膺的帝国战士加紧了追击的步伐,杀气腾腾的向前方战场冲去。惊恐的尖叫与悲痛的哭号在四处响起,重建的城市已被摧毁过半,昏沉的天空中黑烟滚滚,就连那飘落的雪花都被全数蒸发。远处传来一阵狂笑,带着对生命的漠然,对反抗者实力的不屑。  “哈哈哈,人类的蝼蚁们,快点,再逃快一点!不然的话就要被我追上咯。”戏谑的声音不断催促着,半空中一道健壮高大的身影,正在不停的往下方城市中随意的扔着黑炎。  黑色的火焰所过之处无一不化作黑灰,将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摧毁,也在无情的收割着万物的生命。而那人做下这一切不是因为仇怨,只是为了取乐。  “何方来的歹徒?!擅闯我神霄帝国境内,毁城杀人罪大恶极,当诛!”正气凛然的厉喝响彻天际,震荡着纷飞的雪花,那句杀气腾腾的话音还未落,无数道飞剑就如瀑布般划过天空,直击空中的身影。  “呵,神霄的蝼蚁又来送死了吗?真是可笑,也不看看大爷是什么人,就这点攻击是给大爷我挠痒痒的吗?”空中的人见到那剑雨瀑布一点都不慌,不屑的轻笑一声,随手甩出大片黑炎将剑雨吞噬殆尽。  然而,那剑雨只是前置小菜,随后五光十色的术法辉光接连不断,上百道等级不一的攻击一同落了下来。巨大的能量冲击在一起发出恐怖的音爆,其威力所带的飓风甚至将天上的云层都吹散,被集火的身影从半空坠落,在城中冲击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一波火力集中打击后,那人竟然还未死,烟尘散去,那被击落的身影从废墟中很快爬了出来,带着许些狼狈再次飞上了天空。  “卑鄙的神霄人,竟然派觉醒者部队来偷袭我!”那名黑炎觉醒者飞上高空后,向下方远处看去,只见一支几百人的编制队伍正在赶来。  显然,他之前并没注意到,以为只是城里的觉醒者想要反抗,没想到会是一群别处来的援军到了。如此多的半神级攻击,就算他是黑炎觉醒者,一下子也吃不消。  不过,他有飞行术法,那群神霄人半神级的人多又怎么样?能上天空战斗的会有几个?待在地面上的半神施法也是有距离的,他有着绝对的制空权,团灭这支编制队伍也完全没问题。  想到此处,这名黑炎觉醒者之前被击落的愤怒神色松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他要下面这些人都成为他黑炎的养料!  “王八蛋!你以为能在天上飞就能逍遥法外了吗?吃老子一记灭绝众生之雷!”  距离已经近了,3s级雷系施法者吴六破一挥法杖,九星月冕显现,巨大的术法图阵飞入天空。霎那间,被吹散的乌云又聚集了起来,无数道水桶粗的雷霆照着空中的敌人当头劈下。  然而面对那无尽的雷暴,空中的黑炎觉醒者全然不惧,只是升起一道厚厚的黑炎护盾,竟然就那样漫步其中,并向下方队伍砸下几朵黑炎火球。  就算双方都没听懂对方的语言,但也不耽误黑炎觉醒者继续装逼,他对着下方的人群道:“不知者无畏!就算是半神级的攻击又如何?你们根本不懂大爷我文森特·门罗的强大!” 第354章 重创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章重创  城市的废墟上硝烟滚滚,四处遍布的坑洞与残余的火焰,以及那大片被化为黑沙的土地,都在诉说着这里的战斗是多么惨烈。  这处战场之上,没有几具尸骸,就连地上的血迹都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代价不大,而是被杀死的人都已化作了地上相同的黑尘。  黑炎序列的可怕之处,就是它那无坚不摧,万物可吞的诡异特性。普通施法者就算用成倍的元力相抗,也支撑不了多久,这事南联使团的精英小队成员都很清楚。  然而,帝国领土不可侵犯。那名为文森特·门罗的黑炎觉醒者,既然已严重触及帝国的底线,作为热情好客的神霄人,怎么可能不好好招待一下?  犯我神霄者,虽远必诛!就算这场反击战以鲜血为代价,保卫帝国领土,捍卫帝国尊严也是早已刻入骨子里的使命。即便是末世,爱国的热血也不会冷却,勇往无前的战士还是会前仆后继。  “该死的!神霄的人果然都是一群疯子!”脸色煞白的文森特·门罗倚靠在一面残墙上,看着那些悍不畏死的人又冲了上来,忍不住怒骂一声。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在被十几个3s半神以及上百等级不一的施法者围攻后,原本被他吓破胆的幸存者之中,又有大批人不怕死的杀了过来。  他是最强序列黑炎觉醒者不假,甚至在之前已经干掉了一个同类,并且吸收吞并了那人的力量。可也架不住成百上千人的施法者齐心协力的围攻,更何况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神霄的黑炎觉醒者。  在不知杀了多少人后,文森特·门罗也感到了力竭,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思维也迟钝起来,感受到神霄人的那股狠劲,他终于开始胆怯。  “我需要谈判!”一发黑炎将袭来的攻击勉强化解,文森特爬到了一处废弃大楼楼顶,对着下方那些如狼似虎神霄战士喊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跟我一样的人,叫他出来,我们必须得谈一谈!”  闻言战士们的攻击一顿,为首的各小队组长喘着粗气面色犹豫。他们不知道那名黑炎觉醒者要说些什么,但只要与黑炎扯上关系,他们也不得不谨慎考虑,毕竟这里面说不得还牵扯到一些隐秘。  然而,唐独却没有停下来,他冲出队伍结成的阵势,飞身而起朝着那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敌人杀去。战斗到现在,已经有好多队友因此殒命,悲痛与愤怒让他选择放弃调查黑炎的任务,要手刃敌人为队友报仇。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毁了我们的城市,让我那么多战友战死,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群众,你该死!”唐独回应文森特的是一道黑炎剑气,直接将那废楼劈成了两半。若不是他的黑炎之力要弱很多,也不会让文森特猖狂这么久。  “你与我同为神明的锚点,何必为了那些迟早都会消失的蝼蚁反目成仇?有人触动了真理,你应该也意识到了。相争的命运已经开启,你在这里跟我争斗也没有半分好处,不如跟我合作,一起去找那个人吧!”躲过那要命的一击,文森特连忙开口道。  “合作?我们之间有什么理由可以合作?就算找到真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为了互相吞噬。你们为了什么而来,我心知肚明!这本来是我们锚点之间的战争,可你们这些混蛋竟然将无辜者卷入,这个时候想求饶已经晚了!”唐独能不知道那外敌打的是什么主意吗?想以同为锚点的身份博取活命的机会,但可别忘了,他们锚点之间本就存在着竞争关系。他再度挥手,与队友联手进攻,浩瀚的术法光辉瞬间淹没了那栋废楼的所在。  随着烟尘散去,那被破坏出一个偌大的坑洞中,文森特·门罗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自从成功觉醒黑炎之后,一路的顺风顺水让他太过高估了自己,加上之前吞噬了一个同类,又强化了他的黑炎之力。原本以为自己就此无敌,起码除了同类不再受其他人类的威胁。  然而,未踏入真理,就算远超一般的3s级半神,文森特也不是真正的神明。面对这么多的半神不计死伤的围杀,也只能饮恨落幕。  “你能杀我不过是仗着人多,你的能量如此弱小,预定的祭品被你放生不少吧?哈哈咳咳——”只剩半截身子的文森特抬头看向了来人,他一边咳着血一边嘲讽道:  “像你这么弱的锚点就算吃了我也没什么用,你也迟早会成为其他锚点的猎物,比如那个触碰真理的家伙。”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去死吧!”  “哈哈哈哈,他们已经来了,你杀了我也还有其他的锚点在聚集,你阻止不了...”  一簇黑炎落下,那嘲讽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唐独将文森特击杀后,一抹乌光冲天而起,将他包裹了进去。强烈的飓风席卷了周围的残墙瓦砾,带起周围的黑色沙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暴。  片刻之后,那风暴才缓缓停息,唐独完好无损的从中走了出来。他成功融合了两个锚点,黑炎之力不再那般弱小,但他的神情仍旧显得很是忧愁。  南联使团联合城里的幸存者成功重创那个黑炎使者,并让他将其击杀,但使团队伍也损失惨重。十五名半神如今只剩八人,其他人员也几乎伤亡过半,这还只是面对了一个黑炎觉醒者而已,而入境的敌人却不止这一个。  天上的阴云又重新聚集了起来,点点荧光落下,逐渐掩盖了那凄凉的废墟,也为战死的人们盖上了薄毯。  打扫完战场后,搭建的临时避难营中,仅存的八名精英心情沉痛,这是他们一路以来受到的最大战损。之前所遇到的天灾人祸,比起这一次简直是小打小闹。  “我要是更强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将你们都卷入进来,害死了那么多战友。”一片沉默中,面色更加忧愁的唐独低垂着眉眼,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老唐,你这是什么话?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们黑炎序列的觉醒者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恩怨,但是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那个王八蛋最一开始分明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兄弟们是为了保护群众而光荣战死,又不是为了你一个人。”吴六破在一边开解道。  原天机小队的苏樱见男人那般难过,美眸中流露出疼惜,也劝慰道:“是啊,唐独,你不要因为自己也是黑炎序列而过于自责。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曾经拯救了江洲死域那么多人,也不会实力不如其他黑炎觉醒者不是吗?”  苏樱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而她这番话也让唐独心情复杂了起来,祸福相依谁都说不清当年他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江洲的死域距离帝国首都仅半洲之距,在新生联盟稍微稳定后,就加急派遣了救援队伍下了天坑。那个时候献祭倒计时还未开启,唐独身为军人,在天坑中联合残留部队重建了秩序,在坚守了一年半后终于等来了来自地面的援助。虽然天坑的绝壁超乎寻常的高,但人们的求生意志也绝非等闲,军队想救助群众的决心更是坚定不移。持续一年多的救援行动没有间断,即使这样的效率不高,也让上千幸存者得以存活,可那些害怕风险选择在天坑定居的人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奔赴在救援最前线的唐独,陪同着天坑中剩下的幸存者度过了最后一刻。第二次灾难开始后,不管是天坑中想要逃出去的幸存者,还是前来救援的小队,都没能再活着到达地面。  也正是因为最后的献祭完成,唐独才能成功觉醒黑炎,并解锁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而明白了这一切。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属于他的献祭在外力的干扰下,成功存活的概率不到一半,而他活了下来,但也因此能力不够强大。  当年因为他带头进行的积极救援,成功让上千人存活,可如今又因为他实力不够强大,导致无法及时击杀外敌,间接害死了上千人,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令人无力的命运。  “事已至此,追悔无用。”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唐独压下了心中的沉痛,面色严肃的道:“黑炎觉醒者已经在向南方聚集,像文森特那样的家伙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单靠我们这点人肯定驱赶不了所有外敌,如今之计只能联合南方所有强者,才有机会守护帝国。”  “事急从权,现在想要联系上首都也不实际,面对这样的敌人,向南方的各大势力求助也不算丢脸。但是老唐,每个洲都去找的话来得及吗?”吴六破从腰包中掏出地图铺在桌上,精壮的身躯站了起来,一个人就占据了长桌的一方。  “据我得到感召的那天已经过半个多月,在我们看不到的大洲一定有了他们的踪迹。要抓紧时间寻找重点联合对象,最好是能找到帝国本土的黑炎觉醒者一同御敌。苏樱,天机小队有没有相关消息?”唐独推算着最坏的情况,将目光放到了对面的女子身上。  对面那女子姿色出众,气质温婉,玲珑身段被那身制服衬托的别具风情,只是外面还套了一件宽大的白大褂,生生削弱了那份诱惑。她一撩垂落的秀发,俯身将青葱手指点在了地图的一处。  苏樱启唇道:“我的人跟当地的居民打听了一下,整个中原地区就数济洲的强者最多。不过,那里各方势力林立,秩序混乱,没有统一的话事人,这个估计会有点麻烦,具体情况还是要到了当地才能知晓。”  “地方混乱不可怕,我们这一路遇到的状况也不少了,就算现在折损了一半兄弟,老子也有信心让他们听话。事不宜迟,我们早点动身。”确定了目的地,吴六破一拍地图当即让人下达启程命令。  已经被覆盖了一层白雪的城市废墟上,不到两百的南联使团队伍拔营起寨。他们训练有素的收拾好行囊,排列起长长的队伍,于风雪中沉默着向东方的济洲继续行军。他们是最优秀的帝国战士,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即便明白前方有致命的危险,也毫不畏惧的前进。 第355章 北方来的使者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章北方来的使者  济洲永泽中心城南区,小酒馆门前的油灯在雪夜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吸引着过往的人们。才入夜不久,酒客们都还未散尽,三三两两带着些醉意讨论着最近传言中的事情,虽不知几分真假,却也争论得热火朝天。  随着一阵铜铃的叮当作响,那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带着风雪鱼贯而入。进来八个人皆是气质不凡,行走间龙行虎步,没有刻意也保持着一种整齐划一之感,都披着橄榄色的长款斗篷,颇为神秘。  又是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段来的外来人,酒馆内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酒客们看着那几个外来客不声不响的坐到了吧台处,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看到这非常有即视感的一幕,吧台后面的小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她心有疑惑但还是保持着微笑招待来客,暗自思索着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欢迎来到猫亭酒馆,墙上也有菜单,客人们想要吃点什么?现在天气寒冷,本店推荐黑冠火鸡套餐,这款元气套餐既可以暖身子,也很实惠哦。”一边给客人端上热腾腾的茶饮,小黎一边招呼道。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价格...3个银晶币?”看着那术法印刷出来的菜单,八人中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子疑惑的念叨出声,那菜单上的价格看起来又是一套新的货币体系。  “魔晶币是最近半年从东洲流传过来的货币,信用很高也很方便,现在在整个济洲都吃得开。如果你们没有的话,付出相应的魔核也是可以的,3个银晶币等同六个五星魔核。”小黎没有意外客人的反应,微笑着给几人解惑。  “什么?!一个四星魔兽肉套餐而已,竟然要六颗五星魔核?你们抢钱啊!”娇小的女子怪叫着,双手拍在了吧台上凑近了一点,一双褐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质疑。而她这动作一大,斗篷就被撩开露出了里面的制服。  小黎眼尖,第一时间认出了那是帝国军队的特有制服,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却又很快用笑意掩饰道:“客人,请体谅一下我们小店的难处。这寒冬腊月的,食材成本价就很高了,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涨价也是在所难免。”  “唔...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女子其实明白缘由,只是有些不甘心才想要吐槽,接受了服务员的解释,她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问同伴道:“你们吃点什么?我就选这个了,再来一杯热牛奶。”  几人相继点单后,也没有怎么交谈,只是观察着四周的人,安静的将晚餐吃完就一直在等待着也不离开。直到夜色渐深,酒客们纷纷散去,整个猫亭酒馆就剩八人与服务员之后,才被一声询问打破沉默。  “同...咳,美女,向你打听一件事,永泽城这块最大的势力是哪家?”坐在中间的一个有着银红渐变碎发的年轻男子开口问道,也许是不习惯这样的打探方式,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擦着玻璃酒杯的动作一顿,小黎抬眼看向这群远方来客,笑道:“永泽城没有所谓最大的势力,只有些势力分舵,这种事情不用专门打听,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  “那安魂殿在这里也只有分舵么?”不待那异色碎发男子继续发问,另一个扎着低马尾,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突然出声道。  那句话虽然是询问,但男人语气间已经非常肯定,这让小黎不由得心中一紧,额角冒起一丝冷汗。这八人个个都是她看不透的高手,如此有目的的前来找她背后的势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个谁知道呢,关于安魂殿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只是在传言中听说过而已,所知道的也不多。你们要是想在我们这个小酒馆打听安魂殿的消息,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橱柜,小黎的笑容中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温暖。  “怎么会呢,毕竟我们已经找到你们的人了不是吗?这位2s级强者的服务员小姐,你说对吧?”低马尾男子将墨镜一摘,一双金色的眼眸泛着微光,他看向小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时间猫亭酒馆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面带微笑的小黎收敛了笑容,不算漂亮的脸上已经满是警惕。后厨、楼上的几名安魂殿成员,皆已悄声靠近厅堂,在黑暗的角落里凝聚起了元力。  “唉——,段渊,你没事能不能不要学着以前影视中反派的语气说话?我们是来找盟友的,又不是来端人家老窝的。”察觉到暗处那戒备的气机,异色碎发的年轻人忍不住责怪起了队友。  年轻人的话让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那被叫做段渊的男子被说了一顿,一时间有些尴尬,赶忙又将墨镜戴上掩饰了脸上的局促。  这么一闹,紧张的气氛也冲散不少,小黎也收回了掏武器的手,严肃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找我们安魂殿有何目的?”  “这位同志你别紧张,我叫苏樱,我们是首都派往南方联络的使团。在路上遇到了一件大事,此事涉及帝国整个南方的安危,考虑再三决定联系当地势力一同商议。我们从情报中得知这里大概率是安魂殿的联络点,才来找负责人的。”  旁边那高挑的女子放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充满古典美的脸庞,柔和的眉眼,如瀑的青绿色长发,她的语气认真且诚恳,并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为了表示诚意,她分别为同伴做了介绍。  八人皆是3s级的半神强者,要是真的来者不善,猫亭这处据点就这么几个人,反抗也是白给。再加上几人声称是北方首都的使者,一身军队特有的习惯与气质也做不得假,小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联系自家殿主。  在双方粗略的交谈过后,小黎察觉到情况不容乐观,当即直言去上报消息,留下几人在酒馆等候。漫长的等待并没有磨灭南联使团的耐心,正是因为事关重大,他们才希望能见到安魂殿的话事人,时间稍微长一点也没关系。  凌晨时分,外面的风雪已经停息,寂静的雪夜街道中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猫亭而来。  高挑的身影推门而入,一边抖着黑袍上的雪花,一边快步来到了酒馆大堂。银灰色的长发下,倾城的脸上那冷傲的表情似乎永远不会动摇。来人正是安魂殿殿主陆白衣,他看向吧台边或坐或站的几人,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自大灾难来临后已经足足四年时间,北方首都派出的人这个时候才到,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太晚了。使团来南方想做什么?是重新招安整个南方的势力回归帝国的统一,还是准备武力镇压?不管哪方面,南方的势力都不会甘心放弃已经建立起的一切。  “早上好,帝国的使者们,我就是安魂殿的殿主陆白衣。各位来找我的目的,小黎已经跟我说了,但是还请细说一下你们口中的南方大劫究竟是怎么回事。”陆白衣将手中的斗篷扔给了身后的小黎,直接坐到了就近的餐桌边,神色清冷的道。  这就是被传言中原第一美人?当真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被惊艳到的几人良久才回过了神,一同来到桌前。唐独作为代表详细讲述了途中遭遇黑炎觉醒者一事,将境外之敌入侵帝国南方的忧虑也一并道出。使团希望作为本土势力的安魂殿能将此情报传递给其他大势力,召集愿意保家卫国的施法者,一同前往南方驱逐外敌。但是此行风险极大,面对黑炎觉醒者这样的敌人,很有可能九死一生。  “既然他们都是冲着同序列的觉醒者来的,那就必须得联系那家伙了啊。不过这么久都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又跑到哪个死域去了。”听完唐独的分析与推测,陆白衣柳眉紧锁,想起了有同样能力的某人。  之前中原有传言说黑炎毁城,陆白衣还以为是东洲那个大财主又闲的没事干,去做那不当人的事,但又听说死了不少无辜,就打消了那个猜测。没想到元凶不是那个财主,而是入境的外敌。  “听陆殿主的口气,是有认识的黑炎序列施法者?”闻言,唐独神色一动,连忙出声问道。他自身实力太弱无法抗敌,只能寄希望于帝国还有其他的黑炎觉醒者,这么久总是冒出了一个同类老乡,他难免有些激动。  “虽然没听他说过,但按唐先生你的描述,那家伙应该是黑炎序列。”半年前黑森林的那场秃顶之灾还历历在目,陆白衣一想起那人就忍不住摇头感叹,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性子怎么就那么不着调呢?  “那人是谁?是济洲哪方势力的?”唐独继续追问道。  “他可不是济洲的,不知道你们到中原的这一路有没有听说过,统一东洲加一岛的天从影之主——白无哀,‘黑焰魔主’‘血焰魔王’说的都是他。虽然天从影没有对外公布,但他们实际掌控的范围可不止那一洲一岛,几乎整个南方都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  说到这,陆白衣跟唐独几乎同时陷入了沉思。那些外来的黑炎觉醒者都是冲着南方去的,而据陆白衣所知,南方应该只有白无哀一个黑炎序列的觉醒者。所以,那些外敌的目标有可能是白无哀?想到这里,两人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外来的黑炎觉醒者不可能全部成功到达东洲,这一路他们一旦相遇互相残杀的可能性更高。而能够成功到达东洲的,八成也是已经吞噬过同类的家伙,其危险指数会成倍增长。那个天从影之主有多强,陆殿主你清楚吗?”分析着最大的可能,唐独带着些期盼问道。  “重伤状态下一个人团灭上万敌人,血洗一座岛!你觉得他厉不厉害?在我看来他是强得有些离谱了。”  “不过当初他伤得也很重,自那一战后基本没了什么动静。上一次通信联络时,听说他又远游去调查什么事,不知道回来没有。”陆白衣提起那次大战,都顾不得自己的高冷人设忍不住咋舌。  想要找的人很有可能不在家,这让几人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要是没有那个强大的帮手,能不能驱逐外敌就很难说了。不过,继续忧虑也不是办法,从济洲到东洲还有几个大洲的距离,他们的队伍光走过去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只求到时候那人已经回家。  南联使团与安魂殿一直商谈到日上三竿,才打道回府去歇息。人刚一走,陆白衣立即让人送信给天从影在永泽城的哨点,希望这个消息能早点传达到远方的友人手上。另外他又派人联络济洲其他势力,邀请各头目前来商讨对策。  这场各大势力首领聚头的会议定在一周之后,南联使团还要加急前往南方联络其他势力,仅留下一名队友作为代表参加,其他人在休息了两天后再次启程前往东洲。 第356章 飘落的风花 第九卷黑炎之灾  第四章飘落的风花  纷飞的大雪中,一行穿着诡异的二十来人抬着一顶矮轿,行色匆匆的穿梭在山林中。护卫们戒备着四周,提防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魔物,抬轿子的人不断加快着步伐,一张画着黑蛇图案的面巾下的脸,都已布满汗珠。  随着一行人不分昼夜的赶路,白茫茫一片的森林终于到了尽头。然而,前方的景色却没让他们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是一片诡异的黑色森林,就算在这样的大雪天气中,也仍旧是一片昏黑,似乎雪花一落进去就被吞噬了一般。  仅一线之隔,前后两片森林却被分割成了不同的世界。一半即使因厚厚的积雪万籁俱寂,也存在着旺盛的生机,而另一半有的只是死气沉沉。  “止まって、一晩休んで体力と魔力を補充して、明日は禁忌の森を一気に通り抜けて、油断してはいけません。(停下来吧,歇息一夜补充好体力与魔力,明天要一口气穿过禁忌之森,万不可大意。)”行至分界线附近,队伍中领头的人吩咐下来,其他人立马照办。  一番安营扎寨已是深夜,周围的积雪映照着篝火反射出温暖的橙光。以一方面巾遮脸的抬轿人,端着准备好的饭食来到了矮轿前,双膝跪地的将饭食放到了轿子门口。  “水神の巫女さん、お供え物を召し上がってください。明日鏡淵に到着したら、水神鏡淵様にお仕えして、鏡淵様に私たちの祈りを持ってきてください。(水神的巫女,请享用供品吧,明日到达镜渊后,您将去服侍水神镜渊大人,请多吃一点给镜渊大人带去我们的祈愿。)”那人跪伏在雪地上,如同吟唱着悼词般低声说着,随后打开了轿子的小门。  轿子里一个身着红白巫女服,七八岁的瘦弱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抬轿人,慢慢挪动着蜷缩在狭窄空间里的身子,将饭食端了进去。随着那轿门被关上,里面就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声响。  三重风花已经饿坏了,上一顿还是出发前吃的,要不是早已习惯了挨饿,加上一直被关在轿子里不用动弹,这会儿怕是被饿晕了。  在这大雪封闭的山林里,也没有什么可口的食物,一小块肉干与一碗干野菜味噌汤,都是难得的豪华套餐。小女孩风卷残云的吃完,不舍的舔着手上那可怜的油脂,回味着舌尖残留的味道,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吃的那么快。  “本当においしいですね。これからもこんなにおいしい食べ物が食べられるといいですね。(真好吃,以后要是还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就好了。)”小声的念叨着,三重风花将餐盘从门缝中塞了出去。  在她被选为巫女的时候,听村长说只要去了神明大人那里,以后顿顿都有大鱼大肉,再也不会饿肚子。明天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她既有些期盼,也有些害怕。  她知道上了山的巫女再也没有回来,年幼的她还不清楚去见神明大人代表着什么,只知道那样大概能见到已经离开的父母。即便懵懂的明白了那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也只能默默接受这样的命运。  时至正午,雪后放晴,金灿灿的阳光在白雪的反射下,白的有些耀眼。散落的云层见偶见一抹天青色,坠落深渊之下倒映在湖蓝的水面,显得静谧安好。  一望无际如同一面巨大镜子的湖中心,一座小岛与红色的破落鸟居,成了这镜湖上唯一的风景。而那鸟居下,平静的水中有着一个漩涡在不停的吞吐着水流,却没有泛起任何波澜。然而,今天这处漩涡突然剧烈的翻起了水浪,巨大的动静惊吓到了水中的生物,附近水域里的黑影连忙游远。它们生活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知道那地方不太安全,为了鱼命着想,根本不敢靠的太近。  一阵浪花翻滚,从漩涡中吐出一团黑影来,待那黑影落到小岛的沙滩上,鸟居周围的水域才慢慢恢复平静。  “唔呕——!”  三道呕吐声几乎同时响起,看样子这趟旅程并不是很美好。等三人平复下胃里的翻涌,四下打量才发现这地方跟他们离开的那处天坑很像,稍微不同的是他们感知到这里还有生机。  “我们、我们这是到哪了?”吐得脚步发虚的莱尔一把抓住了白无哀的手臂,支撑着他还无法完全站稳的身躯,出声问道。  “应该是到了另一处死域天坑,有鸟居的话,不出意外是东阳公国境内吧。啧,这地方居然还没沉没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醒目的红色鸟居,白无哀扶着发晕的头轻啧了一声,竟然没有直接传送到神霄帝国,可惜了。  虽然没有直接到老家,但东阳公国距离神霄帝国也很近了,努力一把还是能渡过两国之间的海域,说不定还能直达东洲。想到很快就能回家了,白无哀一分钟也不想停留,当即化出水晶之翼就要离开。  “等等,能不能歇一下...呕——”然而还没恢复完全的吸血鬼跟人狼,才多走了两步那强烈的晕眩感又冲上了头顶,几乎是同时哀求道。  再一次嫌弃了自己的眷属,白无哀只得利用血炎深入水下捉了一条大鱼充当移动工具。感受到幽暗的水底深处,一股子黑色的浊流开始缓慢上升,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暗道这处天坑似乎还没有被清理干净。  巨大的鲇鱼成了一条黑色的小船,带着三人随机选了一个方向游去。这处天坑还能遥遥看到绝崖的边界线,说不得会有浅一点的地方,到时候飞上去还能节省点力气。  深渊边的悬崖上,那支抬轿子的队伍少了几人,当太阳到达天空正中间时,他们围着轿子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像是在做什么祭祀活动。而在那舞蹈结束后,为首的那人请出了轿子里的巫女,领着人来到了悬崖边。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水域,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却没有反射出阳光,虚无缥缈得像是海市蜃楼。这画面很美,但其中透露出的死寂令人不安,岸边明明有着不小的风,却吹不起一丝波纹。  “美しいですね、これが鏡淵様の神国ですか?(好美啊,这就是镜渊大人的神国吗?)”三重风花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叹着问道。  “はい、巫女様、水神鏡淵様のお国へどうぞ。(是的,巫女大人,请前往水神镜渊大人的国度吧。)”带着面巾的男人跪地行礼,他身后的那群人也跟着行礼,高呼道:“巫女さんを神国へ!(请巫女前往神国!)”  被一群人催促着,小女孩忐忑的来到了陆地的边缘,她看着那如镜子般的水面,心生恐惧。就这么走上去,肯定会沉入水下的吧?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是不是能淹没她?她可不会游泳啊,那不就是会被淹死?  越想越害怕,她忍不住转过了身想询问渡过水镜的方法,却看见为首的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跟前。一阵风吹来拂动了男人遮脸的方巾,她抬起头匆匆一瞥,只看到一张带着可怕神色的脸。  那只大手轻轻一推,三重风花便被那力道带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只觉脚下一空,她便掉了下去。  “欸?”  直到坠落悬崖,小女孩才茫然的发出一声疑问,广阔的水域不见了,没有掉入水中,而是在高空中迅速下坠。悬崖边缘的人影很快缩小成一个点,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去侍奉水神是什么意思。她要死了,坠入无底的深渊,摔成一滩肉酱,尸骨无存。意识到这一点后,三重风花恐惧到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随风飞逝,过往的记忆在不断浮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只是被村子抛弃了而已。  末世前的生活有多幸福,末世后失去家人的三重风花就过得有多痛苦,加上她觉醒的还是低级暗属性的能力,排挤欺辱她的人们变本加厉。她流浪在村子附近的山林里,实在找不到吃的了才会进入村子捡点剩饭,偷点粮食。  村子里的大人们不喜欢她,觉得她晦气,会带来灾祸,驱逐着不让她靠近村子。而村里的小孩更是见到她就扔石头泥巴,甚至粪便,动不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她也想过离开水镜村,可深山太危险,而水域太广阔她也过不去。  然而,就在这个月初,村长却突然主动找到了山洞里的她,说愿意接受她进村子,甚至可以提供住处与饭食,只要她代替村长的孙女成为今年的巫女。  在三重风花的记忆中,巫女就是神社的女儿,专为人们祈福,以及沟通侍奉神明的人。这么重要的身份为什么让她来代替,年仅八岁的她也不明白,只是听到有饭吃,有温暖的房子住,便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半个月美好生活的代价。可是,她不想死。背后那无尽的深渊,与不断后退的崖壁,让她感觉到那可怕的死亡越来越近。  三重风花哭泣着,向神明祈求道:“死にたくない、神様、死にたくない、助けて!神さま、お願い、助けて!(我不想死,神明大人,我不想死,救救我!神明大人,求你了,救救我吧!)”  声嘶力竭的祈祷声扩散开来,撞击在垂直的绝壁上回响于天坑之内,遥遥传向远方,带起一阵如泣如诉的回音。  “嗯?是不是有人的声音?”正欣赏着两岸崖壁那一成不变的景色,白无哀突然隐约间听到有人声远远的传来,他寻声向四周看去,在高空中发现一个下坠的小身影。  “有人掉下来了!”乔伊斯也看到了空中的身影,连忙从大鲇鱼背上爬了起来,结果脚下踩到鱼背上的黏液一滑,刚说完话就扑通掉进了水里。  自己的眷属竟然这么没用,白无哀忍不住一皱眉,虽然这个眷属更像是国外交的朋友,但除了一张脸实在有些拉跨。  他无不恶意的想,该不会是临走前那两晚,乔伊斯被罗兰掏空了身子吧?可这家伙不是下面的那个么?虚成这样是最后一晚换方位了?  不再暗自吐槽乔伊斯跟罗兰的上下关系,白无哀化出了双翼飞身而起,接近了那个坠落的身影。直到离得近了点,他才看清那穿着白衣红裙的巫女服人影,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枯黄的头发被吹乱,双眸紧闭,一张瘦得脱相的小脸上全是泪水。  “助けてください、神様!(请救救我,神明大人!)”哭得喑哑的声音在不断祈祷着,一双全是冻伤的小手紧握在胸前,小女孩就那样无助的不断下坠,越来越绝望,绝望到无法再发出声音。  可就在她放弃祈祷,无力的迎接那必死的命运之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回应道:“いいですよ。助けに来ました。(可以哦,我来救你了。)” 第357章 水神镜渊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五章水神镜渊  飘零的白色小花,在空中被温柔的接住,那一刻的阳光似乎都耀眼了起来。四周也没有了那冰冷的岩壁,下方不再是那可怕的深渊,这个世界只有那花与回应祈祷而来的人。  感受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三重风花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待看清那笼罩住她的人影之后,她十分确信真的是神明降临了。  那纷飞如瀑的黑色长发,俊美无瑕的面容,如冬日阳光般带着淡淡温度的微笑,从那怀抱中传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小女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提起的心在缓缓回落,宛若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心酸,有了光亮的乌溜溜的眼眸闪动着波光。  “神様…神様は風花を助けに来たのか?(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是来救风花的吗?)”小女孩瘪着小嘴,红着眼眶努力控制着里面的泪水,颤声问道。  “そう、私はあなたを助けに来ました。あなたは生きたいですか。(没错,吾是来救你的,你想活下去吗?)”简单的东阳话白无哀多少会一点,此刻还能进行交流,他开着玩笑承认了那个神明的身份,逗着这个掉下悬崖的小女孩道。  “死にたくない、風花死にたくない、神さま、風花は生きていけるのか?(不想死,风花不想死,神明大人,风花可以活下去吗?)”豆大的泪珠滚落眼眶,滑过那瘦得凹陷的脸颊,小女孩紧紧抓住了神明的衣服,哭泣着哀求道。  “もちろん、私はあなたを救って、もちろんあなたが生き続けたいと思っています。(当然,吾救了你,自然是想要你继续活下去的。)”白无哀听着小女孩那似乎活着是个错误的哀求,缓缓收敛起了笑意,他原以为是什么意外导致这孩子掉落了悬崖,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得到了神明的肯定,三重风花再也忍不住,扑进那个宽阔的胸膛中嚎啕大哭起来。她不是被抛弃的无用之物,她还可以继续活下去,不用那么快的前往神明的国度。  经历的一场生与死的大喜大悲,又没有补充到能量的三重风花哭尽了最后一点体力,昏沉沉的在白无哀怀里睡了过去。这时,化出蝠翼的乔伊斯才带着莱尔追了上来,见到坠崖者竟然只是个小女孩,脸上都露出一丝怜悯。  不过在看到白无哀竟然也一脸疼惜的神色,两人有些不解了。刚发现这地方竟然是东阳岛时,明明白无哀还一脸不爽,恨不得立即沉了这座岛似的。  知道神霄帝国跟东阳公国有历史仇恨,乔伊斯倒是没觉得奇怪,奇怪的是白无哀现在对怀里那个小女孩的态度。  “陛下,你不是很讨厌东阳公国吗?为什么还要救这个女孩?”乔伊斯很清楚吸血鬼对人类的生命漠视,白无哀吞噬了初代陛下按道理来说,更不会在意这样一个敌国的小生命,所以他才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孩子是无罪的,而且,她都在求我救命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本来这世间活着的纯良生命没多少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白无哀叹了口气,抱着小女孩向天坑外飞去。  平静无波的水镜之上,突然冲出了两道黑影,那如镜像投影的景色并没有遭到破坏,模糊了片刻后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样。  三人看着这壮阔的虚假景色,也是被小小震撼了一下,但一想到下面是个噬人的天坑,顿时觉得这太具欺骗性的景色过于卑鄙。  而天坑边境的黑色森林却是让白无哀感到一阵亲切,在济洲死域边境也是相同的黑森林,已经去过两趟的他也算熟门熟路。乔伊斯和莱尔都算是血炎的改造生物,对黑森林残留的黑雾应该有很强的抗性,至于他怀里的小女孩,有他护着也不怕有事。  “有人刚刚来过这里,而且走了没多久。”嗅着四周残留的气味,莱尔出声提醒道。  “嚯哦~那群杀人凶手还没走远啊,走,我们跟上去,大概可以找到他们的村落或者城市。”意味深长的一笑,白无哀示意莱尔带路。既然有人在前面领路,他们也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人类的聚集地。  “白神父,你为什么说那些人是杀人凶手?”闻言,莱尔不解的问道。  “你们知道这小孩穿的这身衣服代表的是什么吗?巫女,有点类似于你们那里的修女。不过,在东阳公国这里,有时候还充当着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  “另一种意义上的侍奉神明,也就是献给神明的祭品。”  这样的事在东阳公国屡见不鲜,特别是在比较古老的年代,从村里选女孩或者年轻女子祭神的事从来没断绝过。在看到小女孩明明一副长久营养不良缺乏照顾的状态,却穿着干净如新的巫女服,加上那些话语跟离开的一群人,白无哀已经推测出女孩坠崖的缘由。  听了白无哀的解释,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然他们一个是吸血鬼一个是人狼,但对于邪恶的献祭仪式还是本能的厌恶。  在纳赛尔也有人在暗中信奉地狱里的恶魔,抓人做祭品的事那些邪教徒也没少干,只是因为三方势力还在争斗,没有被引起重视罢了。  昏黑的森林中,十几人的步履匆匆,与时间赛跑一般向着来时的方向撤离,他们要在禁忌之森里的诅咒发作之前,离开这片黑色森林的范围。  然而,他们越是急迫,越是容易招来魔物的窥伺。一个巨大的黑影跟随着气息而来,截住了一行人的去路。禁忌森林中的食物本来就匮乏,到了冬天更是难熬,黑影也是许久没尝到外面来的食物了,不惜追踪猎物几十里跟了上来。  “しまった!私たちは狙われている!(糟糕!我们被盯上了!)”作为2s级强者的领队最先发现了危险,出声制止了队伍的继续前进。  在前方的林子中,于交错的巨树间显露出一个巨大的身形,那是一头宛若幽影的巨熊。一身漆黑的毛发像是缭绕不散的烟雾,背脊上长满了狰狞的黑色骨刺,红色的兽瞳散发着邪异的红光,那满是獠牙的巨口喷吐出令人想吐的腥臭。  “しまった…禁忌の森の絶対の覇者、影骨森牙丸だ!どうしよう?坂中さん、影骨類の魔物はもともと扱いにくいが、今でも噂のあの覇者には勝てない!(完了...是禁忌森林绝对的霸主——影骨·森牙丸!怎么办?坂中大人,影骨类的魔物本就难缠,现在还是传言中那头霸主,我们这点人根本战胜不了!)”  队伍中有人认出了前方魔物的身份,惊恐的出声说道,而这一句话引起了更多人的恐慌,一行人紧张不已纷纷后退。被唤作坂中的领头人也是神情紧张,那只魔物身上亮起的灰黑色光环足足有三个,是他们不可战胜的敌人。  虽然一直都明白前往镜渊的途中非常危险,但如此背的遇到了禁忌森林中的顶级掠食者,还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坂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明知道打不过还冲上去那就是送死,而一堆人继续在一起最大可能也是团灭,还不如各自逃命。  “逃げろ!(快逃!)”下达了逃跑的命令,坂中也不再管这支送神队伍,迅速退入人群寻了个方向钻入了森林。  领队的这一逃让剩下的人方寸大乱,全都像个无头苍蝇般各自逃命,而他们还没完全四散开来,那头熊一般的巨大魔物已经冲了过来。  地面上突兀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锋利骨刺,将方圆千米的大地化作了黑色骨刺的刀山。有人来不及施法抵抗,就被串成了肉串挂在了那几米高的骨刺上,也有反应快的展开了护盾,匆忙间保住了一条小命。  还不等那些侥幸躲过一击的人继续庆幸,巨大的熊影宛若没有重量的黑雾,迅速的闪过之后,立刻传出了遇害者凄厉的惨叫。甚至有的人惨叫都还没消失,就被瘆人的咀嚼声淹没。  这是一边倒的大屠杀,几个山头远的水镜村每次的送神队伍,都不会完好的回归,运气最好的时候,也会伤好几个人。在森岭中狂奔的坂中暗想,今年冬季送祭品的日子晚了几天,大概是惹得神明震怒了吧,才让他们遇上这场灾难。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哀嚎很快没了声息,死寂的禁忌森林又恢复了平静。不多时,那惨烈的案发现场来了三个身影,看着那还在品尝战利品的巨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啧啧,真是没用,就那么十几个人,竟然还放跑了近一半。”白无哀瞅了瞅眼前那新奇的魔物,出声嘲讽道。  “吼——!”似乎听懂了来人的话语,那巨熊舔干净了爪子上的血液,冲着四人生气的大吼了一声。  森牙丸很想将那个嘲笑它的人类一爪子拍死,但它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四人为首的人类身上散发的气息令它感到不安,出于本能的直觉,它还是决定示威一下就好。  咆哮的兽吼将熟睡中的小女孩三重风花猛然惊醒,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那只魔物时,一张本就是菜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就算她没见过禁忌森林中的魔物,也听村里的人说起过一个恐怖的传说,当人们见到森林霸主森牙丸时,死亡就会瞬间降临。  “神さま、逃げろ!それは…それは死の使者、禁忌の森の中で最も恐ろしい魔物だ!(神明大人,快逃呀!那...那是死亡的使者,禁忌森林中最可怕的魔物!)”在从那恐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三重风花紧紧抓着抱着她的人,急切的恳求道。“あら、風花ちゃんは私を神様と呼んでいますが、神様は魔物を恐れているのでしょうか。(啊啦,小风花都称我为神明了,神明还会怕一只魔物吗?)”听到小女孩的提醒,白无哀轻笑着向那只大熊走去。像黑影一样的魔物,他还是第一次见,怎么也要带只样本回去。  三重风花闻言一愣,小脑袋瓜这时才反应过来,对哦,救她的可是一位神明,怎么会害怕魔物呢?哪怕这只魔物被人称作死亡的使者,应该也比不上神明吧?很快,接下来的事应证了她那单纯的想法。  她只见神明大人面带微笑的走到了魔熊跟前,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那只可怕的怪物竟然低下了头颅,乖乖的伸出了一只爪子递到了神明大人手上,就像一只听话的大狗。  实际情况却是白无哀面露核善的笑容,让血炎之力包围了森牙丸,一身杀气与威压直接当头压下,威胁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不想死的话乖乖跟我走一趟,要不然,我就只能将你扒皮抽筋,敲骨吸髓掏魔核了。”  “吼——...嗷~”被威胁的森牙丸刚愤怒的想要咆哮一声,骂那人类一句天真。脚底下却突然蹿起一股凉意,随后更是被一股杀气与可怕的威压,惊吓到全身的毛发直立,出口的咆哮顿时成了讨好的声音。  “莱尔,找到逃走的人,我们还得让他们带路。”收服了森牙丸,白无哀让莱尔继续寻找那群人的踪迹,如果不是这头熊横插一脚,他们其实可以直接跟着那群人找到人类的聚集地的。  “小菜一碟,不管他们跑多快,都躲不过我的鼻子。”能帮得上忙,莱尔也很是高兴。鼻子微微一动,就察觉到好几道气息朝着一个方向去了,应该是那些逃走的人绕了一段路又汇合到了一起。  出了黑色的禁忌森林,冰天雪地的景色让光线都是猛然一亮,已经接近傍晚,太阳也只剩余晖。坂中带着后面追上来的几位幸存者,马不停蹄的往村子赶。即使已经离开禁忌之森好一段距离,他仍旧感觉后面跟着有什么东西。  那种被无名之物盯上的恐怖感在不断加深,直到最后一丝阳光就要消失在山头,一个庞大的黑影来到了他们身后。察觉到异样的几人艰难的回头看去,只见那从不会出禁忌之森的影骨巨熊,正猩红着一双兽目紧盯着他们。  “あーーー!命を助けて!死にたくないよ!森牙丸様、死の使者は勘弁してください!(啊——!饶我一命!我不想死啊!森牙丸大人,死亡的使者请饶我一命吧!)”其中一人承受不住那可怕的压力,顿时跪倒在雪地上,不断对着那魔物磕头求饶。  见到这等情况,坂中也是惊骇欲绝,他正要联合剩下几人做拼死反抗,却见那可怕的魔物蹲下了身子,从其宽阔的背上显露出三男一女的身影来。  一名年轻的西方绅士和一个看起来很是阳光的西方少年,两人身前站着的却是一名东方人。漆黑如缎的长发垂膝,虽然穿着一身简单的西装,也因那长发有着一种古典美。高挑修长的身材完美得犹如神铸之躯,俊美无暇的相貌更是天神之姿。  就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怀里竟然抱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几人都很熟悉,不正是已经去侍奉水神的巫女吗?!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那头可怕的魔物竟然匍匐在那人脚下。  “あなたたちは一体何者なのか、なぜ私たちについてくるの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坂中与几人神情戒备,出声询问道。  “何者だ?あなたたちは私に生け贄を送ってくれたのではなく、私は何者ですか?(什么人?你们不都已经给我送上祭品了,还问我是什么人?)”白无哀抛了抛怀里的小女孩,不带半丝温度的笑着反问。  几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道那镜渊之下真的有神明吗?传闻那深渊之下的水神是一条黑色的大蛇,他们再看眼前那人,乌黑的长发,白瓷般的皮肤,红眸竖瞳,带着笑意的唇角露出的獠牙是那么妖异。  “あなたは…もしかしてあなたは水神鏡淵様ですか?(你...您难道是水神镜渊大人?)” 第358章 镜子的背面 第九卷黑炎之灾  第六章镜子的背面  在一片汪洋中,连绵的山峰与高地成了幸存者最后生活的地方。曾经的东阳岛地势低的地方已经被海水淹没,如果从高空向下看,可以发现这座岛屿比起末世前起码缩水了一半。  除了沿海地带的城市沉入了海里,在潮水退去后,许多山谷也成了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湖,而平静的湖面点缀在山脉之间,形成了现在的千湖千岛的奇特地貌。  曾经的鳴門市如今只剩一片山脉,幸存的人们迁居到山腰上重新建立起了水镜村,不过山上的魔兽让村子的存续时常要面对考验。而对面山顶的那头就是可怕的禁忌森林,时常出现无法战胜的影骨兽更让村民们提心吊胆。  村子建立的初期,有强者组队前往禁忌森林探寻影骨兽出现的隐秘,从而发现了镜渊的存在。那无法解释的空中水镜之景,与围绕着镜渊的黑色森林,以及那些怪异的影骨兽,让他们开始认为这一切都与神明有关。  一直以来都有供奉神明习俗的村民,在建立村子的同时,也开始打出了新神明的旗号。为了心灵的寄托也好,为了吸引更多的幸存者加入村子也好,为了其他利益也好,这个神明必须存在。  于是,为了让那位神明更鲜活一点,以黑色森林为依据,一条黑色巨蛇的形象被提了出来。随后给镜渊中的存在进行献祭供奉的仪式,也因内部的利益关系应运而生。  然而,水镜村暗中的操控者们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些年捏造的水神镜渊真的出现了。役使着禁忌森林中最强的霸主——影骨·森牙丸,带着两个外来人类,以及他们献祭的巫女,来到了村子里。  “輝一郎様、大変です!坂中健次は水神を名乗る奴を連れ戻す!(辉一郎大人,大事不好!坂中健次带回了自称是水神的家伙!)”  村子最深处一座大宅院里,一名侍者急急忙忙冲进了后院,在一间屋子前的小院里跪了下来,语气焦急,惊慌失措的禀报。  “健次あいつは頭が壊れたのか。どのようにして詐欺師を村に連れて行くのですか。(健次那家伙是脑子坏掉了吗?怎么带一个骗子进村?)”细密的草帘后面,一个身影不悦的出声问道。  虽说关于水神的秘密没多少人掌握,但那一听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作为老牌的带队人,坂中健次怎么还这么轻易的上当受骗?  “しかし、しかしその何人かの外来者は、禁忌の森の覇者影骨森牙丸に乗ってやってきた!(但是、但是那几个外来人是、是骑着禁忌森林的霸主影骨·森牙王来的!)”  “なに?!森牙丸?!(什么?!森牙丸?!)”听到这个消息,屋里的人瞬间不淡定了。随着茶几被绊倒的声音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遮掩的草帘被人猛地掀开,一名穿着传统东阳服的老者,面色惊疑不定的走了出来。  禁忌森林的那头巨熊形态的影骨兽,老者曾经见过,甚至还交过手。正是因为了解那头魔物的可怕,才感到不可置信。他都已经是3s级半神级强者,对上森牙丸都只能狼狈逃跑,能够驯服那头魔物的家伙又是多强?  “このことは神主に話しましたか?(这件事告诉神主了吗?)”  “はい、神代様にお伝えしました。輝一郎様、今私たちはどうすればいいですか。(是的,已经告诉神代大人了。辉一郎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とにかく、村人に囲まれないように、その人たちを神社に住まわせるように手配しておきましょう。また、すぐに神主を家に招いてください。(总之,先派人安排那些人去神社住下来,不要引起村民的围观。另外,立即请神主来家里一趟。)”  “はい!(是!)”  侍者领命离开,站在走廊上的老者却看着院子里的雪景陷入了沉思。先不管那几个外来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光是他们乘着森牙丸出现,就有可能让愚昧无知的村民认可那个水神的身份。  虽然说镜渊水神是松本与神代两家联合捏造出来的谎言,但耐不住末世后精神紧绷的人们真的想要一个精神寄托,从而真心实意的信奉上了水神。若那几个外来人凭借水神的身份谋取利益,两家这几年在水镜村打下的基业将毁于一旦。能役使森牙丸的人实力不可小觑,松本辉一郎不想失去如今手中的一切,也只有先稳住来人,想办法以利益诱之,能结成同盟再好不过。如果来人不懂规矩,那他们也只能铤而走险,想办法将人干掉了,水神这个谎言是绝对不能被戳破的。  水镜村并不大,村里仅几百户人家,总人口估计都还没破千。但随着镜渊水神出了禁忌森林,来到了村子里的流言传开,逐渐聚集起来的人也让街道上有了一丝拥挤之感。  人们躲在巷子里的暗处,又或从房屋的小窗偷偷探出脑袋,看着那可怕的魔物载着几人慢悠悠的行走在街上,无数双眼睛中充满了害怕以及好奇。  而发现那传言中的森牙丸并没有伤人的动作,有胆大的信徒开始走出角落,跟在后面一步一跪,朝着魔物背上的身影开始祈祷。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在森牙丸后面跟了一大批村民。  “他们在做什么?该不会真的把我们当成神明了吧?”被拜得有些不自在的乔伊斯忍不住出声道,他本想摘下礼帽回个礼,一摸头上才想起帽子已经丢了。  “没错,从今天起我们就是这个村的神,架子端高一点别露了马脚。”将乔伊斯拍了一个踉跄,白无哀开着玩笑道。  他才不稀罕当一个东阳岛国小村庄的神明,只是有所需要才会借用那个莫须有的身份。况且,就算他愿意顶替水神,这个村里的某些人也不会情愿。  扫了一眼前方带路的坂中健次,白无哀暗叹一声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就算没有从坂中健次那里得知一些秘密,单看水镜村的人员组成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村子里几乎没有上了年纪的人,小孩也不多且大都是男孩,年轻貌美的女性也很少,有那么几个还在脸上留了伤疤。如今有施法者在的情况下,只要及时治疗,那种小伤不应当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这么刻意的做法难免引起联想。  随着白无哀几人迎面遇上神社的人,应邀前往村里的水神神社落脚时,见到那几名漂亮的巫女后,心中的联想就更加清晰了。  三名普通巫女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在末世前应该还在上初、高中,明明在如此青春活力的阶段,却一个个面色麻木,眼神空洞,精气神甚至都比不上被当作祭品的三重风花。  “尊敬的镜渊大人,请您宽恕。神主去村长家里策划年末的祭典了,正好不在神社。现在,神社的三位巫女随时听从您的使唤。”  宽敞的神社正堂,白无哀带着三人端坐在神龛前,三位巫女与两位男性庙祝跪伏在大厅中。那为首的巫女语气十分平淡,从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机械的说明了神主不在的情况。  “それなら、あなたたち3人は残ってください。(既然如此,你们三人留下。)”打发了另外两个男的,白无哀随意道:“自己紹介をしましょう。(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高汐結子です、今年…17歳、巫女になって2年になります。(我是高汐结子,今年...18岁,成为巫女已经两年了。)”为首的长马尾巫女仍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平静的出声道,只是在说年龄时却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  左边的栗色齐肩卷发巫女接着道:“栗栖沙織です。今年16歳で、巫女になって1年になります。(我是栗栖沙织,今年16岁,成为巫女有1年了。)”  “鏡淵様、私、横須賀早記です!15歳、巫女になってわずか半年、失礼なところがありますが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镜渊大人,我、我是横須賀早纪!15岁,成为巫女只有短短半年,有失礼之处,请多关照!)”  最后那个橘色短发的少女语气中多了一丝生气,带着许些紧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在偷偷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几人后,又垂下了眼眸止住了话语。  看着三人卑微得大气似乎都不敢喘一声,白无哀皱了皱眉,摸着怀里小风花的头,不悦道:“私はあなたたちのこのような姿が好きではありません。顔を上げて、立ち上がります。(我不喜欢你们这种姿态,抬起头,站起来。)”  三位巫女听从指令抬起了头,眼神却不敢直视前方的人,就算忍不住偷看一眼,也感觉自惭形秽害怕玷污了那人一般,纷纷挪开了目光。那三双麻木的眼眸里,隐忍着无法言说的痛苦,抓着袖子的手暗自用力捏皱了那雪白的布料。察觉到三人的异样,再回想起之前那两个被赶走的男人,都是一脸可惜暗藏恼怒的神色,白无哀猜测这些巫女估计在神社过的并不好。可他没说什么,直接让三人带他们去休息的客房。  神社内部的客房里,三重风花刚吃饱饭,就小心翼翼的爬到了一直闭目养神的白无哀身边。见没有被驱赶,便很是乖巧的靠着那长腿躺在了榻榻米上。这一路上,神明大人待她非常好,这让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亲近。  “風花ちゃん、あの3人の巫女を知っていますか。(小风花,你认识那三位巫女吗?)”白无哀没有将这只可怜的小兽赶开,反而主动闲聊了起来。  “うん、風花が神明様のところに送られる前から、ここに住んでいて、ずっとあの3人のお姉さんが風花の世話をしていました。(嗯,风花被送去神明大人那里之前,就住在这里,一直是那三位姐姐在照顾风花。)”  “でも、どうしてお姉さんたちは風花がうらやましいと言っているのでしょうか。神国に行くのは恐ろしいことなのに。(但是,为什么姐姐她们都说很羡慕风花呢?明明去神国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あ!風花は鏡淵様が怖いと言っているのではありませんよ!(啊!风花不是在说镜渊大人可怕哦!)”  见小女孩慌张得手舞足蹈,想要解释不是在害怕他,白无哀顿时笑将起来,伸手捏了捏那张小脸道:“そうですか。風花ちゃんはいい子ですね。(是吗?小风花是个好孩子呢。)”  三重风花被那笑容震撼得有些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夸奖了,她害羞得跑到一边,缩成一团将脸埋进了坐垫里,做了一只逃跑的小鸵鸟。  另一边,后院的温泉池中,三位巫女正在互相擦洗着背。水汽缭绕间,曼妙的酮体时隐时现。若是在末世前,大冬天的能泡个温泉是多么开心的事,但现在这里的气氛沉重,完全没有嬉笑声。  洗净了身上的污秽,三人都穿着轻薄的浴衣往贵客的房间走去。长长的走廊上,仅有高汐结子手中的油灯散发着微光,压抑的氛围持续了很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沉寂。  “水神様は禁制地を離れて村に来て、私たちを助けに来たのですか。(水神镜渊大人离开禁地来到村子,是来救我们的吗?)”横須賀早纪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她那双晦暗的眼眸仿佛被烛火点亮了一丝,反射出了些许明亮。  结子闻言步伐一顿,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苦涩,她冰冷的打断了短发少女的妄想,冷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真正的神明会让我们这样污秽的巫女去服侍他吗?”  本来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神明,有的只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罢了。在三女被留下之时,结子就已经明白了,那个所谓的水神不过是跟神主一样的货色。都是一丘之貉,可怜她这两个姐妹还妄想着有人会来救她们。  “但是,那人不是救了风花吗?结子姐姐,我们都知道,被选中成为了水神的巫女,必定会被送往镜渊,也就是...死。”早纪不愿放弃的继续争辩道。  “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指望那个人会冒险把我们也救出这个地狱吗?”  “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我们不去求助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不是吗?”  “别天真了,早纪。不要忘了他们留着我们的理由,也不要忘了,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天下。更不要忘了,曾经为了我们而死去的人。”  那冰冷的话语中所道出的残酷现实,让早纪哑然失语,她眼眸中的火光逐渐熄灭,面露痛苦之色的低下了头。她不甘心,可她们所面临的困境就如无法破坏的牢笼,禁锢着她们也许直至某一天的死亡。  “快点走吧,镜渊大人还在等着我们。结子姐,早纪,看开一点怎么样?好歹这一次服侍的人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呢。”一直没作声的沙织在此刻出声劝慰道,她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角却有着一丝无助的泪花。 第359章 魔鬼的契约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七章魔鬼的契约  三名年轻的少女衣着单薄的行走在黑暗中,天气如此寒冷,甚至让三人头发上残留的水分都快要凝结成冰,可她们却似乎感受不到一样,沉默的来到那个房间门前。  “失礼了,我们进来了。”三人跪坐在地先行了一礼,才缓缓推开纸拉门,低着头弓着腰迈着小碎步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年轻俊美的男子正在打坐冥想,漆黑的长发倾铺在榻榻米上,宛若最上等的丝绸。旁边,小女孩披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小手揪着男子的衣角已经睡着。  看起来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但结子并没有因此对这个男人抱有期盼。她平淡的出声问道:“镜渊大人,需要让风花小姐去别的房间吗?”  “不用,我不在旁边,她会睡不着。”白无哀从冥想空间醒来,随口拒绝了巫女的提议。他睁眼看向来人,才发现三女都穿得很轻薄,不由得暗道寒冬腊月的穿这么少难道不冷么?  听到那话,结子的细眉微微一皱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带头站了起来,将身上那单薄的衣物褪去。乌黑的齐腰长发散落在她那白皙柔嫩的背上,年纪不过十八,身躯却已经有了成熟的风情。  就那样坦诚相见,她也没有丝毫动摇,很是熟练的走上前来,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们这等残花败柳服侍您吧。”  人都走近了,被惊呆半晌的白无哀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额角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不愧是东阳岛国?如此年轻的姑娘都玩的这么开的吗?他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呢,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  “不必了,我找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这种事。”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只能说三人大概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而为什么会习惯,白无哀都不愿意细想。她们还只是在校生的年纪,那些岛国渣滓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被拒绝了,明明是一件好事,可不知为何三人都感到一阵心酸。是嫌弃她们太脏了吗?也只能是这样了吧?结子咬着红唇,隐忍着心中的悲哀,又默默的穿上了衣服,退回原位跪伏在地。  “请镜渊大人恕罪,是贱婢冒犯了您的神威。”结子那一直平淡的声音中,此刻却是有了一丝悲凉,她伏在地面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无人看见,只有那微颤的身躯显示着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还真是可怜。”  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却让跪在地上的三女同时瞳孔紧缩,心脏也被强行加速,那个男人看出什么来了么?是不是该出口求救?原本已经被压死的念头,因那一句话而重新死灰复燃。可她们已经不敢有此奢求,以前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  “您在说什么呢?水镜村虽然小,但已经是附近最好的村落了,还请镜渊大人不要嫌弃。”结子低着头,说着违心的话,似乎对这个村子很是喜爱。  然而,白无哀却不吃这一套,他不喜欢谎言,也擅长拆穿别人的谎言。换了一个坐姿,他将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脸侧,问道:“装模作样的你不累吗?明知道我根本不是你们口中的水神,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来做这种事?”  闻言三人都是身躯一颤,水神的确是一个谎言,她们也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假冒的水神,会主动前来侍奉这个假冒的水神,大概是因为她们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吧。  强者来客不问身份,顺从神主的要求,无论如何都要讨得客人的欢心,这样的她们跟以前的妓子又有何区别?  意识到自身的思维都开始被那污浊的黑暗所扭曲,三人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体态各异的娇躯颤抖得更加厉害。可她们还是要反驳,要说服自己,否则,那拖累他人的念头将无法抑制。  “不是的,这次,这次是我们自愿的。不管您是不是水神镜渊大人,像您这样的美男子,也足够让我们倾心。”结子抬起了头,带上了几分焦急的分辩道。“没错,镜渊大人不愿我们侍奉您,是因为觉得我们很脏吗?”旁边的沙织强颜欢笑的提出了反问,她那漂亮的脸上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想要以此来博取同情。  看着两个姐姐如此作态,卑微到跌入下水沟里也要推开那可能的救援,为的只是不再重蹈覆辙,不再上当受骗。可这样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她们又如何抓到那一线生机?难道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早纪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也许姐姐们因为长时间被奴役,已经放弃了逃离这个地狱的希望,但早纪却还没有放弃,她心里还有着一把火。愤怒与怨恨的烈焰还没有被每天的凌辱所覆灭,哪怕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骗子,又或者是从深渊里来的恶魔,早纪也想要再一次尝试。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那种事情我们也不想做,但是,不做的话就会被神代那家伙变本加厉的凌辱!所以我们才觉得,如果是俊美的镜渊大人的话也没关系!十分抱歉让您感觉到了恶心,但是...但是...求求你!镜渊大人救救我们吧!”  说到悲痛之处,一直以来的隐忍被全部冲毁,短发的美少女泪流满面,几乎是肝肠寸断般哭声凄切。而早纪的这下突然爆发,让结子和沙织感到了不知所措,她们既害怕来自整个村子的报复,也期待着那一丝希望。  “早纪,你在说什么呢!不要,快别说了,别给客人带去麻烦,也不要再让我们升起那虚假的希望了!”一直显得很是平静的结子,这下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想要去捂住早纪的嘴,却被短发少女灵活的躲开。  对于结子的忍辱负重,早纪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她的眼眸里升腾起微弱的火焰,大声质问着这个受尽折磨的姐姐道:  “结子姐姐,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不能再努力争取一下希望,就像一个卑微肮脏妓子,一直受尽屈辱的直到老死,这样也可以吗?!”  “别再说了!已经够了,我已经见到太多为了那份虚假的希望而死的姐妹了。真的,求求你了,早纪。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也被凌辱致死,还要被送去镜渊尸骨无存!”  再也保持不住那成熟冷静的姿态,结子颤声哀求着,将两位少女紧紧抱住。她在神社这两年中,不知送走了多少位姐妹,这两人已经是她最后的亲人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再看到那样的画面,只是想象一下就害怕到要崩溃。  三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似乎此事就这样要被她们自己按下不提。可短发的少女却已经狠下了心,姐姐越是想要保护她,她越想要抓住那一线生机。她一把将两人推开,完全没有了表面上那活泼可爱的样子,神色决然。  她那充满恨意与愤怒的声音响起:“我不要,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我们还能算是活着吗?无法改变这一切的话,我宁可去死!”  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下,早纪猛然冲向了那坐在一边看戏的男人,她跪倒在男人身前,额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再次祈求道:“镜渊大人,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求你救救两位姐姐!”  看着眼前这个决绝的少女,白无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他就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为了他人能不顾一切也让他感到满意。即便这少女已坠入污泥沼泽的深处,那只努力举起的手也在散发着微光,并且让路过的人看见了。  磕头的闷声在不断响起,直到那榻榻米上沾染了一片血迹,白无哀才悠悠的开口道:“你想要我怎么救她们?是带她们离开这里,还是杀了凌辱她们的人,又或者,屠了整个村?”  早纪磕头的动作一顿,她听着那寒气四溢的话语,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男子。只见男子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微笑并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充满了邪气。一双血色的眼眸中,更是充斥着对生命的冷漠。他不像神话传说中的神明对人类充满怜悯与慈爱,更像早纪之前无意中说的深渊来的恶魔,可这恶魔偏偏还很贴心的给旁边的小女孩施放了一个护盾,似乎怕吵醒了孩子。嘴里的话是那般血腥残忍,手里的小动作却意外温暖人心。  早纪望着这个恶魔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十分灿烂的笑道:“如果可以的话,这个烂透了的村子就让它毁灭吧,除了那些无辜的女孩,我恨这里所有的人类!”  “真是完美的答案!少女哟,我是来自镜渊之底的魔鬼,与我订下契约吧。”白无哀恶趣味的又给自己套了个身份,故意吓唬少女道:“贡献你的血肉与灵魂,我将为你实现愿望,抹去这个村子里一切有罪的生命。”  她的祈祷真的得到了回应,哪怕回应她的是邪恶的存在,早纪也感到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即便订下恶魔的契约,会让她形神俱灭,为了姐姐们,以及那些正在受苦的无辜女性,她也十分乐意。  少女流着喜极而泣的泪,双手紧握于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般扬起了头。她微笑着吟唱道:“至高无上的镜渊邪神啊,横須賀早纪很荣幸向您献出一切,请实现我的愿望,让那些恶人痛苦的死去!”  白皙而修长的手伸向了早纪,在结子与沙织异口同声的‘不要’当中,那染上绯色的指尖点在了早纪的眉心。诡异的血色纹路在她脸上扩散开来,一股能量侵入了她的大脑。  早纪只感到脑袋里一阵刺痛,曾经那些不堪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清晰的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比起身体的痛苦,那些记忆带给她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无尽的悲愤与凄凉随着记忆在奔腾,让她难受到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哭号。  短短几分钟,早纪就已经大汗淋漓的瘫倒在地上,她喘着粗气,似乎在那几分钟内又重新经历了在神社半年的折磨。她躺那里就像是被抽走灵魂的一具空壳,一双大眼睛中空洞的没有了任何神采。  而少女无神看着的前方,那自称从深渊而来的恶魔低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掩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如何一副表情。只有那升起冰冷的怒火,才说明了他内心的愤怒。  白无哀原以为他已经做好了要看一部扭曲人性的黑暗电影的心理准备了,可真正查阅了早纪的记忆后,他才发现自己严重高估了那些畜生的人性。  无论长幼,无论男女,没有绝强的实力,只要被看上就会被拖入那吃人的泥沼。进入神社才只有半年的早纪就已经遭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那时间最久的结子呢?那些已经死去的年轻女孩们呢?  而且,水镜村还不止神社做下此等恶事,作为权势最大的松本家族也是最大的黑手。他们联手清除异己,将整个村子打造成私人的后花园,很多人不但不反抗,反而还互相包庇,暗中为虎作伥,可以说整个水镜村如今都已沦为一丘之貉。  如果非要有个比较,白无哀这一路走来所见的肮脏与黑暗,比起这个藏污纳垢的小村庄来说,真的是灰与黑的区别。而这一团黑色的泥沼中,不知混合了多少垃圾、腐尸与油脂,已然发酵到臭不可闻。  仅是看了一个受害者的记忆,就有一种被恶心到想吐的感觉,这样的村子覆灭起来,白无哀真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寒着一张脸,在阴影中露出一丝冷笑,吩咐道:“事不宜迟,先来点开胃小菜吧。乔伊斯,莱尔,将那两份现成的素材带过来。之前都没机会测验一下你们的血脉变化,这下正好瞌睡遇上枕头。” 第360章 复仇与无声的祈求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八章复仇与无声的祈求  屋外的雪花轻轻的落下,为白天已经融化了一层的被子重新增加厚度。神社内部另外一处房间里,烛火摇曳,一面薄薄的纸隔门将空间一分为二,成了两个单独的小房间。  映照在纸门上的影子动作飞快,随着一声压低的脏话,衣袍大开的男人倒在了隔断上,喘着气抱怨道:“今天好不容易神主不在,原以为终于有机会同时跟那三个女人一起过夜,没想到会冒出一个碍事的家伙。”  后面房间的动静同样不小,片刻后才有人回话道:“就凭你还想一次玩三个?上次就一个业务不熟的早纪,就让你虚了好两天,别在这里吹牛了。”  仅一句就让男人的自尊心受创,两人顿时争论起来,从时长争到人数,又变成至今为止睡过的哪个女人最爽。这无意义的对话在各自的动作结束后,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要是平常的话,这个时候他们身边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个女人才是。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有些不忿,那三个巫女是他们的女人,现在却在客房里伺候别的男人。即便这已经是常态,两人仍旧觉得很不爽,可那个外来人实力很强,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以往的旁观也不敢再去了。  就在两个男人猥琐的讨论着那个客房里是一幅什么景色之时,屋里的烛火突然被一阵风吹灭。门扉从外面推开,冷冽的寒风灌入屋内,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两双泛着蓝光的眼瞳在黑暗中盯上了他们,随后带起一串黑影袭击了过来。  厢房内响起一阵打斗声,但很快又平息了下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拖着各自的猎物,穿过了反射着莹莹雪光的走廊。他们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缕白雾,灰蓝与蓝绿色的眼瞳中升腾着冰冷的火焰与杀机。  “白神父不是说这些人罪大恶极,可以当成畜生吃掉吗?乔伊斯你不喝一口尝尝味道?”少年人狼虽然不想伤害人类,但恶人不在其中,他还没尝过人肉的味道,得了允许此时也想试一试。  听了莱尔的话,乔伊斯步伐稍稍一顿,眼神中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他道:“当你知道他们做下了哪些恶事之后,我想,你会跟我一样,会觉得这些人脏得就算罗兰来了也下不了口。”  “哇喔,这么严重?”居然能让这个老好人乔伊斯,用他那个纯牙党的老情人来做比喻?莱尔瞅了一眼手中拖着的猎物,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乔伊斯此时觉得用罗兰来形容都还不够,起码罗兰也是一个有品味的公爵,而他们抓的这两个人那肮脏的血液,大概只有饿极了的杂血才喝得下去。  通过血炎契约从白无哀那里得知三位巫女的遭遇,以及这个村子暗藏的黑暗之时,就算修养再怎么好的贵族绅士都要口吐芬芳。乔伊斯只恨自己没学更多粗俗的话,否则也不会来回只能骂一句‘f**k。  不仅轮番凌辱村里的女性,甚至连小孩也不放过,因为这些人渣的变态欲望,被害死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乔伊斯在看到那段记忆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都是一般大的年纪,这让他更加愤怒。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破了自己那个不伤人类的戒律,况且,这些狗东西根本算不得人类。  客房的门被推开,乔伊斯和莱尔拖着像死狗的两个男人走了进来,扔垃圾一般丢在了地上。这两个男性庙祝实力还不到a级,对上一只相当于2a级的伯爵,跟一个差不多a级的人狼,也只能是送菜。术法都没放两个,就被打成重伤拖了过来。  结子和沙织抱着失神许久的早纪,看到这一幕神色一震,她们不敢相信的看向那个长发美男子,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采取了行动。一丝名为希望的火光在两人空洞麻木的眼眸中点燃,她们互相紧握的双手更加用力。  “来吧,让我们看看这些畜生的心肝脾肺是不是烂的,能做出那样的事还完全没有悔恨之心,这胸腔里应该全是黑的吧。”起身来到了两个待宰牲畜的跟前,白无哀扬起的嘴角带着冷意。  血色的水晶毫无征兆的从地面生长出来,穿透了两个庙祝的四肢,成了八道固定素材的木桩。剧烈的疼痛让昏过去的两人清醒过来,皆是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在见到那宛若黑色死神的人影后,痛哭流涕的开始求饶。这么多年来,总会有那么一些外来人从那些女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想要做那救美的英雄,但真正成功的没有一个。他们不知道这群人了解了多少秘密,只知道能役使影骨兽的存在定然不凡,这一次怕是真的要翻船,也只能开脱自身的责任祈求饶他们一条小命。  两个男人恬不知耻无下限的求饶,以及那颠倒黑白的开脱与狡辩,让一边的三位巫女听得气抖冷,就连一度被黑暗记忆吞噬的早纪,都被刺激得清醒了过来。她将一口银牙都咬的出血,愤恨不已的大骂那些畜生的无耻。  施暴者与受害者的辩论,白无哀并没有兴趣仔细听,他要想知道最真实的真相,利用血炎分分钟来一个搜魂大法,保证当事人当时的心里感想都能还原。所以,他选择了直接动手。  血色水晶化作了他最熟悉的手术刀、解剖钳,在两个素材还保持着清醒的时候,进行了许久没碰的现场解剖。鲜红的血在四溅,刀下的人在惨叫,可白无哀并没有停止,毕竟解剖魔兽的时候,也会有惨叫的不是吗。  “欸~真是奇怪啊,里面竟然还是红的。”看着两份素材的胸腔中那跳动的脏器,白无哀发出一声平淡的感叹。随后他转头看向了三位巫女,笑着问道:“他们玩了你们这么久,现在你们想过来玩一玩他们么?”  之前听到那一声声惨叫还觉得解气,现在却都是一脸土色的三女,战战兢兢的抱作了一团,眼前那个男人大概真的是从深渊出来的恶魔。  可即便她们心里有着恐惧,又莫名滋生了许些兴奋与雀跃,这让她们在看到那个黑色的微笑时,也忍不住露出了黑化的笑容。  鲜血喷溅在纸拉门上,血肉被一块又一块割下,骨头被一刀刀剁碎,女人崩坏的笑声与男人凄厉的惨叫,回荡在黑夜中的神社里久久不散。诡异而恐怖的声响一直持续到天边亮起了微光,才慢慢归于死寂。  房间里一副地狱般的场景,浑身是血的三名巫女,衣衫不整的靠坐在墙角呆愣出神。那血泊的中央,两具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血肉竟然还有着生机。白无哀看着那些鼓动的血肉,搓着下巴整理了一下信息,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行实验结果。  如果没加入乔伊斯和莱尔的血做实验,那两份素材可没法坚持一整晚的泄愤。吩咐有火系能力的早纪将那堆垃圾烧掉,白无哀抱起了结界中熟睡的风花,带着吸血鬼和人狼去泡温泉了。先放松一下,重头戏等会才开始。  ……  “听说了吗?村里来了一个自称是水神的家伙,带着两个西洋人,还有之前送去镜渊的巫女。”  “是外面来的骗子吧?水神怎么可能真的会出现。”  “但是,那些人役使着禁忌森林的霸主,那头名为森牙丸的影骨兽!”  “这也只能说明那些人很强,是不是水神还是难说。别在这里议论了,赶紧布置好招待会场,食物里的毒药多放一点,辉一郎大人还在等着呢。”  低声讨论传入了没有灯光的柴房,引起了里面蜷缩着的身影的注意,一双双眼睛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门窗的缝隙,紧盯着外面的人想要听到更多。他们在阴影中用动作比划着交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神却在逐渐发亮。  然而还没等这群人交流完,房门被一脚踹开,进来的人一脸不加掩饰的嫌恶,厉声呵斥着让他们赶紧起来干活。柴房里的十来个人面黄肌瘦,神色麻木的爬出了狭小的房间,像一群被驱赶的牲畜,拎起了各种打扫工具往宅院里躬身走去。  ……  “镜渊大人,村长...不,松本的人来了,说是请您去赴宴。”轻轻的推开房门,结子跪伏行礼禀报道。  她还是那一身干净的巫女服,只是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了开来,晦暗的双眸里也多了一丝神采。一晚上对仇人的泄愤,让她看开了很多,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复仇之路,那就至死方休。  “哦?速度挺快,但是态度傲慢。看样子这个村长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都不肯亲自来迎接我这位神明呢。”嗤声一笑,白无哀看着手上的地图头也不回的评价道。  “需要拒绝吗?”结子坐起身来,望着那个修长的背影,轻声询问。“不用,我还要继续赶路,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一群死人演戏,这场复仇大剧还是早点落幕吧。”确定了现在所处的位置,白无哀将地图一收,迈着长腿离开房间。他急着回家,眼前这点麻烦还是尽快收拾干净。  水镜神社的鸟居下,来接人的抬轿队伍看着台阶顶端的人傻了眼。他们家主人只是邀请水神与那两名仆从,怎么神社里的巫女也跟来了?暗自腹诽那些女人不懂分寸,但在水神面前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瞥了一眼那堪堪能塞进一个人的小轿子,白无哀暗自撇嘴,不愧是小国,连接送贵客的花轿都做得这么小气。  只是一个响指,在神社旁边山林中待命的影骨魔熊走了出来,无视了一干被吓得跌坐在地的仆从,带着一行人向山下走去。  不消片刻,可怕的魔兽就已穿过村子,来到了一处气派的宅院。出门迎接来客的仆从与武士,在森牙丸面前都是脸色煞白,两股战战。他们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挤出难看的笑容,在前方引路。  白无哀带着几人走进了大宅,雅致的庭院景观在积雪的覆盖下,别有一番风味。道路两旁一排排年轻貌美的女仆与男侍行着大礼,齐声喊着欢迎之词。不远处还有着不少护院,为了体现这处宅院的底蕴,一个个不加掩饰的外放着自身实力的气息。  在这接风仪式正进行到热烈之处时,院子的角落里突然蹿出来一道黑影,冲向了贵宾。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护院武士连忙抓捕,却被那身影以各种狼狈的姿势躲过。  一时间场面混乱,直到那身影冲破重重阻碍来到一行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护院武士才趁机抓住了作乱的人。然而那人还不肯放弃,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叫声,挣扎着想要祈求些什么。  “住手。”察觉到有内情,又感觉到暗处传来的急迫视线,一路上不发一言的白无哀出声制止道。  “水神大人,十分抱歉惊扰了您,我们立即将这个不听话的狗奴才处理了。外面天寒,请您先进屋里吧。”护院队长频频躬身赔着不是,一边挥手让手下把人拖走。  然而,一阵可怕的威压突然传来,空气都因此变得沉重,一干护院武士被那股力场直接压倒在地。他们心下骇然,勉强抬头看到的也只是一双诡异的红瞳,冰冷的带着一丝不满。  “我已经说了住手,别让我再重复一次。”冷冷的警告了那群不会看脸色的护院,白无哀来到了那看似只是低贱杂役的身边,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杂役在雪地中挣扎得气喘吁吁,此时有机会能跟传闻中的水神说上话,都不顾冰冷的地面和身上的伤口。爬到那高贵的大人脚边,急切的一边比划,一边努力发出声音道:“阿巴阿巴阿巴巴!”  看着脚边这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满目急切的男人,白无哀眼尖的发现这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难怪没法说话。再看其布满各种冻伤划伤的手,那手腕上有着一道明显的长疤,就连脚腕上也是如此。  通过哑巴男人那异化成深蓝色的眼瞳,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等级不低的施法者。居然还沦落到这副模样,少不得是遭受了长久的非人折磨,才被迫成了废人。  “你是在求我救你吗?”  那一道清朗的声音犹如天籁,哑巴杂役抬起头的瞬间,泪如泉涌。即便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这位降临的神明还是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他激动的哭嚎着,一次又一次拜伏在地。  随着哑巴杂役的几声单调的呼唤,躲在院子角落里的人也不再犹豫,他们带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了信奉的镜渊水神脚边。跪拜着,祈求着,争取来自神明的救赎。  十几人都在围着那人跪拜哭号,仿佛是真神听到了他们的祈愿,为了拯救这座地狱里受苦的生命而降临。  侍奉神明的巫女们也在看着那人,眼睛里有了光与热。这场景感染了更多被迫为奴的人,那群男女仆从中也有人不再隐忍,义无反顾的奔向了信仰的希望。 第361章 来自深渊的救赎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九章来自深渊的救赎  见到庭院里的那场面,躲在暗处的松本家亲卫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趁着那些人还没过来,亲卫马不停蹄的跑进了屋内。  主屋的古风大厅内,身着东阳古典礼服的松本辉一郎,与中年神主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在等待着客人的到来。两旁是家族中的嫡系,与效命松本家的强者,或坐或站低声讨论着什么。  然而,客人还没到,派出去盯梢的亲卫却率先返回。  “不好了,家主大人,底下那群家奴胆大包天造反了!”  手下急匆匆的前来禀报,主位上的老者却波澜不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品了一口热茶,不急不慢的道:“慌什么,不听话的狗被揍多少次也还是会向主人龇牙,如此没用那就再换一批。”  “重要的是,我们那高贵的客人总不会为了一群低贱的奴仆,要学前人做那见义勇为的英雄。”  不管那个假冒水神的人有多强,也不至于如此草率的要与整个村子为敌。水镜村是他们的天下,外来的人到了这里,是龙也要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这样对双方都好。若那人看不清形势,也别怪他们全村围剿。  “但是...但是,那个家伙已经开始动手了。”想起离开时,地上那突然生长出来的诡异血色水晶,亲卫犹豫着做出了判断。  “什么?!”闻言老者猛然睁开了眼睛,手中的茶杯一下子被捏碎。  他与中年神主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睛里升起的怒火。好歹他们也是这个村子的掌权者,也是3s级半神强者的存在,好言请人来赴宴,却被当面打脸。嚣张!那外来人实在太过嚣张!  松本家主阴沉着一张老脸,与同样脸色不愉的神代神主,带着一干家族高手与护卫,结成一大群人马向庭院走去。他们倒要看看,那自称水神的家伙到底是何方人物,竟敢无视松本家的权威,在他们家里逞凶。  一群人还没出前院大门,就已经看到了雪地上蔓延的血色水晶丛,在他们穿过那水晶丛隔成了小道来到庭院时,眼前已经成了一片地狱。  布置在庭院的护卫武士没有一个例外,全都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惨嚎与野兽般的嘶吼混成一片。曾经那些可以随意呵斥打骂凌辱的奴仆,就像是发了狂的疯狗,肆意的撕咬着松本家的看家护卫,发泄着多年的仇恨与怨怒。  而在那片血色的地狱中间,唯一一块干净的雪地上,三位巫女抱着一个小女孩,与另外两名外国人站在一人身后。那人坐在血色水晶生成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幕还颇有兴致的在写写画画。  见得有人出来,白无哀也只是平淡的扫了一眼,继续记录着观察到的实验信息。三位巫女却是脸色一变,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在一瞬间甚至害怕到腿软要摔倒。  但在低下头看到她们的神明时,体内涌出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们又重新坚定了起来,再次看向前方时,有的只是无比的仇恨。  忽略了那几个蝼蚁般的存在,松本家主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名黑色长发男子身上,沉声道:“阁下这事做的有点太过分了吧?就算老夫招待不周,也不至于杀死这么多无辜之人。”  手中的笔一顿,白无哀抬眼看向前方的矮小老者,嗤笑道:“无辜?这个村子里有几个是清白无辜的人,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闻言,松本家主的脸色更阴沉了,听那人口气估计知道了不少事情,而且似乎不愿就此罢休。再看那三位巫女都是一副唯长发男子马首是瞻的样子,估计已经倒戈,神社大概也已经被清理掉了。  旁边的中年神主也察觉到了三名禁脔的变化,有几分相貌的他此刻面容扭曲,狞声呵斥道:“我等是否有罪,自然由镜渊的水神评判。你小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竟敢冒用水神的名讳?以此蛊惑人心,玷污我神社的巫女,真是罪大恶极!”  “这颠倒黑白随意栽赃的本事,你们用的还真是熟练。”白无哀将本子一合,站起身来当着那神主的面,轮番摸了摸三位巫女的头,随后全部揽进怀里挑衅道:  “就算她们都被我吃了,你又能怎样?这么些年,你们人类老是往我住的地方扔一堆惨不忍睹的尸骸,把我的水域都污染了,竟然还问我是谁?”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一些知道内情的人脸色更是巨变,难道那处深渊下真的居住着神明?自知德行有亏的一部分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害怕他们犯下的罪孽被神明审判,忍不住悄悄往后退去想要逃跑。  “不、不可能!你这家伙不可能是水神!水神...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来我们村子究竟有何目的?!”中年神主也是心神一震,面露惊恐的大声否定道,可他那反驳的理由却没敢说出来,那是秘密,不能揭露的秘密。  “你们说那个捏造的水神?我当然不是。我是天从影之主,我来自深渊,为坠落深渊中的冤魂复仇而来,为了回应可怜人的祈求而来。”白无哀振臂一挥,四周的水晶生长得更密集了一些,跪拜他的人呼声更高了。  然而,松本家主却不信这个鬼话,即便方才也被惊得心脏猛地一缩,回过神来之后,他反而觉得蹊跷。看着眼前那人明显的东方人特征,说的东阳语虽然很流利,却带着一种生硬之感,他猛然惊觉。  “少装神弄鬼了,你不是镜渊的神明,你是神霄帝国的人!”操着一口生硬的神霄话,松本家主戳穿了这个外乡人的把戏。  “哎呀,暴露身份了吗?难办了,这下只能杀人灭口了啊。”嘴角温和的笑意收敛,撑着侧脸的修长手指轻轻点着脸颊,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血腥的话,白无哀的脚下一朵水晶巨莲在绽放,将他托举到了半空之中。  松本家主恼怒不已,被一个外来人威胁也就算了,这个外来人还是敌国之人,他只感到一阵耻辱。他指着水晶莲上的人,冲着地上那些愚蠢的贱奴喝骂,拆穿来人的真面目,似乎对那些奴仆被骗感到痛心疾首。  “你们在干什么?跪拜一个敌国的人,让一个神霄人欺骗你们,让你们对自己的主人拔刀相向!都清醒过来吧,睁眼看看那个神霄人,他只是一个杀人的恶魔!”  然而,松本家主的激情演讲并没有让地上的人起身,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群人,一双双眼眸里都是仇恨的目光。  还能说话的人发出了所有奴仆的心声,说道:“镜渊大人不是神明没有关系,是神霄人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倾听了我们的祈求,并作出了回应。是镜渊大人在救我们逃离这个地狱,哪怕这救赎来自深渊,我们也愿意跟随。”  疯了!全都疯了!松本与神代脸色难看,那群家畜一样低贱的家伙竟然敢公然反抗?不清理一下,他们怕是已经忘了主人是谁,这个村子又是谁的地盘!“吃里扒外的东西,将他们统统给老夫杀了!召集村民,宰了那个敢冒用水神名讳的神霄人!”  一声令下,松本家宅里的施法者纷纷现身,闪烁起五颜六色的术法辉光,祭起术法朝那群面色惊恐的奴仆杀去。十几名s级以上的施法者,与松本、神代也开始对水晶莲上的人进行围攻。  然而如此混乱的时候,宅子外的影骨魔熊没有趁机逃跑,却是应召而来,一发黑色的骨刺绝壁挡住了来犯之敌。它并不想保护那群只是餐点的人类,但只要它还想在黑雾的侵蚀下多活几年,就必须得听那个长发男人的命令。  松本家派出去的家臣很快带着一些村民,杀气腾腾的赶了过来。见到敌人又叫来了大量外援,飞上空中的乔伊斯忍不住开始担心,他虽然有见过白无哀大杀四方,但现在还有很多人需要保护,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陛下,又来了一群人。”乔伊斯提醒着水晶莲上的人,暗自疑惑白无哀为什么还不出手。  “没关系,他们在哪都一样。”白无哀平静的应声道,调动的血炎已经到达了全部节点,他睁开了那双如血水晶的凤目,挥手施放出那个压缩过后的术法图阵,念到:“彼岸·黄泉罪印。”  这一路他可没有闲着,到了村长家也不是单纯的在看戏,而是早在出神社的时候就已经在埋血炎节点,并在之前谈话的时间中,将血炎顺着地脉扩散到了整个水镜村。  这是他对‘黄泉罪印’这个术法的简化测试,不用吟唱那长长的咒语,直接压缩术法发动时间。  血色的图阵飞上天空,大地上丛生的水晶激发一个个小型图阵,很快射出的血色能量与空中的图阵相连。就如半年前的堕天岛一样,整个水镜村所在的山头瞬间天地异变。  血红的天与黑色布满裂缝的大地,如坠地狱的恐怖让许多心中有愧的人纷纷跌坐在地。  “神明发怒了,是水神大人发怒了!”  “镜渊大人听到了我们的祈求,是在回应我们!”  “神罚!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哈哈,让我这罪恶的一生就这样结束吧!”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罪!我是无辜的啊啊——!”  ……  “你...究竟是...”倒在血泊中的松本辉一郎瞪着老眼,努力的向空中的身影伸着手,想要问一个究竟。可那侵蚀入骨的能量吞噬了他最后的生命力,让他只能大张着嘴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般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神...哈哈哈,竟然真的存在!呃咳——!”中年神主已经被折磨到癫狂,在三位巫女的乱刀下,咳出了一口又一口鲜血,最终被剁成了一堆碎肉。  整个村子都在上演一幕盛大的复仇剧,被奴役欺辱的人成了一个个夺命屠夫,寻找着那些被术法禁锢无法动弹的仇人,或干脆利落,或百般折磨的发泄着积压依旧的怨恨。  血染红了整个小山村,交织的惨叫与哀嚎回荡在山林里,令森林中的魔物都不敢靠近。 第362章 追逐信仰的少女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章追逐信仰的少女  白雪覆盖的山脉之中,一行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前行,仿佛是那水墨画中的一条游走的线。  自那血色复仇之日过后,水镜村最后活下来的人都决定离开那里,重新寻找新的家园。复仇一时爽,善后火葬场,整个村里那浓郁的血腥味与散落的尸体,定然会引来无数饥饿的魔兽。  解救村民的那个大魔王,管杀不管埋。将一干罪孽深重之人抹杀后,也没收拾那一片狼藉,直接役使着影骨魔熊带着三位巫女离开了。而剩下的村民中并没有绝强的高手,即便没能征得大魔王的同意,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离开。  寒冬腊月的末世野外危险重重,就算有曾经留下的道路也并不好走。一路跋山涉水,原本就像乞丐的一行人,现在更像一批逃难的难民,甚至路上又死了好几个。  但他们并没有出声抱怨,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那位镜渊大人没有驱赶他们已经很好了,起码一路上并不会受到野外魔兽的袭击。  在野外风餐露宿了两日,翻过一座山头,一行人再次见到了人烟。从山顶向下看去,发现这处人类聚集地的规模还挺大,比不上神霄帝国的一个中心城,也赶上附属市的程度了。  原水镜村的人在这个新建的小城市停留了下来,后续要如何融入新的生活环境,也不用外人操心。白无哀几人只歇了一晚就再次启程,分别之际,三位巫女带着一群人在街道上送别。  阴沉的天色下,白雪在肆意纷飞,如此寒冷的天气让街道上空空如也,一群人不顾脚下的冻土多么冷硬,皆是跪伏在地。为首的三名巫女行了大礼之后,再抬起的脸上,眼眶已经泛红。  “镜渊大人,再一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一直都是冷淡表情的结子露出了些许微笑,真心实意的感谢道:“前往神霄帝国的路途遥远,请您多加小心,祝愿您一路平安,早日回到家乡。”  “借你吉言,小风花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她觉醒的虽然是暗属性的能力,但是能量不大,造不成什么伤害,把她当作普通小女孩吧。”白无哀并没有打算将三重风花带回堕天岛,比起背井离乡,让小女孩在家乡长大会更好。  “请镜渊大人放心,风花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她,让她平安长大。”结子郑重的说着,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小女孩。  眼看着三人一兽就要离开,三重风花才明白自己被留下了。虽然三位巫女姐姐都待她很好,但她更不舍救下自己的神明大人,不能与神明大人在一起的话,就像与爸爸妈妈分开了一样,让她十分的难过。  小女孩紧咬着小嘴,眼中含着泪花,最终还是迈开小短腿追了上去。她一把抓住那被寒风吹动的大衣衣角,见她的神明大人回过了头,一脸温柔的笑意问她:“小风花,怎么了?”  “神明大人,你不要风花了吗?风花想和神明大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风花可以帮神明大人干活,也不要很多好吃的,只要你能带我一起走。”三重风花哭着请求道,抓着那衣角的小手也在不断用力,害怕她的神明就此消失不见。  白无哀看着小女孩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泪水涟涟,轻声一叹怎么又粘上来一个小哭包,他蹲下身来给女孩擦着眼泪,解释道:“小风花,我要去的地方太远了,路上也很危险,你跟去的话一不小心很可能会死哦。”“我、我不怕死!我只想和神明大人在一起。”小女孩努力的想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却只憋出了一个鼻涕泡,对死亡的恐惧仍旧让她打了个冷战。  “噗~哎呀,当初是谁哭着喊我救命的呢?”忍不住一笑,白无哀揉了揉那个小脑袋,盯着一脸委屈的三重风花道:“小风花,听话,你生活在自己的家乡,总比跟我去国外要好。更何况,这里还有待你好的姐姐在。”  “但是...”风花努力的想着各种理由,小脑袋里却没能整理出语言,只能弱弱的看向眼前的人,底气不足的吐出了一个词。  “小风花,不要难过,以后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在那之前你要好好生活,健康长大哦。”许下一个不定期的约定,白无哀轻轻拥抱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作了最后的告别。  影骨魔熊发出一声咆哮,巨大的身躯载着三人走入了风雪中,在一群人感激与不舍的目光下,消失在山林之中。  过了那片有人烟的山林,前方迎来了一望无际的水域,仅中间一处地势较高的废墟,连接了对岸的陆地。这里的水并不深,水面上还能看到很多倒塌的大楼,堆积的各种废墟成了上面的一座座小岛,想来之前也是一座地处平原地带的大城。  没有绕道走远处那藕断丝连的高地,森牙丸仗着巨大的身躯直接淌水而过。它的身躯构造特殊,加上也是天灾级的魔兽,天寒地冻对它并不起作用。  森牙丸的背上,白无哀摊开了从水镜村搞到的图纸与指南针,预估着最近的路线。之前祭了那么多人间之屑,除了百分之九十的废料,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起码确认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三人出来的镜渊是鳴門市的死域,位于东阳岛中间偏南的地方,虽然往西到达的海岸线距离神霄帝国是最近路线,但就算他们渡过了中间的海洋,到达的也是帝国的北方。  帝国北方与南方还隔着一条过不去的九龙江死域,这事白无哀可没有忘记。最好的方法只能选择先去东阳岛的最南端,运气好的话就近到达济洲,再不济也能到达帝国沿海的几大洲域。  至于要怎么带着两人一兽横跨两国之间的海洋,白无哀也早有打算,不就是再操控一只海底巨兽的程度嘛。以他如今已经进化了的血炎,加上这片海域相对不大,足够坚持到目的地了。  深夜,风雪已停,万籁俱寂。简易的房屋中,火塘里的柴已燃烧殆尽,只剩一点火星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屋子里很空旷,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除了火塘带来的温度让这里像个住的地方,其他只能说是家徒四壁。毕竟一群人才来到这座小城,能被允许在边缘住下,已经是难得,想要生活好起来还需要时间。  黑暗中,低低的抽泣声被压抑在被窝里,害怕吵醒了已经熟睡的人。可这一晚也有人一直没有睡着,在听到那哭泣声之后,一个身影拖着老旧的棉被挪了挪,悄悄的掀开了旁边的被子。  屋外被积雪反射的光线照亮了地铺上的人,早纪看着哭得满脸都是泪的风花,心中发疼。她轻拍着风花的背,轻声问道:“怎么了,小风花是做噩梦了吗?”  “呜呜~早纪姐姐...我想神明大人了。”风花钻入了早纪那略显平板的怀里,哽咽着小声说道。这才分开不到一天,就已经开始不安了吗?早纪心中暗道,没想到小女孩这么依赖那个只认识了几天不到的人。而一想到那个自称恶魔的人,她也心情复杂了起来。  明明说订下了契约就要她奉献血肉与灵魂,才会为她完成复仇,可实际上那人根本没让她付出任何代价,就拯救了村里所有无辜的人。虽然那人的手段很是血腥,但她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打心底认为那人真的是下凡来拯救她们的神明。  在水镜神社那半年的遭遇,让早纪已经不再相信神佛,可那一场命运的复仇过后,她又重新有了信仰。她也想跟随着她的信仰远走他乡,只要见到那位大人的光辉,她就能感到无比的心安与踏实。  如今,那位大人一离开,早纪又开始被那黑暗的记忆与情绪纠缠。她无法入睡,一闭眼曾经的遭遇就会再次上演。没有那神光净化她内心的黑暗,也许不用多久她就会陷入癫狂死去。大概,她也已经离不开那位大人的照耀。  “是吗,小风花也想镜渊大人了啊。”抱着怀里的小女孩,早纪下定了决心,她问道:“那,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找镜渊大人?”  “欸?去找神明大人?真的吗?”风花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对上了那双带着一丝橙红的双眸,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没错,我们去追神明大人吧。否则,这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小风花能忍受神明大人不在的日子吗?”为女孩擦了擦泪,早纪确认了自己的心情后,胸中感到一阵豁然开朗。  闻言,风花摇了摇头,大眼睛里开始有了光芒,她道:“我想去找神明大人,早纪姐姐,带我一起去吧,我不想和神明大人分开。”  “那我们这就准备行李出发吧!”  说走就走,早纪悄然起身帮风花换好了厚厚的衣服,打包了不多的行李与干粮。匆忙间只留下一封信,再看了看熟睡中的两位姐姐,便开启了她义无反顾的追寻信仰的道路。  天都还没亮,两人看着那一高一矮的娇小身影逐渐远去,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不舍的泪水。结子和沙织在门口互相拥抱着,为离开的妹妹在心中祈祷。夜间那一大一小两人的密谋,她们察觉到了,只是没有阻止。  “结子姐姐为什么没有阻止早纪呢,明明你那么担心她,每一次她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守在旁边的。”沙织擦着眼角的泪,看着屋外那一串脚印,柔声问道。  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结子轻叹道:“这是早纪自己做出的决定,去追寻镜渊大人的身影,是属于她的救赎,我怎么能够阻止呢?不管前方有多么危险,现在我们也只能为她祈祷了吧。”  “追寻自己的信仰来救赎沉溺于黑暗的自身吗?真好啊,我也想像早纪那样果断,可惜我还是太软弱了,做不到面对未知的前方呢。”沙织自嘲般笑着,将那扇被推开的门缓缓关上。 第363章 尾巴与危机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一章尾巴与危机  东阳岛南端临海小镇,下了一天的暴风雪终于停歇,海面也恢复了平静。这场雪下的急,融的也快,不消半日就没有了踪影。  天空上万里无云,阳光正好,气温也回升了一些。上一刻还裹着棉大衣缩在屋里烤火的人,这下仅穿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就能出门。这样极端的天气变幻让人无奈,可如今东阳岛仅存的陆地也不大,幸存的人类也只能逼迫自己去适应环境。  趁着天气好转,住在岸边的渔民纷纷出门,捯饬自家的小船准备下海。去捕鱼也好,潜入水下进入曾经的城市遗迹,打捞以前的物品也好,这些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  家中的老幼站在沿海的岸边,目送着船只一艘艘离去,姿势统一的在祈祷着家人们能平安返回。深海是禁区,而这片淹没城市的浅海也不安全,遇上天气不好,出海的人基本有去无回。  家里的男人们出海后,一些年轻的妇女带着大一点的小孩,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在海岸边浅水区,下水搜寻水下的废墟。  冬天的海水很冷,但水中的温度又会比外面高,也因此绿色的苔藓与藻类生长的疯狂,将周围的海水都染成碧绿的颜色。也许是藻类吃掉了海水中的悬浮物,比起末世前,这里的海水清澈太多,稍浅一点的地方都能看到水下废墟的轮廓。  浅水区一辆倾倒的巴士还露了半截在外面,有年纪更小的小孩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他们站在巴士的铁皮上,透过清澈的海水寻找着海产品的踪迹,一旦有所发现,就指挥着水性最好的孩子去捉。  这样简单的劳动与娱乐活动也伴随着危险,大人们都不在身边,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小孩因此溺水也得不到救助。然而,生活艰苦,这样的事情难以避免。  正看着那群孩子感叹着人类生存不易,就听到一阵惊呼与求救声传来。水下的孩子被废墟里的绳索缠住了脚,无法上浮,巴士残骸上的孩子们慌作一团,一边大声喊着救命,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下水救人。  可水中那孩子挣扎的模样吓到了他们,即便有人会游泳,此刻也不敢再下去。有孩子无助的哭泣着为小伙伴加油,也有害怕的孩子纷纷返回了岸上。逃避那可怕的现实也好,去找人求助也好,一下子只留下溺水的孩子还在水中挣扎。  岸边还有不少上了点年纪的大人,但此时面对这一幕,竟然选择了冷眼旁观。海水寒冷,上了年纪的不愿受冻,搞不好一条老命也会栽进去,他们好不容易活过了大灾难,都惜命的很。  “他们为什么不去救那个孩子?”看着那些大人纷纷拒绝找他们求助的小孩,乔伊斯不解的出声问道。  “大概是人性那冷漠的本能吧,你想去就去,我又不会阻止你。”白无哀并没有指责那些人,在恶劣的生活环境中,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选择自私,这是生命的本能。那些小孩明知道水里不安全,还不听家人的叮嘱,那也是他们自身的选择。  见白无哀并不在意,乔伊斯和莱尔都迅速跑向了巴士残骸。乔伊斯将身上的外套一脱,扔给了莱尔示意少年待在巴士上,他则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去解救那个东阳国的孩子。  没管那吸血鬼救人类小孩的戏码,白无哀观察完了天气,又返回了临时下榻的地方。恶劣的天气耽误了他回家的行程,这两天也不知道天气会不会反复,只能再等一天看看,顺带等着他出海的船出厂。浅海区域没有什么大型海兽,几人总不能游到深海区,为了方便还是让这里的人为他们造一艘船。船也不需要多大,能在水面上有个落脚地就好,只是他想要把体型庞大的森牙丸带回去不太容易。  借住的民宿二楼,白无哀再一次沉浸于冥想空间,感受着黑炎与血炎的变化。压缩成茧的黑炎已经开始缓慢转变,虽然还没到那个危险的程度,但也向着前方又迈出了一步。如果再来一次‘献祭’的意外,事态就要失控了。  而血炎自他吞噬了托特尼斯的神血水晶后,也生出了变化,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初代所说的神之血变得更纯了。施展术法后自带的能量汲取效率也成倍提高,术法序列也发生了变化,解锁了更多能量运用方式。  不过具体效果是什么样的,还需要测试几次才能确定。唯一让白无哀担心的还是等黑炎彻底苏醒,会不会与提纯的血炎再打起来,而他如今的身躯够不够结实,能否经得起这两个祖宗的闹腾。  从那复杂的能量信息中抽身出来,白无哀呼出了一口废气,随即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窗外看去。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而且这感觉在最近两天变得越发清晰,虽然很微弱,但有点过于不屈不挠,锲而不舍。  如此有既视感的经历,让他想起了年初第一次前往巨蛛山脉的事,家里的小米糊就是那样紧紧的跟在后面。而这一次的小尾巴感觉不太一样,却也差不多,所以,是谁在背后窥伺着他?  以白无哀如今的层次,不管是心怀恶意的目光也好,还是术法盯梢也好,距离不远他都能感觉到暗中对他的窥探。这次显然不是因为血炎契约的关系,而他能想起来有牵扯的人,也只有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  可那个孩子只是个e级程度的暗属性施法者,年纪又那么小,怎么可能在这寒冬腊月,翻山越岭躲过饥饿的魔兽追上来?  事实上,第二天,白无哀就被自己的怀疑打脸了。  当白无哀在民宿门口,见到两个浑身散发着恶臭,从头到脚脏得看不出人形的女孩时,连他都震惊了!一个c级的弱火系十五岁少女,带着派不上一丁点用场的八岁女孩,到底是怎么做到追上他们的?  “神明大人!风花终于找到你了!”  “啊~太好了,能赶上实在是太好了!”  随着那开心与庆幸的话语出口,就算白无哀再怎么不信,还是确认了追过来的人正是风花跟早纪。看着风花想扑过来,又意识到自己身上太脏而止住了脚步,那盯着他的眼神却是闪闪发光,白无哀只觉头疼。  家里已经有一堆小孩了,虽然不用他照顾,可再多几个,魔王城就要成孤儿院了,那也让他糟心。不过此时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挥手招来民宿的屋主人,让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漱。  等了半天,重新有了人样的两个女孩,顶着一张搓得红扑扑的脸,局促不安的跪坐在白无哀面前。两人都是一副犯错小孩的委屈模样,可怜兮兮的时不时偷瞄一眼,又赶紧把眼神低下去。  揉着发疼的额角,白无哀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你们怎么跟上来的?”  “回镜渊大人的话,是靠着小风花的‘死灵之眼’,追踪到您的残留的气息,我们遮盖了自身的气味,才避过了魔兽追上来的。”早纪忐忑的回答着,小心的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发现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这个简单的方法让白无哀感到很是意外,‘死灵之眼’是什么术法,他还是很清楚的。听起来好像很炫酷,实际上只是暗系施法者观察周围生命气息的一个鸡肋术法,没想到竟然会被两个女孩拿来当追踪术。  ‘死灵之眼’下每个生命的气息都有所区别,所过之处虽然会有所残留,可风花的能力只有e级,要追踪到三人离开的踪迹,定然能力用的很频繁。能追上来除了一点运气,还有两个女孩惊人的毅力这个因素。  “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你们做到如此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白无哀没有忽略两人身上的各种冻伤摔伤,还有那严重的黑眼圈,怕是日夜兼程才能在他离开之前追到这里。  被问到目的,早纪与风花都感到鼻子一酸,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颤声说道:“我们想跟随神明大人,想留在神明大人的身边。”  “你们要想清楚,离开了这里,前面就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了,而且,你们说不定还会被人仇视。”两个女孩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白无哀也不忍心再赶人离开,带两个人是带,再多两个也没区别。  从那语气中听出了认可的意思,早纪的双眼已经开始发亮,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笑容,她连忙确认道:“这一路上我早就想好了,只要能留在镜渊大人身边,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我都不怕!”  “啧,行吧,随你们了。”又多了两个包袱,回去又要多准备一条解释,想到扔在家里这么久没见的谪仙人,白无哀感觉牙也疼了起来。  然而,不管白无哀怎么头疼,已经确认了能继续和神明大人在一起的风花,此时却是忍不住心中的雀跃,欢喜的扑了过去抱住了那人的长腿。  在海岸边的民宿又住了一天,海上持续晴朗的天气,让白无哀决定启程渡海。准备好一些物资,五人乘上木船,由森牙丸在后面推着往对岸的大陆出发。  小船在天气变幻莫测的大海上飘荡着,时不时会遇上雨雪天气,甚至面临狂风骇浪,几天时间里没被折腾得散架,还得亏了白无哀与森牙丸时常以术法保护。  森牙丸在这期间也是任劳任怨,饿了就自己下海捕鱼,累了就趴在白无哀利用水晶搭建的巨大平台上歇息,其他时间就是一个合格的‘自动船桨’。也正是因为有森牙丸护道,小船才没有在恶劣的天气中偏离航线。  在海中飘荡的第五天,站在船头修正航线的白无哀,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一股莫名的心慌扩散开来。这突然而来的冥冥感应让他皱起了剑眉,凝神静气去感受之时,才隐隐发觉那股危机感应竟然来自家的方向。  寻着那微弱的联系,白无哀很快确认了那是残留在弟弟体内的血炎在求救。白无玥有危险!心中一惊,白无哀立即催促森牙丸加快速度。  而之后他又感受到来自米糊传来的情绪,恐惧、愤怒、悲伤,强烈的共鸣沿着血契到达了他的心间。甚至在东洲与堕天岛许多血炎罪奴的罪印,在短时间内突然碎裂,这代表着那些被刻下罪印的人已经死亡。  白无哀猛然睁开双眼,血色的光芒在瞳孔中乍现,他看向堕天岛的方向,脸色阴沉如水。家里出事了,而且是一场灾难级别的大事! 第364章 烽烟四起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二章烽烟四起  “听说了吗?天从影的那个大魔王去中原那边烧杀抢掠,又开始摧毁城市,屠戮百姓了!”  “我怎么听说是闵西那边?你说错了吧?”  “你们胡说些什么?黑焰魔主都好两个月没出门了,怎么可能突然跑到中原去毁城,完了又跨越半个帝国到闵西去做恶?”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魔主虽然被称为大魔王,除了有外敌来犯,也没见他真的动过几次手,没必要做这样奇怪的事。”  “那传言里究竟怎么回事?都说是黑色的火焰摧毁了一切,而且还有幸存者作证。”  “不知道啊,最近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了,地方都不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东洲与堕天岛近几日都有些人心惶惶,那越传越多的黑炎屠城事件,从四面八方出现,让人们都感到了一种包围而来的危机。虽然天从影对此进行了辟谣,但也只说明了那些事情与魔王城的大魔王无关,并没有改善那越发紧张的气氛。  堕天岛魔王城西楼议事大厅,天从影的小组长,明暗部的两位负责人,外加军事统领与金牌外交官,以及医药局组长,开启了少见的一次大型会议。  大管家袁兆芜将手中整理好的情报复印件分发下去后,他那张狐狸媚脸上尽是严肃,沉声开口道:“各位手上的情报,是这半个月暗部各处情报哨点传回来的确切消息。除了已经明确行踪的北方使团,还有数量不明的外敌潜入了帝国境内。”  “通过那些人做下的事情来看,应该是跟陛下相同的黑炎序列觉醒者。不久前,济洲安魂殿的陆殿主也写来了私信,提到了北方使团讨论过此事。根据使团中的黑炎施法者透露的消息,那些外来的敌人应该是来南方找人的。”  “他们在找同序列的施法者,并进行互相厮杀吞噬,这很符合黑炎的特性,因此,使团带来的情报应该没有错。而我们通过那些外敌的行踪路径,也确认了他们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东洲附近。”  袁兆芜分析情报的话语一顿,眯眯眼稍微睁开了一丝,语气沉重的继续道:“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陛下。”  “绿...暗星你是说,那些外敌是来找兄长大人麻烦的?互相厮杀吞噬...他们是想吞噬兄长大人吗?”这是一场正式会议,白无玥是以天从影小组长的身份参加的,自然不能再像平时一样随意称呼袁兆芜。不过更改称呼是小事,自家哥哥的安危却不是小事。  就算不想承认这个猜想也没用,事实就是如此,袁兆芜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在得知这个情报之时,他的心里就充满了不安。虽然那些外敌来袭也是一大危机,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主子在外面会不会遇到同类。  “小组长担心大组长的安危并没有问题,不过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大组长不在的情况下,要如何保护领地上的居民,以及怎么应对那些强大的外敌。”翻看着手中的情报,谪仙人颜宁雪面露忧色。  黑炎到底有多恐怖,颜宁雪没见过自然是不清楚。但只看情报中那一个个凄惨的幸存者人数,以及那被摧毁成飞灰的大片城市面积,他就知道如果让那些外敌来到东洲,天从影所面临的将是一场覆灭之灾。远方的大洲天从影鞭长莫及也帮不上忙,可是东洲与堕天岛是天从影的大本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上面的居民被杀而无动于衷,更不能看着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毁于一旦。这里是天从影的根基,也是大魔王的家,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关于那些外敌,根据使团那名黑炎施法者的推测,这一路他们争斗下来,能到达南方的人数应该不多。不过,那也是寻常施法者难以抵御的强敌。晴明,要趁早制定出让居民避难的方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东洲与堕天岛上的居民是天从影的根本,不能损失太大。”  城市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短时间可生不出来。经过上次天从影之乱后,大管家袁兆芜已经很深刻的理解了自家主子的保住人命的核心思想,现在做起决策来也是以居民的生命安全优先。  颜宁雪同意的颌首道:“这事我会安排下去的,这次危机对外的解释,以及避难的宣传就由拉斐尔全权处理。另外,天从影内部一些非战士的成员,暗星你安排人汇总一个名单给我,我好一同安排撤离计划。至于雷龙你所负责的武装部队要如何调派,就与暗星一同商量吧。”  左右两位丞相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拉斐尔跟雷龙两人也没有什么意见,都沉声应诺,随后带着相关资料离开了议事大厅。剩下的四人都是魔王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人,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没有了之前那般严谨。  “晴明,入境外敌的踪迹,以及相关情报我会让手下及时传递给你。虽然安排一洲一岛人员撤离的事情重大繁杂,但你也不要过于劳累,加班请适可而止。”袁兆芜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壶热茶,边给三人沏茶,边嘱咐谪仙人道。  难得被这只狐狸认真的关心了一次,颜宁雪那清俊儒雅的脸上神色一愣,随即面色古怪的反讽道:“你一个感冒才好的病人好意思来提醒我吗?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吧。”  好心提醒还被讽刺了,袁兆芜也不以为意,转头又对恭婷说道:“大小姐,这次天从影之危不同以往。以黑炎的特性基本不会有多少伤者,势必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您带领的医疗组也跟随居民一起撤离吧。”  “袁管家,你让我们都撤离,那你们呢?”其实恭婷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想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袁兆芜与颜宁雪都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就算上次白无哀警告过他们,不许他们为了能重新建立的事物去冒那个生命危险,可他们也没打算就此退缩。有些事可以退一次,但不能次次都退,否则失去的不仅是他们的容身之所,还有他们心中的信念。  大魔王一直在守护着他们,如今,他们愿意为了守住大魔王打造的这个家,去迎接那命运的挑战。其中并不是单指大管家与谪仙人,而是天从影所有的战士,一直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我知道了,医疗组会撤离的,但是我不会走,我要在家里等小哀回来。”从那沉默中得到了确认,恭婷有些难过的皱起了柳眉,随后说出了自己的决心。大管家看着这个如水的女子一脸坚定,最终只能无奈的笑了一下不再阻拦。而一边的白无玥却是开始犯愁,恭婷不肯走的话,魔王城里的大半人大概也都不会离开。特别是有过前科的纸鸢,就算将她忽悠走,估计关键时候还是会让小米糊带她回来。  而且现在,那个有点轴的女孩手下,可是又带了两个不怎么听话的双胞胎,还有什么都好奇想凑近观察的三岁。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他的兄长大人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麻烦回来?白无玥挠着自己发麻的头皮,他总有预感,这次兄长大人估计又会带别的什么回来。  天从影的会议匆匆落幕,远方的中原地区,南联使团正准备横渡玄黄河。近两百来人的队伍再怎么加速,也没法日行千里,出济洲也用了好两天。可入境的外敌不会乖乖等他们顺利到达东洲后,才开始那移动天灾般的行动。  在遥远的西北边境线之外,相遇两个黑炎觉醒者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冻土上的寒流都没能制止那场火星四溅的战斗。黑炎肆虐将大片土地化为黑沙,随着猛烈的寒风又变成道道黑色的烽烟,汇聚成毁灭后的滚滚烟尘。  无独有偶,神霄帝国的西部高原雪山之上,两个战斗的身影所过之处,山尖被拦腰斩断,狂风带起雪花在呼啸,一场又一场的雪崩在上演。如果不是因为山下无人居住,这不断的雪崩都要将一切生机都掩埋。  这场天灾一般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神霄帝国西洲死域的黑炎施法者,险之又险的存活了下来。他身上民族特色的长袍破破烂烂,身上的伤势更是可怖,可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自身的状况,反而看着帝国的南方,一张黑红的脸上尽是忧色。  东安大陆南部地区,贫困小国的扎堆之所,三名黑炎觉醒者展开了追逐大战,稀少的幸存者们再一次迎来了灭顶之灾。仅是因为他们刚好在曾经的旅游圣地相遇了而已,便给这个小国带来了无妄之灾,可怕的破坏力将那小国在地图上直接抹去。  有人已进入了神霄帝国腹地,也有人还在自己所在的大陆四处寻找着同类的存在。更有人在横跨海洋禁区时,在可怕的风暴当中,迷失方向直接漂泊到了别的大陆,而且还是无人区。  也有人没认清自身的实力,没有被同类杀死,却是在天灾与海中魔兽的夹击下,饮恨归西,重新回归于天地。每一个锚点觉醒的黑炎之力都有强弱之分,这还远不到相聚的时刻,受感召而来的他们已经开始了一次实力的筛选。  他们掀起的战争给各个地区带去了战火的烽烟,也是在他们内部圈子点起了火星。就算还有锚点没有参与这场征召,过不了多久,当其中一人到达那个临界点时,剩下幸存的锚点也会死亡。  这是一场养蛊游戏,只有准备得最充足的人,才能活下去留到最后。 第365章 黑炎使者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三章黑炎使者  末世觉醒异火系的施法者并不少,即便异系在基础的十系里只占百分之三十,寻常的人类聚集地也能见到,只是等级高的会更少见一些。但是,黑炎序列却是例外。  以神霄帝国为例,疆土面积位居世界第二,末世前有近三十亿人口,大灾难来临时陷落之地共计十二处,外加一条世界级的大江。  然而,如此广袤的大地上幸存下来的人中,也只有三名黑炎序列的施法者。不算其他因素,能觉醒黑炎并活下来的人,只有十亿分之一的概率,可想而知黑炎序列的施法者是多稀有。  可最近两个月,东安大陆竟然频现黑炎序列的施法者。他们有人自称神明的使者,所过之处无一活口,所经之地一片焦土,是行走的末世天灾。而这群黑炎使者的出现,让人们无一不再一次感受到危机的临近。  黑炎使者来自世界各地,每个地方对他们的感观都不同,有人敬畏他们,便奉其为神明;有人害怕他们,便暗中称呼他们是来自深渊的恶魔、域外邪神;也有人只是忌惮,将他们列为禁忌,加以驱逐与围剿。  他们有强有弱,强者自然能凭借实力震慑一方,甚至为所欲为,而弱者也会受到迫害。不管是哪一方,只要有想要变更强的那份心,就不可能对他们感知到的那份信息无动于衷。  但是,有利益都会有风险,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积攒能量必不可少。而对于黑炎,世间一切的基础元素都是它的食物,魔物是如此,人类也是如此。  浮在半空的阿卡丹看着下方那片被自己摧毁的小镇,黑得发亮的脸上没多少喜色。他已经进入了神霄帝国的西南地区,却不敢像之前那样张扬。先不说神霄帝国境内有多少强者,只说已经有好几个入境的黑炎使者就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  他的黑炎之力并不强,在他家乡那个小国都能被几名半神级追着跑,到了神霄帝国这样的地方自然要苟着做人。这一路上他都是专挑综合实力弱的聚集地,以及魔兽森林来提升能量储备,这才安全的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而越是接近目的地,阿卡丹遇到被黑炎使者摧毁的地方就越频繁,他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可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自己最先到达目的地,找到目标然后暗中放冷箭将其收割,这只不过是脑海里的妄想。  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竞争对手到达的情况下,阿卡丹也不得不赶紧逼迫自己认清现实,不要被这一路的顺利蒙蔽了双眼。自己的实力还很弱,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他对自己的头脑有自信。  从特意留下的服装店中找了几件衣服,阿卡丹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他那长风大陆人种的特点太过明显,不管是黝黑的肤色也好,浓眉厚唇卷头发也好,跟神霄人相差太大。他想要混入这里的聚集地,也只能这样做。  无法以实力去角逐,那就藏在普通人群里,等其他黑炎使者互相残杀完了,只要暗中瞅准机会杀掉虚弱的最后一人,他就能渔翁得利。阿卡丹为自己能想出这么聪明的计划,感到沾沾自喜,随后判断了一下方向,带着低低的笑声向南方走去。  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在不下暴风雪的时候,湛蓝的天空与雪白的大地一片纯净,是没有人类打扰的净土。冰盖的边缘地区没有大陆中心那么恐怖的低温,在这里也会有动物生存。  黑与白的配色,具有流畅弧形的圆润体态,加上那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末世前都是人们心中的萌物。而现在如果忽略那三四米高的体型,鸟喙里遍布的利齿,以及翅膀与脚上的利爪,也可以说相当可爱。  在这样一群大可爱中间,却是有一个风格迥异的身影。高大而结实的身躯,就像西方的雕像艺术品。黑色的短卷发,深邃而又立体的五官,白皙的肤色若不是那如桃花般的粉红,几乎要与冰雪融为一体。萨里·特洛伊坐在一群企鹅中间思考着人生,他这一次应该没有飞错方向,为什么又偏离目的地十万八千里?以他的实力,从西秀大陆横跨一个大洋到达对岸的东安大陆,本来不是难事,难的是他一次又一次搞错了方向。  从纳赛尔出发后,按他的判断的确是朝着西秀大陆西方离开的。可等他穿越高空,横跨大洋后,到达的竟然是长风大陆。不过也没关系,长风大陆距离东安大陆更近,再往东北方向前行就是了。  结果特洛伊到达了一片冰川世界,巨型的白色魔熊,与成群的雪狐提醒着他不仅飞过了头,而且方向又偏了一点点。但这个问题不大,重新再往南飞就好了。  事实上这一次方向的确没错,可从北极大陆无论往哪边,都是属于南方。所以在横跨了一片只有零星岛屿的汪洋,特洛伊很顺利的来到了南极大陆。  “那个触碰到真理的家伙是展开了干扰术法吗?要不然都快两个月了,我怎么还没到达东安大陆?很好,你成功挑起了我的怒火,这等屈辱等我找到你的所在地,必定让你十倍偿还。”  特洛伊绝不会承认自己如此强大还是个路痴,也不会承认在纳赛尔时常不见人影,是因为他在外面迷路了。他只是随意的在外面游戏人间而已,没错,他是完美的神明使者,不可能会有缺点。  将自己的问题归咎于人后,特洛伊摸着怀里的企鹅幼崽冷静了一点。争夺真理锚点之事虽然不必急于一时,但让其他人融合锚点过多,特洛伊也没有把握能赢到最后,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有人的大陆,然后再找个奴仆带路吧。  打定了主意,特洛伊猛地站了起来,怀里的小企鹅摔落在地发出细细的哀叫,引起了周围的企鹅魔物的不满。  企鹅们张开那布满尖牙的鸟喙,冲着摔伤它们幼崽的人类发出刺耳的叫声,似乎在痛斥特洛伊忘恩负义。要不是它们给这个人类遮挡风雪,这么寒冷的地方早让他冻死了。  “叽叽喳喳的好吵啊,闭上你们的臭嘴。”特洛伊捂着鼻子呵斥了一声,之前一直在思考迷路的问题也没发现,现在一看身边的环境,他那俊美的脸顿时一阵扭曲。  原本一片纯净的白色雪毯,因为大量企鹅的聚集被踩得脏兮兮的不说,现在还遍布了一层臭烘烘的粪便,甚至就连他鞋子上都有一坨热乎乎的玩意。  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黑色的火焰汹涌而出,直接将周遭一里之地化作了黑色的沙漠。  “晦气!”暗骂一声,特洛伊随意挑了个方向离开,这次到达的不是北极大陆都可以,只要有人,总能抓个向导带他去东安大陆。  半个月一晃而过,这段时间特洛伊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离开了南极大陆,他总算转运了,靠着自己到达了东安大陆的西南地区。  可惜,他来得太晚,整个西南地区的许多人类聚集地,已经被别的黑炎使者霍霍得差不多了,光只是找个向导就费了他几天时间。  感觉自己被提前到达神霄帝国的黑炎使者耍了,特洛伊很是窝火,为报此仇,他特意循着那些黑炎破坏出来的痕迹,追上了一名黑炎使者。  反正都是要分个胜负的,主动出击与被找上门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相信,除了那个家伙,其他的黑炎使者都会是他的养料。  特洛伊并不是自大,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只要融合锚点不超过三个,他都有把握将对方击杀。他是纳赛尔最大的死域中幸存的黑炎使者,加上时常迷路在外会误入各种深山荒野,甚至西秀大陆其他国家的死域,他的黑炎之力已经处在蜕变阶段。  黑炎蜕变两次后,再进行锚点的第二轮融合,进入真理是水到渠成的事。虽然他不清楚进入真理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但能站在众生的顶点,想想都觉得带劲。他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黑炎使者还有各种牵挂,对他来说一切都是为了取悦自己,所以才会如此积极的响应感召。  又是一束黑光冲天而起,在那光束缓慢消散后,特洛伊扭着脖子活动着肩膀走了出来。他看向那秃了大片的森林,再次开始头疼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刚才吸收的那个黑炎使者,已经是他到达神霄帝国这一路上的第十个锚点了,加上以前在西秀大陆吞噬的,总共达到了可怕的十四个。薆荳看書  黑炎在收缩开始第二次蜕变,他已经到了神霄帝国的南方腹地。根据收集到的消息,他们要找的那个目标应该是在神霄帝国的东洲,那位天从影之主。距离目的地已经只剩两洲之距,特洛伊也需要消化一下体内暴涨的力量,便放缓了步伐。  对于那个目标,特洛伊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与当地人语言不通是一大障碍,所杀的黑炎使者竟然没一个是神霄帝国的,自然得不到更多的信息。更奇怪的是,他们都快打到那家伙的家门口了,居然还不出来迎战,是怕了还是逃了?  杭洲,天从影分部大楼,内部待客大厅中,南联使团仅剩的队长们围在一起,看着唐独手中那份密信脸色难看。  “不在?这种关键时候,那个人竟然还没回家?!”吴六破抓着自己那扎手的短发,瞪着眼睛出声质疑道。  “老吴,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人家也是有原因的呀。”旁边的娇小女子被那声音震的耳朵一麻,出声抱怨了一句。  唐独将手中的信件看完后,轻叹了一口气,那位天从影之主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这次黑炎之灾的源点,这事来信上也已经说明。写信的人是那位的心腹,情报应该不假,但信上提到那人如今仍旧行踪不明就十分棘手了。  各地的黑炎使者已经到达了帝国南方腹地,天从影同步过来的情报里,显示已经有人到达了东洲附近,而且还是个吞噬了许多黑炎使者的极危人物。东洲是幸存人口聚集大洲,即使天从影已经开始疏散群众,也不一定能赶得及。  “现在那位天从影之主不在,东洲更是需要我们前去支援,加快行军速度,希望能在伤害扩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阻止来犯之敌。”作出了决断,唐独看向客厅里的同伴,沉声说道。  客厅里的几人互相看了看,都严肃的点头应下。即使他们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将会是前所未有的恐怖,但他们都是神霄帝国的军人,不可能放着群众的安危不管。只是都期盼着,那个人最好能早点回来一同应对外敌。  ……  “......监测到‘方舟’程序出现异常数据波动......”  “进行临时程序自检......”  “进度38%……65%……97%……100%……”  “检测完成……”  “监测到锚点数据异常汇聚……”  “演算结果为:第二轮转化提前开启……”  “世界进程进入中末期……”  “判断:不建议‘车轮’提速,‘玩家’数据不足以承载‘方舟’……”  “实施即时监控……”  “判断:当第二轮转化时间低于警戒线时,将导入新补丁,强行修正错误数据……”  “实时监测中……”  “观测者在线数:1/3……”  …… 第366章 不速之客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四章不速之客  末世四年冬,十二月二十日,东洲临海的堕天岛,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阵轻飘飘的黑炎之雨从天而降,触发了堕天城的防空警报,七彩流转的术法防护盾在城市上空显现,却很快被黑炎溶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整个城的地面上都有元素力的光脉在流动,埋在地下的巨型防御图阵激活,节点上的魔核能量仅开启了一次,就消耗过半。  悠长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岛屿,传至对岸的东洲,各大中心城迅速反应过来,派遣战斗人员前往堕天岛支援,同时安排还未离开的居民紧急避难。  整个天从影都没想到,那不速之客没有袭击东洲的四大中心城,而是直接找上了总部所在的堕天城。  半年前才经过一次血的洗礼,堕天城正在处在休养阶段,此次黑炎之灾的预警本就让街上行人寥寥,现在整座城除了天从影的战斗部队,几乎空无一人。  除去护送基层人员离开的部分高手,以及东洲各大中心城驻守的人员,天从影明暗两部麾下各个部门,十三位3s半神级强者皆已到达战场。数十位2s强者带着上百s级的施法者作为辅助,这场战斗他们这个层次都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充当后勤。  魔王城的几人作为天从影的核心人员被保护在中间,一同循着警报发出方向,来到了堕天城中心广场。不到两百人的队伍气势滔天,却也没有人面露轻松,他们抬头看着空中那个身影,都是神色沉重。  “没想到那家伙跟研究院捣鼓的东西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虽然对上这样的敌人,有点过于鸡肋,但好歹也挡住了一波试探。”连续半个月加班加点安排人员撤离事宜,劳累得神色憔悴的谪仙人,看着空中那还在自动修复的术法护盾轻声感叹。  大管家皱着上挑的细眉,同样看着空中的敌人与护盾,语气沉重道:“时间来不及完善,这还只是个半成品,能挡住黑炎使者的一击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这次能顺利度过危机,我会给研究院多批50%的研究经费。这些阵法要是能研究成功,给每个中心城都装备上的话,以后就算爆发兽潮也能多一份防御手段。”谪仙人对阵法这个项目本来也很支持,奈何这东西实在太烧钱。  “工作狂,战前别说那样的话,这是在立flag知道吗?”看谪仙人还想继续展望未来,白无玥赶忙出口制止。  颜宁雪虽然不懂白无玥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也意会了其中的意思,没再继续讨论工作上的事。他这半个月都没停止思考各种方案,一时间还没法从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  在地面上继续观察也没有意义,‘万木化龙’带着袁兆芜和白无玥飞上了天空,随后跟着的是另外两位有飞行术法的半神强者。  大组长不在的情况下,作为主事的三人也就大管家能说会道,也善于察言观色,应对那个不速之客,也只能让他先去谈谈。  精灵巨龙带着四人飞出了城市的防御护盾,在清冷的海风吹拂下,他们看清了来者的模样。那人有着非常明显的西方人种特点,黑色的蓬松中分短卷发,模样生的十分英俊,身形高大魁梧,一身气势也是非凡。  不管这位黑炎使者来自哪里,用国际通用语问话应该错不了,袁兆芜操着一口流利的纳赛语出声道:“这位先生,你来我们天从影的领地有何要事?城中多无辜,敲门还请注意分寸。”听到是熟悉的语言,特洛伊的神情好看了些许,方才他还在为那不知哪来的护盾挡住了一发黑炎而不高兴,这下有个能对话的人也省了他麻烦。他看得出来,下方赶来的那上百人之中,并没有他要找的目标。  “我找的就是天从影,叫那个天从影之主的人出来,他要是还躲着的话,我可不会管城里有没有无辜的人。”确认了找的地方没错,特洛伊直接表明了目的,要是那人还不出来,他也只能动用手段逼其现身。  袁兆芜的眉头一皱,眯成缝的眼眸里看不出是何神色,他不卑不亢的说道:“很抱歉,主人并不在家,这次恐怕要先生白跑一趟了。”  “什么?不在家?”闻言特洛伊有些不信,他历尽艰辛才来到东安大陆,到了目的地竟然说目标不在?  怒气让漆黑的火焰涌上了特洛伊的双眼,他施展真理之眼将整座城都扫了一遍,看到了不同系的元力星璇,甚至还发现一个藏在城里的黑炎使者,却没有发现可以与他匹敌的同类。  以他如今的能力,就算是同为黑炎序列的觉醒者,也休想躲过他的探查,除非那家伙比他更强。但聚集而来的锚点就那么几个,除了一两个漏网之鱼几乎都被他吞噬,没有足够的锚点融合,那人不可能会强过他。  “那家伙发起了感召,将我们引来此处,他自己又去哪里了?逃了吗?!真是个卑鄙的胆小鬼!”知道眼前那个眯眯眼没有说谎,特洛伊反而更加生气,这不就说明他这两个月的罪白受了?他可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那一怒带起的强大气势爆发,四周的空气都是猛然一沉,海风也被迫停止,精灵巨龙的身形一顿,飞势也乱了一下。直面特洛伊那身恐怖的威压,四人的脸色都是一白,额角冒出了冷汗,其中那两位半神级的强者也没好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在听到那句侮辱性的发言,袁兆芜心头一怒,顶着莫大压力警告道:“先生,请不要诬蔑我的主人。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但主人也是被迫流落他乡至今未归,请收回你的不当发言。”  “怎么?就你们这群稍微强壮一点的虫子,也想挑衅我吗?”睥睨着精灵巨龙上的四人,特洛伊不屑的道:“我都还没想好怎么让他赔偿我这一路的精神损失,既然你们是他的忠犬,就由你们来平复我的怒火好了。”  仅是一句话就动了杀意,特洛伊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返回西秀大陆,没有找到目标,他也要收点利息让自己心情愉快一点。眼前这群稍微能让他活动一下筋骨的蚂蚱,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另外,如果那家伙也已经到了他这个层次,定然与自身的锚点有所感应。在特洛伊的眼中,这群蚂蚱里面有好几个浮现出了那个同类的信息链条。这是他们之间的羁绊,与其牵扯越深的人,羁绊链条也越清晰。  特洛伊也没想到这个同类走的路与他刚好相反,竟然在这世间留下了这么多有羁绊的人类。他不禁发出了饶有兴趣的轻笑,要是他将这些人折磨一番,远在另一头的那个人会不会感应得到?  要是将这些与其有羁绊的人都杀掉,斩断他们连接的链条,那家伙又会如何?八成会因为道路被毁,信息库受到冲击后崩溃而亡。特洛伊明白牵绊越多,弱点也就越大,所以他的身边从来没有所谓的亲朋好友,就算是他所处的教会,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对教会并没有归属感,对他来说,教会、人狼与吸血鬼都一样,只是收集信息需要,才就近加入了教会。  “那家伙真是愚蠢,竟然选了一条全是弱点的路,想要成就神位,就不应该有那么多牵扯!让我来告诉你,弱点被人抓住的后果吧。哈哈。”特洛伊在空中闲庭信步的自言自语着,挥手随意的打出一道黑炎,袭击向了空中的四人。  感受到那冷冽的杀机,数道防御护盾接连亮起,又在黑炎的侵袭下尽数破灭。在这里真正面对过黑炎还活着的人,只有白无玥一个,而仅是这一击,他就感觉到了那力量的差距。曾经面对大魔王时,都没有如此有压力。  “小心!那家伙比兄长大人还要危险!”再次撑起护盾,白无玥低声示警道。这还只是一道试探的攻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这次战斗怕是十死无生了。  黑炎使者知道目标不在就会离开的概率实在太小了,袁兆芜一开始也没有对此抱有期待,只是临战前,他还是向不速之客警告道:“你这是在向我们宣战吗?”  “宣战?我萨里·特洛伊可不会把一群蝼蚁当作战斗的对手,对我来说这只是玩玩而已。”对下方的人还没意识到他的强大,特洛伊也不以为意,等会有的是机会让这些人认清他们之间的差距。  “好了,这场游戏该从哪个开始呢?”将刘海捋到了脑后,特洛伊四下查看着,挑选着第一回合的游戏对象,只是扫了一眼,他就将目光停留在眼前那个眯眯眼男人身上。他脸上的笑容一收,不满道:“就你吧,这张脸从一开始就让我感到恶心啊。”  身上陡然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袁兆芜知道此战已无法避免,即使整个天从影对上特洛伊都没有半分胜算,也不能就此撇下城市不管。城中的地下还有许多未来得及撤走的普通居民,以及低等级的天从影成员,无论如何这场守卫战都要坚持下去,直到那人归来。  一道红色的术法烟花在空中绽放,这是确认开战的讯号。广场上待命的战斗人员纷纷展开了始源法阵,光冕与数据链条在纠缠,术法图阵一个个亮了起来。空中的巨龙带着四人躲开了几道黑炎,钻入了密集的术法缝隙之中。  堕天城下的地下通道网络中,天从影的成员来来往往运送着各种魔核,堆在城市防御法阵的能量节点处,准备随时更换节点核心。几处避难大厅里的群众,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动,都是面露忧色在默默祈祷,希望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能顺利渡过难关。  东洲白夜海城,楼满枝让信使给其他三城发去集结信,派出一支高端战力迅速赶往堕天岛。他知道这是一场关乎天从影生死的决战,即便他克服了胆怯想要去战场,可他空有一身元力,战斗次数说不定还没有那个谪仙人多,也只能坐镇白夜海城提防其他外敌了。 第367章 无法战胜的敌人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五章无法战胜的敌人  洁白神圣的堕天城内黑烟四起,大片建筑被术法摧毁成废墟,又或被那无坚不摧的黑炎焚化成灰。狰狞的沟壑与破碎的深坑四处都是,城中大广场那处更是成了废墟的中心。  地面与残墙上泼洒着鲜红的血迹,偶尔几处还有那么一堆人形黑灰,那些都是天从影成员负伤、战死留下的痕迹。近两百人的高端战力,甚至后来还有白夜海城近百人的支援,可鏖战了一天时间,还活着的半数不到,这还是因为那个敌人为了好玩已经留手的缘故。  如此惨烈的牺牲让幸存的天从影成员面色悲愤,却对那无法战胜的敌人毫无办法。他们的小组长说的没错,那人已经不属于人类了,甚至有可能超越了陆地神明级,无限接近于准神的层次。他们即便有十几名半神级强者,没有触到那个分界线,所有反抗都是徒劳。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保护城中藏着的群众,没有放弃他们的家园,哪怕是用命去填,也要倾尽全力驱逐外敌。所有人都是为了自身心中的信仰而战,也在为了那份渺茫的希望坚持着,相信着他们信仰的神明会回来力挽狂澜。  闪身躲过一道黑炎箭矢,袁兆芜落到了地面上向着一条街道飞奔。建筑虽然能暂时遮蔽特洛伊的正常视线,但挡不住真理之眼。他也没想能以此逃出追捕,只是趁机歇一下能恢复一点元力,顺带去接头地点拿点东西。  面对棘手的黑炎并没有多少反制方法,黑炎不像血炎,还可以通过消耗宿主的血液争取胜利的机会。没有相同能量来对抗,其他术法最多只能抗衡一时,最后还是会被黑炎吸收吞噬,天从影众人的反抗到头来其实也只是在给黑炎喂食而已。  袁兆芜已经发现,特洛伊是黑炎觉醒者中的完全体,不像他主子那样存在躯壳缺陷,也因此期盼吸收大量能量的黑炎将特洛伊撑爆的可能性不大。术法对抗完全没法取胜,他也只能听从白无玥的建议,以近战群攻的方式对敌,但这个方法也很难。  有近战能力的天从影成员只有半数不到,越是觉醒等级高的,专攻拳脚功夫的人越少,中间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袁兆芜、白无玥、雷龙以及暗部的几名队长。其他不会近战的只能充当僚机,以术法牵制敌人,给近战攻坚成员打辅助。  即便如此战斗依旧惨烈,几乎平均每坚持半个小时,就有一人战死。特洛伊也许近战能力并不强,可他有黑炎护体,想要突破黑炎的防御伤到他也是难上加难。就算队友们制造了机会,寻常武器攻击到特洛伊那强的不可思议的身躯上,造成的伤害也是极其微小。  这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生存游戏,而坚持到日落黄昏,他们也只是存活了几个人而已。现实很残酷,那超出规格的敌人,就连狡猾如狐的袁兆芜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用那个不是方法的方法。  “暗星大人,这里是研究院所有的‘月辉’与‘月光’了,用这个真的能伤到那个人吗?”街角的一处地下出口,青鸟递上了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的是极为稀少的花蜜,这些用完了再去雾月森林收集,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成本。  “知道了,你赶紧离开,随时通知地下的人准备转移。”将箱子迅速拿过,袁兆芜发动术法‘移花接木’闪现离开原地,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黑炎箭矢落了下来。深绿色的术法图阵在废墟的巷道中凭空出现,袁兆芜抱着箱子喘着粗气从中跌落出来。他的元力已经难以为济,可特洛伊还紧盯着他不放,这一整天他都没歇过超过五分钟。光是逃命就已经让他颇为狼狈,偶尔还要出手救治伤员,现在还没倒下已经够顽强了。  被外敌这样穷追不舍,就算是抖m的袁兆芜也没有一丝高兴。虽然身心俱疲到想吐,但他还在坚持着,在没有见到主子之前,他还舍不得就此为了其他同伴而死去。将箱子中的一瓶月光花蜜拿了出来,他犹豫着喝了一小口。  ‘月光’与‘月辉’已经经过测试,的确有迅速恢复元力的效果,可袁兆芜还记得白无哀曾经说的话,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既是良药,也是剧毒。也因此他并没有让研究院将它们制成恢复魔药,而是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他也是逼不得已才作此尝试。  原本备着这些花蜜,是为了给白无哀研究黑炎用的,现在却是提前派上了用场。月光与月辉对黑炎有一定程度的克制作用,现在用来对付特洛伊正好。不过,特洛伊的黑炎之力显然已经进化到了更深的程度,这些花蜜能起到多少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恢复了一点元力,袁兆芜也不再停歇,朝着战斗的中心跑去。他要将花蜜分给近战小组,不管是给武器‘淬毒’也好,直接往特洛伊身上扔也好,只要能派上用场都可以。  “长得像狐狸,人也是一只狐狸吗?真令人讨厌,让我想起了教会里的那个老东西。”与一群蚂蚱玩了一整天,特洛伊都没能抓住最开始定下的目标,心情越发不愉快。他在空中看着废墟里那个奔跑的身影,却是因为那张脸想起了别的人。  他在纳赛尔长大,却不怎么喜欢那个自大虚伪的国家,家庭关系也很冷淡,大灾难过后失去了那些微弱的牵绊,他对纳赛尔的归属感就更弱了。  也因此特洛伊经常会游荡到西秀大陆其他国家去,其中一部分是迷路被迫的,另一部分也是他不愿待在那个逐渐腐烂的地方。  教会也是如此,即使表面看起来有多么伟光正,可骨子里已经烂了的民族,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场灾难而重新恢复如初?  一开始因为聚集了众多觉醒者,就自命不凡以天命自居,打着审判异端的旗号,开始让麾下的人清除异己,而特洛伊也是异端之一。  当时特洛伊虽然也很强大,但还没有强到无视整个纳赛尔人类势力的程度。每次来讨伐他的人就算被赶尽杀绝,那些苍蝇却还是烦不胜烦。时间一长,特洛伊干脆跑国外去了,眼不见为净。  而等他再次回到纳赛尔时,时局的变化让那些苍蝇又开始来献媚。为了能抵抗吸血鬼势力带来的压力,教会那群人恬不知耻的派人来求和。之前还称他为禁忌之子,对他喊打喊杀,膝盖要软起来,教皇都能在他面前陪着笑脸。  那个总是笑呵呵的教皇,表面上是个两不相帮的老好人,实际上却是个滑头的老狐狸,要不然也不会稳坐教皇之位。教皇许诺了诸多好处,也不强求特洛伊做事,只要他能向外宣布加入教会就行。薆荳看書  特洛伊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到后来才察觉老狐狸的用意,不过事已至此又没有别的损失,他就默认了这个结果,甚至偶尔无聊了还会给教会帮忙。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了教会,对于那个算计他的教皇,他早就看着很不爽了。如今在这里又见到一个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不知如何看不起人的家伙,特洛伊只觉得光看到那张脸,就感受到了来自智商的侮辱。再加上因为那狐狸男的指挥,竟然让他被几只蚂蚱咬了两口,心中的厌恶再次加重。  挥出一把黑炎巨刃将缠上来的白衣青年逼退,特洛伊开启了黑炎护盾,无视了另外几人的袭杀,稍微认真的朝地面上那狐狸男冲去。  他之前看到狐狸男特意绕了一圈去取了什么东西,有些好奇这些蚂蚱还有什么手段,为此特洛伊都动用了黑炎序列中的一个高阶术法。  黑色的辉光一闪,四周围攻特洛伊的天从影几人,都感到体内的元力一滞,似乎时间都被凝固了一样,让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唯有白无玥有血炎加持,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不是他们变慢了,而是特洛伊利用黑炎术法在吸收他们的元力,吞噬了他们的速度,并加持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一增一减之下,他们眼睛根本没反应过来,特洛伊就像是瞬移一般到了大管家的跟前,一把抓住了还在奔跑当中的大管家。  “绿狐狸!”  “暗星大人!”  几道惊怒的呼声同时响起,但已经无法阻止危险的降临。那纤长的身影被迫一个急停,就像被猛兽一口叼住的狐狸,悬在了半空中挣扎着,无法逃脱。  头突然被一道巨力握住,身躯还在因惯性往前冲。脖子上的肌肉与骨骼发出惨叫,袁兆芜只觉一阵剧痛袭来,随即头脑一晕,差点以为自己当场去世。等他重新恢复意识,才发觉自己被特洛伊用一只手抓着脑袋拎了起来。  要死!仅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那死亡的临近,袁兆芜忍着头要被捏爆的剧痛,强迫自己恢复冷静。谁都害怕死亡,即使意志能够克制那份恐惧,身体的本能也会抗拒,他也不例外的挣扎了起来,想要掰开那如铁钳的手臂。  “喂,好不容易抓到你这只狡猾狐狸,你倒是挣扎着叫两声啊,都让我没有一点成就感。”特洛伊举着手里的人晃了两下,却没听到哀求与惨叫,只是那张狐媚的脸上涨起的血色与青筋,才说明了被这样提着并不好受。  这群人一个个的都是这样,除了受到了无法忍受的重伤会发出惨叫,不管是还活着的也好,濒临死亡的也好,没一个出声求饶过。明知道对上他这样的敌人,再怎么努力也是鸡蛋碰石头,可这些人都意外的顽强。  摇了摇头将那些无用的思绪甩出了脑海,特洛伊的目光放到了狐狸男手中的小箱子上,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即将成就神位的他?  察觉到了特洛伊的目光,在死亡线挣扎的袁兆芜恢复了一丝清醒,手上的东西绝对不能让特洛得到。而现在他也无力再以此反抗,集中的一丝精神力瞬发了藤蔓术,卷起箱子就扔向了余光中冲过来的白无玥。  “小组长!用这个!”电光火石之间,大管家已经将箱子抛向了白衣青年。 第368章 焚毁的美人痣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六章焚毁的美人痣  “哼,不过是垂死挣扎。”看着那神秘的小箱子落入了白衣青年之手,特洛伊冷哼一声,嘲笑这群蝼蚁的不自量力。手中的猎物在临死之际还能冷静反击,这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特洛伊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边将黑炎蔓延至手掌上。他的黑炎之力已经蜕变了两次,足以做到更细微的操控。比如,只伤人,不杀人。黑炎不断侵蚀会比将目标直接化成灰更为折磨人,而这也是他想要的。  在看到特洛伊手上升起黑炎时,袁兆芜就知道这次在劫难逃。脸上一阵被万针扎穿的刺痛,随后是细胞粉碎般的疼痛传入脑海。黑炎焚毁了他的脸,甚至还在向脖子不断缓慢蔓延,却没有直接将他化作飞灰。  特洛伊在故意折磨他,袁兆芜咬着牙挣扎,却在那痛苦中无法集中精神力。那细密的到每个神经元的刺痛,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歇,不断的冲刷着他的脑海。这样的痛楚很快蔓延到右边半个身躯,让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对!就是这样!叫大声点!哈哈哈!”特洛伊看着手中的人,那张狐媚的漂亮脸蛋被黑炎灼烧得丑陋不堪,发出愉悦的大笑。  可那双被迫睁开的翡翠之眼里除了痛苦,却没有恐惧与屈服的神色,这一下子让特洛伊的心情打了折扣。正当他厌恶的要将手里的人做掉之时,一道带着怒火的厉喝与刀光到了身前。  “你他妈的!放开他!”白色的长刀带着冰风双系的匹练狠狠斩落,白无玥那双蓝紫异色的眼眸里尽是汹涌的怒火,眼见大管家遭此折磨,他怎么可能不怒。  可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眼睁睁的看着特洛伊消失在他们的包围圈中,瞬间到了赶来的大管家面前,随后就开始了单方面的凌虐。那黑色的火焰烧灼在大管家的身上,也烧在了他们的心里。  就算暗自不喜袁兆芜的白无玥,见到那一幕也是目眦欲裂。待他们追上来,除了接到袁兆芜最后扔过来的箱子,根本没时间阻止那一切。  知晓黑炎与月光花之秘的白无玥,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瞬间明白了袁兆芜的打算。用风卷起箱子里的东西分发给后面追上来的同伴,来不及讲解花蜜的用处,他只能亲身做出示范。  倒出一点花蜜抹在了白色的戮天刀上,似乎那一刻刀锋都亮了几分,随后带着白无玥的怒火劈向了敌人。身后雷龙几人纷纷有样学样,各自给武器‘淬毒’后,赶来救人。  见这群蚂蚱又是不怕死的一拥而上,还妄想以凡兵伤到他,特洛伊不屑的随意挥出了一道黑炎屏障。知道这些人都是想要救他手中的狐狸男,他还特意将手中那快要晕过去的人展示给来人看。  然而,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无物可破的黑炎屏障,竟然被白衣青年一刀穿透,刀锋掠过特洛伊提着人的手,虽然没有成功将他的手斩断,却让他感到了一阵刺痛。  抓着人的手不由的一松,特洛伊没管那掉落的猎物,猛然闪身躲避迅速袭来的第二刀。这本是不可能的事,可他手上的确出现了一道口子,他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会被伤到,自然也不敢随意去接那古怪的长刀。  “你们在武器上涂了什么?为什么能伤到我?!”特洛伊一边躲闪着几人接连不断的攻击,一边厉声喝问。他之前也有被砍到过,却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刚刚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你个狗娘养的,去地狱里问吧!”白无玥一般不会爆粗口,而一旦开始骂人,那就是对方真的惹到他了。  一手捞过倒下的袁兆芜,白无玥顺势旋转身形,利用强大的惯性将手中的玻璃瓶扔向了特洛伊。一击无果的枭见此,也悄悄的将瓶子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投射了过去。  从未接触过月光花的特洛伊犯了一个无法避免的错误,他用黑炎作刃劈开了玻璃瓶,本以为能将那神秘的瓶子全部烧毁,现实却是让他大惊失色。玻璃瓶身的确被黑炎毁掉,可里面的液体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直接淋在了他身上。  强烈的灼痛感让特洛伊失声尖叫,在他捂着身上的痛处之时,又有一个瓶子撞碎在他背后。体内的黑炎如同被浇了水的滚油,翻腾不休的同时竟然在迅速蒸发减少。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特洛伊惊慌失措,被分解的痛苦接连侵袭,他来不及思考太多,见那些人围杀了上来,只能暂且退避。  “可恶!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今天就暂且放你们一马,下一次定要你们偿还伤我之仇!”疼得直抽冷气的特洛伊撂下狠话,随后慌忙飞身而起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下。  直到那身影在天空尽头化作小点完全不见了,天从影的众人才松了口气,纷纷围到了已经昏迷的大管家身边。  一身狼狈的袁兆芜在昏迷中还在发出痛苦的声音,他的脸已经被黑炎全部焚毁,能见到的只有发黑的血肉,与外露的骨骼、牙齿,看起来比严重烧伤的人还要恐怖。右半边身躯也是大面积的血肉模糊,极其血腥残忍。  而且,残留的黑炎还在继续侵蚀着他的身躯,向着其他完好的血肉在蔓延。即便他体内有一丝木系元力支撑,也无法修复,继续下去大概还是会被黑炎吞噬成一堆黑灰。  “绿狐狸,你可不要死啊!”白无玥拿来仅剩不多的‘月辉’,撒在了大管家的伤口上,顿时冒起阵阵黑烟,也让昏迷的人痛得哀嚎翻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颜宁雪带着一身沾染的血与灰,挤入了围着的人群,在看到袁兆芜的情况后,他那青玉色的眸子都是一缩。  以他的实力没办法在战斗上帮上忙,也只能在后方救治伤员,袁兆芜被外敌抓住折磨的事,还是暗中盯梢的青鸟告诉他的。就算两人是竞争对手,可他们也是至交好友,是家人,见到好友被伤成这样,颜宁雪又如何不心急悲痛。  “无玥,他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颜宁雪试探着袁兆芜的气息,满目担忧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狗娘养的没有第一时间下杀手,算绿狐狸走运。刚刚给他用了月辉,残留的黑炎之力应该已经清除了,但他的伤怕是很难愈合。”白无玥神色阴沉,他都不忍再看大管家的那张脸。  带有一点黑炎属性的武器造成的伤都是如此,更别提大管家这次是直接被黑炎糊脸,就算大管家恢复了元力,再治疗自身估计都没用。也就是说,那个总是笑的一脸狐狸模样的美男子,这下是彻底被毁容了。  “比起毁容,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颜宁雪轻叹了口气,撩起宽大的袖子给大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触到那血肉模糊的脸时,他也忍不住难过得红了眼眶,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张讨厌的表情了。  无法战胜的外敌退去,天从影惨淡收场。堕天城一天之内被毁了个七七八八,上百位s级以上的天从影高手也折损过半,剩下的人不是一身严重的伤势,就是体力元力严重透支。  暗中维护着城中防御阵法,照顾着普通群众的后勤人员也十分疲惫。在消耗了数以百计的高级魔核下,堕天城的地下避难所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度过了这一天。趁着晚上这段安全时期,天从影继续转移着愿意离开的群众,忙碌的脚步一刻都不曾停下。  ……  一片黑暗中,能看见的似乎只有远处的篝火,以及眼前倚靠在岩石上的黑发少年。少年长发如缎,肤若白瓷,眉目如画,纤瘦的身躯就像一具完美的瓷人偶。可他身上那大片的青黑之色,与黑色的裂缝,都在诉说着他遭受的苦难。  这画面袁兆芜记得很清楚,是之前在璜洲死域的红沙鬼谷中,他给月九玄检查身体状况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从月九玄口中得知,自己主子一直都在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兆芜,你疼吗?”  明明应该是他发出的轻问,这会儿却反了过来,那浑身病痛的少年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口中发出的是他思念许久的声音。他眷恋着那掌心不太暖的温度,眼眶发热流出了一道银线。  “疼,主上,兆芜好疼啊。”那钻入骨髓,侵入大脑深处纠缠作一团的刺痛让他记忆深刻,即便现在已经逐渐消退,袁兆芜还是感到心有余悸。而他的主子这些年来,一直都承受着这样的痛楚吗?  越是在遭受磨难的时候,心神越是脆弱,在外面他无法放松一丝警惕,更不能让属下看到他这副没用的模样。现在到了梦里,他总算能卸下那伪装的面具,在自己主子面前哭诉委屈。城中一栋未被摧毁的民居中,魔王城的一群人都守在床边,等待着大管家的苏醒。谪仙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看着暗部传来的情报,一直紧皱的长眉微微一松。  北方来的使团已经到达了东洲,明天大概能与其他三城的援军陆续到达堕天岛,这是一个好消息。而那个叫做特洛伊的黑炎使者却是不见了踪迹,起码东洲各大中心城还没搜寻到相似的人物,也不知那人跑到哪里去了。  将手中的情报烧掉,颜宁雪一边祈祷着那个大魔王快点回来,一边又担忧着黑炎使者这一退,可别去霍霍其他城市才好,要不然天从影安排的这一切就白费了。付出了一座中心城,与大量顶尖高手,结果还是让伤害扩大那也太过令人绝望。  顺手施放了一个水系的疗养术法,听到一声轻吟,颜宁雪回过头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他难得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喜悦,问道:“暗星,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虽然已经让治愈系施法者与留守的医生都看过了,但实际身体状况还是本人会更清楚。  感知了一下身体状况,除了体内元力还没恢复,以及伤口仍旧有些刺痛,并无其他问题,袁兆芜便摇了摇头。他伸手触到脸上那缠得密密麻麻的绷带,心在缓缓下沉,既然还给他包扎了,就说明这被黑炎烧出来的伤无法治愈。  “我没事了,晴明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很是平静的语气,袁兆芜好像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反而劝众人抓紧时间休息,毕竟谁也不知道那黑炎使者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知道此时应该让大管家自己冷静一下,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现在强行去安慰也不过是戳人痛处。颜宁雪见袁兆芜竟然没有询问情报之事,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看着大家都走了,他只好起身出了房门。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袁兆芜靠坐在床上低着头,伸手再次摸向自己的脸。还是绷带那粗糙的触感,甚至还有痛感,他没有做噩梦,昏迷前发生的事是真的。他捡回一条命,同时也毁了容。  “这不是很好看的一张狐狸脸嘛,遮着做什么?真是浪费。”  他想起了与主子初见时听到的那句话,一直以来他都讨厌自己的脸,却因为主子那一句话改变了。他不再刻意遮掩自己的脸,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微笑着面对所有人。可如今,又全部毁于一旦。  从床上爬起来的纤瘦身形有些摇晃,袁兆芜突然跑向浴室,来到镜子前疯了般拆下头上的绷带。随着那带血的布带旋转掉落在洗脸台上,镜子中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翡翠的眼瞳猛然一缩,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黑红的血肉凝结成疤,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唯一留存的几处稍微好一点的皮肤,更像是坑坑洼洼的瘌痢。没有肌肉的地方更是暴露出红白的骨头,与完全暴露的牙床让人看了都会泛恶心。  曾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如今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眼皮遮掩的眼珠罢了。现在哪里还看得出他之前的样子?只有右边眼角那残存的美人痣,留下了一点熟悉的痕迹。  “哈哈哈...这才叫恶心吧?”被自己吓退了几步的袁兆芜跌坐在地,自嘲的发出了哭一般的笑声。他捂着自己那丑陋的脸,回想起主子曾经看他的温柔眼神,此刻心里更加难受。等主子回来,他就算还活着,要怎么用这张脸前去相见?  可他此时却无比想念那人,想念那人的声音,想念那人指尖的温度,那带着爱的痛楚。他想扑进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怀里,想得到一句肯定,安抚他已经变得茫然不安的心。  “主上...主上...不要舍弃我...”轻轻的低泣回响在黑暗的角落,那指缝间露出的那颗留存的美人痣,被泪水浸染,像是一滴凝固的血珠。 第369章 迟来的支援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七章迟来的支援  冬日的阳光姗姗来迟,透过那凝聚起来的阴云缝隙中,洒落在城中的残垣断壁之上,与那清冷的海风将这片战场映衬得更为凄凉。  巽组的信使环顾着四周的景象,从那废墟与战斗残迹中感受到了一股悲凉。仅是一天就让天从影的顶尖战士少了一半,这样惨烈的牺牲让信使眼眶发红。  可这场战争还未结束,他没有时间继续缅怀逝去的队友,只能擦干眼中的泪水奔向天从影临时总部。  堕天城南区的天从影临时办公点,客厅成了临时会议室,只眯了一个时辰的谪仙人收到了来信,北方的使者已经到达白夜海城。在等待使团歇息的期间,他召集了剩下的几个留守的人,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经过一晚的清点统计,昨天的战损报告已经出来了。”手上那张纸似有千斤重,颜宁雪的一双手都在发颤,为纸上那长长的一串战死名单,为那消逝的生命感到难过不已。  即便口舌发干,他还是艰涩的念出了报告上的数据:  “仅昨天,加上后续白夜海城来的支援,正面参战的十八位3s半神级组员,战死十一人,两人重伤无法治愈。五十三位2s级组员,战死二十八人,十二人重伤无法治愈。一百三十位s级组员,战死四十二人,五人重伤无法治愈。”  “城下避难所后勤人员遭受波及死亡三人,伤十七人现已治愈。避难的群众至今并无伤亡,已经撤离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只能等到这场战争结束才能离开地下。”  如此沉重的牺牲数字,让客厅里的人都陷入了悲痛的沉默中。良久,负责医疗后勤的恭婷出声打破了肃穆。  她道:“现在还不是缅怀牺牲者的时候,那些伤员身上的问题更加紧迫,处理不好,无法治愈就要发展成重伤不治了。”  “袁管家之前说过,淡薄的黑炎之力在寻常环境中会自行消散,但这一次受伤未死的人,都是因为有黑炎之力的残留才无法治愈伤势。”  “很明显,这次的敌人所用的黑炎与小哀的并不相同。就算大家能活下来,那样严重的伤势与黑炎的侵蚀,都会让人有性命危险。”  恭婷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在战斗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结果却因为一处黑炎造成的伤口,最终还是被侵蚀后挂掉,想想都觉得悲哀。甚至这些无法再上战场的人,可能都等不到战争结束,就会因黑炎的侵蚀而死去。  之前大管家受伤也是如此,若不是白无玥及时用月辉净化了黑炎,被伤了脸的大管家再拖延一下,黑炎之力侵蚀到大脑,谁来了也救不了他。伤到身体其他地方还能以元力抗衡坚持一段时间,要是伤到致命处附近都是要命的麻烦。  在场的人对黑炎了解并不深,就算是白无玥也有很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时也提不出什么好建议。就在几人为伤员的性命担忧时,楼梯上下来一道身影,出声道:  “恭婷组长的担忧很正确,我们剩下的月光并不多了,月辉只有三瓶的量,用在战斗上也改变不了局面。既然如此,还是留作应急的伤药吧,只要人不死,一切都有可能。”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大管家袁兆芜身姿笔挺的走了过来。  还是那一身经典执事的装扮,只是那头墨绿色的碎发没有再梳成利落的大背头,脸上也戴了一张简单的木制面具。即使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那些细节也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不在乎自身毁容的事。“既然暗星这么说的话,接下来的作战还是以保命为主,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时机。”没有刻意询问大管家的状况,颜宁雪知道这只狐狸没那么容易被打倒,这是出于同伴之间的信任。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其中拉斐尔却是顶着一张越发忧郁的脸,忧心忡忡的道:“昨天那人还只是一副在玩的心态,才会让我们有机可乘,但他下次卷土重来时,我们可能都没有反抗机会了。”  “的确,那强得令人绝望的实力,就算是身为3s级的我面对那样的敌人,都感到无力。那家伙真的已经成神了吗?如果陛下能够赶回来,对上他能有几分胜算?”旁边的雷龙沉声发出了疑问。  特洛伊成神了吗?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答案。就算见过真神的白无玥、颜宁雪与魔女,也无法说出两者之间的差别。他们距离那个层次太过遥远,那份强大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致命的危险。  而且雷龙最后那句话也让众人心里没底,白无哀到底有多强,他们想象不出,因为没有人见过他全盛时期全力出手的时候。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信任,只要有大魔王在,他们就能感到心安。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等他回来,总会有办法的。不管有没有胜算,我们只要相信他就好,不是吗?”见大家脸上都浮现出了担忧,颜宁雪板着一张清俊的脸,铿锵有力的道。  他不担心那个大魔王吗?虽然一直在咒那个爱惹麻烦的人,但怎么能真的不担心呢。可现在就连一向盲目信任大魔王的袁兆芜都有了犹豫,不说点什么稳定军心的话,只怕这样消极的气氛会影响到后续的战斗。  被谪仙人一句惊醒梦中人,袁兆芜知道是自己过于在意主子的安危,反而在不恰当的时候露出了迟疑,才犯下如此明显的失误。他略带自嘲的笑道:“晴明教训的是,请大家相信主上,毕竟,主上可从没让我们失望过啊。”  两位军师都如此信誓旦旦,众人也被鼓舞,心中的信仰再一次坚定。不管能不能等到大魔王回来救场,为了守护家园与亲朋好友,他们也得去再次面对那个可怕的敌人。最差,也不过是一腔热血洒国门。  稳定了内部的不安,谪仙人与大管家立即安排与北方使团的接洽,战争时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一行领头人直接在堕天城外的小平原上碰头。  天从影这方,以白无玥、袁兆芜、颜宁雪三人为首,随后是拉斐尔、雷龙与仅剩的夜枭小队成员,外加几名信使组成了一支简单的迎接小队。战斗组剩下的人还在休养生息,能出来这么多领导层已经是给足了使团面子。  南联使团为首的几名队长,在白夜海城城主楼满枝的陪同下,带着浩浩荡荡的百人队伍到达了堕天岛。也没有过多废话,双方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就算是认识了。  原破军小组雷系的吴六破,风系的丁珰;原贪婪小组水系的顾海,土系的安小惠,以及同为黑炎使者的唐独;原天机小组木系的苏樱,光系的段渊;共计七名3s半神级队长,是使团支援堕天岛守卫战的最强战力。  还有一位冰火双系的3s队长刘胥,还在济洲组织人手,准备南下清扫其他入境的黑炎使者。就目前来说,还是堕天岛这里的战况最为紧急,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南联使团也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可是,在队伍经过那被摧毁了大片的堕天城后,再见到天从影那批缺胳膊断腿的伤员时,也知道他们还是来迟了。虽然还不清楚天从影到底战死了多少人,但只看那一张张悲痛的脸,就明白那个数字定然不会少。“抱歉,我们还是来得太晚了。”望着前方那片废墟,作为使团代表的唐独诚挚的道歉着。一路上从听到的情报当中不难看出,堕天城之前是有多么繁华热闹,生机勃勃,如今成了一半废墟,如何不让人心痛。  “唐队长并不需要道歉,不如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愁怎么面对一个认真起来的黑炎使者,有了你们的支援,一定能增加几分活下来的几率。”大管家并没有在客套,以他们仅剩的人手很难支撑得住黑炎使者的下一次袭击。  “希望如此,在那之前,先让我代表北方联盟感谢你们的付出,不仅守卫了帝国的疆域,也保护了众多群众的生命安全。”唐独带着几位队长向天从影的众人庄重的行了一礼,齐刷刷的敬礼声回荡在走廊上,让人的血都热了几分。  天从影的几人心情都有些复杂,一方面是觉得他们只是在守卫自己的家,当不得帝国军人这样庄重的感谢,一方面也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有人显得颇为拘谨,有人坦然受之,也有人心中暗藏不屑。他们是为了守卫自己势力的领地而战,跟早就脱节的北方联盟又有什么关系?承认了使团的说辞,不就是认同了天从影会被联盟收归麾下么?  有人早已将天从影视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对北方这支迟来的支援队伍心生警惕。只是现在还是非常时期,也不好谈论那些‘国家大事’,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我们只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而已。”大管家在面具后面露出习惯性的职业笑容,随即反应过来已经没必要如此,那双翡翠顿时暗淡了些许。  对于袁兆芜那敷衍的回应,唐独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却没有多说什么。双方都没有提及那些敏感的问题,大敌当前,要怎么渡过那超规格外敌带来的危机才是正事。  使团中的后勤大队长,长发如瀑的古典美人,那位名为苏樱的女子看了大管家几眼,犹豫着开口问道:“天从影的各位同志,方才一圈看过来,我发现其中有很多还活着的伤员。恕我冒昧,被黑炎所伤不是都会死吗?”  如果她没猜错,那位大管家应该也是脸上受了伤,一个极为自信的势力二把手,不可能在面见帝国使团时,还如此没礼貌的以面具示人。更何况这一路观察下来,大管家自身的修养也是极高,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再加上之前所见到的大部分伤员,那齐整的就像被生生抹去的伤势,也处处透着诡异。可据他们所知,沾染到黑炎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不存在仅是躯体残缺的选项。难道说,天从影内部还有着能克制黑炎的手段?  “没关系,这件事正是我们开会要说的。”感受到那疑惑的视线,大管家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心中黯然叹道,他的内心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起码他还做不到以现在的真面目示人。  关于特洛伊的黑炎特殊性,以及天从影掌握的花蜜之事,都是要与使团坦白的情报。这种时候互相隐瞒,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先不管使团来南方的目的,现在他们都是一条壕沟的战友,互通有无才能增加存活的概率。 第370章 黄泉的礼物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八章黄泉的礼物  “报——!空中青羽云雀信使查探到皖洲岛方向出现黑炎踪迹!”  半个小时后,又有信使来报:“已发现敌踪,正南方向上空,预计十分钟抵达!”  临时会议室中,天从影明暗两部组长与南联使团的队长们相视一眼,皆是脸色沉重。不管他们怎么祈祷伤害不要扩大,也耐不住强大的敌人还有那么强的机动性,受灾之地不可能只局限于一处。  为皖洲岛受害的同胞们默哀几秒,两方同时下令作战队员就位。这一次是场硬仗,不能只让少数的高端战力去顶,中低端战力也要安排起来,要开始拼命了。  阴沉的云层之下,冷冽的海风呼啸,暴雨未至,人形天灾已到。  抬腕看了看上面的机械手表,特洛伊活动了一下宽阔的肩膀,休闲款的西服套装在他的身材与颜值加持下,瞬间高了一个档次。他以一副高傲的姿态悬浮在堕天城的半空,睥睨着下方的人群,完全没有了那天慌忙离开的狼狈。  前一天,他被这群人用卑鄙的手段吓退后,寻了一处落脚地检查了自身,发现问题并没有太严重才安下心。那诡异的毒液让特洛伊损失了百分之十左右的黑炎之力,也让他遭受了一番被分解的折磨,此仇已经算是结下。  能克制黑炎的毒液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回想起当时那个狐狸男手上只有一个小箱子,想来东西也不多。既然危险不大,那他就不可能放弃回去复仇。  为了报复,他将停留的岛化成了一片死寂的沙漠,迫不及待要回来找暗算他的人算账。特洛伊都忘记了调查‘毒液’的来历,体内的‘毒’被消耗殆尽后,再次找上了天从影。  “刚好三十个小时,人类的蝼蚁,这是我对你们的慈悲,你们竟然没有抓紧时间逃跑,反而还叫来了更多的蝼蚁,不知道你们神霄帝国的人是不是真的蠢。”  看着反抗他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止一倍,甚至还有好多都是s级不到的虫子,特洛伊不屑的嘲讽出声。  “能保卫自己的国家是我们的骄傲,就你这个外国佬没资格评价我们。”使团中的吴六破一杵法杖,率先给来敌赏了一记白雷。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大老粗,但外语水平可不差,听得懂特洛伊的嘲讽。  气势惊人的白色落雷才到特洛伊的头顶,就被一层黑炎护盾吸收了能量,顷刻散碎成一片电光消失。这试探的一击完全没测出目标深浅,使团队伍的人个个眉头紧皱,他们有预料敌人的强大,却仍旧有些出乎意料。  无视了那不比蚊子响大一点的攻击,特洛伊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他折磨过的狐狸男,以及旁边一个陌生的黑炎使者。这是他来东安大陆后,第一次见到神霄帝国的黑炎使者,让他忍不住一喜。  原以为这人就是他万里迢迢来找的目标,可开启真理之眼查看了一番之后,又让他皱起了眉,开口问道:“你是谁?是那个发出感召的家伙吗,也太弱了。”  “神霄联盟,南方联络特别行动大队总队长,唐独。很遗憾我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位,还真是对不住了。”站在人群前如一棵劲松的年轻男子,冷冷的盯着空中的人,并没有被那嫌弃的话语动摇。  确认了不是目标,特洛伊就对唐独失去了兴趣,以他现在的黑炎之力已经不太看得上弱小的同类,要不然之前他发现的那个藏在城里的黑炎使者,早就被他杀死吞噬。  “喂,那只狐狸,你明明被我用黑炎烧了那么久怎么还活着?我还想用你的惨叫把你主子叫回来的,你不死的话,我还得再多杀几个作尝试。”特洛伊有些意外,但在想到那个奇怪的毒药后,也猜到了答案。面具下方的脸又在阵阵刺痛,那被凌迟的痛苦还在脑海里清晰的翻滚着,袁兆芜伸手捏紧了面具,翡翠的双眼中露出阴冷的寒意。  他没有回答特洛伊的话,转头低声吩咐阴影中的人影道:“鸠,让黄泉各小队做好准备,以雷声为令,开启阵法。”  大管家身后的阴影一阵晃动,藏匿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带着那道命令潜入了地下迷宫之中。  蜿蜒交错的地下通道里,黄泉组一千零八位成员各自盘坐在一处节点之上。他们穿着统一的暗红色制式套装,带着一个白底红纹面具,面具的眉心处有着相同的印记,这些都代表着他们罪奴的身份。  半年前的那场天从影之乱中,大魔王刻下罪印的上万人,有近一半是其他大洲的外来者,中高级的施法者也并不多。事后许多施法者被派往各地,除去普通人跟低等级的施法者,留在东洲跟堕天城的只有两千来人。  之前组织人员护送群众避难,留在堕天城的人更少,现在这一千零八人有一半还是从白夜海城召回来的。若是人数与时间充足,大管家都想再将阵法节点翻个十倍,毕竟面对的敌人是那么不讲理,他们也只能采取人海战术。  而这也只是昨天商量出来的应急对策,在此前都没有尝试过那个术法图阵。一方面是太过复杂,一方面也是有着极大的丧命风险。  天从影不缺满腔热血,对组织忠义的战士,但这次的阵法节点需要的人选很苛刻,不仅要有一定的实力,还要很强的默契。上千个节点要同一时间激活,否则将会功亏一篑。  节点四散分布整个堕天城,想要做到这一步很困难,就算有魔改通迅盘及时通知,节点上的人也不一定能及时响应。  而法阵一旦激活出错,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造成能量失衡,随即不是大爆炸就是能量反噬。那时,可想而知充当节点的人会怎样,即使命大不死,也会重伤难治。  更何况,这个法阵跟黑炎有关,抵抗的也是来自黑炎使者的攻击,节点所承受的压力相当的大。这事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增加节点数量,只是如今的天从影很难做到。  本来术法图阵的原形就已经是简化后的法阵,要增加节点就要往复杂的方向推,虽然上推一级的法阵威力也强,但所需要的节点与能量电路就不止翻倍那么简单。天从影既没有时间准备那么多的工作,也没有足够的人。  一千零八个节点是法阵当前能简化的极致,也是天从影能保证人数的极致。黄泉组里的小队成员,先不说单个队伍的默契如何,仅因为他们都被刻有黄泉罪印,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心有灵犀,就能胜任节点的任务。  再加上被刻罪印的人无法反叛,既好用又听话,这也是大管家为何让这些罪奴担当重任的原因。毕竟一个不好,到时候法阵能量暴走,炸死的也许不止黄泉组的成员,还有地面上在与敌人作战的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些罪奴到时候要是因为承受阵法的压力而死,大管家不会因此感到心疼。死一群得罪过天从影的外人,总好过牺牲一群自己人。在区别对待这事上,大管家已经越来越像他的主子了,甚至做的更绝。  地面堕天城的废墟上,天从影再次集结的上百施法者,与使团队伍的上百人,不等特洛伊继续嘲讽,先发制人。吴六破的白色雷球与雷龙的紫色雷暴,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  外面的雷声隆隆,通道里的黄泉组员们,在同一时间催动手中的魔核,将魔力导入了地上的能量沟槽当中。虽然是不同属性的魔力,却在那玄奥复杂的法阵中慢慢融合,渐渐升起了一层七彩能量漩涡,在法阵中央的大厅中凝聚不散。“来了,开启缓冲护盾!”  黄泉组的罪印心灵网络中,在地面一同作战的‘眼’发来了定位,处于阵法中心的‘大脑’立刻发出指令。他们控制着那能量漩涡化作一道巨大的护盾,顺着城市的防御阵法浮现在半空中,迎向了一记黑炎炮。  那护盾一阵七彩炫光流转,却还是被黑炎炮穿透,不过那一瞬间的迟滞,也让在攻击范围的人及时逃开。这一波没有人员死亡,只是重伤一人。  对于这样的结果,大管家等人并没有失望,他们似乎并不意外护盾会被穿透,意外的却是护盾挡住了黑炎那么一瞬。  “阵法节点的情况如何?”闪躲着黑炎破环的余波,袁兆芜低声问跟在他身边的‘眼睛1号’。  沉默感知片刻,这名充当眼睛的黄泉组成员有些激动的回应道:“节点并无损毁,已经成功转化外来能量,制成s级‘烟花’十六发,正在递送。”  听到这话,大管家紧绷的心放松了一些,面具下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眼神更是亮了几分。他吩咐道:“很好,继续关注阵法的情况,有异常随时报告。现在,让我们给这位来客回一份大礼。”  战场附近的地下通道口附近的人很快拿到了一个小小的‘快递’,他们小心的用元力包裹着,没敢多拿两秒钟,一到手就用尽全力掷向了空中目标。  十六个反射着微光的晶体包围了特洛伊,以为是前天那个毒药这让他脸色一变,不敢再用黑炎去阻挡,只能凭身体反应躲避着那些东西。他原以为那毒药数量不多,天从影的人定不会舍得乱用,没想到这才刚打起来,一下子就来十六份。  然而,这次是特洛伊猜错了,那十六个晶体并不是装着花蜜的瓶子,而是十六份压缩的混乱元素力。就在特洛伊闪身躲开几个后,其中一个已经到了临界点,顿时射出几道刺目的白光,轰得一声化作了一个小型核弹。  而随着那一个晶体爆炸,其他的也在连锁反应下,纷纷爆开一朵朵刺目的烟花,将包围圈子里的特洛伊炸了个措手不及。  巨大的能量冲击得天空中的乌云都散了一圈,光烟过后,一身狼狈的特洛伊嘴角带血,满脸怒气的现出了身形。他竟然被一群蝼蚁算计了,还因此受了点伤!  被气得要死的特洛伊大骂一句,身上的黑炎爆发成一片黑幕,黑色的火雨密密麻麻的落下,势要将地上的那群人全部一波烧成灰。  七彩的防御护盾再次升起,却依旧被黑炎火雨无情穿过,只是这一次,战斗的人们在自己升起护盾防御时,明显感到那黑炎火雨的力量变弱了。想来是火雨虽然伤害面积广,力量也因此分散,再被法阵吸收一波能量,到达他们面前也不再是那么难以抵抗。  只是,他们也知道法阵能够坚持的时间有限,这事大管家早就告诫过。为了抓紧这以上千条命换来的优势,两支百人战队加紧了攻势。不管最终结果会如何,现在能多给那狗娘养的外国黑炎使者添几道伤害,就尽力多添几道。 第371章 无声的牺牲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十九章无声的牺牲  术法的辉光交错融合,最终成为最耀眼的白光。龙吟虎啸,剑声如蝗,火凤长鸣,风暴呼号,雷声隆隆...所有的嘈杂都汇作一处,如洪流般冲击着空中闪躲的身影,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败于黑色的烈焰之中。  空中那黑色的火焰仿佛永远都无法被扑灭,甚至都没能让它减少,等它得出空来,又会是阵阵黑炎刀雨,又或是四处扫射的激光火炮。七彩的护盾倔强的一次又一次迎上去,弱化黑炎的伤害,吸收黑炎的力量,却也渐渐趋于无力。  地面上的战斗人员大幅度减员,到后面,一波攻击下来牺牲的人也越来越多。剩下的人都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术法的对抗也只能到这里了,地下的阵法已经无法再运转,因为充当节点的人都已到了极限。  这样的鏖战持续了半个上午,特洛伊对地上那群人的顽强感到无比焦躁。明知道那些人再怎么苦苦支撑,最后他也能将其全部杀死,可那些人坚定的意志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心慌。而越是有这种感觉,他越是恼羞成怒。  同时,战斗了这么久,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不仅是那奇怪的能量炸弹,还有下面那些人坚持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一切都是因为那时常出现的能量护盾,随着那护盾激发的时间越来越慢,那些人的伤亡才开始变多,这还看不出来问题,那他真是个傻子了。  城里的地底还四下躲着一些人,这事根本瞒不过特洛伊的真理之眼。只是他不认为那群弱小的虫子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所以也没在意。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这群虫子发挥的作用,竟然能利用一些奇怪的魔法阵,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对于术法图阵,特洛伊并没有研究,在他看来一切都以实力说话,那些奇淫巧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更何况他有能看破一切的真理之眼,反正都能看出能量运行的本质,完全没必要再去详细了解那些复杂图阵的作用。  而现在就是他不屑去了解的东西,硬生生磨去了他五分之一的能量,还让他受了点内伤。然而,就算知道这一切是自己轻敌所导致的,特洛伊也不愿意承认,他只是将怒火转移到那些神霄人身上。  “你们这群蝼蚁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不是因为我的手下留情,要不然就凭那些藏在地下的弱小虫子,真的以为能伤我?”特洛伊用真理之眼确认了那些零散的元素星璇所在,唇角扯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你们以为躲在那个垃圾阵法下就能活下去,那就错了,现在,我就让你们的那层形同虚无的龟壳消失吧!”说着,特洛伊在挡下又一波攻击后,举起了手念道:“十字审判!”  黑炎凝聚成一个圆盘,随后又炸开成密密麻麻的十字细剑,向着城市各处角落杀去。若有人能数得过来,就能发现分化的黑炎十字剑正好是一千零八道。  “被发现了吗?看样子那个家伙并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袁兆芜擦着下巴滴落的汗,轻声嘲讽。  如果换作他的主子,这样粗陋的术法陷阱,只一眼就会被察觉然后提前摧毁。而特洛伊不仅是不识货,还因为自大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针对阵法节点上的黄泉组成员的杀意,大管家既没法组织人手去阻止,也不想浪费那个力气。那一千零八人已经发挥了他们最大的作用,从阵法上走下来是生是死本来就看运气,现在也只是成了必死的定局,再去营救也是无用。  地下的阵法节点处,黄泉组成员们一个个气机衰弱,汗与血将他们的衣服浸染得更为深沉,地面上也是一滩血泊。白底红纹的面具下,他们的脸上早已七窍流血,身上也尽是被能量撑裂的血缝。  从黑炎序列中剥离出来的阵法终究太过危险,即使经过了白无哀的简化,也带着相当大的副作用。否则这种再改一改就能成为一个储能法阵的东西,早就运用到民生领域去了。  这个法阵在吞噬外界能量进行转化时,流经充当节点的黄泉组员,借用他们体内的元力脉络进行梳理流出。若是温和而又不大的能量转换时还好,可他们承受的是来自黑炎使者那狂暴的力量。  一次两次还能勉强坚持,次数一多,他们的元力脉络被那狂暴的力量生生撕裂挤爆,就像是被烧坏的电器,自然难逃重伤甚至身死的下场。现在黄泉组成员都还有一口气在,面对黑炎使者专门针对他们的杀意,他们不甘心的再次强行运转了法阵。  明灭不定的七彩能量聚集,在接触到那些黑炎十字剑后,却溃散开来。未能完全转化的狂暴力量冲入了他们体内,都没人发出像样的惨叫,一千零八人就那样纷纷倒在了血泊当中。  “暗星大人,黄泉小组一千零八人...全部牺牲,无人生还。”地面上留存到最后的‘眼睛1号’面露悲色,感知到同伴的死亡,他报告消息的时候声音也颤抖起来。  “将尸身收殓,一起厚葬了吧。”袁兆芜的眼神一暗,挥手让这位黄泉组员离开,接下来的战斗他可没时间再顾及黄泉组的人了。  随着最后一颗‘烟花’在空中炸开,宣告着暗中支援的黄泉组已经牺牲,地面上剩下的最后几十人,脸色都是一沉。  他们身上的衣物在战斗中破损不堪,沾染着血与灰,很多人从头到脚的狼狈,眼神在此刻仍旧没有退缩,反而因仇恨更为犀利。  阵法溃散之时,就是转换战术的讯号。近战组纷纷拔出了自身常用的武器,抹上了‘月光’,在队友的术法掩护下冲向了空中。  地下避难大厅,简陋的魔药配制室内,留守支援的研究院药剂师们动作麻利,将囤积的魔材化作一份份补充体力、治愈伤势、激发潜力的魔药。  黄泉小组的覆灭让维持城市防御阵法的工位出现大量空缺,为了保护避难所里的伤员与后勤,很多跑腿送信送物资的人去顶替位置,送物资的人手一下子就不够了。  眼看着地面上的战斗越发激烈,消耗巨大的队友们面临体力不支的风险,谪仙人放下了手上的治疗与统筹工作,亲自充当了一名快递员,带着一箱药剂就要前去支援。  “等等,颜先生,我一起去。”才给一名伤员做完截肢手术,白大褂上还带着热乎的鲜血,恭婷匆忙追了上来。  “伤员都处理完了?你要不要先歇息一下?”颜宁雪见恭婷脸上挂着遮掩不住的疲惫,出声劝解道。他知道医生做手术所消耗的精力与体力不下一场激战,恭婷又接连两天都奋战在手术台的最前线,怕是早已累坏了。  “能用普通手术救回来的都救了,那些被黑炎侵蚀还能坚持的只能先放着。正好空出时间,哪怕只能帮上一点忙也好,累一点也没关系。”恭婷那清秀柔美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两颊上的小酒窝清晰可见。  看着那温柔似水,大家闺秀的娇小女子,两边肩膀各背着一箱药剂,手上还捧着一箱,在废墟中奔跑起来健步如飞,沾了血的白大褂衣摆飘飘。不提那一身怪力,只说她救死扶伤的心切,都让她身上散发着白衣天使的圣光。  颜宁雪从心里感到钦佩,对恭婷这个‘狮子女王’再次有了改观。他不再劝说,背着药剂箱与恭婷一同躲避着战斗的余波,向作战中的队友靠近。  密密麻麻压实了的粗藤编织成盾,抵挡住了一发黑炎攻击,袁兆芜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击飞,朝着一处楼房残骸撞去。最后的元力都用在了方才的防御上,他已经力竭,这一摔怕是又要撞断几根骨头,战斗力定然直线下滑。  袁兆芜在一瞬间思考了很多止损方法,但都还没来得及实施,被击飞的身体已经撞入一个巨大的水球。有了水的缓冲,他才没有受到摔落伤害安然落地。  “晴明,你怎么来了?”从那余劲中缓过气来,袁兆芜咳喘了几声,扶着残墙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口子,灰与血沾染得四处都是,一头墨绿色的碎发也有些凌乱,面具后面回响着粗气,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而见到这样的他,颜宁雪这才明确的意识到大管家的实力有多强。  为自己的弱小感到一阵失落,颜宁雪很快收敛那无用的情绪,将箱子里的药剂递了过去,回道:“牺牲的人太多了,人手有点不足,反正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跟恭组长一起给你们送点药剂。”  “晴明,你不必妄自菲薄,强大的后勤团队也是不可缺少的战力。”袁兆芜没有忽略谪仙人的落寞,他将两瓶药剂一饮而尽,笑道:“起码你跑这一趟,又让十几个人可以继续战斗了不是吗?”  虽然没有再看见那熟悉的狐狸笑脸,但颜宁雪从那张面具上仍是看出了那个表情。他轻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随即正色询问道:“我还没弱到需要你来安慰,情况怎么样?还能再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那位唐队长虽然同为黑炎使者,但力量远不及特洛伊,现在也仅能作为一个强大的牵制。伤害还得靠小组长他们利用‘淬毒’的武器,进行近战输出。”  一向智珠在握的大管家现在心里也没有底,这场鏖战只能靠天从影那充足的后勤支援,尽量拖延时间,只要人没有死绝,总能等到一线希望。  “辛苦你们再坚持半个小时,凌云城与啸月城的支援已经快到了。”颜宁雪给大管家刷着疗养术法,传达了最新的消息。  袁兆芜点头表示明白,感受到药剂发挥作用,身上的疲劳尽去,即便元力还没怎么恢复,他也不再停歇,又冲向了战场中心。  另一头,恭婷一边给找到的队友分发药剂,一边出手帮忙抵抗空中坠落的攻击,一路下来避免了好几人的死亡命运。甚至还遇到一个力竭后摔断腿的人,当场来了一台外科手术。  原以为就算没死在敌人黑炎之下,也会因为大出血而亡的使团成员,在被恭婷救下之后,看这位女神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在残酷的战场之上,谁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心生好感呢,更何况还是这么美丽的一位年轻女子。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白衣天使,等这场灾祸过去后,你能当我女朋友吗?我叫向瑞,今年二十七,是个2s级的风系施法者,单身至今还没谈过对象噢!”小伙子十分活泼开朗,不顾身体的虚弱,冲着就要起身离开的女子大声说道。  本就累得有些头脑发晕的恭婷,被那突如其来的告白惊了个踉跄,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两天第六个人了。也许是看不到希望的明天,让这些战士放弃了矜持,一个个的不想留下遗憾才这样说的吧。  可恭婷也知道,起码经常听白无玥说过,战时说这种展望未来的话,那人一般都活不下来。这并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某种定律吧,虽然拒绝他们会让人伤心,但恭婷认为答应了也没有意义,更别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抱歉...”  “真是不好意思了,帅哥,这位母狮子早已芳心暗许,名花有主了哦。”  恭婷的拒绝还没说出口,一个十分欠揍的甜美声音就冒了出来。她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残墙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只长着双翼的巨大黑猫。  黑猫甩着修长如蛇的尾巴huanu,在其背上,戴着一顶宽檐魔女帽,总是一身古怪开衩长裙的粉毛美女,正笑得满脸揶揄的看着恭婷。  “粉毛,你不是带着纸鸢他们去凌云城了么?怎么跑回来了?”恭婷一颦她那秀气的柳眉,语气不善的问道。别告诉她,那群不省心的小家伙也跟回来了啊。  “放心,就我跟米糊和三岁回来帮忙了。”魔女跳下米糊的背,压着宽大的帽子顶着海风走了过来。本来她想一个人魅惑一头魔兽过来的,结果让蹲点的纸鸢逮了个正着,随后就被迫带上了米糊跟三岁。  闻言,恭婷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说道:“就你能过来帮什么忙?还把这两个小祖宗带过来,不添麻烦我都要烧高香了。”  “别说的我一点用都没有哇,我这不是顺路给你们带点物资过来嘛!”被这么嫌弃,魔女也感到心里受伤了,瘪着嘴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大箱子放了下来。  这时恭婷才注意到,不止魔女,充当坐骑的米糊都身上都挂着几个药剂箱。堕天岛上的物资再怎么充裕,留守的药剂师、医生也就那几个。这一堆魔药、伤药也算是及时,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拎起一箱继续去救助队友。  两人带着魔兽离开,留下那名使团队员一脸震撼。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几箱装的应该都是各种高级魔药,但这东西不是很稀有的么?就算在北方首都也是稀缺货,出使南方一路走来,一支魔药的出现都能引起争抢。  可在天从影这东西原来是可以一箱一箱的拿出来的么?再回想起城里的防御阵法,听说也需要大量魔核运作。所以,天从影到底有多富有?明明还是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之上,这位使团队员却被天从影展现的财力震撼了心神。 第372章 被夺走的宝石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章被夺走的宝石  黑炎与黑炎相撞,将周围的元素能量席卷一空,随即炸开一股强烈的气压,将扭曲的光线抚平。紧随其后的数把利刃带着寒光见缝插针,势要将目标乱刀砍成碎块,可那黑炎护盾不仅挡住了攻击,甚至将武器都侵蚀得残缺不全。  近战组早已换上了元晶矿打造的武器,即便如此,在长时间的战斗中被黑炎不断灼烧,也不复一开始的锋锐。涂抹上的花蜜也仅能支持一次破开黑炎防御的机会,剩余的花蜜不多,每次机会都是宝贵的。  又是超过了四个小时的高强度战斗,不管怎么用魔药恢复,积累的疲惫也无法完全清空,精神状态越发糟糕。仅剩五十四人的两方成员,还能战斗的也只有一半,并且每个人都已经濒临极限。  被几百人拖着打到现在,就算是特洛伊也感到了一阵疲倦。那些神霄人悍不畏死的缠上来,让他烦不胜烦,偏偏还清理不干净。就像一群打不死的小强,咬人不痛但溜得贼快,杀伤力不足侮辱性极强,令他恶心不已。  唰的一道白色的刀影擦着鼻尖而过,被惊出一身冷汗的特洛伊连忙收拢了散乱的思绪,目光停留在那白衣青年身上。又是这个小鬼!明明没有3s半神级的实力,一身元力却异常的浑厚,而且战斗力也不能小觑。  特洛伊有好几次差点被这个神出鬼没的白衣青年伤到,不,在前天已经被划伤了一次了。相比较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个同类,剩下给他威胁感最大的就是这个白发小鬼。  一身化风术法用得出神入化,在空中就像在地面一样行动自如,这份技巧就连特洛伊都感到惊讶。那白发青年似乎掌握了什么特殊的元力技巧,在这样瞬息万变的战场中,几乎没有浪费过一丝元力,反而坚持到现在,都没见他去喝过几次药剂。  必须得把这人先清除了!特洛伊暗自想着,这个决定在他开启真理之眼,看到那白发青年身上的羁绊链条后,更加坚定了起来。  能与那个天从影之主有那么清晰的羁绊,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那么,杀了这个白发小子,会发生什么?想到这些,特洛伊竟然感到了一丝兴奋,多少都好,也让他看看这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啊。  黑炎序列的术法发动,围杀上来的人再一次陷入慢动作的漩涡,只是这一次目标就在附近,特洛伊不必特意落到地面上去。他看到那熟悉的几个高大汉子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心里得到了一丝满足,随后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周围的人全部踢飞。  “不好!那家伙...呃咳——!”枭在看到周围同伴同一时间变慢的动作时,就想起了前天大管家也是被这招暗算给拿住的。  他刚想出声示警,特洛伊却没有给他机会。枭被第一个从空中踹飞,凶猛的冲势直接将他砸入废墟之中,轰击出一个大坑的同时,也发出了巨大的破坏声响。  随后,其他几人也化作了高速坠落的流星,砸落至城里的各个角落。就连身负黑炎的唐独也没有幸免,被一记黑炎炮轰入了地下深处。  看着空中只剩白无玥一人,以及那面带邪笑的特洛伊,在地上救治伤员打辅助的几人急了眼。袁兆芜当即催生出一条通天巨藤,顺着藤蔓迅速往空中跑去。他的元力见底,已经召唤不出精灵巨龙,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救急。  “无玥!”同样察觉到表弟陷入了危机,恭婷扔下了一边的伤员,催动一只火凤冲向了特洛伊,想要争取营救时间。  然而,3s级的单个攻击特洛伊都能无视,就更不可能还在意一个2s级的术法。他只是简单的一挥手,黑炎便将气势汹汹的火凤吞噬,闲庭信步的来到了面色冰冷的白发青年面前。  “看起来,你还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关键人物呢,之前小看你了。”扫了一眼那些焦急的视线,特洛伊面带戏谑的抓向了白发青年。  像是被困在泥潭中的白无玥动作迟缓,感受着元力的流失,清秀的脸上依旧是那般冷酷。他那双异色的宝石双瞳,紧紧盯着靠近了的特洛伊,心中已经呐喊出声:“就是现在!”一丝血红的火光从胸口蔓延,那一瞬间白无玥那柔软的白色短发,化作了紫红色,瞪大的杏目中被血色侵染,迟滞的身躯夺回了所有的控制权。打破了那禁锢的枷锁,他大喝一声,手中白色的长刀化作电光,劈向了近在咫尺的特洛伊。  白无玥知道血炎用多了很危险,但特洛伊伤大管家的仇还在刺激着他的内心,加上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他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就算杀不了特洛伊,他也要让这混蛋付出一点代价!  白色的刀光劈开了那伸过去的手掌,甚至势如破竹将半截手臂一分为二。迟来的疼痛唤回了特洛伊惊愕的心神,黑炎汹涌而出将白发青年逼退,他发出一声惨叫,继而怒不可遏的挥出了势大力沉的一拳。  那一拳带着烈烈黑炎,挟裹着巨大的力道迎面而来,白无玥匆忙间只能以戮天刀相抗,不多的元力化作简单的护盾,尽量避免自身被黑炎所伤。  “嘭——!”  “咔嚓——”  一声闷响之后又传出碎裂的声音,在白无玥那呆愣的眼神下,他手中的戮天刀承受不住黑炎的破坏,在那一拳下被生生击碎。  白色半透明的刀刃碎片四射开来,有几片划破了他的皮肤,他却没有感到伤口有多痛,倒是心脏那里不知怎么的像是遭到了重击。胸口的闷痛在蔓延,眼眶逐渐酸涩,他那粉嫩的唇瓣抖了抖,念出一句:“戮天...”  戮天刀是哥哥白无哀专门给他炼制的武器,陪伴他已经有两年了。虽然在这把刀上也发生了一些令他痛苦的事情,但戮天对他的意义仍旧非凡。可如今,这把哥哥给他的宝物,却被破坏掉了,他与哥哥之间的联系又少了一份。  “小组长!小心!”  “无玥!”  “无玥!”  “白少年!”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呼唤,让白无玥那震荡的心神收拢。来不及逃离,护盾崩碎,脖子上猛然一紧,他被特洛伊掐着脖子抓住了。  窒息的痛苦在不断加深,脖子上的疼痛也在加剧,白无玥那张清秀的小脸被憋得通红,一双眼睛里也浮现出了血丝。他身上的元力还在被吸收,缺氧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不断嗡鸣的脑子也集中不了精神,只能徒劳的挣扎着。  “你这个该死的小鬼!不让你付出代价,怎么泄我心头之恨!”特洛伊恶狠狠咆哮着,掐着白无玥脖子的手在加重力道的同时,那只被黑炎强行合拢的伤手,向着那双异色宝石之眼挖去。  “咳呜啊啊——!”  白无玥眼睁睁的看着特洛伊的手指,如烙铁插入了自己的眼睛里,一片血色之后就是虚无的黑暗。那穿透大脑与撕扯眼球的痛楚,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从他那溢满血与白沫的口中发出了破碎嘶哑的惨叫。  空中的那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目眦欲裂,天从影的几人更是呼吸都是一滞。米糊愤怒而又悲伤的嘶吼一声,带着三岁冲向了空中的敌人。血雨飞刃如蝗,死亡之镰闪烁着幽光,两道攻击几乎同时命中目标。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破开黑炎的防护,下一刻,黑炎凝聚成巨大的手掌,扭曲了空气向着米糊重重拍下。空中只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掉入了远处的废墟里。  那嘶哑的惨嚎声渐弱,挣扎的手脚也无力的垂落下来,眼看白无玥就要被生生掐死,已经来到半空中的袁兆芜不顾那百米高空,纵身一跃。腰间挂着的黑色长刀出鞘,带起一道乌光决绝的斩下。  抓住这个白发小鬼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现在看着这群人那狗急跳墙的模样,面对那狐狸男前来送死的行为,特洛伊再次露出了不屑的嗤笑。  就在特洛伊想一把黑炎将来送死的人一起抹去之时,从地下的坑洞中,突然射出了一道黑炎箭矢,比那刀光更快的到了他面前。被牵扯了注意力,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能将手中的攻击转换成防御。  而这一耽搁,袁兆芜那一刀已经斩到了特洛伊掐着人的手上。剧痛让特洛伊及时撒手回撤,才避免了手臂又被斩断的危机。  袁兆芜手中的刀正是被留在魔王城的弑天,通体由元晶矿打造,加持黑炎与血炎的双重伤害属性,不怕伤不到特洛伊。也正是因为特洛伊察觉到了这黑刀的诡异,才果断扔人后撤。浑身是血的唐独从地上的大坑里飞身而出,手上的攻击不停,与剩下还有元力的队友维持住攻势,为大管家救人创造了机会。  然而,特洛伊并不想让那群惹怒他的蝼蚁全身而退,一发黑炎追着坠落的两人而去。他大笑道:“无论你们用多少手段,都逃不过我的追杀,去死吧!”  紧抱着昏迷过去的白无玥,袁兆芜心中焦急,没有了元力,先不提那要命的黑炎,光是这个高度掉下去,他们两人都能直接摔死。  眼看着那黑炎就要将两人吞噬,一片汪洋凭空出现,浩瀚的水流将两人卷入水底,不仅缓冲了下坠的冲击力,也暂时阻挡了黑炎的伤害。  远处的谪仙人脸色惨白,周身水蓝色的数据链条缠绕,手中的‘深海龙牙’散发着深邃的蓝光。  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下了掉落的两人,但剧烈的消耗让他很快元力透支,只是还没确认两人是否安全,他也只能咬牙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与元力极力坚持。  “咳咳——”  连串的咳嗽声在那浪涛的轰鸣中轻不可闻,袁兆芜背着回过气来的白无玥,一瘸一拐的逃离黑炎的攻击范围。只是他们速度太慢,根本来不及躲过那压下的黑色天幕。  汪洋被黑炎蒸发崩溃的最后一刻,一声娇喝远远传来。魔女挥舞着她那装饰用的法杖,从术法图阵中甩来一条藤鞭,喊道:“大管家,白少年,你们抓紧了!”  “fuck!那群该死的蝼蚁!”才放下话就被打脸,特洛伊看着下方那被救走的两人,额角青筋直冒,口吐芬芳,已经没有了丝毫气质可言。  又被一连串的术法糊脸,他不耐烦的用黑炎格挡开来,却发现大陆的方向再次来了一批杀气腾腾的神霄人。那赶着路还不忘吟唱术法,准备一上来就要拼命的架势,让特洛伊难得的沉默了。  “今天就放你们一马,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给我等着吧。”精神疲惫,身心也累了的特洛伊给自己找着台阶,也不再与这群疯子纠缠,飞身再次消失在天空尽头。  ……  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月辉滴落在那空洞的眼眶之中,逼迫出一股黑烟的同时,也带着暗沉的血将那惨白清秀的脸庞染得触目惊心。那粉嫩的唇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干枯开裂着,时不时溢出血沫。  “啊啊——!”  挖眼之痛让白无玥在大管家怀里挣扎着,双手一度想要确认自己眼睛的存在,却被强行制止。  “不行!小组长,不要触碰伤口,残余的黑炎还没清除干净!”袁兆芜费力的控制着挣扎的白无玥,语气间都是不忍,面具下的双眼中流露出悲痛。他知道被黑炎侵蚀有多痛,这下更不能让白无玥乱来。  “呜呜呜...哥哥...呜啊啊...哥哥你在哪?我眼睛好痛,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哥哥...”白无玥哭着,被夺去眼球的眼眶中,流出的不再是泪,而是汹涌的血。  因痛苦冒出的冷汗打湿了雪白柔软的短发,殷红的血糊花了那张小脸,黑洞洞的眼眶也不知在看向哪里。看着这样的白无玥像个哭闹不止的孩子,魔王城的几人皆是心痛不已。  眼睛好痛,可白无玥的心里更痛。没有光,没有色彩,没有身边亲朋那熟悉的身影,什么都看不见,身边的一切都混乱起来,他的世界陷入一片虚无。比起肉体的痛苦,这虚无的世界带给他更多的是害怕。  失去了双眼就像将他突然抛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即便还能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却仍旧不能让他冷静心安。  他不断哭喊着哥哥,想要躲进一直庇护他的那个怀抱,可漫长的等待,也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唤他一声‘无玥’。而就算那人应声回来,他却再也看不见那日思夜想的容颜。 第373章 仙人与兔的恶言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一章仙人与兔的恶言  入夜,废墟上搭建起的营地中,篝火在寒冷的海风中噼啪作响,四周存活的伤员们在黑炎之力的侵蚀下痛苦呻-吟。留存的花蜜不够治疗每一个人,只能让受伤较轻的自己用元力抗住,这凄凉的场景让人叹息。  “那个少年怎么样了?”面色苍白的唐独来到了简易的小屋前,正好碰到换药出来的大管家,便出声关心道。  袁兆芜将端着的那盆血水倒在了草地上,叹了口气没有隐瞒,说道:“伤虽然不重,但眼睛已经没法恢复。失去了最重要的视觉,再加上心理创伤,小组长他不能再参与战斗了,我们也不会让他去的。”  先不管白无玥能不能挺过去,大管家等人都不会再让这个小白兔去战斗了。相识的这些年来,白无玥一直跟在大魔王身边,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无数次,重伤的情况也有,却没有真正遭受肉体与精神的双重重创。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没有大魔王在小白兔身边,小白兔也就没了心灵支柱,骤然的失明会让无法接受事实的他更为脆弱。  这种时候还让他上战场,那就是让白无玥去送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同意,哪怕因为损失一个强大战力,会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暗星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他而已,这事就算你们愿意,我们也不会同意的。他还小,不应该站在我们前面,替我们肩负保家卫国的责任。”唐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立场。  即便这一天的共同作战,清楚的知道没了白无玥这个强大的战力,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他们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一番问答过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作为两方势力的代理人,他们都清楚各自的人员损耗,也清楚以他们所剩的战力,覆灭的结局也近在咫尺。可他们做不到就此放弃选择逃离,只能扛着那巨大的压力苦苦支撑。  房间里,墙上插满的火把散发着温暖的光线,将不大的空间照得分外明亮。  床上的人从一片黑暗的噩梦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看到的仍旧是虚无。白无玥起初还以为是夜深了没点亮灯火,随后眼睛部位传来的刺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伸手在眼前晃了几下,什么都没看到。他又摸向了自己的眼睛,只在脸上突兀的感到两个大洞,手上传来令他惊悚的触感。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冷静的他施放了一个冰镜,随即便才意识到这样做也毫无意义。  黑暗的四周安静无声,白无玥四下张望着,徒劳的寻找着那一抹光明,摸索着想确认自己的所在。他摔下了床,摸到了冰冷的地面,好像又碰倒了凳子,那些声音比起以往更为刺耳,同时也将他所见的世界映衬得更加死寂。  “啊呜……有、有人在吗?”干涩的声音在发抖,白无玥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弃在黑夜中无人的荒野,黑暗带来的恐惧缠绕着他,越缚越紧,压迫得他无法呼吸。  “兄长大人?姐姐?青阳表哥?……爸爸妈妈...我好怕啊。”几声细微的呼唤无果,白无玥缩在床脚,带着哭腔的继续喊道:“喂!工作狂!绿狐狸!你们死哪去了?!快点出现啊,别丢下我一个人!”  眼窝一阵刺痛,白无玥想哭却没有泪可以流,他紧咬着颤抖的唇,像是被那冰冷的黑暗冻僵。就在他要压抑不住恐慌,想要四处打砸,大声叫喊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小组长,抱歉!属下刚刚离开了一会儿,让你不安了。”闻声而来的大管家瞧见了那个缩成一团的小白兔,心里升起一丝疼惜,连忙上前将人抱回了床上。  “绿狐狸!兄长大人回来了吗?他在哪里?能不能让他来看看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白无玥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大管家的衣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拽到了他的跟前。可他仍旧没有几分实感,不清楚大管家是不是在听他的话。  袁兆芜看着近在咫尺依旧在摸索的白无玥,眼眸中流露出不忍,他也想主子就在身边,可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半分消息。若不是心中的信仰还支撑着他,在这几天的死亡高压下,他都快放弃了。  “小组长你不要激动,主上一定在回来的路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休养好身体。”劝慰着白无玥,也在坚定自己的内心,袁兆芜用往常那种轻松的语气说道。稍微冷静了一点的白无玥缓缓松开了手,自言自语道:“对,兄长大人一定快回来了,一定...”  此时,屋外又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恭婷、颜宁雪与魔女一同走了进来,看到白无玥已经醒来,神色都是一松。双眼红肿的恭婷快步上前,坐到了床沿,伸手想轻抚白无玥的伤,又几番不敢触碰。  “无玥,眼睛还疼不疼?”  温柔的声音让白无玥确认了来人,被提及眼睛,他反应过来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断往后退缩着,失声叫道:“别、别过来!不要看我!”  他的眼睛是被生生挖出去了,留下的伤口应该很难看,甚至令人害怕吧?就算他自己碰到那伤口,在脑海中生成自己的样子,都不敢直视,更何况是别人。  他设想与哥哥见面的场景,哥哥会不会也嫌弃他?嫌弃他变得如此丑陋,又瞎了眼睛,以后战斗都派不上用场,是不是不再需要他这个拖累?想到这里,白无玥忍不住悲伤不已。  “不要看我...你们走开!走开!我只要兄长大人!你们都走!”  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觉得一个人害怕,当有人来时,又开始变得自卑敏感,要将所有人驱赶。白无玥无法理清心里的矛盾,只想躲起来,他一边挡住眼睛的伤,一边摸到枕头扔向声音的方向。  看着那受伤的小兽,浑身炸毛一般警惕着不让人靠近,恭婷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咽道:“无玥,我是婷姐姐啊,你别这样,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我不要你看!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已经瞎了!”白无玥挥开了恭婷的手,自暴自弃的大声拒绝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暂时看不见了又不是永远都治不好了,你不让你姐姐给你检查,是要放任伤口不管,一直这样当个瞎子?!”  少年那自暴自弃的模样刺痛了颜宁雪的心,一向严格的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安慰话,没有温声细语,反而开口就是严厉的批评。哪怕是让少年生气也好,他也想激起少年的斗志。  “工作狂,你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被黑炎伤过,你怎么知道我有多痛!我现在又瞎又丑,一点用都没有了,绿狐狸也毁了容,以后没有人能跟你争兄长大人了,你一定开心死了吧?”  不是的,他不是想要说这些伤人的话,谪仙人并没有错,可心里那巨大的不平衡让他的嘴巴变得恶毒起来。明明之前若不是谪仙人透支元力,他跟大管家都不会得救,可现在他说的好像一切都是谪仙人希望的一样。  仅存的理智明白自己只是在迁怒,只是害怕所以才把脾气发泄到身边的亲人身上,可白无玥控制不住。他一边骂谪仙人在幸灾乐祸,一边又声音哽咽起来,眼窝刺痛难忍,竟是流出了血泪。  颜宁雪被白无玥的话气得脸色一白,大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抿紧的唇开合几次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他那青玉色的眼眸中浮现出痛苦,看着那流着血泪的少年,想起了以前少年那盛气凌人,生机勃勃的模样,更是心痛。  “没错,你要是就这样认输了,我偷着乐还来不及。既然你都没了战意,暗星也不争了的话,那你哥白无哀以后就归我了。”清润的声音说着冷漠的话,颜宁雪甚至还发出了一点轻笑。  在床角缩成一团的身影一僵,那不肯露出来的脸猛然‘看’了过来,白无玥被颜宁雪那胜利者的发言气得理智全失,对自己毒舌的那一点愧疚都消失不见。他朝着那道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的爬去,脸色狰狞似是要抓人暴揍一顿。  “颜宁雪你别得意得太早!哥哥才不会放弃我,你滚!立刻滚出我的房间!”黑暗中无法找到谪仙人的位置,白无玥扯起床上的被子,往前方使劲扔去,就连那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都冒出了火光。  “我也不想看到这么没用的小组长,你爱消沉就继续消沉吧。”见到少年暴怒起来,颜宁雪那紧皱的眉松开了一丝,将掉在身前的被子捡起递给了大管家,转身离开了房间。  除了那看不见的小白兔,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个脾气直的谪仙人为什么非要在他们眼前演坏人,一点都不合格,好歹别让他们看见那样痛苦的表情啊。  受了谪仙人的激将法,白无玥在气头上也没有在意自己的眼伤有多么瘆人,让恭婷给他检查了一番,又被大管家用术法治疗了几次,才将血止住。而冷静下来后察觉到自己中计了,他又陷入了低沉,并且把自己关在永冰结界的风雪中不出来了。“眼睛里的结构已经完全坏死,高阶术法治疗虽然能接断肢,但最重要的眼球没有了,想要康复不比袁管家你的伤简单。”恭婷擦洗着手上的血迹,语气低落,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道:  “之前颜先生说的也没错,我们做不到,但小哀的话说不定有办法。以他对黑炎以及术法的了解,加上那走歪的魔药技能,也许能找到恢复的希望。”  “但是,在黑帅哥回来之前,我们先怎么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吧?要开始逃命了吗?”旁边的魔女弱弱的插了一句,却惹来恭婷一个白眼。  他们不知道事不可为时要逃命吗?问题是一旦被黑炎使者盯上,就逃不了了,这个是同为黑炎使者唐独透露出来的情报。普通的黑炎使者都能通过真理之眼标记目标,更何况特洛伊还是差一步成为准神的存在。  “粉毛,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明知道回来有危险,你也不是天从影的成员,为什么还一个劲的凑过来?”白天一直忙得团团转,恭婷也没时间追究魔女返回堕天城的事,现在得空了,就开始追根究底。  “我这不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嘛,你们都在这里,我当然也要一起。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让黑帅哥回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我,这好感度不就刷刷的上去了。”  听着开头恭婷还有些感动,但最后一句暴露了魔女的本性,又让恭婷的那柔美的脸色一青,心中的火气都烧上了发梢,她就不该指望有病的魔女能正常几分钟。  两位女士离开,房间里只剩躲在面具后的大管家,与躲在结界里的小白兔。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又因冒险救过彼此的性命,关系倒是拉近了一些。  虽说如此,袁兆芜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白无玥,毕竟他自身也还未平复心绪,而他这副鬼样子更是没有说服力。可他也不能看着白无玥一直躲着,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多少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  轻轻的敲了敲结界,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袁兆芜柔声道:“小组长,这个给你,应该会让你安心一些。”  良久,结界里的风雪才停了下来。白无玥犹豫着伸出了手摸到了大管家给他的东西,好像是一根布带,却有着奇怪的沉重感。他拿近了凑到眼前想看一看,又惊觉他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见的事实。  巨大的失落让他反射性的想要拒绝大管家的好意,却在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药草的清香。他记得这个味道,是哥哥身上独有的香味。他深深的嗅了嗅,仔仔细细的摸索着,想起了从巨蛛山脉回来的时候,白无哀戴的那条遮眼布。  “这个是兄长大人的...”白无玥抬头望向虚空,轻声问道。  “没错,是主上的东西。”袁兆芜在面具后面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弑天,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带着这些东西本来是想主子回来能第一时间用,没想到现在成了他们心中的寄托。  轻抚着手上的红色布带,不知想到了什么,白无玥那苍白的小脸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将布带系在了头上,遮住了那空洞的眼窝。  “小组长,今晚我会让人送你离开堕天城,等主上回来后,再让他去找你可好?”袁兆芜半跪在床边,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手,询问道。  白无玥的神色一愣,那淡墨描画的眉皱了起来,他甩开了大管家的手,有些激动的道:“不!我不要离开,我要在家里等兄长大人!你们是觉得我成了累赘,想丢下我不管了吗?”  “怎么会呢?属下只是担心小组长你的安危。”袁兆芜并没有说谎,就算白无玥一身元力还在,但伤了眼睛基本上连保护自己都成了问题,后续的战斗他们可没心力保护白无玥了。  “我哪里都不会去,也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只是给自己开个护盾而已,我能做到!”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白无玥当即再次开启了永冰结界,甚至还想再施放一道青崖绝壁,却被大管家阻止。  “好了好了,属下知道小组长的决意了。”看着倔强的少年,袁兆芜有些无奈的笑道:“正好,米糊跟三岁也来了,就麻烦小组长看好它们。” 第374章 消失的声音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二章消失的声音  狂涛骇浪的海面上,沉甸甸的乌云凝聚不散,倾盆暴雨与飓风将这一片世界渲染得犹如末日。如此恐怖的自然之威,就算末世前的万吨巨舰在这里也要覆没,可那风暴的中心,却有那么一个渺小的黑影随着巨浪起伏。  一头异变的巨鲸乘风破浪,朝着东安大陆的方向一往无前,低沉的长吟在风暴声中传去老远,喷出的水柱犹如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在这头巨鲸的背上,一头如阴影般的魔熊围拢着两男两女,前方一人的身子笔挺,宛若扎在巨鲸上的一支长枪。  巨鲸载着流落在外的游子归心似箭,然而波涛诡谲的深海中不缺窥伺的怪物。不管天气如何恶劣,只要没天翻地覆,就影响不到深海中的霸主。巨鲸的身影吸引了深海巨兽的注意,也激怒了这方海域的领主。  昏黑的天色下,十几道庞然巨物的身影如墨,带起滔天的巨浪显露出奇形怪状的身姿。粗大的触腕挥动间,海水被拍出道道沟壑,空气都被抽出尖啸,诡异的嘶吼声不断响起,就像是掉入了不可名状之物的领域。  “挡我前路者,杀!”这不知第几次的魔物围攻在那清冷的声音落下之后,血色的光芒大涨,将整片昏暗的海域都染红。  粗大的血色纹路顺着巨鲸身上蔓延,周围的海水都成了红色。不到片刻,那围杀过来的深海怪物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一身血气融在海水中,被血炎默默吸收。  “就快了,再等等我。”白无哀那双血色水晶的凤目盯着前方的海平线,喃喃自语着。  他那如瓷的脸侧布满了血色的裂缝,头上的魔角也没能隐没,这样的姿态他已经保持了两天一夜,为的只是更快的清除前方的障碍,以最大的速度赶回堕天岛。  ……  海洋的对面,冰冷的雨丝划过阴沉的天空,落向下方那几乎成了一片黑尘沙漠的岛屿。整座堕天岛已经近一半被毁了个干净,建筑与森林在战斗的波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除了黑尘就是废墟与坑洞。  雨势不大,甚至在那强大的能量的绞杀下,根本落不到地面,可悲愤的怒喝与凄厉的哀嚎,让那雨似乎也成了伤人的刀子。  没有了法阵分担压力,也没有了月光花蜜的辅助,更没了一开始充足的战斗力,血与残肢在这第三次守卫战中格外的多。  正是察觉到了地上的人已经无计可施,伤亡比起前两日直线飙升,特洛伊才再次起了玩乐的心思。原本他与天从影开战,就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没想到会被拖到这种程度。  他感慨着神霄人的顽强,也惊叹那不屈的战意,但一切都到此为止了,现在下面那些人没了奇怪的辅助手段,将任由他拿捏。为了能让自己开心的久一点,特洛伊甚至控制了黑炎的伤害,越是听到那无法控制的哀嚎,他的心情也越发亢奋。  “前两天你们不是很有骨气的吗?现在没了那些小手段,是不是都害怕得想要逃了?”想要更近的体验游戏的乐趣,特洛伊已经落在了地面上,满含讥笑的道。  “哼,只要你还在神霄帝国境内,我们就不会逃!别把你自己与我们神霄战士相提并论。”唐独挥舞着黑炎长刀凶猛劈下,却被更厚实的黑炎屏障挡住,撞击爆发出强烈的气浪,又将他猛得推远。  “那你们可要坚持住让我玩得开心,否则,这半大个帝国南方会遭遇什么事,我可不给你们保证哦,哈哈哈。”这并不是虚张声势,要是这些人真的逃了,特洛伊一不高兴,还真的会去烧地图。那赤裸裸的以数百万生命相逼,让众人更加义愤填膺,攻势越发凌厉。白色的球状闪电接连而至,炸开的电弧闪花人眼。又有长长的斩马刀势大力沉的砍下,伴随着大地岩刺的袭来,一道乌光藏匿其中刺向目标的要害。  那黑色的长刀穿透了黑炎的屏障,差一点就要刺入特洛伊的胸口,却在毫厘之距被他生生用手抓住,使其不得寸进。他抬头透过黑炎看向偷袭的人,只见到一张简单的木制面具,以及那稍微有点眼熟的翡翠眼眸。  “又是你这个藏在暗处的狐狸,真是找死!”特洛伊那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脚上带起了黑炎,狠狠的踹了过去。  “唔咳——”匆忙间凝聚的元力护盾被击碎,袁兆芜只感到一阵剧痛,一口炙热的血糊在了面具里,被踹中的身形化作一道流星飞向了远处。就这一下,他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五脏六腑都震裂了开来。  “啊,说起来,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那个触碰真理的家伙来着。”见到了与目标相关的人,特洛伊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这两天跟一群蝼蚁打出真火来了,差点搞错了重点。  飞身浮至半空,特洛伊甩开了南联使团的纠缠,开启真理之眼寻找着那些与目标有关的人类。很快,他就看见了昨天差点就杀死的那个白发小鬼,以及旁边的古装男子。  那清晰的羁绊链条,让他感到有些奇怪,却不耽误他变好的心情,特洛伊扬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戏谑道:“噢,我找到一个新玩具了。”  ……  城里的建筑越来越少,特地找的隐蔽之处建起的营地,在那四处肆虐的黑炎威胁下也不再安全。其他伤员可以转移到地下避难所,甚至去魔王城或者白夜海城,但那个固执的小白兔却不肯挪窝。  得到这个消息的颜宁雪,只觉得不眠不休几天的头更痛了。他沉着那张清俊儒雅的脸,闯入了陷入自我封闭的白无玥的房间,毫不怜惜的要求道:  “既然你还有元力躲在结界里,就别给其他人添麻烦,跟我去救人。不能战斗了,帮忙开个护盾,运送一下药剂总可以做到吧?还是说,你连这点事也办不到了?”  明知道谪仙人使得是老掉牙的激将法,白无玥还是被激起了胸中的火气,他撤下了结界,猛然看向声音的方向怒道:“不用你来激我,有什么事让我去做直接说就是了,我还没幼稚到不分场合跟你闹。”  “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米糊,带上小组长,跟我走。”袖子里紧握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丝,颜宁雪在心里也松了口气。  大管家在前线浴血奋战,没时间来管这个眼盲的小白兔,将少年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最好还是带在身边随时照看。之前颜宁雪还担心没法将人劝走呢,还好这小兔子很容易对付,一句话就激起了反抗心。  米糊头上趴着懵懂的三岁,背上驮着白无玥,听话的跟着颜宁雪在战场的边缘四处奔波。它已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了,无玥哥哥受了伤没办法一个人行动,尽管只是代步,它也想尽自己所能的给予帮助。  紧抓着米糊的毛发,白无玥在黑暗中跟着颠簸,眼前看不到任何画面,让他十分不安,浑身肌肉紧绷。耳边听到远远传来的各种轰炸声,人的怒喝与哀嚎,还有那空中传来的嗤笑,又让他感到愤怒不已。  可他终究已经无法再上战场,看不到同伴的情况,甚至留在后方都是个拖累。一代天骄如今沦落到行走都要人带着,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就算白无玥的心再宽,也被那巨大的落差击沉。“发什么呆,把药剂递过来。”回头看见青年又消沉了下去,颜宁雪立马严厉的训斥了一声。只要让白无玥转移注意力,没时间沉浸在那份失落中,总能坚持到好转的时候。  “东西我背着,你就不能自己来拿?”被搅乱了心绪,白无玥不满的抱怨道。反正他将药剂递出去,也不一定是正确方向,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当一个工具人。  “做事就要有做事的态度,你...小心!护盾!”正要批评青年的态度不端正,颜宁雪余光中看见一道黑炎从空中袭来,连忙示警。  察觉到危机的米糊一扇巨大的翅膀,带着白无玥,叼过颜宁雪急忙逃离。黑炎落下,那个无法动弹的伤员没能逃脱,瞬间化作一捧黑灰。惋惜的一叹,以为暂且安全的颜宁雪,抬头间又见几道黑炎巨剑劈了下来。  方才那不是流弹,而是他们被盯上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颜宁雪脸色一白,看到那擦肩而过的黑炎巨剑,浑身汗毛倒立。两人同时开启术法护盾,在那密密麻麻的黑炎攻击下也没有几分安全感。  十几个3s半神级的强者面对黑炎使者的攻击都难以相抗,更不要说只有颜宁雪一个3a的弱水法,与一个看不见的白无玥,就算再加上米糊跟三岁也没用。甚至在一次急转弯后,三岁没抓住米糊直接被甩了出去。  面对特洛伊的穷追猛打,只能被动防御的两人一猫,很快元力见底,处境岌岌可危。远处作战的人堪堪追上特洛伊,一时间也没法解除危机。  “咔嚓——”  随着护盾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黑炎横扫而过,千钧一发之际,颜宁雪用尽全力将白无玥与变成小猫的米糊推了出去。而他却被那道黑炎巨剑斩中,身下一空,从高处狠狠跌落在地。  “啧,没有直接砍成两半,真是可惜了。”重新被牵制住的特洛伊瞥了一眼泥泞中的人,带着惋惜的摇了摇头,他还想再补一刀,却被赶来的唐独一拳击飞。  连人带猫掉落在一处水坑的白无玥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四处摸索着,只找到旁边受伤的米糊,却没有谪仙人的踪迹。  不安在心里放大,他跌跌撞撞的摸黑前行,恐慌的大喊道:“工作狂!你在哪?快回答我!”  刚才那致命的危机已经到了脖子上,若不是最后一刻被推开,此时他估计已经死了。现在他虽然被救下,但小米糊也受了伤,那谪仙人怎么样了?是受伤了吗?还是已经...  白无玥不敢去想那个可能,他大声呼唤着,想要听到那个令他讨厌的声音,却只听到不远处的上空,特洛伊那可恨的大笑。  冰冷的雨落在他身上,打湿了红色的遮眼布,与积水凝成一道细流滑落那苍白的脸颊。侵入肺腑的寒意,与那无声的黑暗,让他恐惧到瑟瑟发抖。  “工作狂...喂...快应我一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昨晚我的话?我跟你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回话啊!别这样...别丢下我啊...”  然而,世界好似只剩淅沥沥的雨声,与他喘气的动静,那个令人心烦气躁的温润声音却是消失不见了。 第375章 蚀骨 第九篇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三章蚀骨  “喂!工作狂!工作狂!你说句话啊!别吓唬我了,快回答我!颜宁雪!”  带着哭腔的呼唤时远时近,身上的温度在不断流失,深冬的寒意彻骨,比这更痛苦的是从腿上传来的刺痛。宛若凌迟刮骨一般,侵蚀着神经,将昏迷中的人生生痛醒。  “唔——!”挣扎着一动,那疼痛犹如潮涌钻入了骨髓,从小腿很快传遍全身,短短几秒钟就让颜宁雪冷汗如雨,面无血色。  他摔倒在一片泥泞之中,一身衣服被泥水弄脏,惨白的脸上全是雨水与汗。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让他知道,那一摔估计最少也是好几处骨头开裂。  更糟糕的是他的腿没了知觉,艰难的回头一看,才惊恐的发现两条小腿已经凭空消失,只有那伤口处还冒着黑烟,在继续侵蚀着。  没再去管那已经被斩断的双腿,颜宁雪咬着牙在地上爬着,想要去到远处那小白兔的身边,要去确认小白兔的安全。可那蚀骨之痛,严重的摔伤让他只前行不到十米就已力竭。  看着那小白兔在废墟里不断跌倒,又摸索着爬起来继续寻找着他的踪迹,呼唤着他的名字,颜宁雪咳出了一口淤血,喘了几口气费力的应道:“无玥,我咳咳!...在这边。”  明明是曾经那么讨厌的声音,此刻听到却犹如天籁。谪仙人没有死,还活着!白无玥再次确认了那声音的确是那臭脾气谪仙人,激动的抬腿就往声音的方向跑去,哪怕途中连摔了好几次,也顾不得了。  “你...咳咳...你慢点...”看着白无玥那般不顾看不见的危险跑过来,颜宁雪的心都提了起来。身上的痛一时间都被他忘到了脑后,生怕那少年一不小心摔倒在废墟里,被那些支棱的各种尖锐物伤出个好歹。  好在白无玥还没傻到看不见还胡乱瞎跑,他在身上凝聚了一层厚厚的冰甲,摔了几十次最多也是受到了一些震荡,总算在颜宁雪提心吊胆的眼神下来到旁边。  “工作狂,你怎么样?是受伤了吗?”白无玥放下米糊,摸索着碰到了趴在地上的颜宁雪,他将人扶着坐起来,带着些慌乱的问道。  “嗯,摔得有点严重。”喘着粗气,颜宁雪的声音被疼得有些发颤,他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了仅剩的月辉,倒了一点在米糊的伤口上。  米糊仅是被黑炎巨剑擦出了一个小口子,并没有太过严重,用上几滴月辉后,黑炎之力被净化,它哀叫一声也苏醒了过来。它舔着后腿上那无法愈合的伤口,发出呜呜的悲鸣,随后一双红色的猫瞳盯住了谪仙人。  “咪呜——”看着那熟悉的人消失的双腿,米糊难过的叫了一声,瘸着腿爬到了谪仙人身上,着急的扯着谪仙人的袖子要让他自己上药。  颜宁雪瞧了一眼手中那仅剩的月辉无奈的笑了笑,这点肯定不够了,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月辉,用与不用也没有多少区别。不过,用了多少还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没有犹豫的将那点月辉撒在已经到了膝盖的伤口上,顿时膝盖处如被烙铁插入了血肉与骨头缝里,钻心蚀骨的疼让谪仙人咬着袖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被黑炎侵蚀的痛都没有此刻剧烈,月辉净化黑炎之痛翻了十倍不止。  听到那努力克制的惨嚎,白无玥方才稍微放松的心又紧了起来。如果只是摔伤,就算没有了元力治愈,那个死倔的谪仙人也绝对不会这么没出息的痛呼出声。他摸索着抓住了谪仙人的手,感觉到那紧绷肌肉,呼吸变得沉重了些。白无玥顺着谪仙人的身躯摸索着,一路往下,最后在本该是腿的地方,摸了一个空。他失声问道:“你...你被黑炎伤到了?!”  “嘶呼——唔...没什么、要紧,不过是没了一双腿而已。”颤抖着调侃了一下自己,颜宁雪吞了口带血的唾沫,难得的笑道:“这下,小组长你、你可不能说我没尝过黑炎的痛了。”  “你胡说什么!我那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有想让你也受伤...对不起...”摸空的手抓进了地上的泥土里,白无玥激动的打断了谪仙人的自嘲,声音逐渐哽咽。他不该说那句话的,就像是诅咒应验了一般,让谪仙人也遭受这般痛苦折磨。  激动的情绪带动了伤口,空洞的眼窝又开始刺痛,一股温热顺着白无玥的脸颊滑落,将那红色的遮眼布侵染得更为暗沉。  “你...你别哭,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现在、现在我可没元力给你治疗啊。”劝解着,见到少年又流出血泪,恍惚间颜宁雪好似看到了那个大魔王的身影,心里有些隐隐作痛。薆荳看書  也不知那大魔王如今在哪里,当初因黑雾的追击坠落苍穹后,是不是又受了很严重的伤。那麻烦的体质经过死域之行后,有没有修复,还是仍旧跟以前一样随时有殒命之危呢?  感受着腿上持续不断的剧痛,颜宁雪在蚀骨的折磨中,越发担忧白无哀的情况。他只是伤到腿就如此剧痛难忍,那个每时每刻都被黑炎侵蚀着,一不小心就会崩碎的人又会有多痛苦?  黑炎还残留着,腿上那恐怖的横截面还在不停往上蔓延,即使速度缓慢,不出一天剩下的半截腿也会被吞噬殆尽。到时候他也将命不久矣,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人的归来。  死亡的危机在逼近,无法改变只能等待的命运的无力感,侵蚀着颜宁雪的意志,身躯上的痛苦也在加深心中的思念。才历经磨难不到半年,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地下兽牢中,那带着悲痛的期盼。  相比起当时只是孤身一人等待救援的无助,现在身边的人都处在危机之中,更让他感到茫然。害怕失去的恐惧在不断放大,随着一身伤痛加深还无法得到缓解,在见到战斗的同伴一个个重伤又或殒命,一丝绝望也在生长。  熬过那十倍的蚀骨之痛,颜宁雪的呼吸都弱了几分,他虚弱的道:“无玥,快去找你姐跟魔女,让、让她们带你赶紧离开堕天岛。往北方走,沿途还能有人拖延一下时间。”  战斗前线的人虽然暂时拖住了特洛伊,但也坚持不了多久,特洛伊有意要折磨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弃追杀。而且他们既然被盯上了,那就说明恭婷与魔女也处于危险的边缘,逃得一时是一时,离开总比留在这里活下去的机会大一些。  擦着脸上的雨水跟血迹,白无玥听了那话没有再问为什么。就算谪仙人不说,他也能猜到,谪仙人这是又想把自己当诱饵,给他们拖延撤离的时间。明明已经这副样子了,还在操心着别人,跟他哥哥越来越像,真是物以类聚。  “兄长大人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这家伙能不能把自己看得更重一些?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你有再多大道理,我都不想听。”  摸索着,白无玥将颜宁雪一把背了起来,补充道:“再说,你让我一个瞎子怎么去找婷姐姐?按你自己之前说的,腿废了,还看得见能说话,就给我工作啊。”颜宁雪有些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他都被那无止尽的剧痛折磨得脑子也不清醒了,忘了白无玥现在的状况。也不再犹豫,他让米糊去找三岁,指挥着白无玥慢慢的穿过废墟,躲避着战斗的余波去找远处的两人。  ……  特洛伊果然没有打算放过天从影的任何人,战斗范围已经逼近了恭婷和魔女的方向,而随着天从影与南联使团的人一个个重伤不起,能牵制特洛伊的只剩同序列的唐独了。  没有其他队友的支撑,唐独一人对上特洛伊,只有挨打的份。特洛伊没有急着杀死他,只是让他一次又一次重伤坠地。  即便地面上重伤的苏樱与袁兆芜还强行支撑着伤体,跟在后方尽可能的给他治疗,但以黑炎的特性,效果也大打折扣。倒是反向的给唐独的黑炎补充了能量,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不远处的废墟中,恭婷与魔女顶着不断吹来的气浪狂风,在给重伤昏迷中的枭做手术。黑炎造成的伤势已经没有办法了,恭婷只能处理枭身上那些狰狞的其他伤口。  将最后一根线剪断,倒上加强自愈的魔药,没有了绷带,恭婷只能撕伤员身上的衣服用于包扎。收拾完一个,立即寻找下一个,恭婷奔赴在救人的前线,魔女难得没有跟她斗嘴,默默的跟在一边打着下手。  “轰——!”  浑身是血的唐独再一次被打入废墟,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洞,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重伤的身躯也无法再爬起来。  这场守卫战他们还是输了,一败涂地,就算撤离了许多群众,没有将特洛伊驱赶出去也是无用。谁能指望一个毫无人性,视生命为蝼蚁的敌人,会保持底线不对无辜的弱小群众出手?  他们如何不甘,此时也没有了任何办法,只差一步就要成就准神的敌人,不是他们这些几个凡人可以抗衡的,除非做足准备。但时间并不会等他们,能准备好一切应对手段去迎接的话,也不是危机了。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静了下来,留存的只有浠沥沥的雨声,与废墟中那些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呼吸声,一切都那么轻不可闻。  然而,这样死寂的战场上,还有人在不懈努力,那一身沾染灰与血的白大褂,犹如不肯熄灭的生命之光,在布满黑尘的大地上那么显眼。  “留到最后没倒下的竟然是两个女人,真是令人佩服。”特洛伊缓缓降落在地面上,看着护着伤员,警惕着他的娇小女子,被那身光芒勾起了兴趣。  即使一脸憔悴,满眼红血丝,也不难看出女子的清秀柔美,宛若水做的一般柔和,紧张又厌恶的表情也没有影响到那温柔的气质。可偏偏这女子身上燃起的却是橙红的火焰,在那青丝与眼眸之间,多了一股桀骜的气势。  之前明明有见到过更美的东方女人,此刻的特洛伊仍旧觉得被那一眼撩中了,谈不上所谓的喜欢,他只是升起了雄性本能的征服欲。  暴力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也该找个女人泄一下火,这个念头一起,他就肆无忌惮的甩出了一条黑炎长鞭,向着那秀美的女子卷去。 第376章 火中雪,风中絮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四章火中雪,风中絮  噬肉消骨的黑炎长鞭无声划过空间,坠落的雨在接触之前就被湮灭,就算那已经被控制了杀伤力,可怕的吞噬属性仍旧存在着。要是被击中,不死顷刻间也要脱层皮,更何况还会继续受到毫不讲理的侵蚀折磨。  那有多危险,见了如此多的受害者,恭婷很清楚,她想要逃开,可背后还有重伤员。不管是身为医生的天职不允许她逃离,还是这么久以来作为狮子女王的傲气,让她不愿逃离,最终她还是站在前方没有动。  释放出烈焰结界抵挡住那轻飘飘的一击,恭婷都觉得自己早已疲惫的精神再次受挫,大脑里一阵刺痛,身上的压力也是沉重无比。ζΘν荳看書  结界仅坚持不到十秒就破碎开来,她也脱力摔倒,是后面的魔女冲过来扶住了她,并顶着压力再次开启了防御护盾。  黑炎长鞭一晃又缩回了特洛伊的手里,他认出了那个粉头发的女人,正是上次从他的追击下,配合别人将他盯上的目标救下的人,而这一次又来妨碍他。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看出了魔女只不过是个s级都不到的杂兵,特洛伊不爽的皱起了眉,操起长鞭又甩了过去。那女人要是再不识趣,他也不在意再杀一只蝼蚁。  “你快走!别管我了!”见敌人不肯放弃,继续操控着黑炎长鞭杀来,恭婷将扶着她的魔女推开,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疲劳过度带起的剧烈晕眩,让她都看不清特洛伊的身影,但她知道自己才是被盯上的目标,必须在特洛伊没起杀意之前,让魔女离开。  “大姐,你路都走不稳就别逞强了!来回不就是个死嘛,谁又怕了哦!”魔女说着违心的话,桃色的眼瞳中有着对前方死神深深的恐惧,可身体却更快作出决定。  她带着满目的悲伤冲上前去,简单的藤蔓术卷着那如水的女子,扔向了远处正在赶来的白无玥两人,迎着那黑炎长鞭再次施放了一个木盾。  然而,这一次的黑炎长鞭不再是轻轻擦过,到了魔女身前时,就如活过来的黑蛇,瞬间化作一个锋利的箭头猛然一刺。  顿时,木盾被扎穿,而后面的魔女也没能逃过那已经能看见的命运,被黑炎当胸穿透。  被甩到半空中的恭婷看见魔女独自迎上了特洛伊的攻击,就知道不好,心才被提到嗓子眼,就看到那黑炎化作利矢穿过了那傲人的身影。她失声叫道:“不——!阿雪!”  “魔女小姐...咳咳...”同样看见那一幕的谪仙人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连带着内伤让他又咳出了丝丝鲜血。  听到那恭婷与颜宁雪那悲痛的呼唤,白无玥心中一滞,不好的猜测在脑海里生成。他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端的想起了与魔女那奇葩的第一次相见,后来在魔女不断的作死下逐渐相识,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两年。  虽然他不喜欢魔女那个神经妹子,但这并不妨碍认识这么长时间后,将魔女默认为朋友。然而,现在熟识的人在他面前遇险生死未卜,而他却什么也做不到,仅能在谪仙人利用小术法接到恭婷后,为他们撑起冰盾。“阿雪——!”  那带着哭声的呼唤让魔女缓缓转过了头,她的魔女帽已经被寒风吹飞,纷飞的粉色卷发缠绕着雨丝,随着她倒下的身形洒落一地哀伤,仿佛是谁人红了的眼眶。  “你...叫我名字了...”在感到浑身的力气随着胸口的剧痛流失时,魔女柳雪絮的关注点却在恭婷的呼唤上。那个总是嫌弃她,从不惯着她的狮子女王,竟然叫她的名字了。  温柔如水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火星,只有那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她怎么能哭呢?明明是脾气能拼得过谪仙人的狮子女王,基本没有对自己温柔以待的时候,可在听到那声音唤她时,魔女还是感到心头一痛。  可她分明已经被黑炎将心脏摧毁了啊,为什么还是会感到痛?比胸口的伤更痛。她的名字明明都没告诉过恭婷,恭婷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对了,是之前那个来做客的彼岸幽灵说的吧?可惜,说好要第一时间让那人见到她的,现在她要先食言了。  从遭受致命一击到摔倒在地上只有短短一瞬的时间,可魔女却感觉自己的思维在不断拉长,长到她有充足的时间回顾自己这不算波澜壮阔,但还算有趣的一生。  ……  她是堕天岛的魔女,是魔王城欢乐的逗逼神经腐女一枚,是那位大魔王的女性好友,也是曾经那人的第二任恋人,原是名为柳雪絮的一个普通女孩。  柳雪絮,这个名字取得太轻了,家里的老一辈嫌弃她是个女孩,就给了这么个轻飘飘的名字。上学时偶遇到的大师给她算过八字,说的什么当时她并不懂,只听到一句命太轻,得要一个八字够硬的人给她压一压,否则红颜薄命。  她对那迷信的思想嗤之以鼻,现在却有点信了,要不然她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为什么就要像她的名字一样,遇火即融,触风即散呢?也许就是她当年没能做好觉悟,抓住那个合她八字的人,才这样薄命吧。  她爱上那个女孩的残影只用了半年,想要忘记却花了剩下所有的时间,直至这最后一刻仍旧想再见那人一面。明明知道没有半分可能,却还抱着那份妄念,幻想着闭上眼睛后,能见到早已去往彼岸的那人来接她。  然而,这个时候魔女还在纠结,最后一眼是想见那个她看了半年的残影,还是后面那陪了她两年半的少年大魔王。毕竟,这两人在当时根本没有太大区别,她也很烦恼,自己那算不算脚踏两条船。  她会喜欢上那个残影,是因为暗自观察了近半年的时间,将那份好奇逐渐演变为在意。也因为她发现了那个秘密,才觉得那一定是命中注定。  而后来,已经完成替换的少年大魔王为她所做的一切,是她越发喜欢‘白无哀’的原因,也在那时她意识到了自己心意。如果不是数月前得知‘白无哀’的真相,她也不会为当年喜欢上的到底是谁而纠结不已。  又或许,那两个‘白无哀’都是她所喜欢的吧?她总是气恼白无哀那天然的花心,到头来她自己也是个花心的人呢。魔女想到这些,竟然有些想笑,可她现在想扯一下嘴角也觉得好累。  她触到了冷硬的地面,感受到碎石头硌得她身上有些疼。她看到那溅起的积水夹杂着泥沙有些发黑,心里忍不住发出尖叫,她这一头好看的粉色卷发,与身上定制的衣服被弄脏了会很难洗的啊。随即她又反应过来,自己都要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但是,好歹也让她死得体面一点啊。她不想大魔王回来看见的是她这么狼狈的尸体,会不会被笑先不说,至少应该不会让大魔王更难过。  “啊...突然好想他啊...怎么办,想哭了...可我...我可是最没心没肺的神经搞笑女,怎么可以哭呢?那个礼物...本想在新年的第一天送给他的,还有...再一次的告白...是给黑帅哥的...也是给她的……”  落在身上的雨好冷,身下的地面也好冷,仅剩的元力在随着生命力迅速流失,也不能给她保暖了。积水湿透了魔女那单薄的高开衩长裙,将她的身躯一点点冻僵,让她的意识停留在最后的寒冬中。  这时,三道身影一同狂奔而至。那温婉的女子满脸泪痕的将她从地上抱起,紧紧的搂入怀中,拼命的用自身的衣服包裹着她,似乎想要给她取暖。却又在看到胸口那个大洞时,无计可施手足无措,只能不断的哭泣着,宛若肝肠寸断。  恍惚间,魔女回到了高中的教室。秋日的阳光正好,从窗户外撒落进来,刚好落在窗边那女孩的眼眸里,和着那晶莹溢出眼眶,滑落一道金子般的细线。她总是偷偷的关注着女孩,而这一次,那女孩却回过了头,看着她流出了无比悲伤的泪。  以前她会嫉妒那女孩的泪是为别人而流,现在看到那张悲伤的脸,又心痛不忍。同时,她也不想看见这个狮子女王也成那副模样。可她想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无法出声。  “不要哭了哇,你这样子还算什么狮子女王,会让我走得不安宁的呀。最后,好歹给我笑一笑嘛。”  不管是那还未归来的人,还是紧抱着她的人,她所想要看见的都是日常中的表情啊。残留的心声回荡在黑与白的废墟之上,冬季的阴雨天之下,无论如何都已经传达不到她心心念念之人的耳中。  ……  谪仙人停止了治疗术法,看着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魔女,与痛哭中的恭婷,无力的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声满含苦涩的轻叹。即使他有治愈术法,也因实力弱小无法为魔女多争取一点时间,甚至连自己的命也救不了。  支撑着护盾的白无玥咬紧了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努力奋战了这么长时间,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就算他自认为对那些人没有半分情感,也越发悲痛。那失去一切的绝望感一点点压迫下来,让他呼吸都显得困难起来。  欣赏了一下蝼蚁们的垂死挣扎,特洛伊没有半分触动,只是对那狼狈的几人失去了兴致。抬手一挥之间,跳跃的黑炎化作一张巨口,想要将他眼前的生命全部吞没。  此时,四周的废墟中却传来一阵阵响动,一个个黑影从地下爬了出来,顷刻间占满了附近的空地。似人非人的怪物低吼着连绵成片,带着缭绕的紫黑色烟雾,向着中间的特洛伊冲了过去。 第377章 亡灵与天使的守护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五章亡灵与天使的守护  在特洛伊观看那场生死离别的大戏时,不知什么时候,方圆数千米弥漫起了紫黑色的迷雾。迷雾所过之处,泥土翻滚,诡异的嘶吼声接连响起,很快爬起了一个又一个人形怪物。  腐烂的血肉,斑驳的白骨,又或缭绕的阴影,它们从那迷雾中不断出现,集结成潮水,向着特洛伊无所畏惧的冲杀过去。  手中的黑炎换了目标,将身边的亡灵怪物吞噬殆尽。特洛伊才想嗤笑那群蝼蚁,这个时候还想靠这种不入流的怪物来进行无谓的反抗,那被清空的空地顷刻间又被怪物挤满了。  讥笑被卡在半途中,特洛伊不得不再次用黑炎将围过来的亡灵消灭。亡灵怪物虽然都很弱,但胜在数量多,而且不怕死,死了又很快能重新复活。  这也是暗属性施法者不受人待见的原因之一,他没想到这个快被摧毁干净的岛上还藏着这么一个施法者。而且,觉醒等级很高,否则弄不出这么大规模的亡灵之灾,还保持了那源源不断的特性。  “是三岁在给我们拖延时间,恭组长,带上魔女小姐,我们得赶紧离开。”猜出是那个小萌物在拼命帮忙,颜宁雪没有放弃希望,催促着陷入悲伤的恭婷一起撤离。  三岁虽然是三级天灾级的魔兽,但真正出生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心智还是个小孩,能察觉到他们几人的危机并及时出手相助,想来应该是米糊的功劳。  不过仅靠三岁的力量拖住特洛伊,最多只能坚持一时,颜宁雪知道机不可失,没时间沉浸在魔女身亡的悲痛中,而他自己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也不多了。  要往哪边逃,颜宁雪其实也不知道,只能尽量拉开距离,能逃一秒是一秒,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他给白无玥指路,恭婷抱着魔女的尸身,在亡灵怪物的潮水里向着战场的北方移动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管家跟使团的唐独都掉落在那一块。  冷汗如雨,呼吸急促,腿上的剧痛甚至让大脑都有些麻木,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颜宁雪费力咬了咬舌尖,也只能保持片刻的清醒,想要给白无玥指路都变得力不从心。  又一次绊到一块残墙,白无玥靠着化风术稳住了身形,听到耳边谪仙人那衰弱的呼吸,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忙唤道:“工作狂,你醒醒,别睡啊!”  这个时候要是睡过去了,八成概率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们才失去了魔女,如何能再经得起失去谪仙人。  “婷姐姐,你看看工作狂他的伤是不是恶化了?他不跟我说话了,是昏过去了还是...”  白无玥那恐慌不已的声音让悲痛的恭婷回过了神,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谪仙人的异状。只见那张清俊儒雅的脸已经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水蓝色的发丝因冷汗粘在两颊,加上嘴角未干的血丝更显脆弱无力。  顺着那一身被积水弄脏的长袍看下去,恭婷的眼瞳不由得一缩。她只看到那被烧毁了一部分的衣袍下空荡荡的,只剩半截的大腿处还在散落着细腻的黑尘。  空出一只手探上谪仙人颈间的脉搏,恭婷眼眶又是一红。黑炎的侵蚀本就需要元力抵抗,更何况谪仙人一身伤也需要治疗。可之前谪仙人只顾着救她,救魔女,仅剩的元力怕是早就干涸了,这才加剧了伤势的恶化。  “不行,他这样子撑不了太久,就算没有黑炎,没有元力自我修复,内出血都能让他见阎王。”恭婷语气焦急,脚步却停了下来,疲惫的脑子超负荷的运作起来,要想出一个救人的办法。  “那怎么办?我们去找绿狐狸吗?他一定能救下工作狂的对吧?”白无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管家,可话一说完,他自己也不安起来,现在大管家自身也是重伤不知生死,又如何来救谪仙人。  “袁管家离我们太远了,这附近还有谁,还有...对了,使团里的那个苏樱!”之前给苏樱包扎过伤口,恭婷还记得大致方位,赶忙带着白无玥往怪物潮的边缘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一个气喘吁吁的柔和声线叫住了两人。“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与周围那面目可憎的亡灵大军格格不入的身影追了上来,杵着手中的权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他浑身都是泥水与血迹,一身耀眼的光芒也没有被覆盖,那精致的面孔宛若完美的雕塑,就像是下凡的天使出现在他们面前。  “拉斐尔!”恭婷惊呼出声,带着些疑惑的问道:“你没死啊?我之前听雷龙说你元力耗尽从高空摔进废墟,被数道金属扎了个透心凉,还以为你肯定没救了。”  “留着一口气,被袁管家顺路拉出了鬼门关,也是他让我来找你们的。”拉斐尔也是在废墟里缓了好长一段时间,一有元力就给自己放治愈术,才一点一点走出了死亡的阴影。  等他缓过劲来,队友们已经全部倒下,他一个光系的治愈法爷冲上去也没用,就在后方寻找着伤员一路救人。也是因为找到了重伤濒死的大管家,得知他们可能有危险,才匆忙穿越亡灵大潮赶来。  看着眼前几人的惨状,拉斐尔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来迟了,还是刚刚好。没能救到魔女,伤势恶化的谪仙人还能再抢救一下。也不再犹豫,他挥手施放出治愈术法先给谪仙人治一下内伤,至于黑炎造成的伤,他也无能为力。  亡灵怪物们还在前仆后继,被它们围攻的目标已经飞上了半空,无法够到目标让它们暴躁的嘶吼着,不断搭建起人梯尸塔。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三岁虽然还小,却也很快想出了办法。  地上跑的够不着那个坏蛋,那就创造可以飞的怪物。  于是,弥漫的紫黑色迷雾中,另一种带有翅膀的尸骸,以及纯能量体的巫妖出现了。无法使用爪牙伤到敌人,就干脆来个能量自爆,简单粗暴再适合不过。  只是创造这样的怪物消耗也不小,三岁呀呀的跟米糊交流着,它必须要靠近一点,否则光是能量传输都要浪费大量魔力。米糊不同意它的冒险,可初生牛犊不怕虎,三岁除了大魔王还没怕过谁,自然不会认怂。  依靠着自身融入环境的隐身技能,三岁那还不到巴掌大的身影融入怪物潮中,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寻常人想要找到三岁,没一点特殊本事根本不可能。  可三岁面对的是跟大魔王同样的黑炎序列施法者,真理之眼下,三岁那凝实的暗系星璇就像黑夜中的灯火,在怪物潮水中也分外明显。  黑炎化作一道快到极致的闪电,在三岁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贯穿了它那小小的身躯。一声细弱的惨叫在亡灵的嘶吼声浪中弱不可闻,随着术法的溃散,亡灵大军逐渐消失,三岁那被腰斩的小身躯才显露出来。  米糊焦急的在废墟上奔跑着,一个急刹停在了几块残墙垒起的小平台上,它看着呀呀惨叫的三岁,猫目里蓄满了泪水。轻轻的喵叫一声,似乎是在责怪三岁不听它的话,胡乱逞强才这么快遭到了敌人的无情打击。  身为三级天灾的暗系魔物,三岁本身的生命力极为顽强,但在黑炎的侵蚀下,身死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再加上特洛伊没有约束黑炎的吞噬性,等三岁体内的魔力消耗完,就到了生命的尽头。  米糊怎么能让才半年大的三岁就这么死去,悲伤与绝望催促着它,让它在心中向主人发起了祈求。它仰着头冲着遥远的天边凄凄的叫了一声,开始拼命的咳嗽,像是要吐出什么东西来一般,令人心惊这只小猫是不是就要咳死。  在米糊将所有意志撞入心脏中那滴鲜血中之后,它那原本就是红色的猫瞳多了一丝更为耀眼的金红色。它喘息着,猫嘴里滴落粘稠的血丝,最后吐出一口带着一丝宛若流火的血,就那样喂给了三岁。  这是它与主人的契约,如今为了救下三岁,它愿意舍去半条命,将契约分成两份给三岁建立起血契的连结。这样多少能让三岁再坚持一下,直到主人的归来。它感觉到了,那冥冥中的感应已经越来越近。  一招秒了那藏身亡灵怪物中的操控者,特洛伊也没有再关注一只蝼蚁的死活,他的目光停留在废墟中,那闪耀着淡淡金辉的地方。有些意外,那个被他斩断腿的男人竟然还没有死,而那些人自身难保,竟然还带着那个粉头发女人的尸体。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坚持?难道说那个触碰真理的家伙就这么值得他们信赖么?  “那个家伙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说不定就是因为怕了我,才放弃你们逃跑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弃?”特洛伊第一次放下了面对蝼蚁的不屑态度,来到了几人面前,出声问道。  “陛下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倒不如说要是他真的察觉到危险逃跑了,我们才更放心。”拉斐尔站起了身挡在了几人身前,直视着眼前不可匹敌的敌人,带着一丝苦涩的笑着回答道。  从半年前那次天从影之乱,他就看出来了,大魔王对认定的自己人,就算是会要大魔王的命,大魔王也会极尽所能的护他们周全。毕竟,大魔王就是那么护短的人,更是为了亲近之人不要命的疯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期待大魔王来救他们的同时,又矛盾的希望大魔王不要回来。特洛伊的实力如此恐怖,他们对这场胜负心里也没有底。  大魔王没能及时赶回来,他们这些人死了也是时运不济,命运弄人,只要大魔王还在,他们的天就还在。但要是大魔王回来,并为了救他们而殒命于特洛伊之手,那才是他们的天塌了,信仰崩塌有时会比失去生命更难承受。  “啧!竟然已经发展出信仰了吗?那个触碰真理的家伙还真不能小看啊。”从眼前之人眼中看出了那虔诚的信仰之光,特洛伊竟然感到一阵嫉妒。他在纳赛尔走的是孤狼路线,身边没有一个亲近之人,更别提什么信徒了。  再看拉斐尔那宛若西方天使的外貌,特洛伊更加不快起来。真神教廷中的伊丽莎白红衣大主教也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教会里很多人都是那女人的信徒。特洛伊完全搞不懂,这些人实力不行,为什么还能凭外貌就能收获信仰,而他就不行。  显然特洛伊只看到了两人风光的表面,并没有真正了解两人为当地的人类作出了什么贡献。信仰并不是单纯凭靠外表就能建立起来的,能被众多人发自内心的去信奉,定然是有其中各种原因。  然而,特洛伊是不可能去深思自身存在的问题。毕竟,他可是完美的神之使徒,怎么可能会犯错呢?有问题的一定是这些会蛊惑人心的人类。  一股火气又开始上头,特洛伊随手砸下一个黑炎火球,看着拉斐尔召唤出天使守护住了其他人,却唯独留下了自身,他眉头一挑。光系的术法有时候还真是令人反胃,只能保护别人什么的,强行让自己作出牺牲,是个人都不会愿意的吧?  偏偏他没有从拉斐尔眼中看出一丝后悔,有的只是对同伴的担忧,与对敌人的决绝。特洛伊愣住了,真的还有这样的人啊。不,不是这样的,这几天他看到的人其实都是这样的人,这也是他越发泄心里越烦躁的原因。  他讨厌这些,所有人类的美德他都讨厌,可偏偏他在这里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让他厌烦的东西。也许正是因为他在纳赛尔见惯了人性的丑恶,已经认同了那份黑暗,再看到这些闪光处时他才更加反感。  “你这是要牺牲自己救下他们吗?很好,我很欣赏,就成全你吧。”特洛伊收起了黑炎,欺身上前一把掐住了拉斐尔的脖子,提着人飞跃到附近的一处残楼上。  残楼不高,但摔落在废墟各处的人大都能看到两人的身影,而特洛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讨厌像伊丽莎白那样集众人目光于一点的闪耀模样,连带有着相同特性的拉斐尔也成了他眼中的刺。  他要当众将那些人的信仰侮辱,要将拉斐尔身上的光芒熄灭,要让这如同天使一样的人染上他熟悉的黑色。这样,心里的不平衡才会得到缓解。他是完美的神之使者,怎么可以让一个凡人将光芒比下去? 第378章 沉溺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六章沉溺  “你跟教会里的那个女人真像,不管是这一头金色的卷发,还是身上那令人反感的光芒,都让我讨厌。”  “啊对了,我记得离开之前,好像听说她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既然她那么喜欢充当一个圣女,就让她把身体当作交易筹码好了。啧啧,还别说,伊丽莎白可是很多男人的梦中女神,我也挺喜欢她的。当然,是指她的肉-体。”  “现在你想救他们,那就跟我做个交易吧,奉献你的身体,我就放了那一群蝼蚁。”  被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拉斐尔听着特洛伊的自言自语,才明白特洛伊为什么会突然停手。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即便之前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他,此时也不由得放大了瞳孔。  他猛然转头看向残楼的下方,见到同伴们愤恨又焦急的目光,还能动的几人正不顾重伤之躯,要赶来救他于水火。他忍不住咬紧了唇,回头看向身后的特洛伊,只见这个高大的西方男人已经在宽衣解带。  以特洛伊的实力就算用强的,元力见底的拉斐尔也没有机会反抗,为什么还要说出这话来?是在试探他的决意吗?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戏耍他?  拉斐尔无法确认特洛伊的信用,而且也没有选择。但不管如何,要是有一线能救下同伴的希望,他也要努力去抓住,哪怕是被当众凌-辱。  “我愿意献身,但你说话可算数?”垂下的眼眸只有一瞬的犹豫,拉斐尔就已经再次抬头直视那心如蛇蝎的外敌。  手上的动作一顿,特洛伊的眼底涌现出一丝惊诧,脸上却是扬起了张狂的笑意,他不屑的道:“当然算数,我才不会计较一群蝼蚁的死活。”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请随意吧。”那句承诺拉斐尔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任人宰割。  嘶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分外清晰,废墟中的人们看着残楼上的那一幕,目眦欲裂喋血不已。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又如何能看见自己的同伴被当众那般对待,可再怎么愤恨也是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天使一样的人被玷污。  “咦?你是个男的?”将俘虏的衣服撕开,特洛伊才发现这个东方人的性别,不过他仅是诧异了一下,便将人翻了个身。  身上那一凉都没有特洛伊这句话让拉斐尔感到不是滋味,而像案板上待宰的食材,被翻身后的羞耻与屈辱更是让他眼眶泛红。他不停的在内心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可随着特洛伊的走近,他还是紧张得浑身肌肉紧绷,想反击,想逃跑。  “!!!”没有任何前兆,拉斐尔如遭重创的闷哼了一声,十指在冷硬的水泥残块上生生抓出几道白印。即使他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折辱。  手肘、膝盖与胸膛摩擦在布满砂石粉尘的地面上,就像一块洗碗布擦洗着粗糙的水泥地面,皮肤一片火-辣辣的疼,可更难受的是双重煎熬的身心。没一会儿,拉斐尔就被折磨得痛苦不已。  紧咬的牙龈溢出了血丝,呼吸着带上了血气的拉斐尔,眼眶里溢出了屈辱的泪水。他在迷蒙中看见同伴还在努力往这边挪,拖着一路暗红的血迹,在地上画出残酷的前行路线。同时,他也为那些目光感到痛苦不已。  不要看啊!他这副肮脏的样子,他这在敌人的践踏下沦落沉溺的不堪模样!几度升起想就这样死去的念头,却又在看见同伴们不放弃的模样,强行压下那逃避的想法。可他要怎么样才能坚持下去,一想到凌-辱自己的是杀了他众多队友的敌人,他更加感到恶心不已,但身体却不受他意志的掌控。  罪恶感,羞耻感,自责与悲愤不断折磨着他,比身体上的痛苦还要难以承受。他原以为把这一切代入年轻时候的经历,将欺辱他的敌人替换成曾经喜欢的人,就能消除那些淹没他的情绪,可到头来还是没有一点用处。  “陛下...原谅我...”在拉斐尔于那黑色的情绪浊流中溺毙之时,他哭泣着念叨着自己信仰的神明,在心中不断的忏悔着,希望他的神明不要嫌弃他这被玷污的肮脏的信徒。  默念着大魔王的名字,回想起大魔王的面容,那一颦一笑,喜怒哀乐,似乎备受折磨的身心也得到了治愈。甚至那潮涨潮落让拉斐尔莫名的想起了数月前,议事大厅他与雷龙遭受大魔王处罚的时候。  明知道自己的妄念是在玷污信仰的神明,可他仍旧不自觉的将欺辱他的人替换成了大魔王,而一旦成功将自己催眠,所遭受的摧残就不再那般难熬,生不如死。  对死亡的恐惧颤抖着无法停下,身上的伤痛也没有那般难熬,唯有幻想的世界才能维持崩溃的精神,即使意识不断在虚无中坠落沉溺。  “陛下……魔王陛下……我有罪,请宽恕我……陛下……”念着信仰的主之名,不断告解着自身的罪孽,十指的指尖已尽是鲜血。  小溪般的泪水滑落那沾染了灰尘的柔美俊脸,将扬起的尘埃拂落。楼外的雨丝没有能落进来,寒风却是不管不顾,吹得这世界万般萧瑟,也将遭受苦难的人冻住灵魂。  看着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拉斐尔,特洛伊那英俊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快意。他听不懂身下人念到的神霄话,但还是意识到拉斐尔很可能是在喊那个对手的名字。  他是被当成一个替代品了?就是因为这样,即使如此身下的人也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呼唤那人名字的声音都嘶哑了,也不肯向他服软求饶。  有些恼羞成怒的特洛伊将人掀翻在地,强迫拉斐尔看着他的脸,像是闯入的盗匪再次实施暴力。他能看到拉斐尔那柔和的眉眼痛得紧皱了起来,冷汗打湿了那一头金色的卷发,可那琥珀色的眼眸里,蕴含着对某人的虔诚信仰仍旧没有改变。  “该死的,你这家伙是在蔑视我萨里·特洛伊吗?不许再叫那个人的名字,现在要你命的人是我!”将人压制在地上那块倾斜的残墙上,特洛伊加大了力道,握紧了抓住的手腕,恶狠狠的警告道。  “嗬——嘶嗬——哈哈...你竟然会在意这个?我只不过是你手下的一个沙包玩具而已,叫谁的名字还有要求吗?”拉斐尔的脸上汗与泪交织着,他惨笑一声,话语里满是讥讽。  “就算你是临时的,那也是我的玩具,不想死的就给我求饶,大声点要让下面的人都能听到!”  不过是一个泄愤的工具,特洛伊还是从中感到了一份嫉妒与羞辱。凭什么那个对手能有这样的人跟随?不过是早一步触到了真理而已,真正谁强谁弱还不知道呢。  “...这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满足你那可怜的虚荣心?要是你需要这份施舍的话,就算很丢脸,作为大度的天从影一员,我可以施舍给你...啊——!”四肢被折断的疼痛加剧,拉斐尔惨叫一声,中断了对特洛伊的嘲讽。“fuck!那你干脆永远别想再出声了。”恼怒于拉斐尔的嘲笑,特洛伊放开了那双被他捏得青紫的双手,转而掐住了那布满汗渍的咽喉。他缓缓收紧手上的力道,想在到达巅峰的那一刻同时结束这个玩具的生命。  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逐渐加大,呼吸越发不畅,心脏为了能输送更多的氧气跳得飞快。拉斐尔本能的挣扎起来,双手使劲想挪开掐着他的大手,腿也不住的踢蹬着,已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  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窒息让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一颗饱受折磨的心在那合围过来的黑暗中坠落。他要死了,以这种丑陋的姿态,肉身已经坠入那布满污秽的泥沼深处,而他的灵魂能到达他信仰的主的神国吗?  “...再低一点,往右一掌之距咳咳!对!就是现在,目标在你施法范围的尽头!放!”  远处飘渺的声音穿过身边那粗重的呼吸声,坚定的传入了耳中,随后只听一道破空巨响转瞬到了耳边。脖子上一松,拉斐尔僵直过后猛然回气,喉咙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剧烈的咳嗽着,眼前又渐渐恢复了清明。  只见一把黑色的长刀被黑炎强行定在了空中,特洛伊更是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那看向残楼下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拉斐尔艰难的转过了头,看见浑身是血的大管家,指挥着看不见的白无玥正在重新施放术法。  都不是同能力的施法者,一个元力枯竭身受重伤,一个虽有几分元力却双目失明,要命中数百米开外的目标谈何容易。若没有绝对的默契,就只能靠强大的计算能力,以及绝对的无条件信任,而那两人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做到了这一点。  拉斐尔在感叹小组长与大管家这一招的精彩绝艳,特洛伊却被气了个半死。关键时候被打断,就算是接近准神的他一时间都差点再起不能。这一击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要不是还没完事,他就要立即冲过去将那两只虫子碾死。  “哼!他们虽救了你一时,却搭上了这里所有人的命,怎么样,你高兴吗?”将手中的黑色长刀扔到了一边,特洛伊重拾颓势,冷笑着定下了这群蝼蚁最后的结局。  无力的喘息着,拉斐尔没有再回话,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后悔吗?  为了一线可能的希望,他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妄图救下剩下的同伴,可现在同伴又为了救他浪费了他的付出。这也是因为他在同伴的心里很重要吧,否则又怎会不顾生死的来救他呢?  有的大概只是不甘,不甘他们这三天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不甘他们的牺牲未能确保更多人的平安。  更多的是恨,恨这不公的命运让他们遭受天灾还不够,还要一次又一次遇到人祸。恨像特洛伊这样毫无人性,没有道德伦理的人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所建立起的一切化为废墟。  在那惊涛骇浪中,拉斐尔就是一艘随着海浪起伏的小舟,失去了最初坚持的意义,他在那潮水的冲击下溃败开来,痛哭出声的祈祷着:“魔王陛下,告诉我,我选择的这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这具身躯脏得是有价值的,对吗?陛下啊...”  似乎是听到了那悲怆的祈祷,高空之上响起一道音爆,一抹血芒眨眼的时间不到,划破了阴沉的苍穹,带着刺骨的杀机如天神审判的巨剑,悍然落下! 第379章 大魔王归来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七章大魔王归来  天边的乌云在聚集,在这寒风凛冽的深冬,传来了阵阵闷雷,坠落的雨似乎都被收回去了一般,天地间只有越发沉重的压力不断攀升。  守护着三岁的米糊站起了身,一瘸一拐的爬到旁边的柱子残骸上,猫耳动了一动,突然冲着那寒冬雷云的方向叫了一声。  正在大管家指挥下,准备来第二发远程盲打的白无玥,也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看向虚空的视线转到了远处的天空。他那紧绷的小脸慢慢舒缓开来,喃喃自语般的念道:“兄长大人...”  那一声轻念刚落音,空中的雷云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场卷动,随着一道惊雷炸响,一道血光带着雷霆穿破空间,带起刺耳的音爆袭向了残楼上那不当人的外敌。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座堕天岛,特洛伊的身影被那血芒直接带飞,冲出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深沟,落进了海洋深处。良久,反应过来的海水才顺着沟壑倒灌,那残楼也开始崩碎。  身上一轻,随后又是一阵失重,拉斐尔随着崩成碎末的残墙一同掉落。这具肮脏的身躯就要被掩埋,不会被人再看见,想到这里他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如果可以他也想走得体面一点,而不是像一块被用完即丢的烂抹布,掉在满是泥浆污水的地上,被那碎石瓦砾砸成一团烂肉。  然而,拉斐尔并没有得偿所愿,在他放弃求生的时候,一道血与黑的身影跨越了空间,稳稳的接住了他。  感受到身上那收紧的力道,拉斐尔呼吸一顿,紧闭的双眼轻颤着,不敢睁开看看来人是谁。他害怕,又羞于见到那人。他这狼狈的模样还能称得上是天从影的天使吗?还能出现在那人眼前吗?  可脸上的轻抚终究攻破了他的心防,拉斐尔忍不住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那双红瞳凤目。那看着他的眼眸中流露的疼惜,让他感到委屈不已,已经干了的泪再次汹涌而出,干枯嘶哑的喉咙中发出不成音调的呜咽。  “拉斐尔,让你受罪了,抱歉,我回来的太晚。”  清朗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暗藏的怒火,只是一句呼唤,短短的道歉,就让拉斐尔泣不成声。他所遭受的凌辱在这一刻都觉得值了,只是被这人看上一眼,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陛下...魔王陛下...天从影恭候您的回归!”即便是哭着,拉斐尔也迫不及待地表达了心里涌起的欣喜。他哑着嗓子恭贺着大魔王的回归,柔和的声音不大,却让地上的人们都仰头看向了那一道希望的光。  “我,回来了。”白无哀回应着属下,身形向着地面降落。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凤目闭上又缓缓睁开,要再次确认身边人的状况,确保自己不要失控。  白无哀冲破海洋中的风暴后,就已经能看到神霄帝国的大陆,在赶往堕天岛的途中,他还看到了被毁灭的皖洲岛。即使心里已经有所预估,在看到堕天岛上一片废墟之时,心脏仍旧被捏紧。  而随后入眼的尽是狼藉,死寂的大地上生命气息异常稀少,失去家园,失去家人的恐慌在蔓延。他焦急的寻找着每一个存活的生命,看到一个又一个重伤濒死的人,有熟悉的属下,也有不熟的同胞。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几人聚集的地方,遥遥看见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几人,皆是处境堪危。而他们的目光聚焦之处,更令白无哀理智绷断,怒火冲冠。他天从影最强治愈法师,众多人信仰的光明天使,那个圣洁的化身拉斐尔,竟然被一个外国男人当众凌-辱!甚至那人发泄着兽-欲不够,还要让拉斐尔以那样屈辱的姿态死去!  在看见那一幕之时,胸中喷涌出的怒火让白无哀唤醒了沉寂的黑炎。冥想空间的黑暗之茧一点点裂开,缠绕的无数锁链在逐条绷断。黑炎苏醒连带着意念飞行术激活,才让他在愤然将外敌击飞后,成功救下受尽折磨的拉斐尔。  可现在,越是向他的逆鳞们走近,白无哀的心底越是恐惧,他害怕看到那残酷的现实,又不得不去接受他没能保护好他们的事实。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是你吗?”白无玥有些不敢确信,摸索着想要靠近,又犹豫着在半途停下了步伐。  看着眼前的小白兔小心翼翼,自卑又怯懦的颤抖着瘦小的身躯,一副想靠近又害怕靠近的瑟缩模样,白无哀的心再次被揪紧。再看到那张戴着他那条红色遮眼布的小脸时,他的瞳孔更是一缩。  凹陷的眼窝处,暗沉的颜色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未干涸的血泪在那小脸上滑过残酷的弧度,颤抖的小嘴几次想呼唤,却都将声音咽了下去。  刺痛在胸膛中蔓延,白无哀有些不敢相信的抚上了白无玥的脸,轻触那眉眼之间的凹陷,确认了那双总是仰望着他的蓝紫异色的宝石不见了。  “咔嚓——”  细微的开裂发出轻响,愤怒与心疼让白无哀的呼吸在加重,努力克制着要喷涌而出的怒火,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小白兔抱进了怀里,闭眼在那雪白的头顶上轻吻了一下。  感受到那不真实的触感,白无玥还没从那沉重的沉默中反应过来,眼窝却已经再次湿润,克制许久的呜咽脱口而出。他紧抱着这人的腰身,仿佛要把自己焊上去,才能得到那份安心。  抱着哇哇大哭的小白兔,白无哀轻拍着那瘦弱的背,抬起头看向了浑身是血的大管家,轻声道:“兆芜,我回来了。”  除了两个月前,璜洲死域那遥遥的一眼,白无哀已经失约了数月之久,这一句话干涩而又愧疚,让袁兆芜的心绪翻腾。  残破的木制面具下,翡翠的眼眸闪过一丝波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拖着重伤的身躯抚胸半跪于地,真诚而又激动的道:“主上,我们已恭候多时!让您看到这么一片惨景,属下万分愧疚。”  大管家刻意低下了头,掩盖着那露出的半截脸,可白无哀眼睛不瞎,早已看到那布满黑红疤痕的血肉,以及外露的骨骼与牙床。甚至脖颈上都蔓延了一大片,不知衣服之下又有多大面积的伤疤。  现在不是时候他也没有追问,又将目光停留在昏迷中的谪仙人身上。从那苍白如纸,布满虚汗的清俊容颜,一路往下,只见那风光霁月的谪仙人满身泥淋与血迹,长袍之下一片空荡,就算是白无哀再镇定,身形也是一晃。  他又没能保护好谪仙人,上一次的事情过后,分明已经下定过决心,再也不让谪仙人受苦。结果,现在谪仙人重伤不说,双腿也被斩断。那么骄傲暴脾气的人,难道以后都要坐轮椅吗?  细碎的开裂声逐渐密集,墨画的剑眉紧皱着,红瞳里汹涌的火焰已经飘出了丝丝金红的光烟。而在看到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恭婷怀里的人时,瞳孔更是震动起来。  “小哀...阿雪她...呜呜...”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个字,直到现在怀里的人早已冰冷僵硬,恭婷仍旧没能接受这个现实。修长的手向着那身影伸去,却停在了半空之中,空气沉甸甸的让人呼吸不过来,那长发遮掩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更无人看见。  那个总是笑得贱兮兮的女子,这一次没有再大呼小叫的欢迎着他的归来。要是她还能睁开那双桃色的眼眸看看,看到他这身西方贵族的装扮,又会一脸馋色的竖起大拇指,大叫着她可以的吧?  然而,回应白无哀的只有那定格了的表情,精致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痛苦之色,张着的红唇还是那么红,像是涂上了鲜血,无声的诉说着什么。可魔女究竟说了什么,他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黑帅哥,你真的好戳我啊!能不能跟大管家换一下装扮?让我过一下执事版大魔王的瘾哇?”  “我错了!别别别!下手轻点啊啊——!呜呜~不就是借鉴了一下你的形象画了一些本子嘛,别这么小气哇。”  “黑帅哥,我跟你说,追男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呢,稍微撒个娇就可以了呀!你要是走霸总路线也是可以的哇,哪一种我都很喜欢咳咳!不是,谪仙人一定会喜欢的,那种正儿八经的人,用强的最合适了!”  ……  “无哀,转眼就是毕业了呢,上了大学之后要重新找个喜欢的人哦,别想着那个女人了。还有,记得要忘记我啊,我也会很快把你忘记的。”  “无哀,约定好了哦,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你要来娶我呀,驾着七彩祥云而来。”  “嘿嘿,你的小手指以后就是我的啦,牵手就要勾小手指,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  “...那、那个什么,你、你好呀,我叫柳雪絮,能认识你吗?”  ……  凄冷的海风吹来,扬起了那纷纷扬扬的发丝,粉色的犹如凋零的花瓣,黑色的是那记忆焚烧后的残骸。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在海风中,勾动了一下小拇指,像是与不存在的灵魂作了最后的告别。  “骗子...”紧抿的唇轻启,低低的吐出一个词,给那个骗他到现在的女子做了总结。  不管是隐瞒身份到最后都没告诉他也好,还是曾经的约定一个都没遵守也好,就这样不等他回来去了彼岸的魔女,彻头彻尾都是一个骗子。骗了他的感情,却不打算偿还,让他的心上又生生缺了一块。  “兄长大人你哭了吗?”仰着头看向那一片虚无,白无玥感到有什么掉落在他的脸上,滑落嘴角,凉凉的带着哀伤的味道。  “无玥,乖,跟大家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轻轻的将紧抱着他的小白兔掰开,白无哀那撒落的刘海下,一道猩红的光亮了起来。  他已经无法控制自身的情绪,脸侧的裂纹越来越多,冥想空间中的锁链碎裂之声响成一片。黑炎如咆哮的怪物夺缝而出,回应着他滔天的怒火,释放出毁灭一切的汹涌杀机。  天上的乌云旋转着聚集,电闪雷鸣越发密集恐怖,比起3s半神级的雷系术法也不遑多让。狂风在呼啸,气压在不断增强,随着那浮上空中的身影,汇集成一派末日的景象。  那回归的大魔王远离了身边的亲友,释放了压制的满腔愤怒与悲伤,在高空之上发出一道冲入云霄的怒吼。悲愤不已,如万魔哭号,杀意如海啸,直指远处那造下如此杀孽的元凶。 第380章 半神之战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八章半神之战  磅礴的威压带起刺耳的嗡鸣,地面上的人们只觉身体无比的沉重,仿佛要被凭空压进大地之中。凌乱的狂风呼啸,带起无数尘埃碎石,围绕着空中的人影,搅动着天上的乌云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  天色漆黑如天倾,海水倒卷成海啸,那压抑到极致的中心点,随着那一声愤怒的咆哮带着飓风炸开,将周围一切直接压平。  黑与血的火焰欢呼雀跃,交织成一片天幕,鳞甲与爪牙争相而出,玄奥的黑红纹路爬上那白瓷的皮肤,点亮了那异于常人的魔角。紧闭的凤目猛然睁开,黑眸红瞳,一丝金色的纹路在那狭长的瞳孔边缘游动。  真理与彼岸双开,仅一瞬就锁定了外敌的所在。没有询问来者有何目的,有何仇怨,也没有追究其具体身份,动了他的人,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神,都得死!  黑与红交织的身影化作暗色的流星,破云分海直击那才从海里浮上来的目标。待那光芒闪过之后,飓风与海浪才反应过来,纷纷爆破开来汹涌着扑向陆地。  永冰结界升起了一次又一次,总算抗过了那天灾一般的余波,清醒的人看着遥远的海平面上,震撼不已。  那块海域已经化作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黑炎地狱,附近的滚滚雷云都没法靠近,恐怖的声音接连不断,海浪翻腾不休,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空中的一闪,就让白无哀到了特洛伊面前,还没等特洛伊开口,白无哀就将蓄力已久的拳头送到了特洛伊的面门。特洛伊直接飞出去上千海里,被那一拳干懵了。  “你就是那个触到真理的家伙?怎么可能!明明连锚点都没有融合,究竟怎么做到的?”在空中控制住了自己翻飞的身形,特洛伊掰正了几乎粉碎的下颌骨,不顾满口鲜血惊诧的叫道。  回应特洛伊的仍旧是带着无尽愤怒的一拳,似乎感知到了主人那想要毁灭目标的念头,那包裹着拳头的黑炎显得格外雀跃。而血炎也首次没有捣乱,藏在暗处想要择人而食。  面对实力相差不大黑炎使者,术法对抗并没有太大意义,到头来终究还是在拼黑炎之力,特洛伊也没有施放术法,直接以黑炎抵挡。鉴于黑炎那方便的特性,一直以来他都不怎么用术法,都是简单粗暴的运用模式,而这就足够了。  双拳相交,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看清了彼此的模样,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瞳中有些意外,另一双异化的眼眸里只有冰冷的杀意。  虽然只听别人形容过一次,但白无哀还是确认了敌人的身份,正是纳赛尔光明真神教廷里的禁忌之子——萨里·特洛伊。  当时他被委托去做出使任务时,听说特洛伊行踪不明,就在担忧其人是不是刚好来东安大陆了,没想到那不好的预感成了现实。  真理之眼下,特洛伊身上的信息已经极为复杂,数据链条密密麻麻根本难以看清,其代表锚点的金纹黑链多达十四条,是白无哀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强敌。即便他因重复了一次献祭,被迫进行了一次黑炎蜕变,想要取胜也十分困难。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任特洛伊活着离开,不管是争夺锚点的生存资格也好,还是为了给家里人报仇也好,他们必须得分出个你死我活。而白无哀想要活着,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救下那些被黑炎所伤之人。曾经明里暗里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危机,白无哀的求生欲,对胜利的渴望都没有今天强烈,而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执念也没有如此之深。  深刻到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不自觉的寻找着特洛伊的致命弱点,表面愤怒到失去理智,实际大脑里仍旧冷静的翻滚着无数增加胜率的方法与手段。  面对白无哀那冷漠到不肯多一句交流的态度,特洛伊感到无比火大。实力没有他强,还敢这样无视他的言语。再看那异于人类的姿态,他顿时出口嘲笑道:“喂,你这家伙没了人形,理智也变成野兽了吗?说话都不会了?”  躲过特洛伊从旁边袭来的黑炎巨手,白无哀挥爪直取特洛伊双眼之时,操控着的黑炎也正与特洛伊的黑炎绞杀在一起,他冷哼一声道:“我从来都不会跟死人废话。”  两人语言不通,却通过锚点之间的信息交汇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特洛伊脸色一沉,英俊深邃的五官中弥漫起阴郁。  他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能作我对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只是个狂妄自大,愚昧无知的蠢货!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最后能到达真理的人一定是我!”  那自信的宣言出口,黑炎暴涨,无数漆黑的链条蜂拥而出,每一根都有着自己的意识,不仅给特洛伊造出了一层护甲,还化作了自动攻击的手段,追着白无哀的黑炎噬咬绞杀。  被逼得拉开了距离,想要再突破特洛伊那已经二次进阶的黑炎就难了。白无哀知道这场战斗一开始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厮杀,无伤拿下敌人是不可能的事,他便放弃了那些无用的算计,只保留最低的防护力量,直接全力进攻。  海天的尽头一片漆黑,空中的乌云与雷电聚集后顷刻间又被湮灭,狂风一刻不歇,海浪翻涌不止,海域附近的陆地时不时能感受到明显的震感。人们不知道海洋深处的战斗有多么激烈,所爆发的能量又有多恐怖,只知道光是余波就让人心惊不已。  堕天岛上,收到信使传讯赶来救援的小队陆陆续续的到达,救治伤员,搜救废墟与坍塌的地下通道中的幸存者,都在焦急而紧张的进行着。大魔王的归来给了他们无比的安心感,不再惶然无措,工作效率都成倍增加。  随着时间的流逝,海洋深处的战斗动静逐渐减小,雷云重新再聚集,被吹散的雨也重新下了起来。堕天岛大管家领着一群人站在海岸边,紧张的等待着那场决战的落幕。气氛沉重而压抑,眼前的黑暗是那般深沉,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明。  “愿魔王陛下千秋无恙,愿我们主的辉光永存!”有天从影的信徒忍不住开始祈祷,随着第一声祷告响起,一个又一个声音虔诚而肃穆的继续跟上。  声音不大,却犹如荒原中一点星火,逐渐从堕天岛的海岸慢慢传到了白夜海城,又扩散至整个东洲。祈祷的人也不再止于天从影的成员,普通的居民群众也学着那些信徒,开始比划着为庇佑他们的陆地神明祷告。  那祈祷的声音一丝又一丝汇聚在一起,从一根细小的丝线,逐渐壮大成麻绳。最后成了一道细小却生机勃勃的信仰之河,传到了遥远的海洋战场。而那战场中央,一双黑眸红瞳中的金辉逐渐变得越发璀璨。  两个小时之中,白无哀与特洛伊操控着黑炎做出花样百出的对抗。从最简单的纯力量比拼、近战搏杀,到拉开距离成千上万的术法对轰。当特洛伊发现自身术法学识太过薄弱无法取胜时,又主动回归了粗暴的近战模式。特洛伊已经受了不少的伤,虽然以他如今的体质可以用黑炎强行缝合填补,但要是躯壳真到了无法修补的程度,还没有真正成为准神的他也必死无疑。他知道,而白无哀也知道。  相比起特洛伊那身上只多了十几处无法愈合的豁口,黑炎之力不及他的白无哀显然凄惨得多。整条左臂与右腿都已经缺失,取而代之的是血色水晶组成的临时手脚。腰间与脸侧也有大面积水晶替代的痕迹,最危险的一处伤口已经接近到了心脏。  即便白无哀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也让特洛伊感到了震惊。他一个融合了十四个锚点的存在,竟然被一单位的锚点伤成这样,全力战斗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分出胜负。这让他都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融合的锚点,会不会是清一色的假货。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弱点那么多,为什么还能如此的强?果然是神太过偏爱于你了!不对吗?零号锚点,一切的起始,也是所有的终点。”  原以为以他如此强大的实力,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羡慕,可特洛伊对白无哀原本的身份开始嫉妒起来。  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个身份,白无哀的瞳孔微缩,冷酷而严肃的神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咽下满口的腥甜,语气略有复杂的道:“我强大是因为有要守护的人,跟祂没有关系,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就当是这样吧。”  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神也太过可笑,明明是他自身作出的抉择,是身边的人让他坚持了这一路,是那堆积成山的尸骨造就他强大的内心,是那些牺牲的人让他意志坚定。如今,却被特洛伊轻飘飘一句归功于神的偏爱?  神有偏爱他吗?  若是没有那一点所谓的偏爱,他大概也会跟其他锚点一样,虽有坎坷但也正常而又平稳的收集着信息。可他这一路经历的身心双重磨难,这独一份的异于常人之姿,末世以来时时刻刻想办法活着,想要守护的人一个个死去,难道只是因为爱的考验?  那他还真是谢谢神了!  特洛伊没能听出那语气中暗藏的悲哀,在挡下一击后,带着许些酸意的宣言道:“看样子就算是神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但这又如何?你终将会被我吞噬!”薆荳看書  他施放了最常用的术法,吞噬着对手的速度与力量加持己身,即便因为白无哀同为黑炎序列,这个术法效果大打折扣,也为他创造出了一节优势。  白无哀的身形迟滞,再想加大力量挣脱特洛伊术法的控制已迟。黑炎覆盖在特洛手臂之上,化作无坚不摧的利爪盔甲,带着无尽的杀机破开了那单薄的防御,直接扎入了白无哀的胸膛,势要一击致命。  “淦!又被人掏心窝子了!”胸口传来的剧痛还没有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吐槽快,白无哀口鼻溢血,挣扎不能。  不多的体力迅速流失,那利爪到达心脏的话一切都完了!就算白无哀有血炎相助,丢了心脏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但特洛伊不可能给他存活的机会。衰弱的那一刻,他就会被特洛伊的黑炎撕成碎片,然后被吞噬殆尽! 第381章 绝地的反击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二十九章绝地的反击  对抗的风声呼号,黑炎与黑炎互相角力,恐怖的破坏力让空间都在扭曲,撕裂出一道道可怕的缝隙。带着黑炎外甲的手在一点点寸进,一瓷一水晶的双手奋力阻止,也挡不住那鲜红的血如泉涌,两人的身影宛若空中坠落的黑色流星。  飞落的金红色血液纠缠着,被强大的风势尽数洒在了特洛伊身上。他笑得极为得意,五官深邃的俊脸上尽是狰狞,意犹未尽的舔食着对手的血液。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海面,咧嘴露出一口夹杂着血丝的白牙,大笑道:“你输了!”  “...那也未必!”白瓷般的脸上全是冷汗,口间也全是嫣红,白无哀紧皱的眉眼中却没有放弃的神色,只有那不屈的意志在熊熊燃烧,化作金红的流光在瞳孔间聚集。  看着那如地心熔炉的眼瞳,特洛伊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明明自己的手快要触到对方的心脏,却还是滋生了一种无法战胜的恐惧。他愤然加大了黑炎之力的输出,要尽快将那份不安抹去,眼前却突然一黑。  有什么十分坚韧的东西缠住了他,突如其来以至于他完全没有防备,因此被一下子捆了个结实,随即被缠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特洛伊心中一慌,立即收缩黑炎进行抵御。  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点,那只伤人的手被重点照顾,只让他感到一空,剧痛便已经告诉他右手没能保住。待他依靠黑炎将缠住自己的东西斩断后,才发现如无数把利刃的东西是什么。  绞杀特洛伊的竟然是白无哀的头发!那乌黑发亮如根根琴弦的长发,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分成十几束在空中蜿蜒如黑蛇,在缠住敌人后又化作无数利刃。  震惊于白无哀对黑炎的细致操控,竟能将头发丝都化作杀人武器,特洛伊背后都惊出一层冷汗。若他反应慢一点,又或沉浸在即将取胜的喜悦之中,继续要挖出白无哀的心脏,那他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黑炎化作利刃切断了杀人的青丝,特洛伊心有余悸的捂着脖子拉开了距离,而白无哀也趁机逃得一命。被斩断的万千青丝在海风中扬尽,两人各自捂着伤口悬浮在海面上,气喘吁吁的警惕着对方,停歇一口气。  “咳咳——,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了。”将胸口那个大洞用血炎堵住,白无哀低垂在刘海下的眼睛亮起红芒,染血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念着就要来临的落幕,他招了招手,再次冲向了特洛伊。  拳与拳相撞,打出几重气浪撕扯着两人的发丝与破损的衣摆。白无哀那双修长的腿此刻是要人命的杀器,一鞭腿下去,特洛伊有黑炎护体也被抽飞。拳脚相交的声响密集得几乎没有停顿,不管是谁被击飞出战圈,下一刻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拾战斗。  没有喘气的时间,两人厮杀的动作已快到无法肉眼看清,空中肆意移动的身影也拉出道道残迹。他们时而在海面,将方圆数千米的海水都压下去一个深坑;时而又回到空中,将天上的雷云都撕碎分散,所过之处尽数被湮灭。  不知第几次将人击飞,特洛伊才想喘口气,背后又升起一股凉意。他暗骂白无哀跟个小强一样杀不死,超长的耐力也让他吃不消,频出的小手段更是让他防不胜防,而这一次又是什么杀招?回答特洛伊的是他有点眼熟的漆黑长刀,无声无息来到了他的背后闪电一般劈落,给他背上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子。他要再晚一点察觉到,那一下可以将他劈成两半。  “fuck!又是这种控物的手段,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有完没完?尽耍小花招,有本事你凭黑炎之力来单挑啊!”不知被几次暗算,特洛伊已经气炸了,拍飞了长刀冲着远处的白无哀骂道。  “呵呵...这就坚持不住了?我那压箱底的绝活还没给你看呢。”白无哀召回弑天,握住刀柄的那一刻,熟悉的感觉让他的精神亢奋起来,嘴角的笑意更为肆意,且疯狂。  拿到弑天刀就如同外挂到账,白无哀挽了一个刀花,进攻的速度再次加快,招式更为凌厉,一时间竟然将特洛伊压制得只能被动防御。  长刀在黑炎中轻吟,仿佛是在为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感叹。黑色的刀身幽暗如渊,血色的裂纹与刀刃光芒更盛,那喷吐着杀机的锋芒,贪婪的吞噬着敌人之血。  “贪食·极速!”  特洛伊再次使用术法,想要重现上一次重伤白无哀的操作。可已经有所提防的白无哀这次没有坐以待毙,更没有慌乱,甚至故意等到特洛伊到了他的跟前。  “堕天·移花接木·改。”  黑色的术法图阵首次亮相,在两人之间构建了空间通道。在特洛伊触到那图阵时,就如白无哀预料的一样,他们两人互换了位置。白无哀曾被大管家这个术法坑过一次,这下好歹是坑到别人了。  伴随着视线的那一阵扭曲,反应过来的特洛伊瞳孔缩成了针尖,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只见白无哀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知道一切都迟了,在他将后背露给近在咫尺的敌人时,就结束了。  那长刀太快,快到特洛伊已经来不及躲闪,颈间就是一凉。惊恐之下,他收敛了所有黑炎,在身体与头还未彻底分开时,想要用黑炎建立身躯的连接,只要撑过去,他还能继续活着。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吗?”刀才离开特洛伊的脖颈,白无哀就已经开始补刀。他眼中的黑色尽褪,血色光芒大涨,身上涌出滔天的血炎,一掌拍在了特洛伊的后心。  “燃烧吧,愤怒的特洛伊!”  那血色的火焰让特洛伊警铃大作,意识到不妙想要引爆黑炎,身躯却诡异的僵住。那一瞬,他只感到除了思维,自己的身躯没有一处是听话的,也正因为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掌落在身上。  血色的裂缝很快遍布了特洛伊的全身,他感到自己被那血色的火焰切割成了无数碎片。凌迟般的痛苦让特洛伊惨嚎着从空中掉落,他努力固定着自己的头,却越发有心无力。  那血炎还与他的黑炎疯狂厮杀了起来,更进一步粉碎着他岌岌可危的躯壳,无论他调动再多的黑炎助阵,也已无济于事。因为他体内早已遍布血炎的踪迹,究竟是什么时候?  “你...干了什么?!那又是什么?!”头身逐渐分离,特洛伊看到了自己的身躯,遗留的最后一点气力,让他的头发出了惊恐的质问。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在战斗当中偷偷的给你输了一点血。至于它是什么,也许还需要你帮我问一问祂。”跟随着下落的白无哀收敛了脸上的怒火,换回了往日那风轻云淡的微笑道。白无哀早知仅凭黑炎之力是无法战胜特洛伊的,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能与黑炎分庭抗礼的血炎。从战斗的一开始,他就在每一次接触时,让黑炎明修栈道,血炎暗度陈仓进入特洛伊体内,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能控制住特洛伊的身躯。  真理之眼下,特洛伊身上属于寻常生命的命脉已经非常细弱,加之其黑炎之力强大,少数的血炎之力根本无效。白无哀也只能将战斗时间尽可能的拖长,消耗特洛伊的黑炎也好,输送更多的血炎也好,都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  为了不被特洛伊发现,白无哀甚至冒险迎接了那差点致命的一击。没错,胸口那处伤他其实能防御下来的,只要调动血炎就好。他却任由特洛伊伤了自己,也是为了可以顺理成章的让血炎持续侵蚀特洛伊。  愤怒到几乎理智全失,演的,虽然他的确很愤恨,但不可能丧失理智。高傲自大是演,无计可施是演,重伤濒死是演,只要他每一处都藏一点点,积累起来就会是最大的优势。  从头到尾都演那么一点点,总算将这个禁忌之子给演嗝屁了,白无哀才将脑海里那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再拖可不一定能赢了啊。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  随着一声不甘的怒吼冲入云霄,特洛伊的躯壳彻底碎成粉末,黑炎喷涌而出,无数链条接连剥落,化作道道乌光转而冲向白无哀。  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光柱,伴随着无数游走的数据链条冲天而起,天上的乌云尽数被冲散,带下来片片金色的阳光。在那光芒的衬托下,十五道夹杂着金色纹路的光环一层套一层,宛若神之光冕,绚烂而又神秘。  在那上千米直径的黑色光柱中,白无哀漂浮其中,接收着十五个锚点的数据信息,以及残余的黑炎之力。这个过程并不好受,他原本就已经重伤,此时也只是在强撑着保持意识的清醒,否则吞噬融合失败,不死也残。  海平面的尽头突显异象,远在海岸边的人都看见了那如神魔降世般的场景。他们震撼的看着那金光围绕的黑色光柱,祈祷都停了下来,随后又在一股威压的余波下,纷纷跪倒在地,仰望的眼神越发敬畏。  “看样子战斗已经结束了,不知道究竟是谁赢了。”见到那个光柱,南联使团的唐独略带不安的判断道。他知道那是锚点融合时才会出现的现象,只是这一次的过于夸张了而已。  “是兄长大人赢了。”大管家还没说话,旁边的白无玥已经率先出声,他没有感到心慌,所以一定是哥哥赢下了这场战斗。  “你就对你哥哥这么有信心?特洛伊可是强过你哥好几倍。”这话还是唐独说保守了。  “因为兄长大人说过会保护我们,所以,他一定能赢。毕竟,揍人什么的兄长大人最擅长了。”白无玥说着,似乎想起了以前的趣事,红色的遮眼布下,小嘴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不管是不是少年过于盲目信任自己的兄长,在众人看到天边那越来越近的人影时,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不安中的心在此刻就像吹散乌云的天边,逐渐晴朗而又开阔。 第382章 白骨生花,血肉为华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章白骨生花,血肉为华  残留的乌云在夕照下勾画出金边,肆虐的狂风也温柔了下来,徐徐的吹拂着,扬起人们的发丝与衣角。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海天的尽头,金辉交错之处,一道异于常人的身影,带着胜利的辉光踏空而来。  被折断一半的魔角是他胜利的荣耀,晶化的身躯是战损的勋章,削短的黑色及肩黑发在风中飘洒出卫冕的皇冠。  他就站在半空之中,沐浴着金色的夕阳,带血的唇开启,吐出划破黑暗的曙光:“外敌,已诛!”  随着大魔王振臂高呼,地上的人们激动的一同振臂高喊:“天从影万岁!魔王陛下万岁!”  那祸害数个大洲,威胁整个神霄帝国的外敌终是被大魔王除掉了。压在人们心头的巨石消失,从地下避难所出来的人无不奔相走告,喜极而泣。很快整个堕天岛都沉浸在喜悦的海洋,天从影的信使们马不停蹄向外传递这个好消息。  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人,白无哀心中欣慰却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他那诡魅的凤目微眯,黑炎化作无比灵活的巨手,从人群的后方揪出一个人来。周围的人悚然一惊,竟然都没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外国的黑炎使者。  “这位偷偷摸摸的外国客人,入境交税了吗?”盯着那个脑门锃亮,肤色黑得跟巧克力一样的黑炎使者,白无哀语气森然。  “不不不!尊敬的天从影之主,请饶恕我!我只是想瞻仰一下大佬之间的战斗,并没有别的心思,请饶我一条小命!”阿卡丹冷汗如雨,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开口求饶。  “你很幸运,第二轮融合的时间还没到,我也不想做无谓的杀戮。”白无哀停顿了一下,见那长风人脸上浮现庆幸的欣喜之色,他又调转了语气寒声道:“可你身上沾染了神霄人民的鲜血,血债必须血偿。你,自我了断吧。”  被那双诡魅的眼睛盯着,感受到那成了实质的压力,阿卡丹瞪着一双如牛的大眼,呼吸急促,瞳孔地震。他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自杀没勇气,逃跑腿发软。  此时他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想要当那得利的渔翁,也不会被融合了十五道锚点的恐怖存在盯上。当初他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觉得相争后的最强锚点一定重伤濒死,实力十不存一,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哦不,你不能这样!哦我的天哪,真神啊!魔神啊!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想死...”牛眼一般的大眼珠子哗哗的流出泪水,阿卡丹向漫天神佛祈求,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痛哭流涕的哀求道。  可就算白无哀并不想吞噬这个锚点,也不会让一个定时炸弹活着离开。不顾黑炎使者的痛哭求饶,黑炎巨爪骤然用力握紧,他冷冷道:“既然你自己做不到,那我只好帮帮你了。”  瘆人的惨叫与血腥的场面并没有让周围的人太过害怕,因为知道这些外国来的黑炎使者,到底在神霄帝国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人们看到眼前这一幕,甚至颇为解气的纷纷叫好。  将长风大陆来的黑炎使者捏得只剩一口出的气,白无哀将其扔给了唐独。他不认识唐独,但不妨碍他看出了唐独锚点的身份。这份额外的锚点白无哀并不想要,就便宜唐独了。“兆芜,让人将黑炎伤过的人聚集起来。”处置完了暗藏的隐患,白无哀回头吩咐大管家道。  袁兆芜扶了扶新做的面具,看向主子的目光里透露出担忧。他知道白无哀的意思,应该是有办法驱逐伤员体内的黑炎之力。但是,白无哀自身伤得那般严重,能不能坚持住都是个问题。  “是,属下遵命。”然而,最终大管家也没说什么,赶紧带人去转移岛上的伤员。不仅是堕天岛的,就近东洲白夜海城的也要一同转移过来,黑炎侵蚀可不是小问题,慢一秒都有可能多死一个人。  在大管家离开后,白无哀来到昏迷中的谪仙人身边。他轻叹一声将人搂入怀中,轻轻撩开谪仙人那粘在脸上的刘海,伸手触到了那已经快到大腿根的伤口上。  随着黑烟缭绕而出,痛苦中挣扎的颜宁雪缓缓醒来。他感到身体轻松不少,即使腿上的伤还是那么痛,却也可以忍受了。随后又觉得抱着他的人有些熟悉,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那双诡魅的眉眼,他愣住了。  手不自觉的抚上那异化的有点陌生的脸,指尖滑过那墨画的剑眉,顺着鼻梁又落到带血的唇间,仔仔细细生怕错漏了什么。直到指腹传来一阵酥痒,颜宁雪才回过神来,确认了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梦。  “你...终于肯回来了吗?”意外的没有之前想的那样气愤,也没有那般委屈,颜宁雪很是平静的出声道。他知道这是因为心已经安然回落,知道一切都已经被这大魔王摆平,所以才会如此平静。  “宁雪,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轻咬着唇间的手指,白无哀轻笑着柔声道。他看怀中人的目光,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里面蕴藏的尽是疼惜与歉疚。  “回来就好,也不枉我们如此苦苦坚持。”这几日浴血奋战,不计牺牲的拖延总算换来了回报,颜宁雪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方才还算平静的情绪翻滚起来,压下的悲痛涌上了心头。  眼见谪仙人悲伤落泪,白无哀也感到难过不已,他亲吻在谪仙人的眼角,舔去那带着苦涩的泪珠,安慰道:“别哭,我给他们报仇了,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何止是千刀?在血炎的分割下,特洛伊死的时候身体都碎成了粉末。要不是敌人实力真的太强,白无哀没有绝对把握能压制住,要不然他定要特洛伊品尝完神霄一百零八大酷刑,再送其下地狱。  颜宁雪在白无哀的温声安慰中慢慢恢复冷静,此时才察觉到两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暧昧。感受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他心中一慌,苍白清俊的脸上生生的羞出了红云。是他在这人怀里太放松了,才忘了身处何地。  “别、别这样,你、你倒是看看场合啊!”努力伸手推开那贴近的俊脸,颜宁雪此时想逃都没办法,没有了双腿只能任白无哀当众欺负,如何不让他羞恼。  闻言,白无哀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恭婷还沉浸在伤痛中没注意过来,白无玥现在看不见,正抓着他的衣角站在一边。其他天从影的人自知不该看,纷纷转过了头,只有披着一件长袍的拉斐尔满脸羡慕。  倒是南联使团的一群人,眼神中有好奇也有惊讶,但在白无哀看过来之后,也纷纷识趣的各干各的事去了。而最爱打趣的人,现在已经陷入了永久的沉默,以后也不会尖叫着倒地打滚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好,下次换个地方再继续。”言语间暗中调戏了自己的对象,白无哀看着远处大管家带着一群人的身影,神情恢复了严肃。  大管家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没到一个小时,岛上与白夜海城受黑炎侵蚀还活着的伤员,全数集中到了堕天城的废墟上。零零总总足有数百人,缺胳膊少腿,身体缺失大半的,各种小伤在时间的流逝下成了狰狞的缺口。  有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有人还清醒着发出早已嘶哑的哀嚎,在合围的夜色下,于篝火中勾画出宛若地狱的画面。  白无哀看着眼前的一切,愤怒而又无力,生命是那般脆弱,强者争斗的余波就能抹去一大片。可它又是那么顽强,即使血肉缺失大半,也还挣扎着继续活着。死伤如此多的人也许不是他的责任,但救治剩下的人,是他早已定下的决心。  “彼岸·白骨生花,血肉为华。”  血色的光芒在绽放,裂缝在地上四处蔓延,它们包裹着所有被黑炎伤过的人,绽放出一片水晶花海。血炎之力深入每个伤员体内,驱逐着那些顽固的黑炎,又给伤体带来异常旺盛的生机。  花在盛开,血肉再生出新的肉芽,替换了坏死的细胞组织,再以治愈术法辅助,手脚可能长不出来,但伤口好歹可以愈合。没有了黑炎的折磨,即便他们肢体有缺,总归是活着就有新希望。  这是白无哀第一次用噬人血肉的血炎救人,‘白骨生花’是摄取生机杀人于无形,‘血肉为华’则是相反,以他的生机反哺目标。此术不涉及血契就只是普通的治愈术法,要是定下血契,生死人,肉白骨也有可能。  同时为数百位伤者驱除黑炎,重燃生机,白无哀的消耗也是惊人,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血色光华收敛,他如断翅的飞鸟从半空中直接坠落,带着消散的金红色星火,点亮了别人的生命,自身却暗淡了下去。  袁兆芜眼疾手快冲上前去接住了人,心里再次感叹自己的主子又如此乱来。看着陷入昏迷的白无哀,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劳心劳力安排人善后,带着人返回魔王城。至于南联使团,现在外敌都没有了,先晾一边等主子醒了再说。  一场人为大灾落幕,受创的城市百废待兴,已经成废墟的堕天城也得重建,天从影损失的大量人才也需要补充。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堆,天从影从上到下忙作一团,南联使团也被拉去凑了人手。  翌日,伤势恢复的颜宁雪坐在轮椅上,巡视完了堕天岛的状况,回到城里的临时办公点,开始运筹帷幄。他指挥着陆续返回岛上的人大兴土木,开始了热火朝天的重建工程。  袁兆芜这边也没闲着,一边照顾着主子,一边统计着这场灾难造成的损失,核对牺牲人员名单,召回疏散的天从影成员,忙得两头跑。  天从影内部高层人员骤减,除了让整个天从影的实力下滑,可能会引来豺狼虎豹。另一个副作用,就是他和颜宁雪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最近几天没机会歇息了。不过这些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大魔王在他们就不慌。 第383章 伴生血契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一章伴生血契  北边的堕天城废墟上一片热火朝天,跟刚建城那年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人们已经对这里有了更深的感情,做起事来更加用心卖力。  而南边的魔王城却异常的安静,侍从守卫撤得太远暂时还没回来,家里仅剩的几个人不是同样在远方,就是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其他。只有眼盲的少年带着两宠,安静的守在某人的床边。  床上的人沉睡着,浓墨描画的眉头微皱,不知是因那些悲伤的事难过,还是单纯的因为他胸口上爬着的两个小家伙。米糊团成一块黑色的圆饼,修长的猫尾轻扫着主人的脸,红色的猫瞳也是紧盯不放。  三岁有样学样,可惜尾巴太短完全够不到,一气之下迈着四条小短腿爬了过去,张开无牙的小嘴,吧唧一口咬在那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很显然连印子都没留下一个,只有一点口水被它重新舔入嘴中。  “呀~”看着眼前那险峻的高山,三岁眨巴着橙红色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疑惑的叫了一声,似乎对它不能留下牙印感到奇怪。  在体内的黑炎之力被白无哀驱除之后,三岁凭借着自身远超寻常魔物的自愈能力,重新焕发了生机,那被斩断的腰上连疤都没看到。  “唔...”一声轻吟,白无哀被那毛绒绒的尾巴挠醒了,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水渍,他瞅了一眼一脸无辜的三岁,忍俊不禁的轻笑道:“三岁,你是在给我一个早安吻吗?做的很好,下次别再做了。”  “兄长大人,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听到声音,守在一边的白无玥连忙出声问道。他如今看不到白无哀的样子,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好坏。  “一觉醒来在自己的家里,好的不能再好了。”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白无哀挠了挠三岁与米糊的下巴,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好了不少,血水晶替换的部位肉眼可见的变少了,头上的角已经隐没,常用的右手没断是件好事。尽管水晶臂也能用,但终究不是真正的肢体,既僵硬又不方便,能尽早恢复也好。  吞噬了十五个锚点,同时也继承了十五分信息与力量遗产,黑炎直接跨过第二次,进入了第三次蜕变。当黑炎蜕变完成,下一刻就是第二轮融合,立马快进到真理阶段,到时不管白无哀愿与不愿,终章都会被开启。  白无哀知道杀死特洛伊的后果,即便那残酷的命运给了他选择,他也没有后悔。有些事情可以逃避一时,不能逃避一世,还有一些事情,他也必须去做。如果仅是为了保命一直苟着,那他也不配做天从影的大魔王了。  想了一些有的没的,手上传来的感触将白无哀的思绪拉了回来。白无玥将脸蹭在他的手心,撒娇一般委屈巴巴的道歉,说戮天刀断了。他看了一眼小书房,戮天那深青的刀柄带小半截刀身,以及后来找到的几块碎片,正安静的躺在书桌上。  那把扎了他几次的长刀也碎了吗?就像一些往事也一同碎裂消失,只留下弑天孤零零的躺在刀架上,独自承受着它们的命运之重。  摇摇头甩去了那些伤感的情绪,宠溺的摸了摸小白兔的头,那熟悉的感触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白无哀笑道:“没关系,再收集一点材料,哥哥重新给你炼一把。”  “可是...我只想要戮天。”戮天承载的许多回忆,是白无玥无法忘却的,也因此无法割舍,换另一把新刀。  “那就尽量给你修修,争取原样还你。”知道弟弟也是个念旧的人,白无哀也没有嫌麻烦,将刀的事放在了一边,他换了个话题道:“无玥,让我看看你的伤。”  感受到那只修长的手抚到了眼窝,白无玥的身躯一颤,有些自卑的想要逃开,可一想到大魔王的手段,又生出了几分希望。不安的抓住了捧着他脸的手,望向虚空的小脸上带上了几分犹豫。  “不用了吧,兄长大人你还没休养好,别操心了。而且,你不会嫌弃我吗?没了眼睛这张脸一定很可怕...”白无玥的声音低沉,语气也低沉,一句话嗫喏着愣是没让人听清。  “你以为哥哥身上的伤就很好看了?别废话,赶紧把那布摘了,我最嫌弃的就是你那奇奇怪怪的客气。”被那疏离的语气激起了怒气,白无哀也不惯着弟弟了,一巴掌扇到了白无玥的头上。  被扇了个踉跄,白无玥非但没恼,也没委屈想哭,反而因为白无哀那熟悉的暴脾气,感到无比踏实。他听话的摘下了遮眼布,没有畏畏缩缩,甚至带着一点傻笑凑了过去。暗骂一声这小白兔不打不争气,白无哀仔细检查了一下白无玥的眼伤,即使他有所预料,在看到那空洞的两个眼窝时,也感到一阵触目惊心。  眼球已经全部消失,里面的肌肉与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用血炎激发细胞活性,普通的治愈术法也不能凭空生出一对眼睛来。大管家和谪仙人大抵都是如此,这样一来,白无哀不得不动用血炎的另一个手段了。  “无玥,跟我缔结契约吧。”怜惜的捏了捏那小脸,没有了那双蓝紫异色双瞳泪汪汪的注视,白无哀感到万分可惜。  听到自家哥哥的话,白无玥愣住了,随后一股热气上脸,心脏加速,他有些磕巴的反问道:“兄长大人你说什么?要、要我嫁给你吗?”  “啪——”  一个暴栗弹在了白无玥的脑门,痛得他哀呼一声,抱着额头栽倒在床上,顾不得脸上的热气打起了滚。  “你这臭小子,我在说血契啊,你又想歪到哪里去了?还是听成‘婚约’了?”有些无语弟弟的脑回路,白无哀糟心的撸了几把猫,才平复上头的火气。  “呜呜...动漫里的中二病求婚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你看我还像是有那病的人吗?”  “我这不是看不见嘛。”  “哟呵,还敢顶嘴了啊?!”  “不敢不敢!兄长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去做。所以,我愿意。”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呜呜~兄长大人,你轻点,我还是第一次。”  “啪——!”  “哎哟!!”  一时嘴贱,白无玥就被白无哀撵着,从床头揍到了床尾,然后落入了一个怀抱。尖利的牙刺破了肌肤,深入到血肉之中,摄取着命脉的泉涌,也在输送着一丝金红的血炎之力。  金红的丝线顺着脉络游走了白无玥的全身,最后回归心脏吸收了曾经遗留的血炎,开始幻化出复杂的图阵,交织缠绕成一根血色的信息链条。它改造着宿主的基层信息,重新塑造血肉,让宿主更强的同时,又与源主建立起了连接。  这份血契与之前的不同,定下的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共生的羁绊,是一种伴生血契。契约者不再像从属那样没有自主性,而是更像契主的分支,共享血炎网络,也存在一定的发展从属权限。  更重要的一点是,通过伴生契约,白无玥可以借白无哀的血炎改造自身,利用血炎的再生能力,修复失去的眼睛重见光明。  基层数据的改造优化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白无玥在那撕碎又被重组的痛苦中煎熬着,体会自家哥哥口中的‘有点疼’,心里的槽都没力气吐。这哪是有点,根本是有亿点疼啊!  历经半个小时的血脉洗礼,躺在地上的白无玥已经虚脱,身下的汗与血将地毯都浸透了,此刻正努力的呼吸着证明自己没有死。他喘着粗气,感到眼眶开始发痒,又有些疼,像是无数蚂蚁在撕咬他的眼眶与大脑,新的一轮折磨再度开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从昏睡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竟然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是出现了光明。随着那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白无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从落地窗洒落进来,他心心念念的兄长大人背光而坐,及肩的短发扬起了一点发丝,像是金线轻抚在那俊美诡魅的脸上。那描画的眉眼蕴藏着诸多情绪,淡色的唇微微带笑,万分美好,如梦似幻。  “兄长大人...我、我能看见你了,我看得见了!”意识到了这一点,激动的白无玥一股脑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边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眼睛,一边喜极而泣的扑向了床边的人。  被紧紧的抱了一下,白无哀看着白无玥激动的在床上蹦蹦跳跳,那双蓝紫异色的眼睛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光辉,给房间都映照出了缤纷的光斑。他也开心的笑起来,抱起弟弟就是举高高,转圈圈。  就在两兄弟傻乐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大管家推着轮椅上的谪仙人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看见两个大男人还跟小孩一样蹦床,幼稚得让人不忍直视。  面具后面的大管家一乐,差点笑出声。轮椅上的谪仙人却是满脸无语,直接斥责道:“你们多大个人了,能不能像样一点?”  被那清润的呵斥唤回了理智,白无玥有些不好意思的扑回了床上,白无哀跳下床走来笑着说道:“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无玥开心,我也开心,楼下又没住人,蹦跶两下有什么要紧。”“就你那玻璃娃娃般的身体,等会儿磕碎了,拼都拼不起来,能让我们少操点心吗?”颜宁雪将目光落在白无哀那晶化的手脚上,严肃的语气里却透着担忧,他真是怕了这个人了,才让他安心了没两天,又开始作妖。  那带着许些嘲讽的话白无哀也不恼,只是笑着走近,单膝半跪于地,拿起了谪仙人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左手,说道:“为了能让你更加有力气为我操心,宁雪,你愿意与我缔结契约吗?”  有些没听懂白无哀话里的意思,但总感觉这样像是求婚一样,突然整这么一出,颜宁雪顿时有些慌乱无措。他想开口问一下,又看大管家跟小白兔都在,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没能理解,也太过丢脸,只能不明就里顺势点了点头。  “唉,没让你大声的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有点失败,看样子还是得正式打造个舞台,重新再来一次呢。”白无哀摇头感叹着,似乎很遗憾的样子,下一刻又道:“不急不急,先让我给你刻一个专属印记。”  有些愣神的颜宁雪在感到额上一凉时才反应过来,当着这么多人面又亲他。正要发怒,却突然感到一股热流顺着额头渗入了身体,很快蔓延到了全身。疼痛也随之而来,从每一个细胞之中往外爆发。  “唔...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身躯被磨碎的痛苦让颜宁雪冷汗如雨,抓着轮椅的手上也是青筋直跳,没有哀嚎出来都是因为他熬了那么久的黑炎侵蚀,已经养出了疼痛抗性。  “缔结血契,断肢重生。忍一忍,过一会就好了。”白无哀将谪仙人抱起放在了床上,让白无玥看着,又转头盯上了大管家,吩咐道:“兆芜,把面具摘了。”  “主、主上,属下会配合,所以,可不可以不摘?”袁兆芜没敢直视主子的眼睛,低着头让细碎的刘海能够遮盖得更多。  大魔王回归了几天,袁兆芜都没勇气在旁边多待一秒,他以工作繁忙为由,整天奔波在堕天岛与东洲之间,就是想逃避这种时候。可不管他怎么逃,终究是要回来面对的。  “不行,摘下来。”  那不容置疑的声音让袁兆芜身形一颤,眼神挣扎了几秒最后放弃了抵抗。缓缓摘下那木制面具,他那张被毁容得狰狞可怕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眼看着白无哀凑近,他慌忙伸手遮挡。  “您别看!属下不想恶心到主上,更不想让主上生厌...”  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乞求着,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从容,颤抖着透出强烈的自卑与颓废,让人痛心。袁兆芜整个人都缩到了墙角,纤长的手指缝下,那黑红的伤疤上流下了两道晶莹。  看到这样的大管家,白无哀只感到心一阵阵的抽痛,脸上却故意露出了恼火的神色,直接一脚过去将人踹倒在地。他粗暴的拉开了大管家遮挡的手,看到了那张泪流满面的丑脸。  “让你跟我缔结血契,哪来那么多废话?给你胆了是吧?不就是毁容了嘛,你主子我时常都没一副人样,你还有什么好伤心的?给我老老实实躺平!”  被按着揍了一顿,又听到那调侃式的安慰,袁兆芜都不知道此时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心情倒是没那么沉重了。他的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外貌而心生嫌弃,反而是在极尽所能的给他治疗,他又如何不安心呢?  “主上,您这么做不会伤及到自身吗?三天前您才使用大量血炎为那么多人疗伤,现在又接连分出三份血契,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就算是被主子揍,大管家还是没忘记关注主子的身体状况。他这话一出,白无哀很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这不是快没时间了嘛,只能趁着状态还好,先把预防工作做好。”黑炎蜕变成真理的速度不会慢,白无哀也不知道提前迈入真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很大的可能性是人性被压制,更趋向于一个无血无肉,冷漠无情的破坏机器。  没有让大管家有更多的时间反应,白无哀直接捏住了那满是可怖伤疤的脸,逼迫大管家张开了嘴,随后咬伤了自己的手腕,将那充斥着未知血毒的血喂了下去。 第384章 浴血重生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二章浴血重生  屋外阳光灿烂,岁月静好,屋内血肉生长,痛苦的嘶嚎此起彼伏。  被粉碎重组的痛苦没人能够忍得住不叫,而新生血肉骨骼的酸痛酥麻,也极其酸爽刻骨,那画面也能分分钟和谐。只有亲眼见到血肉再生的真实画面,才能了解其中的诡异与恶心。  待到窗前的阳光移到了正中间,房间里的声音才归于平静,只有交错的粗重呼吸,令人遐想联翩,门口呆立了半天的人就是如此。  娇小的身躯站在那门前,抬起的手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有些憔悴的柔美面孔,现在有的只是羞涩的红云。  “听、听声音,颜先生和袁管家都在里面吧?小哀就这么...”恭婷感觉自己想的过于荒唐了,不管那大魔王再怎么随性,也不至于同时三个人一起玩耍吧?  这个时候要是那个粉毛在就好了,哪怕会听到一些更加大胆的猜测,起码有个伴能鼓起勇气推开面前的大门,确认那传出可疑声响的源头。  “兄长大人,你还好吗?一下子做三个人,太勉强了吧?”  “不太好,累死哥哥了。”  隐约传出的对话让恭婷实在坐不住了,谪仙人和大管家在里面也就算了,这种事白无玥怎么也凑进去?管不了里面究竟是怎样一副糜烂的景象,担忧着几人的身体健康,她还是硬着头皮将门猛得推开。  “小哀!就算你们久别重逢,也要注意身体啊!怎么能荒唐到这个地步!”几乎是闭着眼睛冲了进去,恭婷劝告着,却闻到了一股浓重血腥味。  心中一惊,她慌忙睁开眼,只见昏暗的房间里,布满血污的床上,白发少年双眼淌血的趴在一人肩头。那人血红着眼眸半低着头,手上抓着不知是谁的腿,同样血淋淋的,看起来像是在啃食一般。  而在他们身边,一个衣服凌乱的身影还有着微弱的呼吸,床脚更是躺着一个身影,暗沉的颜色侵染了身下大片地毯,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如同杀人分食的恐怖画面,打破了恭婷脑海中粉色的幻想,将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要不是认识床上那两个人,她真的以为自己不小心闯入什么杀人魔的犯罪现场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搞成这副鬼样子,要吓死姐姐吗?!”被吓了一大跳的恭婷,没好气的冲了进来,一巴掌拍在了白无哀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哎哟!”被拍得往前一栽,白无哀扑倒在颜宁雪的身上,手里还不忘抬着一条雪白的长腿,委屈道:“我这不是在给他们检查新生的肢体嘛。”  被这么一说,恭婷才注意到白无玥那流血的双眼里有了眼珠子,蓝紫异色的眼瞳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而床上那个气若游丝的谪仙人,竟然重新有了一双腿。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抓过了那条腿,翻来覆去的看,怀疑眼睛出现了错觉。  “唔...那个,恭组长你能等我换身衣服,再检查吗?”来不及将压住他的白无哀推开,颜宁雪微红着儒雅的脸,尽力的扯着长袍想要将大腿盖住。就算知道恭婷是出于一个医生的目光,也架不住他仍旧臊得慌。“没错,大小姐,等我们收拾完了,您再检查吧。另外,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么?”地上的袁兆芜也哑着嗓子出声提醒道。  被脚下的声音吓了一跳,恭婷才发现方才太过震惊,竟然踩在了大管家的身上。她慌忙放下了手中的腿跳到了一边,随即看见大管家顶着一张万分熟悉的脸,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露出了曾经那一贯的狐狸笑。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虽然一身血,但的确是复原了的三人,恭婷又惊又喜连忙问道。  利用血炎污染血脉的特性给人重塑身躯,其实早有案例,那就是他自己,所以这事解释起来也不算麻烦,白无哀就简单的说了一下。要真细究到伴生血契,那就太复杂了,这个没必要讲。  虽然早有预感白无哀能有办法治疗黑炎之伤,可利用血炎直接更改基层信息,促进人体自我进化重生,这还是有些出乎恭婷的意料。她感觉自己的医白学了,要是这能力可以肆无忌惮的大量使用,那还要他们这些医生、治疗系的干嘛?  不过看白无哀那苍白的脸上尽是疲惫,身上晶化的地方出现了细碎的裂纹,一副随时要碎裂的样子,也知道治疗三人的消耗定然不会小。  似乎是回应着恭婷心中的猜测,随着一阵细密的脆响,即将爬起来的白无哀又重新摔了下去。那支撑他的水晶左臂碎成了一地冰晶,断裂的伤口没有了血炎的阻止,顿时飙出了一道殷红。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四人,被压在下面的颜宁雪更是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将身上的人整个碰碎了。袁兆芜连忙施放治愈术法维持着白无哀的生机,恭婷已经十分熟练的从腰间小包里掏出了手术用具,开始现场缝合。  “我还以为这门手艺以后用不上了,你怎么又给我整这一出啊,每次回来都让人不得安生,真是欠了你几辈子才要这么伺候着你。”含着心疼的眼泪,恭婷剪断了最后一根线。  “婷姐姐辛苦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白无哀这话也不算说谎,等他迈入了真理,这世界能伤到他的事物就不多了,到时候他想受伤都没办法。  “你这话我也就听听吧,唉,对了,被你们这一打岔,我差点忘了。”就着谪仙人凝聚的水球洗了洗手,恭婷才想起来找人的目的,刚才还一副心疼的模样,这下又变成了即将要发怒的母狮子。  她语气里带着要喷发的火气,温柔的声音压低了三个调:“小哀,你老实跟我说,在国外的这几个月有没有跟别人乱来?”  白无哀被问的一脸懵逼,感受到身后抱着他的人身上起了寒意,他连忙反问:“婷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国外是挺开放的,但我还不至于会做那样的事。”  “纸鸢他们从凌云城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外国人。其中一个小孩说,他、他是你儿子!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虽然听说年纪看起来不小了,但恭婷知道有些地方可是存在时间流速差的,比如死域那样的地方。所以要是白无哀在外面搞出了人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此言一出,就像投下了一个深水炸弹。旁边的大管家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白无玥腾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却一脚踩空,摔到了床下。而抱着人的谪仙人也是身形一抖,清俊的脸上阴沉了下来。“咳咳!”白无哀被一口气呛得直咳嗽,胸口的那个大洞都差点裂开,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喊冤道:“我才多大?哪来一个近三十、一个十六岁的儿子?!”  被提到那群人,白无哀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之前他急着回来救人,把莱尔几人跟影骨魔熊落在海上了,现在估计是他们自己上了岸,顺着血契感应找过来了吧。  “乔伊斯跟莱尔是我在国外交的朋友,因为一些事情想要出远门散心才跟过来的。至于早纪和风花,唉,都是路上遇到的可怜人,让纸鸢照顾一下吧。”四人的身份背景一时间也交代不清楚,白无哀嫌麻烦,三言两语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几人都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他们也知道想从白无哀口中得到详细情况根本没可能,考虑到以往的情况,已经逐渐习惯的几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追问。等纸鸢带着那几个外国人回来,有的是机会审问。  就着房间里的浴室收拾了一下自身,让出了轮椅的颜宁雪趁白无哀还清醒着,询问了当下天从影的几件大事,以及对南联使团态度。东洲与堕天岛的修复可以按部就班,但南联使团的事情不能一直拖着。  通过暗部的情报,南联使团在中原联合的一路强者,已经清扫了整个中原,驱逐了两名实力不高的黑炎使者。也许是因为感应到东洲这边的决战已经结束,黑炎使者自知大局已定没了机会才主动离开,清扫队伍并没有太大的伤亡是难得的好消息。  “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干涉我们就好,对于他们来南方的目的,我没兴趣,现在也没心情管。”不管怎么说南联使团的到来帮了天从影不少的忙,白无哀也没有强行送客的意思,他只表个态,其他的还是看两大军师怎么处理。  “有你这话就够了,南联使团那边我让拉斐尔去交涉,其他的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定下了对北方的方针,颜宁雪也轻松了一些。他们虽然有一些想法,但没有当权者的支持也是白搭,现在看来是他们多虑了,大魔王终归是大魔王,并没有接受规则束缚的意思。  “...拉斐尔他还好吗?”这个话问自己的对象好像不太妥当,可白无哀知道谪仙人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因此问的很是坦荡。  提到那个当众被辱的天使,房间里一时间都静了下来。颜宁雪也不知道拉斐尔算不算好,表面上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变化,甚至都没休养两天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可伤害早已深入内心,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ζΘν荳看書  “你有时间还是去看看他吧。”  “嗯。”  “另外,后天的葬礼别睡过头了。”  “知道。”  简短的应答结束了短暂的会面,浴血重生的两人重新回归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向前,带着亡者的遗愿与期盼,努力创造更为美好的明天。 第385章 天灾的落幕:葬礼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三章天灾的落幕:葬礼  末世四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阴,海风微冷。  东洲与堕天岛满城缟素,还未重新建好的堕天城到魔王城,一路上都是胳膊上系着白布,胸前戴着白花的行人。  自发聚集而来的送葬队伍,绵延成看不到尽头的人潮。他们有老有少,有高等级的施法者,也有普通的种地农民。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双眼蕴藏着悲痛,沉默的看向那白色的城堡。  城堡上彩色的天从影大旗换成了黑白色,雪白的挽联从城门两边落下,黑色的讣告中透出无比的沉痛。随风飘飞的缟素也感受到了满城的伤悲,于风中舞出苍白的弧线。  东南塔楼地下二层实验室中,白无哀看着血色水晶中封存的人,楞楞出神。他那搭在水晶上的右手浮现起几次绯色,最终还是没能施放血炎术法。  水晶里的人还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不管是脸上那略显痛苦的表情,还是胸口那个能看到台面的伤口,甚至那红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几天里,白无哀无数次设想利用血炎复活魔女的可行性。他明知道这样做最终也只能得到一具有着畸变活性的躯体,没有魔女的灵魂数据,再怎么做都是徒劳。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生侥幸,也许凭借着肉身的记忆,魔女会重新生出新的灵智呢?只要人活过来,不论等多久,总有一天他能再见到那个神经兮兮,又逗比搞笑的女子吧?  但是,那也不是最初的魔女了吧?不是那个与他经历了高中生活,又在末世共同冒险过的魔女;不是那个曾拉他小手指,骗他说会忘记他的柳雪絮了。  垂下了手臂,白无哀望着墙上的火核灯,长叹了一口气。他虽自私,却不傻。离去的人终究是永远离去了,那般强行留住一具虚假的空壳,他知道这样做并没有意义,也就放弃了那违背真理的想法。  那声叹息才落下,戴着面具的大管家袁兆芜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石台上的水晶棺,又看了看主子,轻声提醒道:“主上,到时间了。”  白无哀点了点头,拿起靠在一边的手杖,支撑着不着力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他的伤还没修复好,不撑着点就要像之前谪仙人一样只能坐轮椅了,在这样的大日子里怎么能如此。  “主上,魔女小姐的遗体不入影灵塔么?”出了地下实验室,袁兆芜忍不住出声问。之前他见主子似乎有打算将人复活的意思,就没提这事,可现在看来主子还是放弃了那非人的想法,也是时候问一下了。  “不了,就她那嘴碎的毛病,我怕到了彼岸她被人弃狗嫌,名字上去就行了。至于遗体,另外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再安葬吧。”就让他再自私一会儿吧,让他能多看那女子几眼。  天从影此次黑炎之灾的牺牲者、遇难者的统一葬礼,在堕天岛举行。魔王城主城门打开,以白无哀为首的送葬队伍,护送着所有亡者的灵位,徒步走向入岛平原修建的影灵塔。  沉默前行的送葬队伍,在行至重建中的堕天城时,看到这处战场,想起了已逝之人的亲属们,开始忍不住悲泣。低低的哭声蔓延开来,在纷飞的纸钱雨下,汇聚成悲伤的海浪,连绵成片此起彼伏。  黑色影灵塔屹立在广阔的平原上,经过跨海大桥到达堕天城,能一眼看到这栋高达十八层的黑色八角高塔,甚至白夜海城沿岸都能瞧见。屋檐的铜铃在海风下发出轻响,交织着宛如镇魂的挽歌,在送别亡魂远行。  塔边不远处是等高的黑色方尖碑,碑身融合了少量的元晶矿,理论上能经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而不会损坏。影灵塔祭拜亡者灵位,咏叹碑将刻下天从影所有英勇牺牲之人的名字,他们的英勇事迹将为后世永传。  浩荡的送葬队伍来到了影灵塔的祭奠广场上,自发的围在了广场边缘,让天从影的正式送葬队列到达了塔前。在无数哭红的双眼注视下,天从影的暗部负责人,大主教暗星充当了这次葬礼的司仪,走到了高高的台阶之上。这次天从影为牺牲者共同举行的大葬,流程与寻常葬礼不同,说是悼词更像是通报一串长长的牺牲者名单,外加歌颂他们的英勇事迹。  袁兆芜那磁性的嗓音沉重而悲痛,冗长的悼词硬是被他演绎得让人忘记了时长,只有越发响亮的哭声汇聚成潮,让天上的乌云似乎都要掉下泪来。  悼词念完,便是天从影大组长为死者致辞。看到那几千人的牺牲名单,白无哀也是千头万绪,也不知在这样的场合下说些什么好,最终只能将心里的情感化为行动。  在无数道目光下,白无哀飞身悬停在黑色的方尖碑前,黑色的弑天出鞘,在碑上一笔一画刻下一个个名字。  从奋勇作战的战斗组,到还在赎罪的罪奴,从3s半神级强者,到一个普通的后勤人员,整整三千零二十一人的真名,一个不漏的从头到尾全部亲手刻下。除了照顾牺牲者还遗留于世的亲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看着天上的那人一身伤势都还未愈,海风吹起那空荡荡的左袖,撩起那被削成及肩的短发,却也无损他尊为天从影之主的威严。他沉默着刻下那一个又一个家人的名字,那双黑色的眼眸里蕴含了多么深沉的哀伤呢?  莱尔几人没想到一来遥远的东安大陆,就参加了一场浩大的葬礼。他们到达陆地的时间要晚上好几天,虽然没看见那场惊心动魄的真半神之战,也从这一路的硝烟残迹看出了这场黑炎之灾的战役有多惨烈。  他们眼中那总是一副轻飘飘模样的神父,血族之王,也会有如此沉痛的模样。不管是乔伊斯和莱尔也好,还是早纪跟风花也好,他们都失去过家人,知道那种悲伤。而那人流落在外数月,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乡却当头遭逢此等变故,只会更痛苦。  “亡者的事迹我们将永记,活着的人也不要沉溺于伤痛,请带着他们的那份努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我以天从影之主的身份在此,为英勇的战士们祭奠,也为活着的你们祝福。”  将最后一个字刻下,白无哀落在了台阶上,面对着下方乌泱泱的人群,微笑着安慰道:“愿失去亲朋的伤痛远去,早日见到你们温暖的笑颜。各位家人朋友们,节哀。”  “亡者的事迹永记,天从影的辉光永存,大组长,节哀。”  “魔王陛下,节哀。”  “大组长,节哀。”  “……”  葬礼的仪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在送灵者将灵位送入影灵塔之后,白无哀作为天从影之主,第一个在咏叹碑前献花。随后轻缓悠长的哀乐响起,从魔王城里的人开始,到天从影的高层、亡者的亲眷,最后才是来追悼的其他人。  看着那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人从白夜海城赶来,南联使团仅剩的五位队长的眼神中有着对亡者的沉痛,也有着对天从影的忌惮。  不管是之前的对外敌之战,还是这场盛大的葬礼,他们都不难看出天从影内部那恐怖的凝聚力与影响力。这次对外战争胜利后,天从影在神霄帝国都将达到举足轻重的位置,可以说已经是整个南方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组织,他们还有可能回归联盟的麾下么?”望着远处人群中那个拄着手杖的背影,已经赶来汇合的刘胥担忧道。  几位队长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他们已经有所预料,正是知道收复天从影无望,才没有继续拿出来讨论。  先不提南联使团经此变故,实力已经折损大半,就算天从影也损失惨重,但只要那个大魔王在,想要以武力收服就没有可能。  另外,如果不是天从影不顾牺牲的抵抗外敌,整个南方怕是已经在沦陷在黑炎之下。光是这份功绩,也让南联使团慎重考虑对天从影的态度。  “此番变故已经不是我们能决策的了,早点返回首都,先回去跟首座汇报,再看指示吧。”唐独已经与天从影明部负责人交流过双方的意思,现在也只能定下决策,打算返回北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现在除了西部高原地区还未建立联系,整个南北已经打通。再加上天从影驯养的魔兽信使,将来就算绕道九龙江与北方通信,也不是难事。虽然不是非常圆满,但好歹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使团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持续了三天的葬礼结束,已经达成初步建交的南联使团,带着战死队友的骨灰,以及剩下不到百人的队伍,与一些想要去北方冒险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东洲。  除了早已协商好的一支信使小队远赴北方,天从影还派遣了一支五十人小队沿途护送,等到达草原才会回返。这是天从影对北方表达的善意,也是一份敬意。  “这次是刚好碰上了黑炎使者入境作乱,使团才没有过于强势,等北方下一次派人来南方,可就不知道结果了。”堕天城外城楼上,谪仙人看着远去的队伍,略带愁容的感叹。  “这也是一个机会不是吗?虽然绕过九龙江情报传递会慢很多,但多少能查探到北方的局势,另外九龙江天险也给我们争取了恢复的时间。”大管家倒是没那么多的忧虑,北方实力是强,可他对天从影也有信心。  “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还要跟帝国开战。不管是天从影也好,还是其他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类也好,经历的灾难已经够多了,这样的人为灾难能避免的还是避免吧。”  说他心慈手软也好,说他迂腐固执也好,颜宁雪对神霄帝国仍旧保留着一份归属感。他喜爱和平厌恶杀戮,维护天从影的利益是一回事,也不耽误他仍旧把自己视为帝国的一份子。  但若要真到了两方必须选一个的时候,他也能毫不犹豫的选择天从影。毕竟这已经是秩序崩塌重建的新世纪,而他早已将身心捆绑在天从影这个新‘帝国’之上。  大管家袁兆芜并没有指责谪仙人的忠心不纯,就算是他的主人,大概还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归为帝国公民吧?而且,谁不热爱和平呢?大魔王建立起天从影,庇护一方不也是为了减少战争流血,让人们能够安居乐业?  看着谪仙人有些艰难的挪着轮椅,他主动上前帮忙,关心道:“晴明还没适应新的双腿?”  “才长出来好像还没连接上大脑,控制起来总有点迟钝。倒是你,脸都已经恢复了,还戴着那个丑面具做什么?”颜宁雪是不得已才继续坐轮椅,对袁兆芜这遮遮掩掩的做法很是不解。  “我只是觉得作为暗部的负责人,神秘一点也挺不错的。”大管家笑眯眯的回答着,却没有正面说明缘由,继续戴着面具自然是有他的一番考虑。  谪仙人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狐狸管家心里的弯弯道道比谁都多,既然不愿跟他直说,那他也不想自讨没趣。现在南联使团已经离开,少了这个要应付的贵客,他们要全身心投入到天从影的重建中去了,也没时间纠结这点小事。  “晴明,马上又要过年了。”大管家推着轮椅上的谪仙人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四周凄冷的景象,忽然轻声道。  谪仙人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了魔王城里的那个人,青玉色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波澜,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  去年年底东洲爆发兽潮,那人带着人辛苦奋战平息灾祸后,都没来时间喘息一下,接连被至亲拖入黑暗的泥潭。  好不容易度过了那段痛苦的时间,这一整年也没有平静的时候。接二连三的事件不断,到了这最后的几天,再一次失去了大批的朋友与下属。  身边又少了一个身影,这个年又是那人难熬的痛苦泥潭。而他们无法治愈那人心里的伤痛,能做的也只有在他孤独难过的时候给予陪伴。 第386章 补偿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四章补偿  堕天城东海岸有一栋白色的塔楼,在岛上充当着真神教堂的作用,是许多信教人士告解的地方,也是属于拉斐尔的心理辅导室。  要是在往日,不管是出于信仰来祈祷也好,还是单纯的找那个天使唠嗑谈心也好,或多或少都会有人来这里。但自从群众得知带来灾难的那个黑炎使者,就是来自西秀大陆光明真神教廷的人,这份信仰便一落千丈,塔楼也再无人问津。  这份仇怨虽与拉斐尔无关,但难免会让他受其连累。一些偏激的受害者发出的言论,也许并非本心,中伤了曾经被视为真神天使的拉斐尔也是事实。  然而,拉斐尔一如往常,在天从影总部处理完工作,都会来到这里。倾听别人吐苦水,又或者免费当一个治疗师,给人们祛除伤痛安抚人心。同僚劝他不要再来了,可他还是没法放着那些被抛弃的信徒不管。  明知道来这里听到那些指责,甚至只是一些寻常的哭诉,遭受了那般折磨还不被理解的自己只会更痛苦。拉斐尔也不知道除了这些日常的琐事,他还能做点什么阻止自己那要跌落深渊的心。  熟能生巧,久病成医,他也算是半个心理医师,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借工作麻痹自身。但如果不让自己忙起来,他就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天所经历的一切。  可南联使团离开,能让他忙的工作也没有了多少,塔楼这边更是冷清,即便他不愿意,也越来越空闲。他能倾听别人的痛苦,治愈别人的身心,现在却无法治愈自己。  空荡荡的大厅,正对着东方的高窗透进来一片微弱的日光。海边的风很大,就算坐在屋内,身处那阳光下,也丝毫不觉得温暖。  拉斐尔缓缓抱紧了双臂,看着空无一物的高台上发呆。这要真是教堂,那里应该要设立一座太阳十字圣辉,或者光明真神的神像吧?像这样空着,就算有信徒也没有一个精神寄托的地方。  “明天让暗星叫人来设一座神像吧,天从影圣教该走到台面上来了,正好可以给那些信仰崩塌的人们填补心灵的空虚。”自言自语着,他走到那高台之下,想象着前方树立起他们信仰的神明石像,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仰着头闭着双眼,双臂一点点张开,仿佛在迎接看不见的圣光洗礼。从高窗透进来的日光刚好在过道两边,拉斐尔就在中间的阴影之下,幻想着神明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怜悯又充满慈爱。  雨中高楼废墟之上的画面突然闯入眼前,那神像的目光顿时化作了厌弃之色,甚至都不再停留飞速挪开。就像那些见证了他堕落的同僚,那些不忍直视他的眼睛里,尽是同情与可怜。  温暖耀眼的辉光没有了,窒息而粘稠的黑暗不屈不挠的缠绕上来,拉斐尔在那冰冷的世界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滑落额角,呼吸急促,身形也颤抖起来。他不需要同情,也不想看到那些可怜他的眼神,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肮脏可笑。  阴影之下,那耀眼的金发似乎也暗淡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的身影,直到外面的阳光换了方向,才从那如泥潭的黑色情绪中回过神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来这里了,就算设立了神像,我也没那个资格侍奉在他的目光下。哈哈,看样子我要提前退休了。”留恋的看了塔楼最后一眼,拉斐尔自嘲着关上了大门。  不管是教堂也好,还是寺庙也好,都是供奉神佛的清净之地,拉斐尔自知如今的自己没资格进入那样神圣的地方,也不打算再去塔楼了。老老实实回家躺着,不被需要,淡出人们的视线,最后宅死在房间里,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怀着丧到极致的心情,顺着森林的小路回到了不远处的独栋小宅,拉斐尔推开原始风情的木制院门,而在看到院子中的人影时,愣在了原地。  今年东洲沿海并没有下雪,但天气寒冷,拉斐尔种在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枯黄的草地上为了应景,之前还撒了一层白色的海沙,现在看起来就像雪地一样。生长得极好的梅树蜿蜒着枝条,盛开的红色梅花灼灼如火。  冬日的夕照下,被海风吹落的红色花瓣,带着金色的余晖像坠落的流火。那梅花树下的人,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袍随风翻飞,纷飞黑色的发梢与那带着哀伤的眉眼间,也有如血的火光闪烁,好一副君子如画的景象。  “回来了?忙得挺晚啊,我等得腿都麻了。”听到声响,白无哀才将注意力从梅花上收了回来,活动了一下站久了有些隐隐作痛的右腿,开着玩笑说。  被那熟悉的声音换回了神,拉斐尔连忙上前开门将人迎进屋内,思绪翻飞,带着无比复杂心情问道:“陛下,你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那漫不经心的回答让拉斐尔在暗中露出一丝苦笑,想来也是因为那个谪仙人说了什么,这个伤都没好的大魔王才肯来他这里的吧?要不然凭什么让大魔王放着心上人不管,有空来看他这个肮脏的罪奴?  除了因公事在天从影总部或者魔王城,两人会见上那么几面,这是白无哀第一次来拉斐尔住的地方,难免对这个被誉为天使的住处有几分好奇,一进屋就四下打量了起来。  小屋布置的很温馨,屋内屋外都种着很多花花草草。不同于拉斐尔那混血的西方外表,他似乎很喜欢神霄的古文化,屋里多的是字词书画的摆件。甚至在一个古式衣架上,还挂着一套红色的神霄服。  注意到了白无哀停留的目光,拉斐尔顺着方向看到了那件他向往,却无缘的大红婚服,一下子感到脸上发烫,有些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收了起来。他的相貌穿上这样的衣服也不适合,终究只是个念想罢了,被人看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收起来干什么?你喜欢就穿,给你取个拉斐尔的外号,又不是要你一直保持西方的装扮。”在沙发上坐下,白无哀随意的道。一直以来拉斐尔好像都是西方古神那样的打扮,换个风格说不定会很惊艳。  闻言,拉斐尔收衣服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黯然。他会收集这些古风的东西倒也不是全因为喜欢,而是他喜欢的人爱看古风的美人,他只是妄想着能以此入其青眼。  然而,当他看见镜子里那违和的装扮时,还是放弃投其所好的想法。再怎么东施效颦,那人目光不在他身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陛下说笑了,属下还是有自知之明,不适合的衣服,强行穿上也不过徒增笑料。”拉斐尔自嘲着将衣服塞进了卧室,来到客厅的小厨房沏茶,问道:“陛下要喝茶,还是咖啡?”  “清茶就好,咖啡那玩意太苦了,喝不下去。”  “是吗?属下刚好相反,觉得茶的味道太过清淡了。”  冒着热气的茶与咖啡端上了茶几,清香与苦涩的味道随着热气缭绕,随意的几句交谈后,两人都在那白色的雾气下,陷入长久的沉默。  拉斐尔只盯着手中的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忧郁柔和的脸上透露着一丝麻木,琥珀色的眼睛几乎没有一刻将目光停留在来客身上。  白无哀看着拉斐尔出神,若是那个逗逼女神在这里,画笔下的拉斐尔周身肯定弥漫着漆黑的丧气,潮湿阴暗得能发霉的那种。那件事对拉斐尔的伤害果然没那么容易愈合,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拉斐尔。  因为不管别人怎么安慰,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更改,过多的同情与怜悯,反而会让受害者心里更难受。起码白无哀将自己代入后,是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可怜。他更希望身边人的陪伴,又或者独自冷静生活一段时间,让时间治愈会更好。  “果然,你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样好,比以前更丧了。平常你总是倾听别人的倾诉,今天就跟我说说吧,什么都好,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尽管提出来。”  只是看一眼什么都不做,不是白无哀的风格,拐弯抹角暗中关心也不适合神经粗大的他。思来想去也只有直接挑明,问问拉斐尔需要什么帮助了,多少能弥补一下拉斐尔的心理创伤。  端着咖啡的手一颤,拉斐尔的头低的更深了,温柔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凄凉,他紧咬了几次唇,才让声音没有颤动:“魔王陛下是来可怜我的吗?”  “可怜?你需要那种东西吗?如果你需要,那我就努力一下看能不能装一下样子。”虽然对拉斐尔的遭遇感到惋惜,但可怜一个人要怎么做,白无哀还真不太清楚。  金色长发遮掩下的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一僵,拉斐尔稍微抬起了眼神,透过发丝的缝隙看向了对面坐着的男人。那平静喝茶的模样不似作假,眼中的思索似乎是在考虑那个可能性。  这让拉斐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对他没感情,就连可怜一下他都这么难做到吗?可这也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一点点,若真看见白无哀露出那样的眼神,那他大概真的是个可怜的家伙了。  “难道,陛下不觉得我很可怜?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媾合,在外敌的身下承欢...”原以为可以很轻松的将那段重复了无数次的记忆宣之于口,可喉咙蠕动了几下,拉斐尔终究是没能再说下去。  突然涌出的热泪掉落在咖啡之中,溅起了污泥一般的水花。端着咖啡的手好像因此被烫到,在匆匆搁下杯子后,没入了垂下来的发丝中,捂住了阴影下紧皱的脸。  拉斐尔那微微发颤的动作,白无哀并没有忽略,他叹了口气道:“当时你以自身为代价拖延了特洛伊的行动,换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这是你的清白之重,也是你可以为傲的勋章。你要真把自己看轻了,不就等同于你救下的那些人也不过如此?”“这份代价很重,所附带的伤害也很深,他们知道这些却不知如何补偿你,才对你有所顾虑。我没办法让时间倒流抹去那一段历史,但如果你需要,作为补偿,我可以帮你抹掉那些痛苦的记忆,甚至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的那段记忆。”  此事并非不能做到,不管是白无哀自身也好,还是被抹去记忆的人也好,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件事就可以变成‘没有发生’。如果拉斐尔选择这个方法,哪怕那个代价有点重,白无哀也愿意去冒险一试。  被承认了那不堪经历所附带的价值,心情万分复杂的拉斐尔没能压制住这些天积攒的心理压力,想起种种的委屈,他趴在茶几上痛哭出声。他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认同那种所谓的‘等价交换’,他只是为自己遭遇不甘。  而在听到白无哀所说的抹去记忆一事时,拉斐尔犹豫了。他从茶几那一滩泪水中抬起狼狈的脸,看见那双黑色凤目中的认真,知道只要他点头,这个大魔王就会不惜代价,删除所有知晓此事之人记忆中那一段历史。  一个清白的未来对此时深陷泥潭深渊的他来说,是多么的诱人。可拉斐尔知道,那样的逆天之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定然不轻。即便白无哀说那是对他的补偿,可就算大家都忘记了,已经发生过的事还是发生了。  而且,就算那事连他自身都忘记,也会有一个人记得。他们可以选择轻松的继续向前走,但那份沉重的过去就会只有一人背负。  这样的代价,拉斐尔不愿,那是他信仰的神明,怎么可以让他的神明为他背负那不堪的人生。他的神明就应该高高在上,能为他停留一刹那的慈爱目光,就足够他从那泥潭里爬起来,再度追随那圣光前行。  “不必了,如果非要人忘记那件事,我更希望是陛下您能忘记那天看到的一切。”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拉斐尔起身来到了白无哀的身边,不带希望的苦笑着问道:“您能抱我一下么?”  要他忘记那些信息,这事他已经没法做到,但一个怀抱还是可以给的,白无哀没有犹豫张开了手臂,看着那哭红了双眼的天使落入了怀中。  这是拉斐尔只敢想不敢奢望的怀抱,除了那天被救,今天是他第一次与憧憬的人如此之近。熟悉的声音,不熟的体温与气味,他曾幻想过很多次,如今得偿所愿,有的只是越来越快的心跳。  没有精力去沉溺在那些黑色的情绪里,鼻尖的气息,头上那轻柔的抚摸,都让他的思绪从悲痛的黑色,快进到混乱的粉色。他可不是那个古板的谪仙人,是个独居近十年的纯gay,现在能躺在喜欢的男人怀里,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我能做到的话,都可以算作对你的补偿。”这么说多少有些不负责任,可白无哀也想不出更好的弥补方式了,让拉斐尔自己要求,总比他乱想一通要好。  “陛下,您...您这个怀抱就可以了。”在那轻柔的安抚下,逐渐恢复了心绪,拉斐尔也不敢奢求太多,很是客气的回答道。  “这个算什么补偿?你有需要的话,以后也不是不能给你。你总是治愈着别人,在我面前也不用那么客气。”白无哀并没有开玩笑,只要谪仙人不生气的话,给别人一个拥抱而已,他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听那话的意思,他还可以再多要求一点?拉斐尔不由得抓紧了那黑色的衬衣,眼眸也稍微睁大了一些,心底埋藏的妄念不受控制的纷纷冒出,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一刻。  他缓缓爬起身来,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视线从那如画的眉眼掠过,一路下滑爬过脖颈,路过胸膛,停留在那双修长的大腿之上。他方才就枕在那腿上,紧贴着这人的身体,如果再进一步,他是不是可以要的更多。  如果能形容,那拉斐尔此刻的瞳孔深处,定然是乱成麻线的欲念在缠绕涌动。那句什么都可以,让他莫名的想起了那次不堪的经历,他将特洛伊替换成心中人之后,身体的躁动更加不可遏制。  “陛下,您想要补偿我的话,就跟我做一次。像那个男人一样,填满我,折腾我,让我欲-仙-欲-死吧。我想要您,现在,立刻,马上!” 第387章 尘封的礼物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五章尘封的礼物  看着这个压坐在自己腿上的美男子,顶着一张仁爱天使般的脸,嘴里却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那粗重的呼吸,潮红的脸蛋,以及眼眸里的混乱,是压力太大情绪崩溃了么?  白无哀捏了捏眉心,重新睁眼再看,拉斐尔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好像已经没耐心等他的答案了。伸手一把将那脸抓住,他叹了口气道:“拉斐尔,你这样子不太对劲啊。”  “不是陛下您自己说的,只要您可以做到的事,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提的吗?我只是想跟你做一次而已,你就当在外面找了一次一夜情,过后一拍两散,我也不会以此要挟您,难道这也不可以?”  拉斐尔挣扎着想从那只大手里逃出来,却半天没能如愿。他被自己压抑多年的妄念一朝淹没,已经放弃了所有伦理道德和羞耻心,现在只想趁机得偿所愿。  “不是那个问题,而是……我做不到。”白无哀很认真的透过指缝与拉斐尔对视,提起这种事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下巴继续道:“那什么,不是我心上人就提不起那种欲望。”  虽然有猜测这个大魔王可能不会有那种世俗欲望的原因,但偏偏是这种为了喜欢的人守身如玉,就很让拉斐尔心酸。感觉就像吃了几百斤柠檬,酸得牙软的同时,对那个谪仙人也更嫉妒了。  “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也不行吗?”  “不行。”  “魔王陛下,你好狠的心,就当是骗一下我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直白的拒绝?”  “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骗自己。”  在那认真的眼神下,拉斐尔一败涂地。他忧郁的爬到了沙发的另外一端,像是落败的金毛犬,缩成一团自舔伤口。  屋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茶水也已经凉了。白无哀看那个还在小声抽噎的天使,经过方才那一通情绪爆发,释放了心底压抑的欲望,反而稳定了很多,便放心了些。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有事或者心情不好,你没人倾诉的话,可以来找我。”摸过放在一边的手杖,白无哀起身准备离开。  从被拒绝的伤心中回过神来,拉斐尔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将人送出了院门。看着那人就要离开,他忍不住问道:“陛下,经过了这么多事,我还不顾身份向您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您不讨厌我吗?”  回头看见那忧郁的混血美男子倚靠在门框,像个深闺怨妇般投来幽怨又复杂的目光,白无哀忍不住笑了。拉斐尔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纯弯的,所以在卸下了伪装的面具后,更像一个爱而不得的柔情女子。  “你这样忠实自身的内心,不遮掩那份不同,展现真正的自己,我觉得挺好。虽然有些疯的感觉,但比你之前总是压抑着自己那副丧气的模样好多了。”薆荳看書  拉斐尔一愣,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惊喜,可随即他又幽怨的道:“再怎么好又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我,就连一夜情都不肯给我一次。”  被那话吓了一个踉跄,白无哀颇为无奈的回复道:“别灰心嘛,你那么好,暗中喜欢你的人也许有很多。”  拉斐尔没有反驳,他当然知道有人喜欢他,但几次三番被暗恋的人拒绝,哪那么容易走出失恋的阴影。不过,也托白无哀那般坚定的福,他感觉那些黑暗的情绪淡化了不少,沉溺于泥潭之中的心也没那么痛苦了。  “对了,除夕夜一起过来吃年夜饭,别忘记了。”  那一身黑衣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的森林中,可声音却在拉斐尔耳边回荡着久久不散。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邀约,也让他心生期盼,感觉离那人的身边又更近了一点。“啊~真的好喜欢他啊。”拉斐尔感觉自己的已经没救了,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忍不住那份心动。他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喜欢的人稍稍给他一点善意,他就能暗自开心到上天,被拒n次也抑制不住喜欢。  本来,在他情绪失控说出那离谱的要求时,就已经做好了被嫌恶的拒绝,又或在那可怜的眼神下,来一次堕落的鱼水之欢。可他没想到虽然被拒,却是那般真诚透彻,没有半分歧视的态度。  他都已经自暴自弃,想在见到那样的眼神后,让自己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期盼了,偏偏那大魔王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拉斐尔第二次失恋的同时,第三次沦陷于同一人,他知道这个禁断的深渊,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了。  ……  在堕天城热火朝天的重建工程中,除夕很快到了。不同于往年,已经被毁了大半的堕天岛如今条件简陋,留在这里过年的人并不多。元气大伤的天从影也没有举办年节活动,因此岛上很是冷清。  东洲四城虽然相比更加热闹,但在这个遭逢人为天灾的年底,春节的气氛也不高,很多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与家园的悲痛中,还未能有兴致迎接除夕。不只是东洲与堕天岛,神霄帝国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大洲都是如此。  不管气氛再怎么冷清,年还是要过的。魔王城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不能说热闹非凡,也没有太过死寂。  身为大厨的纸鸢带着后厨忙忙碌碌,对小姑娘一见钟情的莱尔不顾语言不通,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活脱脱的小哈巴狗。艾丽卡带着双胞胎在城堡里贴窗花、挂灯笼,早纪就带着风花跟着学习打下手。  曾经贵为一族首领的帝尤,与身为贵族伯爵的乔伊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帝尤好歹还有一个老婆在身边,莱尔不在,乔伊斯就成了孤家寡人,直到会纳赛语的拉斐尔到来,才免去了那份沉默的尴尬。  魔王城一阵鸡飞狗跳的忙到傍晚,远方对岸的白夜海城已经有烟火声传了过来,这边才全部搞定。待加班加点处理完工作的谪仙人与大管家赶回来,属于这个家的年夜饭才正式开宴。  还是那长长的餐桌,多了几张新面孔,也少了一位旧红颜。许久没出现在餐桌前的白无哀,看着右边恭婷旁边的空位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眼眶微红的恭婷注视下回过了神。  讲了一些简单的祝福话,白无哀将杯中的酒祭奠了亡者,挥袖宣布开席。而随着酒精逐渐上头,气氛有些沉重的大厅里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不管是借着酒精麻醉自己也好,还是发泄心中悲痛的情绪也好,今年聚集在魔王城过年的人,喝得格外的多。不胜酒力的人一个个醉倒,也有人发起了酒疯,大笑与哭号交织在一起,混乱而又真情流露。  被东方白酒两杯灌倒的乔伊斯,一边咒骂着罗兰的罪行,一边与拉斐尔互相吐露着对喜欢人的那份纠结情感。得知帝尤也能化身为巨狼,好动的莱尔已经当场变身,与帝尤打闹到了外面的庭院。  恭婷这次也喝醉了,呜呜的哭着骂那个没良心的粉毛,她们胜负都还未分,就这样抛下她去了彼岸。恭青阳既要照看姐姐,又要照顾带过来的新女友,忙得两头转。倒是一群孩子乖乖的吃着饭,小声的聊着天没有加入大人那场混乱的战场。  将重蹈覆辙的小白兔一把扛起,白无哀扫了一眼混乱的大厅,带着许些安慰的笑意离席。他们再怎么闹,没了那个爱揭人黑历史的魔女,总觉得少了几分趣味,多了一份寂寞。安置好了醉倒的弟弟,顺着屋外的灯光,白无哀来到了魔王城北楼。那个藏在角落里的房间,是魔女特意选的。没有外人打扰,她才好大胆的进行自己的创作,就算在房间里笑出猪叫,也没人会发现。  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待点亮了魔核灯才发现窗户都被帘子遮上了。房间不大,按魔女的说法是空间狭小,她更有安全感,也更有灵感。  起居室没有沙发与茶几,有的是塞满漫画小说的书架,以及一张凌乱的书桌,书桌旁边还有一个画架,架子上还有一张未画完的草稿。地面也没有打扫干净,布满墨渍的地毯上,纸团、稿纸撒得四处都是。  “真是一点都不爱收拾,白瞎了那身女神的模板。”吐槽着那个空有美貌的女人,随手捡起地上的几张稿纸,在看到上面画的内容时,白无哀都忍不住手上一抖。  得亏了魔女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东西要躲起来画,要不然就他手上随便一张画稿,他都要追杀魔女到天涯海角。  将那满屏打码的稿纸放回了桌上,白无哀才注意到那凌乱的纸堆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拨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上面还用一张粉色的卡片写着什么话。  “送给所有世界的白无哀,我的小拇指王子殿下。比心!”  看见那一行字,白无哀的瞳孔不由得一缩,魔女竟然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看盒子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怕是准备了很久了,只是他一直没回来,也没能等到魔女亲手交给他。  “看你写的这话,是打算跟我坦白你的身份了么?阿雪...”轻声念叨着魔女的真名,白无哀婆娑着礼品盒,犹豫着还是扯开了那黑底金边的丝带。  盒子里不是什么精致的糕点,也不是漂亮的宝石,又或是手工针织物,而是一本装帧好了的画册。原本还有些感动的白无哀身形顿时一僵,想起魔女用他的形象画的那些同人本,一时间都有些不敢打开看。  僵立了良久,最终他还是咬牙翻开了那本明显是手绘的画册。不管怎么说都是魔女的一番心意,总不能因为那份特殊的爱好,就这样无视这份心血。无论里面内容的颜色有多深,他都下定决心准备看完。  为了不被气到晕厥,白无哀特地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也没空嫌弃那一地的废纸团,深吸了一口气将画册翻开了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份尘封的礼物中没有出现那些让人火气上头的画面,清清淡淡的,仿佛翻开的是一份少女时期的记忆。  熟悉的场景与熟悉的人,那青葱的岁月就如画中的金色阳光,似雪非雪,落在两人的发梢。秋风扬起的桂花如雨,那浓郁的香气似乎从画里飘了出来,小手指上也传来一份力道与温度。  故事从一个不合群的少女偷偷观察另一个女孩的视角开始,绵延连接起了她们的相识相知。从忐忑不安到辗转反侧,一步步沦陷于那份青涩的情感之中,嫉妒与感动,温情与悲伤,欢聚与别离。  不同于记忆里终止于那个毕业的夏日,画册里的故事还在继续。她设想了一场久别重逢,在那阳光灿烂,柳絮纷飞如雪的春日,坚定的喊出了心中的告白。  最后一张画定格在告白的那一瞬,她对面的那个女子面容分明很是年轻,双眼深处却满是岁月的沧桑,温柔的微笑着看着她,却没有给出最终的答案。 第388章 共赴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六章共赴  除夕年夜,城中去岁的钟声还未响起,餐桌前主座上的人就离了席,一直暗中观察的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同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颜宁雪这次没有喝酒,就他那一杯倒的酒量,喝了怕是会误事,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重蹈覆辙。离开前,他又转头看向了狐狸管家,在得到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没有后顾之忧的匆忙离去。  “我也是傻,竟然将机会拱手相让。”自嘲的叹息一声,袁兆芜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他又何尝不想去到那人身边,可仆人就应该有个仆人的样子,怎么能趁人之危去夺那个正宫的位置。  即使心里不甘的要抓狂,大管家也恪守了自己的职责,默默的看护着自己主子的家人,并将主子的心上人怂恿了过去。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比心爱之人的陪伴要好吧。  大厅的喧闹在逐渐远去,无人的走廊上一片寂静,推开那熟悉的房门,谪仙人却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楼下的书房也没人,房间里人也不在,停顿片刻,想起魔王城里消失的那份吵闹,清润的声音不禁一叹。  翩然的大袖在路灯的照耀下,带起一抹清辉没入走廊的深处,在那黑暗深处的角落里,一丝微光从门缝下露出。  失去主人的房间迎接到了第二位访客,在那房门被轻轻推开时,屋内的景象让来人动作一顿。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亮了一盏火核台灯,朦胧的橙光下,凌乱的书籍画册围绕的书桌边,那洒落一地废纸团的地上,有一人盘坐在那儿。  漆黑的发丝如流淌的悲伤之河,在脏乱的地毯上蜿蜒倾铺出一笔晕染的浓墨。那低垂的眉眼间究竟是一副什么神色,谪仙人并没有看到,他只看见一颗又一颗璀璨的碎钻,在灯光中坠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那大魔王一头短发一夜化为满地愁丝,想来也是压抑的哀伤被那逝去的女子尽数勾起。  颜宁雪并没有嫉妒那个能让白无哀流露出此般模样的人,只是觉得心里难受。他缓步走上前,主动的从背后抱住了这个落泪的大魔王,同时也看到了被眼泪沾染的画册最后一页,那一句被晕染的告白。  “这一次是她主动向我发出声音了,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给她一个回应。”白无哀抓紧了那抱着他的手臂,看着画里的人轻声说着。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为逝者难过的人,颜宁雪只得加紧了抱人的力道。他低下头正好对上那抬头仰望他的脸,那双黑眸中还带着一点波光,映照着灯火宛若眸底的星火。  他鬼使神差的在白无哀眼角落下一吻,颇有些霸气的道:“现在我替你回答她了,你已经选了我。”  感受到脸上扫过的温热呼吸,透过微弱的灯光看到眼前的谪仙人直勾勾的眼神,以及那微微泛红的清俊脸庞,白无哀愣了一下,忽而展颜一笑。  将手中的画册收起,白无哀扫了一眼这个凌乱的小房间,没有继续沉溺在那伤感的生离死别中,与颜宁雪一同漫步离开。  “今天可是除夕夜,又是辛苦的一年过去了,你没喝一点放松一下吗?”  “今夜我要是又一杯喝醉,现在陪你的就是暗星那个笑面狐狸了,难道,你更想他陪你?”  “怎么会?兆芜是很贴心,不过,有你在还是更好。”  “不嫌弃我不通变故,脾气还不好,给你添堵了?”  “这样更好,有你堵在我心里,我就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油嘴滑舌。”  行走在昏暗的走廊中,一黑一蓝的发丝在夜风中扬起丝丝缕缕,在路灯的照耀下,飘洒一路的草药与书卷的清香。一问一答之间,两人路过了餐厅,看了一眼混乱的场景,又带着几分笑意往堕天阁走去。  驱赶了跟来看热闹的米糊与三岁,堕天阁的五楼房门一关,互许心意没几天,就意外分隔两地的两人,难得空闲独处,压抑的思念便蜂拥而出。互相交织的目光没有退缩,炙热得就像在黑暗中点亮了烈火。  “我好想你啊,一直,一直想着你。又怕等我回来,你却不再喜欢我了。”白无哀轻抚着颜宁雪的脸庞,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安,他盯着那双直视得久了,就开始躲闪的青玉色眼眸,言语里尽是缱绻。  有些不敢看那逐渐起了火星的黑眸,颜宁雪一手不自觉抓紧了衣摆,一手抓住了脸上的那只手。清润的声音带着几分羞赧,催促着恋人化语言为行动。  那委婉的说法让人心头一热,稍微低头就亲吻上了那片花瓣,仿佛在品尝花蕊中的蜜,细细吮吸,气息轻柔如风拂面,又在被主动追来之时,趁机入了深处。  交换着各自炙热的呼吸,白无哀还带着几分晶化的手扣紧了怀中人的窄腰。而谪仙人的双手攀上了这人的后背,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又有着几分肌肉的小臂。接连深啾几次,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交错的身影已经挪到了窗边。那月白的大袖被褪下,黑色的长袍也被扔到了一边,里面的衬衫都已经被扒拉开来,露出了带着可怕伤势的白瓷胸膛。  “你的身体不要紧吗?能继续?”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中触到白无哀背上残留的水晶,颜宁雪有些担心的问道。这情况让他想起了之前那一次,就是因为强行亲热了一下,才让白无哀伤势恶化,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扬了扬重新修复的左手,白无哀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意,他咬着谪仙人的耳朵道:“放心,这具身体没有你想的那么脆,至少在你投降之前,怎么折腾都可以。”  耳边的低语让颜宁雪羞红了脸,随即感到颈间一痒,他的声音颤了颤,烧着耳朵咬牙提出了要求:“这次不准半途而废。”  第一次没进行下去是白无哀伤势复发,那属于不可抗力;第二次面对的是半失忆的白无哀,因为勉强自己,关键时刻又被推开了;第三次还是因为一次药剂事故,也没能真正进行到最后。  颜宁雪觉得自己的忍得足够久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中途掉链子。一方面他对那未知的前方感到不安,一方面也是因为白无哀老是被卷入各种大事件里,更让他心里没底,两人能更进一步也算是要一份踏实。  “宁雪,你这么期待,我反而紧张起来了。”说到底他根本没经验,也只能顺应本能,白无哀轻笑着说着,伸手拉下了窗帘的系带。  轻纱帷幔交替落下,指尖带着冬日余留的凉意轻点那软玉之上,顺着那玉石的纹路细细婆娑,上下把玩。那锦带未能系牢,在那修长的手中一颤,带着散开的流苏飘然坠落。  玉石发出一道轻响,激荡起了夜色,于朦胧的微光中回响出余音。屋里再小的摆件也是精贵之物,白无哀即使没空理会,也操控着黑炎所化的长发将其轻轻拾起,置于了床头一角。  都说春雨润物细无声,此刻颜宁雪也认为冬日的骄阳也不例外,都是悄无声息的,逐渐点燃人的体温。初始不觉得那温度有多高,稍微晒得久一点,就热的不行,可躲去阴凉处吧,又会觉得万分寒冷。  在忽冷忽热之中,他选择了温暖的阳光,也因此被那冬日的温度沁润得醺醺然,思绪逐渐混乱,大脑发懵。眼前看到的白瓷身躯上遍布的伤痕,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狰狞,令人心头作痛,手上触到的水晶也没那么凉了。  “伤还疼吗?”意识迷蒙中,颜宁雪仍旧挂念着眼前这人的身体状况,伸手轻抚那胸膛中被水晶填补的伤口,在交错的呼吸中轻声问道。  “有你的元力疗养就不疼了。”白无哀笑着温声应道,握住了胸口的那只手,慢慢十指相扣。  夜空拨开云雾见明月,庭院池水泛涟漪,冬雪消融枝头现红梅,零落一抹春色。  小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屋檐上漫步,试探着瓦片之间的深浅,长着小翅膀四不像的守宫傲立塔楼的尖顶,展翅欲飞却没控制好身形直接滚落,掉进了庭院里的花池中。  屋顶上的小动静没有影响到屋里的人,在那蒙蒙夜色中,谪仙人与大魔王探讨着人生哲学,正为翱翔夜空的旅程做着准备。只是这陌生的工作中,难免会起分歧与争端。  “嗯~唔...你、你这是做什么?”  “运动热身,免得等会受伤。”  “你从、从哪里知道这些知识唔嗯~”  “魔女那些本子里画的,你准备好了吗?”  闻言,颜宁雪顿时想起了去年收到的那些小画册,明明只看了一遍,这会儿却突然回忆起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而一旦想起那些和谐的图画,他的脸再度烧了起来。  越来越强烈的躁动让他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在白无哀向他确认时,他都有些急迫了。主动的伸出手勾住了白无哀的脖颈,他亲了上去,羞恼的催促道:“别忘了你的伤还要我来疗养,别犹豫了,开始吧。”  即使也有着对未知的心慌,也敌不过这一声委婉的催促。白无哀的心都跳快了几分,看着身前的谪仙人,眼中燃起如血的火焰。骤然的贴紧了一些,背上就传来了几道刺痛。  探索未知的世界,即便是自认理智足够强大的白无哀,也感到了紧张。而被带上高空的谪仙人,更是忍不住轻叫出声,全身紧绷的抓紧了身前的人。  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那一蓝一墨的发丝,纠缠交织成锦缎。这趟天外冒险的旅程,就像一首激昂澎湃的交响乐,沉浸其中时,会在某一刻逐渐摧毁名为理智的堤坝……  颜宁雪喘着气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此刻才有精力去欣赏云层之上的风景。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风暴中,从未经历过这般刺激的探险,让他没能忍住发出了不堪的声音。  然而,好不容易在那云层之上停留一下,下一刻他又被再度拉入那跌宕起伏的旅程。  就算是魔材打造的飞舟,这样天上海里跳跃式的披荆斩棘,也会被折腾得散架,更何况还只是个人,哪怕颜宁雪身负水系治愈元力,也有些撑不住。他晕头转向,抓着那带着他冒险的人带伤的身躯,看着那近在咫尺流着汗水的俊美容颜,还有那温柔注视着他的迷离凤目,情难自持。  颜宁雪嘶哑着嗓音唤着那个名字,一声又一声,仿佛要将以往欠下的一次补齐。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火气,只有缱绻的情意。  心脏陡然来了一个猛烈的起落,颜宁雪一时间难受极了。脚下不着地的悬空感,让他忍不住挪动了一些酸软的身躯,向那能救他的人靠近了一些。  颜宁雪甚至有些恶意的想,这人是不是故意在整他,他提着紧缩的心脏,咬牙羞怒道:“白无哀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将一瞬模糊的意识强行唤醒,白无哀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有些出神的打量着被他弄乱了的谪仙人。那红了的眼眶,满是雾气的眼眸里还有着火气与渴求,如白玉微瑕,被雕琢出了各种纹路,再辗转反侧几次,更添几分堕落之感。  “是你放松的太早了,之前不是说了要忍一下的嘛。”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冒险没什么经验,白无哀虽然通过那些不靠谱的小知识,提醒了谪仙人,但那也是不可抗力。  闻言颜宁雪有些暗自恼火,那种事怎么可能说能控制就能控制,他又不是眼前这个非人的家伙,顿时气恼道:“明明是你淡定得有些离谱了!”  脾气一上来,也顾不得全身散架般的酸痛,谪仙人推开大魔王就要自行下车,却被捉住了手,随后又落入那微凉的包围。他在那个怀抱里蜷缩成一团,暗恼这人又戏耍他,便一口咬在那落满长发的肩膀上。  第一次挑战高空有些手忙脚乱的落幕,才歇了不到两分钟,谪仙人就给自己放了一个治愈术法,身上的伤痛虽然没能全部消除,劳累却是去了一半。  将身上碍事的长袍一脱,颜宁雪一个翻身将旁边的白无哀压制在了身下。他束着长发的发冠已摘,汗湿了些许的水蓝色发丝倾泻在那白皙的胸膛,映衬的那肤色如粉玉般温润。  “再来!这次换人,定然是你最先受不住!”颜宁雪觉得刚才定然不是他耐力不够,而是因为他是被带着飞的那方感受不同,加上白无哀太过出格,才让他过早败下阵。  没想到谪仙人竟然在这种事情上犟起来了,白无哀眉眼带笑的看着那张还带着余韵的儒雅面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好啊,那就换一条路线。”  片刻后,谪仙人血红着一张清俊的脸,眼角泛红的努力支撑着颤抖的身躯,腰上已经使不出任何力道。要不是白无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握在他的腰间,给了一份助力,他早就脚软得趴了下去。  就这么示弱认输颜宁雪又不太甘心,明明他之前还说自己是个治疗法师,而面前这人还是个伤员来着,羞恼之下都不敢看那双盯着他的黑色双眸。  “你、你别盯着我看了……”恼羞成怒的轻斥一声,颜宁雪喘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服软了,再继续嘴硬下去,腰真的可以不要了。  “宁雪,累了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还有元力吗?别给我疗伤了,先给你自己治疗一下吧。”撩过那已经湿透了的水蓝色长发,白无哀凑在又一次战败的谪仙人耳边,笑问道。  在一片水雾中看见那柔化了的眉眼,颜宁雪平复着那过载的心脏,在那宠溺温情的眼神中,心弦颤动。可偏偏一听到那有些小得意的语气,他就不甘认输,平日里那股火气也被撩起,如玉的眼眸里再次升起了战火。  然而,这一次没有被盯着那堕落的模样看,却仍旧没能好到哪里去。趴在船头上竭力喘气的颜宁雪,看着那如渊的前方,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泪痕,之前那要强的模样尽去,已然举起了手中的白旗。  ……  那缱绻的夜空下,大魔王问:“宁雪你喜欢我吗?”  谪仙人带着几分啜泣,答道:“……喜欢。”  大魔王有些疑惑的道:“那为何你总是不喜欢唤我的名字呢?”  谪仙人不奢求这个纯粹的大魔王能理解他的感受,那份将所爱之人的名字挂在嘴边都会羞赧的情意,他只是轻声唤道:“无哀……白无哀……白无哀……”  大魔王听见那一声声,一句句,笑得星光失色,宛若一轮皓月洒下清辉。他在谪仙人耳边诉说心意:“宁雪,我也喜欢你,大概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中意上你了。”  闻言,谪仙人有些怔然的看向了那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心中越发柔软,青玉色的眼眸中却流下泪来。他也凑近了大魔王的耳边悄声道:“我也是,你将我掳走的那一天,也虏获了我的心。”  ……  在旧年的终日过后,新年的第一天开始之时,几经分离与重逢,几次差点阴阳相隔,蕴藏于心底的情感早已满溢。两人于那黎明前的黑暗共赴了未来。 第389章 破裂的茧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七章破裂的茧  神秘的虚空中,无数延伸的漆黑锁链的尽头,至暗的炎流在脉动收缩逐渐达到临界点。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那未知的中心传出,仿佛是胎儿最初的心跳,咚的一下震荡起虚空涟漪,让那无数信息锁链晃动起来。  若是此处有声,应当是如蛋壳碎开缝隙的轻响,那漆黑的巨茧出现了一条裂缝,细如发丝,从中弥漫出极细的一抹金光。仅是这轻微的一点变故,就引起了昼星外太空那光膜的注意。  流动着七彩光晕,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神秘光膜,就像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起了一层细微的风浪。  域外的动荡如同一个信号,让大地上仅剩的黑炎使者得到感应,纷纷将目光投向虚空,脸上都是无奈的苦涩。他们已经提前进行了一轮厮杀,如今已有人站在巅峰,与其他人拉开了巨大的鸿沟,结局已经能够清晰看见,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清晨的阳光如不可阻挡的金色利剑,刺破了黎明的黑暗,驱逐着阴影将大地点亮。白色的城堡在晨辉中散发着朦胧的荧光,那一扇扇高大的落地窗反射着阳光,更显冬日的梦幻。  没有掩实的窗帘透进来一束阳光,将沉于梦中的人唤醒。墨画的剑眉一颦,纤长的睫毛微颤,那双好看的凤目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瞳深处,乍现一丝金辉,比微醺的阳光还璀璨。  不耐烦的挥手想扫去那扰人清梦的晨辉,窗帘却是无人自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过,将缝隙堵了个严实。没注意那点小动静,白无哀迷糊的翻了个身,转过头却看见近在咫尺的谪仙人。  有些凌乱的水蓝色发丝,洒落几缕遮住了那带着几分疲惫的俊颜,露在被子外面的颈肩上有着好几处红痕与牙印。谪仙人这一副事后的模样,让白无哀顿时清醒了,心中一慌又在想起了昨晚之事后,热气上脸。  事到如今还感到羞耻什么的,又不是刚经事的女人,要羞也应该是谪仙人才对,想到这里,白无哀那跳得有些快的小心脏平复了一点。  轻轻撩起那散乱的发丝,他感觉不带丝毫火气如此安静睡着的谪仙人,好像比以往更好看了。再加上那些残留的痕迹,更有几分莫名的色气,让他心里头痒痒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上扬了起来。  正静静的欣赏着身边的睡美人,白无哀的视线却是突然一花,眼里的万物都发生了变化。虽然还能看到谪仙人的模样,但冒出来的信息链条,与能量星璇干扰了那美好的画面,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开心幸福的笑意从那俊美的脸上褪去,闭上又重新睁开的凤目里,流露出了几分哀伤。白无哀伸手在两人之间的虚空中戳了戳,见那代表羁绊的双螺旋数据链条,神色有些复杂。  “我们之间的羁绊已经如此之深了吗?是好事,也是坏事,只希望你和他们能平安度过我这个劫难才好。”呢喃了一句满含深意的话,白无哀在谪仙人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起身走进了浴室。  镜子中,那双凤目已有一只自启真理之眼,漆黑一片宛如连接了不知名的虚空,不带半分情感透出一股死寂的冰冷。意识沉入冥想空间,一条细微的金色裂缝,在漆黑的巨茧上分外不起眼。  可白无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那一道金线仿佛天外陨铁,沉重的压在心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好像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命运之轮,倾轧着要将这个世界碾成虚无,而他们却无处可逃。  有史以来第一次睡过头,还有些不清醒的谪仙人轻吟了一声,伸手往身边一扑却摸了个空。撑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迷蒙的光线中没能看到枕边人,床上只残留着一点余温。  “这家伙居然会早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颜宁雪有些疑惑的出声,喉咙间便是一阵干痛,睡了一晚声音仍旧有些嘶哑。  知道那人没有要事根本不可能早起,颜宁雪捡起掉落在床边的长袍,将就着一裹,拖着酸软疲惫的身体走向了浴室。  然而,一进浴室,他就被里面的画面吓了一跳。那说是浴缸更像个小型泳池的浴池里,白无哀正‘陈尸’水底。漆黑的长发几乎占满了半个浴池,白瓷般的躯体在那黑发的掩映衬托下,白得令人炫目。“睡浴缸也是你的爱好吗?”安抚了差点跳出来的心脏,颜宁雪没好气出声道。  被那有些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冥想,一阵水花响动,白无哀钻出了水面,在刘海带起的水流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发丝被沾在了那白瓷的脸上,墨画的眉眼也被浸湿了,带着朦胧的水雾,宛若一只黑色的海妖,充满了别样的诱惑。颜宁雪看着这一幕楞在了原地,目光被牢牢吸引,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轻咽了一口唾沫。  “宁雪,我好看吗?”看谪仙人竟然盯着自己发呆,白无哀顺势趴在了泳池边,轻笑着调侃道。  被唤回心神,颜宁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嘴硬道:“像个水鬼有什么好看的。”  被批评了白无哀也不恼,他看谪仙人那露在发丝外的耳尖有点泛红,就知道这人口是心非,又提议:“一起过来洗啊,反正地方够大。”  见谪仙人犹豫着没有动,白无哀利用黑炎凝聚的长发化作了爪子,将人直接拉入了水中。随着一声惊呼,温玉入怀,水打湿了那单薄的长袍,隐隐透出布满痕迹的肌肤,分外勾人。  两人初尝滋味,一大清早又见到心上人这般勾魂夺魄,情难自持,就着四溅的水花重温了一次风雨。待得日上三竿,趴在池沿享受着热水浴的两人,才有心思谈点公事。  “这两天我得去一趟雾月森林,堕天城重建的事也不必太着急,你们放假歇息的还是要歇息。年底黑炎使者四处作乱,给各城带来灾难的同时,倒是将森林野外的魔兽也清理了一批,没有再起兽潮也算是不幸的万幸。”  “你好不容易回来,不能多陪陪无玥和恭组长他们,这年都还没过呢,怎么就想着要跑那么远?而且,你这口气是要一个人去?”  颜宁雪那平直的长眉一皱,清俊儒雅的脸上有了几分不满,方才还浓情蜜意,这下又开始火气上头了。他知道这人不可能一直安稳的待在家里,可这片刻安生都不给他,也实在令人生气。  撩了一缕水蓝色的发丝在指尖打着旋,白无哀半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苦涩,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急着找一些月光花蜜,现在家里也没备用的了,让分部的人送回来,光联络都要好长时间。”  他抬眼看向生闷气的谪仙人,继续道:“放心,现在这世上能伤我的事物寥寥无几,我速去速回,最多三天之内就回来了。”  从东洲到济洲边境的雾月森林死域,就算飞行魔兽一来一回都要一两周,白无哀说三天之内就回,颜宁雪是不相信的。可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也没用,他说了那么多次,白无哀就没听从过一回。  “随你吧,反正我说的话你从没放在过心上。”带着许些心酸,颜宁雪起身出了浴室,在地上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  他不是在生气白无哀那动不动就爱往远方冒险的行为,虽然的确因为这个原因,他守在堕天岛难免孤独寂寞,但有工作在忙倒是不难熬。他恼的是白无哀不将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总是让他在家提心吊胆。  很多事情他说了,白无哀也都记在心上并且都做了,可唯独有关白无哀自身的事,在他面前就遮遮掩掩。就像这一次说急着找月光花蜜,也没说具体原因,但颜宁雪也已经猜到估计是跟黑炎有关。  黑炎的事情他都已经知晓一些了,白无哀却还不肯告诉他内情,每次都是他从别的地方得知这些秘密,这如何让他忍受?  他们已经是恋人,也许不会走入婚姻的殿堂,但也能算作家人。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应该互相了解互相帮助扶持,但每次有什么事他都是被帮助的那方,可他也想成为白无哀的支柱啊。  暗自伤神间,颜宁雪突然感到一抹阴影将他笼罩,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浴巾包住了上半身。身后的人抱着他坐倒在沙发上,将他整个笼入怀中,那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为他擦拭着头发,力道轻柔得仿佛是揉在了他的心尖上。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也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我还不能说,因为说了也是无用,只会给你们带来不安罢了,到了时间我自会告诉你们的。”  谁会喜欢一个谜语人呢?白无哀自己也不喜欢,可有关神明锚点的事,与身边人说了也没有意义,他也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谜语人。至于黑炎要蜕变成真理的危机,这个就连他自己都没什么好方法,告诉所爱之人又能怎样?徒然让他们跟着担忧,对未知的明天感到不安恐惧。  “三天,要是三天之内我没回来,到时候就任你处罚。”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能让谪仙人开心,白无哀只好立下军令状。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不语的颜宁雪偏头看了身后的大魔王一眼,有些怀疑的确认道:“任我处罚?什么条件都可以?”  “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是宁雪你的要求,我绝对无条件服从。”哪怕让他回去工作也认了,大不了把去实验室的时间挤一挤,白无哀咬牙点头确认。  “那要你做下面那个呢?”颜宁雪随口一说,却见白无哀那双凤目里闪过几分纠结,最终竟然也点头认下了这个条件。  那一刻,颜宁雪对这个随口说出的条件心动了,甚至有一瞬间想要白无哀就那么失约。最好迟到个一两天,然后在无法抵赖的情况下,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乖乖当一个零。  一想到这个大魔王被迫就范的样子,心底就升起了火,精力旺盛的年纪难免有了点反应。惊得谪仙人连忙默念清心咒,想要将那欲念压下去。本来早上就已经不成体统的闹过一次了,总不能还不知羞耻的白日宣淫。  可大魔王的眼睛有多尖?就算撇去看到的信息流与奔腾的血气不算,谪仙人那紧绷起来的身躯也能引起他的注意。仗着身高优势,只低头一看,就见那单薄的长衫被顶起了一角。  “宁雪,你这是又精神起来了?”将下巴搁在那平滑的肩膀上,白无哀朝着那如玉的侧脸吹了口气,然后看着谪仙人红了脸,耳根也飘上血色。  “热水泡久了,有些生理反应而已,过一会就好,不用你操心。”颜宁雪热着耳朵否认了心里的邪念,他怕稍微动摇一点,又会像浴室里一样被折腾一番,只好找个正经理由推脱。  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白无哀怎么不懂其中缘由,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揶揄谪仙人的意思,只是笑着给人梳起了头。  谪仙人沦陷在那世俗欲望中的模样,他没看够却也知道要节制,否则怕是真的会惹谪仙人生气。而且,还得考虑谪仙人的身体状况,要是累坏了,心疼的还是他。  在两人窝在房间里慢慢温存时,屋外有人找了过来。房门被轻轻敲响,不待回应就被推开了一点,一个白色的脑袋探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张望着,似乎是怕吵醒睡懒觉的人。  显然,白无玥也没想到在新年的第一天里,在哥哥房间还看到了别人。看两人那模样,怕不是刚洗了个鸳鸯浴出来。甚至,他还眼尖的看见了谪仙人颈侧的痕迹,一时间心里的五味瓶又被打翻,这次苦涩的味道更重。  “无玥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昨晚喝那么多酒,没有宿醉的后遗症吗?”回头看见那小白兔欲言又止,白无哀给谪仙人束上发冠,起身来到了房门前,笑着调侃道。  “没...我好歹是个近半神级的施法者,那点酒精不要紧。兄长大人你...”抬眼就在白无哀脖颈间发现了相似的痕迹,白无玥只感到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中一阵刺痛,痛到他忍不住眼眶发红,想问一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看到小白兔一副要哭的模样,白无哀有些疑惑的伸手想摸摸头,却被躲了过去。  “没什么,都到饭点了,快点去吃饭吧。”匆匆扔下一句,白无玥低着头逃也似的跑了。  迎面而来的大管家看着狼狈而逃的小白兔,又看了一眼主子房门口那一前一后的身影,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随后扬起一贯的笑脸走上前问候道:“主上,早安,昨晚休息的好么?晴明也是,要多躺一会吗?可需要将饭食送房间来?”  然而如此贴心的关怀,却让两人微红了脸,不约而同的抬手掩嘴轻咳了一声,各自偏过眼神想要掩饰那份羞涩。  大管家在一旁笑得越发灿烂,还是大魔王最先受不了那有些揶揄的笑意,拖过谪仙人藏在大袖下的手,强装镇定的迈步下楼。 第390章 神性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八章神性  茂密的森林的深处,在一条界线间突然一分为二,一边冬雪皑皑阳光明媚,一边昏沉如夜,薄薄的积雪如灰色的尘埃。  半年时间的流逝,济州的巨蛛山脉还是那般生机勃勃,被烧秃的黑森林也长回了‘毛发’。若不是在空中还能看到那块区域明显的矮了一截,任谁也不知道这可怕的黑森林禁地,还有那么一段可怜的经历。  只是遥遥在空中一看,也能从较为稀疏的针叶林中瞧见巨蛛魔物的身影,想来经过这么久时间的休养生息,魔蛛群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要是之前白无哀看到那些爬虫,说不定又会想起曾经的事情,引起密恐后遗症,可现在却是没有了感觉。  不管是黑森林的魔蛛也好,普通森林中魔物也好,在如今的真理之眼下,全数化作了冰冷的能量星璇与数据信息。  这次黑炎化茧进化,并没有影响意念飞行术,它带来的改变是在别的方面,而就是这么短短一天的时间,白无哀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潜移默化的变化。  也许是真理之眼自启后无法关闭的原因,一直看着那些冰冷的信息,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变冷,情绪淡化,只有冷静到机械的理性在分析周围的一切。  也因此这一路上见到那么多有回忆的地方,心里的波动越来越少,曾经的万般感慨,现在只有简单的滚过脑海里的叙事记录。  自己的情况在恶化,这个恶化针对的是人性的方面,白无哀很是理性的分析出缘由。一切都是因为即将到达的真理,而真理带来无可匹敌的力量权柄的同时,也点燃了神性的火焰。  新世界的神并不能以旧时代的理解去解读,却也有着部分共同的特性,这也算是一种早已存在的规律。白无哀对神相关的知识并不了解,即便他的本体是未知神明的一块碎片,已知的信息也是一点片面。  他无法解读神明的存在,却能推断自身在神性的影响下,会逐渐变成什么模样。绝对理性的神性,与黑炎所代表的权柄,吞噬与毁灭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若就这样提前进入那个阶段,他的人性定会被神性以绝对力量所压制,从而成为一位漠视生命意义,仅存本能的杀戮之神。一旦到了那个地步,成就真理之日,一亿三千万神仆下界之时,便是这世界灭顶之灾的开始。  每个锚点起始的时间不同,在人间收集的信息与时间也不一致,除了白无哀这个初始锚点的意外,或多或少都已经有了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的经历。  他们选择的道路也不一定相同,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力量还未到临界点,就迎来了他这个变故。  白无哀的人生太短暂了,只有可怜的十年不到。而建立起属于自身羁绊的时间也太短了,短到那些羁绊无法支撑他的人性赢得命运的战争。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收集情感信息培养人性的基石,尽一切可能去影响神性,才能给这世界寻一线生机的希望。  广袤的黑森林在下方飞速闪过,山脉的尽头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深渊露出了踪影。入海口的水汽一如既往翻涌成云,云下是寂静无声的黑幕,外界的阳光再如何强烈,也无法穿透黑幕让人看清里面的模样。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渊也无法阻挡住白无哀的步伐,没有停顿就那样一头扎进了深渊那漆黑的巨口,仿佛往大海之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不起丝毫波澜。  云海之下的雾月森林四季如春,死域天坑中已经度过了一年半的时间,没有了黑风暴与美女蛇王的困扰,这个小世界一片欣欣向荣。  翻修扩建变得更为气派的黑月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平和,而对岸的白月城也已经重新建成,人气也不低。不过,新建的白月城作为天从影的分部,以及月光花的培养基地,在这里的多是天从影内部守卫。  感应到主人的到来,白月城城主秋藏带着几个事务官匆匆出了城楼,在城门外看到一人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以及令人窒息的压力。  城里的人也一同被影响,一些普通人被那莫大的恐慌压倒在地,而迎接来人的秋藏几人,更是早早的跪了下来,全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一眼。似乎来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不可直视的神明。  “恭迎陛下!”顶着那巨大的压力,秋藏额角冒汗的艰难开口,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被一道目光从里到外刮了个通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涌起的恐惧如滔天洪水将他淹没,一刹那他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去山谷。”扫了一眼自己的眷属,淡然的吩咐了一声,漂浮在半空的白无哀很快将目光转移到了白月城上。  在这里曾经也发生了很多事,难免有些睹物思人,而一想起那个已经不在了的身影,他也没有继续停留的心思,径自往月光山谷飞去。  待那目光移开,秋藏与几位事务官才重新拾起了呼吸,瘫倒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暗道那位魔王陛下怎么半年不见变得如此可怕。也来不及细想,秋藏顾不得像是死里逃生的同僚,慌忙追着远去的身影往山腰跑去。  山腰上的寺庙保持着损毁的原样,就连那个大洞也没有修补,只是在下方重新修建了出入口,设立了严密的哨岗。  白无哀来的时候,没见过他的守卫还想顶着那可怕的压力进行反抗,却在那大袖一挥之下,溃不成军尽数瘫倒在地。面对这些尽职尽责的属下,白无哀也没计较他们的无礼,将一群人全部放倒后,自己进了山洞。  熟悉的洞内没有了那副巨大的畸形尸骨,已经装上了火核灯,温暖的橙光将蜿蜒的通道照亮,通道的尽头隐隐传来了月光花的能量波动。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难受,白无哀还依稀记得,虽然当初是因为重伤过于虚弱,但并不能因此小觑月光花的压制力。就算现在的他,也仍旧感觉有些不舒服,越往前,越像是在弱水之中逆流而行。  在那阻力与分解程度到达峰值时,前方的光线猛然一亮,那宛若神国后花园的山谷出现在眼前。翩然飞舞的蝴蝶,忙碌的蜜蜂,穿行在散发着朦胧白光的花海之间,停留在一朵朵湛蓝的星海之上。  这美好的一切,在白无哀到来之时突然被打乱。生活在山谷里的小型鸟兽惊慌四散,飞舞的蜂蝶也扔下美食纷纷逃离。一时间靠近山洞这边的花海一片寂静,唯有微风摇动着花枝,带起轻微的声响。这样的情况让白无哀那漆黑的双目微眯,他知道是自身没控制好气息,让带上了些许神性的威压泄露了出去,才惊走了所有生灵。若是他的神性再重一些还不能收敛的话,只是简单的靠近,也能杀死无数弱小的蝼蚁。  生灵的畏惧让他感到一丝不快,眼中看到的信息更让他眉头紧皱。很久之前他就怀疑过月光花身上暗藏隐秘,没想到如今的真理之眼下,的确让他见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在那一片圣洁的白色能量云海之上,无数数据碎片交织成数据链海洋,飘荡的残碎链条宛若海底的藻类,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其中一团数据碎片,在发现他之后没有像生灵一样被吓走,反而飘荡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那依恋着他不肯离去的数据碎片,白无哀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他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墨画的剑眉皱得更深了。  如果他现在能关闭真理之眼的话,是不是会看见那个笑得如金子般的少女就在身边?如果他将那个逗逼粉毛的遗体带来,是不是也能再一次看见那熟悉的姨母笑?  然而,花海如旧,斯人已逝。  “陛下,您是来取花蜜的吗?”  带着一丝畏惧的询问打断了白无哀的思绪,重新睁开的黑眸里情感淡去,他轻嗯一声算是回应,却半天没听到动静。稍微回头,看见秋藏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半跪着不敢动,才意识到他带来的压力有些太大了。  “你去取来。”他能看见花蜜存放的位置,但为了能让秋藏放松一些,还是开口命令道。  得了命令的秋藏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并不是主子心情不好,为了惩罚他们才释放出那么可怕的威压,大概是他不知情的原因吧。毕竟,就算相处时间很短,他也觉得主子不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  山谷里的花蜜产量并不多,死域中一年半的时间,月光也仅存了十升不到,更为稀少的月辉更是只有一升。秋藏安排农业人员观察研究了半年,发现花蜜产量在不断下降,具体原因是什么至今还未能研究出来。  “这个山谷...以前是乱葬岗?”在看到那么多残存的数据碎片时,白无哀就已经有所猜测,问出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没错,这事也是我们在研究是不是土壤营养不够时发现的。后来问了一些最初的那批幸存者,才知道当年大灾难过后,两城中有九成的尸体一同葬在了这个山谷,是个名副其实的万人坑。不过,陛下您怎么知道的?”  说起这个,秋藏顿时有些唏嘘,嘴角的美人痣也跟着摇了摇头。当时他们在山谷里只挖了一方土,就挖出了成堆的白骨,把那位上了点年纪的农业学者差点吓没了。他们也被震惊的不清,最后几乎问遍了城里的人,才得知这个秘密。  没有继续山谷的话题,白无哀带着几大箱花蜜离开了白月城。就算推测出了月光花能量来源的秘密,他也不打算让手下的人用那个方法去培养月光花。或许花蜜是他拖延时间的最后手段,但也不是让月光山谷增加更多尸体的理由。 第391章 克制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九章克制  黢黑的夜色下,清冷的寒风刮过树林沙沙作响,摇曳的篝火映照着周围忽明忽灭。不远处巍峨的半月城耸立在原野之上,虽还不是不夜城,城墙上也每隔一段距离亮着灯光,城内街道也灯火通明。  密集的数据信息在虚化的世界滚动,聚集的能量浩瀚如烟,元素粒子也颇为活跃,朝着那些五光十色的小型星海聚集着。如若打乱它们的秩序,将它们的归宿全数破坏,又会呈现出什么光景?  围绕在身边的风声渐消,手上传来的刺痛减弱,白无哀才将目光收回。瞥了一眼木碗内消耗殆尽的月光,对这一次的‘治疗’效果不甚满意。  焦躁的情绪在神性的挑拨下,让他越来越容易发怒,破坏的欲望也在高涨。马上就要到家了,真理之眼还未能压制,心情不好之下,周遭的生灵都遭了殃。  大片森林被黑炎摧毁,里面生活着的生命不论强弱,尽数化为了灰烬,只是因为白无哀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愉快。发完脾气后,看见那一地黑色的尘埃,理智又在责怪自己小题大做。  一会儿因一点小事暴怒不已,一会儿又回归绝对的冷静,两个极端的反复拉扯,让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神经病。他知道这是人性与神性冲突,导致自己的情绪不稳,却也没有办法克制。  这样的状态回到家里很危险,而且随着神性的提升,毁灭一切的可怕念头也在加深。他这样的定时炸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伤害到了身边的人,所以白无哀才越发焦躁,而他越焦躁情绪越容易起伏,来回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想要打破僵局,在约定的时间回去,白无哀决定给自己下一点重药。不再外敷月光,而选择内服,相同的剂量效用却是翻倍,只是痛苦也成倍叠加。难受之下,被摧毁的森林又扩大了受害面积。  翌日,经过一夜的努力,白无哀总算安稳的回到了魔王城,只是一脸难掩的疲惫之色。压制真理之眼,收敛外溢的神威,克制心中那暴虐的戾气,再加上成倍的月光分解伤害,让他感觉比自己之前重伤还难受。  将带回来的东西往实验室一塞,身心俱疲的白无哀直奔堕天阁的书房,将门猛的一推,大管家跟谪仙人果然都在。  “主上,一路辛苦了。”三天不到主子就在几洲之间去了一个来回,大管家袁兆芜并没有感到意外,一边端茶倒水,一边出声慰问一句辛苦。  “我回来了,啊好累!”有气无力的哀叹了一声,白无哀直接将坐在沙发上浏览文件的谪仙人扑倒,抱着人一顿贴贴。  虽然两人的关系大管家知根知底,但如此当着别人的面这般腻歪,颜宁雪还是不太自在。推了几下没将人推开,微红着耳根半推半就一起躺倒,手上的文件也没心思看了。  “累了就回自己房间去睡,别在这里打扰我工作。”白无哀能这么快回来,颜宁雪的期待落空,以后想翻身怕是无望,语气间也不由得透露出一丝失望。  “宁雪,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希望我这么早回来?哦~是因为上次打赌的事么?哼哼,你这个诡计多端的零,算盘落空了吧?为了确保安全时间,我可是日夜兼程了一路。”  说起这个白无哀竟然还有些自得,为了保住自己的主动地位,除了回来的途中平复情绪停歇了一下,一路上他是真的没休息。比起以往每次都是几个月的旅行,这次差不多就是出门取了个快递的程度。  被戳穿了心思,又看到袁兆芜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意,颜宁雪只觉得臊得慌,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出去这两天没在外面惹麻烦吧?”  “全部心思都在赶路上,那有时间去惹麻烦,你也太紧张了。对了,不是还在放假,你怎么又开始加班了?”偏头看到茶几上那一摞报告,白无哀只觉得头疼,谪仙人成天对着这些东西怎么就不见心烦?  “有什么办法人手不足,那么一堆烂摊子到年底也没收拾完一半,到开春又是天从影最忙的时候,索性无事,能处理一点是一点。”一提到工作,谪仙人那股认真劲又上来了,将缠在身上的人扒拉到一边,处理起了公务。  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分开了两天半,白无哀也感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与自己的神性做了一路的斗争,现在只想从爱人身上摄取足够的情感能量,哪能忍受自己这般被冷落。看着谪仙人那认真工作的模样,赏心悦目是一回事,而在身边却让他感到寂寞又是另外一回事。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心有灵犀的大管家使了个眼色,大管家果然心领神会,点头致意后悄声离去。  书房里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也只有大管家知道,总之晚上的餐桌上,谪仙人难得的没有出席。而白无玥看着那两个空座位,神情越发低落。  他知道哥哥临时有事出了一趟远门,可一回来就回了堕天阁,见了谪仙人与大管家,却是没来看自己。好像从那两人确认了更深的关系后,他在哥哥面前就失宠了,不再是哥哥心中第一位。  白无玥原以为这样的情况,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不再独占哥哥也没关系,只要哥哥还爱着他,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在意。  可如今才发现并非如此,他在意得要死。每少见一面都开始觉得那份爱又少了一分,让他惶惶不安,对谪仙人越发心生妒嫉。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份复杂的心情说出口,更无法告诉那个被他称为兄长大人的白无哀。他该以什么身份去倾诉,又该为这份复杂的情感作何解释?只是简单的兄弟之情吗?还是早已变质的爱慕?  “小组长,您跟着属下,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带着惑人的磁性声线唤回了白无玥的心神,他抬头看到眼前正一脸狐狸笑的大管家,才发现自己莫名跟了一路,都已经到了人家的房门口。  以前他很讨厌袁兆芜那张狐狸笑脸,此时满腹心事的他再看却没那般生厌,也许在潜意识里已经将与他差不多的袁兆芜当作了同伴。其中有之前一战的情谊,也有现在都沦为输家的同病相怜。  “我...想找你聊天,不行吗?”  没有一如既往那般嚣张的称他为‘绿狐狸’,那仰视着他的清秀脸庞上,也没有了以往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异色的宝石眼眸里有的只是茫然,与毫不掩饰的落寞神伤。  这样的神情让像小白兔一样年轻人成熟了一些,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年,有了成长带来的心事。也许这份成熟来得过于晚了一些,大管家还是感到一阵欣慰,这个孩子总算是开始长大了。  “当然,属下很欢迎。”微笑着将人请入屋内,袁兆芜沏上一杯热茶,与白无玥在起居室的茶几旁相对而坐。  房间里的灯光被特意调得暗了几分,沉默良久还是白无玥最先出声,带着些迟疑,又怀着几分忐忑的问道:“袁管家,你...有跟兄长大人诉说过心意吗?”  “……有。”没想到一上来就谈这个,袁兆芜有些意外的看了小白兔一眼,他原以为这个心思天真的小白兔不懂那些情感,看来这只是他的偏见。小白兔不是不懂,只是装作不懂。  带着许些好奇,又有几分期盼,白无玥抬头盯住了大管家,想从面前这个狐狸身上学到一些东西,或者说是想得到一份鼓励。他问:“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会觉得害怕吗?”  本想以长辈的自信从容的回一句不怕,但在看到那纯净的目光时,袁兆芜迟疑了。他说谎了,向主子表达心意这事,就算是他也会害怕到患得患失,也因此最多只能算暗示,从未曾对那人直言心中情意。  可现在要如实说出来吗?要给这个本就茫然不安的小白兔再增加心理压力?他心中虽然只有主子一人,但小白兔也算是亲近之人,他也不忍继续看着小白兔继续这样消沉下去。  “小组长,这种事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并不会对那未知的答案感到恐惧,可以从容自信的将爱宣之于口。也有些人即使感到害怕,也会为了一份希望勇往直前。”  “也许不去面对会轻松很多,但一直拖着无法释怀,只会令人更痛苦,还不如鼓起勇气一探究竟。属下希望小组长能保持往日的那份锋芒,勇往直前去确认那份情感的归宿。”  “小组长,请不要放弃,尝试主动的进攻一下怎么样?是无望的终点,还是全新的起点,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现在弃权是不是太早了?”  白无玥没问什么,袁兆芜却说了很多,那些话是说给白无玥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不比白无玥那般年少轻狂,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一腔热血义无反顾,他考虑的太多,捆绑住他的枷锁也越沉重。  宝石般的眼眸里亮起了斗志,白无玥心中感叹一句狐狸不愧是狐狸,他都还没详细说,就已经被打了一波鸡血。之前被那难以接受的现实击沉,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了。“有时候跟你说话还真是轻松,都不用我多说,你就懂了,难怪兄长大人那么喜欢你。”白无玥撇了撇嘴,一半夸赞一半酸,被开导一番心情也没那么差了,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小白兔打起了精神,袁兆芜暗叹这个单纯的家伙真好哄,目送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长辈特有的宠溺。但在人走到门口时,又化作了狡黠。  “小组长是要准备向主上告白了吗?”  “哈?!跟兄长大人告、告白?!你别开玩笑了!”  被那一句话吓了一跳,白无玥转过头瞪了一眼沙发上的狐狸管家,矢口否认的声音有点升调,心里也紧张起来。  “不告白吗?小组长是喜欢主上的吧?除去亲情,也有恋爱的那种喜欢,不对吗?”  “这个、你、你...你怎么知道?”  在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下,被戳破心底小秘密的白无玥顿时心慌意乱,想要否认却也明白在这只狐狸面前不过是掩耳盗铃。最终红了清秀的小脸,有些手足无措,心虚的小声反问。  看着那情窦初开的大男孩,提到心事羞涩得像个小姑娘,袁兆芜笑得眯起了眼,调侃道:“小组长这么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来。要加油啊,毕竟,就算你是主上的弟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别嚣张了,你也不过是只败犬!哼,别以为和你聊了天,我就不会讨厌你,谁手下留情还说不定呢!”有些气急败坏的撂下狠话,白无玥寒着脸撅着嘴摔门而去。  大管家的语言疗法很有疗效,没过两天白无玥就开始主动频繁出现在白无哀身边,仿佛回到了初建天从影的那段时间,跟在白无哀后面往返书房与实验室。  如此勤快积极的小白兔,让白无哀都感到一阵诧异,有时候差点以为小白兔被曾经的飞鸟附身了,那严重的既视感让他忍不住想要问个原因。  “无玥,最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得黏人了?”白无哀有些好奇的问,虽然白无玥以前也跟在他身边,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找他聊天,并开始跟着他研究枯燥的术法阵图与魔药。  学着哥哥小心翼翼的将材料混合,白无玥意有所指的小声道:“那个工作狂占了你的晚上,白天也该让给我了吧?”  墨画的剑眉一挑,白无哀没想通他跟谪仙人的事,是怎么让这个单纯的小白兔发现的,但既然被提起了这个,他也不得不要认真跟弟弟谈一谈了。  小白兔总这样紧跟着他,不管是正常的人际关系上,还是担忧小白兔的未来,又或是人身安全,都太过危险。白无哀也害怕自己哪天要是没忍住,会出手伤了自己的弟弟,现在他甚至已经故意拉开与谪仙人的距离了。  将小白兔手中的试管轻轻拿走,白无哀拉着人在实验桌边坐了下来,他神色认真的道:“无玥,你也长大了,今年满二十了吧?青阳也已经重新找了新女友,你是不是也该主动扩展一下交友圈子了?”  “兄长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碍事了?”  一起共度午后时间的开心淡去,心底涌起的是无比的心酸,白无玥的嘴唇有点发抖,说话也带上了鼻音。他不想这般没用,可白无哀的故意的疏远,还是让他无法抑制心里的难过。  “别哭啊,我没这么说。只是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了对象,陪你的时间难免会变少,哥哥自然希望你能早点找个伴,甚至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也行。带个女朋友回来最好,实在不行...啧,男的也行!”  就算把自己心爱的弟弟让出去很是心痛,白无哀还是狠心放宽了标准,反正只要是弟弟喜欢的,也不管那人是男是女了。性别年龄什么的关系不大,只要能让他弟弟幸福,让他忍痛割爱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哥哥一脸不情愿的开了金口,那万分不舍又不得不让出来的别扭,让白无玥既难过又觉得有些好笑。  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他有些害怕的大魔王,他红了眼眶。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难以启齿,那是他无法言说的情谊,是他克制了三年的爱意。 第392章 冲动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四十章冲动  那份感情在何时起了变化?他从没意识到吗?不,正是因为意识到了不对劲,才不敢面对,要装傻充愣对那份变化视而不见。  然而,这样的逃避并没有用,努力忽视那些异常也没能淡化。经历的越多,爱与恨纠缠得越深,再也不是纯粹的孺慕之情。  白无玥也有恨过白无哀,恨这个大魔王让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姐姐。恨他明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无法抹去的仇恨,却还将自己看得那般重,保护着,宠溺着,似乎从来没将那些伤痕放在心上。  白无哀爱他,是干净的能一眼看穿的亲情,是不含杂质的满眼宠溺与慈爱,是不带丝毫邪念的关怀备至。可他明白,自己并不像白无哀想的那么单纯无邪,他的心思也并非纯净无瑕。  若他真的像表面那样天真,又怎会对作为兄长的白无哀心生邪念?他左喊一句哥哥,右唤一声兄长大人,却对这样的人感到心慌意乱,面对正常的亲近也会羞涩不已。就连那反映心底期盼的梦,都是那般旖旎。  如若他对白无哀真的只是简单的兄弟之情,就不会眷恋那草药味的体香,不会觊觎那带笑的唇角,更不会因一些画本而妄想出两人纠缠的画面。  也许在数年前,察觉到白无哀的变化后,他已经逐渐将眼神偏离了‘兄弟’那个字眼。对他来说,白无哀只是他嘴上的哥哥,他早已将这个大魔王以男人的目光看待,重新认识才会歪曲了那份本是亲情的爱。  看着眼前这个对他一脸担忧的大魔王,白无玥既有些藏于血脉的恐惧,又想要去亲近。可让他抛去那份紧张,主动投怀送抱也太过高难度,但不这样做,这个迟钝的大魔王什么时候才会察觉到他真正的心思呢?  那么一瞬间他想破罐子破摔,有直接莽上去表明心意的冲动,就像对敌的战斗中那样,不计后果一击必杀。却又在那与他还有几分像的眉眼间,丧失了那股决绝的勇气。  他不敢说,怕被暴揍一顿,也怕看到白无哀失望的眼神。作为不争气的弟弟除了能当一个打手,百无一用不说,竟然还打哥哥身体的主意,无论怎么想都是不能原谅的事吧?  那要他放弃吗?白无玥怎么能甘心,自己二十年的情谊,竟然败给了两个相识不到四年的臭男人!如果是美女也就算了,可他们都是一样带把的,凭什么自己就这样认输,把藏了这么多年的哥哥拱手相让?  一想起那晚狐狸管家脸上挑衅的微笑,白无玥的眼眶更红了,之前是因为心里难过,现在是因为莫名的怒火。他心思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又不会魅惑之术,在两个社会人士面前没太大优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哥哥对他的有求必应。  “兄长大人,你这么想让我找个对象,能不能...先传授点经验?”吸了吸鼻子,白无玥可怜巴巴的仰视着身前的人,通透的宝石眸底多了一丝算计。  没想到小白兔竟然使了一招以进为退,提了这么一个空泛的要求。不说点什么怕是会让弟弟得了逃走的借口,但要说找对象的经验,他又没什么头绪,毕竟他也是看对眼了就顺其自然。  有些头大的白无哀轻嘶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经验?哥哥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尽管来咨询吧。”  盯着那俊美如画的脸,白无玥暗自吞了口唾沫,到了嘴边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一些,甚至都磕绊起来:“那、那个,亲亲...不是,接、接吻是什么感觉?兄长大人明明有洁癖,为什么会想要亲别人呢?”  他以为会是怎么去认识目标,怎么攻略心仪对象,简单的流程问题,又或者喜欢是什么感情之类的哲学。怎么一开口问的是这个?白无哀有些懵的看着弟弟那微红的小脸,脑袋里此刻全是问号。这是小白兔嘴里能说的话么?  可是,不知怎么的,瞧着如此青涩的弟弟实在可爱,让他放弃了思考。甚至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并尝试组织语言表达那份感受。  “这个有点难以表达啊,总之如果是不喜欢的人,是会觉得很脏又恶心,但是面对真正喜欢的人,是会有亲上去的冲动的。感觉有点怪又有点莫名的兴奋,看对方的反应也是乐趣之一吧。”室外的阳光微弱,透过人工水晶棚也被折射得绚烂了几分,翘腿坐在单椅上的男人在那绚烂的微光下,宛若绝美的画作。说到末尾处,那俊美的脸上还扬起了一丝恶趣味的坏笑,与那一背及地的青丝交映出黑色的魅惑。  那抹笑意引得心脏都跳快了几分,白无玥的身形前倾靠近了些,雪白的柔软短发在阳光中散发着微光,那异色的宝石眼瞳也折射出了漂亮的光线。  白皙的瓜子脸上红晕加深,粉红的小嘴微抿后轻启:“兄长大人...你能和我试试吗?”  眼看大魔王脸上缓缓冒起一个问号,他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却又不死心的小声嘟囔补充道:“明明可以不在意的咬我脖子,亲一下却不行吗?兄长大人不想看我的反应,还是觉得讨厌?”  狭长的凤目一点点瞪圆,修长的手也忍不住捂住了张开的嘴,白无哀只觉得心里有无数个卧槽在奔腾而过。偏偏这个时候,他竟然又感到心上中了一箭。这小白兔变成小恶魔的弟弟,实在戳他。  他的弟弟今天到底怎么了?不仅意外的话语频出,这扭捏羞涩的小表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出奇的像个引人堕落的小恶魔。听听这话,看看这架势,是什么岛国轻小说的福利剧情?更该死的是他居然有些心动。  “无玥,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就算是我,对自己的弟弟也下不去那个手啊。”收敛了脸上的诧异,白无哀揉了揉那白脑袋,认真的说道。虽然他的确有那么一秒想看看小白兔的反应,但道德感还是让他压下了那份邪恶的心思。  明知道肯定会是这个结果,白无玥还是觉得委屈,之前他就不该继续叫这个人为兄长,干脆直呼其名划清界限就好了。也许现在就不会为了打破那份牢固的陈旧关系,如此备受折磨。  忍着快掉下来的眼泪,带着几分赌气,白无玥甩开了头上的大手,再次凑近了点大声问道:“这个兄长大人不肯,那可以告诉我,和你喜欢的男人睡觉是什么感觉吗?”  “咳咳——!!”  虽然心底早有预感今天这个不对劲的弟弟会出语惊人,但没想到会雷到他被一口气呛到差点晕倒。白无哀一手扶着脑仁发疼的额头,一手撑在了实验台上才没让自己摔下凳子。  白无玥出什么毛病了?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鬼问题?晚熟的男孩子是毫不害臊的能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吗?明明以前被他调戏几句就会脸红的小白兔,现在怎么成这样了?大胆得像只小老虎。  捏着眉心,伸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开始对这方面感兴趣,也说明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已经趋向成熟。暗叹一声小白兔也长大了,哪怕有点长歪了,也令为兄的他深感欣慰。  “无玥这是长大了啊,哥哥之前还担心你一直是个小孩心性,以后该怎么办,现在也算放心一点了。至于你的问题,咳,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并确定一起生活后总会知道的,这个、这个哥哥就不跟你说了。”  只是简单的两三个问题,白无哀就感到一阵心累,实验室也不想待了,语重心长的教育了弟弟几句就要离开。转身欲走之际,却被紧紧的拉住了衣袖,他回眸看向低着头拽住自己的白无玥,柔声问:“怎么了?”  将脸埋在刘海阴影下的白发青年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抓着那衣袖,脑海里一片嘈杂。他看那只修长的手那么近,想伸手去牵,只是这一点就让他心跳如擂鼓,口舌也在发干。  冲动之下将人留了下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他紧闭了双眼僵在原地,心底告诉自己该主动些,大胆向前说出那些话。可越是这样逼迫自己前进,他越是紧张害怕到嘴唇都在发抖。  “好了,无玥,让你找对象的事你听听就好,不必勉强自己跑起来,慢慢来吧。”察觉到小白兔那股不安的情绪,白无哀伸手轻捏了捏那张软乎乎的小脸,柔声安慰道。  蹭着那只手,感受着上面清凉的温度,白无玥反而觉得脸上烫了起来。仅是一句话,一个轻抚就让他感到无比心安,紧张害怕的情绪顷刻消失,双腿也不再僵硬的无法行走。  在那份柔声细语下得到了勇气,白无玥抓住了摸他脸的手,身形一动直接钻入了那个高大的怀里,抬着有几分泪花的双眼对上了那双凤目。“兄长大人,别让我走,我想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陪你去冒险,一起去天涯海角。你也说我已经长大了,所以...他们能做的事,我也可以。”  看着那仰望着自己的清秀脸庞,红扑扑的,粉唇还有些紧张的咬在了一起,偏偏那带着羞涩的双眼中,透着无比的认真。紧贴的瘦弱身躯与他不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炙热,那温度都能透过衣裳传递过来。  这个小白兔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白无哀越发不懂白无玥了,白无玥前面那句话他还能理解,可后面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充满期待的一直盯着他,那眼神里的期盼又是什么?  虚空的锁链在晃动,那至暗之茧上的裂缝又多了几条分支,复杂的情绪冲刷着这片世界,如深渊之底的暗流。  白无哀突然有种开启真理之眼探究一下白无玥的冲动,他无法理解白无玥这些行动中暗藏的意义,有关人心他能看透却看不懂,有的仅是令人头疼的谜题。  真理之眼下一切都有逻辑可寻,也不必费心去挖掘那些隐藏的秘密,思考充满变数的人心,看得见万物的最终结果。这能让他感到轻松,那份想要解析未知事物的欲望也在膨胀。  而眼前这个充满谜团的小东西,那副令人怜爱的表情更让他感到心动,心动到想要做点什么,让那双一直看着他的双眸里溢满破碎的晶莹,变得更加楚楚可怜。也许让那雪白的头发染上殷红,樱桃小嘴发出哭泣的求饶,会更为美妙。  抚在那小脸上的手逐渐用力,一点点滑向细瘦的脖颈,缓缓靠近的凤目深处涌动着一丝金辉,淡色的唇下利齿森然,吐出的呼吸如火一般炙热。  “唔...兄长大人...你口渴了吗?”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白无玥沉浸于那份暧昧的气息当中,无暇思考更多,只是将脖颈往那张嘴下凑得更近了一些。  耳边的轻声嘤咛如一道惊雷劈进了脑海,理智回归的白无哀被自己刚才升起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他想要对自己的弟弟做什么?脑海中闪过那设想的残忍画面,他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对自己那股虐杀的欲望恐惧到恶心。  猛然收回掐在小白兔脖子上的手,脸色难看至极的白无哀,捂着几乎吐出来的嘴,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实验室。  “兄长大人?”看着飞速消失的黑色身影,白无玥疑惑的呼唤了一声,也没得到回应。还以为会发生一点什么,结果仍旧扑了个空,他摸了摸颈间被触过的地方,失落的趴在了实验台上。  堕天阁顶楼房间内,刚逃回来的白无哀就把自己扔进了冰冷的浴池里,被勾起的破坏欲在脑海里沸腾,连带着呼吸都粗重起来。浴室的墙上被生生抓出几道爪印,并且在不断增多,仿佛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晚上的餐桌上,主位上仍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大管家像往常一样带着食盒来到了楼上,却头一次被拒之门外。回想起最近大魔王有意无意都在独处,甚至与谪仙人在一起的时间都变少了,大管家站在门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难道主上是跟小组长发生了什么?”袁兆芜自言自语着下楼,思索着有几分不太确信。毕竟那只小白兔这几天进攻的手段实在拙劣,方才也没露出太大的情绪,大概率还是大魔王本身出什么事了。  现在作为主子最信任的他都没法进入那个房间,想要探查情况只能让谪仙人去试试。那两人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平常藏着事不说,到了床上总会露出破绽。  这么想着,袁兆芜就去撺掇起了谪仙人。果然不出他所料,换了谪仙人去敲门,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人拉了进去。没有人能做到去听一位陆地神明的墙角,他自然也不行,只能等明天再问问那个被他祭了的对手兼同僚。 第393章 沸腾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四十一章沸腾  许是临近了春汛,湿润的南风带着水汽到达了干燥的大陆,一夜春雨过后,天空仍未放晴。  阴沉的天色让屋内更加昏暗,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像是遭了灾,家具摆设东倒西歪不说,墙壁与地面上甚至还能看到可怖的爪痕。  而那同样凌乱的床上,‘遍体鳞伤’的颜宁雪从昏睡中苏醒,艰难的挪动着几乎要散架的身躯来到了浴室,却没有找到那个晚上在他身上驰骋的魔鬼。  带着伤的嘴角沉了沉,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心里有了几分不安。昨晚他进来时就发现了一丝不对,但被那般急迫的纠缠住,也没精力细看,现在才注意到那些被破坏出来的痕迹。  遍布的爪痕与黑炎灼烧后留下的残渣,撕碎的窗帘与洒出棉花的抱枕,散落一地的资料,都在诉说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个大魔王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拆起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想出个头绪,房门就被敲响,颜宁雪连忙找了一件外衣披上,才咬牙挪动着‘重伤’之躯去开门。不出意料,门口站着的是提着饭食的大管家。  “他不在。”没好气的扔下话,颜宁雪又挪着身子躺倒在沙发上,疲惫的身心让他只想再睡一觉,根本不想理这个坑了他的同僚。  昨天他就应该想到的,那个大魔王竟然连贴心大管家都不让进房间,定是出了什么事。袁兆芜明知道事情不对,还把他诓过来,平白遭了一夜的罪,他心里哪能不气。  见到这样的谪仙人,袁兆芜也很是吃惊,从那露在外面的伤痕来看,昨晚怕不是过于激烈了。怎么说谪仙人也是水系的治愈师,一身伤痛到第二天中午了都还没见好,很难想象两人到底折腾了多久,又换了多少花样。  “晴明,伺候主上辛苦了,先吃点饭吧?”扫了一眼屋里的景象,心里已经有了个底的袁兆芜坐到了旁边,一边笑着一边将食盒摆在了布满伤痕的茶几上。  然而谪仙人没有说话,只是平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也不顾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会让大管家想到多少,连外套都没多披一件。他就是想让那只狐狸看看,令其内疚也好,嫉妒也好,总之不想大管家心里舒坦。  “你别急着生气,主上不让我去看他,为了能了解主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给谪仙人施放着治疗术法,袁兆芜带着几分歉意的解释,随后追问道:“晴明有发现什么吗?主上与往常是否有哪里不同?”  哪里不同?被问到这个,颜宁雪缓缓睁开了双眼,青玉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恼,这个事是能拿出来说的?  虽然自跨年那晚到今日已经过了半个月,但同房的次数还是没几次,甚至连着几天那个大魔王宁愿待在实验室,都不愿与他亲近。他原以为是大魔王白无哀没什么世俗欲望,对这方面兴致不高,可昨晚的经历又让他产生了怀疑。  白无哀的确很喜欢对他使坏,床第之事也总欺负得他几番落泪,总体来说这个大魔王还是很会克制,做法也相当温柔。但昨晚一反常态的粗暴,不顾他哭着求饶,折腾得他最后都昏过去几次。  不仅如此,那看他的眼神偶尔也会变得冰冷可怕,不复以往的温柔欢喜,更像在看一个蝼蚁玩具。他从未见过白无哀流露出那样可怕的神色,仿佛一瞬间与他拉开了遥远的距离,到达了一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够到的位置。  “他出问题了,不像往常那样有绝对的自制力,而且,他可能知道自己的变化。”有些头疼的捂住了眼睛,颜宁雪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最后一次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有听到那满含痛苦与恐慌的道歉,也逐渐理解白无哀为何与他拉开距离,不爱跟他亲近,还突然有了泡冷水澡的爱好。  那不是单纯的泡澡,而是在冷静某些沸腾的欲念,是想把自己藏起来,隔离到一个不伤害别人的地方。就像以前白无哀失忆把自己藏柜子里一样,都是感到不安的表现。而今天他醒来就没看到那个人,怕是又把自己藏哪个角落里去了吧。听到谪仙人的话,袁兆芜暗道一声果然如此。虽然谪仙人是不懂得看气氛,但正常观察一个人还是很仔细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与其同床共枕的爱人。也因此他很相信谪仙人的判断,他的主子现在遇到了麻烦。  “晴明,谢谢。”看着沙发上那个不顾形象的谪仙人,袁兆芜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声。  这是大管家第一次对他如此认真的道谢,颜宁雪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睁开了双眼的狐狸,哼了一声道:“我要你的感谢做什么?那是我的人,做这些事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  见大管家只是笑着看他不说话,颜宁雪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语气变得严肃:“你去找他吧,他那个样子我也帮不上太多的忙,你知道他很多秘密,也许会有办法。”  有关黑炎与月光花蜜的具体情况,大管家只会比他知道的更多,心思狡黠主意也多,实力也比他强,让大管家去看看会更好。况且,就他现在这样,去了也只能帮倒忙,也没精力再思考其他事了。  在这件事上袁兆芜没有谦虚客气,应下之后就离开了房间。沙发上的人有些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心有不甘的将脸埋入了蜷缩的膝盖间。  私心让他不愿大魔王身边有别的人,想要独占大魔王的所有,这是人之常情,谁会想要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可颜宁雪也知道,只是他的话无法分担大魔王的痛苦,而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独自承受。  涉及白无哀的事情都太过沉重,光是这份压力的余威,他都承受不来,那越发遥不可及的距离,仅靠他一人根本无法追上。  既然他已经爱上这样一个注定无法独占的人,那就早点接受现实。寻找盟友编织成网,将那个飘忽不定的大魔王抓住,将人牢牢困在地上。才能阻止大魔王在某一天突然离去,成为那个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在谪仙人下定决心要困住一位神明时,大管家通过无处不在的暗探,终于找到了目标的踪迹。  灰蒙蒙的天色下,温润的海风晃动着树林,海岸边的礁石上,一道修长的身影长身玉立,迎着风浪静静地望着天空默然无语。乌黑的长发与衣袍在风中飞舞,宽大的袖子下,白皙修长的手一松,那空了的玻璃瓶掉下了礁石,顷刻被海浪卷没。  大管家弯腰捡起沙滩上的玻璃瓶,看见里面残留的淡金色液体,上挑的细眉紧皱。他抬头望向远处,那立于礁石上的人周身正散发着淡薄的黑雾,宛如堕世的妖魔。  主子体内的黑炎多了并不好,更何况是吸收了一位即将成为准神的黑炎使者半数之力。袁兆芜有所预料,却还是没料到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月光、月辉轮番使用,都阻止不了黑炎给主子带来的影响,如今的黑炎怕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可就算是他也无法推断黑炎继续恶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临界点之后的境界,凡人没有资格窥探。主子不告诉他,他也无法给出相应的帮助,所以他必须得想办法套出一点情报,才能找出对策。  “主上,关于您的身体状况,能跟属下说说吗?”袁兆芜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一个善于讨人欢心的狐狸,怎么可能不注意这一点。  贴身大管家那关切的话语唤回了白无哀的心神,往常会觉得暖心的话,此刻却在那越发沸腾的情绪下,变得有些刺耳。他冷漠的瞥了一眼那只笑面狐狸,毫无情感波动的开口道:“与你说了又有何用?”  被那冰冷的眼神冻住了心脏,袁兆芜一时间竟然没能从那巨大的落差中回过神来。眯着的狐狸眼微微睁开,他看着那个万分熟悉的身影,此刻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的主子怎会如此看他?好似没有了半分情谊。  有些慌张的向前几步,袁兆芜急切的回答道:“请告诉属下在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属下会倾尽全力为主上分忧!”  宛如听到了笑话,白无哀那冷漠的脸上扬起一抹讥讽,随即释放出了压制的神威,脸色一沉:“分忧?哼,就凭你?”沉重的压力让袁兆芜一下子跪倒在地,可怕的气机缭绕在他周身,让他冷汗如雨,心如擂鼓,呼吸更是被遏制住。比死亡更为荒诞的恐惧渗入四肢百骸,身躯不受控制的发抖,脑海里更是只剩一个要逃的念头。  可白无哀那句冷漠的嘲讽,让他感到心里无比难受,难受到他忘记了要逃,生生咬破舌尖刺痛了神经,才强行抬起了头。他望着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如雪的身影,心中刺痛,鼻尖发酸。薆荳看書  主子的不信任,对他能力的嫌弃,是对袁兆芜最大的打击,仅那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自信击碎。他开始不懂主子为何突然如此对他,但在想到谪仙人那副模样后,又逐渐明白了什么。  “主上,属下自知实力低微,倾尽全力也许都够不到您的一根发丝,但请主上不要驱赶属下。哪怕要属下献出生命,也让属下为主上尽一点微薄之力。”迎着那刺痛他的冰冷眼神,袁兆芜在那可怕的威压中,嘶声喋血。  看着被他冷漠推开的大管家拼命的再次靠近,白无哀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松动,眼眸中冰冷的情绪散开了几分。  心中一方面认为袁兆芜不自量力,面对神性的倾轧,就连他都毫无办法,一个才2s级的木系就敢说如此大话。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的话伤了袁兆芜,感到无比难受。  他已经伤了谪仙人,如今又开始对大管家恶语相向,越是与他纠缠过深的人,他越是想要摧毁。这是他暴虐的本性,是神性对人性的打压,面对这一事实与可怕的未来,他越发感到绝望无助。  这是属于他自身的意志的战斗,不管大管家平时有多么足智多谋,多么会拿捏人心,也无法成为他的助力。大管家越是靠近,只会被伤得越深,白无哀甚至丝毫不怀疑,他稍微放松一点理智,都会将眼前的狐狸拆成零件。  “你,帮不了我。”  收回了那复杂的目光,白无哀飞身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留下被抛弃的狐狸呆在原地,下一刻全身脱力的瘫坐在地。  潮水带着白色的泡沫打湿了黑色的西裤与衣摆,坐在地上的人却浑然不知,只是望着灰色的天空尽头,一双妖媚的翡翠眼眸红得可怕,但始终没流出落寞的眼泪。  轻缓的海风突然乱了起来,涨落的潮水也变得混乱无序,海滩上慢悠悠的螃蟹与乌龟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离,却没有回到海里反而往岸上跑去。  海洋深处,巨大的浪花四溅,水中扑腾的深海巨兽发出恐惧的哀鸣,仍旧没能从那小如蝼蚁的人手下逃走。成吨的血液将海水染红,被撕烂的残肢碎肉漂浮得四处都是,站在巨兽尸身上的人影沐浴着鲜血,沸腾的破坏欲望得到了一时的抚慰。  一味的克制也并非好事,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那股破坏欲只会越发沸腾,一旦不小心被点爆,对周围的生灵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发泄一通头脑也清醒了一些,白无哀再次平复着情绪波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这样才能确保身边人的生命安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他暗道一声抱歉,死道友不死贫道,伤害这些深海魔兽总比伤了身边人要好。  “月光与月辉也不能频繁用了,身体不舒服也会严重的影响心情,心情一差就是要命的杀戮冲动。但是停用也不行,不抑制黑炎,神性也没法压制,还是想要摧毁身边的一切。啧,又是一个死循环,想要平静的生活几天怎么就这么难呢?”  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漆黑的双目中流露出无奈的苦涩,真理之眼下,白无哀的目光穿过了苍穹,看见了那些存在。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域外的光膜泛起了涟漪,似是向他发起了呼唤。 第394章 倾塌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四十二章倾塌  末世五年春,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遭逢大难的堕天岛仍旧不太平静。新建的堕天城拔地而起,随着重新返乡的人们逐渐有了几分人气,然而,南部的魔王城一反常态的越发死寂。  出了正月以来,从魔王城方向时不时会传出可怕的气息,那恐怖的威压犹如天倾,让岛上的所有生灵都惶惶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诡异的情况越发频繁,那股压力也越来越大。  甚至,海岸对面的白夜海城都受到了影响,魔王城的侍从护卫接连被主人赶出了家门,只得在天从影总部待命。外界的人们并不清楚魔王城里发生了什么,找城堡中的人询问,也都闭口不谈。  直到,那位久居不出的大魔王开始出现在城里,岛上的人们才明白那可怕的威压究竟从何而来。那个大魔王,大概是登上了通往神国的阶梯,一脚踏入了这世间的临界点,即将成就神位。  街道上的男女老少,普通人又或施法者,皆是匍匐在地,煞白的脸上都带着无比的敬畏。他们不敢抬头看那经过的身影,却在心中都吟诵着神名,表达着自身的虔诚。  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神扫过,没有看见一个敢抬头与他对视的人,这群人所表现出的敬畏,只是单纯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一时兴起想出来看看城里的状况,现在白无哀只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虽有神威带来的压力太大的原因,但这样无趣的信众,让白无哀提不起一点兴趣,都没有魔王城里的人好玩。起码不管他将那些人推开多少次,他们都能顶着神威的压力重新走到他面前。  即使越发冷漠的理智认为那几个人类也不过是一团数据,也在心底升起了一丝暖流,想到这些,白无哀眼神也有了一点温度。晃了一圈没了趣味,他又回到了冷清的魔王城。  偌大的城堡中没了成批的侍从十分的安静,就算隔两天他们会回来打扫卫生,短短半个月也让这里如同被废弃了一般,没有丝毫生机。  前厅花园里的魔植蔷薇抽着嫩叶新枝,五颜六色开得正艳,却没有蝴蝶蜜蜂前来围观,寂静的只有春季温润的海风轻轻吹过。  蔷薇丛中,一大一小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你推我让,瞧着亭子里坐着小睡的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靠近。然而还没等它们争论出结果,一只无形的大手就将它们拎了起来,带到了城堡主人的面前。  小黑猫米糊被抱在怀里顺着毛,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像长着翅膀的守宫三岁,也是趴在那修长的大腿上,瞪着橙色的大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它们的主人最近变得有些奇怪,脾气越发喜怒无常,有时候实在太过可怕,它们也不敢靠得太近。  但是在那大手的轻抚下,米糊忍不住发出了呼噜声,猫躯也放松了下来,长长的尾巴绕上了主人的手腕。被挠着下巴的三岁也眨了眨眼,开心起来张开无牙的小嘴,就想叼住那修长的手指。  粉色的嘴巴啊呜一下咬了个空,随即三岁便看见主人那漠然的面孔凑近,嘴角扯起了一个邪气的笑意。一个弹指击中了它的小脑袋,没有收丁点力道,直接将三岁弹飞了出去。  “呀——!”三岁发出一道细细的惨叫,掉进了远处的蔷薇丛中。要不是它有着三级天灾魔兽的身体强度,那接近准神的一指,能直接将它的脑袋弹爆。  “咪呜~”刚才还在享受的米糊顿时一惊,猫耳与尾巴纷纷竖起又很快耷拉了下来。轻叫一声,偷偷看向主人并没有注意,它瞅准机会一溜烟蹿到了地上,向三岁的方向跑去。  “哼,小东西溜得还挺快。”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白无哀掸了掸衣服,也没管那两只宠物,去了实验室。  一到东南塔楼附近,就见白发的小伙子等在了门口,明明被他驱赶了无数次,还是百折不挠的继续粘上来。白无哀微皱了眉,想要将小白兔弄疼弄哭的欲念一次比一次高涨,袖子下的手几次想要抓向那瘦弱的脖颈,都被他强行忍下。  “无玥,不是让你去组里帮忙吗?怎么又回来了?”勉强将自己的笑放得柔和一些,白无哀走近了白无玥,伸手用力揉乱了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又道:“头发长长了啊,不找人剪一下?”察觉到那扫在脖颈间的冷意,白无玥的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可他并没有逃走,只是带着担忧的道:“兄长大人,又有三天没见到你了,我有些担心。你让纸鸢他们全部搬到了堕天城,家里也没个做饭的,这么久不吃不喝难道不难受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要不,无玥你让哥哥尝一口?”捏着那有些软的脸颊,白无哀开着玩笑说道。  然而,白无玥闻言却当真了。清秀的小脸腾的红了一层,宝石双眸里露出几分羞涩,扭捏了几下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嗯’字。甚至故意微抬了下巴,偏过了头将白皙瘦弱的脖颈露出了一大截。  名为理智的城墙在这一刻遭受到冲击,再次蔓延出巨大的裂缝,岌岌可危到距离倾塌只差一根稻草。  虚无的漆黑侵染了双眸,呼出的气息宛若炙热的刀锋,白无哀面色在那一瞬变得狰狞可怕,仿佛一头要噬人的魔鬼。紧盯着嘴边的猎物,恐怖的气息在他周身涌动,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将天地化为他杀戮的领域。  即使察觉到了白无哀最近的变化,如此近距离被那恐怖的压力所笼罩,白无玥本能的心生恐惧,身体也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额角的冷汗一滴滴滑落,紧闭的双眼也不敢睁开,偏偏他还强忍着那股恐惧,向白无哀靠近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让白无哀悚然一惊,一把将人推开,转过头不再看白无玥,更是寒声命令道:“别在这里逗哥哥玩了,赶紧回组里干活。天从影迟早要交到你手上的,早点跟着宁雪熟悉组里的事务,别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成天无所事事!”  白无哀那突然转变的冷硬态度,让白无玥一阵错愕,他还想靠近一步,想问问哥哥最近到底怎么了,却被更加强硬的打断。  “赶紧走,别逼哥哥我动手。”  被那一声警告吓住了脚步,回想起以前被暴揍的经历,就算白无玥有心想拉近距离,这下也因那早就不存在的血脉压制,悻悻而归。说到底他还是很怕白无哀,那种惧怕早就刻入了骨子里,情感上可以压制,身体却很老实的选择了求生。  待小白兔走远已经彻底感应不到气息,屏着一口气的白无哀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这一次他差一点就没忍住,现在也仍旧会想起那张清秀的小脸,然后在脑海里一点点破坏掉。  身躯因那无法抑制的破坏欲在发颤,獠牙与利爪在发痒。想要破坏,想要杀戮,想要毁灭!越发激烈的情绪冲刷着理智,让白无哀抓着自己的头低吼出声,他喘着粗气,猛然窜入了地下实验室的三层。  灌下一瓶月光,又将一瓶月辉当头淋下,被分解成粉末的痛楚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转移了那可怕的欲念。精神与身心的双重折磨,让他痛苦不已,独木难支。他越是害怕,越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感到孤独无助。  他想身边的每一个人,可为了不伤害他们就不能待在他们身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他难过得想哭,眼眶里却无比干涩,倒在昏暗的地下室打滚,也缓解不了内心的折磨。  他到底该怎么办?究竟要如何才能不伤及旁人渡过这次劫难?白无哀想不出答案,有时心力交瘁之下,他有想过就此放弃,赌一把直接加速进入真理,将一切交给命运。那样就不会为这些情感而感到痛苦,也算是完成了自己阶段性的使命。  可他不敢赌,对自己仅存的人性数据没有自信,害怕融合后对神性起不到任何作用。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毫无感情,只知破坏还难以被打倒的怪物;害怕自己为这个世界带来灾祸,害怕自己所在乎的人与事物,都会毁在自己手上。  “当一个人类可真难啊...”  自嘲的叹息在黑暗中回荡,落入了来人的耳中。  入口处,袁兆芜依旧是那笔挺的执事装,梳着干净利落的大背头,眯着的眼眸在步入这处地下空间时缓缓睁开。他看着眼前这片血色水晶交织成的小世界,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地下实验室何时又挖出了这样一个巨大的空间?  但在看到远处的水晶王座上,那斜躺着的黑色身影,心里就有了答案。血色水晶的结实程度总强过砂石金属,也能经得住黑炎的灼烧,这处空间是大魔王最近闭关的地方,同时也是发泄脾气折磨自身的场地。他没有忽略水晶王座附近的两个小池子,里面那散发着微光的正是月光与月辉。他分明记得当时两种花蜜被带回的量,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到一半,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也不知他主子到底暗中受了多少次犹如凌迟的折磨。ζΘν荳看書  心中的疼痛蔓延到全身,袁兆芜红着眼眶急急的走到了水晶王座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几乎是哀求的道:“主上,算兆芜求你了,让兆芜帮帮你,哪怕只是给你出气也好,让兆芜为你分担痛苦吧!”  然而,斜躺在那儿捏着额角的白无哀却没有领情,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沉声道:“你怎么又来了?滚!”  “属下不走!死也不走!”惹主子不高兴是袁兆芜向来都在避免的事,但这次他宁可违抗主子的命令,也不肯离开。知道主子让他滚,是为了他好,他又如何能放下心真的就这么丢下主子不管?  大管家开始学起谪仙人的倔脾气,让白无哀感到头疼不已,自己的命令也被违抗,一怒之下他一掌拍在水晶王座的扶手上,直接震碎了一地水晶。  黑化的凤目恶狠狠的盯住了脚下的人,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让你从我眼前消失,听明白了没有!”  强行抵抗住那迎面而来的威压,袁兆芜撑着发抖的身躯,无比艰难的抬起了头。他看到那个总是轻笑着的主子,此时像一个真正发怒的魔王,狰狞的脸色像是要吃人。可那紧握成拳的手却在发颤,鲜红的血都流了出来,本人都还无所察觉。  “我不明白!”没有再用那种尊敬的语气,袁兆芜睁开了总眯着的双眼,含着泪看着端坐在高位上的人,大声的反驳着:“你这样子折磨自己,不让我们分担哪怕一点痛苦,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要怎么让我明白?”  “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们,可是,我们也想尽全力保护你哪怕就这一次!有些事情也许我们这群凡人不够资格知晓,可只是让我们听听你说说心里话,分担一下心里的压力也好,你不要总是勉强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啊!”  随着将心底压抑的心情说了出来,情绪越发激动的袁兆芜顶着那莫大的压力,竟然登上了水晶小山。一步又一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白无哀的脚边。为了抗住那恐怖的神威,他紧咬得牙根都溢出了血,短短一段小坡都让他的手指甲开裂,留下了一路血迹斑斑。  在袁兆芜嘶喊出那些话,带血的手抓住了白无哀的裤脚之时,白无哀那血色的瞳孔震动了一下,里面那暴虐的金辉一瞬间温顺了一丝。他满脸狰狞的怒气逐渐淡去,显露出藏在下面的痛苦与哀伤,低下了墨画的眉眼。  “你根本不知道,你们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清朗的声音有了几分喑哑,带着令人心碎的悲意吐露出藏在心里深处的声音:“就连我都害怕,害怕改变的自己,害怕即将到来的命运。”  看着这样露出脆弱一面的大魔王,袁兆芜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毁,抓着那裤腿的手更紧了,他放柔了声音请求道:“主上,对你来说我们的确很弱小,但也能做到你独自一人无法办到的事。即便前方有多么可怕的命运,也让我们与你共同面对,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听到那温柔的安慰,白无哀的眼眸瞪大了一丝,他放下了遮住脸的手,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大管家,那双翡翠的眼眸里是毫不动摇的坚定。有一股暖流蔓延进他逐渐冰冷的心里,温暖了他的内心,也坚强了他的意志。  可布满裂缝的理智城墙,却没有就此修复,反而因那一刹那的放松,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倾塌。 第395章 献身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四十三章献身  理智绷断的那一刻,才流淌进心间的暖流就被一股寒意清扫,冰冷的思绪替代了所有感动,人性的克制隐忍全线消解,有的只剩神性的冷漠与暴虐。  黑与血的魔角如春笋般从浓密的长发下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尖也冒出了漆黑的利爪,黑色的光烟溢出如血的唇角,其下森然的利齿洁白如玉。白无哀那俊美的脸顷刻间变得诡魅,神情也变得无比淡漠,甚至越发邪气凛然。  “你说想为我分担痛苦?让我在你身上出气?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诚意!”冰冷的话语像是一把刀子抵在人的心脏上,白无哀捏住了脚边男人的下巴,虽是在反问,但根本没有给人作答的时间,就已经开始动手。  那捏着袁兆芜下巴的手一用力,直接将他提了起来,不待他出声回应,就随手一抛将他扔到了远处的水晶地面上。身躯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还没来得及挣扎着爬起来,一道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咔嚓——”  “唔啊——!”  随着一声骨裂的脆响,脚踝传来一阵剧痛,袁兆芜被那突然而至的伤害疼得叫了一声,冷汗也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抬起头只见白无哀踩在他的脚踝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面无表情的在逐渐加大脚上的力道。  骨头碎片刺破了血肉,带着殷红的血流了一地,白无哀冷眼看着咬唇强忍疼痛的袁兆芜,脚上却没有挪开的意思。他上下打量着脚下的猎物,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在思考用什么方法折磨这个送上门的男人,才能让他变得愉快一点。  此时,疼得在倒吸冷气的袁兆芜看见了白无哀的眼神,平日里那份心有灵犀发挥了作用。他顾不得脚上持续传来的疼痛,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短鞭双手呈上。他察觉到了主子那股想要破坏的欲望,哪怕这次有性命之忧,他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献身。  见脚下的男人如此识趣,白无哀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踩人的脚也挪开了。他摩挲着手中的短鞭,感到了几分熟悉,很快回想起了曾经在地下一层实验室进行的娱乐活动,冷漠的内心竟然起了波澜,冒出了一丛炙热的火焰。  短鞭带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留情的落下,带起一串血珠落到了附近的水晶丛上。顿时几层衣物都被抽开一条口子,袁兆芜的胸膛上皮开肉绽,血肉撕裂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闷哼一声却没有惨叫出声。  比起以往,他能感觉到这一次主子没有刻意控制力道,那疼痛中也没有感受到爱意,有的只是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巡视,寻找着下一次的落脚点。这不再是对他的奖励,只是单纯的折磨。  血色水晶倒映着那施虐的画面,飞溅的血在周围留下一道道残忍的轨迹,痛苦的闷哼与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加重,布帛与血肉撕裂的声音逐渐被掩埋。冷汗混着血液在水晶地面流淌出小溪,而那躺在中间的人已经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薆荳看書  “主...主上...你有感觉好一点吗?”趴在自己的血泊中,袁兆芜轻嘶一口冷气,忍着浑身被撕裂的刺痛,回头望向那个施暴的魔王。  木系的元力给袁兆芜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寻常这样的伤势不出几分钟便能痊愈,但此刻他身上的伤口修复的却是极为缓慢。一方面是伤口出现的频率太快,元力修复不及,一方面也是因为长时间的折磨,让他的自愈能力接近了极限。  舔了舔手上沾染的血迹,白无哀将滴血的短鞭扔到了一边,垂下眼眸看着地上还有力气关心他的男人,平淡的出声道:“不够。”  语气虽然冷淡无情,却没有了一开始那充满戾气的寒意,袁兆芜听出了其中的变化,身体虽痛,但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喜悦。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为主子的好转继续高兴,就被抓住衣领像是被叼走的猎物,拖在地上带离了原地。  地上的血泊被水晶吸收殆尽,不远处另一块干净的地方,袁兆芜就像一个破麻袋被随手扔下,裂开的伤口流出的血又在地上涂抹出一道暗红。  他挣扎的勉强爬坐起来,又很快被重新压倒在地。一只带着利爪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掰偏了他的视线,随即颈间被撕裂出一道狰狞的血口,疼痛与被吮吸的酥麻同时灌入了他的脑海。  “嗯~主上...”感受着那窜入身体里的电流,袁兆芜发现这次被咬的感觉与以往不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让他身心发颤,叫出的声音都带上了情谷欠。贪婪的摄取着那如清茶的血泉,听到耳边加深的呼吸与轻吟,白无哀忍不住放弃了嘴边的食物,将目光转移到了猎物的脸上。  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媚脸,此刻却是染上了一抹红云,汗水与血打湿的墨绿色碎发,粘在那有些瘦削的脸上,为这个男人添加了几分柔弱。媚意天成的翡翠眸子里弥漫起了水雾,微红的眼眶添了几分风情,而眼角的那颗痣更是灼痛人心。  锋利的指尖轻轻滑过那松开的眉眼,撩开脸上的发丝,抚摸在眼角的小痣上,目光一寸一寸的下滑,直至停留在那布满伤痕的胸腹的下方。墨画的剑眉一皱,漆黑的眸底染红了一片火光。  瀑布一般的水流凭空而降,两人同时浇了个透心凉,将袁兆芜一身血污清洗了个干净,也将被挑起的欲火生生掐灭。  “抱歉,主上,属下...属下...”被迫冷静下来后,袁兆芜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无地自容,又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神情更是慌乱。  “……”白无哀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落水狐狸,启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语言化作了行动。  锋利的爪子就如刀片,袁兆芜身上那几件破损的衣服,顷刻间成了纷飞的碎布。獠牙紧紧相随,在伤痕累累的猎物身上再度啃咬,却没有之前那般直接撕开大片血肉,只是吸允着鲜血留下浅浅的牙洞。  仿佛吃饱了的猛兽在咬着食物磨牙,所造成的伤势不重,却给袁兆芜带来了另一方面的意志折磨。他不想重蹈方才的覆辙,不想被主子嫌恶,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无法控制。  “呜……主上、主上,求您了……换...换一个惩罚……”哪怕重新被暴揍一顿,也比这种折磨要好。袁兆芜红着眼眶,用力抓着地面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欲念,乞求着换一种方法。  “好。”  出乎意料的是白无哀竟然作出了回应,听到那一声简短的应答,袁兆芜一时间有些愣神。他还没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情绪,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花,从水晶上看到了那满脸血迹的自己。  “呜啊——!”  一声痛呼脱口而出,眼眶一热,两道晶莹不受控制的滑落了出来,他的意识一时恍惚,呼吸也因此停滞。  袁兆芜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有一瞬的复杂,更多的是终于能为主子奉献身心的满足,即使他有可能性命不保,也忍不住呼唤出声。  ……  “主上...主上......主上...”  地面的寒意刺骨,体内流淌的血却如岩浆一般滚烫,汗水与眼泪混作一团,视线更是一片模糊。袁兆芜感觉自己就像熊孩子手里的玩具,不仅被摔打得全身松散,还要被拆解得支离破碎。  就像是一片落叶被海浪卷入深海,在水中逐渐丧失挣扎的气力,一点点缺氧窒息。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被潮汐托出海面得到一瞬间的喘息,随后又被暗流拉入海水之中,如此循环往复。  没等袁兆芜在那深海中继续下沉,一道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肩胛骨处猛然扩散一阵钻心的疼。就像撞上了锋利的礁石,那股巨力不仅将他的骨头碾碎,也钻入了血肉之中,痛得他闷哼一声,抓在地上的手指用力到带出几道血痕。  艰难的转过了头,他看见了那个黑化的大魔王身形好似壮大了一圈,健壮修长的身躯上布满了玄奥的黑色纹路,部分皮肤表面也浮现出了鳞片。漆黑的长发漂浮在身后弥漫如云,诡魅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在那可怕的眼神下,袁兆芜瞪大了双眸,眼睁睁看着那大魔王贴近了他,轻柔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猛然往反方向一折。  “呃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血色的地下空间,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骨头被碾碎的声音,与逐渐嘶哑的哀嚎。痛苦的呜咽中带着一丝莫名的鱼月,与充满邪气的轻笑,混合成诡异的回响在血色的地下空间内久久不止。  屋外阴沉的乌云中闪过耀眼的雷霆,春雨绵绵,万物欣欣向荣。而地下狐狸管家受难的地狱,在那些声响的渲染下,越发诡异而血腥。  也不知那非人的折磨过了多久,袁兆芜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感觉整个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没有一处可以听从他的使唤。唯一能活动的只有眼睛,与维系生命的呼吸系统。  除了脑袋与脸,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皮开肉绽是轻,严重的地方生生被撕开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暴露在外。身上的骨头也是碎了修复,复原了又被折断,现在也没有几根完好。袁兆芜还能活着只是因为他与白无哀有伴生血契,是血炎保存了他最后的生机,也是血炎还在不懈努力的修复着他那惨不忍睹的身躯,没让他死在白无哀的折磨之下。  逐渐清晰的视野中被一道黑影所笼罩,脸上传来轻轻擦拭的感触,以及滴落在唇角的温热液体,带着腥甜的古怪味道扩散在舌尖。袁兆芜定了定神,眨眼再看,才发现是白无哀在给他喂血。  那被黑暗侵蚀的双眸恢复了清明,眉眼间蕴藏的是要溢出来的悲伤与心痛,那发红的眼眶怕是已经哭过一次了,还带着明显的水迹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紧抿的唇颤抖着,咬出的血丝都还在滴落。  看到这样的白无哀,袁兆芜只觉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心里的委屈与欢喜让他想哭,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在那场漫长的折磨中撑过来了,而白无哀也从黑暗的深处走了出来。  “主上……您咳咳!您好些了吗?”嘶哑的声音细若蚊吟,袁兆芜想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脸,却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在哪。  慌忙给大管家拭去嘴角的血迹,白无哀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兆芜,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所以没关系的主上。而且,当初我向您宣誓时不是说了吗?为了您,我可以献出一切,包括我的身体,也包括我的性命。”扬起的狐狸笑脸此时多了几分真诚,袁兆芜看着为他流泪的主子,暗叹一声就此死了也无憾了。  “唔,你们都是傻瓜吗?宁雪如此,无玥如此,你那么聪明狡猾,怎么也学他们用那么笨的办法接近我?你们不会找准机会使点手段吗?”明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强人所难,白无哀还是忍不住责怪这些人的笨拙。  他的主子在教他用阴谋诡计对付自己,袁兆芜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要真是有办法,他也不会冒这个险。毕竟谁喜欢让别人折磨自己,甚至差点就这么噶了。虽然他本身的爱好有点特殊,但大魔王那不带爱意的虐待,也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主上这话可就说岔了,说起傻,我们可比不得主上。”也就是这种气氛下,袁兆芜才有胆子敢调侃白无哀的偏执:“我们又不是易碎的玻璃,主上完全没必须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主上您啊,太过为我们着想了,偶尔向我们撒娇一下如何?”  闻言白无哀有些不高兴,他闷闷道:“你是在说你主子我蠢吗?...好吧,我的确没你跟宁雪聪明,但是你要我这么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我平时就已经够任性的了。”  只是工作爱摸鱼,喜欢钻研自己感兴趣的事物,这就算任性吗?他的主子好像不太懂怎么去依赖别人,这是他这个贴身管家的失职。没能让主子放心依靠他们,就是他们的能力不足,袁兆芜深刻的反省了自身,然后下定决心再次加强天从影的各方面实力。  “呵呵,您看,主上您也有不会的事。来依靠我们吧,主上,让我们为您分忧,这本是建立天从影的意义。您不明白的想不通的可以问问我们,我们也许刚好知道;您不会的让我们来做,有些事也许只是触及到了您的盲区。比如,属下教您撒娇吧?”  那声轻笑让白无哀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丝,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这副惨像的男人,不知道大管家连动都不能动,还要如何教他去撒娇。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怎么教我?”  “主上,吻我,我就告诉您。”  瞧着那透着狡黠的狐狸媚眼,白无哀只觉心尖一痒,见那苍白脸上残留的血迹,又忍不住升起怜惜。他俯身轻吻在大管家的薄唇上,却被轻轻咬住。  “再激烈一点,主上。”  轻声的呢喃与呼吸缭绕在耳边,即使没有那言语的要求,也足够撩起未熄灭的火焰。于是一个问题换来了一次全方位的深吻,直至氧气被消耗殆尽,摄取的甘泉滋润了干涸的咽喉,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只听那气喘吁吁,媚眼如丝的狐狸大管家笑问一声:“怎么样,主上,您学会了吗?” 第396章 短暂的平静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四十四章短暂的平静  几场春雨过后,湿润的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黄绿色纱衣,真应了那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高高的枝丫上也抽出了泛着油光的嫩芽,在春日温柔的阳光下,绿得令人心喜。  安静白色城堡内,随着大管家消失了几天,对仆从侍卫的禁令也取消了,纸鸢迫不及待的带着一群人重新返回了家中,开始的一番打扫整顿。虽然很奇怪大魔王仍旧日常不见人影,但没有那可怕威压的打扰,城堡里的人们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唉,也不知道小哀到底去哪了,袁管家都说他没出远门,怎么就找不到人呢。”已经好些天都没见到白无哀的恭婷,满脸担忧的长叹了一口气,手上帮纸鸢摘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纸鸢晃着头上两个丸子头,一边教风花用神霄语说蔬菜名,一边回应道:“是啊,无哀哥哥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不跟我们一起来餐厅吃饭也就算了,怎么还躲着我们呢?也不知道这么久,无哀哥哥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有在吃饭,兆芜不是每次都把饭送上楼了吗?”  两人唉声叹气的讨论才落音,一道清朗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白无哀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直将三人吓了一跳。  “神明大人!”见到来人,三重风花惊喜的叫出了声,一股脑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  “小哀,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过了个年,人都找不到了,还下些奇怪的命令,让我们怪担心的。”放下了手中的菜,恭婷上下仔细观察了一下白无哀,除了那一头黑发又变长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有些事不方便周围有人,婷姐就当我去闭了个关,别太过担心。”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一笔带过,白无哀抱着风花坐在了草地上,一起帮忙摘菜。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听着姐姐妹妹最近遇到的趣事,又或者生活中的琐事,白无哀那有些过于平淡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不似刚来时那般清冷。  春季城外森林中的魔兽开始活跃,恭婷带领的医药组最近也忙了起来,即使有恭青阳在管着,她也时常待在天从影总部,甚至有时要出外勤。纸鸢仍旧快快乐乐的在当魔王城的总厨,手底下的艾丽卡已经可以出师,也能为她分担工作压力了。  不过自从去年夏天艾丽卡交了男朋友,最近请假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让纸鸢感到了一丝寂寞。好在她还要忙着带双胞胎,现在又有了三重风花这个外国小孩要教导,也没时间伤感失去同伴,还持续感受被小伙伴塞狗粮的心酸。  至于横須賀早纪被大管家安排到了暗部天从影圣教工作,现在与路易·乔伊斯在拉斐尔那里接受培训。那个活泼得一刻不肯歇的人狼少年金斯利·莱尔,除了时常来找纸鸢玩,其他时间都在跟着一架之缘的帝尤进行特训,说是到时候要一起外出冒险。  “嗯,看样子都过得挺好的。”听着两个姐妹带来的情报,白无哀的眉眼间带起了笑意,他略带感慨的叹了一声,问道:“青阳跟他的新对象定下来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他说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我猜应该是之前那个让他有了心理阴影,才变得这样犹豫不决了。以前他可是个决定好目标,就专心致志直到完成目标才肯停,非常有行动力的孩子呢。”提到弟弟的婚事,恭婷也有了几分忧虑。  “等等也好,相处的时间久了才知道互相适不适合。说起来,我还不清楚青阳那个女朋友的情况,婷姐你有过问吗?”白无哀嘴上是这么说,但有关于家人们的情报,他怎么可能真的不清楚。就算他一时忙忘记了,大管家也会及时将所有新情况上报。  不疑有他的恭婷也没多想,柔声道:“这事当然得要先问一下,不过,那个女孩子我也认识,是巽组的信使,专门给医药组传讯的其中一个。名字我记得是叫姜冉冉,跟青阳同岁,人也挺漂亮的,小家碧玉般的邻家妹妹,挺好的。”  跟情报里的差不多,看来是没有在姐弟俩面前有所隐瞒,白无哀暗自点了点头,换了话题:“现在青阳的事也快了,婷姐,你...没有想找个对象吗?”  这个问题除了已经去世的白父,也有很多认识的人问过恭婷,但她没想到还会从白无哀口中听到,心里顿时泛起了苦涩。白无哀这么问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话?恭婷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即便知道就算白无哀还记得,也没有任何意义。  白无哀与颜宁雪已经走到了一起,甚至说不定都已经发生过关系,就算他们不打算结婚办酒,两人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对。这段关系已经插不进她这个早已放弃的人,她也没资格对白无哀的选择作出反对。“工作上还忙着,暂时没想过那个问题,怎么?小哀你有了对象,现在要来催姐姐了?是不是还想办个相亲大会,要把上了年纪的姐姐推出去?”咽下嘴里的苦涩,恭婷摆出了狮子女王的凶狠模样,竖着柳眉气哼哼的反问。  “怎么会呢?婷姐不结婚也完全没问题,毕竟我也舍不得把姐姐让给别的臭男人。家里有青阳传宗接代也足够了,婷姐你就按自己的步调慢慢来吧。”知道自己是踩到了母狮子的痛脚,白无哀讪笑一声,丢下一句慢慢来连忙开溜。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恭婷落寞的收起了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婉,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旁边的纸鸢不太懂姐姐的心事,跟着叹了口气道:“唉,无哀哥哥跟宁雪哥哥在一起了,就不能娶别人了,那纸鸢该怎么办呢?”  那句无心之言刺入了恭婷的心扉,她感到眼眶有些发酸,转头想找那个粉毛吵一架,再说说心里话,但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对头的身影。她从没这样想念过那个嘴巴漏风的魔女,难过之下也无法继续待在两个妹妹面前,只好借口有事没办匆匆掩面离去。  察觉到了一丝悲伤的情感波动,风花望着恭婷离开的方向,用生硬的神霄话说道:“姐姐,不开心。”  “嗯,婷姐姐她大概是想魔女小姐了。要是以前,只要无哀哥哥经过,她们都会莫名其妙的吵起来,会很欢乐哦。”纸鸢笑着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是滚落了一颗颗泪珠,但她只是吸溜了一下鼻子,很快将眼泪擦干,牵着懵懂的风花回了屋里。  堕天阁四楼书房内,高大的窗户全都打开了来,习习微风吹动着轻纱窗帘摆动着,窗外抽出嫩叶的树枝上,小鸟们飞来飞去寻找着午餐。  外面的阳光和煦,透过窗户在屋里的地毯上刻画出光斑与树影,驱散着寒冬残留在角落里的冷意。如此积极向上的环境中,却有一块阴沉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宽大的书桌后面,白无玥挠乱了一头柔软的白发,对着桌上的文件不说咬牙切齿,也可以说用上了所有的集中力。可看不懂的还是看不懂,不明白的怎么翻来覆去还是感到脑袋发懵。他感觉就这么短短几年,所学的知识全都还给了那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老师。  自家哥哥跟工作狂,还有大管家都是在处理这么复杂又麻烦的事情吗?什么农业司新畜牧与作物产业的规划,什么某某术法图阵于民生方面运用研究遇到的难题,又是什么天从影圣教面向大众开放计划……  桌子上半米多高的文件涉及整个天从影的方方面面,这还是谪仙人那边已经筛选过的,需要掌权者确认的文件。只是签了几份,白无玥就感到脑浆都要烧干了,明明上面的字他都认识,可组合起来的意思,却是仿佛在看天书。  虽然谪仙人有说过大多是只要签字盖章就行,但白无玥可不敢真的不负责任的那样敷衍过去,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下报告里到底提到了什么吧?  可他看了看左手边那几乎没有动的半米报告山,又看了看右手边那可怜的几张纸,顿时生无可恋的趴在了书桌上。  他好像能理解哥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工作摸鱼了,为什么宁可冒着巨大的危险在外面冒险,也不喜欢坐在办公桌前面对一堆工作,以及那个监督工作的谪仙人。偏偏那样的哥哥却能耐着性子完成海量的工作任务,还跟那个总挑刺的谪仙人走到了一起。  不解,万分的不解!就在白无玥思考着自家哥哥到底喜欢谪仙人的脸,还是别的哪一点时,书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眼帘。  青墨般的长发如瀑,棱角分明的五官如画,在春日的阳光下,白瓷般的皮肤在散发着微光,似有细微的星尘洒落。那漆黑的眼瞳深处也许是折射了阳光,一丝丝金辉游走其中,显得格外神秘而又高贵。  修长的身躯挺拔如松柏,穿着一身古风的金边红纹玄色大袖,与那头及地的青丝相得益彰,浑身都透着高高在上的贵气。再配上那清冷的神情,好一个禁欲系的暗黑魔尊,俊美的外表摄人心魄,冰冷的气场却让人可望不可即。  好美,好帅!趴在书桌上的白无玥盯着来人出了神,直到那双充满压迫力的凤目将目光落了过来,他才猛然回神,不掩欣喜的翻过书桌直接扑了上去。  “兄长大人~”抱着那略显纤细的腰,白无玥跪在地上哀嚎着抱怨道:“工作好难啊,报告一点都看不懂,我能不能辞职只做兄长大人的助手?哪怕让我去战斗组也好啊,呜呜~”  白无哀低头看了一眼眼泪婆娑的小白兔,又看了看书桌上那几乎没动的报告山,脸上露出一丝调笑:“哎呦,传闻中的妖魔竟然连这么点工作都搞不定啊?看样子是哥哥高看你了。”被哥哥这般嫌弃,白无玥虽然头疼那一堆报告,但也不想在哥哥面前就此认输,只能恳求道:“可是我就是看不明白啊,兄长大人,要不你教教我?”  “嗯?怎么还要我教你?敢情这半个月你在宁雪那里什么都没学到?”揉着那雪白的脑袋白无哀往前走去,而腰上的挂件就那样被拖着也没撒手,一起跟着来到了书桌边。  见白无哀就着椅子坐下开始查看那一堆报告,白无玥顺势趴在了那两条修长的腿上,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摇晃着身躯心虚的小声道:“工作狂太不会教人了,而且总是揪着我一点小问题不放,太烦人了,就...就没听进去。”  更大的原因还是暗恨谪仙人抢了他的哥哥,白无玥有时候故意跟谪仙人唱反调,偏偏那个一点都不会看脸色的谪仙人,居然都没意识到他在故意拖延学习进度。  而谪仙人越是认真的一点点抠细节的教他,他越是感到压力山大,心思更加纷乱,反而都没能学进去。  “唉,宠得你。起来,哥哥教你。”嘴上嫌弃小白兔被宠坏了,手上却将腿上的人一把拉起抱进了怀里,白无哀的脸上清冷之色一扫而光,满是宠溺的笑意。  大管家进来看到的便是那副兄友弟恭的场景,只是被大魔王抱在怀里的小白兔,似乎并没有将心神放在学习上。见到有人来,小白兔那清秀的脸上立即腾起了红云,却没有从大魔王腿上下来,似乎是为了表明决心,还故意凑近了一点。  看到小白兔那么幼稚的示威方式,袁兆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赶忙出声掩饰:“主上,北方那边有情报传来,新的使团已经再次南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无哀嘴角的笑意冷了一丝,他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正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好时节。等使团绕过九龙江再次到达东洲,最多也就小半年,怕是天从影为数不多的安宁了。  而他自身的情况也不算好,要不是上一次在大管家身上发泄了一通,现在说不定还在地下关禁闭。只希望使团能赶在他再次失控前到达堕天岛,否则一不小心,他可能就要成为北方的头号大敌,然后要被联合讨伐。  “平静的日子不多了啊,让我们的人给使团一点帮助,尽量让他们早点到吧,我可没精力一直等着。”有些意兴阑珊的让小白兔自己去玩,白无哀叹了口气吩咐了一声。  明白了主子话里的意思,袁兆芜也隐隐感觉到了那迫近的危机,即将面临来自一位神明的威胁。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有大魔王的庇佑,因为这位神明就是庇佑他们至今的人。  “主上,既来之,则安之,福祸相依,顺其自然吧。这段时间请安心放松歇息,不要给自己太大精神负担就是最好的办法。”袁兆芜走上前去,为主子揉捏起肩膀,温声劝解道。  上一次白无哀会那么快失控,有黑炎的关系,也有将自己逼得太狠了的原因。与白无哀细谈了黑炎的变化,以及后续可能带来的影响之后,袁兆芜最先确认了一条路线,就是让白无哀保持良好的心情,减少精神压力。  感受到大管家的关心,白无哀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喃喃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把工作都扔给无玥了嘛。”  说到这个,他猛然睁眼,看到桌上那没动的报告山,忍不住扶额叹息,小白兔好像还没能挑起这根大梁。为什么自己还要努力工作?他难道不是病患吗?压榨病患的劳动力,那个谪仙人真是好狠的心!不行,他要报复!  “兆芜,宁雪有好些天没回来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去接人了?”抬头看向自己那贴心的大管家,白无哀有些迟疑的问。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把谪仙人接回来好不好,一方面担心又没控制住伤害到谪仙人,一方面他的确开始犯相思了。  “当然,晴明应该也是在盼着主上去看他呢。”袁兆芜见主子这么快学以致用,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几分,出声怂恿道:“新的办公室里面还有家具完善的小房间,主上可以顺道去小睡一下。”  “哼哼,诡计多端。”听懂了大管家的言外之意,白无哀挑眉笑骂了一声,将那张妖媚的狐狸脸勾近了些。 第004章 番外四 魔王与仙人的幽会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番外四魔王与仙人的幽会  春日正午的阳光灿烂,外面春色宜人引人沉醉,屋里还在与工作艰苦奋斗的人,也有了几分心不在焉。说去接人回家,一想到那清俊出尘的谪仙人,快半个月没相见的思念顿时溢出了心房。  虽是情有可原,但在蜜月期就把对象赶出家门,甚至连着一个月都没见上几面,现在想要人不带任何脾气的回来,实在太过厚脸皮。就算恨不得立刻飞过去与人相见,没有一个借口,也有些心虚胆怯。  于是,白无哀给了自己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桌子上那一堆报告全部搞定。告诉自己去见谪仙人是因为公事,不得不亲自上门,带着那一堆签好的文件,就像提着什么重要的礼物,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天从影总部大楼走去。  高高的水晶穹顶撒下一片光斑,前台的两位漂亮小姐姐还是那么热情,主楼内部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很多,却都很是忙碌的样子。天从影总部的建筑群还是按以前重建的,内部格局并没有多大改变,第一次来新总部的白无哀才没有迷路。  内政一组的办公室大门被推开,室内忙碌嘈杂的声音,在看清来人之后,陷入了短暂的停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八位助理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凝固,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端正了姿态,想要行礼又双叒叕被抬手打断。  几人只好恭恭敬敬的退回了各自的位置,继续手上的工作,但是暗中那八卦的眼神,出卖了他们活跃的内心。  “吓我一跳,大组长怎么又搞突然袭击?不是说闭关了吗?”  “对啊,说是为了疗伤,之前还让魔王城的人全都搬出来了,晴明大人也好久没回去了吧?这是闭关结束了,亲自来接人了?”  “应该没错,看见没?大组长手里的东西,已经批过的文件,真是稀奇啊。”  “你们说晴明大人被冷落这么久,大组长还不让晴明大人回去看看,晴明大人应该很生气吧?大组长这次能成功把人接回去么?”  “嘿嘿,有多生气我倒是没看到,担心居多吧?而且,你们哪次看到大组长在晴明大人这里失败过?”  “说的也是,那我们...找机会出去转转,给两位组长留点空间?”  “兄弟,好想法!走,咱们也累了半天了,一起去楼下餐厅喝个午茶,怎么样?”  “同去!同去!”  还没进里面的专用办公室,白无哀就看到几位内政助理,一会儿眨眼睛,一会儿摇头点头,也不知打了什么暗号,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同离开了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三点,大概是下去喝下午茶了吧?他也没太在意。  步入里面的房间,那出尘的仙人正在伏案签阅文件。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房间投下的光影,细小的烟尘在阳光下浮动。温润的空气与暖和的春风侵蚀着人的意志,桌前的谪仙人也困顿得打起了瞌睡。  如玉般修长的手握着笔,在文件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平直的长眉因放松下来变得更为柔和。笔挺的鼻子下棱角分明的唇微启,呼出的气息扫过那一缕垂下来的刘海,在明亮的光线下飘飞如水蓝色轻纱。  许些日子没见,谪仙人好像又清减了几分,白无哀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严谨又古板的男人,忍不住露出笑意。他看谪仙人一手支着脑袋在钓鱼,白色的玉冠也跟着晃动,那两束刘海拂在那张清俊儒雅的脸上,也挠在了他心上。  对于打心底喜欢的人,一些日子不见,现在光是看着也感到满心的欢喜,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白无哀很庆幸前段时间的经历,没有让人性中对身边人的情感磨灭,或者正是因为差一点失去,才更加感到珍惜。  将带来的报告放到了书桌的一角,白无哀一边轻轻地从颜宁雪手中将笔取走,一边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了那张好看的俊脸。  手背上传来温润的感触,细腻的仿佛一块羊脂玉。他不禁感叹这人的水系元力,是不是都用来蕴养这具通透无暇的仙体了,怎的比寻常女人的还水润?  不过这大抵是跟谪仙人的能力没有关系,毕竟大管家跟小白兔的手感也很好。元素力的出现给施法者带来力量的同时,也算是洗经伐髓了一番,自然成就了这般隐藏福利。  即便白无哀的动作很轻,感受到那指尖的微凉,颜宁雪昏昏欲睡的意识也被唤醒。朦胧的微抬双眼,青玉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涣散的视线聚焦才看清眼前的黑影。见到来人是许久不见的对象,颜宁雪瞬间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了下去,甚至反而升起了一股怨气。他一把将脸边的手拍开,语气很是冷淡的道:“你不继续闭关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不是不理解白无哀的苦衷,只是仍旧怨白无哀把他保护得太好,倒是显得他像个外人,甚至都比不过那个狐狸管家。明明他才是白无哀的恋爱对象,是枕边人,一起面对困境的却不是他,仅是触碰到危险的边缘,就被排斥在外。  “来给你送报告,顺道看看你。”心虚得不好意思将重点放在前面,白无哀抿嘴讪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才柔声关切道:“累了吧?歇息一下吧,几天不见,你好像又瘦了点。”  “哼,你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有心管我的胖瘦。”瞧着那堆送来的文件已经都被处理好,颜宁雪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如果不是真的在关心他,这个用尽一切方法去摸鱼的大魔王,怎么会主动的处理公务?  颜宁雪面色含怒,话里带怨,让自知理亏的白无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回想起大管家言传身教的手段,他将脸上的笑意换了下去,眉眼一低带上了几分落寞。缓缓的收回了想要继续触碰男人的手,语气恹恹:“宁雪不想见我?”  见那总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大魔王,难得一见露出这般可怜的模样,颜宁雪的心间一紧,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那从他身边收回的手。捏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到达掌心,即使没有说话,两人的手也已经十指相交,紧紧相握。  “白无哀,你知道错了吗?”与那蕴藏着哀伤的凤目对视良久,紧握的手也已经表达了他的思念,可颜宁雪还是要将事情说清楚。总是这样简单的让白无哀糊弄过去,无论多少次都会是之前那样的结果。  “嗯,我不该自以为是认为仅凭自己一个人能摆平一切,也不该不信任你们,自顾自的将你们推到一边。还有,没有跟你细说那些事,与你一起商量办法,还在伤了你之后自己躲起来了,对不起。”  这是认识白无哀这么久以来,颜宁雪听到过最动听的情话。是的,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白无哀对他全盘交付,更让他感到心动了。那从心底开始交付的信任,让他那始终不着力的心总算落了地,对自己是白无哀恋人的身份也有了真实感。  再看面前低着头认错的大魔王,那俊美的脸上还带着失落的神情,紧紧盯着他的双眸里藏着期盼与忐忑,与他相握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明明身形是那般修长高挑,此刻在颜宁雪眼中竟然有了几分弱小之感,仿佛看到了那个藏在衣柜里的妖精,让他心生怜惜。  “希望你能记住这次说的话,我可不是暗星,什么事都会向着你。”压下心底涌起的欣喜,颜宁雪松开了那只手,开始赶人:“行了,知道你能主动工作一次也是难得一见,回你的实验室吧,别打扰我工作。”  谪仙人难得主动给自己放假,白无哀本该高兴的,可来这里的目的都还没达到,他更不想就这么快离开。强行将那只要抽走的手扣住,他贴近了谪仙人抿唇道:“我就是来看你的,你干嘛急着赶我走?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  “你...别靠这么近!想你如何,不想又如何?这都还在办公室,你想做什么?不成体统!”一下子被贴近到一寸之距,颜宁雪的心都跳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着,一抹红意已经飘上了耳尖。  然而,见谪仙人这副慌乱的模样,白无哀只觉这男人是在欲拒还迎,心头反而更加发烫了。想起大管家之前提到的事,又是许久未尝荤腥,虽然在办公室是有些过于刺激,但想象一下这个一本正经的谪仙人那种模样,白无哀顿时没了犹豫。  “里面有房间?”  “...你...你想干什么?唔唔...”  “干你。”  “唔!粗俗!你疯了吗?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的堕天阁,外面还有人呢!”  “你别出声,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行了。”  “不行!我不想嗯...你回去找你的贴心管家...不要……”  “宁雪,你啊,嘴上说不要,身体不是很诚实吗?哪里不想?明明想得很。”  “你...你住嘴啊...嗯...”  漂浮着尘埃的阳光下,黑色与月白的衣摆旋转着,带起一抹春风藏入了隔壁的休息室。书桌上匆匆放下的‘休息中’三角牌,与掉落的笔在未批阅的文件上滚到了一起,诉说着那久旱逢甘雨的急切。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沙发桌椅甚至床凳都一应俱全,还附带一个洗浴室,完全是给某个爱加班的人准备的。只是空间不像魔王城的房间那样宽敞,两扇高窗也被窗帘挡住了光线,里面很是昏暗不清。  急匆匆关上房门的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圆舞曲,靠在了冰凉的墙边互诉思念。呼吸互相交错,处在热恋期的一对新人几乎是贴着耳边在说悄悄话。  “宁雪...宁雪,我们明天去约会吧?”白无哀轻咬着那发烫的耳朵,语气缱绻的呢喃道。  “不...不去,我忙着.....”好不容易压下那声音,颜宁雪急促的呼吸了几次,才颤声应道。  “嗯...就当是放个假,你就陪我去散个心。现在,外面天气那么好,不去踏青也太可惜了。”  “...你...你让他们啊...陪你去不就、不就行了...我没空...再说唔...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约会的嗯...”  “别这样绝情嘛,宁雪,你不答应的话...我可就不放过你了。”  那声低低的威胁带着几分邪气钻入耳朵,就如触电般钻入了身上的每个细胞,颜宁雪急忙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才没有惊呼出声。可那一下也让他的眼泪掉了下来,身躯更是颤得厉害。  更让他紧张与羞愤的是,外面传来了属下的交谈声,堵住他去路的人却故意的在耳边吹了口气,还轻舔了一下。隐忍着不能发出声音也到了极限,意识在理性的边界线来回拉扯,颜宁雪感到这份折磨比半个月前,那个一生难忘的晚上还难熬。  “唔呜...知道了...你快让我出去...”颤抖着压低的声音中还带上了呜咽,颜宁雪努力踮着脚,想要挣开那份禁锢却没能成功,此时也只能认输求饶。  狭长的黑色凤目中闪过一丝坏笑,白无哀阴谋得逞也不再作妖,揽过了被弄乱的谪仙人,捂住那轻喘的嘴亲了一下。  紧贴的身躯交换着体温,随着耳边那带着笑意的:“真乖。”,与压抑的闷叫,尽数湮灭于昏暗的空间。  数天后,堕天岛西部的山林中,春日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洒落,鸟雀欢快的开启演唱会,草地上的野花争相斗艳。  如此明媚的春色加上习习凉风,来踏青的大魔王脚步轻快,衣袂与长发都在雀跃着扬起弧度,而他拉着的谪仙人却是满脸不情愿。  之前要不是被威逼着答应,颜宁雪说什么也不会在天从影繁忙的季度,扔下一大堆工作跟这个总是摸鱼的人出来约会。  “宁雪,天气这么好,就不要阴沉着脸了嘛,难道工作真的比我还重要?”转头就见到谪仙人满脸怨气,白无哀停下了步伐,有些失落的问。  “外面的风景随时能看,天从影的工作却是耽误不得,这跟你重不重要没关系。”颜宁雪堵着一口气,偏头不想看眼前这令他火大的人。  知道谪仙人在生气自己在那种时候要挟他,白无哀也不敢继续嬉皮笑脸,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抚上那一头水蓝色的发丝,眼神有些哀伤。  “风景也许还能随时看,但我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去看了啊。宁雪,能多陪陪我吗?”  那一声叹息让颜宁雪一怔,回想起之前白无哀的情况,他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忽略了那个可怕的现实。  他都忘了眼前这个人已经走到了世界的边缘,再踏出一步怕是无法回头与他们这些凡人共处了,那个时间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到来,而他竟然还在浪费他们所剩无几的时光。  “抱歉,我……只是不敢去想那些,越是和你在一起,我越是害怕你突然消失……偏偏你还说这样的话……”青玉色的眼眸中露出少有的软弱,颜宁雪紧握着那只手,低落下去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看到谪仙人如此伤感,白无哀顿时慌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看见所爱之人难过,便急忙将人揽入了怀里。  他故意调侃道:“哎呀,我之前还想你要是这么不情愿,就将你在这里就地正法呢。这还没开始你就一副要哭的样子,我还怎么下得去手。”  闻言,刚刚还揪在一起的心顿时停跳,颜宁雪瞬间就回想起了休息室的事。羞怒的红霞爬上了脸颊,他忍无可忍的攥起一拳照着白无哀的肚子打去,怒喝道:“你敢!”  那声羞恼的怒骂与一声痛呼,惊飞了树上的飞鸟,随着那蓝色的身影追着黑色的身影没入山林,这春暖花开的一路也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第397章 再次南下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一章再次南下  横亘于神霄大地上的九龙江,隔绝了两岸的联系,却没有阻挡来自南方的暖流。  在最后的冬雪融化之际,外出执行长期的‘丝绸路’任务的南联大队,带着一串牺牲名单,以及大量情报回到了联盟首都。  四月的清明,一场盛大的葬礼过后,联盟首府就紧急召开了相关会议,与各部门通报了南方的情报。  而对于祸及东安大陆多个国家地区的黑炎之灾,以及剿灭外敌平息灾祸的天从影,更是着重讨论了整整一天。  先不提南方天从影有没有独立出去的想法,光是这次战役也是立了大功,加上其武力与财力都十分雄厚,一场会议下来,联盟还是决定先安抚交好。  只是,对于那个即将成为准神的天从影之主,联盟内部出现了意见分歧。  大多数部门认为,不对天从影采取任何强硬措施,与一位准神维持良好关系,尽量满足其要求,是联盟现下唯一能做的事。  神秘研究部门则认为,一位掌控着可怕权柄的准神,是足以危及世界的不定时炸弹,应当联络所有人类势力提高警惕,并提前做好预防工作。  两方有些争持不下,就算叫来同为黑炎序列的唐独,也没给出一个确定的意见。  毕竟,就算唐独也是神明的一块碎片,也无法推断一个锚点进入真理阶段后,人性与神性互相影响后的最终变化。  “此事涉及神秘不好妄加判断,对天从影的态度也不应当过于激烈,都是神霄帝国的人民,还是多一点包容与理解吧。”  一直是唯物主义的联盟首座赵献国,面对这样一个认知盲区的情况也感到头疼。  看了南联使团带回来的情报,东洲与新生的堕天岛在天从影的治理下,可以说相当平和安定,人们的日子也是十分富足。连带着整个九龙江以南,都在飞速发展步入正轨,就算比起北方首都来也不遑多让。  使团所看见的凝聚力不假,数据也是不会说谎,在无法与南方建立高效率联系的当下,让天从影自行发展下去其实更好。  甚至他私下认为,就算让天从影统一管理整个南方也不错,好歹能保证更多的神霄人民的生活。  只是,天从影要是独立出去,不愿承认神霄帝国的统一,想要分裂国土,那就要触及北方的逆鳞了。  神霄帝国这上百年的基业,由无数先辈的热血驱逐外敌,好不容易完成的统一,可不能毁在他们这一代身上。  “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管。”  说出那温和的话语之后,赵献国一转怀柔的态度,语气严肃起来:“九龙江死域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北方与南方的关系就一日得不到改善,帝国的统一不能让区区一条江扼住了生命的咽喉。”  “首座有什么指示?”负责九龙江死域探索事宜的柯邵明沉声询问,握着笔的手指也用力了几分。  联盟终于要全力攻克九龙江这个难关了吗?提到这个梗在他心上的大病,难免让他有了一丝激动。  “再次派遣南联使团去一趟南方,务必联合天从影与其他势力强者,从南边向九龙江死域发起挑战。唐队长,你与天从影那位准神是同序列,认为说服他加入探索队伍,有几分把握?”  面对会议桌中央那位的问话,唐独不由自主的将身躯坐直了,思索片刻朗声道:“我有十分把握。”会议桌上的十几人显然对唐独如此有信心的发言十分惊讶,就连首位的那位都忍不住跟其他人对视了几眼,才重新开口发问:“唐队长为何如此确认?”  “能为了自己守护的人,不惧实力之间的天堑与殒命之危,也要拼命去挑战一位即将成为准神的外敌。我相信这样的人,不会放任自己成为那个最大的危险。九龙江死域内有神明之秘,所以,他一定会去。”  唐独会如此确信白无哀同意此事,还是因为此次南下在天从影发现的月光花隐秘,以及白无哀迟迟未入真理的原因。  关于月光花的发现,北方这边是没有相关研究的,不是他们探索的死域没有,而是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路边那普通的小白花。从天从影内部对月光花蜜的珍惜程度来看,也能推测出月光花蜜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则是那位即将成为准神的锚点本身行为,让同为锚点的唐独感到了疑惑。  世界各地的黑炎序列施法者,也就是神明的锚点,都希望最后成就真理的是自己,争取活到最后。  也因此,只要是不想死的人,条件允许的话,能尽快步入真理成为准神,就会不余遗力尽早跨过那道门。  可白无哀却没有这么做,那场天灾落幕后,唐独本以为自己会被当场吞噬,结果却截然相反。  白无哀不仅没有杀他,甚至还将另一份锚点让给了他。即使这并没有多大意义,到了临界点的那一刻,其他锚点也都会死去。  再之后,唐独感应到域外波动得越发频繁。可每次他认为那位锚点要进入真理,他们这些手下败将迎来终结的时候,那隐晦的波动又一次次被压下。  也因此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白无哀不愿意进入真理,并且还在门槛边努力往后退。  不管白无哀有什么理由,唯独是想守护所爱之人,这一点是唐独可以肯定的。  为了延缓这个进程,他们必须了解更多神明之秘,与一些超常规之物,而九龙江死域就有这些东西。  北方派出了那么多次的探查队,牺牲了那么多人,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起码通过唐独搞清楚了死域边境那要人命的毒雾是什么。  但最关键的深渊内部,经推测已经与神明挂钩,就连唐独也不敢贸然靠近。  这次会议因为身份特殊的唐独作出了保证,还算圆满落幕。联盟内部保守派与开拓派各退一步,决定以九龙江死域的问题试探一下天从影的野心,以及那位准神的态度。  联盟的动作很快,一周后由唐独带领的五十人精英队伍,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次启程南下。  虽然从首都绕道西方高原,再到达南方路途遥远,但已经打通了最初的路线,这次人数少高手多,速度不会太慢。  傲洲天从影信使团驻地,在几双严厉如刀的目光监视下,巽组信使003号倍感压力的落下了最后一笔。  将装好信笺的魔骨筒交给了天枢宫的惊羽隼,又经过了层层检查,才让魔物信使带着联络信飞往南方。  四季更迭,时光如白驹过隙。  北方那封联络信穿越冻土的荒原,高耸的雪山与广阔的草原,跨越连绵的山川林海,总算回到了东洲沿海的新生岛屿之上。  此时的堕天岛阳光灿烂如流火,已经步入了炎热的夏季,岛上种植的荔枝园,也被温暖的阳光与充足的水分,逐渐长成一颗颗硕果。还未到荔枝丰收的时候,随着海风的光顾,整座城也已经沉浸在那清香味之中。  天从影总部地下宫殿群中,中枢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沙盘地图旁,戴着简易面具的男人展开了手中的兽皮信封。  将里面的信笺粗略扫了一眼之后,他却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什么都没有的信封上。  倒上特制的魔药,开启解读术法,隐藏在其中的信息才显现出来,这是天从影暗中传送情报的最新加密方式。  托某位药剂大师的福,魔改隐形药水以及信息拓印压缩术法,在这方面非常好用。  明亮的火核灯下,细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翠绿的光芒,简单的木制面具后传出了一声嗤笑。  “哼,不过是继承了末世前的帝国遗产而已,就这样的成绩也敢以正统自居?真是可笑。希望那些人脑子能放聪明一点,不要作出不明智的决策。”  炙热的火焰升起,将造价昂贵的特殊兽皮一点点吞没,连带上面记载的情报也被尽数焚毁,男人却没有一丝心疼。  不管传递这份情报的成本有多高,只要到达了他的手上,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天从影也不缺这点材料。  扫去地上残留的灰烬,男人看了看旁边巨大的沙盘,手中输出元力重新更新了沙盘中的地图,并在北方傲洲的位置放下了一颗小棋子。  “北方才联络上并不着急,当下还是集中力量开拓中原地区,好为主上前往九龙江做好万全准备……”  带着惑人磁性的声音自言自语着,细长的手指扫过沙盘地图,那如微缩景观的神霄地图,整个南方已经布满了黑色的小旗子。  那密密麻麻的小旗子就像扩散的病毒,已经在中原遍地开花,甚至开始向西方高原进军。  在那欣长的身影继续布置手下棋子时,房门被敲响。仅是一挥手,沙盘上的法阵熄灭,又恢复成了普通的南方地形图。  “进来。”  得了允许,屋内突然闪现出一道黑影。  来人藏匿于阴影之中,完全看不到究竟是何模样,但仅凭那矫健的身姿,以及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就能看出他是一名潜行高手。  “暗星大人,农业司那边送来了这个,是改良的新品种。”  低沉的声音在这地下空间颇有些阴冷的味道,可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到那一篮子还带着水珠的‘红宝石’,男人那简易的面具后面,一双妖媚的翡翠双眸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纤长的手指捏开一颗,皮薄肉厚,汁水丰盈,仿佛是扒开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纱衣,露出了里面如水晶的果肉。  “已经到这个时节了吗?味道不错,主上应该会很喜欢。让农业司挑最好的送到魔王城来,这些你们自己分了吧。”舔食着指尖的清甜,男人轻笑着吩咐道。  “遵令。”  清新的果香缭绕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驱散了一些对未来的忧虑,带来了几分明媚,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这‘红宝石’是城堡里那位的最爱,想来这么早能品尝到这份美味,那位的心情也会愉快一些吧?  想到那人流露的欣喜,男人一刻也不愿耽搁,挥手灭了火核灯,兴冲冲的关门而去。 第398章 升阶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章升阶  五月的海风带着天上的云层变幻莫测,掀起的海浪拍击在礁石上,散碎无数珍珠银屑。  阳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下,散落成细碎的光斑,映在海边的木质墙壁上,烙下点点印痕。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白色的沙滩上还有五彩斑斓的贝类珊瑚,异变的更为巨大的椰子树投下大片阴影,成了天然的遮阳伞。  后面是连绵的荔枝林,深绿色的林海之上,红霞遍布,硕果累累,特有的清香味飘得满屋都是。  这里是堕天岛东部小筑,曾经一家子临时住的地方。自从白家全部搬到魔王城后,加上白父的去世,这里也少有人来。  只是大管家还记得派人时常来打扫,一直保持着院子的原样,然后在屋后的土地上种上了改良的荔枝树。  现在这个带有回忆的地方,成了魔王城一家子度假之所。  在城堡里不管怎么休息,总有一种随时要工作的感觉,有时也会想找个完全与工作隔绝的地方放松。  于是白无哀最近两个月时常过来,甚至,一个人来还不过瘾,还把谪仙人也给绑上了贼船,美名曰度蜜月。  屋子多少还是改动了一下,否则没有这样开放的格局,想从屋里看到海也不会这么容易。  清爽的海风穿过院子,又洗涤了通透的客厅,扬起了坐在走廊露台上两人的发丝,纷纷扬扬缠作一处。  白无哀批阅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再看一下枕着他大腿睡着的人,感到工作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伸手轻轻撩开那落在脸上的发丝,端详着谪仙人那儒雅出尘的面容,白无哀的手指不由得抚在谪仙人的眉心。  在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一朵似花非花的血色玄奥印记散发着微光,金红的能量在不断呼吸般脉动着,为宿主调整着身体素质。  这是伴生血契的印记,谪仙人会放下工作睡得如此深沉,也是因为血炎在给他的躯壳做最后的调整。  白无哀与三人定下的血契,并不是单纯将三人无法治愈的伤一下子修复那么简单。伴随着三人消化血炎,彻底融合血炎之力过后,其他方面也会有所改变。  比如,觉醒序列资质的提升。  这种情况早就有过案例,米糊跟白无玥都是最好的例子。米糊从一个普通小猫变成魔兽,白无玥从s级跳到2s级,都是因为血炎的改造。  这种变化说是血炎带来的好处,不如说是血炎为了提升容器的质量,而附带的必然提升。  只是,白无哀却并不认为这三人的资质提升是什么好事。  资质越高,修行得越深,施法者连接数据库,也就是冥想空间的通道会越牢固,同时会更接近神性。即便他还无法推衍后续的命运轨迹,也已经有了一种隐隐的不好直觉。  正当白无哀满眼愁绪的轻抚着谪仙人的头发时,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步入了院子里。大管家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荔枝,带着灿烂欣喜的笑容,优雅从容的走来。  “主上,早安。晴明这是还没睡好?”  难得见到这个固执的暴躁仙人,半个上午都还没过,工作也没处理完就这样睡起了懒觉,袁兆芜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丝调侃。  白无哀将矮桌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给果篮腾出了位置,叹道:“宁雪不比你们本身体质好,血契带来的变化给他增加了不小的压力,加上工作又忙,累到这样也是难免的。”  “属下觉得晴明的劳累还不止这些,主上晚上悠着点,也让晴明多休息些怎么样?”  泡好了茶水,袁兆芜语气有些发酸,嘴上是在劝诫,微眯的眼眸中却暗藏着期待。  “咳哼,我才没有你说的那样频繁欺负宁雪。只是……年纪大一点的,那方面兴致也会高一些么?”  提到晚上房中之事,趁着谪仙人没醒,白无哀不由地问起了心中的一点疑惑。比起他来,谪仙人才是那个要求更多的一方。  闻言,袁兆芜只得暗中感慨人不可貌相,那么板正的人也会有这样意外的一面。  他不由得笑着猜测道:“也许,只是晴明不想认输,毕竟,他也是个骄傲的人。”  谪仙人骄傲不骄傲,白无哀没怎么看出来,傲娇倒是占了一半,在一些事情上死要面子活受罪,让他深有体会。就像他手中这可口的荔枝,容易上火,味道却是无比的清甜美味。“主上,北方派遣的第二批使团已经到达甘洲,此次来的人少,最多下个月末就能到了。”袁兆芜在旁边坐下,一边剥着荔枝喂给工作中的主子,一边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速度还是有点慢了,不过,毕竟要绕半个帝国,也是情有可原。”咽下清甜软糯的果肉,精准的将细小的果核吐到了前面的垃圾桶,白无哀随口问道:“去九龙江的人手安排好了吗?”  北方使团这次南下的目的,除了安抚南方势力之外,想要请白无哀一起前往九龙江死域的事,他们已经通过联络信得知了。  虽然白无哀这么早就让大管家开始安排,但表面上还是要跟使团谈判一下的,没半分好处怎么请得动他?  “回主上,已经安排妥当。通过北方透露的,以及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九龙江死域非比寻常,所以这次的人按主上您的吩咐,只做后勤支援。等到达边境线后,由属下、小组长、朱雀组的红鸾陪您一同进去。”  对于大管家的安排,白无哀向来是很满意的,这次也只是顺道问一声,有他在,去的人多人少没什么区别。  何况北方使团已经派了那么多高手,天从影也没必要凑热闹,多留些人看家也能让人安心。  看着主子点头认可,袁兆芜也暗自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心主子不会让他一起跟过去,现在也算是放下心来。  谈完了公事,剩下的时间就是悠闲的休息时间,可除了给主子喂一下水果,这小筑里也没有什么消遣物。  放松下来后,欣赏着眼前美男子大魔王吃水果的画面,再感受到指尖时不时触碰到那唇瓣的柔软,袁兆芜的心思也纷乱了起来。  紧盯着那张噬咬水晶果肉的红唇白齿,他也感觉自己开始口舌生津。  “看什么?想吃就吃,我又不会独占。”  被盯得久了,白无哀也察觉到了大管家那炙热的目光,伸手挑了一颗大而饱满的荔枝递了过去。  有些郁闷的将荔枝塞进嘴里,袁兆芜心中腹诽主子这方面的迟钝,可他若不主动,怕是更没机会得到主子的垂怜。  经历了之前献身的事,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同时那拉近的距离也让他渴求更多的亲近。  明知道自己这是得寸进尺,可滋生的欲望一旦被点燃,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熄灭,更别提他那宽容的主子根本没有掐灭的意思。  而主子越是这么放纵他,他就越来越贪心,一如曾经那个雪年预言的一样,开始不断的想要索取更多的爱意。  理智在劝诫自己适可而止,身体却更快的行动了起来,袁兆芜那翡翠的狐狸媚眼微睁,轻舔薄唇凑近了低声道:“主上,让属下喂您。”  狐狸叼着水晶球般的荔枝凑了过来,灵巧的卷着那汁水丰盈的果肉,缓缓渡入了有着獠牙的口中。  纠缠争夺之间,也不知那果肉最终落入了谁的腹中,倒是满溢的果汁滑落了线条感十足的下颌线,直直的顺着脖颈落入了颈窝。  白无哀放下手中的笔,修长的手指擦拭着嘴角的糖分,微眯的凤目重新抬眼看向前方,那诡计多端的狐狸男已经脸生红霞,有了千娇百媚之态。  他不由得暗叹一句狐狸精不愧是狐狸精,即便是个男人也能做出如此花样的引诱来。  “这一颗好像格外的甜,兆芜,你说它里面加了什么?”勾起那有些尖的下巴,婆娑着那被滋润的薄唇,白无哀轻笑着问道。  “唔...属下不知,请主上责罚。”袁兆芜跪爬在地,头顺着那勾着他下巴的手微仰,口中回着不知,眼眸中却写着期待。  “哼,那就再来一次,直到你搞清楚了为止。”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白无哀既不戳穿大管家贪欢的小把戏,也不阻止那旖旎的气氛逐渐加深。  血炎的融合期,小白兔曾经历过浅度的改善,这一次也连着犯困的几天,没那个活力来打扰白无哀了。而谪仙人的情况更加严重些,白无哀顾虑着这一点,连着一个月都没怎么亲近。  谪仙人不满的同时,他也克制得有些难受,情况最好的大管家这时候来撩他,怕是故意挑好的时机。  大管家有心,白无哀也有意,就算旁边还睡着个谪仙人,这小游戏玩起来也是刺激有趣。  也许上天也看不惯这奢靡的一幕,沉沉的睡了快半个上午的谪仙人,在某人的腿上醒来,迷糊的一睁眼,就看见两个不知羞耻的人在嘴对嘴喂荔枝!心中的火气一下子窜上了头顶,颜宁雪闭眼不想再看那刺目的场面,手上却是毫不留情的拧着身边人腰上的肉转了个圈。  “嘶——疼疼疼!宁雪,你醒了嗷——!”前一波疼还没过去,腿上又传来一阵被咬的疼痛。  与大管家匆匆分开的白无哀,疼得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满脸怒气的谪仙人就像晚上一样,啃在他腿上带出了一圈水印。wenxueзч  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肯定会纠缠到一起,颜宁雪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白无哀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跟袁兆芜卿卿我我,实在太过放肆。脚踏两条船的王八蛋,疼成这样也是活该。  被抓了个现行,白无哀自知有愧,嘴上虽然在喊疼,但并没有阻止颜宁雪对他又掐又咬。  甚至在看到那儒雅的俊脸上又委屈又气的神情,心里反而还乐滋滋的,连带着他的眉眼间也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光天化日,不知羞耻!”没有责骂对象不止有他一个男人,反而斥责两人大白天的在这里亲热,颜宁雪感到羞于两人为伍。  没好气的骂完,他就要从白无哀腿上爬起来离开,却被用力按住。  “宁雪,就这点程度都还没跟你那次热烈,既然你觉得羞耻,那干脆再一起羞耻一下?”俯视着那脸上涌起红云的谪仙人,白无哀坏笑着调侃着,又向大管家使了使眼色。  眼眸中的潮意还未退下,心有灵犀的袁兆芜就顺从做了主子的帮凶。  将剥好的荔枝递过去,看着主子一口咬住就怼上了谪仙人的唇,然后旁观谪仙人无力的挣扎,他在一边笑得幸灾乐祸。  “咳咳!白无哀,你、你……”  抓着黑色衣襟的手在发抖,被折腾得满脸通红的颜宁雪咳喘了半天,也没在混乱的脑海里找出一个骂人的词来,只能红着眼眶满眼水雾的瞪了身边人一眼。  “好了好了,别太过激动,你才融合完血炎不易情绪波动太大。”亲了亲谪仙人的前额,白无哀微笑着劝慰后,对身边的两人开启了真理之眼。  熟悉的能量星璇已经停止了扩—张,恢复了稳定的状态,新生的数据链条缠绕在周围忽明忽灭,代表着两人术法序列的新分支。  大管家袁兆芜已经由原来的2s级升阶到了3s准半神,展开始源法阵的话,显现的光冕将会是九星月冕了。  而谪仙人颜宁雪的实力跨度更大,直接从3a级升阶到了2s级,如此大幅度的提升,也是他长时间疲惫犯困的原因。  “无玥跟兆芜都是提升了一阶,这还属于血炎的正常操作,宁雪怎么跨度这么大?伴生血契我也没有偏心多分一点啊,这是怎么回事?”  搓了搓光滑的下巴,白无哀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小本本,看着之前记录的笔记开始计算三人之间的变化因素。  从s级到2s级的变量并不大,但2s级到3s级是一个质变,也因此当初白无玥感染血炎时,也只是前进了一小步。  这次伴生血契的提升才是最大的,一个3s级双系的施法者,整个东洲都没几个,可想而知白无玥的生机消耗。  要是消耗不大,白无玥也会像袁兆芜一样很快就能调整过来,不过袁兆芜能那么快适应,也是跟他本身具有超强生命力的木属性有关。  但颜宁雪就不一样了,他从原本的3a级升阶到s级就是一个质变,更不要提一口气到达2s级。  其中血炎消耗的生机能量不会少,可他除了虚弱的时间长了一些,也没有其他太大的后遗症,就很让白无哀意外。  治愈的水系元力是能蕴养肉身,不过对生机的加持力没有木系那么强,那颜宁雪体内多消耗的那些生机是从哪里来的?  白无哀对比了三人的各方面的数据,只发现了一个存疑的点,可他又不敢相信那有些荒诞的推测。  反正也不是很重要,就当没这回事吧。  将自己与谪仙人的夜间活动翻篇,白无哀收起了小本本,看向还有些困顿的谪仙人,心道:要不,对于那些要求多回应一些?总使手段让谪仙人提前投降,也不是君子之风。 第399章 南北盛会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章南北盛会  末世五年,六月末,夏日炎炎如流火,满城荔枝飘香的时候,北方第二次南下的使团终于再次抵达堕天岛。  温热的海风下,新生的堕天城内彩旗飘飘,宽阔又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如此生机盎然的景象已经与黑炎之灾前没有多大区别,而这都归功于天从影半年来不遗余力的努力。  北方使团来访是大事,上一次正赶上外敌来袭,作为东道主的天从影没时间接待,这一次为了表达对北方的重视,可是准备了一个多月。  除了城市的布置与接待场地的各项安排,天从影还将此事向外宣传,吸引了很多南方其他中小势力的人来探听情报,变相带动了城里经济。  不仅如此,天从影也给交好的远方势力早早的发去了邀请函,一同参与这场南北的交流盛会。  成批的商团役使着魔兽车队行走在专用道上,两旁的人行道与车道,冒险者与普通居民往来频繁。或是游玩,或是为了生计,在这几天都放缓了步伐。  他们也在等待着北方使团的到来,届时,天从影将在东洲与堕天岛各大中心城举行盛会庆典。  每一次庆典都有数不尽的商机,嗅着机会的味道而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仿佛整个南方的人都集中到了这沿海的一洲与一岛,如此盛景就算北方首都也未曾见到。  在天从影仪仗队的引领下,唐独与苏樱等人第一次见识了真正的堕天城,不是生机寥寥的废墟,而是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兴欣魔幻都市。  规划的极为出色的城里,不仅有着便利的公共术法照明系统、用水系统,交通系统也考虑到小中型魔骑。  街道两边遍布不同特色的商店,涵盖吃穿住行各方各面,看得人眼花缭乱,就连北方都少见的魔药店也很是寻常。  一路下来,重新认识堕天城,认识天从影这个势力的北方使团,到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印象:壕!简直壕无人性!  他们两次南下所受到的待遇,天从影能排第二,绝对没有势力敢称第一。  前来迎接护送他们的天从影小队,清一色s级及以上的施法者,不仅是来的人是高规格,就连代步的坐骑安排的也都是祸斗三星的魔兽。  从甘洲到堕天岛整整横穿了四个大洲,路上的吃穿用度都不用他们操心,天从影已经全权包办。  等到达东洲后,每经过一处中心城,他们都受到了仿佛古代皇帝南巡的待遇。  住最好的宫殿没错,是宫殿!吃最好的魔材美食,魔药饮品!用最新的术法造物!看最神秘的术法图阵研究表演!  几天下来,还没到堕天城,唐独等人都感觉自己要被腐化了。这样有财有实力的一个势力管辖的地方,难怪南方甚至中原都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在看到不管是中心城还是附属市的人们那幸福满足的神情时,他们也有种想要留下来定居的冲动。  好在军人特有的坚定意志让他们抵挡住了那些诱惑,带着身负的使命来到了堕天城,即将面见那位已经位于人类顶点的存在,天从影之主被称为黑焰魔主的唯一准神。  在堕天城中心,天从影总部附近有着另一块专门接待外客的建筑区域,用末世前的话来说,有点类似大使馆。  但真要形容,更像魔幻版本的皇宫大殿,是魔王城王座大厅的豪华扩建版。整整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之上,耸立着的是一座如九天神宫的巨型建筑。  雪白的墙体与深色木柱交错重叠,金红色的琉璃瓦拼接成层叠的飞檐,虽不至于每根小柱子上都雕梁画栋,但大气简约中也处处透着精致的装饰。步入其中的人们能感到扑面而来的恢宏大气,随之便是自身的渺小之感,就像凡人误入了神明的居所,四周都弥漫着看不见的压迫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  其实曾经的玄极宫并没有如此严重的神圣庄重之感,只是这次重建的过程中,术法施工队得到某位秘境族帝的提醒,才更改了原本的方案。  为了能建造出与他们天从影大魔王相配的宫殿,新的玄极宫参考了乾坤秘境帝族的部分建筑风格,以及借鉴了神话传说中天宫,与神殿的元素。  也亏得工程师都是一群施法者,否则如此超规格的建筑可不是短短几个月能建出来的。  不过,这座巍峨的宫殿不管是重建前,还是重建后,时至今日南北盛会,才第一次真正投入使用。更多的时候单纯的在充当一处旅游景点,甚至只是一个地标,可以说十分的浪费。  可负责维护玄极宫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半分怨言,虽然他们与天从影的众人一样,期待着能见到大魔王登上王座的盛景,但奈何那人更愿意宅在魔王城的实验室里。  甚至就算去天从影总部路过此处,也不曾多停留几秒,着实让人伤心。  不过,那藏在天从影众人心底的遗憾,在这一天总算要得偿所愿了。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人们举着小彩旗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夹道欢迎。那巍峨高耸的玄极宫终于打开了宫门,高高的台阶下,宽阔的广场上遍布前来参加盛会的游客。  七月七,由天从影举办,北方神霄联盟与中原、南方各势力参加的南北交流盛会,正式开启。  玄极宫广场上人流涌动,本地居民、游客、小商贩,甚至不够资格步入大殿的小势力成员,都带着些好奇将目光投向了中央大道。  不远处,受邀而来的各方势力,已经开始入场。  最先到的都是些实力不强,名号仅在自家洲域有点知名度的中小势力。在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国家级的盛会出面,他们所需要的可不只是勇气与厚脸皮,也有着破釜沉舟在盛会上寻找机遇的决心。  很多资格都不够踏上天从影台阶的小势力,也会来参加盛会的理由大都是如此。怀揣着一份可能,踏上这片大佬云集的土地,寻求一份改变他们弱小命运的机遇。  当然,来看热闹也是真的。  在几批五六人的中小势力体表团踏上玄极宫的台阶后,影响力在一个大洲都能排上号的各势力队伍也随后而来。  紧邻东洲的萍洲惠城十分高调的城主府,璋洲没多少存在感的长虹谷;桂洲仅剩的风蝎子部落,琉洲已经被渗透的星罗城,以及隔海相望的海洲龙宫岛。  这几方势力也算是在天从影这只猛虎脚边,存活的最久的了。距离天从影更近的势力,派出的参会人员自然来得早。  而远在中原与西南的济、微、武、闵等几大洲的人,即便很早就收到了邀请函,也因路途遥远,这两天才堪堪抵达。  济洲各大势力原本就与天从影有交情,安魂殿的陆白衣甚至与大魔王白无哀私交甚好,因这层关系,几大势力的代表都是结伴而来。  黑龙卫、森林旅者、正一军团、百花川与安魂殿组成了二十人的大队伍,于人群中闲聊着走过。  而其他大洲的几个小组可没有他们那么轻松,虽说是一同受邀前来,但大家还没熟悉到勾肩搭背的程度,都保持了一点距离跟随在后。  不多时,通往玄极宫的长阶中段风景台上,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近百位参会人员。  除去距离太远无法及时赶来参加的,又或者不愿来参加的势力,那场黑炎之灾后存续下来的势力基本已经凑齐。各势力在平台暂歇,互相认识打声招呼,又或对此次南北盛会即将开始的议题展开讨论,气氛很是活跃。而下方广场上的吃瓜群众,也在看着平台上的人议论纷纷。  “那个惠城城主我认识,每次到东洲来都要经过萍洲,在惠城那家伙有事没事就爱开个宴会,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嘿嘿,现在到了天从影的地盘,你们看看,在那些大佬中间还不是怂得跟什么一样。”  “嗐,地方小势力都爱装逼,南边都有天从影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有他们什么事。话说,东洲旁边那几个邻居,天从影什么时候才肯一口吃干抹净啊?这么几年竟然都相安无事,我怎么反而感觉中间有阴谋呢?”  “懂什么?有那个大魔王在,天从影在整个南方就已经稳坐钓鱼台,只等周边势力自愿上钩了,何必兴师动众。”  “兄弟说的不错,听说隔壁琉洲的星罗城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快被天从影暗部的人替换干净了。现在留着温鸿宇一个光杆司令,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哎哎,看到了没?传说中的中原第一美人,嘶——还真是名不虚传,那相貌,那身材,绝了!”  “切!没见识的土包子,陆大美人前些年都来东洲几次了,老熟人了,别这么咋咋呼呼。作为东洲的本地人,居然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都觉得丢脸。”  “嘿,你还骄傲起来了?东洲本地的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认识那位陆大美女么?”  “那当然,想当初本帅哥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在街上偶遇中原第一美人,当即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呕~脸皮真厚,这牛逼吹得能上天了。”  ……  充满调侃的议论喧嚣中,也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远处走来的队伍,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随着无数人转头,街道尽头一排整齐的队伍,迈着同样齐整的步伐向玄极宫长阶走来。  十二人的北方联盟的代表,穿着统一制式的橄榄绿军装,身姿笔挺,目不斜视,行动间带着军队中特有的整齐划一。  他们的年纪从二十来岁到五十岁不等,不管是残留着几分青涩的年轻人,还是已经有点年纪的长者,全都精神奕奕,英姿勃发。  那种从内向外的自信,与他们强大的气息,让整个队伍都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光是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热血沸腾。  大道两旁的人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小迷妹们尖叫着为联盟军队应援,气氛之热烈宛若追星现场。  鲜花与彩旗甚至食物都在往队伍的方向抛,要不是战士们都有元力护体,说不得还会被热情的人民群众伤出个好歹来。  如此盛情让联盟的战士们都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年纪最小的几个青年脸上都有了一丝红意。他们腼腆的笑着与周围的人打招呼,更让围观的群众心生喜爱。  见北方联盟的队伍竟然如此受人们的欢迎,平台上各方势力的讨论声都少了很多。  南方有天从影在,他们对北方联盟的态度可以说相当暧昧,更有甚者打心底就不希望北方继续将手伸向南方。  毕竟天高皇帝远,他们在本地做了这么久的地头蛇,怎么可能还愿意将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不过,若本就在南方的天从影有这个打算,那就另当别论。因此,审时度势之下,各势力面对联盟使团的眼神与态度,都不尽相同。  有人欢迎也有人疏远,在唐独等人感慨短短半年时间,之前联络上的势力态度变化之大时,他们暗叹的对象,也就是这场盛会的另一位主角——天从影,跟随着他们的神明,来了! 第400章 天从影之势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四章天从影之势  人潮的尽头,一支黑白分明的队伍从魔王城的方向走来。所过之处人群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热血沸腾的大声呼喊,反而纷纷安静下来,而在看到那魔兽车架时,本地居民更是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  那虔诚肃穆的氛围不容人亵渎,就算是其他大洲来的游客,此时也不敢发出嘈杂的声音,生怕被那些眼神狂热的的天从影信徒们撕成碎片。  如此巨大反差的一幕,让景观台上的人停止了讨论,神色敬畏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长长的队伍前方,是两列身着红色制式衣袍,面戴白底红纹面具的黄泉组仪仗队,共计四十四位s级及以上的施法者。  除去他们是天从影内部的罪徒身份,光是这强大的阵容,比起北方联盟也毫不逊色。  这还只是开道者,随后一列身着黑色劲装的天从影暗部成员,他们也戴着代表各自身份的金属面具,为首之人正是那场大战幸存的枭。  高大而精壮的身躯被一身黑衣衬托得更为勇武,他戴着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夜枭面具,狰狞的鸟型面具下的脸也不知是何种神色。  其身后则是暗部各大组的代表,皆是以各种奇形怪状,风格凶恶的面具覆面。  有的将脸全部遮住,只留一双眼睛在面具后闪烁着寒光。有的跟枭一样是半覆面,还能看到一张张严肃冷峻的下半张脸,又或饶有趣味勾起的嘴角。  而旁边的天从影明部成员则刚好相反,亮色系的着装虽没有统一制式,却也保持了风格一致。  不同部门的代表人少有苦大仇深的模样,基本都是乐呵呵的,相比较暗部那样深沉肃穆的气氛,明部这边气氛很是轻松和煦。  他们没有像暗部那样有所遮掩,皆是大方的展露了真容。不管是3s级别的施法者也好,还是无能者的代表也好,都没有克制自身气息的意思,大大方方随意而为。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与七八十的老者,甚至还在队伍中兴奋的聊着接下来的盛会之事。  再后方跟着的是魔王城的护卫侍从,他们随身带着各种应急食物、魔药与工具,充当着抢险员的角色,侍从之后便是天从影的魔兽车队。  天枢宫的御兽师驱赶着两头魔兽,拉着一架巨辇缓步前行。  那魔兽似马非马,有着比寻常马匹三倍的体型。身覆青色鳞甲,四蹄环绕着奔腾的青紫色雷电,脖颈后的鬃毛与长长的尾巴,如风中飘荡的青色火焰。  它们头生珊瑚般的长角,巨大眼眸如夜空一般璀璨而神秘,更奇特的是它们口中吐出的不是寻常雾气,而是火苗。头上的如水晶珊瑚的角上,也是跳跃着的电弧。  这神奇的魔兽外表奇幻,其实力也不低,单是泄漏的一点气息,都让大道两旁的一些人腿脚发软,粗略估计都是天灾级别的魔兽。  而两头魔兽所拉的巨辇也异常华丽大气,由上好的魔植与魔骨打造的辇身,不用过多的雕饰,其本身的纹路就已是最自然的装饰。  牙白与金丝楠色泽的木料拼接搭建,在宽阔的辇座上又建出了一座精美的阁楼。  阁楼虽不大,三层飞檐与环绕的花格凭栏却没有丝毫偷工减料,倒不如说是精益求精,极尽工匠的工艺极限。除了四边的雕花围栏,阁楼本身并没有装门窗,取而代之的是梁柱之上垂挂着七彩的轻纱。  有人识货,一眼就看出那流光溢彩,宛若活着的七彩轻纱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七彩蛛丝。  没错,是来自济洲黑森林的那个珍贵无比的魔蛛蛛丝。而如此珍惜魔材,现在却只是当作门帘在使用,如何不令人捶胸顿足,叹其暴殄天物。  那豪华座驾其华贵的色彩令人炫目的同时,也让人惊叹天从影的财大气粗。  但对外物的惊叹再怎么羡慕眼红,努力一把多少还有点机会得到,可当人们见到那车辇上的人之时,剩下的也只有敬畏。  庞大奢华的巨辇之上,紧靠阁楼两旁,一左一右,黛绿与月白,犹如被月光晕染的山与云,有着他们自身的特质,又带上了他人的气息。今天的大管家,天从影暗部的负责人袁兆芜,并没有穿平常那套黑白的执事装,而是一身与暗部成员相似的鸦青色劲装。  鸦青色的长衣与封腰更为修身,扎紧的护腕与上方一节宽松的衣袖,十分有节奏感。  黛绿色的内襟与衣袍上的纹样是点睛之笔,细腰上挂着的银色长鞭与碧玉腰佩,更是绝妙的搭配。  而他那散下来的墨绿色短碎发,清爽之余还透着几分森林深处的幽暗。  那细碎的刘海剪碎了盛夏的阳光,星碎的阴影下,戴着一张简易的白色全脸面具。弯起的缝隙后,那双翡翠的狐狸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幽光。  阴险诡秘,狡诈冷血,狠毒如蛇蝎,这些都是外人对天从影暗部负责人的印象。  如今再看到这位魔王身边的大管家这身打扮,更有恶人那阴险毒辣的气质了,很多人都不敢再看那纤长身影第二眼。  右边一身月白大袖长袍的颜宁雪,也保持着与手下部门成员的一致性。  不管是那令人眼前一亮的装扮,还是那儒雅温和的气质,都让他仙气飘飘如九天仙君下凡一般。让人既挪不开眼,又觉得多看两眼都是玷污了那谪仙人。  其实,谪仙人的衣着与寻常并无不同,最多也就是衣服用料更讲究了些,用上了魔蛛的蛛丝,也因此那迎风起舞的纱衣更添几分仙气。  配上他那清俊出尘的儒雅面容,柔和的水蓝色长发,他站在那如仙宫一角的车辇上,真的就是天上的仙君。  一光一暗皆已在左右,而那阁楼中的人,这次盛会最大的主角,那天从影的大魔王,此刻正闭目养神。  墨色的青丝如瀑,以华丽的血水晶金冠半束,用水晶对簪固定。即便已经束起了一半,剩下的青丝倾泻在宽榻与地毯之上也形成了大片墨潭。  落下的长长刘海下,俊美无暇的面容神情清淡,那墨画的眉眼轻闭,一条中间带着金色小坠子的红色丝带绕过发簪轻覆其上。  黑与金红的纹样在长袍上交错,紧缚着那雪白脖颈的菱形镂空立领下,一颗包金边的血水晶挂坠,带着水墨渐变的流苏垂落胸前。  玄色的大袖外袍内不知被迫穿了多少层,将那略显纤瘦的身形修饰得健壮了几分,层叠的衣襟也透出足够的层次感。  他就坐在那里,即使没有任何动作,也没露出分毫气息,就有铺天盖地的气势压向四周,令人不敢直视。  哪怕暖风拂起了阁楼的纱帘,露出里面那惊鸿一瞥,也让看见的人生出一种亵渎了神明的罪恶感。  而在这样高不可攀的神明身边,还拱卫着一道坚冰防壁。  那白发异瞳的冷漠青年,明明生得一副清秀的好相貌,脸色却是臭得一批。扫过周围人群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冰冷锋利得如寒冰之刃。  这是天从影有史以来难得一次的盛会,白无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随便,老老实实按大管家的要求,换上了一身正式着装。与他发色相同的雪白劲装长袍,款式跟大管家的有些像,配色与细节却是不同。  品月蓝的衣襟与颜色更艳丽的靛青纹样,让那一身雪白变得层次分明,贴身高领内衫衣领处有着与大魔王一样的镂空造型,只是吊坠中间换成了蓝宝石。  外面的长袍外裳过于宽松,立挺的衣襟滑落至双肩两侧,显露出白无玥那凹陷的锁骨与顺滑的肩颈线。  长长了的雪白头发,在鬓角处编成了两个小花辫,带着菱形雪花的水晶饰物,与腰间长刀的刀穗相得益彰。  宽大的袖子下,绑着护腕的细瘦臂弯内还抱着一把黑色长刀。他是不想让弑天一刀待在魔王城里太过孤单,才不嫌麻烦的带过来的。  而紧随巨辇之后的是一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高帽,以头巾遮面的神秘人。  他们那半覆面的黑色方巾上,印着血色的星辉月冕图案,手持相似形状的长柄法杖,周身强大的气机缭绕,分外摄人。  他们是天从影圣教的狂信徒,也是教内的卫道者,此次大批出动,除了护道传教,还与其他城市守卫承担着维持治安的责任。这一次盛会同样是他们头一次正式亮相,吸引来无数人的猜测。看见那奢华高调的车队缓缓穿过人潮,无声的威势压下一切嘈杂,只剩人群跪伏在地的响动,各势力的眼神中透露出敬畏与震惊,也有些复杂。特别是北方联盟的队伍,神色中的忌惮更深。  年前那次人为天灾大战,天从影牺牲了多少人,受到了多大的重创,唐独他们是有目共睹的。然而短短半年不到,天从影就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吗?  仅是来参与盛会的队伍中,他们感知到的2s级实力的施法者就不下双手之数,3s半神级少说也有十来个。  难道,当初天从影所牺牲的那么多高手,只是其冰山一角?其他大半都因撤离及时而保存了实力?  天从影对外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北方联盟的人无法猜测。  说到底,他们这才是第二次到达南方,对这边的势力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的皮毛,再多猜测也是无用,接下来要进行的交流会才是重点。  两头雷炎麟拉着巨辇在长阶前缓缓停下,天从影明暗两部的参会成员,分列在左右两侧,大管家与谪仙人先行下辇,来到了队伍前方等待。  他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上方平台的人群上,带着炙热的期盼看向了阁楼。  “兄长大人,别睡了,快起来了。”眼见属下们已经摆好了迎接的架势,白无玥连忙轻推了一下身边那闭目养神的人。  不知道可能真的以为大魔王在保持威严,但就站在旁边的白无玥,可是清晰的听到了那悠长的呼吸,这人怕是早就睡熟了。  白无哀那保持着巍然不动的姿势稍微一乱,睁开眼眸的一瞬,他习惯性的想要擦一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却在意识到此刻场景的庄重后,生生克制住了抬手的冲动。  他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但大管家跟谪仙人都说这是必要的流程,只是来镇场子的他,也只能任其施为。  一大早就被唤醒,然后像个要出嫁的大家闺秀,被盛装打扮一番,就到了出发的时间。  被迫早起的心情有点糟,好在为了预防这种时候,前两天白无哀身边的人就已经在给他做各种心理辅导,以及情绪的安抚。  现在他只是有点不开心,明白此次交流会意义重大,也不会因这点小事任性耍脾气。  轻呼一口气将心底生出的暴躁情绪按下,白无哀迎着外面那充满各种情绪的目光,迈步走出了小阁楼。  盛夏上午的阳光明媚,照耀在前方那巍峨的宫殿之上,渲染出更为恢弘的光影。九层琉璃飞檐在阳光中反射着金灿灿的流光,白色的长阶如玉,仿佛一道通往天宫的白云天梯。  站在那有着三条通道的天梯下,白无哀仰望了上方的玄极宫一眼,又环顾了四周。  目光触及之处,他的属下、信徒及子民们,皆是行礼高呼:“天哀之影,辉光永存!”  浩荡的呼声传遍整座堕天城,仿佛在远处的街道上还响起了应和的回音。白无哀看着下方乌泱泱跪着的大片人海,以及那滔天的热忱,红色纱帘下,那漂亮的凤目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嘶,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仪式!现在有人说我要登基为王,立地成神,我都要信了。”  心中腹诽着那中二的场面,白无哀只觉得一刻也呆不下去。就算他真的已经臻至准神,也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两厅。  而经过中间景观平台时,受邀前来的各方势力纷纷前来拜见,更让白无哀有种在开仙魔大会的感慨。  不同的势力就是不同的门派,北方联盟就像小说剧情中的正道魁首,而他们天从影大概是魔道巨擘。  一挥大袖将那略显逗逼的想法抛却,白无哀率先登上了那高高的阶梯,引领着众人往玄极宫而去。  就算这场交流会真正参与战斗的是手下的人,他作为天从影之主,也应当端正态度,认真对待此次无硝烟的战争。 第401章 两方的交易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五章两方的交易  巍峨的玄极宫内,空旷的大殿里,高大的梁柱与长长的帷幔,交织出一片神秘威严的空间。  殿内上方只引入了微弱的自然光,昏暗的高空看不清太多细节,只有高耸的柱子与红底金纹绣花的帷幔,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柔和的魔核灯映照之下,循着廊柱继续往前,迎面而来的是一处下凹的弧形阶梯。  好歹需要一次性招待上百位参会者,寻常神霄大殿的格局太过不便,天从影的建筑工程师们在数日前,对大殿内部进行了临时改造。  借鉴了末世前大学公共教室的格局,三条通道呈放射状连接着下方的中央平台,整体风格却更为大气古朴。  每层宽阔的弧形台阶上,整齐的摆放着三百套雅致的木制桌椅,桌上还配备了各种鲜果饮品。  而在下方中央演讲台前方,九级台阶之上,几米到十数米不等高的镂空雕花屏风,与魔蛛丝制成的轻纱帷幔交错成背景。  后面暗色的高墙上,镂着星辉月冕的图案,不管是白天的阳光还是晚上的月光落入其中,都会形成那绚丽的光冕,为这大殿带来了一份神圣。  这份神圣感,在大魔王拾级而上,端坐在那霸气的王座之上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连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不由的暂停了入座的步伐,恍惚间看见了一位神明正踏上神座。  “这种四处都透着神性的造型,好像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更多了,天从影是打算干什么?建立一座地上神国吗?”被那神圣的画面震撼良久,联盟中3s光系的段渊回过神来,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道。  一旁的苏樱闻言,古典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忧虑,她轻声道:“此事接下来的会议上可以斟酌着提问一下,现在不是私下议论的时候。况且……”  “况且他们已经有了一位真正的准神,以此建立信仰体系,兴建相关设施也理所当然,我们可没有权力去阻止一位神明发展祂的信仰。”唐独面色平静的接过了苏樱顾虑的话,直接点明了他们的立场。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使团内的一位年长者摇着头语重心长的道:“段渊同志,这一次我们是来寻求一位准神合作的,而不是来指责制裁。请端正好心态,准备迎接后续的会议。”  联盟使团的轻声议论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王座之上的白无哀虽然察觉到了那不满的目光,却也没有过多留意。  他即将成就准神,有人爱戴他,敬畏他,自然还是会有人敌视他,这都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什么都计较的话,他还有时间分给其他事么?  不多时,来参会的势力团体皆已落座。其中主要大势力与北方联盟,分别聚集在左右两侧的前方,天从影自然没有客气的占据了中间最好的位置。  白无哀带着白无玥在专属‘贵宾席’旁听,大管家袁兆芜作为此次会议的主持,便随侍在了左右。而谪仙人颜宁雪带领着天从影参会代表,正襟危坐等待着即将开始的信息交流战。  既然是信息交流会,会议最开始的项目自然是跟各方信息有关。每个势力所在之地长年累月探索下来,都会有不同的信息情报。  除去生存环境的方面,当地的发展情况,经济特色以及上次受灾的程度,都在这场大会中互相共享。  这些需要共享的信息涉及方方面面,各势力代表人也都是挑拟定的重点汇报,从小到大一个个轮流着来,颇有种公司年终汇报的即视感。  仅是各洲当前情况的总结汇报,就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中间甚至没有什么休息。  待中午去玄极宫内部的宴会厅用完丰盛的午餐,参加盛会的大队开始细分成各领域的小组,然后分别去准备好的会议室进行专项交流。  与此同时,北方联盟的交涉主力,则与天从影的中心人物,去了深处的另一座大厅。  即将商讨的九龙江与准神之事,这一块是联盟与天从影的内部交流,其他势力并不会参与。  在各会议室互相讨论的热火朝天,又或因各方利益开始唇枪舌剑之时,幽暗神秘却过于空旷的地下圆桌大厅中,迎来了新的客人。  宛若混沌星空的空间内,巨大的青石圆桌置于中央,四周围绕着二十五张高背石椅,在高空洒落的一束微光下,静待人来。圆桌与高椅上有着令人眼熟的暗刻纹样,稍微不同的是,两侧围绕的高椅是白色的,而中间那椅背更高的石椅却是黑色。  再加上后方空间照射出来的迷蒙光线,那个特殊的位置代表着什么,步入其中的人一眼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虽然有区别对待的嫌疑,但大魔王的确有这个资格享受特别的待遇。明明年纪还是如此年轻,末世短短几年就已然到达众生仰望的层次,就算有内情也令人感慨万千。  联盟来了包括主使唐独在内的四个人,除了眼熟一点的苏樱,还有一位来自考古局的那位五十来岁的长者,另外一位中年男子则是九龙江特别行动组的人。  而天从影这边的人虽少,但三大巨头齐至,就足以代表整个天从影。  随着两方的人坐下,大管家袁兆芜笑眯眯的起了个头说道:“联盟的朋友,现在是我们双方的私人时间,天从影并没有什么规矩,陛下也喜欢真诚之人。所以,请不要顾虑太多,让我们坦诚相见,直入主题吧。”  看着到了这样秘密的大殿,依旧还戴着那张面具的袁兆芜,唐独等人都忍不住暗自腹诽。  这是坦诚相见的态度吗?虽然这位负责人也许是因为毁容,而不以真面目示人,但联盟的人也不能真信了那一句场面话。  偷偷的看了一眼中间高位上的人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联盟几人也只能先开口,斟酌着用词提出了几个方面的问题。  这些都是他们代表北方联盟发出的询问,早已准备好了稿件,不存在犹豫的时间。  首先,作为白无哀个人,在他成就准神后有什么打算。这是在询问一位神明对凡间的态度,这份态度是否友善,对于联盟来说至关重要。  另一方面,白无哀所带领的天从影将何去何从,是否有吞并整个南方,分裂帝国的野心,这也是联盟要试探的。  前面两个问题都涉及白无哀这位准神,就算是他最贴心的大管家,也不能代他回答。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中间,那一来就在闭目养神的人身上。  红色纱帘下的凤目缓缓睁开,即使在这光线不清的地下大殿,几人似乎也看见了一丝金辉一闪而逝。  空气中的压力陡升,一股寒意没来由的从脚底蹿上了脑门,心脏在那一瞬间也被什么握住了一样,被迫停止了跳动。  就在联盟几人以为他们那敏感的问题,惹恼了那大魔王时,那紧绷的气氛却突然一松,寒意也如潮水般褪去。  似乎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可额角的冷汗却在提醒着他们,方才的确与死神擦肩而过。  白无哀看了一眼紧张的联盟成员,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好意思,稍微有点放松了。”  他的语气很是清冷平淡,不知其中的歉意有几分真假,也不知方才那一下是不是在警告,联盟几人不敢擅自揣测,皆干笑着摇头说无事。  “你们这两个问题,虽然提的有点早了,但借此机会我也就说两句。“  ”天从影并不会分裂帝国,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毕竟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这片大地上的人民生活的更好而已。”  这个话,白无哀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了。不会分裂,不代表不会统一,他自身没有太多的想法,但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可不都是像他一样胸无大志的咸鱼。  至于天从影存在的意义,当初本来是作为一个收集信息的工具,如今成为一方的守护者,似乎也还不错。他也没在这个上面撒谎,更不是在说大话。  “至于你们第一个问题,我个人的意愿是想要宅在家里享福的。不过,成神之后,我的态度会不会变,就要看你们这些人类的选择了。”  说到此处,白无哀那被掩映得有些神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  大魔王说讲两句,还真就只讲了两句,联盟几人等待了许久不见下文,对那两个暧昧的答案,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无法从那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中分辨出善恶,自然也就难以判断大魔王的态度。但这一路观察下来的总体感觉来说,不管是天从影,还是这位准神都算善意居多,他们也算放心了一些。  见对方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联盟中的苏樱轻启朱唇道:“这几日所去之处,我都感到了一种宗教信仰的氛围,不知道天从影是否有发展新神信仰,并向外传教的打算?这个问题是我个人的好奇,贵方可以不用回答。”提及此事,大管家袁兆芜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与谪仙人确认了眼神,在面具下笑着站起了身。  他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用术法递了过去,磁性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自信与热诚,说道:“我们正有此意,这是天从影向北方作出的几项合作提议,各位请看一下。”  “南北信息交流计划...魔研情报交流...魔研科技成果专项交易?长期通商提案...天从影圣教传教许可提案?!神秘学研讨?!”  翻阅着文件上的内容,发现都是北方需要的方面,联盟中的那位长者呼吸都粗了几分,甚至念叨着发出了惊呼。  天从影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要求也仅是希望去北方正常发展。这份沉甸甸的‘礼物’清单,让联盟几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吞了口唾沫。  就算他们明白南北建立起沟通的桥梁,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但也再次体会到天从影的财大气粗。  先进几年的魔研科技成果,说分享就分享;珍贵的魔材装备,说白菜价就白菜价;就连珍惜无比的魔药,天从影也愿意成批销售到遥远的北方,甚至还可以共享基础制药配方。  如此令人心动的条件,一下子就炒起了会议的热度,联盟四人与天从影两位负责人,开始了讨价还价。市场的份额,利益的分配,入驻通商后的待遇与红利等等,双方以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联盟一方据理力争,天从影这边财大气粗从容不迫。不管联盟那方有多高的谈判技巧,在耿直又固执的谪仙人这里,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联盟几人也只能暗叹钱包不争气,尽量选择最优的方案达成了数项交易。而到了传教这个敏感的话题上,联盟却开始分毫不让了。  “暗星同志,恕我直言。帝国虽不禁止群众信教,但像天从影圣教这样没经过认证的教会组织,说不好听一点可是非法集会。甚至你们的教义,在我看来都充斥着迷信、盲目的个人崇拜等邪教色彩,还是取缔或者整改一番再说吧。”  “这话可就不兴说了,莫繁先生。先不说天从影圣教并不需要其他势力,哦不,准确的说是末世后的任何势力,包括国家的认证,非法集会在这末世又从何说起?至于我们的教义,呵呵,在你们面前可是坐着一位真正的神明呢。”  袁兆芜那话里有话的揶揄,让联盟中的中年男子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对天从影向北方传教之事,也只能压后重新再与其他未能通过的议题择日讨论,这场交流会可不会只有一天。  “此事再议,时间不早了,接下来让我们谈谈之前联络的那件事情吧。”唐独出声打了圆场,主动提起了九龙江死域的事。  大厅里恢复了几分安静,圆桌正中央背后透来的光暗淡了些许,外面已经是晚霞遍布,第一天的南北交流会也进行到了尾声。此时联盟才提出九龙江死域之事,为的就是能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请即将成为准神的白无哀出手,天从影支援前往九龙江死域,这事大概的情况已经通过数月前的沟通信了解过了,现在联盟也只是补充了许多细节。  对天从影方面的要求,以及这次行动北方会给出的补偿与报酬,唐独没有遮掩,直接一股脑透了底。面对一位准神,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跟之前谈判一样,还藏着掖着。  “综上所述,白无哀先生,我们代表联盟真诚的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解决九龙江死域后就能打通南北的命脉线,不管是对哪一方,甚至帝国各大洲的人民都是好事。”苏樱那柔美的声线在安静的空间回荡着,十分真诚的恳请道。  神色严肃的唐独在一边补充,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想白先生你应该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月光花与神明之秘。”  背着一片迷蒙霞光的身影未动,黑暗中那双带着一丝金辉的凤目,却不由得睁开了来。  白无哀的目光流转,落到了那同为神明锚点的唐独身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402章 条件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六章条件  迷蒙的光照在黑暗之中,升腾的光烟让人如置混沌的深空,而在那深空的最高处,端坐的身影越发神秘莫测。  联盟一人软声相求,一人以利相诱,看似没有半分强硬,但那肯定的语气中,透露出掐住大魔王软肋的自信。  即便唐独并无以此要挟的意思,白无哀也心生不悦。他需不需要那些东西,还要外人过问?  中央高椅上发出轻笑,声音中有了一丝冷意。  白无哀道:“呵呵,有得必有失。一个世界级的死域深渊,能藏神明之秘的地方有多凶险,你们应该很清楚。”  只是一处璜洲死域,就让天从影暗部第二强的小队,与一干友人有去无回,谁又能知道九龙江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九龙江好歹也是一条世界级的大江,如此广袤的地域沦为神秘盘踞的死域,其中有多危险不言而喻。  就算白无哀已至准神,也没有把握从九龙江全身而退。更何况以他的隐情,这个时候更应该要远离充满黑雾之力的地方。  “唐特使,你与我同为一类,也应该明白,有些地方还不到我们去探究的时候。这么早急着撺掇我去那个地方,究竟有何用心?真的只是想要打通南北的通道?”  这一声反问语气并不重,白无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反而让联盟几人倍感压力。  琢磨不透这位准神是不是真的生气,一时间无人敢随意应声,都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妥当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厅安静下来的时间并不长,也让承受着心理压力的唐独等人额角生汗。  为了能缓解那沉重的气氛,联盟考古局的燕文重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  “白先生,何出此言?你是东安大陆,甚至现在世界上的唯一一位准神,天下何处不能去得?我们也只是希望南北以后来往更加方便,何来别有用心一说?”  白无哀扫了几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唐独身上,淡淡道:  “九龙江死域有月光花,经上次黑炎之事,我可不信北方没有研究过此物。不管是月光花还是神明之秘,我需要,你们也需要不是吗?”  有些话白无哀没有明说,众人心里也清楚。  九龙江的那些东西,白无哀可以用来压制自己的神性,又或更进一步,联盟也可以拿去研究怎么对付他这个唯一的准神。  这是把双刃剑,天从影焉有不知之理。  闻言,燕文重眼角的皱纹一抖,心里也是一跳。  联盟想打通九龙江联通南北,的确是明面上最重要的目的。而探寻九龙江之秘,寻找抵御未来可能会出现强大敌人的线索方法,也是考古神学部早就在执行的方针。  这本是顺理成章的长期任务,可黑炎之灾的到来,加上突然出现的准神强者,打乱了联盟原本的计划。  强行攻克九龙江死域的任务,也不得不加速进行,请白无哀出手相助也是极其冒险的做法。  考古局这个暗藏的任务没有几个人知道,唐独作为神明锚点,更是被严防死守。  燕文重不着痕迹的看了陷入思索的唐独一眼,暗自感叹好在这年轻人一心为国为民,是个非常合格的神霄战士。如无唐独的配合,他们也不会知道那些秘密。  只是此时想那么多也无用,他们也早该想到,在联盟提防一位准神的势力时,这位准神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潜藏的目的暴露,是早晚的事。  “白先生,这是无法避免的事。猛虎身旁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还是有可能威胁到整个人类的存在?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还请先生见谅。九龙江死域之事,先生能否再考虑考虑?”  思索良久,唐独还是暂且不打算追究此次行动中,联盟暗藏的其他用意,只是以自身的立场为联盟做出了解释。  “哼,想请我出手,可以。但是,你们开出的条件,不够!”言毕,白无哀起身迈步离开大厅,清朗的声音继续提醒道:“这次会议的时间还很长,足够你们想清楚。”  虽然暗中白无哀已经做好了此行的准备,但九龙江之事并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人身安危是一回事,背后潜藏的利益归属,才是双方不能相让的核心。要是不能让天从影取得核心利益占据优势,就算有白无哀在背后撑腰,也不一定能护所有天从影成员的周全。如果北方联盟以后要转头对付他,天从影作为他的手脚,自是首当其冲成为打击目标。  白无哀为人极其护短,如何能轻易答应联盟的请求,不做任何要求就去捅九龙江死域那个马蜂窝?  他怜悯生命的脆弱,同情人类的弱小,却也不是圣母,不至于傻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天的盛会安然落幕,各方势力都大有收获,即使有没谈妥的项目,后面也还有时间继续争取。  玄极宫内部的另一座大殿中,宴会的气氛极为热闹,而外面的广场与街道上,也是开启了夜市的狂欢。  辉煌的宴会厅中觥光交错,一天的会议交流下来,各专项小组的人还意犹未尽,品尝美食的途中,也不忘与意气相投的同道继续研讨,学术气息更是浓重。  室外的露台处,喧嚣在夜风的吹拂下淡化了不少。从楼上往下看去,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即使相隔很远,也感到一股热闹非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想影响了宴会的气氛,白无哀也没在大厅里多待,带着不爱热闹的白无玥来到了外面的观景走廊。居高临下看着堕天城的人间烟火,一出神就不知过了多久。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有人走了过来。  见到身形摇晃的来人,白无哀一扫脸上那淡漠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笑意,连忙迎了上去。  “季老,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别喝太多,注意身体啊。”  来人是一位七十有余的老者,身形瘦小干瘪,满头银丝与遍布皱纹的脸上,已经涌起了通红的酒晕。  即便行走已经开始吃力,老人的神色却很是亢奋,耷拉的眼皮下,一双看似浑浊的小眼睛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这看似毫不起眼,像是普通老农的老者,放在人群里也许下一刻就会被忽略掉。  但任谁也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天从影的三清境之一的‘太清’!掌管着农业司,也是培育魔改农作物的大师。  被天从影之主,一位准神亲自扶住,季丰年并没有半丝紧张,反而乐呵呵的拍着白无哀的手,就像跟孙儿说话的老爷爷。  他开心的说道:“我这不是高兴嘛!小哀啊,这次交流会举办的好!好啊!”  白无哀扶着老爷子在露台的椅子上坐下,斟上一杯醒酒茶,笑道:“看样子,季老收获颇丰?”  “这是当然!只以魔水稻为例,先不说南边这一块的研究新发现,北方魔植小麦的培育方法,也值得我们借鉴。魔植毕竟是魔植,跟以前的普通水稻、小麦都不一样啦,要研究的方面还有很多。”  ……  “我们以术法图阵聚集游离元素,培养新品种魔植作物的方法,在北方那边好像还没有这一块的研究。可惜了,没有经验借鉴,这方面我们也只能自己摸索。说到这个,北方的那个小兄弟有句话提醒了我。”  “小哀啊,这个末世来得突然,元素之力也出现的突然,要是有一天它们又突然消失,习惯了术法耕种的人们,又将如何?”  老人端着茶杯望着楼下的夜市盛景,对自己领域款款而谈的兴头慢慢冷却下来,语气里对未知的将来充满了担忧。  一直静静聆听的白无哀闻言一愣,随后笑着摇头道:“季老啊季老,就算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又如何?那也是后辈自己要面对的问题,你何必操这个心。况且,人类生存至今,靠的可不只是先辈的庇佑。”  老人神色一怔,自嘲的笑出了声,他的确在粮食方面颇有建树,但还远没有能为不知几代的后人操心的能力。  “唉,这人上了年纪,就忍不住爱为子孙瞎操心。”感叹一句岁月催人老,季丰年收起了无奈的笑意,认真的看向身边的白无哀道:  “但是,大组长,普通农作物的培养选育也不能废,农学院那边还是再开几个科研项目吧?”  “哈哈哈,好!只要季老有精力带人,都随你。”知道这位老人的固执,白无哀朗声笑着应了下来。  闲聊了有一段时间了,老人的酒也醒得差不多。宴会厅中还有专项研讨组的成员在,钻研一门学问的心思再起,他也坐不住了,打了个招呼就要回去继续找人讨论。这时,白无哀却突然出声叫住了老人:“季老,你喜欢这里吗?”  老人有些不解其意,却还是回道:“喜欢,当然喜欢。有天从影在,有你在,东洲这边的人们安居乐业,各方各面都在蓬勃发展,都是看得见的在变好。这种平和的日子,我怎么不喜欢?”  “那,你喜欢这个世界吗?这个灾祸频发,魔兽肆虐,前路一片未知的世界,你还喜欢吗?”看着深邃的夜空与下方辉映的城池夜景,白无哀轻声继续问。  老人感叹道:“这个新世界是有些多灾多难,不过,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未知的前路也能一点点探索。我相信,只要有小哀,不,大组长你在,东洲、堕天岛与天从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老人那坚信不疑的话让白无哀一愣,红色纱帘下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叹一声:“希望如此。”  城里的灯火依旧,宴会厅里的喧嚣还在继续,老人离开了,站在露台的身影看着夜空许久都未动弹。  一边的白发青年没能理解那段对话,忍不住走近了些出声问道:“兄长大人怎么突然问老爷子这个?你不喜欢现在的东洲与堕天岛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白无玥仰望着那凭栏而立的身影,回想起方才那疏离了人间的提问,心中微动。  “兄长大人,自从大灾难后,我觉得只要和兄长大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虽然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开始喜欢待在堕天岛了。就算灾难再次来临,只要大家都在,我也不会想要离开。”  这种事情在之前那场大战就已经有所体现,不管是不肯撤离的天从影也好,还是灾后大量返回定居的普通居民也好,都已经将堕天岛真正的当成了自己家。  他们喜欢这里,热爱这里,才不顾风险继续留在这里生活。  有些意外弟弟主动说起内心的想法,白无哀回头,只见那被灯火衬得流光溢彩的双眸中,透着无比的认真。  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白兔,仿佛一夜长大了,让他有些恍惚。  不待白无哀继续追忆那泛黄的曾经,大管家从宴会厅走了出来,禀告道:“主上,唐特使想单独与您谈话。”  夜空如幕,璀璨的星辰随意的洒落,星河宛若挥洒晕染的彩墨,交相辉映成绚烂的星空。  阁楼之上,喧嚣尽去,唯有还带着几分温热的海风在萦绕,吹拂着垂落的纱幔,似是星海中仙宫。  “唐特使,找我何事?”  伫立仙宫中的神君回眸发问,才将沉浸于那番景色的唐独唤回神来。  “想与先生谈谈九龙江死域之事。”  “会议上我应该说的很清楚了。”  “暗星先生提出的条件太过了,不说死域内部隐秘天从影占优先探索权,只是垄断月光这一项就不可能。白先生应该知道,此物对施法者甚至其他领域,有多大的帮助。”  “唐独,你现在是以联盟特使的身份,还是锚点的身份在跟我说话?”  那冰冷的语气给唐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被帝国军人责任感冲昏的头脑冷静了一些,他有些疑惑的反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凭栏而立的修长身影转身,红色纱帘下的目光灼灼,白无哀凝声道:“当然有。”  迎着那宛若将他穿透的目光,唐独一愣,继而了然。  如果是联盟特使,那他代表的是人类的一方势力;如果是锚点,则代表的是他自己。  沉默了许久,唐独低下的头重新抬起。这一次,他眼眸深处是思虑过后的冷静,不再有身为帝国军人的热血。  唐独略微低头真诚道歉道:“抱歉,是我有欠考虑。”  “无妨,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场就好。”收敛了那丝怒气,白无哀转身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星空。  “既然如此,那就以锚点的身份说话吧。”  喟然一叹,唐独也来到了围栏边,眺望着下方的万家灯火,继续道:“零,你并不想进入真理,对吗?” 第403章 命运的起航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七章命运的起航  “你并不想进入真理对吗?”  “何以见得?”  “若你真的做好了进入真理的准备,我现在哪里还有机会站在你面前?”  白无哀看着楼外的风景没有再说话,他有没有进入真理成就准神,寻常人与施法者分不清楚,但瞒不过同为锚点的唐独。  不提引起域外天幕的反应,剩下散落各地的锚点们,也能感知到那死亡一次次逼近,然后擦肩而过的危机。  “距离第二轮融合起码还有五年,虽然我不知下一步是什么样的考验,但我知道你定然还没有做好那个准备,否则又岂会这般反复折腾?而且,你在人间留下如此之深的羁绊,难道真的忍心就此斩断?”  说到此处,唐独看到那掩映在纱幔后的身影轻微一动,暗道果真有戏,于是继续乘胜追击。  “我知道九龙江死域很危险,但是如此下去,你迟早有一天会步入真理。到时候神性倾轧下,你敢保证自己不会成为那个威胁到天从影,甚至整个世界的危险吗?”  “我知道你很在乎你身边的那些人,为了他们也好,为了世人也罢,九龙江死域你非去不可。既然你必定会去那里,为什么不能与联盟合作一同前去?”  “联盟神学院研究锚点与神明之秘,不一定比天从影差,要是哪一天你真成了世间的那个威胁,说不定联盟还能帮助你与天从影。若是天从影垄断了九龙江所得,到时候联盟如何掣肘?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们,就给他们留一点退路。”  白无哀搁在栏杆上的手握紧了,那墨画的剑眉微皱,唐独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他自然清楚。  要是他进入真理成就准神后,这些年来收集的数据不够,人性无法影响神性,到时候只会是一场灾难。  而这场灾难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离他最近的生命。他明白,身为锚点的唐独也推测出了这一点。  “你很聪明,没有强行拿我的弱点来要挟。但你也应该知道,到了我这种程度,即使还没有能力演算未来,也能感知到前方的危险。九龙江死域,不简单。”白无哀沉默良久才沉声开口道。  没想到白无哀在会议上的那句话不是推脱之词,唐独不由得一愣,连忙追问道:“连你也不能解决九龙江死域吗?”  听到这话,白无哀不禁气乐了:“呵,你可真看得起我!世界各大死域的本质是什么,你应该清楚,那本就是锚点的养蛊盘!”  “九龙江是唯一一个没有锚点的死域,谁也不知道里面存着什么程序。那应该是最后阶段试炼场,真理都不一定能闯的过,更何况我现在都还不是真理!”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却是爆表。唐独那有些下垂的眼角一抽,神色惊讶又复杂的道:“呃...抱歉,这些信息,我并不知晓。”  “嗯?你不知道?”  原以为这是其他正常锚点都解锁的信息,唐独的话却让白无哀一愣,心中的火气慢慢降了下去。不知者无罪,他还以为能找个同类吐槽一下真心话呢,草率了。  “先不提那些信息,说回九龙江的事情吧。”追究锚点本身隐藏的秘密也没有用,唐独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接着道:“就算前方危险,你本身的情况也已经不容乐观,最迟一年,不管你愿或不愿,你必入真理。”  白无哀再次沉默了,那个时间只早不晚。  想起身边的人,想起之前白无玥说的那些话,想起季老头那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神,又想起天从影上下数万人,与治下的无数生命,他长叹了一口气。  即使他早已让大管家做好了前去九龙江的准备,也不代表他下定了决心。  前方的不安是他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他察觉到了九龙江有危险,却无法确定是否致命,或者让他变得更糟。可待在堕天岛也无济于事,雾月森林的月光、月辉已经无法支撑太长时间。“天从影可以退一步,但联盟要保证,当事态不可控之时,第一时间前来帮忙。另外,会议上的那些提案,包括传教之事,必须通过。”白无哀可不会让自家两大军师白忙活,自然是争取最大的好处,才愿意松口。  “一言为定!”虽然有些波折,代价也翻了一倍,但好歹争取到了核心利益。唐独面露喜色,不想给白无哀反悔的时间,连忙应下后就下了楼。  阁楼上恢复宁静,白无哀扫了一眼城里的夜景,飞身返回魔王城。  “用九龙江一行换北方自由发展,只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这一把不亏。嗯,这叫以退为进。”  其实,九龙江死域的收获,天从影从来没打算要独占,白无哀如此强势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谈判而已。会议上的那些提案是大管家与谪仙人跟他商量好的,那些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  毕竟,九龙江就算不与北方联盟联手,天从影也能独自探索。  联盟与天从影之间最重要的事情谈妥,其他几乎算是顺带,后续的会议进行的很是顺利,各中小势力的也达成了不少合作项目。而专项小组的研讨会上,不管是哪一方都大有收获。  七月十三日,为期五天的南北交流盛会完满结束,堕天城与东洲四大中心城的盛典,也进入了尾声。商团与各方势力开始返回,城里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安宁。  济洲陆白衣等人没有急着离开,他们听说了联盟邀请白无哀前去九龙江死域,想着也是顺路,便等着到时候一同前往济洲。  而这个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一周后,天从影就能出发。  其实这个时间还是大管家故意拖延了,要是出发得太早,他们早就准备要去九龙江死域的事,不就露馅了?  距离出发的日子没几天了,近几个月经常‘闭关’的白无哀,没有再玩消失,甚至出现在许久空置的餐桌前。  与家人共进晚餐,询问一下孩子们的学习与生活情况,抽时间去看望一下熟悉亲近的一些人,仿佛是在做什么告别。  如此反常的行动引起了几人的注意,晚餐过后的家人小聚。中庭庭院中,一群人赏着月,吃着荔枝等水果,有人终是问出了声。  “小哀,这一次去的地方很危险对吧?”躺在摇椅上的恭婷看着天上的明月,手中的荔枝剥了一半停住了。她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中有着担忧,却没有了以往的火气。  一字排开的躺椅上,其他人闻声也转过了头,看向了中间椅子上的人,安静的等待着答案。  “哪个死域不危险?只是这一次去的地方太大也太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才想好好看看你们。婷姐姐,你不要想太多。”白无哀的语气轻松,似乎没有在意。  “不能不去吗?”恭婷又问。  “这可是帝国的请求,身为神霄人怎么能拒绝?”白无哀轻笑着回答道。  良久,恭婷轻叹了一口气。  她如何听不出这只是一个借口?天从影都建立起这么多年了,这个时候才说奉命行事,当她不懂么?  可她终究阻止不了白无哀,也只能按下心中的担忧,默默守着这个家,看着弟弟妹妹,送人去,等人归。  夏虫低语,皓月当空,花果的清香随着夜风入城。这花好月圆之夜,是团圆欢聚,也是即将到来的短暂离别。  时至夜深,一家子男女老少各自散去后,没有让大管家跟随,白无哀独自一人来到了地下实验室二层。  随手将水晶桌上的一管月辉药剂倒入嘴里,感受到那如岩浆般的灼痛迅速扩散到全身,白无哀忍不住摇了摇头。  月辉的效果也越来越弱,他必须得找到比明月花王更高级的月光花。  已经能面不改色承受月辉分解的白无哀,坐在水晶王座上平复着体内的剧痛,克制着那躁动起来的暴虐情绪,许久才呼出一口带着黑炎之力的气息。  “执行第3006次推演...”“增加九龙江区域信息...”  “增加51个变数...”  “增加51个变数基础信息...”  “第48次修改初始锚点信息...”  “数据更新完毕,开始推演...”  ……  未知的虚空中,黑色的数据锁链化为无数游鱼,不断游动交织,膨胀又收拢,幻化出一幅幅相似又不相同的画面,构建出一个又一个未来。  然而,不管更换了多少路线,所有的画面前方最终皆是光华散去,被未知的黑暗吞没。  微颦的剑眉骤然一紧,藏于阴影中的凤目缓缓睁开,一丝金辉化作光烟从那黑瞳深处溢出,无言的诉说着再一次的徒劳无功。  “还是不行,没有关键信息,不入真理,再怎么演算都是无用功。九龙江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那份不安无法抹去,白无哀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暗道,难道只能冒一次险了?  九龙江死域既带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也让他生出了几分好奇。  按道理来说,以他现在的实力,世上没有多少能伤他的事物,现在只是利用已知的情报推演一下,都让他心生不安,就有些让人意外了。  没有亲眼见过的地方,只是凭借一些纸面情报,再怎么猜测也是无用。只是冲九龙江可能会有更高级形态的月光花,白无哀也得去一趟。  神明之秘、下个阶段将迎来什么,都可以压后考虑,解决当务之急才是现在要想的。  “实在不行,打不过就逃,想要活下来也不是可耻的事。”自言自语的安慰了一下不安的心,白无哀起身返回堕天阁。  踏着夜色回到房间,推开房门的时候,心事重重的白无哀才发现屋里有人。  高大的落地窗前,清冷的月光下,落入凡间的谪仙人,夜风吹起的轻纱窗帘,美妙如画。  看着那站在月光下的人闻声回头,青玉色的眼眸中折射了温润的盈盈月色,白无哀感到烦闷狂躁的内心,像是浸入了水里,慢慢宁静下来。  “怎么不先歇息,在等我?”轻轻将门带上,白无哀来到了窗前,在谪仙人额上亲了亲,柔声问。  已经逐渐习惯这样的亲热,颜宁雪不再像以前那样反应过激,很是自然的环抱住白无哀的腰身,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去九龙江要小心,事不可为,及早退出来。回来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深吸一口那带着草药与花蜜清香的气息,颜宁雪温声叮嘱道。  白无哀一愣,听到那温声的关怀,他也柔和了目光,轻声应道:“知道,这一次不比以往,我不会逞强的。况且,还有无玥跟兆芜看着我,你放心好了。”  “好,我信你。”没有再继续强调这几个月来一直在讨论的事,颜宁雪转移了话题:“你刚刚用了月辉?痛的话就不要站着了,躺下休息吧。”  “不要紧,已经习惯了。”  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被碾碎的痛苦,竟然说已经习惯?那无所谓的语气让颜宁雪心中一痛,环抱着那腰身的双臂不由得更紧了。  “怎么了?在心疼我啊?”感受到腰间的力度,白无哀低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儒雅俊脸,开心的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跟个傻子一样...”明明那笑容很是灿烂,在月光的雕琢下更是美如幻梦,颜宁雪却莫名感到鼻尖一酸。  那青玉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波光,坠落凡尘的谪仙人,抬手轻抚着大魔王的脸颊,在那如雾如纱的月色下,缓缓贴近。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末世五年,七月二十日,天从影与北方联盟的九龙江探索队,集结整合完毕。  两百人的中高级施法者大队伍,与顺路的济洲一行高手,汇合成一条长龙,向着北方缓缓开拨。  那推演了无数次的未来轨迹,最终因一个又一个抉择,收束成一道向着未知的前方延伸。而命运的巨轮也已随着人们前行的脚步,扬帆起航。 第404章 迷雾边境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八章迷雾边境  位于神霄帝国地域中央的九龙江,不仅是南北的分界线,也是沿途十多个大洲的重要淡水的来源地。  虽然大灾难过后,九龙江陷落成死域,因死域诡异的空间特性,并没有影响到周围的水源,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不能一直维持下去。  而且,除去九龙江流经的边、蛰、徐、金、宁、津、燕等,几大洲已经受到边境迷雾的影响外,毗邻的武、连两大洲也已经有部分区域沦陷迷雾。  要是九龙江边境的诡异迷雾继续扩散,中原地区就要面临未知的麻烦了。  天从影与北方联盟组成的探险大队,从堕天岛出发,横穿东洲、桂洲、微洲,最终在武洲落脚。陆白衣等人暂时还没有精力与实力掺和此事,在微洲与众人分别,返回了济洲老家。  武洲地处九龙江下游的冲积平原,地势很是平坦,峰峦山脉不多,河与大江却是不少。除了最北端相接九龙江,南部也有玄黄河最大的支流——宴江,横贯东西。  再加上大灾难留下来的几道长长的裂谷,从空中向下看去,平坦的武洲就像一块随意撕开的大饼,不规则的拼凑在一起。即使队伍不用翻山越岭,也因这些天堑鸿沟,前行得很是缓慢。  等探索队到达武洲的北方,与津洲交界之处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如此漫长的行程,让众人身心疲惫的同时,也有人开始暗自焦急。  知晓内情的袁兆芜,看着一点点变得淡漠的白无哀,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深。  联盟的队友也许因为唐独,对这种情况有所了解,但他们根本不清楚,不及时找到相应的方法压制白无哀的话,会面临着什么。  天从影后勤队携带的月光系列药剂有限,白无哀的神性增长速度也超出了袁兆芜的预料。如若不是他与白无玥在努力维系着那份羁绊,白无哀怕是已经脱离队伍,孤身离开不知去往何处了。  他能看得见那双神秘凤目中流露出的不耐,甚至一度见到了他献身那次的暴虐与冷漠,这让他十分害怕,害怕那人突然有一天弃他们而去。  感性让袁兆芜后悔不该同意这次九龙江之行,也许让白无哀待在堕天岛,身边有那么多人陪着,能延缓白无哀前进的步伐。  理性却告诉他,那个方法不一定会有效,前往九龙江寻找一线希望,是他们无法规避的选择。  这样的担忧持续到探索队到达武洲北方边境线,见到情报中那弥漫成云墙的迷雾边境时,袁兆芜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间还早,探索队却没有继续前进,就在荒野中安营扎寨。  杂草与灌木丛生的荒野前方,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迷雾区,仿佛是天上厚重的云落在了大地上,阻挡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雾气弥漫的边境很是安静,巡逻小组清查了方圆几里地,都没发现有魔物、动物的存在,无声的诉说着迷雾内部的诡异与危险。  “主上,前面就是津洲与武洲的洲界线。我们的情报员调查到,一年之前迷雾还没到这里,现在看来,九龙江死域边境的迷雾的确在持续扩-张地盘。主上有看出什么吗?”  袁兆芜的主动询问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白无哀只是站在一片荒草中,望着前方被迷雾遮掩得朦胧不清的树林,一言不发。一直戴着的遮眼红帘下,那能看穿万物本质的双眼中也不知是什么神色。  “主上?”袁兆芜没有放弃,继续追问着,试图挑起白无哀的谈话兴致。  被追问得有些烦,白无哀回眸睨了袁兆芜一眼,思绪开始纠结。  他觉得没必要给一群弱小的碳基生物作出解答,毕竟自他开始不自觉收集身边万物的信息以来,处理那些信息已经让他感到枯燥了,这些人类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然而,烦归烦,但他从这个人类身上透露出来的信息中,分析出了那份对他的善意与担忧。再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应该情绪化的拒绝或无视。  理性的分析一下,他这样继续下去,明明对自己的情况不好,可他又实在懒得搭理。  一瞬间,在分析了周围万物的数据信息后,那些思考也顺带完成,白无哀最终总结成了两个字:“无趣。”看着主子转身离开,袁兆芜跟白无玥对视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那句话到底是说迷雾的真相无趣,还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又或者是对未来的行程计划感到无聊?他们没听出来,那不带感情的评判,让他们也不好分辨。  “把晴明留在家里是不是错了?早知远离了羁绊之地,主上的变化会这么快,当时我就应该安排好一切,将晴明、大小姐他们都带来。”  虽说如此,但之前考虑到目的地的危险,加上白无哀也不愿太多人涉险,袁兆芜就是按保守方案安排的,现在追悔也来不及了。  就算现在紧急传讯回去,等人快马加鞭赶到武洲也得一两个月,他们等不起。  大管家难得一见的陷入自我怀疑,白无玥这时也没心情嘲笑这只狐狸。  抓住大魔王不是大管家一个人的事,他作为这次行动的随行人员,除了战斗主职,也担负着维系大魔王那份羁绊的重任。见大管家几次搭话不成,他再次迎难而上。  “兄长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迷雾跟之前妄界山脉里的很像?这里会是一个超级迷境吗?”白无玥追上前去,拽住了那黑色的广袖,却惹来白无哀一个冷眼。  要是以前他试图亲近白无哀,得到的总会是宠溺的眼神,现在就像是被嫌弃了一样,让白无玥心里很是难过。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努力的扬起了一个笑脸。  那清秀的脸上笑容很不自然,眼眶都有些泛红了,粉嫩的小嘴紧抿着硬是扯出了一个弧度。  白无哀俯视着那双异色的宝石眼眸,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想起了这个人类小时的模样。那勉强自己懂事的伪装,让他冷硬的心好像跳动了一下。  “拙劣的演技。”嘴上无情的戳穿了白发青年的伪装,修长的手却是惯性一样摸在了那柔软的头发上。白无哀揉着那雪白的脑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似迷境,却非迷境。”  这些日子,白无哀不仅是对生命显得疏离淡漠,也不喜与人亲近,逐渐不自觉的将自身与其他生命区分成了不同的存在。  他在远离人类,向着神的方向在蜕变。  袁兆芜跟白无玥作为身边人,很清晰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可他们拖不住白无哀的步伐,只能尽力延缓。  即使那回答很是简短,也是做出了相应的回应,这让他们都有些惊喜,那番摸头杀更是最近突破性的进展。  “从外面看来是有着迷境的部分特性,不过按联盟的探索情报,九龙江死域的迷雾区域内,并不会出现迷境中突然转移人员那样的失踪现象。所以主上才说像迷境,又不是迷境?”  袁兆芜趁热打铁,既是延续话题,也在趁机从一位准神口中套出情报。  这一次白无哀没有再无视大管家的追问,他回首看了远处那无边无际的迷雾区,意味不明的道:“嗯,再看看。”  短短两个词,肯定了袁兆芜的猜测,又留下了不确定的因素。白无哀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也许还没完全确认,所以还需要再进入迷雾去看看情况。  虽然没有得到完全的答案,袁兆芜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主子对目的地重新提起了兴趣,这是好事。  起码他不用担心走到半路,主子就丢下他们一个人跑了,而他们想要找到一位自主离开的准神,困难程度犹如大海捞针。  整齐排列的营地中,后勤部里的厨师们已经开始架锅做饭,明亮的篝火炸出的细碎火花,与锅中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  众人没有载歌载舞,七七八八聚在一起聊天,氛围也是热闹。  正与队友们讨论着明天进入迷雾区的计划的唐独,余光中看见了那形影不离的三人,放下了会议走了过去。  探索计划出发前甚至这一路都在完善,现在也只是确认一下,他离开一会没多大关系。  “暗星先生,借一步说话。”匆匆而来的唐独拉住了要进树屋的袁兆芜,将人拖到一边问到:“明天就要进入迷雾区了,白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不会临时改主意吧?”  “还算稳定,至于探索之事,主上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请求,即使他在逐渐神化,也必定会遵守约定。”  不说神性的影响,只说那么守信的一个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做出毁约的事,袁兆芜对此很是确信。有袁兆芜这句话,唐独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能说服一位半神加入探索队是一回事,半路上这尊大佛因神性逐渐改变了性情,会不会中途跑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出使南方前打的包票,差点功亏一篑,怪不得唐独对白无哀的事如此上心,不每天确认一下,他都要睡不着觉。  “辛苦你们了,万分感谢!”也不讲什么虚的,唐独真诚的道谢,习惯性的向大管家行了一礼。  一边在面具后面扬起职业假笑,一边将人送走,转过头袁兆芜就收敛了所有笑意。  说到底,这次行动天从影也有需求,就算联盟几次善意示好,他也没想过在必要的利益上松口。  翌日上午,烈日当空,九月已是入秋,气温未下降,反而比盛夏更热。  宿营的荒原上没有见到巨树的踪影,遍野都是人高的野草,厚实得如同大地上的绿色棉被。  被野草包围在里面的众人,只觉得闷热难耐,空气都无法流通,令人窒息。要不是都有元力支撑,来一个普通人,分分钟要被热晕过去。  联盟的五十一人探索队已经整装待发,白无哀、白无玥、袁兆芜,以及朱雀组的荒野老手,3s雷火双系半神级的红鸾,四人也收拾妥当随行出发。  剩下大批天从影的成员,听从大管家的安排,返回武洲最近的哨点驻扎,直至探索队返回。在停留的期间,他们还会定时打探消息,随时待命以防万一。  联盟队伍中,原本参与过九龙江死域边境探索的破军小队,由3s级白雷吴六破带领着打了头阵。  他们有相关经验,即便这次探索方向不同,也对九龙江迷雾区有所了解,算是熟门熟路。  五十五人的队伍组成了一个菱形阵列,唐独带领着新的贪狼小队在左,苏樱的天机小队在右。  中间被保护的是联盟神学院的两位学者,以及考古局的博士,他们实力不高,却是探索队的大脑。  天从影四人却是在给队伍压后,他们的实力不用多说,单独一个都能应付大多数情况。准神的大魔王在后面还能纵观全局,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一份安心。  探索队保持着警惕步入了迷雾边境,一进入迷雾笼罩的区域,天上那毒辣的太阳就暗淡了几分。甚至因雾气的影响,视野也受到了限制,四周的气温都凉了几分。  白色如轻纱的雾气笼罩在荒野之上,越往深处去,越发浓重的雾气成了灰白色,伸手一挥都能看到雾气的缭绕。  可雾气虽重,一人高的野草上却没有多少露珠水汽,似乎迷雾的本体并不是空中的水蒸气。  四周十分的安静,人群淌过野草海洋的沙沙声很是清晰,朦胧的天空中,阳光被极大的削弱,只能瞧见一个光晕一点点西斜。  当众人渡过荒野,进入山林后,那一点朦胧的阳光也被遮蔽。就算在迷雾中,山林里的树植也生长得十分高大,茂密的枝叶阻挡了光线,周围不可避免的暗了下来。  这里的迷雾跟妄界山脉的确很像,但又不如妄界山脉的清透,糊糊的像是将周围的一切混在了一起,给人的感官很是压抑。  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由,但白无玥还是敏锐的感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紧绷着清秀的小脸,手中的元力蓄势待发,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在这迷雾里,已经是3s半神的他都无法看清千米外的东西,而越往里走,体内的元力也变得迟滞起来。即便那改变很微小,也让他越发紧张,之前在妄界山脉可没这样的感觉。  “各小队注意,各小队注意!前方即将走出林区,到达灾难前的虹渡中心城外围的附属市。城市遗迹中可能存在危险,请大家提高警惕!”  新一代魔改通讯盘中传来破军队长吴六破的声音,已经有些松散的队形重新聚拢了一些。探索队形成一道尖锥破开了前方厚重的迷雾,也突破了树植交织成的包围圈,冲出了那阴暗的林区。  映入眼帘的光线亮了一些,如云的迷雾没有散去。在山坡下的远处,灾难前的高楼大厦即使残缺,在迷雾的遮掩下,也如同高耸入云的天柱,与那灰蒙蒙的背景描绘出末世遗迹的恢宏画作。 第405章 出师不利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九章出师不利  坍塌的楼房,龟裂的道路,废弃的车辆,洒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横倒在地的路灯,还有那风干散落的遗骸枯骨。  这样的城市遗迹已经很久没再见到,托术法造物的便利,人类的聚集地在灾难后短短几年,就重建得有模有样了。  长时间生活在重建后的城市里的人,在那安逸平稳的生活中,都快忘了这个世界曾经的模样。  伫立在寂静的街道尽头,环顾周围那宛若隔世的遗迹,暮光中的迷雾衬托下,就像是一场破碎的梦。  野外疯长的植物没有入侵这座城市的废墟,除了曾经的人类遗骸成了枯骨,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停在大灾难过后的那一刻。  望着这个记忆中早已远去的世界,即便深受神性影响的白无哀,此刻也不由得升腾起了万般情绪。  周围警戒搜查的联盟成员被他忽略,身边的人也暂且忘却,他沉浸于这座城市残留的信息海洋中,感到一股淡淡的孤寂与悲伤。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情绪勾动了他的人性,藏在红帘之下的双眼中散去了几分淡漠,有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慌张神色。  他忍不住闭眼,不再看那冷冰冰的数据信息,退出了那虚妄的空城世界。  天色渐暗,探索队警惕着空旷的街道深处,提防着死寂的楼房暗角,一边搜寻着可能用到的物资,一边寻找落脚地。  然而,才进到附属市的中心,四周就有异常的动静传来。  警戒的队员立即示警,战斗人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与法杖,带着一丝紧张全神戒备。  “咕噜噜——”  迷雾中的阴影里,传来了像是犬类压在喉咙里的低沉怪叫,只见一道灰影闪过,顿时响起一声喀嚓的闷响。  一名联盟战士及时的挡住了袭来的魔物,魔骨盾与魔物相撞,骨头摩擦的声音瘆得人起鸡皮疙瘩。  魔物一击不成立即回跳落地,不等那战士反应,下一刻以更快的速度撕咬上来。  旁边的施法者及时出手,辉光乍现,始源法阵展开,数据链条带着汹涌的元力,灌入了术法图阵中。  一个岩刺牢笼瞬间成型,将那只魔物困在了两米高的半空中。  定住了那魔物的身形,众人才看清其真实面貌。  比寻常犬类更大的身躯,两米不到的体长虽然在魔兽中算小型的,但它体表狰狞的灰白色外骨骼,看起来更具威慑力。  魔兽的外骨骼下,相连的血肉却是灰褐色的,干瘪的身躯似乎只有那一身骨头才是本体。  那骨刺嶙峋的兽头上,空洞的眼窝中没有寻常的眼珠,而是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外露的密集獠牙不断咬合着发出砰砰的闷响,让人担心那些相连的骨头会不会散架。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魔兽吸引过去时,又是一道灰影不声不响的从暗处冲出,直逼白无玥的身后。  魔兽的气息波动很是隐晦,可白无玥的危机意识更加敏锐。他猛然回头,腰间的长刀就要出鞘,有人却比他更快的出手了。  就在一边的白无哀下意识的将弟弟护在了怀里,随手一挥,黑炎化作漆黑的月刃,将扑来的阴影劈成两半,又焚化成灰烬。  白无玥有些惊喜的侧头望去,却见白无哀神色发怔,那轻握住他肩膀的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他正想说点什么,四周的气机在此时出现了变动,似乎有什么在无声靠近。  “这是...不好!是幽灵骨狼!赶紧找掩体,这东西是成群出没的!”  前来确认情况的吴六破看清了魔兽的样子,棱角分明的方脸顿时神色一变,连忙高声示警道。  这边吴六破的话还没落音,那被困住的幽灵骨狼又起了变化,它眼窝中的幽光大亮,骨骼下露出的躯体以及口中,也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只见那莹莹蓝光乍现,围困住它的岩刺牢笼顿时被溶解软化,幽灵骨狼发出一声漏风的嚎叫,一跃而起再次攻向了之前那位战士。ζΘν荳看書而随着那声难听的嚎叫声传播开来,暗下来街道小巷,楼宇房屋内蹿出了一道又一道灰白色的影子。  原本寂静的街道一下子嘈杂了起来,狼嚎声,呼喝声,术法爆破的轰鸣,建筑残骸倒塌碎裂的动静,全都混作了一团。  从阴影里袭击而来的幽灵骨狼足足有三十多只,最高等级的是一头祸斗三星的狼王,最低的也有五星级。  它们的实力等级在探索队面前显得很弱,但是却凭借它们暗影系魔物的不死特性,很难被快速解决。时间一长,数量又会增加,就更加难缠。  探索队保持着队形,且战且退,进入了一栋商场大楼之中,依靠大楼建立起了坚固的防壁。  现在天色已晚,不宜深入未探索过的城市遗迹,一行人决定先休整,明早再突破幽灵骨狼的包围圈。  幽灵骨狼这种魔物,联盟的探索队深入迷雾区也时常打交道,算是比较了解,吴六破对此并不担心,唯一有所担忧的是伴随幽灵骨狼出现的另一种魔物。  那魔物没有绝对的实体,外形像是一个披着破斗篷的人,只是斗篷之下没有血肉,有的只是腐朽的枯骨,缭绕的幽紫色能量是其核心。因其酷似幽灵与巫妖的组合,联盟神学院将其命名为幽影。  相比起频繁出现的大量幽灵骨狼,同为暗属性魔物的幽影,出现的概率很低,大多数时候都是伴随着骨狼一同出现。  而且,每次出现的幽影等级并无规律。  也许只是弱小的灰白色小型幽影,跟随着大批幽灵骨狼;也有可能出现几只骨狼,带着一只趋近于凝成实体的黑色巨型幽影,那怪物才是探索队的灾难。  “这才进入迷雾区边缘,就遇到了幽灵骨狼,数量还这么多,出师不利啊。”给众人科普完两种难缠的魔物,吴六破侧耳倾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九龙江死域周边的迷雾区内,寻常魔物虽然很少,但像这两种核心区域的魔物跑来了边缘,很难说是不是迷雾深处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又或者是九龙江南方这边的不同之处,总之前途堪忧。  三位博士与天机小队的后勤在一楼商场中央休息,除了固守四个出入口监视魔物的破军小队,贪狼小队分成七人一组,分别往楼上与楼下开始探索,排查潜在的危险。  只有四个人的天从影,大管家袁兆芜与联盟几位小队长在开会,英姿飒爽的红鸾带着一位天机队员,巡查商场的各个角落以防万一。  白无玥左右无事,来到了坐在灾难前奶茶店吧台边的白无哀身前。  他见白无哀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忍不住出声问道:“兄长大人,你怎么了?”  被唤回了心神,白无哀抬眼看了弟弟一眼,淡淡的道:“那些小家伙,不对劲。”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身边的人,沉入了冥想空间。  一边的白无玥却是听得一脸懵逼,白无哀那话是什么意思?小家伙是指什么?是外面那些魔物吗?不对劲又是哪里有问题?  思考了一会儿,他也只能将那句话当作示警,赶忙去告诉了大管家。  这没头没脑的示警让众人抓不到头绪,无奈之下只能静观其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分两头探查的贪狼小队逐一返回,除了地下二层的车库遇到了两只幽灵骨狼,上方残存的楼层中并没有危险。  土系的施法者将通往地下的出入口全部封死,一楼商场留了两个出口后,全方位加固了防线,重新安排了值班,众人才纷纷入睡。  深夜的城市遗迹几乎被浓雾完全掩埋,外界的月光无法穿透那厚厚的雾霭,迷蒙错乱的光线,只将雾与建筑残骸区分成了灰与黑的模糊色块。  分不清方向的深处,一道道灰白色的身影不断聚集,偶尔闪过颜色更深的黑影,带着幽蓝的光烟,在雾霭的世界描绘出诡秘的身姿。  商场的前后两个出入口处,利用厚重的金属交织成细密的网格,在阻挡了魔兽的同时,还能通过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明明进不来,它们怎么还不散去?听说九龙江以北的幽灵骨狼并没有这样难缠,究竟是怎么了?”值班的一位破军队员小声道。  听着外面不断传来那低沉的咕噜声,抓挠啃咬金属围栏,甚至以身躯撞击防壁的声音,另一位破军队员没有回话,只是示意同伴提高警惕。  而在巡视商场的另外两位天机队员,却是察觉到了不同的动静。他们警惕的看向通往二楼的通道,叫醒了接班的同伴后,悄声寻了上去。  二楼巡视一圈无果,那像风吹动着什么东西撞到金属杆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了。  虽然幽灵骨狼并不会飞,但也不排除它们顺着其他相连的建筑残骸,迂回到了这栋残楼楼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火核灯,再次往楼上继续查探,想要排除这份潜在的危险。  一直巡查到四楼的一家服装店,看着外墙上那个巨大的豁口,以及被夜风吹动的窗帘与货架时,两位天机小队的队员不由得升起了疑惑。  难道是想太多了?他们之前听到的声音真的只是风造成的动静?  上面还有四层没有查探,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其中一人举着火核灯环顾四周,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  明明方才检查店铺时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却突兀的冒出了一个未知的存在,让他们的心脏在瞬间被捏紧。  即使没有回头,林檎也感觉到身后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阴影。  一时间只觉头皮发麻,他与同伴几乎同时开启了始源法阵,转身的瞬间,将术法对准了身后之物。  可灯光照耀之处,只见一堆杂乱的服装中,立着一具两人高的半身服装模特,套着一件落满灰尘的长款灰黑色乞丐风的斗篷。  被吓了一跳的两人憋了半天,才缓缓将提起的心脏放了回去。  狠狠的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不禁暗自嘀咕,这家服装店是不想要顾客了吗?整这么一款斗篷放在店门口,天色一黑怕不是要把客人全部送走。  想到这里,林檎顿感不对,目光所及之处,店里的衣服款式都是童装,哪来这样一款大人穿都嫌大的斗篷?!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吴队长所说的,与幽灵骨狼伴行的魔物——幽影!  思考只是一瞬,而那只巨大的幽影魔物已经转过了身。幽紫色的光烟溢出了破烂斗篷的笼罩,映衬着藏于黑暗中的腐朽枯骨,宛若来自幽冥的死神。  “敌袭——!!!”  一声惊恐的大叫在半途戛然而止,林檎匆忙间释放的术法没能阻挡住幽影的袭击。  只是眨眼之间,那两人高的巨大幽影化为了虚幻,将他与同伴穿身而过。  身躯与意识在一瞬间被冻结,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身体内部往外扩散,传至四肢百骸后,又仿佛置入了岩浆。  肌肉骨骼在被融化,五脏六腑迅速衰竭,被幽影虚化附身不到一分钟,林檎就感到了死亡的来临。  濒死之际,林檎拼尽全力调动着体内的木系元力,集中保护住了大脑。  鲜血与融化的血肉混合成暗红色的果冻,从他的七窍中溢出,随着内脏仿佛被撕扯出体外的剧痛过后,那只巨大的幽影脱离了两人的身躯。  扑通——!  扑通——!  泛着温暖橙光的火核灯滚落在地,没有了元力的激发,它那明亮的光线逐渐暗淡,被幽紫色的冷光渲染,又被黑暗缓缓吞噬。  “叮当……叮叮当……叮当……”  那像是风吹起小物件碰撞金属管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火核灯最后照亮的范围,那漂浮着如同破斗篷一般的幽影,没入了通往楼下楼梯口中。  而没过多久,另一道略小的灰影,也跟在后面进入了黑暗。  “叮当当……叮当……” 第406章 幽影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章幽影  幽灵骨狼的不死特性并不是真的杀不死,它之所以难缠,是因为它们并没有寻常生物的生命特征,普通击杀活物的方法并不奏效。  它们更像是由魔力驱动的骨骼尸骸,除了致命的魔核,就算将其剁成碎块,它们也能重新‘复活’。  它们的核心,即魔核,也不是固定在其体内的某一处,而是随时都在变换位置。  想要物理一击正中魔核的概率很低,用术法攻击,因暗属性魔力的同化性质,力量不够也无法破开幽灵骨狼的魔防。  也因此在面对幽灵骨狼这种群体性的不死魔物时,真要打起来就是一场持续的消耗战。  所以,探索队在遭遇幽灵骨狼的袭击后,破军小队的吴六破队长,第一时间下令寻找掩体躲避。只要将幽灵骨狼的耐心耗尽,它们自然就会散去。  现在才进入迷雾区不久,远不到最深处,保存实力与物资消耗,是最稳妥的应对方式。  但这一次显然超出了几位队长的预料,幽灵骨狼不仅一夜未离开,反而越聚越多,甚至还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魔物幽影!  相比起幽灵骨狼,更强大诡异的幽影才是探索队最不愿遇到的对象。  幽灵骨狼数量再多,等级普遍不高,除去那难以杀死的特性,其破坏性并不算大,费点力气也能顺利解决。  可幽影却完全不同,不仅拥有无视物理伤害,能随时转换虚实的躯体,等级上限普遍还很高,更可怕的是它们都是控制系序列的施法者!  不仅如此,幽影的魔核已经与本体完全融合。除非一次性用碾压式的能量将其剿灭,否则不管杀多少次,只要它的魔力没有干涸,就会瞬间卷土重来。  也就是因为这种诡异的存在方式,比起幽灵骨狼,它们的魔核也更加难得。  偏偏这样可怕的魔物,竟然出现在了迷雾外围区域!  被同伴那声短促的示警声惊醒,吴六破等人都还没来得及感慨,急忙前去救援的他们又见到了更为惊骇的一幕。  在二楼去往三楼的楼梯口处,匆匆赶来的吴六破、唐独与天机小队的段渊,看见了一只两倍于人的中型幽影将军!  联盟历经几十次对九龙江死域边境的探索,在遭遇了无数危险,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也总结出了不少这片迷雾区独有的情报。其中一项就是关于幽影,这个位列迷雾区危险等级第三的魔物阶级区分。  幽影那特殊的存在方式,造就了它们除了寻常的魔力等级以外,还有危险潜能之分,就像同等级的觉醒者,资质深浅不同一样。  普通的灰白色幽影是小兵,威胁系数不大,仅能算炮灰。  灰黑色的就是幽影将军,危险程度直接翻倍,是同等级其他魔兽的三倍难缠。  再往上是暗紫色的幽影君王,不仅体型会更大,其操控类术法也更加难以豁免。  理论上来说,在幽影君王之上还有幽影皇帝,不过联盟的探索队至今为止都没见到过,那个推测也只存在于理论。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那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眼前的麻烦。  “一只祸斗2星的幽影将军,相当于普通魔兽里的一级天灾。都小心些,别让它近身!要是被它化虚附身,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战斗开启之前,吴六破神情严肃的道出了幽影的可怕之处,手中白色的雷球率先扔了过去。  幽影的虚化能力很是棘手,除了其附身人体会造成红血致残伤害,它们的‘荒诞入梦’精神控制系术法,也让人防不胜防。  精神抵抗力差点的人,什么时候中了招陷入了自己的精神幻境中,都可能不知道,然后在梦里归西。  好在幽影的其他暗属性术法还在正常范围之内,雷系、光系对暗系的属性克制也有作用,要不然都不用打了,直接逃跑才是明智的选择。  白色的雷霆贯穿黑暗劈向了幽影将军,速度之快只是眨眼就到,可幽影那看似缓缓漂浮的身形,实际动起来只给人们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那巨大的身形宛若无物,无视了空气的阻力,避过吴六破的白雷,一转身冲向了旁边的段渊。  留着齐背黑色低马尾的段渊,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周身泛起白金色的辉光,‘圣盾守护’如一个巨大的卵将他护在了其中。  幽影将军化虚附身不成,反被光属性的元力烫伤,连忙后撤更改目标,平静无波的唐独成了幽影将军下一个攻击对象。  一道如同吹乱的风铃声响起,星辰虚影闪烁,幽紫色的光烟如雾炸开,将三人一同笼罩。随即幽影将军故伎重施,再次虚化扑向了中间的人影。  吴六破与段渊利用自身的元力结成防护结界,挡住了那幽紫色能量的侵袭,却也被那诡异的风铃声扰得头脑一晕,没能及时提醒唐独小心。  唐独却是不慌不忙,挥手间,黑炎凝聚成长剑朝着幽影将军当头劈下。  能虚化身体无视物理攻击,甚至普通能量攻击的幽影将军无惧,没有因此放弃进攻,不闪不避继续朝着唐独扑去。  然而,这一次却是幽影将军选错了对手。  那黑炎长剑穿过虚妄的身影时,突然爆发出火焰浪潮,黑色的炎流顷刻间将幽影将军那两人高的巨大身躯吞没。面对能量体的幽影将军,黑炎那可怕的吞噬性暴露无遗。  就像酒精遇上了火,幽影将军那破斗篷下的枯骨寸寸开裂,代表着眼睛的幽紫色火焰急速变幻,最终骤然一亮,随即熄灭了下去。  破斗篷似的身躯就像被火烧毁的布料,连烟尘都没留下,消失在黑炎的吞噬中。  “老唐,刚刚那一下可紧张死我了,差点忘了你的能力完全能克制这种鬼东西。”摇了摇有些发晕的头,惊魂未定的吴六破拍着唐独的肩,出声感慨道。  以前联盟多次对九龙江死域的探查行动,并没有让黑炎使者的唐独参与,哪怕他有着绝对强大的实力,也存在着各种隐患。  一方面联盟的确担心唐独进入迷雾区后,以黑炎的吞噬特性,给他本身带来隐患;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防唐独,而提防些什么各自都心照不宣。  毕竟,涉及神明之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至于这次能让唐独参与,主要还是因为世界上已经出了一位准神。紧张的局势迫使之下,都已经请准神出手,那再多带一个神明的碎片锚点,也没多大关系了。  消灭了幽影将军,三人一边警惕着四周的暗处,一边迅速上楼寻找失联的队员。不管示警的队员有没有遇害,亲眼确认了生死,才能作出最后的决定。  就在三人奔向四楼时,另一只躲藏在角落的幽影悄悄的飘了出来。  它的体型很小,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灰白色的斗篷也没有幽影将军那么破烂不堪。斗篷之下也没有凝聚出清晰的枯骨,只有幽紫色的火苗构建出了‘眼睛’。  幽影小兵无声无息的飘下了一楼,发现了聚集在商场中央的一群人类。  要是以往遇到这样的活物,它早就扑上去掠夺生机了,但这一次它并没有贸然冲上前去,而是转动着头的部位,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稍浅一些的幽紫色火苗飘来晃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奶茶店的方向。  它看见了一个人,在黑暗中宛若萤火的生命衬托下,就像一轮明月落入了人间,孤身静立于一旁,却无法被忽视。  它看见了那人,那人也看见了它。  那掩映在红色纱帘后的双眼睁开,比黑夜更黑的眼瞳深处,游离着一丝神秘的金辉。  它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却见那人向它伸出了手,掌心朝上,轻轻的招了招。  就像是本能驱使,幽影小兵不由自主的飘了过去。  灰白色斗篷下的火苗好像透露出了一丝懵懂,它发出一串叮当当如同风铃的飘渺声音,引起了周围众人的注意。  “幽影!”有人忍不住惊叫一声,摆出了战斗架势,却被同伴急忙按住。  “嘘——!先别出手,看看天从影的那位准神是想做什么。”  联盟的神学博士张兰生饶有兴趣的观察了起来,这一路他已经在白无哀身上观察出了很多有趣的现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疏离了人类,同种族的纽带已经无法束缚那越发冷漠的存在,说好听点是视万物平等,现实一点就是对所有生命的漠然。  就像是越发无情无心的理性机器,存于世间又游离于世外,这就是几位博士这些天的感觉。  只是,就算是神也应该有相应的性格脾气,若是没有半分情绪,那不是神,而是死板冰冷的系统程序。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存疑,看到白无哀与魔物幽影的互动,他们都暗自激动了起来。  联盟那些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白无哀,他没有理会几位博士探究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幽影小兵身上。  这样的魔物他还是第一次见,从东阳公国带回来的影骨魔熊有相似之处,但影骨魔熊并不算纯能量体,只是会化作阴影而已。  而幽影在他的眼中却是纯粹的暗系能量集结物,偏偏还有着不低的灵智,这就很有趣了。  若是灵智不高,幽影的精神操控系术法也用不出来,更不会成为联盟探索队的噩梦。  可幽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脑,那它们的灵智又是如何诞生的?是与灵魂信息数据有关?  “一个能量体在短时间内获得了灵魂的信息数据?天生?后天夺取?”  念叨着自己的疑惑,白无哀对那小心翼翼围着他打转的幽影问道:“你从哪里来?”  “叮当……叮……”幽影小兵发出奇怪的风铃声,不知是单纯的在叫喊,还是真的做出了回答。  偏偏白无哀却如同听懂了一般,自言自语重复道:“归宿……什么归宿?这是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你的来处。”  “叮当……叮当……”  幽影小兵来来回回只发出了相同的声音,白无哀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低下了头。  众人有些懵的看着那诡异的一幕,不知一人一魔物到底交流了什么,也不敢随意上去打搅。  也许是耗尽了耐心,幽影小兵试探着飘近了一些。灰白色的斗篷下,伸出一段雪白的指骨,像是戳一个未知事物,碰了碰那搁在膝盖上的手背。  突然,幽影小兵犹遭雷击,漂浮的身影一阵抖动,虚化消失在众人眼前,下一刻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型。  它好像也有些懵,斗篷下的两簇火苗忽闪了一下,低头又瞅了瞅自己的骨手,仿佛发现了什么。  一阵杂乱的风铃声响起,即使它没有脸看不出表情,也能从那不断虚化凝实的身影,与跳动的幽紫色火焰,看出它激动的情绪。  所有人都没理清状况之时,之前还算可爱的幽影瞬间翻脸。  幽紫色的火焰汹涌而出,幽影小兵不顾实力差距,犹如愤然赴死的狂徒,尖啸一声扑向了沉思中的白无哀。  “兄长大人,小心!”突然其来的变故让周围人的反应都慢了一拍,白无玥惊呼一声与袁兆芜同时出手,想要阻挡幽影的进攻。  但这是他们初次与幽影交手,还没能领会幽影的诡异之处。  冰刀与飞叶密密麻麻,却径直穿过了虚化的幽影,落在了后面的空处。而幽影基本没受到影响,虚化附身到了白无哀身上。  待那寒意从身上掠过,白无哀仿佛后知后觉般抬眼。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白无玥与袁兆芜都是一脸紧张,他才有些疑惑的问道:“嗯?怎么了?”  “呃……兄长大人,你没事?”白无玥暗自吞了口唾沫,干巴巴的反问道。  他们刚才分明看到那只幽影钻入了白无哀的体内,之前也听说了幽影的恐怖之处,怎么白无哀好像没一点反应?  “无事。”淡淡的回复了一句,白无哀又进入了冥想状态,只是沉入虚空前,他仿佛轻叹了一声。  那只幽影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又像一朵雪花落入了岩浆海之中,半丝波澜都未惊起,就在白无哀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除了最后那一声细小的风铃声,好似没有出现过一般。  “是来寻找归宿的吗?归宿……” 第407章 初现端倪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一章初现端倪  林檎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入眼是快速变换的地面,耳边是背着他的同伴略显急促的呼吸,身上还传来了同伴那温暖的体温。  他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努力去思考,思维仍旧很是迟缓。  唯有一件事牢记在心,非常重要的事,关乎着队友们的生命安全,必须要尽快传递消息!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蠕动了几下,只发出干涸的呵气声,嗓子里一股灼痛与撕裂感在扩散。  越是说不出话来,林檎越是焦急,他拼了命的张大了嘴巴,宛若喋血的杜鹃嘶声喊道:“敌袭……”。  那嘶哑的声音中所带的急切,让背着林檎的联盟战士一阵鼻酸,即使在奔跑中也不忘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小林,你们的示警我们已经收到。不过,现在也还在跑路的途中就是了。”  被同伴提醒了之后,林檎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已经不是夜间的商场,虽然光线还是不算亮,但他也逐渐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倒塌的楼房废墟与歪七扭八的路灯,在一个个远去,前方迎面而来又是一幢幢残楼的巨影。雾气弥漫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大批的追在后面,空中时不时还飘过一道灰影。  看样子他们已经出了停留的那处商场,想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问:“轩子呢?”  背着他的同伴没有说话,无声的沉默已经很好的回答了林檎这个问题。  当时与林檎一同遇袭的队友没有活下来,而林檎也只是因为自身的属性,才命大的等到了救援。  只是,已经造成的损伤无法完全修复,现在的他还是个伤员,暂时没有半分战力。  在吴六破三人上楼救下奄奄一息的林檎之后,闯入的幽影小兵在一楼大厅闹起的风波也平息了下去。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大楼外的幽灵骨狼不减反增,甚至还有数只幽影聚集了过来。  众人知道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冒着夜色打了个地洞,从幽灵骨狼的包围圈逃了出来,加紧时间继续向虹渡中心城赶路。  然而,幽灵骨狼这一次没以前那样容易被甩脱,不多时再次追了上来。  探索队只能边战斗边逃,希望能耗尽幽灵骨狼的耐心,又或者找一个地势好点的地方,不计消耗将这些魔物直接清理干净。  在不断的奔跑与战斗下,天色逐渐亮了,虹渡中心城那残缺的外城墙也出现在眼前。  迷雾缭绕成厚重的云烟,中心城里未倒塌的高楼大厦,只能看见朦胧的轮廓。而在城外的小片荒野上,散发着淡淡辉光的月光花显出了踪影。  那朴素的小花从星星点点,逐渐蔓延成一片花海,在浓浓的灰白色迷雾中,更加不起眼。要不是有人一直在留意它的踪迹,这样奔跑的途中根本不会注意到。  从地图上看,虹渡中心城距离九龙江还有半个小州的距离。既不是在死域里面,也不在靠近死域边境的地方,居然就出现了月光花,不得不说这迷雾之中的确有些诡异。  “主上,是月光花!”  能见到月光花的踪影,袁兆芜感到一阵欣喜,这代表着不管多少,白无哀都会因此而得到一点控制。而现在,自然不是追究其中隐秘的时候。  漂浮在地面三尺高空中的白无哀没有应声,虽然他全程闭着眼,但月光花的能量就如黑暗中的萤火,他能清晰的感知到。  不仅是前方越发浓郁的月光花能量,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多了起来,考虑到月光花的形成因素,他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变多了。”嘀咕了一声,白无哀加快了速度,很快抛下了一同前行的探索队,独自进入了迷雾里的城市中心。  来不及思考那句话的意思,袁兆芜、白无玥、红鸾与联盟的队长们匆匆打了一声招呼,急忙追了上去。  他们都带有术法通讯盘,只要离得不是很远,倒是没多大关系,探索队也不好强行阻拦,只得尽力跟在后面。不知前行了多久,身处光线不清的迷雾之中,众人对时间的流逝也迟钝了起来,只是通过周围那高耸的残楼判断,已经到了城中心。  意外的是,那些紧追不舍的幽灵骨狼似乎有些犹豫,竟然没有再步步紧逼了。  就在探索队的众人松了口气,以为能好好歇息一下时,突然,有人发现迷雾中那高楼的阴影动了。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雾气的弥漫导致的错觉,但仔细观察了之后才发现,那巨大如楼的阴影的确在移动。虽然速度不快,却实实在在的透出了诡异,众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  待距离得近了,迷雾不再遮挡人们的视线,探索队的人才看清那移动的‘高楼’是什么,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骇的轻呼。  只见那黑影有着类人的外表,披散着如烟雾一般的凌乱长发,暗沉的骷髅脸上多了一些风干的烂肉与溃烂的紫黑色皮肤。  戴着锈迹斑斑的铁树枝头冠,巨大的骨骸身躯穿着款式华丽却破烂陈旧的衣服,还有那如破布一般的天幕披风,随着它的动作而飘荡着。  那巨大的身影如一幢大厦,所过之处迷雾翻滚,阴影覆盖下来如黑云摧城。枯骨中摇曳的幽紫色魂火,照亮了方圆千米,将那些灰白的迷雾都渲染成一片阴冷的青紫之色。  “幽影皇帝……”死死盯着那个可怕的身影,吴六破喉咙干涩的吐出了四个字,落在其他人耳中,如惊天之雷。  面色惊骇的苏樱瞪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这里还没到死域边境,怎么会出现幽影皇帝?而且,幽影皇帝不是只在局里的理论中吗?老吴,你...有没有可能认错了?”  还不等吴六破回过神来回答这个问题,被保护在队伍中的神学博士们已经挤到了前面。  他们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影丝毫没有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反而满眼都是好奇。那炙热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所爱之物,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上下其手的研究一番。  其中,神学博士张兰生啧啧称奇的回答了苏樱的疑惑。  他道:“没有错,这应该是幽影皇帝。在局里的探索记录中,所有见到过的幽影君王,体型都没有如此巨大,最多不过十多米。而且,你们看见了吗?它的头上有皇冠。君王只有趋近于人的外形,是没有头冠的。”  “有皇冠,皇冠上只有一圈星辰光环,是一只刚到天灾的幽影皇帝。”另一位神学博士王常笑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这珍贵的画面,从那只幽影的外在表现判断出了它的实力。  “那它……是在做什么?”苏樱没有忽略那只幽影皇帝奇怪的举动,看起来似乎是在与什么人在对视,那低下的头颅,专注的魂火,都在面向一处。  察觉到这一点,几人同时想到了之前脱队离开的天从影四人,在神色复杂的面面相觑后,几人连忙带队往前方赶去。  不管那位准神究竟在做什么,最好都是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否则,这次行动的意义就大打折扣。  月光花在城市的街道上蔓延,边边角角都簇拥着它的踪迹,甚至还出现了不少明月花王。  这座中心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探索队的人并不知道,不过,其中并不包括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白无哀。  混乱无序的元素潮汐,弥漫如云雾的月光花能量,飘荡如海草一样密密麻麻的灵魂数据碎片,构建了这处荒诞的无序之地。  虹渡中心城当年能活下来的幸存者定然千不存一,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游离于世间的灵魂碎片不应该还有如此之多。甚至,越往九龙江的方向,聚集的碎片越密集。  这些灵魂能量让月光花生长得十分茂盛,更高一阶的明月花王也不再稀有。浓郁的元素力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无法分解挥发的花蜜,都凝结成了淡金色琥珀一样的结晶。  也许正是因为有如此浓厚的生机,以及海量的灵魂碎片,才诞生出幽影这样天生灵智不低的奇特的魔物。这还只是中间区域,继续深入的话,是不是会有更混乱的能量汇聚地?是不是有更强更多的幽影?  即使不是迷雾全境都是如此,但像虹渡中心城这样的聚集地沿岸零星分布,也是不得了的情况。  九龙江死域边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好像是在自动吸引着那些碎片在聚集。在那迷雾的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  知道的越多,未知的也变得更多,他能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答案,似乎触手可及。白无哀越发好奇,就算感知到了威胁,也阻挡不住他已经升起的探究之欲。  另外,从幽影口中得知的那个‘归宿’,也让他很在意。  已经走到准神这个程度,有些新世界暗藏的真相,他已经隐隐明白,可却不愿去承认。没有证据的事,要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去认同那样的命运。  在白无哀对收集到的信息思索之时,那宛若高楼的幽影皇帝耗尽了耐心,对阻挡它的三名人类暗恨不已。  嘶哑低沉,又漏风的声音发出咆哮:“归宿……万物的归宿……人类,休要阻拦!”  腐朽得斑斑点点破烂不堪的巨大骨手,带着挂在上面似是风干了百年的皮肉,破开弥漫的灰雾,重重的砸在了厚厚的冰墙上。那厚达几米的冰墙被捶得咯吱作响,竟然生生裂开了数道缝隙。  幽影皇帝的身躯看起来像是千年干尸,但那腐朽的枯骨只是外表,其结实程度不比寻常天灾魔兽的甲骨差。更令人吃惊的是,这还只是它以自身魔力凝聚出来的躯体,并不是真正的实体。  已经是双属性3s级半神强者的白无玥对此感到一丝惊讶,冷酷的脸上多了一份严肃,一起并肩作战的袁兆芜与红鸾,也是不敢轻敌。  灾祸2星的幽影将军就能胜过普通天灾,而这天灾级的幽影皇帝又有多厉害?  三人虽都是半神级强者,但白无玥与袁兆芜只能算是新晋半神,能力还运用的不成熟。就算有红鸾这个老手,这场战斗也是极为凶险。  蓝色的雷霆与红色的火焰交织成绚烂的紫光,带着千军万马之势,轰隆隆的击中了如高楼般的身影。  幽影皇帝那巨大的身躯一颤,顿时虚化开来减轻了雷击的属性伤害,随即一抬骨手,星辰虚影闪现,暗影术法激发。  三人脚下的阴影中,突然窜出无数道暗紫色的影子触手,化作锋利的影刃要将目标直接绞杀。  好在白无玥眼疾手快,简单的冰封结界瞬发,及时将袁兆芜与红鸾护一起住了。  然而,暗影术法那防不胜防的麻烦属性,在此刻展现无疑。  趁着三人一瞬间的破绽,幽影皇帝彻底虚化成一片幽光,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那诡异的附身绝杀技已使出!  阴诡的幽紫色虚影向着红鸾电射而去,这个有着雷火属性的人类女人,是幽影皇帝第一个要排除的对象。  它很聪明,当然知道最先对付属性相克的目标,再来收拾其他人就简单了。  一身利落紧身红衣,扎着齐腰高马尾,有着飒爽英姿的红鸾,怒睁了原本就显得凶恶的三白眼,浑身爆起滔天烈焰想要阻挡住这一击。  可幽影皇帝还没接触到她,心中警铃已经大作,避不开这一招的话,她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遍布白色花海的街道之上,联盟众人飞奔而过,带起的花瓣跟随着四散飞舞。他们时刻关注着前方残楼上的战斗,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  是幽影皇帝会击杀天从影的红鸾,还是红鸾命大不死逃过一劫?  不管哪一个结果,他们都不愿看到。此次一行所遭遇的困难前所未有,探索队经不起一位双系3s级半神的损失,更受不住一位准神的怒火。 第408章 重拾情感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二章重拾情感  极致的风压下,红色的衣摆猎猎作响,红棕色的发丝在火焰中起舞,作势抵挡的双臂后,一双凌厉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斗志。  紧绷的俏脸与下沉的嘴角,才表明了这个小麦肤色的飒姐内心并没有那般镇定。  然而,在那阴寒袭来之际,一只手突兀的出现在红鸾的脸侧,让她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就像名贵的瓷器,细腻却感觉十分有力,简单的张开了五指那样一抓,好似将整个世界都握住。  一阵哐哐如洪钟的乱响,才将红鸾的意识从那只手上夺回,她惊愕的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人。那个已经不近人情的准神,他们天从影的大魔王陛下,神色淡然的为她抵挡了幽影皇帝的必杀技。  雾气弥漫的灰白色天空中,不知何时落下来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魔爪,那虚化的幽影皇帝如楼般的身形,仍旧像一只跳起的蚂蚱被猛然抓住。无论它如何挣扎,那遮天魔爪仍在缓缓握紧。  随着黑炎升起,幽影皇帝的体型迅速缩小,仿佛是点燃的汽油被吞噬殆尽。甚至,周围那浓郁的元素潮汐也被清空。  不过,随着城市里的月光花之力聚集,术法的撤销,那黑炎巨爪也很快分解消散。  “谢陛下救命之恩!”彻底回神的红鸾赶忙半跪于地,因那双三白眼有些凶恶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色。  张开又握紧右手几次,感知着黑炎吞噬的能量与消耗的能量保持了平衡,白无哀才淡然开口提点道:“无妨,那些小家伙要来了,清扫一下。之后,最好隐匿气息赶路。”  “是,属下遵令!”  “如主上所愿!”  “好的,兄长大人,那点小垃圾我们马上打扫干净!”  难得听到白无哀说了一句长点的话,话里还带着命令与提示,这带上了人味的表现,让三人皆是精神一震。  应下命令后,没有半分迟疑,三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与赶来的联盟队伍重新汇合。  就如白无哀所言,在幽影皇帝被灭掉之后,之前那一大批徘徊城外的幽灵骨狼,再次追了上来。  明知道面对探索队这样的强敌,没有更强的幽影助阵,它们数量再多也是白搭,可这些幽灵骨狼还是发起了自杀一样的袭击。  探索队得到了白无哀的预警,提前选好了阵地。一栋结实的残楼作为炮台中心,将周围一切全部推平,构建了视野开阔的碉堡,居高临下向着狼群开启了火力镇压。  持续了三个小时的轰鸣声逐渐停歇,术法硝烟散去,城市遗迹中心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细小的建筑碎块,与散落的骨头碎片。这片区域的月光花海早已消失,只有无序的元素潮汐更加混乱。  迅速的清扫了战场,除了噶了几只没死透的幽灵骨狼,探索队还找到了几颗完整的魔核。  可惜,暗影系的魔核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冲它的稀有度,他们还是收了起来。  没有多做停留,收拾好后探索队立刻出发转移阵地。按白无哀的提示,尽量收敛着自身的气息,离开了这座迷雾笼罩的城市遗迹。  天色悄然入夜,一行人出了虹渡中心城后,过了一片荒芜的田野,再次深入了山林。  警惕着随时会再度追来的幽灵骨狼,神出鬼没的幽影,连续一天都没有停下好好休息的探索队,这下确认了已经安全,才纷纷舒了口气放松疲惫的身心。  他们收敛了气息后,果然没有再吸引魔物,这让联盟的几个队长有些疑惑,以前在北方也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在篝火边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只能归咎于南方这边的变化。  而另一边的篝火旁,以血炎隔断全身气息的白无哀,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出言点破。  那些魔物与其说是被众人的生机气息吸引来的,不如说是受到了他身上逐渐明显的真理气息的感召。  幽影与幽灵骨狼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仿佛献祭一样的自杀式袭击,让白无哀不得不考虑幽影说的那个词的真实含义。  归宿,万物的归宿。就算白无哀不愿相信,事实也在一点点证明。  也许,当他踏入真理的那一刹那,就会成为幽影口中那万物的归宿。而那指的是什么,不用脑海中庞大的数据库分析,他也能说出那个答案。……  在有些分不清日夜的迷雾森林中,往北前行了几日,按地图上的位置,探索队距离九龙江不远了。  深入了迷雾区,除了天色变得日夜不分,视野严重受限,元力迟滞加重外,雾气的颜色也在逐渐变深,有了一定的致幻毒性。  魔物还是会偶尔出现,但比起一开始被追着跑的程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前面越是平静,接下来的路程隐藏着未知凶险可能性也越高。  这一路补充的物资很少,探索队带的也所剩不多,再加上死域边境还弥漫着要命的黑雾,他们必须得速战速决,尽快完成初步探索任务。  “前方不远就到黑雾区了,这是迷雾区的核心区域,穿过黑雾区就能到达九龙江死域深渊。黑雾具有侵蚀元力的特性,不能在里面待得太久,我们得抓紧时间,让白先生确认完深渊上的结界后,立即撤!”  吴六破与几人围在一起,在地图上一处画了个圈,手中的笔一扔后,定下了行动方案。  其他几人没有什么意见,都点头同意,三位博士想延长时间多探究一下核心区域的隐秘,却在几位队长的眼神下欲言又止。  这趟探索任务最主要的是确认九龙江的深渊结界究竟是什么,有了了解才好针对。  其次还是观察白无哀这位准神,其人的变化与对外界的态度都很重要。因此,由南向北的第一次探索,以速度、安全为重。  联盟从来没想过一次探索就能打通九龙江这道天堑,北方能对九龙江死域有那么多了解,还不是靠着人命一点点堆出来的?因此,第二次的南联也是一个长期任务。  那边的行动方针天从影的几人并没太在意,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更高级的月光花,神明之秘很明显不是那么简单能发现的。  而且,四人已有三人不惧黑雾的侵袭,时间上他们定能比联盟的人待得久,还不如放松心态慢慢来。  “主上,这几天走过的路线上,我们总共遇到了四处月光花海。如您所料,即使地处森林之中,没有大量尸骸这个条件,月光花的长势依旧喜人。越靠近九龙江死域,明月花王的数量也变多了。”  “同时变多的还有幽影的数量,等级也在增加,按这个趋势,等进入了黑雾的范围,幽影皇帝出没的概率会大大增加……”催生出新鲜的茶叶泡入开水中,袁兆芜一边围炉煮茶,一边汇报着近几天的发现。  “嗯,知道了。”白无哀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自顾自的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听到那喀嚓喀嚓的声音不断响起,袁兆芜忍不住睁开了自己的眯眯眼。看着白无哀像吃糖豆一样吃着月辉结晶,他那上挑的细眉在面具后面忍不住抖了抖。  摸了摸已经减半的腰包,袁兆芜既无奈又心疼的道:“主上……虽然这一路收集的月辉结晶不少,但您也不能这样吃啊。先不说能不能起到压制黑炎的效果,您的身体难道不难受吗?”  听到大管家这话,白无哀停下了那像是嗑瓜子的动作,抬起血色水晶般的眼眸,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躬身站在他侧后方的男人。  月辉的副作用的确让他浑身不得劲,但神性得到抑制,也是好事吧?  “你们难道不希望我更像个人类吗?”将手上那颗月辉结晶扔进嘴里,白无哀好似不太理解来自大管家的关心。  此话一出,袁兆芜三人都开始了纠结。他们既希望白无哀的神性能被压制住,也不想让白无哀遭那份罪。  可世事难两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白无哀自愿这么做,已经是人性一方难得的胜利了,他们还能要求些什么?  “主上,稍微减一点吧。实在不行的话,至少隔一段时间,行吗?”  袁兆芜所求不多,只是想给自己主子的身体争取一段可以喘息的时间,不要一刻都不间断的承受分解之苦。  那带着几分哀求的话让白无哀犹豫了起来,理性分析下来,他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抑制增长的神性,以他的身躯这点痛苦也早已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大管家的关怀,却让他感到冰冷的理智软化了一丝。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月辉结晶,在篝火的映衬下,像一颗颗漂亮的琥珀,反射着金色的辉光。他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三双颜色各异的眼眸,里面写着相同的担忧与关心。“这不符合我的判断,但……,算了,依你吧。”白无哀本想阐明一下其中利弊,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将手中剩下的月辉结晶给了大管家。  理智到冷漠的大魔王为了几人选择了妥协,这个改变让三人又一次喜出望外。  从深情变得无情,然后再一次重拾人类的情感,即使速度很缓慢,也在一点点增加恢复的希望,他们如何不高兴。  这一幕落入了不远处三位博士的眼中,他们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慨的喜色,手上却没有忘记在本子上记录那位准神的变化。  “哦~这么快就重新开始理解人类的情感了吗?看样子之前我们做的各项努力,还是有用的。起码,没有让他完全抛弃人类的情感。”神学博士张兰生抚着有点长了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不苟言笑的神学博士王常笑接口道:“一位有人性的神明总比一位只有冰冷理智的神明要好。否则,那不是神,只是一场世界级的灾难。”  “唉,纵观历史有关神的传说,动不动都会涉及众生,老王的话也没有错……”有些插不上话的考古博士孙守言跟着感慨。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常笑拉长了板着的老脸,不悦的道:“孙守言,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王!”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你说的那话还是没错的嘛,老王。”孙守言一边拍着蹲在中间的同僚,一边笑着应道。  保证了又好像没有完全保证,听到最后那不变的称呼,王常笑那严肃的老脸顿时拉得更长了。  拍开了同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收起了厚厚的笔记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高瘦笔挺的身影没有片刻停留的离开了。  “哎哎~这又生气了。”不知悔改的孙守言没有起身,指着那走开的背影,跟张兰生挤眉弄眼道:“亏了老王的名字还叫‘常笑’,共事这么多年来,老张你有见他笑过几次?”  略胖的张兰生继续摸了摸胡子,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还别说,好像真没看到同为神学博士的同僚有笑过的时候。  见那臭脸博士的老搭档都闻言摇头,孙守言意外的瞪大了眼睛,眼角的皱纹都被挤开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暗道一声这也算种本事,继续和张兰生蹲在枯树干后,观察着天从影一行人。  没安静两秒,孙守言又向身为神学博士的张兰生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老张,大灾难前的神话传说有几分真假不算,现在这个新世界,你认为存在着多少位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闻言张兰生一愣,他没想到专攻考古的孙守言会提出这么核心的问题来。  关于新世界究竟有几位神明存在,联盟神学院也还在不停的提出假设,又不停的推到重来中。  毕竟,那虚无缥缈的神明不存在任何记录,就连相似的神话传说都没有,但又有着人类已知的神明许多相似的特性。  人们无法从一无所知的全新世界中,总结出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就连与神明有关的碎片锚点也没有。  张兰生被那一问问得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后才正色道:“这个问题学院内部还有着不小的分歧,最主要的猜想有两个。”  “一种是这新世界有复数的神明,这些神明也许以前就存在着,只是因为爆发了什么矛盾,才造成了这场大灾难。”  “其中一方的胜利决定了世界的新走向,湮灭了现代科技,点燃了个人力量的火焰,也许是为了探索新的可能。又或者是别的目的,总之这都是我们的一些猜测。”  这话并不难以理解,在很多神话传说中都存在着神明之战。为了一些宏大的目的,又或者只是因为一点芝麻小事闹起矛盾,神明之间也会打起来,甚至发展成战争。  不过,也如张兰生所说,这些都是人类对神明的想象,多多少少还是带上了很多主观臆测。  “那另一种可能呢?”孙守言听得兴起,连忙追问。 第411章 深处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五章深处  随着那沉闷的钟声变得急促,记忆幻境中的人生被按下了快进键。  待那美好的梦境被一点点拨开,藏在每个人心底深处的恐惧,就如蔓延的黑暗,将所有希望的光芒吞噬。  不管盛夏的天气多么炎热,林檎都不敢有半刻停歇。  顶着酷烈的太阳又或交加的风雨,穿梭在大街小巷,奔跑在电梯与楼梯之间,拼死拼活只是为了那一点钱治病养家。  林檎幼年丧父,瘦弱的母亲扛起了家里的大梁,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等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母亲却累垮了身子,重病瘫痪在床。  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求了又求,但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渐渐的也没有了外来的支援。  这让他顾不得学业,急匆匆的步入社会,努力的打工赚钱,只为了能救治母亲,让母亲能够继续活下去。  短短三年,林檎做过很多工作,餐厅里洗盘子端菜,工地上搬砖,小工厂里打螺丝……到现在当跑腿外卖。仟韆仦哾  他尝尽了人情冷暖,年轻的肩膀被现实的重担所压垮,如今维系着他还未崩溃的,只有病床上的母亲。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历经坎坷后也不一定会顺利,也许还有更大的磨难在前方等着,要给年轻人致命一击。  凌晨时分,奔波了一天的林檎拖着疲惫的脚步,踏上了破旧的居民楼楼梯。这片区域的老旧居民楼马上要拆迁了,到时里面所有的租户都要搬出去。  他为此犯了愁,最近趁着送外卖的时间,四处寻找新的安置地,却没能找到一处他能负担得起的地方。  首都的房租太贵了,但也只有首都的医院才能控制住母亲的病情,而他母亲每周的医药费也不是个小数。  盘算着自己仅剩的那点积蓄,可能都坚持不了一个月,他与母亲就要面临绝境。  林檎被那绝望的现实压迫得喘不过气来,靠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哽咽了一阵。随后又立马擦干了眼泪,提着一点剩盒饭继续上楼。  “叮当……叮当当……”  一阵奇怪的风铃声传来,让林檎的脚步一顿。  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没有灯,他只靠着手机那微弱的光亮看路,感受到闷热的空气没有经过丝毫微风,他莫名的感到心脏一紧。  这深更半夜的,又是没几家住户的老破楼里,哪来的风铃声?可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就是自己家。  额角的汗落了下去,林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母亲出什么事了?!  顾不得早就酸痛难忍的双腿,林檎咬牙抬腿就跑。  沉重的脚步声在远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越往前,身体深处蔓延的寒意越重。等他到达自己家门口时,手脚更是抖得停不下来。  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插入锁孔,深呼吸一口,他猛地拉开了那一居室的房门。然而,眼前诡异的一幕让他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破旧的小床前,站着一个有着两倍人高大的黑影,破烂的斗篷浮空飘动,就像索命的死神来到了人间。  似乎发现了来人,枯骨之手从一个人的体内缓缓抽回,摇曳的幽紫色魂火将黑暗的房间照得分外诡异。  林檎无法理解,他要如何理解?为什么现代社会中,会出现那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可他又觉得万分眼熟,甚至还能叫出那怪物的名字——幽影!  他绝望的看见自己的母亲摔落在床脚,枯瘦的身躯已经僵硬,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惊恐与不舍,眼角还有悲伤的泪痕。  成年人的世界在那一刻崩溃,林檎呆愣愣的走上前去,对那两人高的可怕怪物视而不见,眼中只有那总是在担忧着他累不累的母亲。  可他母亲已经没有了呼吸,就连那身影在他接触到的瞬间,化为了虚无的泡影迅速消散。  林檎跪坐在地,泪流满面的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居高临下盯着他的怪物。那幽紫色的火光映衬着那张可怖的骷髅脸,正在一点点逼近。  那一刻,他想起来了。  他的母亲早就在大灾难前去世了,而这一切不过只是他深藏于心中最大的遗憾与恐惧。他之所以会在这场梦中看见幽影,也是因为之前那次接近死亡的经历。但是,现在才注意到已经太迟了。  林檎无神的睁着还在流泪的双眼,垂落的双手也没有做出抵抗。只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示警道:“敌袭……”  幽影将军的身影虚化撞入了林檎的身躯当中,来自九幽的阴寒从内向外扩散,五脏六腑甚至大脑都被暗系魔力腐蚀融化。  在那有点熟悉的痛苦当中,林檎七窍流血,喉咙中发出咕噜的血沫声后,没有了气息。  ……  天上的乌云密布,地上的人群哀鸿遍野,术法的辉光接连不断的在‘黑云’中炸开,却也无法减少那‘黑云’的数量。  就算很清楚的知道,带着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天坑,成功挑战那要命的天堑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唐独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全军覆没。  看着地面上那成片的尸体与碎肉,悬崖下的累累尸墙,唐独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空中的嗡鸣声连绵不绝,时不时还有人惨叫着从崖壁上掉落下来,幸存的人悲痛的哭泣着,满含怨恨的怒骂着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这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斑羽毒蝗不是二次大灾才会出现的吗?为什么会这么早出现?明明有很多人活着出去了,救援计划分明成功了很多次!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地狱般的场景撕扯着他的理智,耳中怨毒的咒骂刺痛着他的神经。唐独感到一阵混乱,他喃喃自语着不肯相信,一丝疑惑又在问他自己,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唐独,是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这个害人精,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群众,还害死了你那么多战友?!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该死,你要给他们陪葬!”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而我们就必须得死?!”  “唐独……唐独,我好恨啊……你骗了我们!你这个骗子!”  ……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我没有……”  呼吸急促,双目无神的唐独不断后退着,想要逃开那指着他鼻子咒骂的人潮,却没发现身后的大地不知何时成了一道黢黑的深渊。  脚下一空,他掉了下去,意念飞行术也失灵了,没有其他帮助,他将无法逃脱那坠落而亡的结局。  唐独张了张嘴想呼救,可看到悬崖边那一双双怨恨的眼睛,听到那还在不断传来的咒骂,喉咙里的声音就卡住了。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求生,向着未知的深渊坠落而去。  ……  如果人生能重来,吴六破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写那支离破碎的结局。  然而天意弄人,他戒了酒不再与妻子争吵,的确挽回了这段失败的婚姻,维持好了这个幸福的小家,可命运的转折还是再次降临。  如花一般的少女,却在世间的恶意下,被肆意摧残凋零,行凶的恶徒却因未成年而逍遥法外。  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象,是虚构的梦境,可仍旧为他可怜的女儿所遭遇的一切,感到愤怒与不甘。  “他还是个小孩子啊,还不懂事,那件事他也不是故意的。拘留这么多天也已经够了吧?钱我们也赔了,你还想怎么样?”  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在十五岁的儿子凌辱了一个女孩,在杀人抛尸后,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的儿子是孩子,那他的女儿就不是了吗?  做下此等恶事,丝毫没有悔改之心,放出来的当天还一脸挑衅的笑意。没过几天凶手就恢复了正常生活,甚至还在网络上对死者用言语肆意侮辱,而被害者的父母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怨气?  女儿惨遭毒手又被杀害,妻子受不住打击心梗猝死,一个恶魔少年顷刻间害得他家破人亡!  吴六破又如何不恨?帝国的法律无法给那凶手带去应有的惩罚,一个心死的父亲还可以向那个恶魔少年讨回公道!  杀了那罪魁祸首的一家子,吴六破一点都不后悔,面对帝国警察手中的枪支,他也没有丝毫害怕。  哪怕他曾经也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可如此不公的世道,逼得他无路可退,他那怨恨的怒火也只能用鲜血洗刷!  “犯罪嫌疑人吴六破,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在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了雨夜的临海长街,包围而来的警察们举着枪步步靠近居民楼,逼近的脚步声就像阎王的催命钟,一点点压迫过来。  吴六破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一切,沾满血迹的脸上双目无神,他突然的笑了,声音悲凉凄切。  他对这世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街道夜景,他举起了自制的手枪,缓缓的挪到了太阳穴旁。  ……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只是一个比较好用的工具罢了。”  眼前的男子有着匀称结实的身躯,一身名贵的西装革履,衬得他更有几分贵公子的气质。有点垂眼角的双眼看起来是那么深情,嘴里的话却十分的残酷。  那投过来的眼神十分冷漠,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更让人气愤的是,他的怀里还搂着另外一个女人。  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跌坐在地的苏樱,不敢相信的仰望着自己的丈夫,都没看清旁边那女人长什么样,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现在就像那狗血小说里的女二,在对男主付出全部身心与财产势力之后,被当作碍事的拦路石踹到了一边。  而她所深爱的男人,就是那个隐忍的赘婿男主角,现在爬到了所有人的头顶,正式与她摊牌。  被彻彻底底的利用了,苏樱却没有为此感到太过难受,她无法接受的是,丈夫从未爱过她。  “不……不是的,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没有争吵,没有打闹,不管是苏樱良好的修养,还是她早已明白的内心,都不允许她像一个没教养的落败泼妇。  苏樱爱着那个神霄战士唐独,但无论她几次放弃大家闺秀的矜持主动进攻,那个男人从来都不会正面给她回应,只是一次又一次委婉的拒绝,所以她才会做了一场达成所愿的美梦。  可梦终究还是梦,她想象不出两人在一起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只有越来越深的恐惧在不断累积。  她害怕听到那决绝的答案,这美梦就变成了噩梦,反馈了她内心的恐惧,给出了这样的结局。  那句话还是从‘唐独’口中说了出来,苏樱明知道这个‘唐独’是假的,可她的心还是在开裂,梦境的世界也因此逐渐崩塌。  但她没有就此醒来,反而迷失在那虚无之中,丢失了自我。  ……  楼顶上的风有些大,呼啸着带走了扎头发的丝带,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将那张有着新旧不一瘀青的稚嫩脸庞,遮掩的隐隐绰绰。  苍白的肤色,干枯的嘴唇,浓重的黑眼圈,盯着灰色天空发呆的无神双眼,就像一具早已空掉的躯壳。  已经放学了,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学生打闹着经过,没有人注意到楼顶的人影。  也许,就算有人看到,大概也会选择无视吧?红鸾转动着浑浊的思绪,在心里暗自想道。  “……你今天是不是又在学校闯祸了?!爸爸妈妈警告你多少次了,你当耳边风了是不是?与同学闹一点小矛盾,就想打架,这么点小事你就不能忍一忍?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是不是不想回了?!……”  掉落在远处的手机里传出了母亲的怒骂声,红鸾已经听腻了。  那两夫妻倒是相像,对自己的女儿可以肆意打骂,被叫家长时就会变得卑躬屈膝,就算知道是对方的错,也会处处隐忍将责任归咎到她的不听话。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天又一天,红鸾选择过爆发,也选择过隐忍,又或者去改变,可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在学校被霸凌,在父母跟前还要继续受委屈,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身边的人仍旧觉得没关系,认为是她又在作妖了。  “毁灭吧,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  她累了,也彻底失望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事物,红鸾喃喃自语完,疲惫的闭上了那双凶恶的三白眼,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向着自由的天空纵身一跃…… 第412章 幻梦砺心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六章幻梦砺心  营地上空的幽紫色迷雾已经搅动成了漩涡,勾动着所有睡梦中的人心底的黑暗,在梦境的深处张开了噬人的獠牙巨口。  若是无法挣脱梦境的操控恢复清醒,那他们将会在梦里无声无息的死去,而这就是幽影最可怕的精神系术法。  窥探着入梦人的记忆,挖掘他们深藏的黑暗面,并将那些负面情绪不断放大,以达到摧毁入梦人精神意志的目的。而入梦人的精神一旦崩溃,只需稍加引导,就能让他们走向自我毁灭。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除了那个有着诡异危险气息的人类。幽影皇帝无法将那人拖入梦中,但还是能撬动那人深藏的黑色记忆,只要能动摇其意识,它就能编织出一场可以杀人的噩梦。  沉闷的钟声汇聚成奇异的旋律,深埋的记忆纷至沓来,白无哀漠然的看着空间转换,已经积灰的画面重新涂抹上色彩。  他的意识被引导着,从儿时开始,一次又一次经历被伤害的过程,一次又一次重回那充满怨怒与不甘的过去。  他看到了小学时被老师当众辱骂的场景,也看到了独自一人落入老色批圈套的画面,经历了一次次被好友抛弃的孤独,一直以来父母却从未注意到的心灵忽略。  随着记忆的更迭,他历经了天坑中无数磨难,见证了弟弟的身死,遭受无止境的躯体崩碎之苦,亲手弑父之痛。所爱之人饱受折磨,好友也被外敌夺去性命,而他自己却在屠龙之后,也变成了那头恶龙。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那满含恐惧与怨恨的目光,如无数把尖刀刺入了白无哀的心中。很痛,比月辉分解躯壳产生的撕碎感还痛。  “主上,你不要怪我,谁让你成为了世间最大的危险,也成了天从影的障碍。”  他无比信任的大管家如此说着,一挥手,手下无数施法者高手齐齐亮起了术法,不带任何犹豫的攻击而来。  白无哀下意识的升起黑炎屏障抵挡,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缓缓低头,看见他的枕边人,他所爱的谪仙人,手持那把‘深海龙牙’刺入了他的胸膛。那抬起的清俊脸庞上,尽是厌恶与杀气。  “你以为我堂堂男子汉真的会喜欢上同为男人的你吗?要不是为了杀你,我何必如此隐忍。实话告诉你,你每碰我一下,都让我觉得恶心!”谪仙人说着,手中的匕首又刺得更深了一些。  心里好像有哪里裂开了,比伤口更痛,让不改颜色的白无哀瞳孔一缩,忍不住颤声唤道:“宁雪……”  “别叫我的名字!你欺我辱我,利用我的还不够多吗?如今你众叛亲离,是你应有的报应,去死吧,你这个魔鬼!”面色狰狞的谪仙人厉声喝道,手中拔出了深海龙牙,再一次刺了下去。  鲜红的血溅在了那水蓝色的身影上,宛若燃烧的仇恨之火,将那人的样子扭曲成白无哀不认识的模样。  他挥手将谪仙人推远,遭受重创的身躯不由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他整理好开始混乱的思绪,背后又是一道寒意袭来。  白与黑的身影交错而过,那带着仇恨的异色双瞳冷冷的盯着他,粉嫩的唇勾起一丝畅快的笑意。  那白衣白发的青年笑声凄凉,又带着无尽的愤恨寒声道:“白无哀,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为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偿命!”  雪白的刀身带着殷红透出体外,又干脆利落的拔了出去,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临近了黑色长发遮掩下的脖颈前。  没有犹豫,长刀划过,鲜血飞溅,遮掩了那逐渐瞪大了的红色眼眸……  ……  身下是水晶地面那有点熟悉的冰冷,身体各处传来如同碾碎的痛楚。袁兆芜在自己的血泊中看见了一个狼狈的身影,就像被玩坏的人偶,沾满了鲜血与泪痕,翡翠的眼眸深处都已没了光彩。  从开始的享受到最后的煎熬,在他承受不住时,又恰到好处的留给他恢复的时间,然后再一次上演。  这原本是他所渴求的,可在身体被一遍又一遍凌虐,被拆解了无数次后,他害怕了。  那压住他的身影对他没有所谓的爱意,只是在单纯实施暴力,残酷又冷血的将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一个可以自动恢复的玩具,甚至实验素材。  就连回响在耳边的喘息,都是不带任何情绪的生理活动,那已经不再是人了,早已转换成了袁兆芜一直恐惧的存在。  他的主子终究还是摒弃了人性的温暖,抛弃了他们,走向了他们够不到的世界。在那血与汗混合而成的液体中,袁兆芜就像被榨干灵魂的肉块,除了还在本能的喘气,重新修复的身体没有别的反应只是任人摆布。  向来都会保持着自信微笑的他,现在只是在无声的流泪。泪水糊花了他那张妖媚的脸,连带着一头墨绿色的碎发也粘结成缕,凌乱的沾在脸颊与前额上。  他喘息着,口中本能的发出嘶吟,随着那潮起潮落,身体在得到一刻满足后,再度陷入无尽的空虚。  放大的瞳孔重新聚拢,袁兆芜没有感到开心幸福,只是巨大的悲伤笼罩了他,这下终于决堤。  这个在外声名鹊起,号称南方最阴狠毒辣的男人哭了,为了已经离他们远去的主人,在荒唐的云雨过后泣不成声。  也许是这与之前不同的反应惹恼了那如魔神般的身影,黑色的利爪掐住了悲泣的狐狸,诡魅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道:“你哭什么?这不都是你喜欢的游戏?我还没玩够呢,真是没用的东西!”  袁兆芜就像不要的垃圾被狠狠扔在地上,他挣扎着蜷缩起赤裸的身体,带动着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流出暗沉的红色。  咳嗽了几声,他无比伤心的问道:“主上……主上是嫌弃属下了吗?是不再需要属下了?”  那笼罩在阴影之中的脸不知是什么表现,只有带着獠牙的口开启,吐露出毫无感情的审判:“要你何用?前面的路,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那无情的声音冻得袁兆芜一颤,心中更是刺痛难耐,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带起一道暗沉的血痕。  他艰难的一边朝那人爬去,一边抽泣着道:“主上,不要丢弃属下……属下能为您工作,可以打理天从影上下,也能服侍主上……”  “咳咳……”他说到激动处,又咳起血来,不愿放弃的继续道:“主上想要属下做什么都可以,属下……属下只求主上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们离开,不要独自一人去那扇门之后!”  “哪怕……哪怕让我们做您脚下的阶梯,也让我们陪您到最后吧。主上……主上求您了,不要舍弃我们,不要舍弃我……”  袁兆芜好不容易爬到了那身影的脚边,努力伸手抓住了生命中最后的救赎,悲切的哀求着泪如泉涌。  可那身影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挣脱了他的手,不带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  “不……不——!主上!主上——!”翡翠的眼眸骤然瞪大,袁兆芜疯了一般想要留住那个身影,勉强爬起来之后却还是扑了个空。  他摔倒在地,面如死灰的望着前方空荡荡的黑暗,喃喃道:“别舍弃我……”  ……  春去秋来,四季变换了一次又一次,不变的山间日常,重复了一天又一天。快乐美好的时光让人沉溺,但他早已不是那个未经风雨,只会怀念从前的懵懂少年。  不知是多少次路过的田野,黄昏的落日在天边留下大片火烧云,安静的小村庄里好像除了山腰的那一家,就没有了别的居民。  不,一开始还是有的,顶着让人记不清的脸,出现在特定的地方。  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那些充当陪衬的村民也不见了,有的只是陪伴他的家人,与供他玩耍的山野。  他跟着姐姐下河摸螃蟹钓鱼,上山摘野果捡菌子,周而复始,好似河里的螃蟹与山里的野果怎么都薅不完。  这,是一场早已回不去的美梦。  白无玥在经历第二次轮回时,就已经意识到了,可他却不想打断这样的梦境。他还想与爸爸妈妈,以及姐姐生活得更久一些。  可长不大的姐姐,与没有变化的父母,以及久久不出现的兄长大人,让他终究忍受不了了。  “姐姐,兄长大人究竟在哪?”这是386次循环之中,白无玥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了心中牵挂的人。  走在前方的身影停住了,‘姐姐’缓缓回过了头,那冬日阳光般的微笑似乎有点僵硬,语气里带着些失望与委屈道:“有我们陪你,你不开心吗?”  “不是!我很开心还能再见到你们,可是……可是,我不能丢下兄长大人一个人享受这样的幸福。”白无玥看到那失望的眼神顿时慌了,他急匆匆的解释道。  ‘姐姐’看着白无玥沉默了很久,最后意味不明的问道:“你真的想要见他吗?”  这一问让白无玥一愣,内心的无措与迷茫让他犹豫着缓缓低下了头。  兄长大人终归不是那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人,在有了别人后,更是冷落了他,而他那走偏的感情让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可一想到那人越接近成神就越发冷漠的模样,白无玥还是忍不住心中刺痛。他不愿与那个大魔王形同陌路,不愿那份羁绊因他的退缩而消失,而越是怀恋自己被温柔对待的时候,他越是想要看见那人的身影。  “我想要见他,我想要跟兄长大人在一起!”咬着唇下定了决心,白无玥坚定的抬起了头,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然而,前方却失去了姐姐的踪迹。白无玥四下寻找,没有在空旷的田野间找到那个瘦小的身影,他不由得皱起了淡墨描画的眉,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山下的水井与周围的民居迅速远去,白无玥急匆匆的赶回了山腰的家,急促的呼气都没来得及平复一下,他就猛然将大门推开了来。  眼前的画面让那蓝紫异色的眼瞳骤然紧缩,世界在这一刻褪去颜色,变成黑白又被黑暗完全吞噬。  白无玥只看见那人形的剪影,东倒西歪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明明是漆黑一片的世界,红色的血泊却是那么显眼。  他看见了穿着母亲衣服的一具白骨,又看见胸口有个可怕血洞的父亲瘫倒在墙角。鲜血流满了整个地面,甚至还有谁的一截手脚与碎肉,胡乱的撒落在地。  黑暗的深处,传来了野兽撕咬血肉的声音,让白无玥口舌发干,毛骨悚然。他一咬牙推开了眼前的房门,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那身影的长发如漆黑的瀑布,与这黑色的世界融为一体,咕嘟咕嘟的像是在喝着什么,似乎是发现了来人,身影猛然转过了头。  俊美妖异的脸上一双毫无人性的血色眼眸,与涂满鲜血的红唇,森白的獠牙是那么令人惊悚。  “……兄长大人……”白无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变得冰凉。  兄长大人是在做什么?是在吃掉姐姐吗?  似乎是猜出了白无玥心中不可置信的疑问,那魔鬼一样的人扬起了一个邪气的笑脸,将手中之物抛到了他的怀里。白无玥低头一看,姐姐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死死的盯着他。  “啊——!”白无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双手一松,头颅就掉落在黑暗中不知所终。而他在‘兄长大人’那诡异的大笑声中,夺门而逃。  在黑暗中不知狂奔了多久,累得气喘吁吁的白无玥,确认了已经看不到那可怖的画面,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而这一停,藏于黑暗中的阴影如附骨之疽又缠了上来。  屋外的雨声清冷,眼前那长长的走廊是那般熟悉,而走廊通往的前方,更是让白无玥紧缩了心脏,脸色惨白。  然而,这世界不顾他的意愿擅自加速,将他带到了那熟悉的坟前,重温了那个冬天发生的噩梦。  “你还说不怕我,还说不恨我,现在你不是恨不得要亲手杀了我么?”耳边是兄长大人那熟悉的声线,那滴落着鲜血的嘴中却说出令白无玥无比痛苦的话来。  白无玥想放开握着戮天的手,不敢看被他一刀穿透胸膛的人一眼,可那只修长的手却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甚至带着戮天刀还在不停的往深处去。  那鲜红的血灼烧得白无玥不断颤抖,浑身又好像被九幽的寒气冻住,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白无哀’那带血的怀抱。  巨大的恐惧挤压着他的理智,伤害了最爱之人的痛苦让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张着嘴徒劳的汲取着维生的氧气。  ‘白无哀’那带着血的手抚上了白无玥的脸,捏起了那削尖的下巴,迫使白无玥与那诡魅的双眼对视,好看的嘴唇勾起一个邪恶的笑意。  他催促道:“白无玥,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再来一刀,记得对准心脏。”  “呜呜……不……不要……兄长大人,我不想伤害你,别这样……”白无玥努力挤出了喉咙中的呜咽,握着戮天的手被控制着继续推进,那汹涌而出的血好似要将他淹没,让他逐渐窒息。  “哦?你不想杀我吗?都已经将我伤成这样,害得我好饿啊,你还要怎么证明?”‘白无哀’的脸上仍旧挂着那淡淡的笑意,微眯的红色眼眸中,露出了冰冷的寒意。  看着那熟悉的脸上写满了恶意,白无玥紧咬的唇松了开来,有两道晶莹滑落了下来。  他泪眼蒙眬的仰望着他的冬日太阳,颤抖着唇瓣轻声道:“兄长大人……请吃了我吧……”  他愿意以死明志,愿意贡献自己的血肉,只想获得那人的原谅,挽回他们之间的信任。却又在那利齿靠近脖颈之时,忍不住哭着唤着‘兄长大人’,一声又一声。 第413章 真言破法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七章真言破法  “你真的是个男人吗?怎么被同为男人的我随便弄一下,就能兴奋成这样?”有谁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恶意满满的嘲讽,逐渐逼近。  那声音继续邪笑道:“怎么样,在我身下承欢的滋味如何?”  仿佛是贴在耳朵边的笑问,让处于混沌中的颜宁雪深深打了个寒颤,被羞辱得一阵面红耳赤。  他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白无哀之口,可那声音是那般熟悉,所提到的内容也仅是两人的房中隐秘。  “你是谁?少装神弄鬼!”颜宁雪挥袖横扫,所看到的是一片虚无,但那充满邪气的笑声仍旧环绕在他身边,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哎呀哎呀,我说你声不娇体不柔,既然不能像女人那样叫得好听一点,为什么还好意思占着我的床?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不过是一时兴起,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嫌恶的声音靠近了,有一只手挑起了颜宁雪的下颌,又有一只手顺着衣襟钻了进去,腿上又传来被抚摸的感触。  渐渐的那些手越来越多,几乎将他全身的角落都覆盖住,不仅禁锢住了他,甚至在往深处肆虐。  “唔……”被困住无法动弹的颜宁雪挣扎着想要呼救,一只手见缝插针塞了进来,不顾他的反抗,在他口中肆意的玩弄。  他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被刮去全身的鳞片不着寸缕,又被那一只只手涂抹调料似的,里里外外连头发丝都没放过。这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只让他羞愤难当,心里更是泛起一股恶心之感。  那声音口口声声都在暗示着身份,可颜宁雪才不相信这般侮辱他的人会是白无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无比的屈辱。  在感受到腿间那只手要冲击他最后的防线,情急之下,颜宁雪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狠狠的咬住了那堵住他嘴的手。  下一刻,无形的禁锢散去,那些手也突然消失了,他从虚空中跌落。  然而,才出狼窝又入虎口,黑暗中一只手又无声无息的揽上了颜宁雪的窄腰。被碰到的那一刻,他反射性的推了那人一把,厉声道:“别碰我!”  手上传来一抹温热,四周的虚无不知何时散去了,他好像来到了一处没见过的山林。  迷雾缭绕,视线朦胧不清,可他还是看清了手上粘稠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血,满手的血!  “……宁雪……为什么?……”  清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不解的疑问传入了看着手发懵的颜宁雪耳中。  他抬头看去,只见白无哀一脸的痛苦之色,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而心脏的位置,插着他的那把视为珍宝的匕首——深海龙牙。  这突如而来的变故让颜宁雪呆愣当场,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推了黑暗中有可能是敌人的人,为什么会是他刺杀了白无哀?!  眼睁睁看着那高挑修长的身影如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地,暗红的血在地面扩散成湖泊,所爱之人带着悲伤与不解缓缓闭上了眼眸,颜宁雪崩溃了。  “不要——!”  心碎的嘶喊伴随着纷飞的泪滴落下,谪仙人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水滑落他的下巴,掉在他紧抓着毛毯颤抖着停不下来的手背上。  窗外的蝉鸣声破开了那粗重的呼吸声,在耳中逐渐清晰,被泪水糊住的视线也明朗了一些。  平复良久,谪仙人才从那不受控制的哭泣中缓过神来,擦了擦狼狈的脸,看着熟悉的房间,却心生不安。  “白无哀……你这该死的混蛋,别再让我担心了啊……”  与爱人相隔天涯,无法确认那人是否安好,谪仙人捂着还作痛的心脏,红着眼眶将脸再次埋入了自己的臂弯。  ……  被身边最信任的人的背叛,自己庇佑的手下成了敌人,深爱的伴侣从未爱过自己,疼爱的弟弟更是恨他入骨。  一刀穿心还不够泄恨,这一剑封喉是要砍下他的头颅,拿回去以作祭奠吗?  心脏好像被撕裂成了几块,又被那巨大的悲哀碾碎。白无哀以为已经神化过半的自己,不会再为那些人类的情感而有所动摇,但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自己那些人性的情感。他很痛苦,更多的是被背叛之后的愤怒。  虚无的意识空间燃烧起了毁灭的黑炎,愤怒的白无哀想要将那些让他痛苦的万物都抹去。那些伤害他的人,背叛他的人,曾经信任的,深爱的都要抹除干净!  “……主上……主上,不要……不要舍弃我……主上……不要舍弃我……”  “呜呜……兄长大人……兄长大人呜呜……”  就在白无哀心中的痛苦全部化为愤怒的火焰,要破体而出焚毁周围的一切时,两道哭泣着的声音隐隐传来。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与他同样的心伤与苦痛,像是炽热的盛夏里两道冷泉,平复了他灼痛的心脏。就像黑夜中两束微弱的荧光,很弱,却点亮了他的黑炎世界。  红色纱帘后的漂亮凤目缓缓睁开,白无哀抬眼看到前方椅子上陷入梦魇的两人。  两人全身都凝结出了一层寒霜,明明外界的气温没有下降,他们还是被冻得嘴唇青紫。不仅如此,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悲伤的泪水不断滑落,已经沾湿了衣襟。  “无玥,兆芜……”不由自主的念出了那两个人类的名字,白无哀听到两人都在哭泣着呼唤着他,心中震颤出一丝涟漪。  虚无的空间中,黑色的记忆在倒带,他看见了自己被父母散养的童年。虽然父母没有关注到他心理的创伤,但也看到了父母为了给幼时的他看病,深更半夜跋山涉水去找医生的心焦。  他被周围的同学所遗忘,被一个个重要的朋友抛弃,可身边总有一个小尾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那可爱纯真的笑脸能驱散他所有的不开心,甜甜的呼唤总能让他心中酥软。qqxδnew  不管他怎么变化,那只小白兔紧跟他的步伐坚定不移,就算他伤了小白兔,小白兔仍旧选择不计仇恨,继续喊着他兄长大人。  前方有危险,就算实力不足,小白兔也愿意为他冲在最前方,想要保护他,为了他甚至可以放弃生命。  而他的大管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句誓约,一生侍奉。  大管家为他做尽一切,却没有要求任何回报,仅是一点小小的特殊爱好,就成了最好的补偿。大管家明知道陷入神性倾轧的他最为危险,却不顾性命之危,毅然献身平复他狂乱的情绪宣泄。  每天的日常他都受到大管家无微不至的照料,偶尔外出也是大管家竭力安排好一切。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大管家可以带着他辛苦培养的手下,甘愿成为他活下去的薪柴。  这样处处都在为他考虑的大管家,他又如何能辜负?  不仅是陪他出来冒险的弟弟、大管家与属下红鸾,远在东洲堕天岛,他所爱的谪仙人是不是还在为他的安危担忧得辗转反侧?  大管家为他打造了最舒适的生活环境,坐镇后方的谪仙人打理的就是他的家,守住的是他的归宿。那归宿之处有他的爱人,亲人,朋友,属下,还有无数信奉着他的群众。  身边有如此多的人牵挂着他,爱护着他,信任着他,而他在这里又在做什么呢?在一场编织出来的梦境中,怀疑身边的人,害怕着他们背叛!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白无玥与袁兆芜,脑海中又一点点翻出了与两人相关的所有记忆。随着记忆的扩展,白无哀又想起了家里的颜宁雪、恭婷、纸鸢……甚至,还有已经不在的魔女。  有什么从眼眶里滑落了出去,带着一点点的温度,打湿了他的脸庞,又落在了红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圈暗沉的印记。  白无哀迟疑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看到指尖那一点浅浅的水迹,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消失的心,又重新回来了。  再次闭上双眼,庞大的精神力如洪水涛涛蔓延而出,血色的水晶顺着地上生长出来的裂缝,绽放至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刻,探索队其他五十二个人都被水晶封住,隔离了外面缭绕的幽紫色烟雾,也断绝了那催命的钟声。  “我之前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那就乖乖上路吧。”冷冷的声音从白无哀口中发出,带着丝丝怒火,与他眼眸中的金辉,轰然炸开:“吾见为实,幻梦为虚,破!”  那一道清音敕令带着无尽的黑炎席卷整片森林,荡清了紫色迷雾后,升腾纠缠化作一个数百丈的黑炎巨人。飞舞的黑炎长发遮天蔽日,搅动起的迷雾成了滔天漩涡,永不见天日的死域边境,在这一刻竟然看见了外面那布满星辰的夜空。  可死域边境中的生灵来不及欣赏,那黑炎巨人的长发就像无形的黑幕,生生将半片星空遮蔽。  随即祂抬起巨大的手,就像拍蚊子一样,将那呆立在营地上空的幽影皇帝,一巴掌拍成了虚无。  ……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这天的迷雾好像比昨日要淡薄很多。探索队的人一个个接着醒来,只感到身心俱疲,好像完全没有休息一样。而在外面巡逻站岗的队员,更是为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去心生疑惑。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混乱的思绪与记忆重新恢复,他们才想起了昨晚在梦中经历的一切。  一时间众人皆是心有戚戚,背生冷汗,暗自庆幸要不是有一位准神坐镇,这一晚他们怕是会全军覆没!  看着方圆不知多少公里空荡荡的一片,探索队的人还是忍不住咋舌。  不愧是准神,那轻描淡写一句话的破坏力就这么可怕,偏偏营地里的人与物都被好好的保护了下来。这微操,任谁来了都得喊一句六六六。  既然已经清扫了危险,周围也因大魔王那一击的余威暂时没有威胁,探索队的几位队长决定继续休整两天。  虽然他们之中只有五人因幽影皇帝的入梦袭击而丧命,但其他人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多少都还残留着精神被污染的伤害。  森林被毁去只剩一片平坦的黑尘平原上,唐独眺望着远方的迷雾边界,在晨风中愣愣出神。  梦中所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在自责,所以才会回到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在梦中差点身死,让他好像看开了许多。他不是救世主,做不到拯救所有人的性命。  “唐独。”  就在唐独发出解脱的轻叹转身欲走时,身后一个低柔的声音响起叫住了他。  他讶然回身,看见苏樱款步如莲缓缓走近。那张古典美的脸上带着点点忧伤,漂亮的丹凤眼中含着满目柔情。  “苏樱,你不好好休息,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向以往一样,唐独很是客套的温声问道。  苏樱微仰着头仔细瞧了一眼唐独,突然展颜一笑似百花盛开,她轻声道:“这次不是虚假的了,是真正的你。”  这莫名的一句让唐独有些不解,但回想起那场噩梦,明白了大概是苏樱做了与他有关的梦吧。  这样想着,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回避却一时找不到借口。  不等唐独开口说话,苏樱没有停顿的继续道:“你知道我找你是想说什么,那么多次了,你从来都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要接受我真的那么难吗?这一次的事让我想清楚了,我还不想放弃,直到你说出那句话为止。”  “我喜欢你,你有对我产生过哪怕一丝感情吗?”  看着苏樱那坚定的眼神,樱唇上绽放的微笑是那么苦涩,唐独那些婉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他太狡猾,太懦弱了,总是说着不行不可以,却从没有清楚的告诉苏樱他为何不肯接受。想到他们没有未来的未来,他痛苦的紧闭了双眼。  “苏樱,对不起,我给不了你幸福。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你而去,放弃我吧。”  他的生命是随时可灭的火柴,短暂且充满了不确定,一旦熄灭就无法再复燃。给不了承诺就不要给人希望,唐独狠心再一次拒绝了苏樱的告白。  然而,苏樱并没有接受这个答案,她平静的道:“我不需要你的承诺,也不需要所谓的天长地久,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唐独一愣,睁开的眼眸里写满了无奈,他不再掩藏自己的内心,柔声应道:“……爱过,现在也依然还爱着。”  闻言,苏樱一愣后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她走上前去抱住了这个她爱了许久许久的男人,依靠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流着泪笑道:“这就够了。” 第414章 灰烬的疼爱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八章灰烬的疼爱  不提远处空无一物的黑色平原上,那终成眷属的一对苦命鸳鸯,经历了幽影皇帝操控的那场梦魇,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沉默当中。  大多数人都被低落的情绪围绕,就连几位队友的葬礼,也没人多说两句话。  “小林这小子不走运,前些天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我原以为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栽了。”将战友的骨灰打包好,吴六破长长的叹了口气,摸出了自制的卷烟塞进了嘴里。  天机小队的段渊也要了一支,猛吸一口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没抽过烟,只是想借此排解一下心中的抑郁的情绪。  旁边的吴六破见此发出一阵沧桑的笑声,拍着段渊的肩膀,示意其不要逞强。  营地边缘,术法催生的巨树之上,藤蔓与树枝树叶完美的缠绕交织,打造出一座小巧却精致的树屋。  不管是去到哪里,只要有条件,大管家从来不会忽略细节,用心的给自己主子打造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  树屋内,袁兆芜给白无玥检查着伤势。一个三级天灾级的幽影皇帝所造出的梦境,是有着可以化虚为实的力量。  人们在梦境中所受的伤,越到后期越容易被具现到现实。这也是幽影的入梦术法为何会被称为‘荒诞’,以及被人们惧怕的原因。  坐在床榻上的白无哀见两人并无大碍,暂时不再关注,闭目将意识沉入了血炎网络,激活了血契感应。  他的意识随着跨越虚空的通道,飞跃了千万里之遥,落向了那座他十分熟悉的白色城市。  ……  天从影总部大楼,内政一组的办公室内,一干助理神色忧虑,时不时将眼神投向里面的专用办公室。  这两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晴明大人脸色很是不好看,不仅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工作上也经常出现失误。  一般按这个节奏,那就是事关大组长,可两个月前,大组长不是已经跟北方的使者去往九龙江了么?按道理来说,也不可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惹晴明大人生气,但几人所见非虚。  所以,是大组长出什么事了?然后俩夫夫之间有什么心灵感应,才让他们的晴明大人如此这般?  “……宁雪……”  “宁雪……”  办公桌前那看着窗外起了秋色的树梢发呆的谪仙人,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身边有人在唤他。手中的笔在文件上印出一个墨点,他茫然的扫视了房间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错觉么?正这么想着,那呼唤声却是越来越近了,仿佛就到了耳边。一边念着他的名字,好像还念叨了一些什么话,让颜宁雪心里不禁一慌。  该不会是那个大魔王真的出什么事,变成阿飘回来找他了吧?  “司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被自己那离谱的想法吓了一跳,颜宁雪有些疑神疑鬼的出声问刚进来的助理道。  工部的助理闻言疑惑的东张西望了一下,又仔细倾听了一会,除了外面寻常都有的人声,也没别的奇怪的声音。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却看见自己的上司突然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又神情恍惚的倚靠在圈椅上,愣愣的出神。  “晴明大人,您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去休息吧?”助理看着眼前那神色憔悴的谪仙人,忍不住出声道:“您要是又累坏了身子,等大组长回来,我们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啊。”  虽然说他们的大组长并不会那般不讲道理,但想要劝这个固执的谪仙人,就得搬大组长出来才能起作用。助理暗自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司的反应。  而且刚才他们那总是镇定自若的晴明大人,问的话也太奇怪了吧?是累到出现幻觉了吗?突然转头看向没有人的空处很是吓人的好不?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谪仙人并没有严厉的拒绝,反而在揉了揉那带着几分黑眼圈的眼角后,点头应下了。  助理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将一些他们能处理的文件统统抱走,笑着让谪仙人好好歇息,出门时还贴心的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见到助理竟然因为这事表现的那般开心,被关怀的谪仙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工作效率太差了,才会想要歇息一下。  不过,想起那大魔王出门前的叮嘱,他还是决定放下工作,便起身进了休息室内。在谪仙人躺倒在被窝之后,很快他的意识就沉入了黑暗。那回荡在他耳边的低语在这时反而清晰了起来,带着缱绻的思念,挟裹着谪仙人的意识不断深入虚空。  “宁雪,你是不是又在勉强自己了?看你这模样,是做噩梦了没睡好?”  耳边那温柔的声音让颜宁雪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清醒,他感觉自己被谁抱在了怀里,撑起沉重的眼皮一看,竟然是远在几洲之距外的白无哀。而且,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他做噩梦了?  “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你在外面还好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我梦见你死了……被我亲手所杀……”  即便知道这是个梦境,颜宁雪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上了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压在心底的无数问题脱口而出。而提到那个噩梦,他的声音也后怕的颤抖起来。  紧紧搂着怀里的谪仙人,白无哀亲吻在那光洁的额上,柔声安慰道:“别担心,那只是一场噩梦罢了。我们遇到一只会造梦的魔物,因为我与你们有血契相连,大概是影响到你了。”  “放心吧,已经被我摆平了。而且,托这次事件的福,我的情况好转了不少。”  听着白无哀那絮絮叨叨的讲述,颜宁雪这两天惶惶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整个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即使不清楚白无哀是怎么做到以意识入梦的方式,与他在虚空深处相见,也无法阻挡时隔了两个多月的思念。  谪仙人没有矜持,在那朦胧的梦中,抱着自己的爱人献上思念的亲吻,顺水推舟的来了一场意识上的深入交流。  被窗帘遮掩得有些昏暗的小房间内,被窝里的人在那鱼水之欢的美梦中倾诉相思,在辗转反侧之时,也不由得轻吟出令人遐想的声音。  ……  黑雾区的营地中,那伫立在边缘的巨树上,小木屋里,白无哀微红着脸睁开了眼眸。  支撑在脸侧的手忍不住摸了摸唇角,暗道谪仙人真是会考验人的意志力。只是因为担心才想利用血契感应去看看情况,却没想到还会受到这样刺激的招待。  “咳咳……”心里的旖念被喉咙中的干痒打破,白无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跨越这么远的距离用血契感应,还费了不少时间,血炎的消耗也着实有点大。  那声轻咳立马引起了袁兆芜与白无玥的注意,顾不得调养被梦魇折腾了一晚的身心,两人纷纷围了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扒开了自己的衣领。  “兄长大人,是不是渴了?”  “主上,您开了一路的血炎了,需要补充一下养分吗?”  话音一同开始又缓缓收声,两人不自觉的看向了对方,虽然有些尴尬,但并没退缩的意思。  白无哀撑着脸侧躺在床榻上,看着有点像是争风吃醋的大管家与小白兔,感受到那真心的关怀,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点弧度。  “无碍,只是远程确认了宁雪的情况,稍微有点消耗过大。”  难得主动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白无哀将目光停在了白无玥那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吩咐道:“无玥,你在梦境中不眠不休渡过了近十年时间,精神应该很疲惫了,去好好睡一下吧。”  听到白无哀这就像是没神化之前的担忧语气,白无玥的异色宝石眸子都瞪大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昨天还冷冰冰,一百句话只回两个词的哥哥竟然在主动关心他?  想起之前白无哀有时不由自主出手保护他的细节,白无玥猜测他们的努力起到了作用,顿时激动起来。  “兄长大人,你……你好些了?”白无玥几步上前来到长榻边,跪坐下来仰着头惊喜的问道。  “嗯,昨晚那场梦境考验倒是让我重拾了很多忘记的情感,神性暂时被遏制住了。”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白无哀说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兄长大人一定会好的!这下我应该能睡得着了,但是……兄长大人,我怕又做那个噩梦。”  这是白无玥失眠的主要因素,以前他也因担忧白无哀的身体状况,而失眠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次有同伴分担情况倒是还好。  “放心,哥哥守着你呢。晚安,无玥,做个好梦。”言语中下达暗示融入了血炎之中,白无哀在白无玥头上一亲,祝福道。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失眠了快半个月的白无玥顿时涌起了困意,他笑得满脸傻气的应了一声,打着哈欠下去了‘楼下’另一个小树屋。见得白无玥离开,略感宽慰的袁兆芜才来到长榻边,正准备将露在外面的脖颈凑过去,却被榻上的人抢先勾住了脖子。  两人的脸猛然贴近,让他的呼吸忍不住一滞,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狐媚的脸上也不由的冒起了一丝红意。  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大管家伤势不清,白无哀可不想让袁兆芜的情况雪上加霜,叮嘱道:“兆芜,你的生机太弱了,先养一养。”  “唔……主、主上,属下不要紧,而且只是一点生命力而已,很快就会恢复的。”来不及为自己主子重拾人性情感而高兴,袁兆芜只想起了那一场梦的前半段,反而因自身的贪心与幻想感到心慌。  大管家的话白无哀并不相信,他摇着头疼惜的道:“以你如今的能力,能让消耗到你身上的伤无法痊愈的程度,在梦里没被‘我’少虐待吧?是不是差一点就死了?”  慌忙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也没有哪里露出了伤疤,自己的主子是怎么看出来的?袁兆芜一阵诧异后,又因那句话勾起了心里的委屈,狐媚的双眸眼眶有点发红了。  “如果能让主上好一点,属下死而无憾。”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袁兆芜低垂了的眼眸又重新抬起,盯着近在咫尺的红眸一字一句颤声道:“属下只希望主上不要舍弃我们,不要离开……”  看着这个一心为了自己的男人说出如此悲伤的话,白无哀也忍不住心中一颤,将那张狐狸脸勾了下来,堵住了那后续的语言。  纠缠着,他将人放倒在长榻上,感受到大管家的身体迅速起了变化,才松开了那张薄唇。  “兆芜,你的兴致好像很高啊?”修长的手顺着那结实的胸膛一路向下探去,白无哀触碰到一抹滚烫,轻声在某人的耳边调侃道。  “主、主上唔……别……”会这么快起了生理反应,袁兆芜也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被如此一说直接面红耳赤。就像梦里对着幻想做那事被本人撞破一样,尴尬得无地自容。  “看样子你在梦里没少被调教,这下是需要一场甘霖,要不要求你主子我给你放一个春雨术?”  嘴上虽这么说着,白无哀手上的小动作却没停,早已经在四处纵火,想要直接燎原不给男人半点反抗机会。  翡翠的双眸里已经弥漫起了水雾,越来越难受的袁兆芜喘息着,在理性与本能之间反复挣扎。  他害怕自己的期盼会被主子厌恶,可他主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这种时候还引诱他堕落,而他又怎么能保持的住理性。  “……主上,兆芜想要您的宽恕,请您疼爱我吧……”  不是情势所逼,而是主动提出了要更多;不再只是那浅尝辄止的口舌交锋,而是想要全身心的交流,甚至更为血腥残酷的对待。  普通的皮外伤已经没法满足他对疼痛的追求,空虚的身体需要暴力填充,才能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  他堕落了,在那场黑色的噩梦之中,堕落得更深。  如今,要在现实投向大魔王的怀抱。袁兆芜放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决定要争取自己主人更多的疼爱,他捧着大魔王那张俊美的脸,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渴望。  直视着那狐狸媚眼中的忐忑与渴望,白无哀带着几分感叹道:“难得你向我提出一次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为你破例,满足你一次好了。”  也许是有着被谪仙人撩拨的后遗症在,这么做只是顺水推舟,但白无哀并不是不明白袁兆芜对他的感情。  只是他这个大管家顾虑得太多,他也没想着要戳穿。又或者他也有些害怕揭去两人的主仆关系,剩下的又该如何是好,毕竟他已经有谪仙人了。  可要他无视袁兆芜这份心意,他也做不到。他喜欢自己的大管家,即使他分辨不出那感情究竟是什么喜欢,也让他产生了不愿放开的冲动。  也许,在那一天袁兆芜献身于他之时,他就已经没法斩断这份羁绊。  既然命运已经让两人纠缠至此,在未知的宿命到来之前,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就让他放任自己的私心,在这世间种下更深的羁绊。  黑色灰烬堆积而成的平原上,那棵生机勃勃的巨树分外显眼,也许是吸收了灰烬中蕴藏的养分,巨树似乎在半天之间生长得更为茂盛了。  而种下这棵代表心意之树的狐狸,总算苦尽甘来得到了来自大魔王的特殊疼爱。 第415章 聚集的怪物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十九章聚集的怪物  调节心情有人喜欢独自一人呆着,也有人愿意与同伴聊一聊,同样也有人选择再睡一觉,将那场如同亲身经历的梦魇真正的当一场梦。而有的人需要重新确认自身,确认真正的现实。  平常颇有侠女风范的红鸾,顶着一张憔悴又木然的脸,来到了大管家专门打造的树屋下。  她抬头看了看那巨树上的小房子,茫然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要去做什么似的,登上了围绕着巨树生长出来的小阶梯。  “暗星大人,红鸾想求见魔王陛下。”红鸾在小屋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无精打采。  良久房门才无人自开,红鸾没有迟疑的走了进去,只见大管家正在用术法打扫着房间,而大魔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沉迷于打坐冥想。  她感到一阵诧异,也没多想,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朱雀组红鸾,参见魔王陛下。”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礼节,红鸾,过来坐。”见得红鸾进来就是跪拜大礼,白无哀无奈的摆了摆手,叫人坐下说话。  听命起身正准备落座的红鸾,突然顿住了步伐。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大管家,在得到点头确认后,她的眼眸稍稍瞪大了些。又悄悄的看了一眼斜靠在长塌上的大魔王,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卧槽!  陛下的话变长了?!他是不是还在笑?!  红鸾偷偷的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的确看到那近一个半月的冷面魔王,竟然柔和了眉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惊天巨变让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哎?红鸾,你这是什么新造型?是幽影皇帝在梦里给你捶了两拳吗,黑眼圈这么重?”没注意到自己属下那惊愕的表情,白无哀用下巴指了指红鸾的眼睛,笑着调侃道。  “啊?!陛、陛下,红鸾失礼了,没有吓到您吧?”被提醒到这一茬,红鸾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整理好仪表就过来了,摸着脸一阵手足无措。  内心柔软的女孩子不管外表再怎么凶恶,在男人面前露出这样不修边幅的一面,也是会害羞的,红鸾也不例外。  虽然她战斗力爆炸,冒险经验也丰富,是妥妥的大姐头,但心里还是保持女孩子特有的娇羞,这下哪能不羞恼。  白无哀静静的看着这个内柔外刚的女子一脸懊恼,眼里的笑意更盛:“还别说,你这眼神更有杀气了,不愧是天从影的女战神,很帅哦。”  仅是轻笑着的一句称赞,甚至对于女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词,可红鸾还是感到世界因此亮了起来,脸上也有点发热。  她一直想要的肯定,总是会从这位大魔王口中不经意的就说了出来,就像第一次遇见那时一样。  “陛、陛下过奖了,像红鸾这样丑的女人当不得魔王陛下的夸奖。”捂着红透了的脸,红鸾说话都有点磕巴,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只是眼神有点凶而已,红鸾你可以对自己更有信心,其实很多人喜欢你这样的款。”白无哀知道红鸾在为她那双三白眼自卑,劝解了一声又接着道:  “不过女孩子嘛,还是要好好保护一下脸蛋,飒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被黑眼圈破坏了,也着实可惜。”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多休息一下,把你那黑眼圈养一养。”  他可不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白无哀自认为还是很怜香惜玉的,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人巡逻,让红鸾歇歇也好。  “红鸾只是想来看看陛下,的确没什么事。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红鸾先退下了。”想问的已经在那一句句关怀中得到了答案,红鸾一扫之前的颓废,凶狠的三白眼中又重新闪烁起了星光。  待那问安的人坐了一下又走了,匆忙间粗略整理了一下仪容的袁兆芜也松了口气,不再强撑疲惫的身躯,重新钻到长榻上大魔王的怀里躺了下来。  在彻底打破那份暧昧后,又被温柔细致的开发了一番,这下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只撒娇的狐狸精。  “主上,前面过了地图上的宜宁市,距离九龙江死域就只有不到一百公里。至今发现的月光花最高等级也只有明月花王,要是前方仍旧无法找到我们的目标,需不需要顺着死域再扩大一点范围?还是等回去属下让暗部的人过来?”细长的手指顺着那如缎的青丝,另一只手却是钻进了有些宽松的衣襟里,狐狸大管家嘴上说着正事,手脚却是一点都不老实。  伸手抓住了那只作乱的狐狸爪子,白无哀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哪里还有之前那副被折腾得半死的样子?一张狐媚子的脸反倒是十分红润,薄唇上的小伤口也愈合了,那双勾人的媚眼更是闪烁着惑人的期待。  “别闹,你这家伙比那暴脾气的仙人还没节制。”白无哀有些无奈的斥责了一声。  他也真没想到袁兆芜撕下了伪装,竟然是这样一只要人命的狐狸。  何止是跟初尝滋味的青少年一样没一点自制力,还仗着木系的超强自愈恢复力,越来越得寸进尺不知收敛了。谪仙人都知道羞,这狐狸是会打蛇随棍上的厚脸皮。  即使那斥责的语气也不重,也让有点得意忘形的袁兆芜冷却了一下心思,老老实实躺在一边不再作妖了。  只是还是会忍不住暗自吐槽,主子说他跟谪仙人没节制,难道不是因为主子太过节制了吗?一个月难得会有几次,甚至数月都不会有一次,这搁哪个男人身上能受得了?他们又不是寺庙里要斋戒的和尚。  “是,属下知错了,请主上恕罪。”默默的滚到了长榻里面,用目光亲吻着那近在咫尺的背脊,袁兆芜干巴巴的认着错。只是那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幽怨,他现在十二分理解了自己那个对手的心情。  那熟悉的语气,要不是还自称着属下,白无哀差点以为躺在身后的是谪仙人,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又要开始日常的冥想。  沉入虚空之前,他交代道:“月光花的本源有隐秘,此事我已心中有数,暂且看看,不必让暗部涉险。”  既然身为准神的白无哀开了口,袁兆芜也不好再自作主张,只得无奈应下,然后看着眼前令人心痒难耐的身影,艰难入睡。  ……  原地休整了三天,探索队才重新收拾好心情,再次向着九龙江死域出发。不过有了这次差点团灭的教训,每个成员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提防着那些神出鬼没的幽影魔物。  也是这一趟有了白无哀时不时的指导,不管是提前示警也好,还是让他们隐匿气息降低引怪概率,又或者是利用月光花除去影响最大的环境因素。  这些都让他们的心底不由的过于放松了,才会那般没防备的着了幽影皇帝的道。  即便有着实力之间的差距,三级天灾的幽影皇帝也是他们没接触过的强敌,可同为黑炎序列的唐独也没一点反抗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程度的幽影已经超越了寻常3s人类施法者太多,要不是队伍里还有个准神撑腰,就冲这危险程度探索队没准早撤了。  明知道前方有无法抵抗的危险,还一个劲的往前冲,那不是勇气,是傻。  在北方探索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特别危险的存在,一般来说探索队都会重新评估风险,选择提前撤退或者更换新路线。不过,现在队伍里的准神大佬没发话,那就还能顺着这条路线继续往前。  十公里要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在迷雾笼罩的区域,视野受限得到了千米范围,才能看清前方具体到了何处。  也因此,当探索队遥遥的看见高楼林立的城市遗迹时,前行的步伐已经踏入了市区的土地。而等他们看清那些‘高楼’的真面目时,已经来不及了。  城市的地面、建筑残骸与废墟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月光花,那如同异变了的茂盛程度,将坚硬的水泥、沥青都当成了土壤。而在这密集的花海之上,能被称为‘高楼’的,都是会移动的阴影。  宜宁市只是个附属市,占地面积不大,可就这样一块小小的地方,视野能看见的范围,高达百米的幽影皇帝就有好几只。体型小一半的幽影君王数量也不容小觑,更不要提等级更低的幽影将军与小兵了。  那飘荡的身影来来往往,在雾气弥漫的城市废墟中,散发着莹莹光华的月光花海世界里,宛若百鬼夜行。  在经过体型巨大无比的幽影皇帝时,看着那如天柱般的手挥舞下来,天幕般的披风,又有着行走在克苏鲁神话怪物世界中的惊悚感。  在这巨型鬼怪聚集的城市里,步入其中的探险队成员们,看到这一幕无不面色骇然,口舌发干。就像一群弱小的蝼蚁误入了怪物的国度,恐怖的威压让人身体发沉,危险的警报时刻都在心底作响,一个小动作都有可能引来必死的杀机。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不符合常理,越是等级高的幽影,领地意识也会越高,它们怎么会聚在一起?”脸色发青的吴六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忍不住低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说着,他不由得将视线挪到了队伍后面的几人身上,眼神里写满了幽怨。  那位准神不是可以趋吉避凶的吗?前面有这么大的危险,以他们这点人对上,就是送菜,那人难道没察觉到?反正他是不太相信。  这时,队伍中间的张兰生博士凑了过来道:“万事皆有因,幽影能摒弃独居的习性也要聚集过来,定然有什么缘由。而且,这里的月光花生长得太过异常,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  ”小吴,趁着它们还没注意到,我们抓紧时间调查一下。”  在一群怪物的眼皮子底下做调研,要是以前给吴六破十个胆子,他也要驳回这些博士的作死发言。  但是经历了一次噩梦的洗礼,他更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此时不冒险查出真相,以后说不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弥补这一次的机会。  咬了咬牙,吴六破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准备好‘龟息’、‘迷彩’魔药,破军小队跟我走!天机小队分一半人来支援,其他人由唐队长指挥。”  探索队从天从影得到支援的魔药以治疗、补充体能,以及增益方面为主,其他辅助性的不多。本来那些也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还真要派上用场了。  只是,他们也不清楚魔药的药效如何,能在这么多幽影眼皮下藏身多久,皆是心有忐忑。  不过探索极其危险的迷雾区,哪有不牺牲的,这一次有准神护道,反而让有些人的心软弱了起来,也是时候重整军心了。  “主上,属下与小组长也去其他地方看看,请主上随队伍先走。”见联盟的人分好人手开始探索城市,袁兆芜摸了摸腰间的小包,出声请命道。  “嗯,小心点,有事唤我。”知道大管家是去寻找目标的线索,也要补充月辉结晶,白无哀并没有阻止。在三人离开前,还给他们施放了好几个辅助术法,时长可达三个小时,应该够用了。  剩下的一半人小心翼翼的步入了花海深处,一边利用各种手段隐匿气息,一边寻找着隐蔽之处准备打造临时的庇护所。白无哀跟在后面充当着定海神针,气定神闲的时不时还会跟擦肩而过的幽影打个招呼。  被月光花填满的这座城大概率是有点古怪的,对于那三位博士要求探索队冒险调查的事,白无哀表示支持。虽然他能从虚空中看到很多信息,但有些东西埋藏在更深处,并不能一眼看到。  更何况这里的环境复杂,不仅有着海量的月光花,还有大量幽影,不开真理之眼他都能知道这座城区的信息会有多少,又会有多复杂。  看得心累也就算了,泄露了真理的气息,到时候那么多幽影蜂拥而来搞自杀式袭击,白无哀也受不了。  更别提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人性情感,别到时候全部归零重来,那就得不偿失。明明能让手下人可以解决的事,他才不要自找麻烦。  本来因为之前出手引来了幽影的聚集,这要是再出手一次,又会有多少迷雾区的怪物聚集而来,白无哀也无法预料。  没错,这小小一座中心城之所以会聚集这么多幽影君王,甚至幽影皇帝,都是几天前白无哀为救人使用了黑炎的缘故。  幽影会因感受到真理的气息而自发聚集,若不是他收敛的及时,探索队可没有时间在原地休整。  要不然白无哀也不会宁可消耗血炎,也要隐匿黑炎的气息了,毕竟以现在的黑炎之力,血炎压制得很辛苦,消耗也不小。可不这么做,这一路都别想安生。  而要是让怪物们这样‘自杀’成功,黑炎吞噬了外力加剧了蜕变速度,对他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事。  只不过这份危险还比不上前方迷雾深处的大,在那未知的深渊中,究竟有着什么呢?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416章 深渊之物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章深渊之物  如梦如幻的花海世界的上空,是一幅截然相反的画面。无数带着幽紫色磷光的灰影四处飘荡,似乎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东西。  而在里面还有十米多高的黑影,喷吐着幽幽磷火,发出诡异的风铃声,仿佛是不可倾听的低语。  在那灰黑色的雾霭深处,更为巨大的身影在徘徊,迷雾遮挡了那不可直视的姿态,仅以阴影凝结成巨手,时不时捞向花海。  谁也不知道那存在到底在吃什么,也许只是那洁白的月光花,也许是被抓住的同类。  没有咀嚼的声音,除了那些凌乱的风铃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发生着,只是偶尔会有如洪钟一般的长吟,远远传开。  人们躲在废弃的房屋中,透过那密密麻麻的花影看向外面,只能见到那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仿佛堕入一场荒诞的噩梦。  当那巨大的黑影从附近经过时,即使他们都有着术法力量,也惊恐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几个小时,躲藏在花丛下一个商店里的探索队成员,都保持着相对的安静,直到城中传来了术法战斗的动静。  “出事了!”天机小队的段渊猛然从地上爬起,冲到了被花遮掩得几乎看不到外面的窗前,透过缝隙瞧见了远处空中的辉光。  “看样子是暴露了行踪,魔药的时效有限,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出乎预料了。唐独,要怎么做?”苏樱并不意外,只是神色担忧的看向了一边的男人。  只是沉吟了数秒,唐独便定下了营救方案:“还有多少隐匿气息的魔药?给我一些,我去接应老吴他们,以我的能力一个人就够了。”  “我也去,要是他们有人受伤了没有治疗,我能帮上忙。而且,光属性的对付那种魔物还有一点克制性的,对吧?”窗前的段渊提议道。  “也好,那段渊跟我走一趟,苏樱你带人守在这里,情况不对的话就按预定的路线离开城区。”想到破军小队里只有两个治疗,唐独就同意了段渊的提议,转头吩咐了一声。  苏樱也没说什么,她相信唐独能平安归来,便将魔药取来给了两人,又在两人要走时,拉住了唐独献上了一个轻吻。  这充斥着恋爱的酸臭味的一幕,让段渊牙酸不已,可惜他柠檬恰得再多,也没有一个妹子愿意与他共渡爱河。  也许是他的外表显得太过生人勿近了?可墨镜是他唯一的爱好,总不能为了一个妹子,放弃他自由的墨镜森林吧?  城中的某处,吴六破带着破军小队剩下的十三人,与七名天机小队成员,在开满月光花的街道上狂奔。他们身边是蜂拥而来的幽影小兵与将军,不远处的幽影君王紧随其后。  暗系的术法带着幽紫色的磷光纷至沓来,仿佛纷飞的火雨,腐蚀、衰败、恐惧、错乱等等负面影响,汇聚成一片泥沼要拖着破军小队步入死亡的深渊。又有入梦序列术法不断让人神志恍惚,瞅准空当就有幽影化虚扑来。  更糟糕的是远处一只幽影皇帝也注意到了这边,那巨大的阴影往破军小队的方向飞来。伴随着那如洪钟般的声音,一片暗紫色的迷雾从天而降,起码都是天灾级的入梦序列术法!  吴六破带着人奋力抵挡袭来的幽影大军,伺机想要突破包围圈,但战况很快险象环生。  有人被幽影君王的必杀一击,直接当场带走,又有人同样被钻了空子,重伤倒地;其他人在那铺天盖地的精神干扰下,更是双目充血几乎维持不住理智。  暗叹一声时运不济,吴六破强忍着脑子里如同塞了一把电钻的痛楚,奋力施展出了永昼雷劫,编织出了雷暴结界努力拖延时间。  在魔药的药效消退之时,他就知道返程的路上不会平静,却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幽影的注意。  最初遇到一些幽影小兵,还能靠着一发秒杀敌人后迅速转移,以这样的方法来躲避其他幽影。但不管他们再怎么小心躲藏,动手的次数多了,总会引起更强大的幽影魔物的注意。  而一旦不能迅速解决完离开,便会变成一场灾难,就像现在这样。  被旺盛的生机吸引而来的幽影越来越多,吴六破的雷暴结界也在逐渐散去,即使有队友及时顶上,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只是杯水车薪。  眼看探查小队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人元力也快耗尽,他们等待的支援,暗中指望的那位准神仍旧没有出手相救。  就在吴六破决定破釜沉舟,打算独自断后拖延,让其他还有余力的队友突围时,一抹黑光从天而降!  危急时刻,前来营救的唐独带着段渊,一路杀了过来。  黑炎如开天巨斧横空斩下,被击中的幽影魔物发出混乱的风铃声,逐渐被吞噬消散。而金色的光雨紧随其后撒落在下方的人群中,顷刻间缓解了破军小队的伤势。一行人受到鼓舞重振颓势,开始逐步反击。有了绝对克制幽影的黑炎,与强力治疗奶妈的加入,四周的幽影被接连击杀,开始节节败退。而远处那只幽影皇帝见势不妙,转头就逃走了。  “呼呼——你、你可来了!”喘着粗气的吴六破一巴掌拍在了唐独的肩上,借着力支撑着要累瘫的身躯,苦笑道:“我之前还指望着那位准神能出手的呢,没想到还得靠你小子救命。”  “你想多了,有我在,他不可能为了你们浪费气力。”唐独这话说的还算委婉了,毕竟在一位准神眼中,他们这些人跟脚下的蝼蚁没区别。  人类会为了一群蚂蚁的死心生怜悯吗?显然并不会,就算有那个机会,大概也只是那人一时兴起吧。  “好吧,不说这个。”歇了口气,吴六破面色严肃的道:“这次我们可能真的找到了一点关于神明的线索,很大概率与九龙江死域有关。”  闻言唐独的神色也是一肃,与新世界神明扯上关系的线索,这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现。  虽说联盟组织了神学研究部门,但也都是在考古,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实际性的进展。当然,唐独作为神明锚点提供的信息除外。  一行人不敢耽搁,趁着黑炎的威慑力还在,他们赶忙返回了落脚地,要去找队里的神学博士们确认这份线索的可靠性。  ……  “小地方的民间传说?看地方志的记录还延续传承了上百年……嗯……有点意思。”翻着破军小队带回来的纸质文档,张兰生颇为感兴趣的用手肘捅了捅同僚,问道:“常笑,你怎么看?”  不苟言笑的王博士,小心的婆娑着已经有些老化的档案袋上那掉色的废弃章印,紧皱的眉心松开了一丝。  他沉声道:“大灾难前很多纸档文件已经转换成了电子存档,能找到这些东西实在不易。至于里面的内容,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龙的传说啊,在神霄帝国这片大地上可多了去了。不过,竟然是少见的邪恶的魔龙与守护神的传说,还有传承的乡镇与大量奇特的人群,说不得真有什么隐秘啊。”孙守言一同翻阅着那些脆弱的纸张,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这话一出,王常笑脸上的神色更深,连忙将手中另一份文件重新拿了出来。  他念叨着:“九龙江……九大魔龙……,深渊里的那怪物不多不少,刚好九个……相传有世外桃源,名为‘游龙乡’,方外之地,奉月神之命守护一方乡里,不受九大魔龙之害……”  这些破军小队从曾经的地方政务局资料库房找出来的东西,提到了一个考究无果的地方民间传说。虽说调查结果显示整个武洲都没有‘游龙乡’这个地方,但地方史书上却真真切切记载了他们的存在。  按理来说既然有传承在,多少会在世间留下痕迹,可这处名为‘游龙乡’的地方,却是突兀的从历史上消失了。不仅是地方,还有生活在那里的人,仿佛一夜蒸发不知所终。  其实这样的事件在神霄冗长的历史上发生过不少,只是没人解开过其中的谜团。但是,大灾难来临,神明的踪迹现世,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频现,也许这些秘密正与神明有关。  在三位博士翻阅着不多的资料,展开讨论到激烈处时,袁兆芜与白无玥、红鸾一起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另外一条相关线索。  他们在寻找更高级的月光花,顺路收集月辉结晶时,进入了一座古老的神庙。  神庙规格不大,地处偏僻的老巷子,风格很是古朴,建筑也十分有年代了。  里面很多雕塑与壁画都已经严重风化毁坏,供奉的究竟是什么无法看出,雕刻的文字也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倒是有点像曾经在红沙鬼谷中见到的符文。  仅靠这一点,袁兆芜与白无玥就认定那座神庙不简单,仔细翻找查看后,还见到了疑似月光花的纹样。  虽说月光花是大灾难后才出现的物种,但也不排除几百年前世上也出现过它的踪迹,不管如何这满是疑点的神庙也算是一个发现。  不仅那处神庙,袁兆芜还凭借着出发前调查到的一些情报,找到了当地最古老的家族所在地。在掘了人家的祖坟,呸,祠堂等建筑遗迹,也从中找到了一些有关于‘游龙乡’的传说资料。彡彡訁凊  发现了这些之后,袁兆芜也想起了那神庙里还雕刻着几条龙型壁画。之前他还以为是神霄古庙里常用的元素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那古神庙也是相关的建筑。  供奉神霄帝国都没出现过的神祇‘月神’,对抗魔龙,守护圣物‘神之泪’,这下与破军小队带回来的资料都对上号了。  “嘿嘿嘿,‘游龙乡’虽然在历史上神奇的消失了,但留存下来的线索表明它的确存在过。说不定,就是在九龙江的深渊里。白先生,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说出这个惊人的猜测,张兰生看向了不知何时走近的白无哀,笑呵呵的道。“去看看便知。”白无哀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只是他的目光停留在几人写在地上的关键字上,‘神之泪’三个字让他忍不住微眯了双眸。  这冒险一试得到了回报,让整个探索队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不是线索的线索,破军小队又战死了四个人,天机小队也牺牲了两人,也不耽误他们觉得这次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不管如何,有收获都比空手而归要好,接下来就是九龙江死域的深渊了。  穿过那荒诞的怪物世界,深入黑雾区深处,也许因为幽影魔物的聚集,后续的百里路程中,探索队反而没遇到什么危险。如此一来,赶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两天不到就到达了目的地。  周围的森林已经完全‘黑’化,暗沉的色调比其他死域边境的黑森林还要深沉,明明还是白天,却宛若置身午夜。  而那横亘在前方的深渊,也不再是一道看不到尽头的沟壑,反倒是升起了一面直入苍穹的黑色半透明天幕。  左右穷极目力也看不到边界,往上也只能看见那天幕没入黑沉沉的云霭之中,完全看不到顶点。  这个世界仿佛被生生分割成了两块,一块处于现世的这头,一块在虚妄的天幕另一边。而在那虚妄世界中游走的巨大黑影,是境界的看守,警告着外来人休要妄图靠近。  没有见过九龙江死域结界的人,此刻都仰着头看着眼前奇幻又诡异的场景,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目光被死死锁住。  而除了那如世界尽头的结界,昏暗的深渊上空游动的黑色巨龙,更令人震惊不已。  只在资料中看过插图,实际也是第一次见到实景的三位博士,更是激动的就要走近看看。好在已经对此免疫的吴六破挡住了几人,否则为了那一眼直接牺牲三位博士,也太亏了。  同为黑炎序列的白无哀与唐独,看着深渊上空那盘桓的巨龙型生物,眼神中都写上了不可思议。  别人也许不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但他们却能一眼看出那东西的本质,竟然是黑炎所化的生命。  说生命也不太准确,起码在白无哀的彼岸之瞳下,那些黑炎巨龙并没有命脉血线。可那流淌着炎流一般的龙目中,却有着生命意识的情感。  而能将黑炎压缩成实体,并凝聚智慧意识的存在,比起寻常黑炎序列的锚点来说,也不一定会弱到哪里去,甚至会更强。  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彼此的实力差距,唐独的眼眸深处才有着一丝震惊,额角也流下了冷汗。  这里果然不是真理之下的他们能探索的地方,可如今既然已经来了,不探出一点情报岂不是白白浪费?  只是,深渊上的黑炎魔龙对寻常生命不理不睬,甚至充满敌意,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化为飞灰。作为神明锚点的唐独此刻却想去试一试,也不顾队友的阻拦,来到了结界之前。  “你们好,具有智慧的黑炎巨龙,同为黑炎序列的施法者,我想与你们对话。”也不知要怎么样询问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唐独只能以平等的身份,开门见山的冲深渊里的世界高喊道。  又有不怕死的人类来了,察觉到了结界外面的动静,九条黑炎魔龙聚集了过来,看向了下方地上的人类。  数量并不多,才四十来个蝼蚁般的存在,只是其中一人气息晦涩不明,另一人却有着与它们相似的能量波动。  见到展示了黑炎的唐独,魔龙们那巨大的头颅互相看了看,似乎商量了什么,其中一头魔龙开口说出了人类的语言:“弱小的碎片啊,此处不是你现在能踏足的地方,等你跨过真理的界限再来吧。”  那黑炎所化的龙型生命体果然知道些什么!闻言唐独不由的激动了起来。  然而,说完那句警告,九头黑炎魔龙似乎失去了兴趣,就要返回虚妄世界的深处,无论唐独怎么呼喊询问,它们都没有理会。  这时,后方的白无哀走了出来。他收回了血炎的屏蔽,释放出了一丝真理的气息,却让即将离开的黑炎魔龙们纷纷顿住了身形。  飞身漂浮至半空,白无哀与那群魔龙平视着,眼眸中已经溢出了丝丝金色的光烟,他淡淡的道:“要是真等到过了真理再来,那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417章 世外桃源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一章世外桃源  “世界还未能准备好迎接真理的到来,而我也没准备好。因此,我需要一样东西的帮助,而你们应该知道那东西的所在,对吗?”  空中那威严的声音淡淡的传开,缭绕的迷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拂走,寂静的黑暗森林中,不知何时竟然起了风。  “太快了。”  “时间不对。”  “祂成长的时间过于短暂,世界也过于弱小。”  “来不及了。”  “未至真理,不得知命。”  “争取时间。”  “那对现在的祂太过危险。”  “太阳会醒来,终章即将开启。”  “也许祂早有预料,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深渊上空的黑炎魔龙们游动着,盘旋着,似乎在考虑得失。它们自言自语般说着一些话,像是在讨论,又像是在确认。  良久,黑炎魔龙停止了那意义不明的对话,一同来到了白无哀跟前的空中。  其中一头开口道:“我们守护着一处世外桃源,人类唤其为‘游龙乡’,那里有着世界最初的神之泪,但对现在的您来说太过危险。”  “可我还不能进入真理,但命运的车轮已经无法阻挡,即使那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剧毒,我也需要它为世界拖延时间。”  白无哀并没有以自己准神的实力强行突破结界,面对知晓神秘的黑炎魔龙,他认真的说出了自己当下的现状。  “这是一个难题,您现在未至真理,使用了神之泪也有可能起反作用。要是因此对您造成不可逆的数据损坏,又或者唤醒了太阳,这个世界将无可挽回。”  如炎流般的巨大眼瞳紧盯着空中之人,黑炎魔龙以平静的音调道出一个可怕的后果。  闻言白无哀的神色微动,如墨的剑眉轻皱。黑炎魔龙口中提到的太阳是指什么?听语气似乎不是指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是将会唤醒的那位存在。  关于他自身,关于所有神明碎片锚点的源头,那位不知还是否存在的神明,白无哀是有所猜测的。  加上身为锚点的使命,他一直以为可能会毁灭世界的,就是他们这些锚点最后苏醒的存在,也因此他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可黑炎魔龙的话中提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还有另外一位神明试图灭世,那沉睡于锚点体内的存在又是什么身份?这个新世界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真相?  脑海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但现在并不是思索那些事的时候。白无哀沉吟数秒,带着一丝好奇与试探的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  深渊中的黑炎魔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低下了巨大的头颅,齐声吟唱道:“您是万物最初的起源,亦是万物最终的归宿,赞美您,****!”  深渊之中那恐怖的生命竟然在白无哀面前如此毕恭毕敬,这让联盟的人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心底居然没有觉得意外。  大概这就是准神的可怕之处吧,人们无比恐惧敬畏的存在,在准神面前也不过是脚下的稍微强大一点的蝼蚁。  让众人震惊的也不只是黑炎魔龙的态度,双方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没有准备好?什么时间不对?白无哀背后的身份又是谁?那些话语之中到底藏着什么真相?他们既害怕那真相被揭露,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然而,最后个名词落在下方众人的耳中,成了一阵诡异的低语,混着无数嘈杂的声音,让人听不清究竟是什么内容。  而浮在空中的白无哀却是神色一愣,眼瞳微微扩大了一些,随后又显露出一抹无言的苦涩。  “那太阳又指的是谁?”收敛了那份信息带来的茫然,白无哀又趁势追问道。  然而,这次黑炎魔龙们没有再回答,只是委婉的道:“所有的答案都在您的真理之中,时间未到,您忠实的仆从无权干扰您已描绘的命运路线。”  “既然如此,那可以让我进入游龙乡吗?”不到真理看样子也问不出别的什么,白无哀不再纠缠,转回了主题。  “门里的桃源对现在的您还是太危险了,请您慎重考虑,或许还有其他方法?也许您可以考虑在尘世建立神国,为您与世界建立起更为坚固的羁绊。”黑炎魔龙继续劝说着,不希望来人步入深渊中的秘境。“时间不够了,在最初出错之时,这个进程就已经在不断加速,如今已经没有更快的方法来阻止,只能借助外力强行压制。”白无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要是还来得及,他也不会寄希望于风险高于安全的月光花。至于建立神国发展信仰,又或者别的建立更为稳固的锚点方式,在大管家与谪仙人的推动下,天从影早就着手在做了,可是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深渊上空沉默了下来,九条黑炎巨龙静静的看着白无哀,流动着炎流的龙瞳似乎进入了虚空,看见了那个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茧。  可怕的裂缝已经扩散,神秘的金色符文在流淌,不计其数的信息锁链已经逐步构建成型。  “是的,没有时间了。”  中间那头黑炎魔龙叹息一声,与其他魔龙交错着游动了起来,首尾相连逐渐组成了一个巨大圆环。圆环之中震荡起空间涟漪,很快影响到了深渊之外。  起风了,黑色的树梢摇晃了起来,笼罩在边境的迷雾逐渐消失,又或者是被深渊所吸收,让人们的视野都变得清晰了几分。  正是因为视野变得开阔,探索队才心塞的发现,那群阴魂不散的幽影又成批的聚集了过来。  这下,前方除了疑似黑炎魔龙打开的那处空间通道,后方也被各路幽影魔物堵住了去路。  如果不进游龙乡,他们就得面对数十只可能达到了三级天灾的幽影皇帝,而且其他的还没算;但要进去的话,也不知里面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存在。  在联盟成员还在两头犯难时,白无哀带着自己的人已经来到了深渊边缘,伸手点在了那如天幕的结界之上。  黑炎带着真理的气息迸发,整个深渊结界都是一颤,像是电视花屏一样,最后在他指尖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您要小心来自太阳的光辉,我们暂时无法突破秘境的结界,只能在缝隙中等待时机。届时,您若呼唤,我们便会回归。”黑炎魔龙在通道边叮嘱着,圆环中间已经模糊的映照出了山川水流。  点了点头算是应下,白无哀率先跨过深渊结界,走入了圆环通道中。  不管前方有多危险,他已没有了选择,那‘神之泪’是唯一的希望了。此行成功就能为整个世界延续起码十年时间,若是失败,也不过是早十天半个月罢了。  看着天从影四人都已进入了通往秘境的空间通道,深渊结界上那被打开的裂口在迅速修复,联盟的几位队长没有时间再犹豫,一咬牙吩咐众人跟上,也纷纷进入了圆环通道中。  ……  传说中九龙江边有一风水宝地,那里四季如春,山水如画,物产丰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山脚有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田间种植,水中捕鱼,山中打猎,生活富足而又惬意快活。  而其民皆有神力在身,山中虎豹不能伤,水中大鱼无奈何。更有精英者,能以神力驾驭风林水火,以御敌害。传言其族信奉万物之神灵,奉神谕镇压祸世魔龙,因此全族冠以龙姓,生活之地名为‘游龙’。  不管是历史记录还是民间传说,游龙乡都是一处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但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仿佛只是一场梦一样寻无踪迹。  事实上,游龙乡确实存在着,只是不在人们所知的九龙江边的岸上某处,而是位于九龙江上空的另一个秘境空间。  数百年前游龙乡还与大世界接壤,里面的居民也与外面的人们有着交流来往,但自从世界开始出现变化,游龙乡就与大世界断开了通道。  如今的游龙乡还是那个世外桃源,只是自他们信奉的神明降下警兆,游龙乡的边界开始升起了未知的迷雾,山间猛兽受其影响,变得异常凶恶且强大。  不仅如此,传说中被镇压的九头魔龙也开始苏醒,而游龙乡的居民们被围困其中,也无法再穿过迷雾去往大世界。有人不愿放弃希望,执着的想要回去,却在探索中,发现了更为绝望的事实。  整个游龙乡已经不在他们已知的大地上,而是成了一个飘在未知虚空中的巨大岛屿!即使他们耗费精力穿过了迷雾,无法找到前往大世界的通道的话,在这样的地方他们也插翅难飞。不管一心想要回到大世界的人怎么绝望,日子该过的还是要过,除了最初的那一段时间,游龙乡混乱了一下,最终还是归于了田园生活的平淡。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游龙乡的人早已习惯了日常劳作,偶尔进山打猎,定期清剿周围凶兽的日子。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个天外天,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长年笼罩在游龙乡外一百公里的迷雾,在这一天起了变化。  那浓得像是厚厚的云层般的迷雾,没有了往常的平静,翻滚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即使它形成的速度很慢,但在哨塔值守的游龙族人还是发现了这个变化。  这从未见过,也从未听族中老人说起过的一幕,让值守人龙三惊吓得脸色大变,憨傻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他连着眨巴了几次眼睛,还不相信的用粗糙的大手擦了又擦,确认了那迷雾的确在旋转,仿佛要生成什么东西出来了。  “完了完了,境外的魔龙要打进来了!”  在有限的认知中,龙三只知道迷雾深处有极其危险的凶兽,还有祸世的魔龙在徘徊,时刻寻找着机会冲破神明设下的结界,要血洗镇压它们的游龙乡。  要是有人在可以商量一下就好了,可惜监视迷雾的值守岗位,早在几十年前就形同虚设,由原本的三人组削减到现在一个人,龙三想找人问都没办法。  即使他也不确认迷雾的变化在不在正常范围,总之先回去示警就对了。  想到此处,龙三也不值守了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不得了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迷雾边境哨塔距离游龙乡还有近百公里,可游龙族人个个身怀神力,龙三奔跑起来犹如一阵狂风,冲过雾气弥漫的低危险区,半个小时不到已经飞奔出去一半路程。  游龙乡人居住的村落依山伴水,简单古朴的草屋坐落在山谷之中,中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从山上穿过村落流了下来。而在村落边缘还有一条大江蜿蜒而过,是村民们渔猎的主要来源。  山谷与江边又有良田万顷,每家每户附近都开垦着不小的菜地。这里时至春夏交际,门前屋后栽种的桃李,晚熟的依旧繁花似锦,早熟的已然瓜果飘香。  有人在田中劳作,有人在江上泛舟打鱼,有人在屋前桃花树下捯饬农具,农妇在菜地中浇水播种。孩子们结伴奔跑在田垄上,也有孩童在河水中嬉戏打闹。  有豆蔻少女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花朵,不知想幻想了一些什么,娇俏的发出轻笑。也有热血的少年在院子里打熬着结实的身躯,为进山打猎做足准备。  河间的石拱桥上,偶尔有年轻的男女擦肩而过,那羞涩的目光便缠作一处,谱写一段美好的良缘。这里山水作画,人们平安喜乐的生活其中,构成好一幅美妙的田园之景。  然而如此平和的古老乡村,却被一声渐近的高呼声打破了安宁。  边境值守的龙三回来了,在这还远没到换班的时候。而且,他口中大喊的‘魔龙打进来了’是怎么回事?  闻声聚集而来的乡亲们议论纷纷,只见龙三飞奔至游龙卫所不久后,乡里人生经验最丰富的老巡卫长,就急匆匆的带着人跑向了山谷的最深处。  山谷最深处是供奉神庙的所在,是乡里最神圣的地方,同时在那附近居住着乡里德高望重的老族长,游龙一族最年长最睿智的老人。  老族长知道乡里最古老的秘密,也是祭祀一脉的传承者,掌握着整个游龙族人变强的秘术。  寻常除了季度一次的祭神活动,或者给适龄孩子摸骨断脉传承秘术时,老族长才会出面几次,其他事情基本都是游龙卫所,相当于村长在主持一切。  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要惊动老族长的程度,一时间,游龙乡得知此事的村民有些人心惶惶,究竟发生了什么?龙三在边境看到了什么?真的会是传说中的魔龙攻进游龙乡了吗? 第418章 境外来人,噩兆!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二章境外来人,噩兆!  顺着山腰的小径,经过一路野花野草,穿过一片竹林,一朵粉色与白色交织的云落在了浓绿的深处。  精巧的小院中,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篱笆边啄食,一条小黄狗趴在院门外打着盹。  而在桃树与杏树的拱卫下,古朴的草庐安静的坐落在其中,纷飞的花雨下,有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正在院子里苦练武功。  呼喝的少年清音带着一股热气,于还有点微凉的山风中飘散,挥洒的汗水顺着青涩的脸颊滑落,用红绳高高束起的马尾扬起青春的气息。  这样已经重复了十多年的画面,还是让石桌前的少女百看不厌。  “汪汪汪——!”急匆匆的脚步惊醒了午睡的小黄狗,一阵奶声奶气的犬吠打破了平静的日常。  “杏儿!族老可在家?”游龙卫巡卫长龙远还没到小院,就已经在外面高声唤了起来。  见得小黄狗冲过来对他龇牙咧嘴,一张老脸满是焦急的龙远也顾不得逗小狗玩了,伸出老胳膊腿将狗子拨到了一边,连忙跨入了院门。  老族长虽然年纪大了,但平时还经常进山采药,不一定会刚好在,他得先找老族长的孙女问问。  坐在桃树下石桌旁的少女闻声而来,见到来人笑容可爱的道:“巡卫长爷爷,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爷爷还在午睡,是有什么急事吗?”  “边境那里有大事发生,急需让族老知晓!杏儿,别耽搁,快去将族老唤醒!”这可是关乎整个游龙乡的安危,龙远即使活了一把年纪了,此时心里也没底,只能借助老族长的智慧。  难得见到这位老人这么焦急,再看到老人身后的边境值守龙三时,龙杏儿也明白了事情肯定不小,连忙应下转身进入了草庐之内。  这时在院子里练武的少年已经收招,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走了过来问道:“巡卫长,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圣子莫见怪,方才实在来得太急,没跟您见礼。三儿,愣着干什么?就算你时常在边境,也见过游龙圣子的吧?快过来见礼!”  见到少年走将过来,龙远才想起刚才没打招呼,急忙唤来身后的憨傻年轻人,一同向少年拱手问安。薆荳看書  那少年却是老气横秋的摆摆手,示意道:“像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不必搞这么多虚礼,又不是在祭典上。”  只见少年个子不高,身形倒是健壮敦实,一身粗布衣裳因练武汗湿了大半,敞开的衣襟内显露结实的胸膛。有些圆的脸上,粗眉大眼,除了肤色有些黑,倒是长得机灵可爱。  虽然少年这么说了,但龙远却不敢忘了规矩,仍旧恭恭敬敬的施礼,将边境值守发现迷雾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变故一一道来。  这位少年名为龙阙,可不是一般人物,是游龙乡供奉之神钦定的圣子。若老族长在游龙乡地位超然,那这位游龙圣子,就是此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而且少年如此特殊,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身份。他年纪轻轻修为却不低,数年前在游龙乡就无一敌手,如今也不知修炼秘术至何种境界了。  即便曾经有些什么故事,那也已经是过去式。  游龙乡境外凶兽环伺,龙远就算身为一村之长,曾也是抗击凶兽的一名七级大术师,如今年老体弱也不敢得罪这位英雄少年。不管怎么说,乡里还指望着年轻人的守护。  “漩涡?迷雾变淡了?”听着龙三翻来覆去讲述的两个变化,名为龙阙的少年神色间没有担忧,反倒是起了兴奋的神色。  “是啊,高危险的迷雾区在记载中,已经有几百年没出现变化了。听说上次还是三百年前的时候,也是那次之后,乡外就出现了凶兽,这一次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巡卫长龙远搓着花白的短胡子,忧心忡忡的感叹道。  “三百年前?远叔,那么久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俺算算啊,去年你过刚好过了六十大寿,满打满算也是六十年嘛!”一边的龙三很是惊奇,巡卫长又不是老族长,怎么会知道那么古老的事,肯定是在吹牛。  这个憨得有点傻的小伙子说出这话来,明摆着就是不信,龙远抬起还有几分肌肉的手臂,给了那铁憨憨一巴掌,怒道:“老头子我就不能从我的爷爷辈那里听来的?你个傻小子会不会说话?”不管旁边爷爷教训孙子一般的场面,少年龙阙却是自言自语嘀咕着:“当笼罩在世外之乡的迷雾散去,境外来人之时,便是灭世之灾开启的预兆。凶兽出世,魔龙苏醒,神谕现世,现在迷雾也开始消散了,噩兆已经来了吗?”  回头瞅了一眼草庐,族长爷爷还没起来。想着老人家年事已高,而他终于能够履行圣子的职责,遵循神谕前去消灭可能入境的外敌,龙阙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里,闪烁起了激动的亮光。  也没跟人说一声,龙阙拿起了放在石桌上自己常用的剑,出了小院几个起落间就到了山脚,随后便向着游龙乡的东方,也就是谷口飞奔而去。  ……  同样是迷雾笼罩的山林,相比起深渊附近的却是淡了很多,树植的颜色也恢复成正常的绿色,也不再像外面那样寂静无声。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梢的缝隙落下来,被那雾气缭绕着,再飞过两只精灵般的粉蝶,可以说美如仙境。  在恍惚中走过一段全是迷雾,除了自己谁都看不见的通道后,等探索队完全清醒过来,就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原地了。  前面是幽静的深山老林,后面是更加看不清的迷雾区,不见了来时的通道,难免令人心慌。有人尝试着进入了迷雾里,下一刻便传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大叫。  误以为有魔兽来袭,其他人匆匆赶去救人,却发现同伴瘫坐在地上,而在那昏暗的前方,是一片黑黢黢不见边际,深不见底的虚空。  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竟然是漂浮在未知空间的小岛!偏偏天上还有着太阳与蓝天。这超出认知的一幕震撼着联盟一行人的身心,白无哀几人倒是见怪不怪。  算起来,联盟一心想要联系上其他大洲,探索的死域也就局限于最近的江洲,数量都没天从影去过的多。见识少也就难免惊讶,毕竟死域跟死域也不尽相同。  “主上,这里跟妄界山脉那处乾坤秘境不太一样呢。没有笼罩秘境的结界,反而是未知的虚空,咦?这感觉又跟下去雾月森林挺相似的。”袁兆芜眺望着前方空无一物的黑暗,又看了看脚下的掉落的泥土,出声感慨道。  “像游戏里的地图边界一样……”白无玥也喃喃的跟了一句,以前去的那些奇怪的地方他还没觉得,但是这里真的有那种未打造完的世界既视感。  那轻声的嘀咕没有逃出白无哀的耳朵,他侧身看了白发青年一眼,对那神秘的虚空没太在意,却将目光转向了生机勃勃的山林。  真理之眼下,浩渺的灵魂碎片经过虚空的碾碎凝练,化作丝丝缕缕的初始灵力,不断向这座‘岛’中汇集。  即使还没有进入游龙乡,他也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来自森林的那头,也许正是游龙乡的中心。  两人的话让少见多怪的联盟战士有些尴尬,这下也不好直接问天从影探索过什么样的死域,只能等会儿私下里找那只狐狸管家再聊聊。而同样是第一次进入秘境的红鸾可没想那么多,当下就好奇的去问了。  一行人没有在边界多留,向着森林的另一头探索前行。既然游龙乡秘境真实存在,那史书记载的身负神力的游龙一族肯定也有,为防止意外冲突,前锋的战士们都开着简单的护盾,以防御为主。  麻烦很快便找上门来,只是来的不是探索队想的当地居民,而是山林中的凶猛野兽。  看外表分明只是大灾难前普通的山野动物,除了体型稍微大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可直到动起手来,他们才领会到秘境中的可怕。  那些野兽们仿佛是成精了,一身铜皮铁骨不说,速度奇快无比,爪牙锋利异常,而且还会使用奇怪的力量。要是用曾经的神怪小说来描述,应当是各路妖魔鬼怪吧?  这些虎精蛇妖不比外面高等级的魔物差,力量的使用也与魔物们有些差别,初一照面,探索队没能适应其中的变化,还被伤了几个人。好在天机小队中的辅助与治疗多,要不然这还没进村就要减员了。  一路术法辉光绽放,数据链条飞舞,耗费了数个小时,众人才出了幽深的山林,来到稍微稀疏一点的林地。  这里的雾气变淡了,凶兽的数量也急剧减少,通过偶尔看见的遗留痕迹可以判断,他们应该到了当地人活动的范围。果然,继续前行没多久,在前方有着淡淡雾气的林地中,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没想到在我担任游龙圣子的期间,竟然真的能等来这一天。”  林子中那背着剑的矮小身影语气不屑,浑身散发的杀气已经表明了满满的敌意,冷声道:“哼!那些魔龙终于忍不住了,不惜借用外力来破除结界,让你们这些境外之人来送死!魔龙的走狗,不想死的就给我离开这里!”  等众人走近,大家才发现那言语间杀气腾腾的人竟然还是个少年。一米六多一点的身高,要不是长得壮实,会让人误以为是迷路的嚣张小孩。  不过探索队的人都是有素养的战士,谁也没有小看这个敢孤身一人深入山林的少年。  更何况从气机感知上,他们已经发现这个少年有着恐怖的实力,至少都有着2s级,甚至说不定是3s级的准半神!  这还没见到游龙乡呢,冒出一个少年就已经如此厉害,那里面又有多少高手?  几名队长神色严肃,在对望一眼过后,由气质如兰的古典大美人苏樱作为代表,出面进行交涉。  “你好,这位……少侠?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在探索古迹的时候遇到了怪物的袭击,机缘巧合误入了这个地方,不是什么魔龙的走狗。能不能不要那么紧张,可以谈一谈吗?”苏樱款款大方的走到了队伍前方,柔声解释道。  见到一行装扮奇怪的人群中,走出来这样一位貌美的女子,少年龙阙顿时被吸引了目光,盯着看了好一会而才慌忙收回了眼神。  他轻哼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道:“这、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让我如何能信?!”  少年那一声轻哼后,气势明显弱了一节,队伍中的吴六破嘿嘿一笑,小声嘀咕道:“对付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让美女大姐姐出马,绝对手到擒来啊!苏樱不愧是探险队的队花,干的漂亮!”  站在侧后方的段渊用法杖捅了捅吴六破,轻咳了一声示意其看看后面,却被吴六破赶苍蝇一样无视了。  段渊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他已经很讲义气的提醒过了,等会兄弟要是被埋了,可别怪他啊,没看见后面那尊苦脸杀神的脸色能冷得结冰了吗?  他都没想到,那个一心只扑在爱国爱民的唐大队长,竟然显露出了寻常男人吃醋的一面,真是活久见。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这位大公无私的铁血男人,跟那位用情至深的千金大小姐,总算是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可喜可贺。  后面的男人还在为女子争风吃醋,前方苏樱已经被那有点轴的少年反问得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少年认定他们就是灾难的噩兆,是魔龙的走狗,境外来的入侵者,不管苏樱说什么他都不信。两方本来就是不同的世界,即便语言相通,交流起来也不会顺利。  眼看着那少年不愿再与苏樱交谈,想要直接动手驱赶众人,探索队中的孙守言博士走了出来。  他眉眼带笑,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纹没有显得难看,反而让他更添几分慈祥,加上那身亲和接地气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小娃儿,对于还没了解过的人,单方面就凭主观意向贴上好与坏的标签,这就只是孩子气的偏见哦。就算你实力再强,对初次见面的人妄加判断后就喊打喊杀,你不怕给家里人惹来祸端吗?历史上这样的事可不少见啊。”  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如此忠告,已经拔出背上长剑的少年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他虽想行使游龙圣子的权力,做些更符合这个身份的事,可老者的话说的也没错。他仅凭乡间传说认定这些境外来人是灾祸的噩兆,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是灾祸本身。  就在少年纠结要如何抉择时,林子前方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不错,没有了解之事不可妄断,人也是一样。阙儿,还不回来?” 第419章 接触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三章接触  游龙乡与外界失联已经有三百五十余年了,游龙族生活的这块地方,并不是世界的全部,这个古老的真相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  就算是背负神谕的游龙圣子,也只知道有境外世界,却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年纪已经108岁的龙常,是游龙族中最年长的老人,也是秘术传承长老,继承了祖辈世世代代的知识传闻。可以说整个游龙乡没有他不了解的隐秘,对于境外的大世界当然也知晓。  他知道游龙乡曾经漂泊在九龙江之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靠岸’与大世界接壤,在停歇一段时间后,又会离开继续漂泊的旅程。三百年前也不过是周期性的‘启航’,只是刚好碰上神谕之事罢了。  在得到消息时,龙常并没有慌乱,时间留给他的经验,加上祖辈的传承知识,让他选择了观察而不是莽撞行事。  境外来人有可能是神谕中的噩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游龙乡的周期性到来,与大世界接壤的前兆。  平坦的林地中,一位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者,拄着盘龙拐杖,由一名豆蔻少女扶着缓步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孔武有力,蛮荒猎户装扮的游龙卫士,剑拔弩张的紧随其后。  老人将少年唤回了身边,停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不再靠近,虽然他认同了对方说的那句话,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要保持的。  歇了一会,老人开口问道:“朋友,你们来自何处?据老夫所知,游龙乡已经离开了大世界,还未能与大世界接壤,你们是如何进来的游龙乡?”  已经在队伍前方的孙守言左右一看,都是一副‘交给你了’的表情,他也只能无奈的充当了沟通的桥梁。左右不过是将他们的来路润色一下,这事简单,苏樱之前不也是这么干的?  “我们是来自神霄帝国的探索队,因为一场灾难让世界发生了变化,我们正是为了寻找原因在四处冒险。这一次来到了武洲调查九龙江沿岸的迷雾时,遭遇了怪物的袭击,偶然之下进入了一座神庙。”  孙守言以最简短的话说明了他们的来历,见前方老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继续道:“在调查神庙的过程中,我们从当地残存的历史资料中,得知了游龙乡的存在,也发现了一些神奇的线索。”  “这里面也许有我们想要的一些答案,所以,我们顺着线索深入了迷雾区。我们在九龙江的深渊附近,发现了一处无法解释的光圈通道,为了一探究竟便进来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这个‘世外桃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孙守言还将他们保存的史书资料拿了出来,以风系术法轻飘飘的送了过去。这是在展示诚意,也是在表明他们也有特殊能力,并不惧硬碰硬的一战。  见到这一幕,少年龙阙很是警惕的挡在了老族长面前,用长剑接过了那一个纸袋,还仔细查看了一番。要不是老族长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下,那脆弱的纸张怕是要被少年来回翻得要碎了。  “三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的确在武洲落脚过一段时间,这个……史书上记录的大致没错。”纸张不一样,文字也不太相同了,但龙常还是认可了这份史料。  游龙乡已经与外界脱离了三百多年,谁知道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模样了呢?这一点,光看对面那群人的穿着打扮,身上所带的装备就能看出来。  而且,三百年前的大世界,可没有方才那种神奇的力量。  “既然都是同根同源的神霄人,也不必如此生分。来者是客,老夫本想让乡亲招待大家,只是天色已晚,今天看样子赶不回去了。”将档案袋以灵力托起还了回去,龙常作势看了看天色,惋惜的叹道。  众人也随着老者的目光看了看天色,嗯,太阳也就在中央往西偏了一点,的确很晚了呢。  都知道游龙族这是借口多观察他们一晚,也没人点破,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里突然来了一群外人,这么警惕也是正常的。“无妨无妨,我们经常在野外露宿,已经习惯了。倒是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夜宿在野外,可受的住晚间的寒气?”也不在意老头子睁眼说瞎话,揭过这一茬,孙守言开始了客套的闲聊。  ……  一次野外宿营就是两个世界之人接触的试探,同在一片林地,即便开始互相交流,也分成了两个清晰的阵营。  游龙族来的近百号人仅是席地而坐,燃起了篝火,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要么就是爬到树上将就一晚。除了给他们的老族长搭了简易的帐篷,那时常混迹山林的野性露宿方式,十分古朴而又贴近自然。  另外一边,探索队却刚好相反,利用术法之便构建临时住宿的屋子,木头的、石头的、土石混合的应有尽有。要不是地方有限,每个房屋都恨不得造个三室两厅,甚至还包括了厕所。  搞定完住处,食物不够就让木系施法者就地撒下种子,现种现收。巡逻安排几人轮流放哨即可,示警术法、探查术法、陷阱术法等等,全都先在营地周围铺满。驱虫驱兽药剂也撒上,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那绚丽的术法辉光,玄奥的图阵与神秘的锁链,震撼了游龙族人。一连串的骚操作,更是让吃着干粮的他们目瞪口呆。看着对面营地里瓜果飘香,饭菜丰盛,他们手里的肉干、烤肉好像没那么香了。  精致的现代人与简朴的古代人,双方的不同之处很快吸引对方,在游龙族猎人拿出自家酿的酒水换新鲜瓜果时,探险队也就坡下驴热情的邀请一同共进晚餐。两方的交流就在篝火前的酒杯下,就这样简单的被打开了。  “族长爷爷,大家对那些境外之人太没警惕心了,他们难道忘了天神的神谕了吗?”  “境外来人乃灭世之兆,他们也许不是魔龙的走狗,可万一是降世邪神的信徒呢?”树枝与树叶搭建的简易帐篷内,龙阙皱着浓眉不满的道。  盘膝坐在一块兽皮上的老人点了点头,半米长的白胡子抖了抖,那苍老的声音响起:“阙儿,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外人不可轻信。只是,你也要相信族人对天神的虔诚,游龙一族背负的使命没人敢忘。”  “我们游龙一族能修习灵力,乃是月衍天神所授。是为了诛杀凶兽守护乡里,将来也是为了消灭邪神恶党才持有的。可他们也有着稀奇古怪的邪术,不是明摆着跟邪神有关吗?”龙阙有些不甘心的反问。  听到这话老人睁开了几乎被白眉覆盖的眼睛,沉声道:“他们是什么人,有何目的,总会暴露,在此之前我们暗中观察警惕便是。“  ”阙儿,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懂得藏锋,你这柄剑迟早会因你的自负而折断。”  老族长的语气已经有点重了,被训了的龙阙心里不服,也不敢反驳将他一手带大的爷爷,只能赌气撅着嘴出去探察‘敌情’去了。  见少年不高兴的离开,身着长裙的少女转了转自己的两个长辫子,撒娇道:“爷爷,你干嘛说那么重嘛!龙阙哥哥只是在担心村子而已啊,他又没做错什么。况且,龙阙哥哥他的确很厉害啊!”  疼爱的孙女这么快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的男人了,老族长忍不住叹了一声儿大不留爷。  抚着胡子他笑道:“唉,女儿家长大了心就留不住咯。行了,杏儿,你这么心疼阙儿,那就去找他吧。”  被爷爷这般揶揄打趣,暴露了小女儿心思的龙杏儿,娇俏的小脸上顿时一红,连忙拍打着老人的手臂否认道:“哪有?爷爷你又在逗杏儿了!杏儿不理你了,略~”  小姑娘做着鬼脸跑出了帐篷,追着少年的身影离开了,老族长看着那天真无邪的背影,满腹心事的叹了口气。  世界要变了,不管那群外来者有没有恶意,只是游龙乡开始与大世界接壤,就将会带来不小的动荡,更别说外面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这世界不再只有游龙一族能修习灵力,那些外来者也拥有了可以匹敌的力量,搞不好真的如他那孙儿所说,大世界已经有邪神现世。而与大世界再度接壤的游龙乡,也不可避免的迎上这乱世之难。龙常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体还能再支撑几年,等龙阙长大些,再将游龙一族的隐秘传承传下去,他好安享晚年。现在看来,这份重担要提前让龙阙继承了。  他也考虑过自己的亲孙女,但终究觉得还是传给男孩子的龙阙比较好,即使龙阙不是他亲孙子,也是从小养到大的。  更何况,等将来两个孩子成了亲,那还不是一家人?  ……  “哎哎,龙阙哥哥,你等等我嘛。”  初夏那清透的夜色下,篝火旁的热闹在远去,灌木草丛中的虫鸣声渐起,萤火也摇摇晃晃显出了可爱点点光晕。  提着裙摆的少女追着大步流星的少年,奔跑间已经出了一点香汗。  水汪汪的乌黑眼眸映照着萤火,如眸底落了星光,粉嫩的俏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夜间飘落的桃花。那水润的粉唇撅起,将脸嘟成了肉包子。  好不容易追上那青春飞扬的少年,少女生气的一把拽住了布衣的衣角,才拖住了少年埋头猛冲的势头。  呼吸微促的少女挡在了前方,瞧着面前少年那一脸的倔强,又委屈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银铃般的笑声在夏夜的树林里很是悦耳,仿佛是和着虫鸣最清脆的歌谣,还有那花一般的容颜,让少年愣愣发呆。方才的不开心已经全数抛到了脑后,心底那青涩的感情浮上了眼眸。  “你笑什么?”被少女盯得脸上发热,龙阙别扭的偏过了头,没好气的道。  “龙阙哥哥,你好久都没被爷爷骂了呢,杏儿又不小心想起你以前哭鼻子的事情啦,咯咯咯……”  龙杏儿熟练的挽住了少年结实的手臂,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到了少年身上,像个小恶魔般提起了曾经某人的黑历史。  “杏儿,你要是来打击我的,那可能要你失望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不会再哭鼻子的。”  被女孩贴得如此之近,那娇躯的柔软都透过轻薄的衣裙传了过来,龙阙整个人都快僵住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不懂得男女大防,像小时候那样亲昵的行为,只会让他感到困扰。也不知道龙杏儿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时不时就会考验他身为男人的定力。  “杏儿才没那么坏呢,只是想过来陪陪龙阙哥哥哦。”见龙阙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龙杏儿赶忙道:“你不要生爷爷的气嘛,爷爷也是担心你。”  听到这话,龙阙身形一顿,随后又继续从那股软香中挣扎着脱身道:“我知道,你、你别抱着我了行不行?热不热啊你。”  “哦。”龙杏儿悻悻的放开了那只手臂,有些闷闷不乐的跟在后面问道:“这么晚了,也没地方可以玩,山里又有凶兽出没,龙阙哥哥这是要去哪?”  这句话提醒了龙阙,龙杏儿虽然也自小修炼过,但资质一般,平常也不勤奋,几乎没什么武力。  要是有凶兽来袭,两人隔这么远实在有点危险,他连忙不动神色的放缓了步伐。  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龙阙道:“那群外来人中有几个家伙让我有点在意,趁着天黑,我绕过去看看底细。”  “龙阙哥哥这么快就发现什么了?好厉害,杏儿也想去看看!”刚才她爷爷还在说观察一下,这少年却已经不声不响的有所发现,龙杏儿也很是好奇,缠着便要一起去。  对于这个青梅,龙阙向来是拧不过的,说再多也是无用,也就没阻止。只是让龙杏儿收声,两人轻手轻脚的绕过了营地深入山林,不消一会儿,就在林中水潭边看见了一个身影。 第420章 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四章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初夏的月色如纱,落在山林之中又化作了雾,潭水清澈见底,在夜色中也成了一块墨绿的镜子。  潭水倒映着明月,也倒映着潭边泛着微光的明月花王。花丛中有黄绿色的萤火悠然飞舞交错,时而落在那星海般的花心中,时而又贴着潭水翩然起舞。  在那美如画的潭边青石上,有一人光足没入水中,坐在那儿拈花戏萤火虫。一身玄色的黑衣融入了夜色之中,那青丝瀑布如缎,在月光下泛着水亮的光泽。  血水晶金冠中一双对簪挑着一根三指宽的红色纱带,遮掩了那人的眉眼,却只见其肤色如雪在月光下宛若梦幻。即便那人眉眼因带着水晶坠子的纱帘遮掩的看不清,下面的半张容颜也仍旧令人遐想。月光将那人描摹得轮廓分明,又被围绕的萤火衬得朦胧如梦。  那修长指尖拈的不是花,而是来人的目光与呼吸。那微启的唇抿过的也不是花瓣,是来人的心。  “他好美啊,就像月衍天神一样……”躲在灌木丛后的少女看着那不似人间的画面,忍不住自语出声。  被吸引住心神的龙阙来不及捂住龙杏儿的嘴,已经有一道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什么月衍天神?肯定比不上我兄长大人一半好看。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是来觊觎我兄长大人美貌的吗?”  闻声龙阙连忙将少女护在了身后,拔剑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上蹲着一名白衣白发的年轻男子。在树叶那浓重的绿色之中,宛若冬日的积雪,反射着月色的银光,分外引人注目。  可就是这样一个十分显眼的人,靠得如此之近了,不出声龙阙都没发现那人的存在,气息隐蔽手段竟然如此高明。而且,通过灵力感知对方实力还不弱,即使比不上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来水潭取水,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龙阙眼神闪烁,随意找了个借口道。  “哼,兄长大人要沐浴,你们等会再来吧。”不相信的冷哼了一声,白无玥知道探索队与游龙乡的人才刚刚接触,此时不宜起争端,他也只好收敛自己的不满将人赶走。  “什么?我们是来打水喝的,凭什么要让你们先洗澡?还让我们等会再来?!”被白衣青年那一声冷哼刺得炸了毛,龙阙愤然上前了几步,怒声反问。  跳下了大树,几步走到月光下,将双手往胸前一操,白无玥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山野少年理直气壮的回道:“因为我们先来。”  待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少年少女这才看清白发青年的模样。  着装精美的身姿细巧欣长,柔软的白发如雪,清秀的瓜子脸上,那双漂亮的杏眼还是蓝紫相异的瞳色。在明亮的月光下,白色的睫毛仿佛是冻结的冰晶,与下面宝石一般的眼瞳令人炫目。  相比之下,龙阙不仅一身练武穿的粗布衣服,相貌比不上也就算了,个子也矮了一大截。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白发青年,龙阙感受到了来自外面大世界的恶意,这让他有些自卑。ζΘν荳看書  在悄悄看了一眼身后少女的表情后,他那敏感的心更是被刺痛。龙杏儿虽然还躲在他的背后,但那看向前方的眼神是龙阙从未见过的,仿佛是被萤火点亮了一般,闪闪发光。  那个外来人真的有那么帅吗?龙杏儿的目光竟然都不带移动一下的。青梅如此紧盯着别的男人看,龙阙又如何不吃味。  就在少年少女都为各自的心事走神之时,树林里突然闪现数道银芒杀了过来!  对危机的感应让龙阙迅速做出了判断,他一把将龙杏儿推开,拔剑仓促抵挡攻击,却被其中蕴含的凶猛劲道给逼退。而那暗中的杀手很是聪明,没有继续追击龙阙,反而将实力弱小的龙杏儿当作了目标。  只见另外数道银光毫不停歇的袭向了少女,知道少女根本没有实战能力的龙阙顿时急了。他急呼一声:“杏儿!”就要强行止住自己被击退的身形想去救人,却有人更快一步动了。  白影如疾风掠过,冰花在月光下盛开,迟来的寒意才将空中的水汽凝结成雾,缭绕着那人的身影翩然飘落。  那漂亮的冰晶宝石双眸就在眼前,冷傲的神情令人心神摇曳,搂着人的手臂有力得安全感拉满。  初受惊吓以为自己不死也要受伤的龙杏儿,呆呆的望着青年的侧脸,心脏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呼吸也被堵住了。  虽然很快就被放开了来,可她仍旧觉得脸上开始发热,眼神也不敢再看过去,明明之前对龙阙哥哥都没有这般心慌。冰与风深入了森林的黑暗深处,带出了一声吃痛的兽吼,白无玥正要乘胜追击将冲出来的凶兽斩杀,却被怒火中烧的龙阙抢了先。  剑光带着白色的灵气爆散,木屑与泥土混着鲜血盛开,随着那凶兽的惨叫戛然而止,这场意外的突袭很快落幕。  “白毛!别以为我会道谢,你最好离杏儿远点,休想打她主意!”解决完凶兽的龙阙都没有收割战利品,迅速返回将少女再次藏到了身后,冲着身前的人厉声喝道。  “嘁,小屁孩你想多了。倒是你,没有一边保护人一边战斗过吧?听说你还是游龙乡最年轻厉害的高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是太嫩。”  白无玥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精彩绝艳的少年,心底难免起了一较高下的意思,嘴巴上也没想着要留情,说的话那是句句扎心。  “臭白毛!你以为你有多大啊?敢叫我小屁孩?我今年已经过了十七了!再叫,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才叫游龙第一剑修!”龙阙被那嫌弃的语气气得暴跳如雷,提起手上的剑就要与人来一分胜负,却被身后的少女死死拖住。  “十七?”有些讶异龙阙的真实年纪,白无玥还以为对方会更小一些,没想到只是比他小了四岁而已。他打量着那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冷酷的脸上竟然扬起了一抹得意:“原来已经成年了啊,小矮子。”  身高一直都是龙阙的痛,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都比他高一点了,可不管吃再多凶兽的肉,他的个子这么多年来仍旧巍然不动。如今被当面叫成了‘小矮子’,他哪还能保持得住理智,直接大喊着要杀了眼前的臭屁白毛。  “龙阙哥哥,你别生气了啦,爷爷说过的不要惹事,要隐忍啊。”龙杏儿几乎要拦不住怒气爆表的竹马了,只能出狠招大声道:“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再这样闹,我可就不理你了!”  少女这一招果然好使,只是杀伤力同样惊人,少年龙阙方才还火冒三丈,这下直接被那句话浇了个透心凉,眼神都暗淡了下去。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女,却见少女看向白发青年的眼神中充满了羞涩,而他这个竹马已经被挤出了少女的视线范围。  总算让少年安静了下来,龙杏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公子,谢谢你救了我,明天大家进村,要是你没有落脚处的话,可以来山腰找杏儿。”  然而,白无玥却是毫不领情的转身就走,离开时不屑的丢来一句话:“你别会错意了,我只是不想让凶兽打扰到兄长大人,并不是专门为了救你。毕竟,兄长大人沐浴的地方,怎么能见血腥。”  看着那离开的白色背影,龙杏儿有些愣神,那话的确是说的很不客气,可被救下一命也是事实。  感受到的那股善意与温暖的触感,让她只觉得这个外来人真是好奇怪,明明是好心为什么又不肯承认呢?真是个有趣的人。  ……  在满是凶兽的雾区山林中过夜,注定不会平静,不过这也是双方互相试探了解的机会。  一晚上下来,已经有好些人抛开了各自的身份,开始称兄道弟起来,探索队也算顺利的进入了山谷中的村子里。  数百年来,这是第一次有外人到来,游龙乡里的族人得到消息,一大早就好奇的找借口出了门,要看着个稀奇。  即便老族长让人昨天就带了话回来,可突然得知还有别的世界,也有很多人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真的见到一群衣着装扮、外貌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人来到村里,乡民们才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要开始变了。  游龙乡这么多年也没有外人,自然不会有专门招待的客房,就算让探索队的人借宿乡民家,先不说有多少人愿意,安全性却是没法得到保证。  好在乡里巡卫所附近就有块很大的空地,探索队又有方便的术法,便直接在那块地上盖起了临时住处。  一行人安顿好,三位博士已经迫不及待,轮流拉着老族长开始了解游龙乡的历史,其他小队成员也分组活动。  构筑临时基地,深入乡里打探情报,调查与神秘相关的线索,熟络乡亲加深感情,都各忙各的去了。  天从影四人却是受到邀请,被龙杏儿连拉带拽的请到了山腰的院子,说是老族长的吩咐,但那频频看向白无玥的目光说明了多少还有她的因素。  白无哀也想跟那个看起来就知道很多秘密的老族长聊一聊,可惜被联盟那三个厚脸皮博士抢了先,也只好先过来等着。  小院子看着不大,但是进深不小,里面房间也足够几人留宿,原本还想在附近建个树屋的大管家袁兆芜也就打消了念头。放着环境优美又富有自然情趣的现成农家田园小院不住,非要耗费元力去造房子,最多也只是夜间行事比较方便而已。而实际只要他主子不介意,在哪个屋檐下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可惜也只是想想。  “先生请喝茶,要是杏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将泡好的粗茶轻轻放在树下的石桌上,龙杏儿知书达理的微微欠身后站在了一边,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桌边的人。  那有着如缎青丝瀑布的男子气质高贵,正是昨晚她与龙阙在水潭边见到的神秘人。即使到了白天,那覆着纱帘的双眼也没有睁开,可这一路也没见他行走有什么不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眼盲。  比起这个更让龙杏儿惊奇的是,旁边那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子。  明明眼神看起来是那么凶恶,龙杏儿一度认为这位打扮的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是跟村里龙二娘一般的女豪杰,能手撕凶兽的那种。  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因为自己的眼神吓哭了村里的小孩,被打击得跑到她主人那里哭鼻子。  “好了,红鸾,再哭你那好不容易养好的黑眼圈,又要变成桃子了。”轻拍着那纤弱的背,白无哀调侃道。  红鸾会这么主动找他诉委屈,应该是受了之前幽影皇帝那场噩梦的影响,变得心灵脆弱需要依靠了才会如此。  “呜呜~陛下,变成桃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可怕了?红鸾也不想吓到他们的啊。”红鸾抽泣着满心委屈,她好不容易在大魔王这里找回的自信,又被两个初见面的小孩给打击得掉光了,谁懂她的心理阴影?  “哈哈,可怕不可怕我不知道,可爱滑稽倒是有可能的。你看,旁边的小姑娘都要看你笑话了。”轻笑一声,白无哀就不再管红鸾了,自顾自饮起茶来。  红鸾顶着一双肿得只留了条缝的双眼,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忍俊不禁的少女,顿时脸红了起来。  她不再好意思继续撒娇,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与鼻涕,犹豫良久才向少女打听能洗漱的地方:“小妹妹……那个,有没有能洗脸的地方?”  “姐姐,你可真是有趣。洗漱的地方自然是有的,杏儿带姐姐去吧。”见了这一幕,任谁也不会再觉得女子那三白眼可怕,龙杏儿掩着小嘴笑着,引着人往草庐里面走去。  两个女孩子离开,大管家下山去探听情报了,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三人。白无哀老神在在喝着茶,白无玥靠在旁边的桃树下赏着花,偶尔滚动的喉结似乎在说想吃桃子了。  而这小院的半个主人少年龙阙,却是一脸不满的盯着白无玥,眼神中就差没直接写上‘可恨’两字。  昨晚水潭附近的动静没有逃过白无哀的耳朵,对于三个年轻人之间的逐渐形成的三角关系,他是乐得看热闹的。  以前白无玥果拒了飞鱼,又熬走了艾丽卡,现在总算又有一个不怕困难的古代美少女要迎难而上,这历史性的每一幕白无哀都想铭记。  可光是看着也太没意思,想了想,带着一点恶趣味,白无哀冲矮个子少年招了招手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谁小孩呢?!我龙阙已经年满十七了!”龙阙被那一句话勾得火气直冒,眼神总算不再只盯着那白发青年,将注意力挪到了石桌边那个神秘的男人身上。  “……啊少年,不好意思,我看你长得实在有点过于可爱了。”白无哀也不是在意有所指,那少年生得脸圆,加上那浓眉大眼小个子,的确是属于可爱类型。  “你!!”完全没听出歉意的龙阙气结,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瞪着桌边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不准说我可爱!”  看着眼前这全身带刺的少年,白无哀忍不住想起了白无玥的叛逆期,虽然是截然不同的冰冷型拒人千里之外,但年少的那种天真可爱还是一致的。这种炸毛的小东西,逗一两回也就行了,再逗就真的会被讨厌。  也不再戏弄眼前的少年,白无哀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问道:“少年,你喜欢那个小女孩?”  被陌生人一句话戳中心事,龙阙的怒气顿时像是扎破了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他带着些愠怒,又好奇这人会说出什么来,顿了顿才反问道:“这是我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少年,有听过一句话吗?青梅竹马永远不敌天降。你别看他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实际上还挺受欢迎的。”  白无哀神秘兮兮的勾了勾食指,示意少年道:“想不想打败那个白发小子夺得美人心?哥哥可以教你哦。” 第421章 圣树与圣子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五章圣树与圣子  情敌的哥哥要教自己怎么打败情敌?而且,这人还只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龙阙一时间竟然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从昨晚那白毛的话语里就能听得出,白毛对自己的哥哥很好,可为什么身为白毛的哥哥现在却要帮助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弟弟?这两兄弟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管这个神秘兮兮的男人打的什么主意,龙阙都不会轻易相信,即便是涉及他的软肋,也不能因一句话就妥协。  对于少年的警惕,白无哀也不以为意,只是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起身往草庐里走去,留下一句话飘在微风中:“不急不急,过两天你自会来找我,到时候记得用你的故事来换就好。”  没想到那人说走就走了,龙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会被追着问的呢,吃瘪之下只能暗生闷气的嘀咕道:  “杏儿肯定是瞎说,这哪里像了?月衍天神才不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人……呃,神经兮兮的神。对,才不是。”  山腰的院子平静祥和,山脚游龙村的巡卫所却是热闹非凡,惊呼不断。  境外来人使用术法建造住所的场景,让一干游龙族人惊奇不已,像是从没见过世面一样。不过,某种方面来说,他们的确没见过除了游龙乡以外的世面。  在看热闹渐渐变成交流会的过程中,探险队的人也从游龙族人口中了解到他们的不同之处,先不说游龙乡这个会自己移动的桃源乡,游龙一族的确有着外人没有的能力。  外界现在的能力者是被统称为施法者,而在游龙乡是被叫做术师。他们修行祖上传下来的修习之法,唤作《魄月真诀》,习得高深之处亦可呼风唤雨,是为大术师。  大术师力量强大,对外猎杀凶兽带回血食,供有潜力的族人修炼;对内守卫乡里教习修炼法门,是能得到所有人崇敬的存在。再加上修行有成还能延年益寿,游龙乡的人个个都想达到那样的境界。  不过,他们虽人人能习得这门练气之法,但能练至高深的人仍旧是少数。整个游龙乡上万族人,练出真气的人不到一半,能成就大术师的更是十不存一,更多的也不过是强身健体的程度罢了。  游龙一族的修炼始终讲究一个资质,资质低下的人吸收转换灵力得不到提升,无论再如何努力也止步于术师阶段。  许多人挣扎个几年,也就放弃修炼归于平凡,也有人不服输一直抗争到寿元耗尽,还是不得寸进。  然而,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有那么一个游龙族人,初踏修习路便是荆棘坎坷,资质更是被断定为废柴得普通人都比不上,甚至被怀疑不是他们一族的血脉。这样的人也会在某一天突然崛起,最后成为游龙乡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游龙乡公认的游龙圣子——龙阙。  提起那少年,村里的人也是唏嘘不已。当年谁又会想到,那样一个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废柴小孩,如今能成长到这种地步?真是十年苦练无人问,一朝突破天下知。  这种废柴男主前期受尽欺辱,后期突然觉醒成龙傲天装逼打脸的剧情,在外面世界的小说里是常有的桥段。  不过真的发生在现实中时,也没人能说清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龙阙那个公认的废柴突然变天才了。  游龙乡的孩童只要过了五岁,不管资质如何就能开始修炼,不出意外三年就能练出气感,十年基本已经修炼小成了。  但是龙阙却是个意外,修炼八年都没练出真气,破了游龙乡有史以来最差资质的纪录。  因为资质实在差劲,又没有双亲照顾,老族长心生怜悯时常给龙阙资助修炼资源。游龙卫士在外猎杀回来的凶兽血肉,种植又或野外采集的月光、月辉结晶,大堆大堆的给龙阙进补,可惜数年下来收效甚微。  如此浪费资源的做法自然受到了族人的不满,同龄的小孩更是心里不平衡,暗中排挤欺凌龙阙也是经常的事。老族长毕竟年事已高,时常闭关修炼或进山采药,也无法时时刻刻照看着年幼的龙阙,自然而然让龙阙受了委屈。  这样没有未来的日子持续着度过了十年,突然有一天山谷深处生出异象,谷中供奉神明以及圣树的方向,发出了耀眼的金光。虽然时间不长,但那冲入云霄的金光让方圆百里的人都看见了。  自那天之后,修炼毫无寸进的龙阙成功突破,不仅练出了真气,甚至势如破竹在短短一个月中,迈入了大术师的境界。  如此恐怖的提升速度,让所有人不敢相信,还心生猜疑,觉得龙阙的来路不正。  也正是这样人心动荡的时候,老族长站了出来。他不仅在族中最重要的祭神大典上,册封了龙阙游龙圣子的身份,更是透露出这个决定是神谕所示。  他们信奉的月衍神有没有真的降临,神谕又说了什么,大家都不清楚,知道真相的大概只有龙阙自己,以及收养他的老族长。  但是,事实也证明了龙阙这个游龙圣子并不是虚名,短短两年龙阙就达到了九级大术师的高度。  这是什么概念?游龙族史上修炼境界最高,也就是当年的开山祖师达到的成就。至于,传说中的十级大圆满,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这要不是天神庇佑,游龙族人自己都不相信了。也正是因为龙阙变得如此强大,才能年纪轻轻就在游龙乡举足轻重,牢牢的坐稳了那个圣子的位置。  关于龙阙这个传奇少年的故事,联盟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混在人群中的袁兆芜也啧啧称奇,天色一晚就带着搜集到的情报回了山腰草庐。  “主上,从游龙族人口中描述的看来,我们要寻找的东西应该就在山谷深处。那个游龙圣子修炼得那么快,说不定也是因为那个东西。”袁兆芜一边斟茶一边说着,目光停留在倚窗而坐的白无哀身上。  “啧啧,这是哪里来的位面之子吧?呆在这么一个小世界,还真是委屈了。”从大管家口中听了一堆消息,白无哀忍不住感叹起龙阙的经历。  那火箭般的修炼速度,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另外所谓的天神庇佑,是不是什么戒指里的老爷爷?  这个恶趣味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倒是关于山谷深处的圣树,大管家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经推测应该是比明月花王更高级形态的月光花。  圣树在游龙乡不是秘密,每个季度末尾的良辰吉日就是游龙乡祭神的日子,到时候会举办一场族内比试,挑选出资质最好进步最快的族人去祭拜圣树。  那圣树笼罩的范围有着非比寻常的浓郁灵力,在那里修炼一小时能比得上寻常十天,族内季度大比也是为了这个。  另外,圣树所结出的果实,被称为‘月神之泪’的宝材,更是辅助修炼的极品宝物。  既然是极品宝物,也能说明‘月神之泪’有多稀有。圣树虽然常年开花,但结果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结出的‘月神之泪’数量也极其稀少。  如此重要的圣物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圣树的实际产量只有看守神庙的老族长知道。  白无哀有意直接找那老族长询问,可老族长从山脚回来时天都黑了。而且一回来就进了草庐深处,声称太累了要闭关休息两天,直接让少女龙杏儿闭门谢客,等他缓过来再说。  龙常好歹上了百岁,那一脸疲态也不是演的,老人家说要歇息,白无哀总不能还强行打扰,怎么说他还是很敬老爱幼的。  反正事情也不急,晚两天再找老人家谈谈也不要紧,让他不满的是联盟那三个博士不知分寸。  外界通往游龙乡的通道已经关闭,一行人暂时出不去,也就安心的在村子里住了下来,两天不到已经跟当地人相处的很是融洽。  而在老族长草庐做客的天从影四人,与草庐的两位小主人关系却是微妙。  龙阙还是会日常在院子里练武,可那个总是在一边看着他的青梅却将目光停留在了别处。  白无玥偶尔也会在院子里练习新的术法,掌控3s级的元力。他的出现让龙杏儿心情雀跃,总是在一边嘘寒问暖,反而衬得无人问津的龙阙十分孤单无助。忍受不了自己所爱的女孩缠上了别的男人,龙阙决定用行动挽回女孩的目光,也想让女孩看清那个境外之人的真面目。  龙阙以切磋为借口想要证明他比白无玥更强大,可龙杏儿却被那绚丽的术法吸引了目光,甚至还怪他好歹是游龙圣子,竟然如此持强凌弱对待恩人。仿佛那天的一次相救,就抹平了他们之间相识十几年的差距。  他不甘心的深入迷雾区的山林,猎来高品阶的凶兽,采集质量最好的明月花王与月辉结晶,送给龙杏儿进补增加灵力。  转头却瞧见龙杏儿将他辛苦采集的月辉结晶送给了白无玥,又亲自烹调凶兽的肉招待了那群外来客。  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奉上的心意被无情践踏,龙阙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欺凌的时候,而那个总是帮他赶走坏小孩的女孩,如今也跑向了那群人之中。  就算他是圣子又如何,一心想要守护的女孩不在乎他这个身份,已经将全部心神送给了别人。  心中的委屈无处倾诉,一日深夜,龙阙悄声出门,顶着月色走向了山谷深处。  穿过茂密的竹林,钻入天然的石洞,又过了飞流的山涧,奔跑向铁索桥的尽头,于岩石交错蜿蜒的小径前行,然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株树根虬结,树冠如华盖的巨树出现在眼前,明亮的月光从山谷的洞口洒下一片清辉,那巨树上盛开的繁花更是散发着莹莹光华。  山风轻抚,飘来淡淡的清香,那树上花瓣如白云,花蕊如星海,一棵树仿佛支撑起了一片宇宙。  站在树下的龙阙仰望着圣树,翻涌的无数情绪似乎也因那温柔的辉光得到了安抚。  他靠着树干缓缓坐下,喃喃自语般说道:“天神哥哥,这一次我该怎么办?要是杏儿选择了他,那我又将是一个人了。”  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有白色的花瓣带着点点荧光落下,仿佛是有看不见的存在听到了少年的倾诉,唤一缕夜风以作回应。龙阙将心事寄托于风中,希望清风能将他的话带到天神的国度。  在圣树下等了许久,明月已经西斜,曾经见过的那个身影却没有再出现。明知道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龙阙也想再一次见到那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他十二岁那年于春季的祭神大典深夜,因躲避小伙伴的奚落藏身于神庙,在午夜的圣树下见到了他们信奉的月衍天神。即使那只是一道虚幻的身影,也给他迷茫的人生指明了前行的道路。  如今五年过去,龙阙仍旧还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就像现在一样,当时他坐在圣树下哭诉着不公的人生,直到累了昏昏睡去。睡梦中感觉到有谁在轻抚他的头,迷糊的睁眼看去,只见一道如月光聚集的人影坐在身前。  那月光组成的人衣袂飘飘,长发缭绕如云,朦胧得看不太清面容,只有嘴角那淡淡的微笑能令人忘却所有烦忧。  人影身后有着不断变换的星辰,绚丽的光冕又像太阳的金辉,仿佛是所有光芒的化身,是日月星辰凝聚的宇宙。  即使龙阙没有看见这个人影是从何而来,可那感觉已经告诉他一切,这大概就是他们游龙一族信仰的神明月衍,否则谁才会有如此神圣的身姿。  当时他还年幼不懂得何为敬畏,只知道那轻抚他头顶的大手,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就像父母回到了身边。  这让龙阙心生亲近之感,懵懂的询问着祂从的来处,又为何显现了身姿。  然而,祂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了圣树,却有一个朦胧的声音从虚空传来,轻轻的回响在龙阙耳边。  只闻那分辨不出男女,空灵得不存在世间的声音念道:  “命运……” 第422章 泪与毒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六章泪与毒  “你就是月衍天神吗?”  少年的小心翼翼的轻问没有得到回答,那月光凝聚的人影只是微笑着,似乎在看他又好像在看远处的神庙。  “月衍天神,你知道我的爹娘去哪里了吗?他们都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所以才只有一个人,修炼也跟不上大家。”  “可族长爷爷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我的爹娘都是乡里最杰出的卫士,只是为了守护我才去了远方。”  地上的青草在夜风中摇晃,晶莹的露珠映着圣树的辉光,折射成一洒落一地的珍珠,而少年那垂下的眼眸中,也滴落了一颗颗反射着微光的水珠。  一只发光的手伸到了少年的面前,少年抬起沾湿了的脸庞看去,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向他张开了怀抱。  他有些不可置信,却又忍不住向往,在他犹豫踟蹰之时,那月光已经将他轻柔的包裹住。  就像回到了婴儿时期母亲的怀抱,少年在那月光中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向已经记不清容颜的父母诉说思念,道尽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所受的委屈。直到他枕着神明的腿上沉沉睡去,那啜泣的声音才缓缓平复。  等第二天天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少年唤醒,他才发现自己在圣树的根须间睡了一夜,而那月光凝聚的身影却是不见了。就像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梦,消失的毫无痕迹。  龙阙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为以后也许再也梦不到那个人影,感到非常失落,就连修炼都没心情继续下去。坚持了整整八年都没练出一丝气感,他已经绝望了。  不想再面对同龄孩子对他无意义坚持的嘲笑,也不想让族长爷爷继续为他耗费心力,龙阙决定放弃这没有可能的道路。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想再去圣树下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个神秘的身影,便再一次偷溜进了山谷圣地。  他从下午等到太阳落山,又等到月上三竿,饿得饥肠辘辘也没再见到那个身影。心中的那一丝幻想彻底被熄灭,午夜山谷中的凉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为自己如此犯傻的行动感到可笑。  就在龙阙万分沮丧要离开时,山谷里起了变化。树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圣树的无数花瓣如雨般落下,那升至山谷上空最中间的明月,似乎比以往更亮了。  如轻纱般的月光照耀在圣树上,朦胧的辉光在缓缓聚集,直至一个身影的出现,才唤醒了呆愣的龙阙。  见到那个身影,龙阙才明白那天他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见到了月衍天神,甚至还与天神聊了半夜。  “原来……你不是梦啊……”  自此之后,每当老族长在草庐闭关修炼,对圣地的看守放松时,龙阙就会趁着夜色偷溜进去。  他于圣树下面见那月光所化的神明,诉说着自己的苦闷,又或只是单纯的闲聊,仿佛找到了一处可以寄托的心灵的地方。  四季轮换,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冬季的族内大比。相比较春夏秋三季的小比,年末的修行考核是重中之重,前面的龙阙可以推脱不参加,但这一次还是要上比武场了。  这大半年来不修炼,也不去乡里的练武场训练,白天就躲在山腰的院子里无人打扰,夜晚去圣树下与月衍天神聊聊天,龙阙过得很是舒心。  他如此不上进的样子自然没有瞒过老族长,毕竟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有多大点心思,可老族长只是默默看着,修炼资源仍旧给足,却没说什么。  直到年末大比的前三天晚上,老族长将龙阙叫到了跟前,很是平静的问到:“阙儿,三日后的大比你要放弃吗?”  仅是短短一句,已经道出了老族长知晓了龙阙的打算。其实,就连龙阙晚上偷偷跑去圣地的事,老族长很早就发现了。只是见到少年每次回来都会露出轻松的表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对于老族长的询问,龙阙已经到了喉咙中的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年纪虽小,但也明白族长爷爷为他付出了多少,也对他一直抱有期盼,就连族长爷爷的亲孙女都没他这个待遇。  他身上背负的不只是自身的不甘,还有老族长的希冀,他的青梅竹马龙杏儿的祝福。  即使他说出放弃的话,也不会得到惩罚,可他仍旧不想看到族长爷爷与杏儿妹妹眼中的失望。  那一夜龙阙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去了圣树下,向那治愈了他的月衍天神发出很多次的疑问:  “天神哥哥,为什么我跟其他族人不一样,无论怎么修炼都凝聚不起真气呢?难道真的要我放弃吗?可我……不甘心啊。”  然而,那月光凝聚的身影只是静静的坐在圣树下,看着少年不发一言,仿佛在等少年后续的话。  “天神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像龙策那样,五年内修炼到三级术师?年末大比我不想放弃,可如今已经快九年了,我连真气都没凝聚出来……”  “天神哥哥,你能帮我吗?我想继续修炼,我也想跟族长爷爷一样,能守卫游龙乡不受凶兽的侵扰。就像爹娘一样能入山林击杀凶兽,可以让大家认同我。”  也许是少年言语间的恳切打动了祂,也许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少年得到了祂的认可,这一次祂不再只是拥抱少年给予安慰,而是起身飞上了圣树。祂在圣树的一朵花前停留,轻抚着那承载了星海的花朵,仿佛是落下了一滴泪。  那朵月神花开始吸收起周围的灵力,散发出了强烈的能量波动,在圣树凋零了一半的繁华之后,结成了一颗拇指大的金色果实。  “你决定了吗?当你踏上那条命运的道路时,将无法回头,游龙一族的命运也将由你背负。”  这是月衍天神第一次真正开口说话,祂的声音空灵而飘渺,犹如深山寺庙里的钟声那般悠远,缓缓传来带起了夜风与花雨,形成了梦幻的结界之笼。  那句话中承载了何种命运之重,龙阙并不明白,只知道这大概是他能改变平凡一生的唯一一次机会。他看着月衍天神手中的那颗果实,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族长爷爷对他的疼爱,杏儿妹妹对他的维护,小伙伴们的奚落与欺辱,大人们眼中的不满……  “我确定!”龙阙再次抬起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定,他要改变自己那一无是处的命运,哪怕为此付出不菲的代价。  月衍天神没有重复确认,就将那枚蕴含着祂的神力的果实递给了少年,说道:“接受了这份力量,不久的将来你遇到他的时候,做出选择吧。”  “他?是谁?什么选择?”对天神言语中那个他必定会遇到的人产生了好奇,龙阙懵懂的追问着。  “他是世界的开始,也是世界的结束,是万物的起源,也是万物的归宿。至于选择?到了那时你自会知晓。”  月衍天神负手立于圣树之下,望着山谷夜空轻叹一声,最后指点道:“以后就在这里修炼吧,我期待你的成长,人类的孩子。”  说完那些话,月光凝成的人影便一点点消散,化作了无数荧光消失在夜空之中,只留下少年捧着一颗泪凝结的果实,呆愣愣的站在大树下不知所措。  那一日黎明时分,龙阙突破了。  与其他族人不同,他的突破动静非常大,甚至造成了天地异象,引起了整个游龙乡的注意,而他躲在圣地修炼的事自然瞒不住了。  之前老族长可以不追究龙阙偷溜进圣地的事,这下被所有族人注意到,他也无法给龙阙开脱,毕竟这里面还有着他放纵的缘由。不管龙阙用的什么方法成功,老族长也得认真过问一下。  龙阙原本以为自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被逐出草庐,可老族长只是问了他前因后果,而当他将见到月衍天神的事说出来后,老族长竟然没有怀疑的相信了。  在龙阙又一次为老族长对他的信任爱护感动时,老族长却是若有所思。游龙乡本来就是个神奇的地方,如今信奉的神明显灵,老族长虽有震惊,但程度不大。  比起龙阙受到了月衍天神庇佑这份喜悦,老族长感到更多的反而是忧愁。龙阙偷入圣地的事好解决,但从其口中听到的那些神谕就值得深思了。  祖辈就在流传的诫世警言,加上如今的神谕,说不好是灭世之灾来临的征兆。  那些深沉的忧虑老族长没有说出来,只是以此事为契机,向族人宣扬了月衍天神的神迹。又趁着年末大比龙阙大放异彩,名正言顺的将龙阙封为了圣子,才平复了这场风波。  而龙阙自那日突破后,也许是厚积薄发,短短三天跨过了凝气期不说,甚至势如破竹连晋三级成了三级术师。  他做到了族中天才龙策都达不到的程度,还因多年苦练武功技法,击败了龙策夺得年末大比少年组魁首。  只是,从那天后,他再也没见到那个月光凝聚的身影。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每当夜深人静时,龙阙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身影,心情不好时来圣树下倾诉也成了习惯。  又是枯等一夜,看着天边泛起的晨光,龙阙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离开。  自从他晋升大术师后,老族长就将看护圣地的任务交给了他,现在进出倒是方便。临走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圣树,依然没有奇迹发生。  在他落寞叹气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盲眼的神秘男人。  难道真的要去找敌人的哥哥商量心事吗?虽然这几天观察下来,那人很是温和俊雅,但总是神神秘秘的不像个好人,除了真的有点像他心中的月衍天神外,没一处能让他信任的。  可老族长这一次闭关这么久没出来,龙阙也没个可以解惑的长者,他又不想让乡里的人看笑话,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  清雅的小院子中,石桌上的茶杯里落入了一片粉色的花瓣,桌前的人不再是那位豆蔻少女,而是抱着小黄狗悠闲如老大爷的黑衣男子。  白无哀撸着小奶狗的毛,闭着眼转头‘看’向草庐,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道:“你说,那老头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这都让我等了一周了还在闭关,该不会噶在屋里了?”  “主上,要不让红鸾直接将这破屋子烧了吧,不怕他不出来。”大管家袁兆芜也是等的没了耐心,一张笑眯眯的狐狸脸一天比一天阴沉。  轻笑了一声,白无哀摇了摇头:“还是别让红鸾去做那恶人了,而且,龙常老头不简单,小可爱的少年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半神呢,跟你们这些统称半神实为准半神的差距可以不止一星半点。”“是,属下莽撞了,属下只是担心主上。”没有辩解,袁兆芜承认了自己的心浮气躁,没有往常的淡定冷静,可他说的也是实话。  “知道你忠心可嘉,不过在这遍布‘灵力’的地方,除了有点难受我倒是觉得还不错。”  白无哀让大管家放宽心不必着急,又问道:“我好奇的是这老头为什么要回避我们,上次那几个博士跟老头说了些什么?”  “回主上,都是些寻常的问题,除了生活环境、社会习俗、能力体系、宗教信仰,也问了有关那个圣树以及这里以月光花之力修炼的事。这些涉及游龙族的隐秘,龙常没有说太多,圣树的事也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龙常也问了外面的世界,除了我们是黑炎魔龙放进来的事,其他的三位博士也没有隐瞒。不过,他们还说了唐独的情况,属下怀疑龙常从唐独身上看出了什么。”  黑炎之力能被月光花之力,也就是游龙乡说的‘灵力’分解,实力还不到准神级别,黑炎之力未能蜕变的唐独,在充满灵力的游龙乡会是个什么状况可想而知。  老族长从中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因游龙乡流传的神谕想到了什么,都难说。  唐独跟白无哀都相当于一个严重水土不服的病人,能正常活动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  若是唐独还想跟他的队友那样进山猎杀凶兽,调查游龙乡的隐秘,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一旦消耗过大,一不小心被同样运用灵力的凶兽击杀也不是不可能。  白无哀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也因身体感到倦怠不太想动弹,基本是在草庐里躺尸,要么就是桃花树下喝喝茶,与大管家一起陶冶情操。  老族长闭关不出也不知在考虑什么,他们几人成天无所事事也很是无聊。龙杏儿有意带白无玥与红鸾领略游龙乡的山水风光,于是这两天几人在乡里野外四处打卡,顺道还能采集月辉结晶,猎杀凶兽增加家里的伙食。  抛去他们背后的危机,在游龙乡的日子就像是在世外桃源度假,当地居民民风淳朴好客,他们这群外人过得也是相当潇洒,只是装着心事的人难免心生焦虑。  两人闲聊没有放低音量,没能将草庐深处的老头引出来,却是引来了郁郁寡欢的少年龙阙。他站在院门口盯着白无哀看了良久,才不甘心的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才能让那个白毛……让你弟弟放弃杏儿?”既然是要拜托人家帮忙,说话自然要礼貌一些,龙阙收敛了自己的骄傲,语气低落的问道。  见到少年服软,想来也是对那个青梅竹马没了辙,白无哀感慨着真是年轻,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抬手指向了山谷深处:“那里面有什么?”  龙阙看了一眼那修长手指所示的地方,眉头微皱语气复杂的回答道:“那里是我们游龙一族的圣地,供奉月衍天神的神庙所在,也是圣树的所在。你们果然是有所企图,说吧,想要什么?”  对于少年语气中的讽刺,白无哀不以为意的道:“听说圣树所结的果实是神明之泪,对凡人有莫大好处,可是真的?”  “你们不是早就在乡里打听过了?真是明知故问。”  早就怀疑这群外来人不怀好意,现在得到确认,龙阙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带着些上当受骗的恼怒,他狠狠的坐在了石桌的另一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灌下,茶杯落下掷地有声。  龙阙警告道:“圣树的果实的确是神之泪,这是我亲眼所见,不过十年才结果一次,是我们一族的重宝。你要是想打神之泪的主意,得问问族长爷爷肯不肯。若要是硬抢,我手中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确认了神之泪的存在,白无哀也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满是感慨的叹道:“听你这语气,看样子游龙乡还有现存的神之泪,不用再等十年就好,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啊。”  闻言龙阙有些不解,他问:“据我所知,神之泪也只是对我们游龙一族修炼有好处而已,你们一群境外之人,运用的能力也跟我们不同,要神之泪做什么?”  “你放心,需要神之泪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要它做什么?哈哈,当然是为了救命。”看少年那么紧张,白无哀笑了两声道出了真正来意。  “救命?我可没听说过神之泪有这个功效,也从来没听说过游龙一族用神之泪能救下谁的命。”龙阙听了解释反而更疑惑了,可那笑声却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悲凉,让他忍不住看向了桌前的男人。  还是初见的那副神秘的模样,带着一种奇怪的隔阂感,仿佛那人不是这世间该有的存在,朦胧而飘渺就像他曾经见过的月衍天神。明明实实在在有血有肉,可就是有着触不到摸不着的虚幻。  龙阙看着眼前的人轻轻一笑,笑意很浅,带着令人不解的意味,与最后那一次见到的月光身影重叠了起来。  只见那人启唇轻叹道:“神之泪它的确救不了凡人的命,却能毒杀这世间唯一的一位准神,救下千千万万凡人的命。” 第423章 时间的选择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七章时间的选择  夏日的田园一片繁忙,山林的凶兽频繁出没,游龙乡定期清剿凶兽的活动也开始了。  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了一群外乡人加入了清剿队,战力直接翻倍,凶险的清剿任务也轻松了不少。  弥漫着薄雾的林子中,一抹黑影带着狂风一闪而逝,下一刻另外两道身影紧随其后。  白色的剑气如芒,快如闪电追上了前方的目标,随着一声野猪的惨叫戛然而止,这场猎杀才落下帷幕。  扛起那头七级凶兽的尸体,龙阙犹豫几番才将信将疑的问道:“这么做真的能让杏儿回心转意?”  后面漫步走来的人作一身轻便的劲装打扮,长长的黑发高高束起成马尾,那红色布带却没有摘下,依旧遮掩着眉眼,正是一同出来的白无哀。  自那天从他口中得知神之泪有存货后,白无哀也没继续追问,更没有威逼龙阙用神之泪交换他要的帮助,而是转头就开始给他支招怎么挽回青梅的心。这捉摸不透的行事风格,很让龙阙怀疑白无哀的诚意。  “你与杏儿从小一起长大,是不是什么事都向着她?先不说你没有能力之前,只说你成为圣子之后吧。是不是任何好东西都留会给她,时时刻刻保护她,几乎对她百依百顺?”  “……是又怎样?杏儿以前也有恩于我,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只要杏儿喜欢,不管多难的事我都可以为她做到。”  “唉,是一只合格的小舔狗了。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有与杏儿吵过架吗?有凶过她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她吗?有放着她不管过吗?”  “……没有,我不想惹杏儿生气,更不能放着她不管。”  “少年,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当你的付出不求回报成了习惯,那个被你一直捧在手掌心的人也会习惯的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日积月累下去,即便你给她再多,她的内心也不会有所感动了。”  “这、这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必须要在她不需要你之前,让她意识到你的重要性。否则,当她有了可以替代你的人,你觉得她还会看你这个工具人一眼吗?”  “……”  即使不想承认,龙阙也认为白无哀说的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听从建议不再追着龙杏儿跑,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事上,对龙杏儿带着别人去玩也不再时刻关注,这次清剿活动就是如此。  但是这样不符合他以往的做法,也让龙阙很是没底气,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三遍相似的问题了。白无哀总是不正面回答,反而指挥着他做这做那,俨然是要将他当手下使唤。  “喂,你说的那些该不会只是骗我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去找杏儿了,她也没别的反应啊?”龙阙扛着那头比他大了三倍的凶兽尸体,脚步如飞的追着前方的人问道。  负手走在前方的白无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少年,耐心一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才几天?还有,这次清剿回去的时候,将你最好的收获送给别的女孩,态度好一点,拿出你追龙杏儿的架势来。”  听到这里,龙阙有些懂了,这不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如果他不再对龙杏儿好,反而喜欢上了别人,龙杏儿是不是会像他现在这样,为那个外人的事心烦气躁呢?  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龙杏儿为他吃醋的时候,这么一想竟然还有几分带劲,龙阙一扫那低沉的情绪,反而有了一点激动。  然而,仔细在心中筛选了一下村里女孩的信息后,龙阙刚刚还有点兴奋的笑脸顿时垮了下去。  乡里跟他同龄的女孩虽然不少,但因为以前的事,关系只能说是点头之交,没有一个能称得上关系好的。  再加上龙杏儿对龙阙知根知底,要是这么突兀的去找一个女孩献礼,大概率是骗不到龙杏儿。龙杏儿修行资质一般,头脑却很是聪明伶俐,要不然也没有能力成为老族长的半个代理。  龙阙将此事一说,只见前方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俊雅的脸上写着满满的嫌弃,这让他很是不服,却没有底气反驳。  “少年,你是不是整天修炼把脑子都练傻了?村里没有合适的对象,你不会把目光放到我们这群外来者身上吗?联盟的探索队里可是有好几个大美人,就算年纪大一点点,也不排除你会‘一见钟情’不是吗?”  “可、可我都不认识她们……”  白无哀忍不住扶额叹气:“让你换一个送礼物的对象,本质上是让杏儿能知道你的眼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意识到你也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所以,你将礼物送给谁这件事并不重要,认不认识也不重要,甚至是男是女都没关系,懂了吗?”  人生第一次接受这样的教育,龙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的男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暖意。  虽然这人行事说话都有些让人看不懂,但他的确在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那内敛的关怀让龙阙想起了自己的天神哥哥。  于是,当晚热闹非凡的营地中,众人在篝火边清点收获喝酒吃肉时,龙阙提着一只半米长的不知名凶兽,径直越过了龙杏儿走向了对面。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微红着青涩的圆脸,来到了总是戴着一条遮眼布的男人面前。他声调磕绊的道:“这、这个是八级凶兽玉兔,血肉可以滋养身体修复暗伤。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拿、拿去炖了吃吧。”  那凶兽虽有个好听的名字,但能达到八级的实力都不会简单,而能击杀玉兔就算是游龙族公认实力最强的圣子,也肯定耗费了一番功夫。  然而,这么好的东西,龙阙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送给龙杏儿!  见到这一幕的游龙卫士们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同样诧异的龙杏儿身上,这天造地设的一对青梅竹马是出什么问题了?  这突如其来的礼物让白无哀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过来。挥手让大管家收下东西,他微微一笑道:“好,辛苦阙儿了。”  那一声‘阙儿’让龙阙眼眸微瞪,再看见那几分熟悉的微笑,更是心脏都跳快了几分,不知怎么的竟然感到脸上有些发热。  他抬起小臂掩着发红的脸匆匆跑开,心中暗自嘀咕道,那个称呼除了族长爷爷还没谁叫过他呢。  作为一族的圣子,即使外表看起来相当年幼,为了维持圣子的威严,龙阙也一直保持着少年老成的模样。  这少见的一面让众人都忍不住心中感慨,怎么说那龙阙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他了。  正在给白无玥、红鸾讲解那些凶兽种类的龙杏儿,看见龙阙那般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可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又笑语盈盈的继续介绍着游龙乡的特色,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白发青年的心不在焉。  ……  乡外周边山林的凶兽清剿活动持续了一个月,游龙卫也不是每天都有收获,更不是全程无伤,为了保护乡里面对野外的凶险,牺牲也会在所难免。唯一庆幸的是,这一次伤亡比以往要轻得多。  在这段时间里,那对整个游龙乡都看好的青梅竹马,十来年中第一次出现了情感危机。  两人竟然各自有了新对象?究竟是小两口吵架了,还是真的变了心选择外人,吃瓜的乡亲们也不太清楚。  只见龙杏儿总是追着那白发青年四处跑,龙阙也一改常态,在那个盲眼男子身前大献殷勤,这一个月来就没见这两小无猜的人凑在一起过。老族长还好没出关,要不然看到这一幕不知得愁掉多少白发。  乡亲碍于曾经跟龙阙多少有些矛盾,也不敢去问那位游龙圣子,只好转头向甜美可爱的龙杏儿打听内情。他们看着这两人一起长大,可不愿意都便宜了一群外人,自然是有些上心两人的关系。  然而,这事龙杏儿也想找人问个原由呢。  一开始她还只是以为龙阙出于礼节,才对那个男人表示关心,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都快形影不离了。就连她去找龙阙说话,都会被无视。  这还看不出问题,龙杏儿就真是脑子不好使了。  这一个月来被龙阙冷落忽略,让她越来越烦躁,甚至已经没有心神去关注那位白衣公子。她的龙阙哥哥大概是‘移情别恋’了,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对她像以前一样上心。  环视营地一周,又没见到那两个人,龙杏儿来到一棵巨树下,冲着上面的树屋脆声唤道:“无玥公子,无玥公子你在吗?我有事想找无哀先生商量,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树屋中沉默了良久,房门才被打开。白无玥冷着一张清秀的脸走了出来,他看向龙杏儿的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心烦,又带上了一点纠结。  他不喜欢被这个女孩缠着,可这个女孩总是有万种理由能说服他。次数一多,他也懒得再拒绝,只是出门多带一个拖油瓶而已,还有红鸾在,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而这一次,女孩又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去找白无哀的理由,就更没什么好推辞的。  这些天白无玥也正烦着,龙阙黏上白无哀的事让他很不爽,而白无哀还待龙阙如亲弟弟一样,更是让他心急火燎,此时正好前去问一问。  跟忙着刺探情报的大管家打了个招呼,白无玥循着血炎感应,带着龙杏儿进入了森林。  两人前行没多久便来到一处小山坡,山坡上一株大树伸展着茂盛的枝叶,坡下青草地毯上,月光花与野花争相斗艳。满目的山林青翠与夏日风景很是治愈,而大树下那依偎的身影同样令人致郁。  只见龙阙躺倒在白无哀怀里,枕着那双修长的大腿睡得正香,这一幕让白无玥跟龙杏儿都僵在了原地,心里皆是万般不是滋味。  “龙杏儿,管好你的男人,别让那个小矮子再接近我的欧尼sama了!”白无玥盯着前方的画面眼睛发红,就连他都没享受过几次欧尼sama的膝枕,龙阙那小子不过才认识两个月,真是岂有此理!  “什、什么男人?我只是将龙阙当作哥哥,才、才不是……”原本也遭受打击的龙杏儿听到这句话,清丽可爱的脸上升起了红云,她辩解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白无玥没有理会龙杏儿那复杂的表情,径直走到了大树下,一脚将龙阙踹醒,语气发酸的对白无哀道:“欧尼sama,这些天你是不是太关照这个小矮子了?”  白无哀还没说话,被迫醒来的龙阙听到那个词就炸了毛:“你叫谁小矮子?!臭白毛你不去保护杏儿,找我跟无哀哥哥干什么?!”那声‘无哀哥哥’让白无玥的眼瞳一缩,周身都弥漫起恐怖的寒气。他瞪着龙阙,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寒声问道:“你刚刚叫欧尼sama什么?”  “无哀哥哥,无哀哥哥,无哀哥哥!怎么了?就你能叫得,我就不能了?”察觉到白无玥在此事上动摇,龙阙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痛快,故意大声的连喊几声反问道。  白无玥被龙阙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脸色发青,又碍于白无哀就在一边看着不好发作,只得压着怒气一脚将龙阙从山坡上踹了下去。  他指着不远处的女孩对龙阙道:“找你的女人去,别缠着我的欧尼sama!”  本想再跟白无玥呛几声的龙阙,从野花丛中爬起身来,看见龙杏儿一脸快哭的表情,又回头瞧见白无哀摆了摆手,知道这反攻的一战算是告一段落了。也顾不得找白无玥的不痛快,他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走向了龙杏儿。  待那对青梅竹马离开,白无玥才收敛了方才的怒气,一脸委屈的坐到了白无哀身旁,瘪着嘴红着眼眶道:“欧尼sama,是不是我长大了没小时候可爱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呢?”  听声音这小兔子似乎又要哭了,白无哀连忙安慰道:“怎么可能呢?不管无玥多少岁,还是我心里最可爱的小白兔。怎么说阙儿也送了那么多礼物给我,我就陪他两天给他的恋爱支支招而已,你别想太多。”  “阙儿……你还叫他阙儿?果然还是小矮子那样的可爱一些是不是?欧尼sama你偏心!这两个月你一直在陪他,根本没多陪我几次。”听到白无哀嘴里还那么亲昵的叫别人的名字,白无玥扑过去捶打着白无哀的手臂,哭着道。  暗道一声这什么小女友吃醋撒娇的场面,白无哀哭笑不得的捉住了那细瘦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怀里。  轻抚着那雪白蓬松的头发,笑道:“好了好了,无玥乖,龙阙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后面我就陪你了好不好?”  得到了承诺白无玥也不闹了,在白无哀的怀里蹭了蹭,就势枕着那双长腿躺了下来。  他从腰间小包掏出一把月辉结晶,眨了眨还带着泪花的异色宝石之眼,说道:“欧尼sama,这些是最近我收集来的,你要吃吗?”  白无哀接过那琥珀般的月辉结晶,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语气有些无奈与疲惫:“暂时不吃了,先收着吧。”  “欧尼sama你的身体?”闻言白无玥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追问道。  没有说话,白无哀只是点了点头。  不算一直用血炎压制黑炎的消耗,时刻都被分解的疲惫日积月累之下,他这两个月还跟着龙阙跑上跑下四处观光,也是累得不轻。黑炎与血炎都在躁动想要释放,却又不能放松压制,实在是憋闷得不行。  这几天白无玥的注意力一直在白无哀与龙阙的关系上,也没心思仔细观察,回想起来最近白无哀的确有些没精神。现在得到确认,白无玥只感到一阵内疚,便主动将领口拉开了一些,他贴身凑近。  潺潺鲜血如冷泉驱散了许些胸闷,疲倦的大脑神经也清醒了一些,白无哀舒一口气振奋了一丝精神,轻舔着白无玥颈上的伤口,调动血炎进行修复。  那肆虐的电流总算缓缓消退,却又在那舔舐之下再次袭来,白无玥忍不住发出一道颤抖的嘤咛,身子有些难受的扭动了几下,想在那怀里钻得更深。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他靠在白无哀肩上的脸红了一片。  忍不住在那长腿上蹭了几下,想止住那股难耐的心痒,却适得其反。白无玥羞怯的将脸埋入白无哀的胸膛,声若蚊吟:“兄长大人……我、我好像有点不对……”  给小白兔治伤的白无哀闻声一愣,难道是血炎又作妖了?可他们已经缔结了血契,按道理平常不用血炎也不会出现‘渴血症’啊?  白无哀开启彼岸之瞳给白无玥上下检查了一番,气血的确有些格外的活跃。直到他看到那凝聚血气之地时,脸上多了几分精彩。  良久,他才将思绪从无法理解的宇宙里拉回了现实,仔细思考原由以及解决办法。  “这个……大概是血炎带动了全身的血液循环,造成的局部过激反应。没事,再利用血炎帮你压制下去就好了。”略微思索,白无哀有些尴尬的给出了方法,随即着手实施。  然而,这不严谨的推测却让白无玥遭了罪。体内的躁动仿佛被一下点爆,他轻嗯一声将人抱得更紧,浑身紧绷着不敢动弹,难受得眼眶里的水汽更是滴落了出来。  “呜呜~欧尼sama……不要用血炎了……好难受……欧尼sama……救我……”小白兔哭泣着,颤抖着身躯已经忍不住想要动起来,可又害怕着那未知的前方,僵直的肌肉越发酸痛难耐。  自家小白兔竟然连这事都不懂,白无哀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人抱到身前坐下拢入怀中语气复杂的道:“无玥,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不……不是……欧尼桑、欧尼sama……我不是故意唔嗯……”紧抓着那黑色的袖子,白无玥想要辩解,声音却断断续续的无法连贯,最后只留下一串急促的呼吸融入燥热的夏风中。 第424章 月衍神祭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八章月衍神祭  夏季清剿任务历经两个月圆满完成,深入山林的游龙卫带着最后一批收获返回时,乡里上下热闹非凡。  分拣凶兽与各种药材、灵力结晶的场面,就像一场喧嚣的集市,讨价还价、欢声笑语不断。  才回来的圣子龙阙与巡卫长龙远,却是很快被出关的老族长叫了过去。也不知被吩咐了什么,龙远回到卫所前的练武场时,脸色有些复杂的宣布夏季月衍神祭要提前举办。  方才还十分热闹的‘分赃’现场逐渐安静,有乡亲们小声嘀咕道:“这还有一个多月呢,怎么突然提前了?以前也没有这个特例啊。”  “是啊,神祭可不是小事,拜神仪式的准备先不说,族内季度小比也要几天时间,怎么如此仓促?”  “是因为那群外来人吗?老族长这么做必然有深意。”  “也许是我们圣子与杏儿姑娘的事,之前不是传言这两孩子看上外面来的人了?要是这门亲事黄了,老族长不得被生生气死。”  “说到这个,该不会是老族长大限到了吧?”  “呸呸呸!慎言!老族长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大限了?”  “……那个……算起来,老族长今年已经一百零八的高寿了吧?”  “爹爹,老族长爷爷要死了吗?”  “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族长身子骨硬朗着呢,再活个一百岁都不成问题!臭小子别瞎说!”  “……”  听着乡亲们的胡乱猜测,巡卫长龙远叹了口气,原本就苍老的模样一下子似乎又老了几岁。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威严的挺起了胸膛,沉声喝道:“安静!神祭之事已经定下,游龙族人只需谨记使命,遵从神谕即可!”  此话一出,练武场上一片沉寂,游龙一族的大人们都是面露怔色,目光都不由的看向了旁边的探险队。没有人多说什么,只是后续的分取修炼材料时,兴致没有了之前那么高涨。  探险队的众人不明所以,还没等他们找人问个明白,龙远却是让游龙卫的卫士们招呼着众人去参加晚宴。  天从影的四人也被盛情相邀,考虑到老族长这会儿八成在处理家务事,白无哀也就应下了。  当夜幕降临,游龙卫所大院中十二桌的宴会开席,随着丰盛的酒菜上桌,白天练武场那股沉重的气氛就被一扫而光。一起在野外山林并肩作战了两个月,整个游龙卫与探险队的成员已经混得相当熟络。  交杯换盏间,白无哀看见了一直宅在家休养的唐独。那个年轻人在游龙乡的环境折磨下,生生瘦了一圈,气色很是差劲,就像病入膏肓的患者。不过他的眼神仍旧保持着军人的锐利,想来还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再看到旁边还有个容光焕发的苏大美人嘘寒问暖,白无哀也明白了部分原由,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思念起家里的人来。  这心事一上来,加上酒水酸甜甘美,饭菜又十分可口,本就喜欢美食的白无哀忍不住多吃了一点。然后,没管住嘴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不管是凶兽血肉做的料理也好,还是花蜜酿造的酒水也好,都蕴含着相当丰富的月光花之力。这些对游龙族来说是大补,对普通施法者来说也是一剂良药,可对身负黑炎之力的两人就是在吃毒药。  开席还没到一个钟,唐独就因体内的排异反应,一杯蜂蜜酒都没喝完,就吐了个一沓糊涂,最后被苏樱送回了住的地方没有再出现。  而吃嗨了的白无哀也没好到哪去,宴会快结束时,整个人都是大写的难受。  没有回山腰草庐,在僻静的山坡上建造出精致的树屋内,袁兆芜满脸心疼的打来水,一边给自己主子擦拭着薄汗,一边抱怨道:“主上,属下就一时没看住,您怎么就……”  在榻上翻来滚去忍受着黑炎的沸腾,灵力侵蚀带来的焦灼,白无哀有些委屈的反驳道:“我这不是忌口快三个月了,看到那么多美食一时没忍住嘛,唔……难受……”  闻言袁兆芜只觉心中一酸,他在床边坐下,施放一个小型治疗术缓解着黑炎的暴动,说道:“请主上恕罪,属下跟随他们走遍了山林,也没能找到不含灵力的动物,让主上受委屈了。”  “这又不能怪你,游龙乡这个地方本就是为聚积灵力而生的,要是有不含灵力的东西反倒不正常。况且,偶尔吃吃你种出来的水果也能解馋,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白无哀滚了两圈没感觉好一点,反倒是有点想吐了,可进了肚子里的食物早就被化为了能量,能吐出来的只有黑炎烧尽的一点残烬。身体不适,心情也越发烦躁,獠牙与利爪都在发痒,想破坏的冲动又开始占据脑海。  难受的哼了两声,白无哀转头看向自己的大管家,问道:“无玥去哪了?”  想起最近变得有些奇怪的白发青年,袁兆芜也有些不解的道:“属下不知,方才建造树屋时有看到对面山坡上一个白影,不知是不是小组长。主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小组长最近好像在躲着主上。”  “不管他了,捉摸不透的小鬼最麻烦。兆芜,先给黑炎降降温让我好受点。”  被提到这个白无哀顿时就回想起了那天的事,心里更是一阵烦躁,不想再去思考那些烦心事,他抓过袁兆芜的衣领将人拖到了长榻上。  不消片刻,干净整洁的木屋内被飞溅的鲜血染得一片狰狞与狼藉。那湿滑粘腻的红色液体从长榻上不断滴落,在地板上聚成血泊,倒映着一个魔鬼在一纤瘦人影身上撕开血肉的画面。  可那粗重的喘息与叫喊没有痛苦,反而像是乐在其中,带着畅快的愉悦与激昂的兴奋,混合着鲜血滴落的声音交织成诡异的回响。  ……  夏日月衍神祭要提前举办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游龙乡。对于老族长作出如此仓促的决定,游龙族人并没有人出声反对,而是很快响应起来,停下了手中的农活开始为祭典做准备。  张灯结彩,搭设舞台,召集各年龄段的修习者考核比试,各项活动虽然仓促,却安排的有条不紊。  除了时间提前,其实跟以往也没什么区别,要说有什么重大变动的话,就是老族长允许探险队加入这场季度小比。  “什么?参加你们一族的季度考核?”  好不容易见到了老族长,一开口就是让白无哀感到诧异的要求。  他有些不明白老族长这样做的意思,毕竟他们外来者与游龙族的能力不同,探险队来的都是精英,这本就对游龙族不公平,更别提他一位准神参赛了。  “没错,年轻人,你想要神之泪的事,阙儿已经与老夫说了。神之泪的确还有库存,可是想要得到它,就必须通过月衍天神的试炼,得到我们全族的认可。否则,就算老夫是一族之长,也不能将如此重要的神物给一个外人。”  胡子与头发一样白的龙常盘坐在草庐的茶室中,紧握着放在腿上的盘龙拐杖,神情严肃的说着,长长的白眉下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对面的人,一动不动。  “先不论探险队那些人的实力,只说我一个人出手,你们全族加起来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这又何必呢?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说大话。”白无哀只觉得麻烦,耐心的等了快三个月,没想到这老头还来这么一出。  龙常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人,已经有些衰退的灵力感知中,很清楚的‘看’见了一尊可怕的怪物。这件事从第一次见到外来者队伍中的这个人开始,他就明白了。  “老夫当然明白,只是这个流程是必须的,神之泪的传承必须得在月衍天神的见证下进行,这是我们游龙一族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龙常说完似乎是有点累了,长眉下的眼睛缓缓闭上不再看对面的人。  “既然你清楚,难道不怕我仗着实力硬抢吗?”老族长这么固守死理,白无哀也不好强迫,只是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开玩笑道。  闻言,龙常那长长的胡子与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语气镇定的回答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强者,也是一个尊重老人的年轻人,老夫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真是固执的老头,明知道我要那东西是为了救命的,还非要搞这么麻烦,偷偷给我一颗谁会知道?你们的月衍天神吗?”  吐槽着老族长多此一举,放下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水,白无哀起身甩袖离开草庐。  他有些不满这次的交涉结果,可还是默认了参加比试。能不抢自然是不抢的好,谁知道用强的会不会被游龙族反杀?毕竟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克制黑炎了。  待客人离开了草庐,端坐在蒲团上的龙常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身老胳膊腿就不听使唤了。他连忙唤了几声,龙阙的身影才从里屋走了出来。  比起几日前,满脸青春阳光的少年,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黑色的眼眸里只有莫名的忧愁。仿佛一夜间,他又变回了满怀心事的游龙圣子,不再是那个为了恋爱而烦恼的天真少年。  “族长爷爷,真的要这样做吗?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龙阙有些痛苦的紧握了拳头,望着老族长的眼神中流露一丝期盼。然而,老族长只是长叹一声,将少年拉着坐下,语重心长的道:“阙儿,刚才你用爷爷教你的神眼术看过了吗?”  只是这一问就让龙阙眼瞳一缩,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他垂下了脑袋,紧咬着唇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决定还是要看你怎么选择,无论如何神谕所述已现,他真的来了,而整个游龙乡能与他对抗的人也只有你一个。阙儿,不要让爷爷失望。”龙常轻拍着龙阙结实的肩膀,无可奈何的叮嘱道。  他也不想给年纪轻轻的龙阙如此大压力,可现实就是这样,谁让龙阙一人肩负了整个游龙族的未来。  龙常没有那个实力,不敢擅自决断拿整族人命去赌,只能选择身负神谕与神赐之力的龙阙来抉择,就算错了也有机会挽救。  带上几分热意的山风吹过小院,院子里的杏花与桃花已经完全凋谢,略显青涩的果实挂满了枝头,再过不久大概又能满院飘香了,只是不知那时是否还有人来品尝。  ……  山坡上的树屋中,大管家把自己拧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承受着来自主人的鞭挞,一边享受得喘叫连连,一边还不忘给主人分析当下的局势。  “主上……月衍、月衍神祭有猫-腻,主上还需小心啊~龙常此举表面上看似简单的过一个流程,但要是真有陷阱,不止是我们……联盟的人也会被包圆……”  “再者,神之泪的传承……必须啊哈……必须在圣树下进行,圣树……圣树对您来说也颇具威胁,不利于……您的条件太多了啊……”  “属下、属下向乡里的人打听神祭的事,他们的态度也有些奇怪……遮、遮遮掩掩不说,总有种提防着我们的感觉……要是嗯……要是主上您有意,去找那个少年龙阙啊……说、说不定能打听出一点内幕……”  现下游龙一族的人态度转变,开始提防他们这群外来者,再暗中套话已经不太好使。  袁兆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多掌握一点信息更安全,而能有突破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个武痴少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少年明显对白无哀产生了极大的信任,说不定会有希望。  吮吸着指尖残留的鲜血,白无哀放开了已经瘫倒的大管家,应声道:“知道了,我会找机会问问那小孩月衍神祭之事的。”  歇息了片刻,身心都得到了极大满足的袁兆芜慵懒的挪近了些。  细长的手指穿过那漆黑如缎的长发,亲吻着冰凉的发丝,抬起雾气还没消退的翡翠眼眸,他舔着嘴角带着些期盼问道:“主上不再来一次吗?黑炎没那么快消停吧?”  白无哀系上了领口的纽扣,闻言回眸睨了那狐狸精一眼,伸手掐着那布满伤痕的脖子,将人扔到了长榻里面,没好气的道:“老老实实的给我养伤,别总想整那些幺蛾子。”  见到那披着及踝青丝的背影开门离去,袁兆芜意犹未尽的趴在榻沿,用指尖沾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画起了圈圈。又是时隔了快三个月的一次亲热,他当然想多要一点,可他的主子还是那般有克制力。  暗叹一声寂寞空虚冷,袁兆芜从衣兜里摸出魔核开始清扫战场,直至将木屋恢复如初,才裹紧了那充满了某人香气的毛毯沉沉睡去。  另一边出了门的白无哀本来是想找几天不着家的白无玥的,结果却在村里的小河边遇到了心事重重的龙阙。想着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干脆去找少年打听月衍神祭的事了。  “少年,怎么一副苦瓜脸?杏儿又跟你闹别扭了?”  清朗的声音将龙阙唤回了神,他转头看着石桥那头走来的男人,心里一阵不是滋味,眼眶也有些酸涩了。  不想被发现异常,他连忙偏头看向小河流向的远方,反驳道:“才没有,杏儿跟我挺好的,她也不去找你弟弟了。总之,谢谢你的帮忙。”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好歹我也是收了你的礼的,也算等价交换,不必道谢。”  白无哀也来到了桥上,看向了小河的远处,只见夏日的照耀下一片波光粼粼,他接着道:“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跟我说说你们的月衍神祭?”  龙阙偏头看了一眼身边人的侧脸,恍惚中又看到了那个月光组成的身影,他垂下了眼眸呢喃般的道:“真的好像啊……”  随后像是为了掩饰那句感叹,他抬头重新看向远方讲述起了月衍神祭的由来。 第425章 请君入瓮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二十九章请君入瓮  上古有神创世,以自身血肉衍化万物,庇佑苍生不断进化生长,而人类是万物中的宠儿。神以凡人之躯入世,教导人类祖先百技,引领最初的人族逐步走向繁荣后,才回归天地。  祂少有万物为生的太阳那般酷烈,时常如月亮温柔注视人间,受祂庇佑的人族尊称为——月衍神。  游龙一族所信奉的月衍天神在上古的早期,可以说相当活跃,时常下凡现世发出神谕。  也正是因为那些神谕,才让游龙族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大灾,对未来会出现的生存考验有时间做准备。  然而,上古后期,天地间现邪神作乱,率麾下魔龙与无数凶兽为祸世间,欲毁灭世间所有生灵。  回归天地的月衍天神从沉睡中苏醒,将魔龙镇压过后,又传授凡人修炼之法,并命其看守魔龙。迫使邪神陷入沉眠的月衍神也因耗尽神力,再度沉睡。  自那场神魔之战后,神迹便很少再出现了,那群看守魔龙的凡人也逐渐演化成了游龙一族。靠着数百年都难得聆听到的神谕,他们一直传承到了现在。  游龙乡在久远以前便已遁入虚空,时隔几百年才会与大世界靠岸,是为数不多有着上古信仰传承的族群。  而他们之所以能以灵力修炼,可以长命百岁,正是因为月衍神传给他们祖先的修习秘法。  为了感谢月衍天神的庇佑,春夏秋冬四季快结束时,游龙族人会献上当季最好的物产,希望月衍神能一同分享他们丰收的喜悦。修行比试也算是献给月衍神的娱乐节目,充当着寻常祭祀中的舞蹈礼乐。  另一个目的则是向月衍神传达他们谨记使命,努力修习的结果,并且在神明的注视下,通过试炼有资格接受恩赐的意思。  整个游龙乡能助人修炼的资源,包括圣树所结的神之泪,都是月衍天神所赐,不问自取是对天神最大的不敬。  在游龙乡没有谁不敬畏月衍天神,也没有谁会违抗神谕。  所以,不管是游龙族其他有天赋的族人,还是已经是圣子的龙阙,要用神之泪修炼之前,都会在圣树下由老族长举行一场敬神仪式。  通俗来讲,是小事就自己向天神念叨念叨说一声便好;是重大事件的话,就必须举行祭祀仪式,郑重的上告月衍天神,请天神见证他们做出决断。  这便是月衍神祭的由来与深意。  游龙族的信神与拜神用意其实与外界的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信仰的神明可能真的存在,毕竟数年前还显灵过一次。这让他们对月衍神更加敬畏,祭神仪式也慎重起来。  游龙乡的七月十五,古历五月二十八,宜结网,沐浴,成人礼,结婚,祭祀。  山谷的村庄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老老少少沐浴更衣,在屋檐上挂上七彩绳扎起的月光花花束,纷纷站在家门口又或村中主干道两旁,等待着祭祀队伍的到来。  草庐内,身为游龙圣子的龙阙换上了祭祀用的礼服。有着游龙族特色绣花的宽袖衣袍,将不高的少年衬得多了几分厚重的威严。  他的额间戴上了一条绣有九龙戏‘花’的蓝色抹额,齐背的长发被七彩丝绦束成高高的马尾,发间还插着一朵圣树上摘下来的月神花。  散发着微光的华丽花朵并没有让少年显得娇俏,反而因那蔚蓝的星空花心,白色的花瓣,搭配少年那一身古朴深沉的祭祀长袍,变得越发神秘。  为少年整理衣襟的龙杏儿同样穿着一套类似的长裙,盘起的发髻间也戴着一朵明月花王,她不是圣女因此没有资格使用圣树的花作装点。  “龙阙哥哥,准备好了吗?”看着眼前这个颇具威严的圆脸少年,龙杏儿的眼眸深处镌刻着欢喜,也为少年脸上的忧郁露出一丝疼惜。  龙阙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相较以往的意气风发,如此神情恍惚的龙阙,让龙杏儿心生担忧。  她连忙跟上去说道:“龙阙哥哥,杏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隐晦的表白让龙阙一愣,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意,表情也没有刚才那般沉重了,他微微一笑道:“嗯,谢谢你,杏儿。”无须多说什么,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打起了几分精神,一同出了院门,门外的游龙卫已经等待多时。  由游龙圣子带领的游龙卫组成了祭祀主队,其后是村中盛装出席的年轻男女。  他们头戴月光花,手腕上系着许多彩绳,光足在山间小径、村中街道、河边田埂上跳起简单的舞蹈,唱起空灵的歌谣,开启了祭神仪式的第一步。  祭祀队伍最先去了村口最大的江边,祭拜了山水大地,向天神祈祷着他们来日的丰收;又绕着大江的沿岸路过村中小河的石桥,回到游龙卫所的公祠,祈祷游龙一族将来人丁兴旺。  随后又在演武场停留了一段时间,游龙卫士们献上一番威猛霸气的武术演练,以此向天神展示成果,并祈祷新一代游龙族人能修炼有成,将来有实力可以守卫乡里。  一番折腾下来,等祭祀队伍准备进入圣地时,已经到了正午了。  跟着参观了一路的联盟三位博士直呼不虚此行,如此严谨且完整的祭祀大典在如今的外界基本消失殆尽,光是这份祭祀文化都值得他们记录在册。薆荳看書  前面那一大段祭祀流程,白无哀并没有一起去,只是与大管家在远处看了一眼热闹。  直到龙阙带领的祭祀队伍进入了圣地,白无哀、白无玥与唐独,以及其他游龙族季度考核的前十名才被传唤入内。  想要得到神之泪的传承,必须打入决赛,这是老族长亲口发下的话。  这次季度考核联盟虽然派了几个2s级参加,但出乎预料的都被刷了下去,唐独这个名额还是白无哀让红鸾争取来的。  神之泪这东西对其他人暂时没什么用,联盟以唐独需要神之泪抑制黑炎之由,也不过是个研究神之泪的借口。  白无哀不想深究,对他来说能从老族长那里多薅一颗是一颗,谁知道后面会不会用上?  一行人跟着龙杏儿穿过竹林与山涧瀑布,通过铁索大桥,在道路两旁游龙卫那有些虎视眈眈的眼神下,进入了山谷最深处的圣地。  迎面而来的强烈月光花气息,让白无哀忍不住皱起了剑眉,即使没有睁开眼去看,也在感知中勾勒出一株繁茂的巨树。  而旁边的唐独反应更是直接,看着眼前的圣树就像直视了太阳,眼睛难受不已,体内的黑炎也是沸腾不休,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在消融。  “你感受到了吗?如此强大的能量是否能够压制你的神性?”仅是走到那棵月神花树下,唐独都觉得十分吃力,他难受的喘着粗气,轻声问身边的人道。  “就像冬日阳光下的冰雪,虽然在消退,但是还不太够。”白无哀‘看’着前方的圣树,努力压制着黑炎的暴动,呼吸也乱了一丝。  感知到那巨大的压力,白无哀在心生忌惮的同时又起了一丝好奇。  月光花之力也就是灵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分解黑炎?虽然他之前有推测灵力的来源是万物意识能量的原始形态,但仍旧未能深入解析。  现在他就站在一个小世界灵力的集合体之下,若是以真理之眼去解析,是不是能得到答案?  可白无哀不敢贸然去看那充满信息数据的东西,一个不好会克制不住神性的反扑,黑炎也会失控。  山谷圣地之中,游龙族最杰出的卫士拱卫在圣树两侧。前方圣树下是持剑而立的游龙圣子龙阙,与拄着盘龙拐杖的老族长龙常。  后方是一同进来这一季的修炼精英,与众人将三个外来者堵在了中间,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看着这些人的神色严肃阴沉,完全没有往日的阳光热情,就连前方的龙阙也是如此,白无玥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放缓了脚步靠近了白无哀,低声道:“兄长大人,你还好么?那些人有些不怀好意呢。”  “是吗?看样子是要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起大管家给的提醒,白无哀的心里一沉,没想到还是让他的大管家料中了。  那老族长并不打算简单的交出神之泪,而是为了诛杀他们这群外来者,才选择了灵力最浓郁的圣地。为了引他们来这里还特地演了一出祭神大戏,真是好一个请君入瓮!“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感受到那凝聚起来的杀机,旁边气喘吁吁的唐独有些不解的问。  明明之前联盟的人跟游龙一族相处的很好,为何转眼之间就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搁置一边,如此敌视着他们呢?  这个问题白无哀也想知道答案,让白无玥看好唐独,他独自走到了圣树下,‘看’向树下的一老一少,嘲讽道:  “看样子即便我们在比试上胜出,也得不到整个游龙族的认同。既然如此,你们将我们引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站在这个熟悉无比的地方,看到那熟悉的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龙阙的眼眸中浮现出痛苦之色。这一刻他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何为选择,又何为命运。  “很抱歉,年轻人,神之泪传承的对象关系到整个游龙乡的安危。如今笼罩游龙乡的迷雾正在散去,神谕中的灭世之灾即将来临,而你们来自我们无法知晓的境外,老夫不得不慎重考虑。”  老族长龙常捋着长长的白胡子,摇头沉声说道:“在给你们神之泪之前,在天神的注视下,我们必须得确认一下你们的身份。”  “身份?我们在境外的身份拿到游龙乡来也没有意义吧?”白无哀可不认为能用他那个大魔王的名号唬住这群人,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年轻人,你好像理解错了。老夫是指境外来者有可能是普通人类,也有可能是……邪神的眷属。”  “你们不是只有一个月衍神与九条魔龙的传说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邪神?该不是找借口最近才编造出来吧?”  “慎言!游龙一族万不敢亵渎神明!灭世邪神远古就存在于世,而魔龙也只是祂的眷属。你们说过境外已现大灾,种种迹象表明那位存在已经开始苏醒!此等危急关头,老夫怎可让神之泪轻易流落出去。”  一口气将缘由道出,龙常连喘了几口气咳嗽了两声,老迈的身躯也晃动了一下,好在用拐杖支撑住了。  闻言白无哀脸上仅剩的一丝笑意也消失了,游龙族信仰的神明竟然与他推测的存在有关,这是他没想到的。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位月衍神早几百年就预言了大世界灾变之事,也提到了灭世,难免会让他想得更多。  游龙乡的月衍神与他们锚点对应的存在有什么关系?是新的神明还是他们之前已经接触过的?  比如那个星之黎明。从神话传说来看,这位月衍神对人类相当友好,跟星之黎明有着相似之处。  又或者是指黑炎魔龙提到的‘太阳’?  在进入游龙乡之前,黑炎魔龙让他小心太阳,是指来自月衍神的威胁吗?联想到月神花树的能量也来自月衍神,很难不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不等白无哀继续思索那段话里的秘辛,老族长已经开口吩咐:“阙儿,开始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龙阙低垂着头缓步向前迈了一步,迟疑踌躇了半分钟才再次向前。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白无哀的眼神中写满了挣扎,最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谨以月衍天神之名,予以真实之试炼!试炼之人,不想死的话,展现出你真正的力量!”  一句一步,话音落下之时,龙阙突然加速冲出,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带着耀眼的白色剑气猛然挥落,直击前方那黑色的身影。  感知到那压下来的剑气中的危险,白无哀眉头微皱,血炎在身前凝结成水晶护盾,生生挡住了那半神少年的一击。  然而,随着那剑气瀑布的不断冲刷,白无哀很快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剑气虽强,但应该还不是龙阙全力的输出,血炎应该已经完全将其隔绝在外,可他体内的黑炎却是异常的活跃起来。  不似之前对灵力侵蚀的暴躁,而是像被什么吸引变得兴奋异常,不顾血炎的阻拦也要跑出去一般,根本压制不住!  如此异常的情况让白无哀惊骇之下,不由的睁开了双眼,黑炎顺势冲破血炎的封锁线,欢呼雀跃的透体而出,直接迎面撞上了那浩瀚的白色剑气! 第426章 神谕中的陷阱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章神谕中的陷阱  山谷深处,圣地的方向,一道白与黑交织的强大能量冲天而起,顷刻间将上方的天空染得一片漆黑。  游龙乡的天空顿时乌云滚滚,边境的迷雾也翻滚不休,这份波动传至森林深处,凶兽们也开始躁动不安。  “开始了。”  “是祂的力量。”  “即便很微弱,也是太阳与月亮的相争。”  “还太早,一切都太早了。”  “对于我们,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是的,太久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归祂的怀抱。”  “是我们的归宿。”  “是万物的归宿。”  迷雾之外的虚空中,游荡的九条黑炎魔龙也感知到了秘境中的异变,它们在空中不断徘徊,等待着结界的裂隙,也等待着属于它们的召唤。  没有进入圣地的袁兆芜与红鸾看着那异象眉头紧皱,不好的预感已成了现实,两人连忙向探险队驻扎的演武场飞奔而去。  不出所料,自圣地出现变动,游龙乡的人一改往日好客的态度,全都手持武器围追了过来,而探险队的营地已经被全数包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龙尚,乡亲们为什么要包围我们的住处?”演武场上被包围的联盟一行人中,吴六破走到了双方对峙的前方,愤然问道。  “抱歉,六破兄弟。我们只是遵从神谕诛杀妖邪,你们若是问心无愧就不要反抗,等待圣子大人前来给你们验明正身。若你们不是邪神的眷属,就会让你们安然离开的。”带领着游龙族人的中年卫士面色为难的说道。  听到这个说辞,吴六破想起三位博士之前打听到的神谕之事,转头看向圣地上空那片黑云,神色一怔随即变得难看起来。  仅是因为能力与众不同,就被视为妖邪反派,这跟西方判断异教徒的独断又有何区别?  “妖邪?你们是在说我兄弟唐独,还是在说那位准神大人?”近三个月的并肩作战友谊,仅因一句所谓的神谕就被弃之如敝屣,联盟等人都不由得心生悲凉,吴六破更是语气嘲讽。  那句话让心中有愧的游龙族人不好回话,而听到‘准神’一词,有人却是议论了起来,悄声怀疑道:  “那群境外的人说是准神?该不会就是神谕中的灭世邪神吧?那他们岂不是邪神的……走狗?”  一句话激起千重浪,游龙族人顿时个个面露紧张,手中的武器也纷纷指向了联盟众人。只要这群境外人有一丝异动,他们就要手起刀落诛杀邪教徒了。  见到游龙族人这样的反应,联盟众人也彻底寒了心,而在看到天从影的两位被追杀着奔跑了过来,双方顿时剑拔弩张,随时就要爆发全面战斗。  ……  山谷深处,盛开着繁花的月神圣树,被那巨大的能量风压吹得枝叶哗哗作响,在那黑白能量对冲的余波消散后,白色的花瓣如雨般纷纷落下。  那白蓝交错的花雨中心,身着古朴祭祀礼服的少年,看着前方的身影,眼瞳一缩,脸上痛苦的神色更深的同时,一丝带着杀意的怒火也在升腾。  在少年的前方,那总是神神秘秘的男子已经被诡异的黑色火焰所包围。遮着眉眼的红色布带也被撕裂成碎片纷飞落下,露出一双同样诡魅的漆黑眼眸。  冰冷的,看不到半丝人类的情感,只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  龙阙看着全身缭绕着黑炎,漂浮在半空中的白无哀,恨声道:  “最一开始,你就骗了我。你们不是被魔龙追杀进来的,从始至终,你们与魔龙本就同为灭世邪神的眷属,那份相同的力量就是证据。又或者,你就是那位邪神,对吗?”  龙阙所说的话,白无哀没有精力去反驳,眼前那无尽的数据信息集合体牵扯着他的精神,分不出时间去解释原由。  而他也无法反驳,隐瞒了黑炎魔龙主动放他们进游龙乡这是事实,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那位灭世邪神。  黑炎与精纯的灵力在纠缠争斗,大量的数据在不断刷新,如此激烈的反应消磨着白无哀的体力与人性的情感,也在刺痛着他的神经意识。他难受的轻吟一声,抬手扶住了作痛的头,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唔……之前我就说了需要神之泪救命,在我没有失控之前……你们最好把神之泪交出来!”在那精神的撕扯中,白无哀已经没有了耐心,情绪逐渐失衡,语气也越来越暴躁。  “哈哈,枉我之前还以为你跟天神哥哥很像,现在看来这才是你隐藏的本性。不愧是境外的邪神,真的好会骗人。”  见到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的可怕神色,龙阙凄然一笑,一边嘲讽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他回想起了那月夜下的初见,想起了小院中的请教,也想起了那两个多月在山林中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真心将这人当作了重要的存在,代替了月衍天神在他心中造成的缺失,如今回头再看,却发现这一切都是编织的假象。  “小子,不要擅自把我当成别人的替代品!我的本性究竟如何,不是你一个没有认真了解过的小鬼可以定义的。别在那里废话了,神之泪你们交是不交?!”  被那才认识了不到三个月的少年妄加判断,白无哀也是因此心生怒意,伸手一招黑炎已经蓄势待发。  听到那一句疏离的称呼,龙阙心中一空,咬着唇低下了头,声音略带哽咽的念道:“上古神谕有言,当笼罩在世外之乡的迷雾散去,境外来人要取圣物之时,便是灭世之灾开启的预兆……”  长剑在空中画出一道玄奥的剑花,少年猛然抬头,大大的黑眸里已经重新坚定。他的身影分化成数道残影,带着几滴纷飞的泪花,杀向了眼前的目标。  他沉声道:“祂曾说过,当我接受了这份力量之后,总有一天会遇到你,到时我就必须作出选择。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在无哀哥哥你与游龙一族两者之间,我必须选一个!”  龙阙没有说出那个选择,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写下了答案。  灵力席卷迸发出白中带金的辉光,宛若海啸从四面八方将白无哀包围,与那诡异的黑炎厮杀出道道飓风,凌厉的剑气将四周的大地切开纵横交错的沟壑。  然而,那空中的黑色邪神就如不倒的山峰,任剑气海啸如何攻击,都不曾后退半分。反倒是那滔天的黑炎开始蔓延,纠缠着那些对立的白色灵气,犹如病毒般蚕食消磨。  掠夺!杀戮!毁灭!白无哀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下方人类的身影,有的只是无数团信息的集合。  他操控着黑炎一边抵御着月神圣树的侵袭,一边向着地上蔓延,要将那些繁杂的数据全部吞噬殆尽。  眼见那漆黑的火焰如洪水般从空中倾泻而下,地面上被围攻的白无玥越发焦急。  他回想起大管家交代的话,知道自家兄长这是要失控了,如果无法及时制止,那黑炎洪水将会不分敌我抹杀一切生命!  “兄长大人!快住手!”奋力将袭来的几名游龙卫士击飞,白无玥嘶声冲天上的白无哀喊道。  可白无哀仿佛没听见一般,黑炎势头不减轰然落下!游龙族的人纷纷运起灵力护体,实力强大的卫士与龙阙一同跃上高空,开始合力进攻。  黑炎无声的焚毁着一切,除了圣树笼罩的范围,山谷中的大地化成了一片黑色沙漠,缭绕的烟尘与妖风四起,宛如世界末日般混乱无序。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交战,为了诛杀那灭世邪神的游龙卫士,就有好几个灵力不支,相继被黑炎吞噬殒命。其他的人更是悲愤不已,围绕着那黑炎结界攻击得更加狠厉。  剑气斩断山石的轰鸣,战斗中的怒喝与咆哮,交织回荡在山谷内,让下方那道止战的呼喊成了徒劳。  事态已经越发不可收拾,在看到白无哀抬手凝聚起一个小小的黑洞时,白无玥就知道再不快点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扔下勉力支撑的唐独,祭起冰系的3s级术法飞向了空中。  “冰魄·极夜寒宫!”  3s双系的庞大元力瞬间爆发,整个山谷在半秒内变成了一片雪白。恐怖的寒意将所有游龙族人都冻得身体发僵,灵力都难以调动。就连那洪水般的黑炎都被影响,没有了之前那般活跃,时间仿佛也被冻住。“一群被洗脑的蠢货,你们是想找死吗?!兄长大人好言相告,撑着身体不适耐心等了你们这么多天,这就是你们给出的答案?!”  “所谓的神谕也不过是你们一面之词,就算有灭世之灾降临,那也不能因一句狗屁神谕将所有过错都怪在我的兄长大人身上!”  那愤怒的声音与可怕的寒气震慑住了所有人,只见白衣白发的青年浮在空中,挡在了那周身黑炎汹涌的邪神面前,手中白色的长刀指着众人,满脸的怒火与杀意。  激动上头的游龙族人被迫冷静了下来,而空中的白无哀也因此恢复了一丝理性。  他捂着作痛的头,将意识从黑炎与灵力的纠缠中拉扯出来,仅这一步就让他头晕目眩,体内能量翻腾不休更是想要作呕。  真理之眼下这个世界完全不成样子,相比起大世界来说,基础信息过于密集,就连游龙一族的人类也仿佛是数据填充的怪物。  更不要提前方那株信息的集合体,他甚至从中看到了不少蕴含神性的链条。  想到游龙乡组成,还有那吸引外界灵魂源力的诡异特性,再看到这棵月神圣树,以及当地流传的那句神谕。  就算还没见到神之泪,白无哀也猜到了它的真面目,这个真相让他心乱如麻,现下却没有精力去仔细思考。  “无玥……陷阱……离开……”压制着又要沸腾的吞噬欲,白无哀强行闭上了双眼,大汗淋漓的艰难吩咐道。  “兄长大人,你保持冷静撑着点,我这就带你离开。”那一声轻唤将白无玥从愤怒中拉回了神,他立即转身扶住白无哀,又用风系术法卷起地上的唐独,开启化风向山谷外飞去。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那满脸复杂的矮个子少年,忍不住替自家哥哥感到委屈,质问道:  “兄长大人只是想要一颗神之泪救命而已,你们明明多到可以拿来修炼,为何就不肯让给我们一颗呢?”  望着空中的两人,龙阙紧握着手中的剑,张了张嘴没能回答。  他们是舍不得那一颗神之泪吗?不管神之泪再怎么稀有,也比不上一条生命。问题是他们不敢赌,赌救下白无哀后会不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救命是要救谁的命?一位邪神的命吗?就算神之泪真的能做到,那救下他之后,你们能保证他不会成为灭世之灾的根源?那还不如让我们杀了他,以绝后患。”  残留的黑炎与圣树的灵力互相消融的声音滋滋作响,四周厚厚的冰层在融化,淅沥沥的水流声清晰可闻。随着那无情的话语打破沉默,过往的情分在这一刻彻底被斩断。  少年满心雀跃的那一声‘无哀哥哥’,男人温声笑语轻唤的‘阙儿’,就像盛夏中的冰棱,在一串清脆的声响中碎裂,最终融化蒸发化作一场幻梦。  白无玥还想说什么,却感到搭在他肩上的手一紧,转头只见白无哀抚着额摇了摇头,微睁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白无玥感到心里被堵住了一般,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最终只能瞪了地上那小矮子一眼,带着人飞身离开。  地面上的龙阙嘴角一沉,收敛了眼神中的痛苦之色,运起灵力就要带领游龙卫御风追击,圣树下的老族长却是撑不住倒下了。  “族长爷爷!”被牵扯住了精力,龙阙看了一眼空中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灵力消耗过度晕倒的老族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就在龙阙两面为难时,圣地又有族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喊道:“老族长!老族长,大事不好了!森林里的凶兽大举入侵!凶兽大举入侵!”  “什么?!”  闻言众游龙卫大惊失色,巡卫长龙远连忙上前追问详情,龙阙让龙杏儿照顾好老族长,带着人急忙出了圣地,前往乡里的警戒边境线。  现在可不是追击那还不知道能不能诛杀的邪神的时候,保卫乡里才是当务之急。 第427章 肩负的使命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一章肩负的使命  森林深处时不时有阴影一闪而过,或大或小,外貌特点皆不相同,唯一的共同之处,是它们聚集的方向——坐落于山谷之中的村庄。  凶兽的咆哮与嘶吼不断在游龙江对岸传来,灵气对撞的波动连绵不休,如此大规模的全线战斗,在游龙乡已经有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兽潮来得突然,冲势凶猛,要不是赶上游龙族全民皆兵正在警戒外敌,说不定就杀入了村庄里。随着龙阙带着那批顶端的大术师到达前线,危急的局势才得以缓解。  落日时分,这股临时的兽潮终于被游龙卫士与修炼者合力击退,游龙一族的老弱才松了一口气。  一干游龙卫也是暗自庆幸,要不是刚过了夏季的清剿,这次兽潮定然不会安然度过。想起清剿之事,就想起了之前帮了他们的那群境外人,他们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黄昏下薄雾笼罩的森林中,趁着兽潮来袭突围出来的探险队众人几乎个个带伤。他们还不到五十人面对上千游龙族人的围剿,就算都是顶尖施法者,也难免陷入一番苦战,没有人牺牲还是游龙族留手了。  现在探险队不仅失去了安全的落脚地,还平添一族之敌,出秘境的方法也还没找到,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们虽然侥幸逃出了村庄,但在森林里除了要提防野外的凶兽,还要时刻防备游龙族的围追堵截。  而且唐独还深陷山谷圣地,也不知道那位准神会不会顺带救他出来,为此苏樱担忧得心神不宁,吴六破也是愁容满面。  进入游龙乡果然还是太过草率了,这里的环境对黑炎克制如此之强,是众人没想到的。  游龙族如此恪守神谕,将他们视为剿灭对象更是无法预料的情况。如今被困其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拼一把选择从幽影大军中突围出去!  就在吴六破他们懊悔不已时,警戒的战士发现了空中飞来的三道身影,惊喜之下连忙喊道:“回来了!唐队长他们回来了!”  承受了月神圣树的灵气洗礼,又被游龙卫士以灵力围攻,黑炎消耗过度的唐独此时十分虚弱。若不是白无玥护了他一路,他没有死在锚点的互相吞噬下,却是要死在游龙族的圣地了。  “多谢小同志的救命之恩。”在苏樱的治疗下缓过气来的唐独,向着白发青年郑重拱手道谢。  然而,白无玥那清秀的脸上冰冷的神情丝毫未改,都没多看一眼联盟众人,追着白无哀跑向了森林深处。  隔着百米远的树林中,袁兆芜与红鸾已经搭建好营地在等待,见得两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主上,可需要属下做点什么?”袁兆芜这么问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重温那次濒临死亡的觉悟,即使现在附近还有其他人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白无哀却只是摇了摇头,吩咐道:“我睡一会,别让人靠近。”  在黑炎的包裹下,血色的水晶花生长绽放,将白无哀包裹在了花心之中。无数水晶枝叶从地面钻出,包围着花床构建了一座不小的荆棘牢笼。  血色的裂缝四处蔓延,爬上了周围所有东西的体表。石头、大树、小草,甚至蛇虫鼠蚁都被血色的脉络定格,金红色的能量呼吸脉动,又有如雾般的彼岸花不断盛开凋零,循环往复。  看着那水晶花丛中睡着的人,乌黑的长发像丝绸一样挂在那些‘花瓣’上,俊美的脸很是苍白,墨画的眉眼紧皱得令人揪心。红纹绣花玄色长袍铺开,也像是一朵绽放的黑色昙花,静谧却带着一股死亡的诡魅。  仿佛那人再也不会醒来,这莫名的恐惧让白无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转头看向大管家,竟然从那张狐狸脸上也看到了害怕的神色。  “绿狐狸,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白无玥的声音有点发颤,心里那股害怕让他坐立难安,不做点什么的话,他怕自己等不到白无哀醒来就要疯了。旁边的袁兆芜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认同道:“当然,这次我们陪同主上出来,本就肩负着稳定主上的使命。现在主上面临失控,我们必须竭尽所能给主上提供帮助。”  “你有什么办法吗?那个小矮子跟那棵圣树有古怪,竟然引动了兄长大人的神性。虽说兄长大人这么长时间受到灵力侵蚀难免情况恶化,可这也太突然了。”回想起圣地突然爆发战斗的那一幕,白无玥心有余悸。  进入圣地那会儿,白无哀明显只是身体不适而已,情绪保持得相当稳定。直到龙阙发出那道剑气之后,白无哀的状况就直线下滑,脾气很快变得暴虐起来,对万物的生死根本不管不顾,要直接摧毁一切。  闻言袁兆芜若有所思看向了水晶花丛,问道:“小组长,主上恢复冷静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想了想,白无玥也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线索,有些犹豫的道:“兄长大人好像说了什么陷阱。”  “陷阱……”念叨着那个词,袁兆芜不清楚主子是在说被引入圣地遭遇围剿的事,还是指别的什么,直觉告诉他那话有些不简单。  但现在思考这个也没有意义,他很快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将精神集中在了当下。  “主上现在需要血炎抑制黑炎的影响,生机消耗不是一般的多,这里的凶兽体内蕴含灵力,也不好直接提供兽血给主上补充。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来行使血炎的权能吧。”  白无玥神色一怔,不由得确认道:“绿狐狸,你是说?”  “没错,是时候让我们与主上的伴生血契派上用场了。”  袁兆芜的意思很简单,白无哀不能直接吸收游龙乡的生灵之血的话,通过他与白无玥过滤提纯后,没有了灵力的毒害,也能补充消耗。  听到袁兆芜提起伴生血契,白无玥顿时精神一震,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瞅了一眼那个眯眯眼狐狸男,他不由得暗自佩服。不愧是天从影的二把手,魔王城的大管家,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  让红鸾保持警戒看护着水晶花丛,袁兆芜与白无玥立马动身进入了山林深处。就算天色已黑,山林凶险,为了所爱之人他们也无所畏惧。  只是期盼着能有所收获,毕竟有很多凶兽都跑去游龙谷了,也不知道山里还剩多少。  ……  虚空中,无数漆黑的数据锁链互相穿梭变换,崩溃又重组,那开裂的黑暗巨茧现在像是一个被弄散了一部分的毛毛球。  金色的辉光不断从缝隙中吐出又收缩,一点点将附近的锁链浸染成金色,让那纯粹的黑暗有了一丝斑驳。而另外一丝入侵的白金色,也在侵占着黑色的领域。  这是龙阙那一道剑气中所带的一丝神性,与白无哀完全相反的存在。他在开启真理之眼时,有在月神圣树上看到过一些,却没有这一道精纯富有活性。  如果他猜的没错,所谓的神之泪就是更多带有神性的灵力结晶,灵力之所以会对黑炎产生克制,也是因为那神性的力量。  对于月光花之力,也就是灵力的理解,一直以来,白无哀都搞错了。  灵力并不是在分解黑炎,而是在同化黑炎。只是神性较弱的灵力在同化黑炎后,维持不住原本的姿态分解成了其他元素,所以才会给了他错觉。  在白无哀接触到月神圣树的灵力时,他就感觉到了异常,被龙阙一击直接逼出黑炎直接接触,更是清晰的发现了其中的隐秘。  灵力是另外一位神祇的神力残留的话,那它代表的一种权能大概就是同化。不同之处在于灵力的同化是将其他能量转换为同类,而黑炎的吞噬是将其他能量消化后壮大己身。  也因此,神性含量越高的灵力,即便是黑炎也越难清除。黑炎这边像白细胞一样吞噬清扫,灵力那边就像癌细胞一样同化增殖,妥妥的是一场拉锯战。  若是黑炎之力弱于灵力的神性含量,清扫赶不上增殖的话,白无哀的体内将会被那不知名的神性力量所替代。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预料,也许是被其中的神性污染变成另一个怪物,又或者随着黑炎消失直接死亡。这就是黑炎魔龙警告的危险吗?  如果不能把控那份平衡,就算拿到了神之泪,白无哀也有很大可能会再次失控,甚至身死的风险。可没有神之泪来平衡,黑炎的进化也可能会让他不再是他。  两边都是命运的豪赌,不同的是选择神之泪的把握更大,对身边人造成的伤害最低,同时也埋藏着一位未知神明设下陷阱的隐患。  那位神明既然能在大灾难前预言锚点会来游龙乡,那祂留下的神之泪,甚至月辉、月光,这一切就值得深思了。  不管那未知存在有何用意,白无哀现在也没空思考,黑炎在驱逐入侵的灵力,虽不到破坏平衡的程度,但两者不断转换的消耗让他身心疲惫。  展开血炎网络,白无哀暂且放下了神性权能之间的纷争,让自己的人性遁入了虚空通道,前往设下的锚点处寻求治愈。  ……  夜幕降临后的游龙乡比以往更为寂静,白天凶兽围村的危机暂时散去,却没有人知道那些变得奇怪的凶兽会不会卷土重来。  游龙谷谷口以及大江沿岸,都搭设了临时瞭望台,火盆连绵成一道警戒线,仿佛是开启了一场战争。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不仅要提防山野的凶兽,还有防备那群境外人的偷袭,更不要提敌人之中还有一位邪神,游龙族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已经是午夜,山腰小院中,矮个子少年不知疲倦的在树下挥着剑,汗水在月光下洒落点点晶莹。坐在石桌边的少女满眼心疼,却不知如何劝慰少年停下。  “龙阙哥哥,一定要这样吗?无哀先生跟无玥公子他们明明都是好人,为什么非要成为敌人呢?”  即使龙杏儿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也仍旧对那个救过她的白发青年抱有好感,她不是不理解神谕所说的意思,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挥剑的动作一顿,龙阙喘着粗气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明亮的黑眸中也写着迷茫。  可他还是说道:“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好人,都是邪神的眷属。而我们游龙一族的使命,就是遵从神谕消灭妖邪,避免世界走向覆灭的结局。”  “我生在这里,养在这里,游龙乡是我的家,家里还有族长爷爷和杏儿你,还有乡亲,我必须得选择游龙一族。身为游龙圣子,守护游龙乡是我的职责,诛杀邪神也是我肩负的使命。”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游龙一族能修炼灵力延年益寿,并不是全无代价。  上古时期他们守卫乡里的同时,也力所能及的保护一方地界的人类不受山林猛兽之害,所经之处除了不参与政权之争,无不行侠仗义。  即使他们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也不敢以此招摇撞骗赢取私利,游龙乡里的规矩虽然没有那么多,但天上有神明时刻注视,谁又敢作恶?不提会不会遭到神罚,族中长老也会主动清理门户。  游龙乡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神谕并不是固定的,有时只是简单的告诫,过个几百年也许又是一场灾难的示警。像最后一次出现‘灭世之灾’这么严重的预言,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而三百年前游龙乡的巨变,凶兽的出现,魔龙的苏醒,都在告诉游龙一族命运的抗争已经来临。荡清妖邪,保存人类的有生力量,这是他们早就背负的使命,而现在到了他们履行责任的时候。  明知道他们的敌人是可怕的邪神,游龙一族倾全族之力,也不一定能够战胜,他们还是谨遵神谕要迎难而上。  上古时期的祖先都能为了自身的使命,挥洒热血几近灭族,如此大灾之下,他们又如何能临战逃脱?  如今那位邪神与境外来人被困游龙乡,是游龙族最有可能诛杀命运之敌的时候。他们要在游龙乡与大世界连接之前,尽早完成这项使命,因此无人敢懈怠,待天明之后他们就要定下最后的决心了。 第427章 肩负的使命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一章肩负的使命  森林深处时不时有阴影一闪而过,或大或小,外貌特点皆不相同,唯一的共同之处,是它们聚集的方向——坐落于山谷之中的村庄。  凶兽的咆哮与嘶吼不断在游龙江对岸传来,灵气对撞的波动连绵不休,如此大规模的全线战斗,在游龙乡已经有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兽潮来得突然,冲势凶猛,要不是赶上游龙族全民皆兵正在警戒外敌,说不定就杀入了村庄里。随着龙阙带着那批顶端的大术师到达前线,危急的局势才得以缓解。  落日时分,这股临时的兽潮终于被游龙卫士与修炼者合力击退,游龙一族的老弱才松了一口气。  一干游龙卫也是暗自庆幸,要不是刚过了夏季的清剿,这次兽潮定然不会安然度过。想起清剿之事,就想起了之前帮了他们的那群境外人,他们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黄昏下薄雾笼罩的森林中,趁着兽潮来袭突围出来的探险队众人几乎个个带伤。他们还不到五十人面对上千游龙族人的围剿,就算都是顶尖施法者,也难免陷入一番苦战,没有人牺牲还是游龙族留手了。  现在探险队不仅失去了安全的落脚地,还平添一族之敌,出秘境的方法也还没找到,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们虽然侥幸逃出了村庄,但在森林里除了要提防野外的凶兽,还要时刻防备游龙族的围追堵截。  而且唐独还深陷山谷圣地,也不知道那位准神会不会顺带救他出来,为此苏樱担忧得心神不宁,吴六破也是愁容满面。  进入游龙乡果然还是太过草率了,这里的环境对黑炎克制如此之强,是众人没想到的。  游龙族如此恪守神谕,将他们视为剿灭对象更是无法预料的情况。如今被困其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拼一把选择从幽影大军中突围出去!  就在吴六破他们懊悔不已时,警戒的战士发现了空中飞来的三道身影,惊喜之下连忙喊道:“回来了!唐队长他们回来了!”  承受了月神圣树的灵气洗礼,又被游龙卫士以灵力围攻,黑炎消耗过度的唐独此时十分虚弱。若不是白无玥护了他一路,他没有死在锚点的互相吞噬下,却是要死在游龙族的圣地了。  “多谢小同志的救命之恩。”在苏樱的治疗下缓过气来的唐独,向着白发青年郑重拱手道谢。  然而,白无玥那清秀的脸上冰冷的神情丝毫未改,都没多看一眼联盟众人,追着白无哀跑向了森林深处。  隔着百米远的树林中,袁兆芜与红鸾已经搭建好营地在等待,见得两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主上,可需要属下做点什么?”袁兆芜这么问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重温那次濒临死亡的觉悟,即使现在附近还有其他人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白无哀却只是摇了摇头,吩咐道:“我睡一会,别让人靠近。”  在黑炎的包裹下,血色的水晶花生长绽放,将白无哀包裹在了花心之中。无数水晶枝叶从地面钻出,包围着花床构建了一座不小的荆棘牢笼。  血色的裂缝四处蔓延,爬上了周围所有东西的体表。石头、大树、小草,甚至蛇虫鼠蚁都被血色的脉络定格,金红色的能量呼吸脉动,又有如雾般的彼岸花不断盛开凋零,循环往复。  看着那水晶花丛中睡着的人,乌黑的长发像丝绸一样挂在那些‘花瓣’上,俊美的脸很是苍白,墨画的眉眼紧皱得令人揪心。红纹绣花玄色长袍铺开,也像是一朵绽放的黑色昙花,静谧却带着一股死亡的诡魅。  仿佛那人再也不会醒来,这莫名的恐惧让白无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转头看向大管家,竟然从那张狐狸脸上也看到了害怕的神色。  “绿狐狸,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白无玥的声音有点发颤,心里那股害怕让他坐立难安,不做点什么的话,他怕自己等不到白无哀醒来就要疯了。旁边的袁兆芜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认同道:“当然,这次我们陪同主上出来,本就肩负着稳定主上的使命。现在主上面临失控,我们必须竭尽所能给主上提供帮助。”  “你有什么办法吗?那个小矮子跟那棵圣树有古怪,竟然引动了兄长大人的神性。虽说兄长大人这么长时间受到灵力侵蚀难免情况恶化,可这也太突然了。”回想起圣地突然爆发战斗的那一幕,白无玥心有余悸。  进入圣地那会儿,白无哀明显只是身体不适而已,情绪保持得相当稳定。直到龙阙发出那道剑气之后,白无哀的状况就直线下滑,脾气很快变得暴虐起来,对万物的生死根本不管不顾,要直接摧毁一切。  闻言袁兆芜若有所思看向了水晶花丛,问道:“小组长,主上恢复冷静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想了想,白无玥也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线索,有些犹豫的道:“兄长大人好像说了什么陷阱。”  “陷阱……”念叨着那个词,袁兆芜不清楚主子是在说被引入圣地遭遇围剿的事,还是指别的什么,直觉告诉他那话有些不简单。  但现在思考这个也没有意义,他很快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将精神集中在了当下。  “主上现在需要血炎抑制黑炎的影响,生机消耗不是一般的多,这里的凶兽体内蕴含灵力,也不好直接提供兽血给主上补充。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来行使血炎的权能吧。”  白无玥神色一怔,不由得确认道:“绿狐狸,你是说?”  “没错,是时候让我们与主上的伴生血契派上用场了。”  袁兆芜的意思很简单,白无哀不能直接吸收游龙乡的生灵之血的话,通过他与白无玥过滤提纯后,没有了灵力的毒害,也能补充消耗。  听到袁兆芜提起伴生血契,白无玥顿时精神一震,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瞅了一眼那个眯眯眼狐狸男,他不由得暗自佩服。不愧是天从影的二把手,魔王城的大管家,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  让红鸾保持警戒看护着水晶花丛,袁兆芜与白无玥立马动身进入了山林深处。就算天色已黑,山林凶险,为了所爱之人他们也无所畏惧。  只是期盼着能有所收获,毕竟有很多凶兽都跑去游龙谷了,也不知道山里还剩多少。  ……  虚空中,无数漆黑的数据锁链互相穿梭变换,崩溃又重组,那开裂的黑暗巨茧现在像是一个被弄散了一部分的毛毛球。  金色的辉光不断从缝隙中吐出又收缩,一点点将附近的锁链浸染成金色,让那纯粹的黑暗有了一丝斑驳。而另外一丝入侵的白金色,也在侵占着黑色的领域。  这是龙阙那一道剑气中所带的一丝神性,与白无哀完全相反的存在。他在开启真理之眼时,有在月神圣树上看到过一些,却没有这一道精纯富有活性。  如果他猜的没错,所谓的神之泪就是更多带有神性的灵力结晶,灵力之所以会对黑炎产生克制,也是因为那神性的力量。  对于月光花之力,也就是灵力的理解,一直以来,白无哀都搞错了。  灵力并不是在分解黑炎,而是在同化黑炎。只是神性较弱的灵力在同化黑炎后,维持不住原本的姿态分解成了其他元素,所以才会给了他错觉。  在白无哀接触到月神圣树的灵力时,他就感觉到了异常,被龙阙一击直接逼出黑炎直接接触,更是清晰的发现了其中的隐秘。  灵力是另外一位神祇的神力残留的话,那它代表的一种权能大概就是同化。不同之处在于灵力的同化是将其他能量转换为同类,而黑炎的吞噬是将其他能量消化后壮大己身。  也因此,神性含量越高的灵力,即便是黑炎也越难清除。黑炎这边像白细胞一样吞噬清扫,灵力那边就像癌细胞一样同化增殖,妥妥的是一场拉锯战。  若是黑炎之力弱于灵力的神性含量,清扫赶不上增殖的话,白无哀的体内将会被那不知名的神性力量所替代。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预料,也许是被其中的神性污染变成另一个怪物,又或者随着黑炎消失直接死亡。这就是黑炎魔龙警告的危险吗?  如果不能把控那份平衡,就算拿到了神之泪,白无哀也有很大可能会再次失控,甚至身死的风险。可没有神之泪来平衡,黑炎的进化也可能会让他不再是他。  两边都是命运的豪赌,不同的是选择神之泪的把握更大,对身边人造成的伤害最低,同时也埋藏着一位未知神明设下陷阱的隐患。  那位神明既然能在大灾难前预言锚点会来游龙乡,那祂留下的神之泪,甚至月辉、月光,这一切就值得深思了。  不管那未知存在有何用意,白无哀现在也没空思考,黑炎在驱逐入侵的灵力,虽不到破坏平衡的程度,但两者不断转换的消耗让他身心疲惫。  展开血炎网络,白无哀暂且放下了神性权能之间的纷争,让自己的人性遁入了虚空通道,前往设下的锚点处寻求治愈。  ……  夜幕降临后的游龙乡比以往更为寂静,白天凶兽围村的危机暂时散去,却没有人知道那些变得奇怪的凶兽会不会卷土重来。  游龙谷谷口以及大江沿岸,都搭设了临时瞭望台,火盆连绵成一道警戒线,仿佛是开启了一场战争。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不仅要提防山野的凶兽,还有防备那群境外人的偷袭,更不要提敌人之中还有一位邪神,游龙族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已经是午夜,山腰小院中,矮个子少年不知疲倦的在树下挥着剑,汗水在月光下洒落点点晶莹。坐在石桌边的少女满眼心疼,却不知如何劝慰少年停下。  “龙阙哥哥,一定要这样吗?无哀先生跟无玥公子他们明明都是好人,为什么非要成为敌人呢?”  即使龙杏儿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也仍旧对那个救过她的白发青年抱有好感,她不是不理解神谕所说的意思,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挥剑的动作一顿,龙阙喘着粗气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明亮的黑眸中也写着迷茫。  可他还是说道:“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好人,都是邪神的眷属。而我们游龙一族的使命,就是遵从神谕消灭妖邪,避免世界走向覆灭的结局。”  “我生在这里,养在这里,游龙乡是我的家,家里还有族长爷爷和杏儿你,还有乡亲,我必须得选择游龙一族。身为游龙圣子,守护游龙乡是我的职责,诛杀邪神也是我肩负的使命。”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游龙一族能修炼灵力延年益寿,并不是全无代价。  上古时期他们守卫乡里的同时,也力所能及的保护一方地界的人类不受山林猛兽之害,所经之处除了不参与政权之争,无不行侠仗义。  即使他们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也不敢以此招摇撞骗赢取私利,游龙乡里的规矩虽然没有那么多,但天上有神明时刻注视,谁又敢作恶?不提会不会遭到神罚,族中长老也会主动清理门户。  游龙乡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神谕并不是固定的,有时只是简单的告诫,过个几百年也许又是一场灾难的示警。像最后一次出现‘灭世之灾’这么严重的预言,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而三百年前游龙乡的巨变,凶兽的出现,魔龙的苏醒,都在告诉游龙一族命运的抗争已经来临。荡清妖邪,保存人类的有生力量,这是他们早就背负的使命,而现在到了他们履行责任的时候。  明知道他们的敌人是可怕的邪神,游龙一族倾全族之力,也不一定能够战胜,他们还是谨遵神谕要迎难而上。  上古时期的祖先都能为了自身的使命,挥洒热血几近灭族,如此大灾之下,他们又如何能临战逃脱?  如今那位邪神与境外来人被困游龙乡,是游龙族最有可能诛杀命运之敌的时候。他们要在游龙乡与大世界连接之前,尽早完成这项使命,因此无人敢懈怠,待天明之后他们就要定下最后的决心了。 第428章 窥探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二章窥探  境外的大世界已经进入了深秋,沿海的东洲与堕天岛变化不大,仅是气温凉了一些,应季的树植黄了许些枝叶。  堕天城中的公立学院小学区,赵星凤鬼鬼祟祟的爬上了围墙,正准备开启风系术法跑路,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  他猛的回头一看,校园的林荫路上一片静悄悄,远处传来不知哪个班的念书声,根本没有他预想中老师那气急败坏的身影。  赵星凤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影,偏偏身后有谁在看着他的感觉越来越强,这让他在秋日的凉风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种压迫感,好像是大魔王看他写作业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让他心慌不已。  “今、今天还是不逃课了吧,万、万一被纸鸢姐姐知道了,晚餐肯定又要被特别照顾。还、还是回去吧。”自言自语的找了个借口,赵星凤又灰溜溜的返回了教学楼。  三楼的一间教室内,靠窗坐的赵星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茫然的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不由的奇怪道:“咦?我好像感觉到了白大叔的目光,是错觉吗?”  与此同时,魔王城大厨房内,正在准备晚餐的纸鸢哼着小曲摘着菜,隐约中听到有谁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赵星凤逃课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笑意,吓得她手中一抖将一篮青菜打翻在地。  “无哀哥哥?!”捂着耳朵惊叫一声,纸鸢回过头却没看到那个高挑的身影,却是引来了大厨与仆从们古怪的视线。  “纸鸢小姐也感觉到了吗?我也觉得陛下好像来了,但是又没看到人。”  “哎?你们也是?我也感觉到了……”  厨房里正为那不可思议的现象议论纷纷时,中庭花园里,米糊与三岁追着看不见的身影发出兴奋的叫声。  它们时而在草地上打滚,享受着谁的抚摸,时而钻入花丛与某人捉着迷藏,直到来到在亭子午睡的三重风花身边时,才盯着无人的空中安静下来。  感觉到一只熟悉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熟睡中的三重风花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在梦中甜甜的呓语道:“欸嘿嘿……神明大人摸风花的头了……”  海岸边的塔楼如今已经正式被命名为天从影圣教圣殿塔,今日来祷告的信徒仍旧不少。  自从那场灾难过后,信仰崩塌的人们重新信奉起庇佑他们的在世神明,再加上圣教搬到了明面,来这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那供奉着血与黑星辉月冕的神像之前,圣教祭祀拉斐尔,新晋神仆乔伊斯、横須賀早纪,正带领着众信徒做着祷告。  他们像往常一样念着圣教教义,为亲朋好友以及自己祈福,倾诉埋藏的心声,也歌颂着心中神明的伟大。希望神明能看到他们的虔诚,净化他们的杂念,让他们得到心灵的安稳。  然而这一次不再是妄想,拉斐尔真的感受到了神明的目光,就在他叩拜的方向,居高临下的静静看着他。诧异之下他不由得抬头看去,仿佛是错觉一般,那神像竟然睁开了眼睛。  一惊之下拉斐尔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只见乔伊斯与早纪正一脸惊骇的看着他。而后方的大厅中,一干信众们似乎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纷纷露出狂热的神色,低头祈祷的声音顿时更响亮了起来。  直到片刻后那被窥探的感觉消失,延长了的祷告仪式才停止,走出塔楼的信众们神色激动,议论纷纷的都在说感觉到了神明的注视。一个两个可能还是错觉,但上百号人都这么说那就不一定了。  堕天岛上有神迹显灵,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顿时在堕天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不仅将此事对外大肆宣传,对那位准神的存在也更加敬畏,天从影圣教更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入教热潮。  差不多的时间,魔王城东南角塔楼的实验室,来借魔药的恭婷刚将药品柜一关,余光中似乎看见水晶大棚内有道熟悉的身影。等她眨眼再看,那身影却是消失不见了。  “小哀?”疑惑的唤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恭婷连忙跑到大棚的药园四处找了起来,甚至还去了一趟地下室。  “是我看错了吗?……也不知道小哀他们这一路顺不顺利,能早点回来就好了。”被地下室那幽暗的环境劝退,恭婷带着几分忧虑念叨着离开。  堕天阁四楼书房,金秋午后的阳光从高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明亮的光线让室内也变得暖了几分。轻纱窗帘无风自动,像是有谁从窗户走了进来,又顺手将窗帘掩上。“宁雪……”  那缥缈的呼唤让办公桌前的谪仙人一愣,手中的笔没拿住滚落了下去。他看向窗户的方向目光温柔,总是严肃着的儒雅俊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怎么又用这个方法回来?小心被传出奇怪的谣言。”颜宁雪撑着侧脸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倾听身边人说话,嘴上在抱怨,脸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欢喜。  与不存在实体的对象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偶尔还会插两句情话,明明未能在现实相见,意识的深处却已经浓情蜜意。  也不知交流了些什么,书桌前谪仙人那清俊的脸上染上了晚霞,放在桌上的手也不由的握紧了。  他没再说话,呼吸却是越发沉重起来,身子也有些发颤,随后更是瘫倒在书桌上,发出了压抑的声音。  ……  从迷蒙的梦境中醒来,天色已经微亮。清晨的薄雾缭绕在树林间,清扫了白天的燥热,带来了一份湿润的微凉,让四周显得格外静谧幽深。  翻滚的黑炎已经恢复平静,血炎却是异常的活跃,白无哀收拢了涣散的意识,才感觉到有些不一样,有旺盛的生机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汇聚到了他的体内。  转头看向两旁,只见大管家跟小白兔伏在他身边。姿容各异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血炎的纹理,眉心那似花非花的印记呼吸着一般,共享着精纯的血炎之力。  看到两人这副样子,白无哀很快猜到了原由,只是没想到当时为了给他们治伤而结下的契约,现在却被两人用来作供养他的通道。  伸手揉着那一白一绿的头发,白无哀暗叹一声身边有人可真好。若不是两人如此为他稳定了身体状况,他这次差点失控就算压制住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甚至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主上?您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被头上的轻抚唤醒,袁兆芜见到白无哀神色如常,心里已经放松了一些。  “好多了,倒是亏了你能想出这个办法来,运用血炎没有给你们造成负担吗?”  白无哀都不用想就知道,利用血契这个主意定是诡计多端的大管家提出来的,小白兔以前被他教训过,肯定不敢拿血炎做文章。  “回主上,除了一开始不太熟练用血炎吸收生机之力,倒是没多少负担,就是……”从篝火边倒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来,袁兆芜说到后面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凑到白无哀耳边轻声说了情况。  利用血契与血炎源主进行血脉联结,共享生机与血炎之力,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而那份血脉相连力量同频的感觉很是微妙。就像泡在温泉里被那股能量按摩了每个细胞,可以说舒服到冒泡。  这种情况是袁兆芜没有想到的,也因此建立起连结后,他跟白无玥都不知不觉一同睡了过去,到现在还不想醒来。而且,因血炎之力对气血的影响,多少让两人有那么一点不好说的尴尬。  听到大管家有些难以启齿的说起身体的变化,白无哀也有些意外。不过稍微思索就理解了,他们终究是人,不是神血水晶那种石头矿物,难免会有点‘后遗症’,问题倒是不大。  这么一说,白无哀才明白为什么在血炎网络中,谪仙人那般坚决的让自己少用这个方法回去找他,原来是怕公共场所被社死啊。  一大早的也算是听到一件趣事,在将白无玥叫醒之后,白无哀还打趣了年轻人精神可真好,羞得白无玥直接钻进了林子深处好长时间才出来。  “主上,关于神之泪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需不需要突袭圣地去硬抢?那场突发的小型兽潮已经被解决,天亮之后游龙一族很可能会搜山。到时我们的活动范围会因此受限,再想突破围剿可能不会容易。”  篝火前,袁兆芜一边亲自准备着早餐,一边询问白无哀接下来的打算。  昨天的兽潮也是来的蹊跷,后续也不一定有类似的机会。如果要做硬抢的打算,就要趁早出手打游龙圣地一个措手不及。  “神之泪可能是另一位神明的神力造物,有隐藏陷阱的风险,先按兵不动,我要再考虑一下。”白无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个发现说了出来。  多个人多条建议,大管家比他聪明的多,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主意。  听到那话袁兆芜一时间都怔住了,他没想到那个被称为‘神之泪’的东西真的跟神明有关,而且还涉及最关键的神力。  难怪进来游龙乡之前,黑炎魔龙一个劲的劝说他们不要进来,这要是搞不好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对白无哀造成破格伤害。“主上,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想办法找到离开游龙乡的通道,先回去一趟?”  袁兆芜算了一下时间,外界距他们出发那天可能都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反正目标已经确定,这一路收集的月光与月辉足够很长一段时间的消耗,也可以回去了。  “通道不必找,需要的话我能直接打开,这样中途回去再找时间过来,也太麻烦了。”白无哀拒绝了大管家的提议,他一向嫌麻烦,能跑一趟解决的事,坚决不会再跑第二趟。  闻言,篝火边的三人都吃了一惊,原来那个空间通道是可以随时打开的吗?亏了他们之前还在愁怎么寻找通道的线索,联盟的那几个队长更是头都要挠秃了,结果答案就在他们身边。  “那……主上,我们就这样等着游龙族来围剿?”袁兆芜有些不确信的问。  还没下决定决心到底要不要抢一波,又不打算立即回家的话,就只能待在山林面对游龙族跟满山凶兽了。  将手中的桃子啃了一口,白无哀站起身来向山林深处走去,轻笑道:“不,我想清净两天,游龙族就让山林的小家伙们去牵制吧。”  最初三人都不解其意,直到太阳东升将森林的缝隙点亮时,那从深山走出来的飞禽走兽给了他们答案。  那些将人视为食物的凶兽们,竟然听从了白无哀的指令,没有袭击探索队,却是向着游龙谷的方向去了。仟韆仦哾  “号令万兽……才只是准神而已,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了?”联盟中的神学博士张兰生呆愣的看着那浩荡的兽群,眼神跟其他众人一样,都是震惊与不解。  准神也只是神明预备员而已,最多会有部分权能,还没有真正完全掌握,那白无哀又是如何做到号令万兽的?  而且黑炎序列中可没有驯兽之类的能力,其中藏着的答案也只有白无哀知晓,而他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游龙谷谷口,盛夏的阳光灿烂如火,涛涛大江奔流不息。在岸边警戒的游龙卫士惊骇的发现,昨天被击退的凶兽们再次卷土重来了,甚至数量更多!  但十分诡异的是,那些凶兽只走到森林边缘就停下了,既没有跨过游龙江进攻村庄,也没有四散离开。  就像只是在前方构筑了一道防线,阻挡了游龙族深入山林的可能,仿佛是在保护什么东西一样。  有人觉得事有蹊跷,立马将情况传回了山腰的草庐中,等待老族长定下决策。  实力不够找游龙圣子,知识不够找老族长就准没错,这种诡异的情况大概只有见多识广的老族长能够解决。  草庐中,多了几分成熟的龙阙与龙杏儿,搀扶着老态龙钟的龙常在茶室的蒲团上坐下。听着卫士的汇报,少年少女都吃惊的互相看了一眼,而老族长却是若有所思的抚起了长须。  “那些凶兽大概是受了人为操纵,有人在背后指挥着它们,昨天的兽潮想必也是受了那人的影响。”根据自身百年的经历,以及前人传承下来的知识,老族长分析道。  “是因为……邪神吗?”有些干涩的吐出那两个字,龙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能驱使万兽想来是那位用了神力,但是祂到底掌握着什么权能,却不好判断呐。”  老族长充满忧虑的说着,长眉下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犹豫,挣扎几番还是下定了决心道:“阙儿,为我护法,我要施展神眼之术。”  听到那个法术名,龙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个法术他只听老族长提起过一次,修炼更是才触及皮毛。  听名字就知道是跟窥视、探查、看破相关的法术,而且跟神明相关也说明了这个法术的强大,以及修炼难度。  老族长要施展如此高难度的法术,让龙阙心生不安,不管是这个禁术所耗费的灵力庞大,还是暗藏的危险,都有可能会给老族长带来意外的伤害。  要是不小心遭受到反噬,就算是年轻力壮的他都有可能会重创,更别提老族长了。  “族长爷爷,这个术法太危险了……”龙阙想要奉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龙常抬手打断。  如果不能及早确认那个邪神的来历,掌握相关信息,游龙一族可能守不住游龙乡,更别提拯救世界了。  即便龙常知道窥探一位邪神有多危险,也下定了豁出一条老命为游龙族换一个未来的决心。 第429章 来自邪神的反噬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三章来自邪神的反噬  所谓的神眼之术全名为‘神断天机之眼’,此术修炼有成便能施展类似千里眼、预判的能力,修炼至高深之处,传言能窥破天机预言未来。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平常面对凶兽粗浅运用一下无妨,但像这样去窥探一位准神的真身,与全族的未来,需要龙常全力以赴。  稍有差池,以他垂垂老矣的身躯与衰退的灵力,分分钟都会身死道消。  为此,龙常让龙阙护法,又让龙杏儿看住了院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后,才开始调整状态施法进行推演。  白色的灵力围绕着龙常那白发苍苍的身影旋转着,带起了微风拂过了整个草庐。随着一轮‘明月’升到了他的头顶,淡金色的星辉也一颗颗闪现,在半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  龙常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了老迈的身躯,变得无比轻灵,在迷蒙的灵气洋流中,视线变得很是奇怪。  说是看见,不如说是感知到周围的东西,随着灵气的延伸触碰,在意识中生成了有些不真切的画面。  翱翔在遍布灵力的空中,他飞出了山谷深处,看到了乡里族人们都面带忧虑,游龙江边的卫士们也是神色紧张。  而在游龙江的对岸,大批凶兽盘踞在山林边缘不肯离去,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再爆发一次兽潮。  此时查看凶兽群的虚实不是重点,龙常也没有多做停留,趁着灵力还充足赶忙在山林中搜索着目标的踪迹。  好在那群外来人很是惹眼,没过多久就让他找到了驻扎的营地,而那一片诡异的血色水晶丛林,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遍布地面、树植、花草,甚至虫蚁身上的血色裂缝非常诡异,就算龙常有祖上传承的知识,也没听说过这样的能力。这样的画面让他越发紧张,对水晶丛中那人邪神的身份更是确信。  不敢耽搁,他调动起全部的灵力包裹着意识逐步靠近,以灵力为媒介触碰到了那黑色的背影。  霎那间,‘眼’前所见之物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无数无法理解的信息锁链凝聚成的,无法描述的能量黑洞!  极度的惊恐之下,龙常想要立即中断法术,却又在那黑洞之中瞥见一个类人的身影。  他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透过那信息锁链的缝隙仔细看了过去,试图让灵力化成媒介的丝线触到里面的‘核心’。  就在此时,人影突然睁开了眼睛,与龙常的‘视线’相交!  那一瞬,所有思绪都被定格,本能的危机示警都慢了一步。等龙常意识到危险,想要逃离之时已经晚了。  他仿佛在那双诡秘的凤目中再次看见一个小小的黑洞,而这一次他被黑洞捕捉无法逃离!  意识被拉入无数光阴交织的画面星海,在光怪陆离中他看到了无数生灵的一生的某个片段,又见到了万物的基础信息潮汐。  被拉入那场信息风暴中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被搅乱得模糊不清的龙常总算到达了风暴的核心,并再次看见了一个巨大无比,却布满了金色裂缝的黑暗之茧。  在茧周围的虚空中,围绕着无数绚丽的星璇,有远有近,有大有小,无一例外都有一条光链与巨茧相接。  还没等龙常从那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一道黑色的锁链已经缠住了他,将他往黑暗之茧拉去。  距离那巨茧越近,他便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就像一粒尘沙在一颗星球面前,恐怖的压迫感让他感到意识上一阵窒息。  那黑色链条就像一条条能缠绕星球的巨龙,在尘埃的眼前缓缓游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声响,又与其他隆隆的声音不断交织,仿佛无数庞大的齿轮在咬合。  听到那些声音,龙常感觉自己莫名的明白了眼前的究竟是什么。那是大千世界,是万物命运的车轮,是起始,也是终焉……  他的意识发出了一声嗤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愚昧无知,竟然妄图以凡人之能窥探神明的秘密。  他无比懊悔自己的决定,即便是一位准神,也不是他能企及的高度,可此时他已经身不由己。  被迫撞入那命运的车轮下,龙常感觉自己顷刻被碾成了虚无,又被一股力量强行黏合,随后被拉扯着坠入了未知的深海。在那黑暗中不断下沉,下沉,下沉到世界之底,一抹微光才将龙常残存的意识唤醒。  他不敢看下方的存在,可他无法选择闭上‘眼睛’,所以看见了那位的身影。  随意侧躺的身形是海底的山峦,支撑侧脸的手臂仿佛承天之柱,轻捧着那传说中的神国天宫。安详的面容是静谧的虚空,那双阖上的双眸里定然装着星辰大海。  每一次轻缓的呼吸,就是深海的洋流,星海的潮汐,那无数黑色锁链所化的长发,也不知是多少生命的命运轨迹。  在这位神祇的面前,龙常已经骇然失语,在见到那双眼眸缓缓睁开的那一刹那,无尽的绝望再一次挟裹着他落入了黑洞。  他从一片金光中重新醒来,惊骇的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满是炎流的世界。就像掉入了一颗太阳之中,能看见的都是刺目的金色岩浆,以及岩浆中幻化的未来。  游龙乡的迷雾彻底散去,虚空中的九头魔龙在空中盘旋,随着那虚空被撕开一道裂缝,大世界那阴沉的天空显露眼前。  游龙乡终究跟大世界连接,灭世之灾龙常还未看到,却提前看到了游龙一族的覆灭。  有一道散发着金辉的人影立于高空之中,魔龙们在围着那身影咆哮,却被金色的辉光阻挡着无法靠近。若无意外,那就是他们信仰的月衍天神。  可下一刻,只见那金色的身影一挥衣袖,游龙乡之中正在跪拜的人们纷纷倒下,随即被分解成无数淡金色的光点,被空中的身影尽数吞噬……  那画面很短,短到只有眨眼的一瞬,而那短短一瞬的未来就让龙常不知化了多少次灰。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偏偏断断续续的意识仍旧被保留着。  所以,他看见了太阳之中的身影,那散发着金色辉光的人形存在,是那么的令他眼熟与不可置信。  “月、月衍天神……”喃喃的自语出声,龙常的意识一片茫然。  他要如何相信?为什么会在那位灭世邪神身上,看见了游龙一族信奉的月衍天神?看见了那个庇佑他们无数代族人,下达神谕讨伐邪异,给予龙阙新生的神明?又看见了他们的神明亲手将游龙一族抹杀摧毁?  若眼前这位并不是他们信奉的月衍天神,那祂是谁?那位来圣地寻找神之泪的邪神又是谁?  一个可怕的答案在龙常的意识中浮现,他惊恐万状的看向太阳中的身影,见到那位存在缓缓转过了头,垂下的眼神正好与他对视。  他听到一个声音缓缓说道:“做出选择吧,人类。是追随太阳的光辉,还是紧跟月亮的步伐?是即刻开启新的篇章,还是再等一夜沉寂一个轮回?”  疯了,一切都疯了!龙常仰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意识的形态在发出悲鸣。  “哈哈哈哈……不……不……不——!谎言!一切都是你的谎言!邪神……月衍天神……他才是我们的月衍神……对吗?”他老泪纵横边笑边哭的大喊着,最后又变得无比哀切。  可天上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了龙常一眼,随后闭上了那流淌着金色炎流的神秘凤目。  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倒退,龙常的意识被迅速抛出那神秘的虚空深处。  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也许已经度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世界的起始;也许只是弹指一瞬,流星划过的一刹那,便让他回归了现实。  龙常想第一时间告诉龙阙所看见的真相,但他窥探到了太多凡人不可直视的画面,巨大的信息量以及神性的污染,直接让他的精神崩溃,血肉自毁。  临终前,龙常只来得及惨叫着喊出了破碎的字词,与意义不明的话语。  “毁灭的太阳即将降临!一切都是谎言!阙儿,不要被一时的感情遮蔽了双眼…遵从本心选择…呃呃……月衍天神……请您宽恕我们犯下的错……救……救……”  肉身被碾碎又烧灼成灰烬的痛苦一一袭来,眼球更是直接爆裂,带着血沫的嗬气声戛然而止,七窍流血的龙常僵化成了无生机的雕塑,整个人开裂崩碎成了一地残渣灰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以至于龙阙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老族长在他面前被风扬尽。那声凄厉的惨嚎将龙杏儿引回了草庐内,她提着裙摆匆匆跑进茶室,只看见龙阙跪坐在蒲团边,仿佛丢了魂魄。  “龙阙哥哥你怎么了?爷爷呢?爷爷……”龙杏儿还想问什么,可看着那空荡荡的蒲团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呼唤的声音都没了力气,娇躯一晃也摔坐在地。  只是半个时辰不到而已,刚才还在悉心教导他们的爷爷就这样没了,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只在蒲团附近洒落一点黑色的尘埃,像是柴烧完之后的余烬。  龙杏儿当场痛哭失声,被唤回神的龙阙也是满目悲痛,又夹杂着无比的恐惧,他不禁喃喃道:“这就是……邪神的反噬吗?”  看着地上那残留的黑灰,龙阙不由的想起了圣地与白无哀的战斗。那些被黑色火焰吞噬的人和物,都成了一地灰烬,与老族长的死状不说一样,也十分相近。  撑在地上的手抓着木板缓缓握紧,没有了老族长的指导,龙阙心里一阵迷茫,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而听到的那句奇怪的遗言,也让他感到难以理解,莫名其妙。  什么是毁灭的太阳?是指那位藏在森林的邪神吗?谎言又指的是什么?老族长为什么要他顺应本心作出选择?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向月衍天神告罪?最后的那一个救,又是要救谁?救老族长,还是整个游龙族?  窥探了天机的老族长竟然还要向月衍天神求救,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没办法击败邪神?龙阙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思绪,混乱中整理不出一个条理。  他修炼魄月真决已至九层,很快就能突破到十层大圆满。也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基本已经是半个准神,以与黑炎相克的灵力去击杀白无哀,最少都有五分胜算。  可为什么老族长的语气里是那么的绝望?是不相信他的实力,还是有别的原因?  茫然的龙阙去游龙卫所传达了老族长仙去的消息,带着不敢置信的巡卫长龙远,以及卫所中几位元老匆匆回了草庐。  在见到几度哭晕过去的龙杏儿,以及蒲团上残留的灰烬时,他们才确信了这个沉痛的事实。  得知老族长是为了一窥邪神的虚实,施展神眼之术被邪神反噬而亡,几位元老都是义愤填膺,对那群带来灾祸的外乡人真正的升起了恨意。  如果不是那些人将邪神带进了游龙乡,他们平静的生活本来还可以继续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事已至此,现在才对当时接纳境外人入乡的事追悔也来不及了。  如今谷外有凶兽环伺,邪神带领着那群境外人也在虎视眈眈,老族长的突然仙逝,对于游龙族来说更是巨大的打击。  可巡卫长与几位元老并没有将此事瞒下,选择密不发丧,反而大张旗鼓的宣称老族长的死是因邪神而起,极大的挑起了全族上下的仇恨。  在给老族长举办葬礼期间,游龙族上下全都红着眼睛摩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冲破凶兽围成的防线,前往森林深处找邪神决一死战。  对未知前方的迷茫,与失去亲人的悲痛,让龙阙浑浑噩噩的渡过了葬礼的前三天。  他无心关注族人的同仇敌忾,只是沉浸在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越是想要挣脱出那痛苦的牢笼,越是被过往拖住挣扎的脚步。  而这份痛苦在他看见月夜下,独自坐在石桌旁发呆出神的龙杏儿时,郁结到了顶点。  那无忧无虑的少女仿佛一夜褪去了青涩,被迫变得沉稳安静了许多,身上耀眼的光彩也暗淡了下来,令龙阙心痛不已。  过往的曾经与那两个多月的经历交织缠绕,成了黑色的荆棘藤蔓,拖着龙阙跌入那黑暗的深渊。他爱着自己视为家人的老族长与龙杏儿,也喜欢那个关怀过他的人。  但在喜欢之人伤害了自己的家人之后,那份雀跃的感情就逐渐化作了仇恨的毒药,越是喜欢,那情感的毒性越是强烈。  强烈到龙阙选择不惜一切去报此仇,哪怕要手刃那位神似他心中神明的存在! 第430章 圣器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四章圣器  游龙秘境的七月末,本应该是夏季小比与神祭的好日子,如今乡里上下却沉浸在悲痛与仇恨的怒火之中。  身披麻衣,头戴白色孝布的游龙卫士们,眼眸通红的看着大江对岸的凶兽,各自手中泛着寒光的武器已经高高举起。  “杀——!”  一声愤恨的怒喝开启了全线战争,人类与凶兽的厮杀从来没有所谓的适可而止,白色灵气掠过之后,留下的却是红色的痕迹。  为了自身背负的使命,为了报老族长殒命之仇,游龙族人的卫士不分男女,皆是前赴后继奋勇杀敌。  而森林中的凶兽一改往日的各自为营,悍不畏死的不断冲击着人类的防线,死了一批又补上一批,仿佛源源不断。  这一代的游龙族人正经历着百年来第一次大规模血战,与往日结队进入山林清剿落单凶兽不同,他们很快认识到了真正的生存战争是多么的残酷。  在灵力风暴的倾轧下,就算是修炼至大术师的境界,也是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身死的危险。  大术师以下的修行者更是命如草芥,在混乱的战场中,转瞬间就会死去一大片。  鲜血与破碎的血肉残肢遍布游龙江两岸,将清透碧绿的江水都染红了一半,映衬着如血的夕阳,分外凄凉。  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夏日热风吹过,将战争那残忍的味道带进了游龙山谷,不知引得多少老幼悲痛落泪。  “这样不行,伤亡太大了!野外山林的凶兽本就比我们族人的数量要多,如此用命填下去,还没到达那邪神面前,我们就要被凶兽整得元气大伤。”  入夜,游龙卫所的大厅中,带着一身伤的巡卫长龙远统计了战损名单,悲愤而又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沧桑的声音中露出了一丝绝望。  “得想办法引开凶兽,直接突围先去解决邪神那伙人!否则,我们游龙一族会被他们这等邪恶手段生生耗死。”有游龙卫士恨恨的拍了桌子一掌,语气不忿。  一位年轻的大术师思索良久,出声建议道:“能不能用迷兽诱饵?像以前清剿群居凶兽一样,先用不同种类的诱饵分批将凶兽调走,总能削弱它们的防线。”  “四郎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这些凶兽可是受邪神操控,不会给你逐个击破的机会。”  “我们能强行突破防线的人,就只有圣子。可就算让圣子一人到达邪神面前,有那些境外人在,圣子想要独自诛杀邪神也很难。”卫所中的一位元老分析道。  说到底还是他们游龙一族小瞧了一位准神的力量,没想到除了一群境外人这层障碍之外,邪神竟然还能操控游龙乡境内的凶兽作为帮手。  再加上邪神本身那恐怖的实力,游龙一族上下全部算进来,一万多的人口似乎也堵不住这个窟窿。  思来想去,他们似乎除了硬刚之外没有了别的办法。就在巡卫长与众元老下定决心,要效仿祖上先人倾全族之力去诛灭妖邪时,一直没作声的龙阙突然开口了。  “诛杀邪神这件事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让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不由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圆脸的矮个子少年,一身孝服上还沾着凶兽的血迹。接连三日的守灵,又连续战斗了一天让他面色憔悴,黑色的大眼睛里却是露出了十分坚定的目光。  “龙阙哥哥,你一个人要怎么去杀邪神?就算突破了凶兽的那层障碍,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要是他们围攻你要怎么办?”  旁边的龙杏儿表示了反对,她已经失去了至亲,不能让挚爱这般孤身步入险境。  瘫坐在椅子上的龙远打起了一丝精神,撑着老迈的伤体坐起了身,也规劝道:“圣子,此事我们还能再多想想办法。”  “不管是为老族长报仇,还是诛杀邪神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不必如此急迫。杏儿说的没错,就算你成功杀到了邪神面前,又要如何接近他呢?”几位元老与大术师也纷纷加入劝说的队伍,想让龙阙三思而后行。他是如今游龙乡修行最高的人,没有了老族长,龙阙就相当于定海神针,众人自然不愿他去涉险。  可龙阙没有退缩,只是平静的道:“想要接近他很简单,他不是想要神之泪吗?那我就去给他送神之泪。”  龙阙这个主意一出,让众人面面相觑露出思索之色。  那群外来人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夺取神之泪,假借献上神之泪去接近目标,也不是不可能。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龙阙能不能胜得过一位准神?  “圣子,就算你借此接近了那位邪神,那你有把握能战胜他吗?祭神大典那天你也看到了他那诡异的能力,即便我们有灵力护体,时间一长也逃不出灰飞烟灭的下场。”想起那古怪的黑色火焰,龙远面色沉重的道。  龙阙虽然年轻,但不是那种冲动无脑之人,他既然选择了要保护族人完成使命,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大厅门口,望着起了云的天空,同样沉声道:“是时候了,请出圣器吧。”  那两个字让在场的老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年轻一代却是一脸雾水。不怪他们不清楚,圣器的存在就连巡卫长龙远,也只是在年末大祭远远见过,许多有点年纪的族人也只是有所耳闻。  “龙阙哥哥,你是说爷爷曾经在故事里提到的斩龙神剑吗?”龙杏儿也是第一次得知圣器真的存在,顿时惊讶的出声问道。  传言上古时期邪神祸乱天下时,手下有十头魔龙随行左右,而其中一头被月衍天神以一柄神剑斩杀,才剩下了最后九头被封印在了游龙乡。而那柄神剑作为封印的镇魂碑,被供奉在了游龙乡圣地的神庙里。  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游龙乡也经历了无数次劫难,圣器还在不在游龙乡早已成了未知数,实际上就连真正的圣器长什么样都鲜为人知。  就算那柄神剑真的还在神庙,在如此长的岁月流逝之下,如今还剩几分威能?  对于许多族人怀疑的目光,龙阙并没有多说什么,老族长虽然走的匆忙,但生前已经传承了不少隐秘与物品给他,这也是他有必胜把握的底气。  巡卫长龙远抚着寸长的花白胡子沉思了一会儿,犹豫着道:“圣器的事我也听老族长提起过,不过,想要使用圣器,必须得得到圣器本身的认可。圣子虽然身负月衍天神的庇佑,但能不能被圣器承认却是两说。”  “这种事情去试试就知道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神庙请出圣器。”龙阙没有犹豫,说完就出了卫所向山谷深处的圣地走去。  几位元老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圣子的意见,看着龙杏儿追了出去,他们扶着龙远也紧随其后一同前往圣地。  ……  山谷深处自那日大战过后,谷中四处都残留着被毁坏的痕迹,除了圣树笼罩的范围还保持着部分完好,其他地方一片焦土。  这几日接连发生大事,也没人来收拾圣地这一片狼藉,月神圣树就那样孤零零的伫立在黑色的沙尘当中,颇有种人走茶凉的凄楚。  好在月衍神庙在山谷最深处,离圣树有点距离,因此并没有受到波及。  神庙存在的历史已经十分久远,几乎与游龙乡同岁,即便几经翻修也被时间风化,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就地取材以山岩雕刻而成的石柱,搭建的地基与部分墙体,古朴而大气;木制雕花的门窗因时间的流逝变得发黑,斑驳的瓦片叠起飞檐,上面还生长出了不少苔藓与花草。  圣地内的神庙与村里的庙宇不同,除了年终祭神大典,这里少有人来十分安静。建筑外部虽然看着有些古旧,里面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供桌都被擦得油光发亮。  轰隆隆的雷声远远传来,天上的乌云缓缓滚动,落下了一丝丝雨滴。身穿孝服的少年穿过逐渐密集起来的雨幕,带着发丝上滴落的水珠,踏入了古朴神秘的庙宇内。门窗上的雕花格子中引进了微弱的光线,空旷高大的大殿里有些昏暗,供桌上的凶兽油脂香烛静静的燃烧着,散发出安神的线香。  在大殿正中央立着一座神像,祂身上的羽衣飘飘,长长的发丝飞舞,修长的手中杵着一柄金色长剑,静静的站在一座莲台之上。  祂背后有代表宇宙的日月星辰组成的光环,身边围绕着代表生灵的飞禽走兽。那半垂的眼眸似乎是在注视着脚下的信徒,唇角扬起的温和微笑,能让所有人见之心安。  龙阙呆呆的仰望着那巨大的神像出了神,直到大殿外传来龙杏儿的呼唤,他才黯然收回了目光。压下了满腹的心事与纷杂的思绪,他点燃了三炷香跪倒在蒲团上拜神祷告。  “月衍天神在上,游龙族圣子龙阙向您寻求神赐恩典。境外大灾已起,邪神现世,游龙乡虽恪尽职守,但有力未逮,无法诛邪清祟。”  “大祭司龙常与数百名族人,为我族使命已魂归神国。如今境外邪神操控凶兽围谷,我等苦无破敌之策,特来请圣器相助。望月衍天神垂怜,赐予龙阙使用之权,以圣器诛妖邪!”  将香插入香炉,龙阙再次躬身施礼安静的等了数分钟。大殿内一片静谧,只有屋外的雨水浠沥沥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偶尔还有闷闷的雷声在远处滚过。  没有等到那月光凝聚的人影出现,龙阙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深呼一口气抬起了头。这一次他看向神像的目光中没有了那丝期待与茫然,只剩最后的坚定。  他转身走向昏暗的大殿深处,却没有将目光落在供台上那把华丽的长剑上。那并不是真正的圣器,只是一把祭祀用的仪剑,真剑藏在大殿里面的密室里,这么重要的事老族长定然不会忘了告诉他。  龙阙绕到了神像的后面,在一片昏暗中摸到了老族长说过的机关,按照记忆中的口诀转动了几下,那巨大的莲花台后方打开了一扇小门。  他也是第一次来,看见小门有些惊讶。原本还以为密室不在大殿的里面房间,就在地底,没想到入口开在了神像上。暗自祈祷天神不要为此生气才好,他拿来一个烛台缓步走了进去。  神像下的密室空间不大,多来两个人都会觉得拥挤。而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地下房间中,除了堆放了游龙一族的历史古籍,还存放着族内重宝——神之泪。  那拇指大小的金色果实就像一个个小灯泡,被整齐的码放在古朴的木盒里,在被打开的瞬间让整个密室都亮了起来。一盒放了十二枚,而这样的木盒足足有近百个!  游龙乡根本不缺神之泪!乡里环境大都十分平和,而能用神之泪修炼的天才少之又少,成百上千年的积攒下来,就算月神圣树十年才结一次果,也有足够的存货。  看到这么多的神之泪,龙阙也有些傻眼。老族长在神之泪的使用上,一向抠抠唆唆珍惜得很,他一直以为神之泪用一颗少一颗,没想到会见到眼前这一幕。  就像自以为穷得要揭不开锅,打开祖宗的小金库才发现自己是个隐藏的富n代一样,真的格外刺激。  将快掉地上的下巴合上,龙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揉了揉差点被神之泪的光芒晃瞎的眼睛,找起了传言中的圣器。  一直在小密室里找来找去差点翻了个底朝天,他才在一堆古籍下发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如此随意拿来垫书,身为圣器也太没尊严了吧?还是说,就连老族长他们也不怎么信圣器的传说呢?  小心翼翼的将那古剑拿起,龙阙不由得暗自吞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族长爷爷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都快锈得掉渣了,真的是圣器斩龙神剑?就这东西能打败无哀哥……呸,那个邪神吗?”  他有些怀疑的轻轻敲了敲古剑,然而,这不敲还好,一敲就敲出大问题来了!那本就锈得仿佛一碰就碎的长剑,一下子被敲断了半截! 第431章 神剑‘月蚀\’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五章神剑‘月蚀’  眼睁睁的看着那半截剑身掉在地上碎成了渣,龙阙的心也跟着掉了下去,一时间拔凉拔凉的。这可是圣器啊!损坏圣物可是大罪!  不过此时也没时间计较这个,决战邪神在即,要是圣器指望不上,那他就只能去硬拼了。可他又有些不甘心,怎么说都是一把圣器啊,不可能这么脆的吧?  取了一枚神之泪,龙阙有些心疼的捧着半截圣器走出了密室。他来到神像前正要诉苦一番,却在低头的那一刻发现了圣器的不同之处。  在那残剑的中心,有着一条极细的金丝,若不是天色不好,又出了满是金辉的密室,他还不一定能看得见。  再仔细查看了一下剑身,才发现那只是普通的精铁铸造的剑身,难怪会这么容易坏了。  一狠心,龙阙将剩下的剑身直接以灵力震碎,取出了中间的那根金丝。直到细看那散发着微光的金丝,他才知道圣器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竟然是一根头发,不,这大概是一根神明的头发!  那根发丝中蕴含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龙阙的感知都被大幅度压制住了。在他给金丝灌入灵力之后,瞬间金光大作,那根发丝顿时变得犹如千斤重!他的意识也一下子被拉入了一处神秘空间。  恍惚间,就像被拖入了太阳中心的熔炉,四处都是飞溅的火星与流淌的金色岩浆。在这一秒之内能将龙阙蒸发无数次的地方,空中却有着一个散发着辉光的人影。  几度窒息的龙阙仰头看向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想够到那人。  下一刻,他便与空中的身影视线相交。那流淌着金辉的双眸中,没有了之前见的那般温柔,只有能焚毁万物的可怕威能。  “我们又见面了,人类的孩子,看来你已经作出了选择。”发现了龙阙的存在,那身影没有开口,却传来了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即便环境不同,身影也有些区别,但龙阙还是听出了那个空灵的声音。心中一惊之后又是一喜,随即更为复杂的心情将他淹没。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他难受不已,迫切的想要与他的月衍天神倾诉。  “天神哥哥!你一直在看着我对吗?我所作出的选择真的对吗?是你想要的吗?”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的机会,龙阙拼命的向那身影奔跑着,嘶声询问道。  然而,无论如何龙阙都无法拉近距离,那身影也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陈述一般说道:“既然追随了太阳,那此剑便为‘月蚀’,一切都是你们自身的选择……”  龙阙还有满腹心事想说,意识却被碾碎抛飞,那神秘的空间也瞬间归于黑暗消失了。回归到现实的他不顾一身大汗淋漓,口鼻溢血,不甘而又伤心不已的狠狠捶打着地面。  老族长去世龙阙都没有哭,这下却是绷不住心里的压力与情感的折磨,崩溃大哭着嘶喊道:“天神哥哥!天神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再稍微等一下啊,让我再跟你多说两句话……”  泪水混着口鼻间的血丝滴落在古朴的青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屋外的变大的雨势遮掩了压抑的呜咽。  阴沉的天色让室内昏暗,谁也没看到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空旷的大殿中,只有摇曳的烛火见证了少年崩溃的瞬间。  趴在清凉的地面良久,龙阙才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手中那根金色的发丝变成了一把长剑。  长剑极其简约,仿佛整把剑都是金光所凝聚,而在那长长的剑身之上,铭刻着两个古怪的符文。那像字又像符号的图文龙阙并不认识,却莫名的理解了其中的含义:‘月蚀’。  “月蚀……”轻声念出了那两个字,龙阙只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这把即将要去诛杀邪神的圣器,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会跟月衍天神有什么关系吗?  摇摇头将那奇怪的思绪甩去,他看着手中的长剑开始犯了难。  这剑也没个剑鞘,先不说随身携带不方便,这么醒目的外表要怎么伪装,才能接近目标?只要脑子没坑,一眼就能看出这光剑的不凡。  正当龙阙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剑鞘,或者别的什么将‘月蚀’包起来时,‘月蚀’却自动收敛了光辉,又变回了那一根金丝缠在了他的手腕上。“……真不愧是圣器,好善解人意啊。”惊讶之下,龙阙盯着手腕上那根不细看都瞧不见的头发丝,喃喃出声。该不会,这圣器真的有自己的意识吧?  没等龙阙继续研究圣器‘月蚀’,大殿门外传来龙杏儿敲门的声音,想来是他耽搁太久让外面的人担心了。他也不再多做停留,打扫完大殿便起身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  阴沉的天色下,细雨绵绵,散发着红光的水晶森林中在演奏交响乐。  叮咚叮咚……  声音不是那么清脆,甚至有些沉闷之感,粘稠的,让整个世界越发死寂。  水晶森林之中的最高处,一道异于常人的身影仰天而立。雨打湿了他全身,浸透了那黑红的长发汇聚在一起成了暗红色的水流,又顺着遍布鳞甲的长尾,坠落高空。  能看到的天空只是一道狭长的裂口,四周除了水晶散发的红光,便是一片黑暗。可天上落下的雨水却是红的发亮,仿佛无数道红色的细线连接了苍穹与深渊。  这有些熟悉的一幕,让白无哀愣愣出神。以他如今的状况并不会容易入梦,为什么会突然梦到曾经在大裂谷之下的那段记忆?这下着血雨的大裂谷是预示着什么吗?  呆坐在原地也不会有所变化,白无哀操控着梦境中的身躯化出了双翼,飞离了深渊来到了高空之上,还未陷落的璜洲死域全境进入眼帘。  只是此时整个陷落之地一片死寂,既没有魔兽们争斗的动静,也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不管在森林荒原转了多少圈,找到了多少座城市遗迹,都是空空如也,就连植物类魔物都没见到。即使没有将所有角落都寻一遍,白无哀还是确认了这片陷落之地已经没有了植物以外的生命。  死域小世界是如此,那外面的大世界呢?冥冥中他已经预知了答案,可这一切的原由呢?  就算是他最终没能抗住神性的倾轧,迈入真理开启了终章,也不应当是这样只留植物。要么是摧毁昼星上的一切生命,要么定会有漏网之鱼。  血炎之翼扇动,白无哀化作红色的流星反向飞出深渊,冲破层层云雾回到了大世界的苍穹。眼前所见如他所料,黑沉沉的阴云密布,整个大世界都被血雨笼罩,看不到丝毫生机。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也许是潜意识提前感知到了什么,在通过梦境给他示警,但只是这样诡异的画面也无法得出更多的信息。  白无哀那墨画的剑眉微皱,不再关注这个梦境,沉下心来将意识归于虚空,往梦境的深海下潜。  熟悉的海底洋流在律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领着白无哀来到了那存在的身影面前。  第一次见到这个宏伟的身影还是与彼岸那个她相见之时,那个时候这位睡得很沉,可现在白无哀却看见那双神秘的眼眸睁开了一丝缝隙。  即使那缝隙很小,也让白无哀的心不由得下沉了一些。即将步入的真理是一个原因,被别的因素扰乱了梦境深海也是一个原因,从结果上来说,祂快醒了。  “既然你已经开始苏醒,那是看见什么了吗?让我也看看吧。”明知道与神明接触过深对自己的神性影响会很大,白无哀还是决定要一探究竟。能让他危机意识示警的事,定然不会是小事。  漂浮的身影接近了那个庞大无比的身躯,仿佛一个迷你小人站在巨人的睫毛之上,白无哀伸手触碰到祂的眼皮,下一刻就被传送至一个金灿灿的世界。  不,那大概是一颗太阳的核心。  脚下赤金的岩浆在沸腾,四周被金辉填充,耀眼得刺目。在这样的恒星熔炉之中,白无哀见到了游龙乡的那个少年。  就在脚下不远的地方,龙阙一边努力的在那炎流之中向他跑来,一边在大声说着什么,却是怎么都听不太清楚。  白无哀很确信最近两天没有再见过那个少年,所以那少年是在跟谁说话?看着身边的景色,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太阳……”  在白无哀陷入沉思时,一个没有什么情感的声音突然响起:“醒了吗?好像还没完全醒啊。你这算是任性,还是奢侈?‘入世’一趟就一次性创造这么多人性的锚点,不愧是万物的起源。”  他不由得心中一惊,猛然回头才发现有一个金辉凝聚的身影浮在身后半米之距。如此近的距离不仅没让他察觉到,甚至仍旧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模样,能有这般实力的这世上大概只有那些存在了。不待白无哀开口,那身影仿佛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人类还是那样喜欢擅自作出结论,不管是把我奉为信仰也好,还是将你当作灾难也好,明明我们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定义为善与恶。”  “是该说他们天真的可爱呢,还是单纯的自以为是?你说呢?”  盯着那个温和的微笑沉默良久,白无哀才将目光从那看不清相貌的脸上收回。  他没法从这位‘太阳’那淡淡的语气中听出更多的信息,也还没有对整个人类作出评判的资格。即便他即将成就准神,现在也是作为普通的一个人类存在着。  只是,他还是说道:“那都是他们每个人的自我选择,从出生开始,灵智的诞生那一刹那,不论有没有成熟的意识,他们也已经在每一分每一秒之中作出了选择。”  闻言,那‘太阳’发出了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感慨道:“是啊,是他们自己的每一个抉择最终汇聚成了命运的终点。他们是如此,我们也不例外。抱歉啊,你难得来这世间一趟,但这一次世界的结局还是由我书写。”  那句暗示着未来的话让白无哀脸色一变,转头看了一眼下方那还在追逐的少年,沉声问道:“原来如此,一开始游龙乡就是你设下的陷阱吗?”  “那只是你所有锚点的人性大多都会选择的一条命运线罢了,而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太阳’也看着下方的少年轻声回答道。  这个答案白无哀无法辩驳,‘太阳’说的没错,祂只是在一条可能的路线上,给了所有锚点一个选择——生或者死。  神化速度过快的锚点是选择神之泪活下去,还是赌一把进入真理,让人性的自己面对被吞噬而亡的抉择。  “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不愧是游龙族口中的创世神,所有路线都已经被算到了吗?”白无哀苦涩的一笑,眼眸深处涌动着不甘。  ‘太阳’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问道:“世界的演化快要到达终点了,你还要继续吗?”  前方是可以看得见的终点,还要继续吗?还是就此放弃?想起身边的那些人,白无哀无论如何都不愿离他们而去,哪怕是与神明去争夺命运,也想在遥远的未来还能再见到他们的笑脸。  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黑色的瞳孔深处金红的火焰在跳动,白无哀坚定的说道:“当然,不到最后谁也无法确定结局,哪怕你是神。”  那金色光辉凝聚的身影一愣,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是吗?在下一次相见的时候,希望我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太阳’没有告诉白无哀祂是谁,只是留下一句令人不安的话,便化作漫天金辉消失。那太阳熔炉般的世界迅速沸腾,翻滚的巨大能量扭曲成黑洞,将白无哀吸入了其中。  ……  一颗流星在夜空中闪过,满月的星空都没有下方城市灯火璀璨。在灯火稀疏的公园山顶,又或是居民楼楼顶、阳台,许多人都抬头看着夜空,等待着流星雨的降临。  然而,除了最初的那一颗流星一闪而逝,预报中的流星雨许久都未出现,反倒是那皎皎满月出现了一块黑斑。随着那黑斑逐渐扩散,月光暗淡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变暗了几分。  “咦?今天没说有月食啊?流星雨呢?”宽敞的阳台上,有着及腰青丝,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女子举着望远镜,翘着圆臀趴在窗沿抱怨道。  旁边坐在懒人沙发中的女子闻言转过了头,黑色的眼眸仰望着空中的月亮,墨画的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看见满月上那奇怪的黑斑,像是一幅画被墨晕染。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月亮被吞没殆尽,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却开始有点点星光飘上了天空。那不正常的现象让她心中一沉,悲伤在漆黑的眼底蔓延。  她喃喃自语道:“月食……月蚀……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吗?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不要放弃啊,哪怕梦境最终也会凋零,但只要你还在,一切都还能再来。” 第432章 命运的反刺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六章命运的反刺  世界被黑夜笼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大地上的人类城市虽灯火璀璨,却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点点荧光从地面飘向苍穹,越来越多逐渐成了荧光汇聚的海洋。  “……第*轮演化结束,系统数据正在清除中……”  “……第*命运线进程重置,‘世界’即将重启……”  “……系统运行观测者‘日轮’已下线,请起源者‘月轮’重启新‘世界’……”  “……请起源者‘月轮’重启‘世界’……”  ……  在那冰冷的程序声音中骤然睁开双眼,黑暗中的屋顶映入眼帘。外面的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逐渐清晰,雨夜的蛙鸣也越发响亮。  通过沉睡于梦境深海的那位神明,白无哀看到了不远的未来,哪怕只是惊鸿一瞥,透露的信息也让他浑身发冷。他不由得将身边的大管家抱紧了些,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才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神。  身上那紧缚的力道将袁兆芜从睡梦中唤醒,他睁开了惺忪的翡翠眼眸,往前方的胸膛中蹭了蹭,又反手抱了回去,慵懒的问道:“主上,是外面太吵了?”  “不是……我做噩梦了。”  “主上梦见了什么?”  “……不见了,所有人类,不,是所有生命都被清除。命运线的尽头世界迎来了重启,你们都从我身边消失了……”  袁兆芜听出了那语气中的恐惧,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抱着他的力道也更紧了一些。  这个可怕的未来在白无哀恢复冷静时,他们促膝长谈时曾讨论过,现在突然提起,袁兆芜也有些恐慌。  世界会被毁灭重启,这是藏在白无哀心底最大的忧虑,如今也是身边知情人心里最大的一块巨石。  这份压力太过沉重,以至于他们面对这个问题时都在不自觉的逃避,茫然的不知所措。  常人是如此,白无哀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还没明确危机的来源时,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改变那个可怕的未来。而等他察觉到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时,他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延缓这个时间。  来游龙乡寻找神之泪就是这个原因,可那个预知梦给他带来了另外的危机,那位‘太阳’也在试图重启世界,使用神之泪有可能会让‘太阳’有机可乘。  白无哀感到脚下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前方的岔路口不管选哪个都是死胡同,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法再回头重新开始。  是破釜沉舟,还是听天由命?  “兆芜,我们回家吧。”  也许这个选择有些过于软弱,但全靠神之泪也极大可能会翻车,白无哀在那巨大的压力下没有再勇往直前,少见的选择了放弃。  他已经有了太多牵挂,不愿再冒险孤身前行,就算时间已经不多,他也宁愿用这点时间去陪伴所爱之人。  “属下遵命,主上,我们明天就启程。”袁兆芜没有多问什么,主子说去哪就去哪,更何况返回东洲,这也是他的主张。  后续的半夜无话,森林在逐渐变大的雨势中迎来了天亮。听闻天从影的那位准神要出秘境返回东洲,探索队连忙收拾营地,打包这些天采集的样品与其他收获,准备随时动身。  偏偏这个时候,森林的边界那头,一道耀眼的白色剑气冲破了凶兽们构筑的防线,气势如虹的杀穿了森林挡在了众人的前方。  游龙谷的变故探索队通过术法手段也已经得知,老族长的身死,整个游龙族上下对他们的仇恨值飙升,他们也清楚。  正因为如此,探索队才更加着急的寻找出去的通道,更不想再加深两方的仇恨了。  可来的人却是整个游龙族最强的修炼者,身份也是仅次于老族长的游龙圣子——龙阙。面对这个少年,探索队犯了愁。  打吧,龙阙实力太高,他们人少了还不一定打得过,人多了又是仗势欺人;不打吧,这被半途截住去路,不用想肯定是来诛杀‘邪神‘的,他们又不好不阻止,真是两头为难。  “龙阙,我们联盟并不想与游龙族为敌。让我们离开,之前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围杀我们的仇怨就此作罢,我们出去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搅,如何?”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吴六破向前两步出声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少年还穿着孝服,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也许就如游龙族人所说,如果他们不进来打扰,老族长也不会因此仙去。  将长剑上的鲜血甩下,龙阙的眼神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紧绷的嘴角松开了一丝,语气低沉:“你们知道我是来找谁的,让我过去。还是说,他不想要神之泪了?”  少年最后那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眼神或多或少都有些复杂的看向了后方。他们不知道少年到底为了什么带着神之泪找了过来,却知道对于游龙族来说,天从影的那位就是无法共存的敌人。  探索队的队伍并不长,龙阙的声音也不小,后面的白无哀自然也听到了,难免有些心情复杂。他都放弃充满不确定性的神之泪了,偏偏那个少年又将神之泪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股能量气息瞒不过白无哀的感知,正因为知道龙阙没有说谎,他才犹豫要不要顺势拿下这颗神之泪。  他低头想了想,只要不用不过多接触的话应当没问题,这个机会又是难得,不要白不要,便迈步向前走去。  一高一矮的身影隔雨幕相望无言,从初见的陌生到后面的熟识,又在月衍神祭的那一天突然对立成为宿敌。  这短短数月的纠葛,在少年那句决绝的话语落音之时,本应该已经做了了断,可隔了数天再次相见,心中存在过的感情却再次复燃。  良久,白无哀的一声叹息才打破沉默:“少年,你找我有何事?若是来诛杀我这个邪神的,就这么光用眼神看着,可是杀不死我的。”  闻言龙阙收回了那复杂的目光,没有像以前一样炸毛,语气平淡的道:“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能单独谈谈吗?”  看着这个仿佛一夜成熟了的少年,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弟弟,白无哀忍不住心中唏嘘的同时,也没忽略少年身上那沾着血迹的孝服。  老族长龙常身死的事他是知道的,毕竟身为准神被外人窥探,他不可能无所察觉。他本来只是想给点警告就算了,可不知是因为龙常修炼的是灵力的原因,还是功法有古怪,他第一次阻拦并没有成功。  等他将入侵的意识驱赶出去时,也不知道龙常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多少。先不管窥探的内容,光是沾染了他的神性就有极大精神崩溃的危险,所以在得知龙常的死讯后,他并没有意外。  雨丝落在血色与白色的能量结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将两人的身影描绘了一层朦胧的轮廓。一前一后的脚步很轻,漫步在雨天的森林中,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静谧。  “族长爷爷出关的那天告诉我,游龙族履行使命的时候到了,大世界的大灾已起,灭世的邪神已经苏醒。即使爷爷说的那么肯定,当时我也没有全部相信。”  说到这里,龙阙自嘲的笑了笑:“你们刚来的时候,不管是那个孙老头还是族长爷爷,不都说没经过了解就不要妄下定论吗?所以,我还以为爷爷只是在考验我身为游龙圣子的决心。”  可是,老族长是祭祀一族的传承者,不仅掌握着全族的修炼之法,还懂不为人知的神术。即便龙阙当时还在疑惑老族长人前说一套,背后又说一套的意思,最终还是听从吩咐修炼了神眼之术。  “爷爷教我用神眼之术亲自见证,我才能看到你的与众不同。就跟爷爷说的一样,你藏起来的能力跟那个叫唐独的人相同,与我在结界外看到的魔龙是同源的东西,甚至……更为可怕。”  那时龙阙才明白老族长为何闭关了那么久,而结束闭关之后就一反常态,对之前热情招待的境外来客翻脸不认人。  第一眼只是怀疑,与联盟的三位博士详谈后了解到的东西,才是老族长确认来者是敌的决定性因素。  与这样一个外敌作对显然是不明智的,老族长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遵从神谕,但也没法下定决心。于是,即将要继承祭祀一脉,同时又是游龙圣子的龙阙成了命运的掌舵者。  “将你们引入圣地虽然是族长爷爷的主意,但这不能怪他,执行这一切的还是我。”两人刚好走到一棵大树下,龙阙抬头望着茂密的树梢,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决裂的那一天。“就跟当时我说的一样,你跟我的族人,我只能选择一个。对不起,当时的情况下,我也没得选。而且,那个时候我也的确很生气你骗我的事。”  听到那满含怨气的控诉,一直默默聆听着没有说话的白无哀,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这样活泼有脾气的少年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年,一路上那老成的模样让他觉得太过陌生了。  他回答道:“我有骗你吗?骗你们的只有联盟的那群人吧?我只是隐瞒了进来的过程而已。“  ”而且,仅凭我的能力就判断我与魔龙是一伙的,你们怎么还是那么武断?难道就没可能是我揍服了魔龙,逼迫它们给我让道的呢?”  猛然转头看向身边那个高挑的身影,龙阙只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无奈,他有些激动的质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情况说清楚?若是真的有苦衷,我也可以理解。可你偏偏一句话都不解释,更是在那之后杀了我的族人!”  “少年,你还真会强人所难。那种情况下,我能保持理智没将你们团灭,你还得谢谢我那可爱的弟弟及时阻止了我呢。”一摊那修长的双手,白无哀摇了摇头飞身坐到了一根树枝上。  抬头望着树上那黑色的神明,龙阙张了张嘴没能再说出的话来,那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给白无哀解释的机会,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来质问。  他缓缓低下了头,看着脚下青草与月光花上的水珠,不知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许久之后才干涩着喉咙轻声问道:“那族长爷爷……他是你杀的吗?”  会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他不清楚法术反噬的代价,而是他知道这个代价是可控的。老族长会被反噬的死无全尸,很难说不是因为白无哀追加了攻击导致的。  否则,仅仅是一位还没成就神位的准神而已,怎么会让修炼灵力的老族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要知道,灵力可是黑炎的克星。  瞥了一眼树下低着头的少年,白无哀轻叹一声道:“即便我没有起过杀意,就结论而言,他也是因我而死,你恨我也无可厚非。”  这个答案让龙阙的眼眸微瞪,随后鼻尖开始泛酸,眼眶发热之下,一串水珠跟着雨丝落到了月光花的花瓣上。  他难过得紧皱了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垂直身侧的双手紧握,矮小却健壮的身躯在雨中微微发颤。  沉默许久,在一道吸鼻子的声音中,龙阙重新抬起了泛红的眼睛,满脸悲伤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了过去,声音不稳的道:“你不是想要神之泪吗?拿去吧,然后离开游龙乡,越远越好。”  白无哀有些愣神的看着少年,双眸微垂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是偷了神之泪给他这个外人也好,还是要违背神谕,背叛游龙乡放他这个‘邪神’离开也好,龙阙这么做了无疑会成为整个游龙乡的罪人。明明之前已经选择了乡亲,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  “你别问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伸手擦了擦鼻尖的清水,龙阙举着手中的神之泪再次往前走了两步。  看着这样的少年,白无哀不禁有些感动,那数月的情谊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斩断。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长发飞舞,脸上带着几分欣喜来到了少年面前。  即使之前他还担忧着不能直接接触神之泪,也架不住少年这般牺牲。现在去叫大管家或者小白兔过来也太不合时宜,他只好在手上隔了一层血炎之力,才伸手去接那颗金色的果实。  再次见到那个温和的微笑让龙阙心中一痛,才恢复的视线中又弥漫起了波光。如此近的距离,要是半个月前,他肯定能毫无顾及的抱过去,可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天上的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雨势还没有变大,清冷的风已经在晃动树梢。随着一道闪电落在附近,昏暗的天色骤然被照亮了几分,也将那张青涩的脸上反射出两道银线。  “无哀哥哥……对不起……”  在少年那带着哭腔的轻声道歉中,一丝极细的金光在他身侧的手腕上闪过。下一刻,凭空幻化出一把金光凝聚的长剑,在少年的手中刺出了一道背叛的命运线。 第433章 大魔王之死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七章大魔王之死  就在白无哀伸手去接那颗金色的果实,全身心放在抵抗神之泪的侵蚀之上时,变故突起!  近在咫尺的龙阙突然发难,腰间的配剑还未出鞘,手中却是凭空出现一把由金光凝聚的长剑,抬手便是快如闪电的一刺。  雷霆的电光白得晃眼,金色的光剑在那雷光的掩映下,似乎没那么容易被察觉了,但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仍旧让人脸色大变。  “兄长大人!”  “主上!”  “陛下!”  三道带着惊恐的怒喝同时响起,一直暗中跟随的三人一前一后从林子中闪出,手中的术法图阵大亮,想要阻止那一幕的发生。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即便白无哀为了以防万一,及时调动了双炎同时构筑了防线,竟然也没能防下来。  感受到双炎接触光剑后迅速消融,以及光剑之中蕴含的恐怖神力,那一刻他浑身汗毛倒立,背后一片冰凉。  金色的光剑几乎没有阻碍的穿透了黑红双炎构筑的屏障,没入了那黑衣束裹的细腰之中,随后就像是融入了伤口之中消失不见。  没有刺破血肉的声响,也没有鲜血流出,可白无哀的身形仍旧僵直了片刻后,开始踉跄着后退。  腹部被光剑刺中的地方并没有疼痛,可那蔓延的神力拉枯摧朽,势如破竹般攻破了双炎堵截,迅速侵入了他的核心——黑暗巨茧所在的虚空。  原来,神之泪并不是游龙乡那个最大的威胁,龙阙这个游龙圣子所掌握的东西才是!  白无哀透过那开始密集的雨幕,看见少年散发着淡金色辉光的眼眸,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那位‘太阳’的诡计。  然而,此时一切都太迟了。  虚空中的黑暗巨茧外围已经被金色的辉光笼罩,白金色的神性能量很快侵蚀了大片信息锁链,就连白无哀的意识也被无数金丝缠绕,拖拽着没入虚空深处。  眼瞳在剧烈的收缩震颤,意识在被强行断开对身躯的连接,黑炎与白色灵力互相角力着,已经透出了体外,幻化成黑与白的电弧在交织变幻。  在呼吸停止的最后一刹,意识消失的前一刻,白无哀的眼神中没有愤怒与不可置信,只是恍然的伸手抓向少年,带着几分哀伤的念道:“阙儿,原来你……是太阳的……”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眼,白无哀看向了向他冲来的三人,他不知道自己被‘太阳’的神力侵蚀后会发生什么,但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他想让三人离开,离他越远越好,可他已经无法说出话来,只留下一个急切的眼神,意识便被拖入了黑暗。  ……  龙阙低着头不敢看剑下之人,那袭来的术法攻击被灵力屏障抗住。冰的碎裂,风的呼啸,火的灼烧,与木的破空之声,都没有那逐渐消失的呼吸声清晰。  在拿到圣器‘月蚀’之时,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在这把剑下生还。  那根神明的发丝中所蕴含的威能,是他感知过的力量巅峰,就算是身为准神的白无哀怕是也不能逃脱殒命的结局。所以,他不敢看白无哀此刻的模样。  龙阙最终还是选择了游龙乡,选择了遵守神谕执行自己的使命,背叛了他口中的‘无哀哥哥’。他害怕看见那双神秘凤目中的怨恨与痛苦,此刻也只能低着头,紧咬着唇等待那人的落幕。  可那人轻唤的一声‘阙儿’,终是摧毁了他心中仅剩的坚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随着雨水坠落,让他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然而,龙阙最后看到的只是一个哀伤的眼神,没有对他的怨恨,这让他更加不明白。  明明他们是宿敌,明明是他背叛了那人,为什么那人还不恨他?那人说的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龙阙开口想问那倒下的身影,声音却卡在喉咙中没能吐出一个字。  雨水打湿了地上那人黑色的衣服,与那散落成死亡之花的长发,不管人们问他什么,他能回答这个世界的也只有最后的沉默。  ……  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倒下,总是温柔注视着他们的双眸缓缓闭上。感知中属于那人的生机陡然跌落,就连血契之间的感应也突然中断,世界好像在顷刻间塌了下来。“不……不——!主上……主上!主上——!”袁兆芜红着眼睛疯了一般冲到了树下,不顾那还在弥漫扩散的黑与白的电弧,不敢相信的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将人搂进了怀里。  他不停的试探着主子的呼吸,努力想要听到那有力的心跳,不断的施放一个又一个治疗术法,却没有得到一点反馈。  一向冷静如狐的袁兆芜此时方寸大乱,慌乱的展开所有已知的抢救措施,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只是一场噩梦。  白无玥一拳将少年打倒在地,白色的戮天出鞘抵住了雨水中痛哭流涕的人的脖子,厉声喝问道:“龙阙你这个混蛋到底对兄长大人做了什么?!”  “呜呜……哈哈……”被那满含怒火的一拳将灵力屏障打散,龙阙也没有再抵抗。  他躺在泥水里又哭又笑的说道:“别白费力气了,那可是月衍天神从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圣器,就算是能媲美普通神明的魔龙都能斩杀,更何况是还没成神的他。”  龙阙的话就像冰冷的刀子将三人扎了个透心凉,白无玥只感到浑身发冷,握着戮天的手也颤抖的停不下来。  他咬牙让自己冷静了一些,冷声辩驳道:“你在说些什么?兄长大人不可能有事!”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要不要再问问狐狸大叔?哈哈……无哀哥哥……无哀哥哥已经死了!一剑致命!是我用圣器‘月蚀’亲手杀的!哈哈……呜呜……”  少年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发出凄凉的大笑,又很快变成了嚎啕大哭,让白无玥看到了曾经误伤了哥哥的自己。即使他对少年的所作所为无比愤恨,此刻也无法将戮天继续下压。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信少年的话。  愤愤的扔下那已经快成失心疯的少年,白无玥不顾那遍地的流火急忙来到了树下。  他看到袁兆芜不停的在给白无哀做心脏复苏与人工呼吸,间隔性的施放一个大型治愈术法,来回反复了不知多少次,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明明是盛夏,手脚却冰冷得要失去知觉,眼前的世界只剩黑与白交织的火海世界中,大管家抢救哥哥的画面。白无玥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许久才吐出他想问又不敢问的话来。  “兄长大人怎么样了?我没看到他身上有伤口啊,绿狐狸,你治疗了这么久也该好了吧?”  “兄长大人是不是又累了,所以才睡着了对吧?”  没有人回答,大管家仍旧机械的重复着那套抢救的流程,翡翠色的双眸里晦暗无神,空洞得仿佛丢了魂。可他越是这样,越让白无玥感到害怕。  “喂……绿狐狸……绿狐狸!你停下来,倒是说句话啊!”强行抓住了那按压哥哥胸膛的手,白无玥红着眼眶冲那失魂落魄的大管家怒吼道。  然而,那个精明能干的大管家此时就像成了一个痴儿,口中不断念叨着‘主上’,望着白无玥的狐狸眼中陡然滑落两行清泪。  “不会的……兄长大人可是这世上唯一的准神,怎么会败给一把老古董的剑。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看着这样的大管家,即使一直不敢去确认,不敢低头看地上躺着的人一眼,白无玥还是感到大脑在混乱,耳边一片嗡鸣。  他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挪动着僵硬的步子来到了白无哀的跟前,在目光落到那微皱的眉眼间时,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顿时栽倒在地。  积水与草叶飞溅,落到了白无哀的身上,白无玥慌忙伸手将其掸去,而在指尖触到那冰凉的肌肤时,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明明上一秒白无哀还好好的,只是转眼的时间而已,只是被一把奇怪的剑刺中了而已,又不是什么致命的伤,怎么会……怎么会死?  颤抖的手轻抚在那宛若睡着了一般的面容上,擦拭着那滑落的雨水,可无论白无玥怎么擦,那雨水就是擦不干。  雷声变得频繁,雨也变大了,他着急的想要给哥哥施放一个结界遮蔽风雨,可那简单到能默发的小术法也接连失败。  “兄长大人,快别睡了,雨变大了,今天没办法回家的话,就先回营地吧?”“兄长大人,你是不是太累了?累了的话我背你好不好?在这样的鬼地方又没什么能吃的,还要消耗双炎之力,的确难熬呢。”  “兄长大人,你快点起来,我们回家吧,姐姐他们都还在等着我们呢。这次出来有很长时间了,那个臭脾气的工作狂肯定又在生气了。”  “兄长大人,别睡了……别睡了……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兄长大人……”  大雨中,红鸾跪坐在泥地上,看着那株繁茂的大树下,黑与白的火焰与阴影构筑成灰色的世界。  那里睡着的她的魔王陛下,呆坐着如泥塑的暗星大人,还有不断呼唤着哥哥的小组长,仿佛是世界的终结。  ……  “啪嚓——!”  茶杯从手中滑落在地上碎成一朵凋零的水晶花,滚烫的茶水四溅,沾湿了月白的长衫,晕开一团不祥的图案。  书桌前的欣长身影一晃,如玉的修长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胸口的位置,踉跄着跌坐在地。  “放心,以我现在的实力,没有什么能伤到我。”  “宁雪,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宁雪,你可要抓紧我,别让我逃走了哦。”  “宁雪……”  在突然感受到心中猛然一空的那一刻,冥冥之中的感应也突然消失,颜宁雪莫名的想起了那人,想起了临行前那人说的话。  虽然没有亲眼确认,但回想起不久前做的那个噩梦,他意识到了什么,心神骤然崩溃。  “白无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看着那落地窗外那秋风飒飒的景象,颜宁雪颤声质问着远方的人,平直的长眉下,青玉色的双眸顷刻间被打湿。他泪如泉涌,即使用双手堵住呼吸,也止不住那无法控制的哽咽。  专属办公室里传出的动静引起了助理们的注意,他们慌忙扔下手中的工作,一同推开了房门,只看见那出尘的谪仙人跪在地上掩面痛哭。那悲伤至极的模样让人看了都要心碎,却也让助理慌作一团。  “晴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最先进门的工部助理连忙上前安抚询问,半天都没得到回复,只听到那呜咽的哭声越发压抑。  看着这样的谪仙人,几位助理忍不住面面相觑,不同的眼眸里浮现了相同的惊慌之色。  能让他们的晴明组长会这般不顾形象的人,只会有一个,难道是……他们心中的神明,那位魔王陛下出事了?!  同一天,不止天从影总部这边谪仙人突生变故,魔王城里的人也是个个心神不宁,米糊与三岁更是躁动不安,总是冲着北方发出凄凄的哀叫。  “米糊,米糊你不要叫了好不好?你这样……这样会让我们害怕的呀。无哀哥哥……无哀哥哥是不是……”纸鸢搂着小黑猫与守宫哽咽着,提到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她那俏皮可爱的小脸顿时被泪水糊花。  纸鸢这一哭,跟着她的三重风花与双胞胎也不安得一同哭了起来。  恐慌的氛围在魔王城中蔓延,如今其他人都不在,恭婷就是城堡中的主心骨。即便她的心里也乱成一团,也强行克制住了发热的眼眶,拿出了狮子女王的架势震慑住了慌乱的人心。  地下宫殿群,天从影圣教所在的区域,众多信徒为他们同时感受到的心慌议论纷纷。其中还有不少黄泉组的成员,断了那份契约联系,好多人都茫然无措。  察觉到变故的拉斐尔第一时间赶来,一边安抚着众信徒的情绪,一边发动圣教的信徒们为他们信仰的神明祈祷。不管这个方法能不能给远方的大魔王一点助力,总归能让众人的心有一个寄托。  无论如何,没有亲眼看到结果,他们是不会相信那冥冥之中的感应的。他们天从影的信仰,那庇护整个南方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在未知之地如此轻易的陨落? 第434章 未知的苏醒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八章未知的苏醒  燥热的风卷着乌云在汇聚,随着云层的不断增厚,秋日那晴朗的天空被完全遮蔽,天色也很快黑了下来。  耀眼的电蛇在云层中穿梭,隆隆的雷声也越发响亮,随着一道臂粗的闪电落向大地,横亘整个神霄帝国的九龙江深渊,搅动起了周边那弥漫如云的迷雾。  可怕风暴不断向着那黑龙般的深渊聚集,落下的雷电更加密集,也越来越粗大,九龙江死域沿岸仿佛迎来了末日。  那隔绝深渊与现世的结界,在这天威之下似乎也承受不住压力,被雷霆轰击得不断荡起波纹。  虚空之中,九头黑炎巨龙有些焦躁的盘旋着,几番试图冲入深处那被浓雾笼罩的空中巨岛,却被暗藏的可怕神力一次次逼退。  被迷雾笼罩的游龙乡中,百年难遇的暴雨倾盆,黑得犹如锅底的天色下,电闪雷鸣宛若天灾。  深山中的凶兽们惶恐不安,没有了人在背后约束,它们冲入了游龙谷,疯了般的四下作乱。  游龙谷中的村子乱作一团,尽力平复兽灾之时,人们赖以生存的游龙江洪水滔天,已经将沿岸的良田尽数淹没。整个小世界都在陷入天灾的黑暗,唯有那些月光花的微光越发明亮。  从还算平静的普通雨天,到现在宛若灭世之灾降临,只不过短短半天不到,游龙一族对此惊天巨变恐慌不已。  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数百年来都风调雨顺的游龙乡逢此大灾,都在害怕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庇佑此地的月衍天神,才降下天罚要将游龙一族毁灭。  乡亲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巡卫长与几位元老却是有所猜测。游龙乡会突生如此变故,大概是前去刺杀邪神的龙阙得手了!  可他们同样也不明白,只是击杀了一位还没成就神位的邪神,为何会出现如此天灾异象?  在游龙乡民面对天灾满心恐慌不安时,森林的深处,探索队一众见到眼前的画面,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数十人呆立在大雨中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呼吸都忍不住停顿,只有哗啦啦的雨声,跟树下那个哭得如同小孩般可怜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黑与白的火焰静静的燃烧着,围绕着地上的人在方圆数百米构筑了一片火海。它们既没有返回主人的体内,也没有伤害火海中的人,只是时不时爆发几串纠缠的电弧,最后又回归平静。  “这怎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他可是一位准神呐……”  张兰生不敢相信的往队伍前方挤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唐独的手臂质疑道:“小唐,你们黑炎使者死亡后,不是会逸散黑炎之力,神性信息链也会脱落的吗?快用你的眼睛看看!”  一位准神的诞生与陨落,可是震动全世界的大事。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这个新世界的神明,通过观察研究来判断未来的道路,这才刚开了个头,怎么甘心就此断了前路?  被张博士那急切的询问唤回了神,唐独没有犹豫直接开启了真理之眼。他震惊于白无哀的突然死亡之时,心底也有着疑惑。  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如此迅速的杀死那个人类的顶点?就算是那个游龙族少年偷袭,白无哀死亡的速度也太快了。  他没有忽略那遍地的黑白双色火焰,黑炎他当然认识,可那白色的火焰却是头一次见。据他所知白无哀的另一个能力是血炎,那这些白色的火焰又是从哪里来的?  真理之眼全力展开,视野所及之处,白色的灵气在疯狂聚集,侵占着黑炎的生存空间,几乎要凝聚成实质,这大概就是天上起了雷云风暴的原因。  而那灵力汇聚的中心点,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白无哀身上,竟是被一片白金色的辉光所笼罩。  穷极目力,唐独也只能看到无数道黑色的信息链条被白金色侵染,更深处是他都无法直视的金辉。可怕的神性威能顺着信息侵入脑海,似乎要将他的眼珠灼瞎,脑髓烧干!  如遭重击的唐独直接一口血呕了出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屏住的呼吸在他闭上眼眸后,半晌才重新恢复。他喘着粗气冷汗淋漓,心脏在疯狂的跳动,脑海里的警兆没来由的亮起了红灯。  “……危险,危险!离他远点,快离开他的身边!暗星先生、月从小同志,你们在那里危险!”  眼看着那蔓延的火海,白色的火焰已经要完全取代黑炎,情急之下唐独不顾受创的身躯,一边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联盟众人,一边冲树下的两人急忙喊道。陷入极度悲痛的两人根本没听到唐独的话,而联盟众人也万分不解,一个已死之人能有什么危险?可唐独那狼狈又无比恐慌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安。  被吓得脸色发白的苏樱连忙扶住了唐独,出声安抚道:“唐独,你冷静一下,把话说清楚一点,到底什么有危险?”  被未知神性污染的唐独语无伦次,情绪异常的激动,他大声反问道:  “什么危险?你们看不见吗?感受不到吗?那些疯狂聚集的灵力,那些白色的火焰,还有他身上那压抑的神威!有别的神明在试图通过他的躯壳降临现世!”  那有些癫狂的话惊住了众人,他们没想到造成白无哀死亡的竟然会是一位神明!  虽然这能说得通他们看到的这一切,但他们无法相信会有天神临凡。就算是天从影中有见过神明的情报,那也只是神明投影的凭依,跟借壳苏生的情况完全不同!  不管信不信唐独的话,吴六破还是示意众人往后退了退,而唐独却是挣开了苏樱的怀抱,冲向了树下的两人。即便那两人所属势力不同,甚至不会领情,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陷入险境。  瓢泼的大雨与闷雷之下,白发青年嚎啕的哭声已经嘶哑,他趴在那总会护他入怀的胸膛之上,泪水与雨水一同浸湿了那黑色的衣裳。  旁边被雨淋湿的狐狸脸男人,紧咬着流血的薄唇,无声的哽咽着,压抑的情绪让他发不出声来。  造成这一切的少年也瘫坐在不远处的泥水中,看着树下那凋零的黑色昙花,悲痛得泪流满面。  被联盟战士拉着后退的红衣女子,似乎忘记了自身的能力,拼了命的想要挣脱束缚,去往救赎她的大魔王身边。  大树下附近的月光花更绚丽了,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双色的火海逐渐被白色替代,又渐渐浮现出了神秘的金色辉光。  陷入沉默的大魔王那头如墨的青丝,不知何时被那白色的火焰沾染,已经一根根同化成了白金色。  平静的火海在唐独闯入之时,陡然生出了变化,也许是为了不让他坏事,白金色的火焰向着他席卷。火海也一改温和的态度,温度瞬间猛升,仿佛要融化里面的一切。  强忍着面临神威的恐惧,唐独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顶着天然克制他黑炎的白炎,宛若以凡人之躯冲进了岩浆海。他一把抓住了白无玥与袁兆芜的肩膀,拖着两人就要逃离。  就在此时,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了无生机的白无哀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白色的电弧破体而出,宛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交织成雷暴,向外倾泻而出。  咔嚓——!!  “呜啊——!”  三道惨叫几乎同时出口,首当其冲的三人直接被雷暴击飞。随即狂风呼啸而过,带着一股看不见的可怕波动,将附近的人全部扫翻在地!  漫天的雨水在这一刻都停止了,随着那股压抑的能量逐渐清晰,摔倒在泥地、灌木丛,甚至挂在树上的人们都感觉到了唐独所说的恐怖。他们惊恐万分的挣扎起身,同一时间将目光聚集到了异变的中心。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厚重的乌云盘旋成了一个通天彻地的超级漩涡,围绕着火海的中心,释放出的雷霆竟然也成了金色。  空气中的压力无比的沉重,雨滴却悬浮在半空无法落下,狂风吹过的树梢也定格在那倾倒的角度。  在人们那惊骇的目光下,一道笼罩大树的雷瀑从九天之上悍然劈落,将树下的人直接淹没。  一瞬间爆开的气压将周围的树木草皮连根拔起,雨水在顷刻间被蒸发,大地化作一片焦土,而那雷瀑中心的大树也已化作飞灰,消失在刺目的电光中!  才爬起来的众人又一次被飓风压倒在地,各自施展能力才没有被吹飞出去。龙阙用手挡着前方吹来的泥土砂石,半眯着眼睛从指缝看着眼前的画面,惊骇不已的同时也大感不安。  “兄长大人——!”无法接受哥哥已死,身躯还要被雷火摧毁的事实,白无玥见到这一幕,扛着那令人每个细胞都颤抖的可怕威压,从积水中爬了起来。  眼看白无玥不顾那九霄之雷的危险冲入火海,已经恢复理智的袁兆芜赶忙将人拦腰抱住,急切道:“小组长你等等!主上也许还有转机!”  即使袁兆芜还不确定,也在冷静之后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他的主子好歹也是个准神,就算是受到了神明的攻击,也不可能如此简单迅速的殒命,定然是他们遗漏了哪里。“主上可能还没有死!黑炎未完全熄灭,掌控的权能也没有转移,信息链条更没有脱落,也许主上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  “小组长,你还记得乾坤秘境,九玄殿下与自称神明的星之黎明的事吗?”袁兆芜一口气将想到的异常点说了出来,总算引起了白无玥的注意。  提起月九玄被星之黎明附身之事,白无玥顿时冷静了一点,心底生出了一丝希望的反问道:“你是说,兄长大人的灵魂有可能只是被困住了?”  望着那风暴的中心,袁兆芜满心忐忑的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与白无哀的联系突然断裂后,白无哀体内的黑炎却为何没离开宿主。  按他了解到的,若白无哀真的已经彻底死亡,黑炎与锚点相关的信息数据链条会自动脱落,然后会让就近的锚点继承下去。之前他也是被那一幕冲击得失去了理智,才忘了这一点。  事情有了一丝转机,两人也逐渐恢复了理智,没有感情用事的冲入危险区域,只能焦急的等待异变的平息,努力寻找那暗藏的一线希望。  那白金色的雷霆瀑布冲刷着大地,已经掀起了大块泥土,雷与火在四处蔓延,将地面融化出密密麻麻的裂缝沟渠。空气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四处都是耀眼的电弧在跳跃。  席卷的飓风清空了方圆数千米的森林,最中心处除了可怕的高温,已经没有了半分能让生命存活的氧气。不得已之下,附近的人只能一退再退。  这等天地异象同样波及了森林之外的游龙谷,袭击村子的凶兽们更为焦躁,仿佛是收到了无声的召唤,全部折返回了森林,向着风暴的中心汇聚而去。  与凶兽浴血作战的游龙卫士们满心疑惑,对森林深处的天灾异象也忐忑不安。为了一探究竟,以及确认圣子的安危,老巡卫长龙远率领着几百号族人,跨过了洪水泛滥的游龙江,深入了山林。  那肆虐的雷火风暴持续了近半个钟,才猛然向着中心收束,卷起滔天的火焰与聚集过来的白色灵气,搅动着整个秘境的迷雾成了一道连接天地的龙卷风。  周遭的生灵受到了灭顶之灾,先被吹飞现在又被卷入风暴中心,就像一根茅草身不由己,顷刻毙命。  在场的几十个人也是苦不堪言,为了保命只能在地下挖个大洞,做一只缩在洞里的乌龟才能保证他们不会被卷入其中。  不管是元力还是灵力,在这段时间内都流逝得极为夸张。抗住那可怕的神威保持清醒,抵御周遭的危险是一方面;被无形的力量掠夺了部分力量,也是一个原因。  不多时,在那风暴的中心,只见一个身影从地上缓缓升入了高空。即使,那未知的存在还未现身,众人都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那份仰望庞然大物的巨大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滋滋——!滋滋滋——!嗡————  可怕的电流声远在数千米外都能清晰听见,震耳欲聋的风暴声都无法淹没,大地在震颤,游龙乡的天空被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人们惊骇的仰望着那裂开的天空,看到了虚空,以及徘徊的黑炎魔龙。  眼看着天上的裂缝越来越宽,越来越长,虚空中那九头黑炎魔龙发出咆哮,就要钻过裂缝冲向白色雷暴的中心。  然而,就在此时,一切都静止了。  不管是风火雷电,还是那嗡鸣的巨响,还是万物的活动,全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黑炎魔龙也被迫挡在了虚空之中,无法再寸进。  身体无法行动,意识却还可以运转。所以,人们看见那天灾般的灵气风暴被虚空中的一个身影全数吸收。  所以,他们看见了那存在于凡世现了姿容。  那一身的黑都被白金色浸染,宛若太阳光凝聚成了人形,就连每一根头发丝,每一根睫毛,都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耀眼得让人看不清祂到底是什么模样。  祂的身边有辉光凝聚而成的万物,不同物种的生长演化循环变幻;背后是神秘莫测的金色星海,太阳般的光轮组成了一圈又一圈玄奥的图案,互相交错旋转着,仿佛是万物运行的轨迹。  直到那双流淌着金色炎流的凤目缓缓睁开,世界才恢复了它原本的运行状态。风暴消失了,黑炎魔龙的咆哮被隔离在虚空,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就连生灵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压低。  这时,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跌落在泥坑中的少年忍不住轻唤出声道:“天神……哥哥?” 第435章 神临:天衍!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三十九章神临:天衍!  “天神哥哥?!”  这仿佛还在暂停的世界,被一道不敢确信又万分惊喜的轻唤打破了寂静。龙阙仰望着天上的身影,沾满泥土的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没想到在用圣器杀了白无哀后,月衍天神竟然会借白无哀的身躯显圣,之前那害死了重要之人的痛苦一下子被冲淡了大半。若早知道这么做能召来他的天神哥哥,他又何苦那般挣扎犹豫。  一股脑从泥堆里翻身出来,龙阙运起不多的灵力震落了身上的污渍,一边高呼着‘天神哥哥’,一边激动的向空中人影的方向跑去。  另一头,从构筑的防线走出来的白无玥看到这一幕红了眼。他紧咬着粉嫩的嘴唇,眼眶中的晶莹摇摇欲坠,恨声哽咽道:“他在喊什么?他在高兴什么?他把兄长大人到底当成了什么?!”  “小组长……”袁兆芜想劝慰一下,可看了一眼那雀跃的少年,又抬头看向那无人敢直视的身影,心中同样愤怒悲痛,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时我就该杀了他!”即使现在还在那个‘月衍天神’的眼皮子底下,白无玥狠起来也丝毫不顾对方是不是有神明相护,拔出戮天就开启化风追着龙阙杀了过去。  被那杀气沸腾的话语一惊,猜到白无玥想要做什么的袁兆芜,本想要阻止白无玥的鲁莽,却还是慢了一步。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在白无玥快追上龙阙之时,乌泱泱的一群人从残存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灵气喷薄化作盾与刀剑挡住了他的攻击。  “圣子小心!”龙远带着族人护住了一心都在‘天神哥哥’身上的龙阙,让白无玥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就被迫终止。  察觉到动静的袁兆芜与红鸾连忙追来,拖住了想要强行冲关的白无玥,与游龙族互相对峙起来。  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与对抗神威,双方都没有几分力气了,就算加上他们两个,甚至联盟的人,他们也不会是几百游龙族的对手。  “龙阙!枉我兄长大人那般信任你,帮助你,到头来这份情谊居然敌不过一句可笑的神谕!你利用兄长大人的宽仁,背叛了他,害他至此竟然还有脸笑得出来!我定要杀了你为兄长大人报仇!”  在两人禁锢中挣扎的白无玥此时恨极了人群后的矮个子少年,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通红的异色双眸与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将敌人生吃了一般。  被保护在后方的龙阙看着三人那愤恨的目光,方才还因见到天神哥哥的雀跃心情跌落了下去。是啊,他怎么忘了,之所以能让月衍天神降临,是因为他用那个唤他‘阙儿’之人的命换来的。  他愧疚的低下了头不敢看白无玥几人,也没有那个勇气再以武力相向。心乱如麻茫然无措之下,他只能重新抬头看向虚空中的身影,希望能从他们信仰的神明那里,得到一份肯定来坚定他们的内心。  瞧见了龙阙那仰望的目光,白无玥也抬头看向了那个金辉刺目的身影。想到此刻白无哀的身躯被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占据,他心中悲痛得难以复加,却又不知道如何拯救所爱之人。  愤恨之下,白无玥一意孤行奋力推开了两人,放弃追杀龙阙反而飞身到了高空,冲向了那静静观望着众生的身影。  只要将那个罪魁祸首解决,他的哥哥是不是就能回来了?为了哥哥,就算是神,他也要去挑战!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狗屁天神,你要显圣就显圣,不要占据我兄长大人的身躯,把他还给我!”白色的戮天带着仅剩的元力决绝的斩落,白无玥被那金辉刺得眼泪直流,却没有避开视线,紧盯着自己的‘哥哥’怒吼道。  看着那长刀当头劈下,那金辉凝聚的身影并没动,只是抬手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威压就将白发青年从空中击落。  但祂并没有下杀手,甚至似乎因白无玥的举动感到几分有趣,那朦胧不清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淡淡地微笑,回复道:“不行。”  虽然只是随手的一击,也带起了飓风与沉重的压力,地上的人们全都闷哼一声,受了不小的内伤。游龙族的人更是敬畏的吟诵着天神之名,当场全部伏跪在地。  然而,祂却没有对游龙族人作出回应,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那满脸激动的少年,又将目光投向了虚空。只见天空裂缝中的身影挥手,身后如太阳般的光轮旋转加速,金辉大涨,混沌的虚空骤然被撕开,裂缝的那头竟然出现了另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翻滚的迷雾在迅速消散,另一头的世界越来越近,整个大地都在震动,随着轰隆一声惊天巨响,游龙乡与大世界接壤了!  探索队看见了眼熟的黑色森林,也看见了森林中那飘荡如高楼般的身影。也许是感知到了危险,那些汇聚的幽影四散逃走,却又没有离开得太远。  大世界中,天色异常的阴沉了下来。不管是哪个角落,仿佛都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白天转变成黑夜,但天空中总能看见一道耀眼的金辉,是昏黑的天色中唯一的光。  这异于往常的古怪天色,让昼星各地的生灵都感到了诡异与不安。劳作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冒险者们中断了对魔物的追杀,废墟探险者们也停止了挖掘……包括山林水域中的魔物,都不由的看向了苍穹上那唯一的光芒。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上次全球性的大灾难才过去短短五年,怎么又一副要天翻地覆,世界末日的模样?  苍穹之上的金辉之影究竟想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生命本能的危机让地面上的人们惶恐无措,就连游龙一族也是如此。  现实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那位神明与魔龙们的举动与传言中的并不一致!  他们原以为庇佑游龙乡的神明下凡,定会平复肆虐的天灾,抹杀作乱的凶兽,又或者重新镇压那九头魔龙。  可现在看来,那位神明好像并不关心游龙一族的死活,也不在意黑炎魔龙的苏醒。  反倒是那理应会来摧毁游龙乡的黑炎魔龙,不仅没有趁机对游龙族赶尽杀绝,还像是保护人类一般,包围着空中的金色身影在谈判。  “永恒的太阳之辉,请住手!时间还远没到程序节点,观测者不应该干预‘世界’的运行。”为首的魔龙开合着狰狞的巨口,声音低沉如雷,穿过高空落在地上人们耳中,隆隆作响。  人们还没从那信息量巨大的话语中回过神,却听截然相反的空灵音调饶有趣味的道:“怎么,被人类视为不祥、邪恶,遭受驱逐追杀的你们,现在反而要保护人类吗?”  “可笑!我们只是在监控上一个‘世界’留下来的残留数据节点,想要保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罢了。倘若当初你没有留下这段遗留程序,我们也不会离开祂的怀抱,固守这条世界线如此之久!”  黑炎魔龙的语气里充满了怨念,随着那一声怒吼,它们盘旋的巨大身形猛然朝金辉围攻而去。喷吐的汹涌黑炎将本就灰蒙蒙的天色直接染黑,黑炎吞噬着四周的元素力,造成的巨大空洞带起了狂风,吹得人们睁不开眼。  那烈烈黑炎组成的巨尾一甩,空间都被震荡出涟漪,细微的裂缝出现又消失,让整片天空看起来像是一块要碎的镜子。  然而,如此可怕的攻击,却被那金辉稳稳接住,伸出修长的手轻轻一抚,破碎的空间又被恢复成原样。  无可奈何的黑炎魔龙们气急,齐齐怒斥道:“观测者‘日轮’天衍!你违反条约干扰‘世界’的正常运行,有失公允!速速离开初始锚点的身躯,回归深空!”  被唤作‘日轮’天衍的神明轻笑一声,道:“我什么都还没做,你们这么急干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要现在就开启终章吗?”  黑炎魔龙们同时哑然,流淌着金色炎流的巨大龙目互相对视后,又看向了苍穹之上,对天衍的攻势也停了下来。虽然它们都想早点回到归宿之地,却忠于监管者的身份与职责,不愿破坏‘世界’的进程。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利用早就埋下的伏笔,引诱祂的锚点前来错误之地,不惜误导人类用你留下的神力侵蚀锚点,再借锚点之身神临凡世,究竟有何目的?”  这些疑问也许不是黑炎魔龙刻意替人类问的,却是探索队众人都想知道的,他们屏息以待那个答案,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就连另一边的游龙一族也都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他们信奉的神明为何下凡。  世界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唯有那宣泄的神威带起的狂风在肆虐,茂密的原始森林被生生吹矮了一大截,露出游荡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幽影那巨大的身影。“你们害怕什么?世界线已经演化到了最后阶段,命运的轨迹也无法再更改,而我只是来……唔……”‘日轮’天衍平淡的给这个世界下着判决书,却在中途突然顿住。  天上的金辉骤然一暗,仿佛是耗尽了能量的火光,压在生灵头顶的沉重威压也逐渐减弱,让人可以一点点抬头,直视那位神明的身影。  “兄长大人……”看清了苍穹之上那人的面容,白无玥撑着发颤的身形缓缓站了起来,喃喃的唤道。  是他熟悉的样子,也是他熟悉的身姿,只是不再是他熟悉的黑色。不同于曾经在雾月森林时那份白色妖精的空灵,而是多了他没见过的神圣之感。  看到这样的‘白无哀’,感受到那份遥远的距离,白无玥怅然落泪:“……兄长大人他……最终也会成为一位神明,到时候会像现在一样陌生么?”  “小组长,现在可不是考虑将来的时候,你感受到了吗?那位存在的神性在消退,极有可能是主上的原因。”一同挣扎着站起来的袁兆芜,仰望着天空喘着粗气严肃道。  闻言,白无玥猛然转头激动的问道:“是兄长大人回来了?”  “主上想要夺回自身怕是没那么简单,一位真正的神明与还未成就神位的准神,差距实在太大了,我们得想办法给主上一点帮助。”已经直面过准神威压的袁兆芜很清楚那份差距,面具后面的狐狸脸上尽是紧张与沉重。  “绿狐狸,你也知道祂的力量有多强,就算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估计都碰不到祂一根手指头。这种情况下,你还有什么办法?”面对这份无力,白无玥也是不甘握紧了拳,很是怀疑的道。  将垂落的发丝捋回脑后,袁兆芜的嘴角在暗处勾起了一个自信的笑意,他道:“试试我们与主上的血契感应吧,只要能成功建立起血炎的连结,找到主上灵魂的所在,我们就能知道主上现在需要什么外力。”  这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相反,利用血炎的特殊性进行信息传输的可行性很高。虽然他们现在与白无哀之间的血契感应,因为日轮天衍的神性侵染而断裂了,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能反向激活。  在地上的狐狸管家与白兔弟弟悄声商量计策之时,苍穹之上的神明的状态的确不太好。  利用自身的神力侵蚀锚点的人性意志,又吸收了那么多信息能源,‘日轮’天衍本以为能在尘世活动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实际情况出乎了祂的预料。  “你的这份人性可真是顽强,被神性撕裂核心信息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啊。”天衍从意识震荡中回过神来,迅速稳住了空中的身形,捂着发晕的头满是感慨的自言自语道。  祂那流淌着金色炎流的眸子好像看穿了世界,到达了另一处虚空,见到了那个不顾自身四分五裂还在挣扎的灵魂。  祂吃惊于这个锚点人性的坚韧,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不加以压制的话,以祂现在仅存的神力也无法支撑多久。  早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就留下的暗子,没有布置完就退出程序,这不是祂想要的。  即便就这样放任不管,‘世界’也有一半可能会走向祂希望的结局,可观测的过程中祂看到了这个初始锚点身上的变数,这让祂动了一点私心。  身后的金色日轮咬合倾轧,绚丽的光冕一层又一层的显现,天衍垂眸看向了下方的游龙乡,挥手洒下漫天金辉。  祂平淡的说道:“虽然早了一点,但是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世界’。既然你们选择了太阳,那就回归我的怀抱吧。”  漆黑的苍穹之上绽放如太阳的辉光,在下一刻笼罩了整个游龙乡。不管是森林中的几百游龙卫士,还是在游龙谷的游龙族人们,都在那神光之下跪倒在地。  他们高颂着月衍天神之名,激动的迎接着神迹的降临,龙阙亦是如此。上一次月衍天神施展神迹让他从一个修炼废柴变身天才,这一次是不是来拯救被凶兽所害的族人的呢?  他期盼着行完了磕头大礼,再抬头仰望天上那耀眼的金辉时,却在余光中看见点点荧光从身边浮起,缓缓升上了高空。 第436章 揭示的真相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四十章揭示的真相  虚空的深处,一个身影拖着数道金丝在黑暗中艰难前行,那细如发丝的金色锁链仿佛万斤重,让他每往前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全部的力气。  难以形容的痛苦在灵魂中不断蔓延,强行挣开神性锁链的结果,就是自身的核心数据被不断切割撕裂。但只有这样才能逃脱那牢不可破的禁锢,有一丝返回世间的可能。  滴落的金色神之血在后方蜿蜒出一条路线,将漆黑的虚空装点的斑驳了几分,白无哀喘着粗气咬牙往前一拽,胳膊上传来不知经历了几次的剧痛。  金色的锁链切断了手臂,落到了虚空之中缓缓消失,留下一道看似普通的伤口,又在灵魂数据的交汇下缓缓愈合。但白无哀仍旧感到一阵意识上的撕裂,继而是混沌的虚无,冲刷着他仅剩的意志。  他毫不怀疑,这样继续下去没撑住的话,自己人性的意识被彻底撕碎磨灭,‘白无哀’这个人就会彻底死亡。就算身躯中残存的神性挺过了危机,但没了他自身的意识与情感,留下来的也只是一个毁灭机器。  即便如此白无哀也没有停下抗争的脚步,若他不早点将那个占据躯壳的‘太阳’驱逐,谁也不知道‘太阳’会借他之手对世间做出什么事来。想起那个可怕的预知梦他就焦急不已,生怕等他重新回到凡世之时一切都晚了。  他绝不能让‘太阳’伤害自己所爱的人类!艰难的深呼吸了一会儿,白无哀一鼓作气的再度往前挣扎着迈出了一大步。束缚在他灵魂上所剩的几道金色锁链被挣脱,但这一下的重创也让他意识虚脱得跌坐在地。  核心数据的残缺反映到了灵魂的外表,白无哀此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浑身上下都是被神性锁链切过的痕迹,损坏的信息化作金色的‘血’,将那头凌乱的青丝染得斑驳不堪。  他趴在虚空之中气喘吁吁,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凝聚了模糊的意识,踉跄的爬起身来,一步一个‘血’脚印,向着前方的金辉漩涡走去。  就在白无哀试图撞破最后的意识屏障,夺回自身的控制权之时,虚空的深处又是数百道极细的金丝追了上来。  不待他躲闪,金丝就牢牢地缠上了他的身躯,锁住了四肢,束缚住了脖颈,几乎五花大绑的将他再度拖了回去。  被‘太阳’的神力侵蚀的同时,也是在互相融合神性信息,这个过程中白无哀得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对于那个不仅算计了他一把,还鸠占鹊巢的天神恼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挣脱那份神性的禁锢,没想到‘太阳’又利用后手追加了封控补丁,白无哀的身影再度陷入黑暗。  虚空之中只听那清朗的声音愤恨的怒骂道:“该死的……天衍!你这个混蛋——!!”  ……  点点萤火在天上的金辉照耀下并不明显,直至那金辉横扫而过后,逐渐密集起来的光点才清晰起来。那些细碎的光之尘埃不是从天上洒落下来的,而是向着天空飘飞而去。  啪沙——  啪沙——  失去了支撑,衣服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处接一处,让方才还算密集的街道与森林的空地,逐渐空了下来。留下遗存的零星数人,跪在地上仰望着空中的神明,眼神空洞神色迷茫。  不见了,身边的人不见了!就在他眼前化作纷飞的光尘一点点消散。  龙阙无法理解所见的这一幕,可随着他生硬的转头看去,之前跟随在他身后的数百名游龙卫士,此时仅剩寥寥几人。  遍地都是族人消失后留下的衣物与武器,他熟识的人,熟悉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在他身边的老巡卫长,那见到天神的满脸敬畏与激动还在眼前,下一刻就像被风吹散的萤火,只留下最后那瞬间恍然的怅然笑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消失的族人们都去哪了?村子里现在也是这个情况吗?杏儿是否还安然无恙的在草庐等他?  满脑子混乱的龙阙忘记了怎么呼吸,只知道此时他一点都不敢回头看向游龙山谷的方向。  可有人没时间管他心中的害怕,只听那群外来者震惊又骇然的话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他们人呢?游龙族的那些人去哪了?!”  “刚刚你们看到了吗?那些人好像被分解成光了一样……”  “队长,快看游龙谷那边!好多相同的光尘!”  “不太妙啊,看这情况游龙谷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也不知道大世界有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个‘天衍’不是游龙族信奉的天神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在拯救游龙乡,只是在单纯的杀人吧?!”  “你疯了?在那位神明的眼皮子底下诋毁人家?况且,天上那个是不是游龙族信奉的神明还难说呢。”  “……你们还有空讨论这些,难道不担心自己一下吗?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  ……  那一声声,一句句紧张的低声讨论,不断的钻入龙阙的耳朵,他撑在地面上的手指扣入了泥土里,脑子里一片嗡鸣。即便还没理清思绪,心中那股绝望的悲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被那可怕的现实压迫得无法呼吸,龙阙转动僵硬的理性狠狠的咬破了舌尖,才将自己从那不可置信的泥潭中拉了出来。他猛然站了起来,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含着泪转头看向了游龙谷的方向。  纷飞的点点荧光汇聚的星河是那么亮,将倒伏的森林边线描摹得一清二楚,它们越过山谷与大江,飘过了森林的上空飞入了苍穹。  龙阙的目光顺着那星河的轨迹移动着,看到了它们消失的尽头,那被游龙乡尊为月衍天神的存在,宛若一个金光凝聚的无底洞,将所有萤火吸收殆尽。  再怎么不愿相信,苍穹之上的那位神明的确抹杀了接近九成的游龙族人,并将那些人的生命与灵魂转化成了未知的能量,吃干抹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崩溃的大声质问着这一切,龙阙追着空中飘飞的萤火,企图伸手将它们拦下来,可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他怎么也没想到,历尽心理折磨作出的选择,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仿佛这一切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脚下被倒下的树枝一绊,少年狼狈的摔倒在泥坑里,他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在一片污水中痛哭着又发出凄凉的大笑。  在场仅剩的三名游龙卫士同样迷茫不解,他们不敢向信仰的神明追问原由,只能压下心里的惶恐与悲痛,流着泪跑到了少年身边,一同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后续。筆趣閣  ……  看着如此狼狈的矮个子少年,不远处的白无玥那冷硬的俊脸上扯起了一个嘲讽的笑意,他低声嗤笑道:“哈哈哈,臭矮子,你也有这个时候!背叛兄长大人的报应竟然来得这么快,真是苍天有眼!”  充满嘲讽的悲凉笑意没有持续多久就收敛了起来,白无玥仰望着天上那又开始变得刺目的金辉,知道此时不是对龙阙落井下石的时候。  现在是游龙一族,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是大世界的人类,也有可能会祸及东洲的家人。  “绿狐狸,我们开始吧。既然兄长大人分给了我们血炎的部分权能,那远程联系上工作狂也是有可能的吧?必须发动所有能联系上的人,要早点攻破那道坚壁找到兄长大人的所在。”沉下心来的白无玥思索着有关哥哥的一切,提出了另一个可能。  有些意外白无玥会察觉到这个细节,袁兆芜赞许的点点头道:“小组长你说的不错,不仅是晴明,我们还可以尝试联系上米糊与三岁,还有刻有罪印的拉斐尔他们。”  若能成功联系上谪仙人甚至黄泉组,让他们再发动天从影圣教的信徒,一同加入这场攻坚战之中,那营救白无哀的可能性又会增加不少。  事不宜迟,趁着那位‘日轮’还在吸收游龙族的灵性,没有开启下一步动作,两人让红鸾护法,就地坐下迅速进入冥想空间,将心神沉入了已经沉寂的血炎网络。  ……  越是思索,越是不解,痛哭中的龙阙没能想出一个答案。他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只知道若不问出心中的疑问,就算是死他也不会瞑目。  抽泣着从泥水中爬了起来,龙阙一把推开了前来安慰他的族人,死死的盯住了苍穹上的人影,嘶喊着质问道:  “为什么?到底是阙儿哪里做错了,您要惩罚我?您不是我们一族信奉的月衍天神吗?为何要如此对待您忠诚的信徒!”  空中的身影听到了那少年撕心裂肺的质问,沉默着似乎不愿理会,伺机而动的黑炎魔龙们,反而看着地面上的人类发出了怜悯的叹息。  “可怜的人类,他们连自己信仰的神明究竟是谁都分不清,就做了这场命运骗局的帮凶。”  “真是可怜。”  “咎由自取,无须怜悯。”  “只相信一时看到的,一时听到的东西,无法纵观全局是人类的悲哀。”“勿要强人所难,那可是观测者早就设下的陷阱。”  “神本一体两面,他们错了,他们也没错。”  “信奉着月亮,期盼着月亮,最后却追随了太阳,谋杀了月亮,讽刺。”  “‘太阳’永恒,‘月亮’自然也是永恒。只是片刻的月食,不会一直遮蔽那永世的辉光。”  “等待时机,人类的锚点会创造奇迹。”  虚空中盘旋的黑炎身躯片刻不停,灼灼如流火的目光却是停留在地面的人类身上,它们看到了一份可能,蕴藏在那位初始锚点身边的渺小希望。  没有听懂魔龙口中那满含深意的话语,龙阙也不信从别人口中说出的所谓真相,他执着的再次质问空中的金辉道:“回答我,月衍天神!”  也许是烦了地面上那小虫子的声音,吸收完最后的灵性能量,维持了自身的‘日轮’天衍有些不耐的开口道:  “人类的孩子,是追随太阳的光辉,开启新篇章;还是紧跟月亮的步伐,等待下一个轮回;你们不是已经作出选择了吗?何须再来问我?”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按照天神哥哥你的期盼作出了选择,已经亲自诛杀了邪神;游龙族也遵从神谕,不惜牺牲性命清剿邪祟,为什么天神哥哥还要抹杀我的族人?”  龙阙失魂落魄的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黑亮的大眼睛里滚落颗颗泪珠,右手紧紧的抓紧了胸前的衣物,仿佛是在抓着自己那颗痛苦的心。  终究是看着少年渡过了近一年的日月,即便那段时间对与天衍来说短暂得不值一提,却也让祂多了一分淡薄的情感。  祂叹息道:“傻孩子,那九条小龙已经说出了答案,你为何不信?”  听到那句反问,龙阙缓缓瞪大了眼眸,他不是没有意识到那言语中藏着的真相,而是不敢相信那个真相。  可现在也由不得他逃避,过往的一幕幕浮现,那些满含深意的话语再次出现在耳边,低语着可怕的事实。  ‘当笼罩在世外之乡的迷雾散去,境外来人之时,便是灭世之灾开启的预兆。’  ‘没有了解之事不可妄断,人也是一样。’  ‘你决定了吗?当你踏上那条命运的道路时,将无法回头,游龙一族的命运也将由你背负。’  ‘接受了这份力量,不久的将来你遇到他的时候,做出选择吧。’  ‘他是世界的开始,也是世界的结束,是万物的起源,也是万物的归宿。’  ‘要它做什么?哈哈,当然是为了救命。’  ‘神之泪它的确救不了一个人的命,却能毒杀这世间唯一的一位准神,救下千千万万的凡人。’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就算有灭世之灾降临,那也不能因一句狗屁神谕将所有过错都怪在我家兄长大人身上!’  ‘兄长大人只是想要一颗神之泪救命而已,你们明明多到可以拿来修炼,为何就不肯让给我们一颗?’  ‘毁灭的太阳即将降临!一切都是谎言!阙儿,不要被一时的感情遮蔽了双眼…遵从本心选择……’  ‘既然追随了太阳,那此剑便为‘月蚀’。’  ‘阙儿,原来你……是太阳的……’  ……  “太阳……‘日轮’……圣器‘月蚀’……啊……原来……原来无哀哥哥他……他才是……对吗?”没能说出那几个字,龙阙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那麻木的脸,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喃喃问道。  无比后悔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龙阙看着脚下泥水中自己的倒影,感到无比可笑,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些话里的意思。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论是对那神明的投影产生感情也好,还是先入为主将白无哀视为祸世邪神也好,一切都是他们太过想当然。  一时的感情不一定指的是那两个月的缘分,看似危险的邪神不一定是邪神,数年前他在圣树下见到的投影也不一定是他们的信仰;  传承下的神谕中所说的灭世之灾,不一定是境外之人引发的;那个要救千千万万生灵的人,想要用神之泪毒杀的准神不是别人,而是他自身……  而那被他们游龙一族擅自认定为邪神的存在,才是他们追逐信仰的天神月衍!然而,在他们一意孤行的自以为是之下,却亲手熄灭了庇佑游龙乡千万年的光。 第437章 默示录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四十一章默示录  数年前的那场相遇是不是阴谋,神谕中所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此刻已经没有了意义,神祇临凡,命运已经无法更改。  信仰崩塌的少年宛若被抽去了脊梁,瘫坐在地呆呆的望着混沌的苍穹,完全不顾自己的双眼被那金辉刺伤。旁观了这一切的探索队,也都心生凄凉,为少年的遭遇感到惋惜。  天从影的三人不管不顾,除了红鸾见证了真相被揭露的残忍一幕,白无玥与袁兆芜全部心神都已沉入血炎之中。他们的意识在没有明灯的虚空中艰难摸索,顺着遥远的一点朦胧感应,要重新激活沉寂的意识通道。  无论大地上的生灵如何惶恐不安,又如何挣扎反抗命运的轨迹,苍穹之上的金辉在随机汲取了大量生灵的灵性之后,已经重新恢复了稳定。  高空中的风云变幻,随着那金辉不断扩散,整个世界被重新照亮,让无数生灵看到了苍穹上的神迹。  云海被染上了相同的白金色,涌动着幻化出千姿百态,演绎着万物成长演化的过程,文明的兴起与更替。  那重重云海之上,万米的高空中,无数金色锁链交织成复杂的齿轮,在绚丽的太阳光冕下,转动着发出通天彻地的巨响,向世界宣告着祂的降临。  之前还在指责它们动静太大,现在天衍又摆出如此大的阵仗,一点都不像是什么都不会做的样子,黑炎魔龙们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它们不再观望,释放出滔天黑炎遮蔽了苍穹,试图阻止天衍的下一步动作,怒斥道:“‘日轮’天衍,你怎可出尔反尔?!”  “别紧张,我只是来说句话而已。”也不见天衍有什么动作,祂身后的金辉化作无数信息汇聚而成的锁链,交织成复杂至极的图案,将袭来的黑炎尽数挡住。  听到这句话,此时的黑炎魔龙们都想学着人类骂一句脏话。‘日轮’以天神之姿临凡,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意义重大,对世界的影响都是不可逆的,它们又如何不知?  “碍于条约你无法直接出手,所以想用神谕引导这个世界的命运走向吗?!这对初次入世的‘月轮’并不公平,请你住手!”  魔龙们身为监管者,对这个世界最终的结局没有任何倾向,不过在面对‘日轮’与‘月轮’两位神祇时,却有着明显的偏好。它们说这话一方面是袒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们自己的私心。  天衍知晓魔龙心中所想也不点破,这个世界诞生之初所定下的条约并不多,祂也没打算钻空子。只是下达‘神谕’而已,算不得阴谋,仅能说是小手段。  不过,魔龙们的态度多少让天衍有些不愉快,祂语气淡淡的反问道:“我与‘月轮’本就一体两面,作为监管者的你们就那般希望祂主导一次‘世界’的走向,不惜偏心得如此明显吗?”  “观测者天衍,你有何颜面指责我们的偏袒?先不说我们本就源自‘月轮’,只说因你一己之私害我们被困游龙小世界上千年,只此一仇我们也不想让你扰乱这根世界线。”被戳到痛处,魔龙也不再讲斯文,千年的恩怨足以让它们破口大骂。  原本它们也能像天衍一样,遨游在深空之中悠闲的监控整个‘世界’的运行,却因为天衍留下的那个漏洞,不得不当了个名不副实的监管者。  为了防止神之泪流落外界,对现存的锚点造成破格伤害,它们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对游龙乡以及九龙江周边的警惕。  结果就是它们守好了这个‘bug’,却也无暇顾及大世界中锚点的进程,导致命运的车轮速度过快,间接让这个世界的时间变短了。  苍穹之上的金辉中心,天衍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说到底,这几位监管者不仅没能趁机在世间玩够,还因一个破碎的小世界,在主要任务上办事不力,怕回归之后被算总账,这才对那些人类锚点那般友好。  祂没想到,千年不见,这群小龙智商力量没涨几分,人类的情感倒是学了七七八八。若是‘月轮’能以它们为锚点,说不定还真会让祂感到为难。不过,这不在‘世界’最初的条约当中。想到这一点,天衍感受到虚空深处那人性的意识又挣扎着浮出了黑暗,祂也不再与监管者们继续争辩曾经的是非。调动着金色的神力,无情的撕开了黑炎的包围。  那空灵的声音轻笑道:“放心,我只是善意的给世界的生灵们提一个醒而已。”  ……  天上的神明在叙旧,说出了一些难以理解的话,又提到了一些人们没想过的真相。天上的神明在吵架,内容有些令人难以相信,那像是什么职场上的积怨,跟凡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地面上的人仰头看着空中那遮天蔽日的黑炎之海,听到那音量不高却能传至每个人脑海深处的争吵,脸上都是大写的懵逼与茫然。这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之前那天地异象的架势,仿佛是那名为‘日轮’天衍的神祇要毁天灭地的起手式,结果祂的目的只是下凡说一句话,给世人一个提醒?可因为这一个提醒生生抹去了游龙族近万数的生命,又是无比残酷血腥的事实。  人们拿不准苍穹上那位神祇的态度,只能提着一颗紧张至极的心,静静的等待那神谕落下的那一刻,等待那不确定的未来降临。  无论黑炎的体量有多么庞大,即便已经遮蔽了半个世界的天空,也不是纯正神力的对手,僵持数分钟之后被再度破开,洒下道道金光如落日的余晖。  不管是东安大陆,还是昼星背面的西秀大陆的生灵,在这完全相反的时间里,却同时看到相同的画面。  布满‘乌云’的苍穹被金辉染得如梦如幻,仿佛是盛夏雨过天晴那绚烂的景色,又充斥着无比的威严神圣。隆隆的齿轮转动声中,又有洪钟哐哐的敲响,鸟兽鱼虫的叫声是婉转的和鸣,风雨雷火是伴奏。  直到某一刻突然全部暂停,整个世界被动陷入绝对的安静,才有一个声音从苍穹之上不徐不疾的降临。  “昼星上的生灵们,吾为‘日轮’天衍,执掌万物繁衍与进化,世界的演变与成长。吾从深空而来,于世界终章开启之前,为尔等带来警示。”  金辉之影张开了双臂,围绕着祂的无数光冕变得更加璀璨,祂启唇宣判道:“降世之神终将重启世界!”  “弱小的生灵啊,在一切湮灭归零之前,是就此放弃度过剩下的时间,还是竭尽全力反抗命运的车轮?作出你们的选择吧,吾都会在终点等待你们最后的答案。”  那声音并没有大得刺耳,甚至没有具体的语言,却传到了所有生灵的意识当中,让他们都理解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这个世界要完了!  降世之神说出了默示录!不是圣经中编撰的故事,也不是曾经影视中常用的灭世洪水,食人蝗灾。就如那默示录所言,在不久之后,神将亲手重启世界!  越是虔诚的信徒,在见到世界级神迹的现下,越是感到无比的绝望。新的自由之都——圣洛伦索,城中乱作一团,无数居民冲向了中央大教堂,想要得到一个说法,或者说解释。  真神教廷的神职人员同样迷茫无措,要不是教皇宫传下了死命令,一定得守住大教堂,平息人群的暴乱,他们怕是也要成为那浊流中的一员。  信众们痛哭着不断祷告,希望光明真神能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可光明真神没有降下神迹,教堂的神父修女也没有听到神谕,只有天空中那洒落的金辉,在中央的神像上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教皇宫之中召开了紧急会议,对那陌生的天神降下的默示录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教皇与两位大主教甚至不顾仪态,当殿争吵了起来。  然而,即便他们吵翻了天,埋在历史资料、圣经古典中的神职人员们,也没能找到相对应的神明。  找不到相应的资料,就给不出信众一个合格的答案,如若不早点处理此事,那他们太阳真神的信仰将一落千丈,教廷也将面临瓦解的困境。  圣城的真神教廷在焦头烂额时,远在雷斯奥塔的驱魔小队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经历了出使荆棘城堡之事,教会、人狼与吸血鬼三方好不容易达成了初步的和平共处,不需要战斗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却陡然天降噩耗。“那是骗人的吧?我一定是听错了!世界重启是什么意思?雷斯奥塔好不容易才恢复安宁,大家终于可以不用战斗了,以后也不会有人牺牲……明明是这样的……怎么会……”  莉莉修女仰望着那金辉遍布的苍穹,不可置信的大喊出声,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质问。驱魔小队的几人都痛苦的紧闭了双眼,向着天空中的金辉跪拜行礼,默然接受了那即将到来的命运。  修女见了这一幕,全身的力气好似被凭空抽走,双腿一软就那样跪坐在地,望着世界绝望的中心,无神的双眸中留下了无力的两道晶莹。  “嗷呜——”  连绵的狼嚎回荡在绵延的铁杉林海,带着对命运的不甘,又无力改变的凄楚,冲着空中的太阳发出控诉。可太阳并不会因为生灵的哀号而降低自己的热量,祂所说出的话也跟祂的辉光一样,从不会折返撤回。kΑnshu伍.ξà  一棵巨大的铁杉树上,身材魁梧的中年贵族站在一片浓绿之中,看着远方面色悲凉道:“朋友啊,你为我们争取的和平怕是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吸血鬼那群家伙可不是安分的主,这个时候的托特尼斯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到头来人类也好,人狼也好,我都没守护下来不是吗?你说这一路走来,我坚持的意义到底在哪呢?我也该放弃纳塞尔了,无论世界是不是要完了,还是这只是一场噩梦,在最后见儿子一面更重要啊。”  随着一声嘹亮悠长的狼嚎传开,四处传来的回应是他们最后的作别,一只人形巨狼从高高的树梢一跃而下,向着远方的托特尼斯飞奔而去。  “啊,神明大人也对这个世界看不下去了吗?重启吧,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都焚烧殆尽,您的辉光所过之处,将是一片净土。赞美您,灭世之神。”  破旧的小屋内,满是破洞的纸隔门漏进来的金辉照亮了昏暗的空间。衣裳不整,浑身都是瘀青的黑发女子,嘲讽着这个世界,诅咒着那些肮脏的人类,哭着笑,笑着哭。  她怀中抱着一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女孩,只是女孩早已没了气息,就连身上部分伤口已经腐烂生蛆,可她仍旧紧紧的抱着不撒手,仿佛抓住的是她仅剩的世界。  “……原谅我,早纪,这个世界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愿我可爱的妹妹,在远方的他乡能够获得幸福。永别了,早纪……我最后的妹妹啊……”  点燃的火把掉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变质的柴油反射出些许橙光,便在那漏进来的金辉下,被轰然点亮。大火包裹了小木屋,将里面的罪恶与悲哀一同烧尽,也将受尽折磨的灵魂放归了自由的天空。  在绝望中,有人点起了大火,有人跳下了高空,有人走向了江河湖海,都在说着同一件事:神明抛弃了这个世界。旁观者也许只是摇摇头,满目悲凉的走开,也有的随着空气中凝聚的绝望,跟随着一同去了彼岸。看書喇  神霄帝国的南方,人类聚集的城市中,出来看热闹的人让街道上熙熙攘攘。起初神宵人民还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但天上的异象,与那能传到每个人脑海深处的奇异声音,都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在接收到那个绝望的信息之后,很多人仍旧是不愿相信,也有人神色忧虑,却没有人那么轻易因一句话而放弃未来。  而堕天城中的天从影总部,大批天从影成员都是看着苍穹之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力顶尖的拉斐尔等人,脸上显露的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  如果他们的眼睛没有被太阳的光芒晃花,天九之上的那个浑身散发着金辉的身影,是他们的大魔王没错吧?!  不管再怎么变,那熟悉的身姿与轮廓都已经牢记在心,作为忠实的信徒他们不可能认错。羁绊的断裂代表的不是大魔王陨落,而是成神了吗?究竟怎么回事?! 第438章 信仰与羁绊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四十二章信仰与羁绊  “速速给武洲传信,让暗部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到大组长他们,务必确认他们的安危!”  “通知东洲各城加强警惕,各部门按临战时期做好准备!时刻关注天上的动静,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即来报!”  “另外,安抚好居民的情绪,必要时允许你们使用术法与魔药!但是,切记!不可造成无辜者伤亡!”  “遵令!”  ……  天从影总部,一系列命令传递下去后,偌大的会议大厅一下子空了,这时颜宁雪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才放松了一丝。  他捂着还有些红肿的双眼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强制的冷静散去之后,混乱又占据了他的脑海,心中那团乱麻也越发理不清。  在看到苍穹之上那个身影之时,对于颜宁雪来说,惊喜多过惊骇。虽然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个大魔王既然能现身,那就是说人很可能并没有死,也许是出了别的状况。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武洲几人的情况,却碍于遥远的距离一时半会没法实现;想要插上翅膀立即飞往大魔王身边,也不能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丢下这个‘家’不管。如今只能心急如焚等待着暗部前线的情报,这如何不煎熬?  “要是有什么方法能联系上暗星他们就好了……”捏着作痛的额角,颜宁雪坐立难安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他这一天心绪起伏太大,还是面对一位神明的压力太高,颜宁雪感觉自己的头疼越发严重,而且心跳也快得有些异常。甚至,他还产生了错觉,总觉得有人在某个地方喊他。  一开始,颜宁雪并没有在意,只以为自己对白无哀的死太过伤悲,潜意识的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所以才有那种幻听。可当他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金辉时,忽然意识到那些朦胧的声音有可能不是错觉。  “如果他没有死的话,那些声音是……血炎网络!”察觉到这个盲点的颜宁雪激动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怎么就忘了,既然白无哀能利用血炎网络跨越空间与距离回来看他,那他们几个有部分血炎权能的人,也是有可能建立虚空联系的。如此说来,他听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大管家他们在试图远程联系他?  想到此处,颜宁雪立马返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排除外界的干扰迅速沉入了冥想空间。他不太熟练的继续往意识的虚空下潜,直到一种站在大地之脉上的感觉传来,那呼唤他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了一点。  ……  混沌的虚空中,血色的脉络不知蜿蜒前行了多久,那看似足有万里之遥的长度,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仍旧显得无比渺小。  而这条探索之路上的两人,更像是夜空中的两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星光,不折不挠的跋涉着,要给远方的人指引航线。httpδ://  “我们进来这里已经多久了?这个方向是正确的吗?完全联系不上工作狂啊,话说,他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血炎网络的事?”无法计算在虚空中行走的时间,白无玥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便说点什么好打起精神。  在这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意识很容易变得浑浑噩噩,要是没人聊天排解那无尽的孤独,只是一个人的话绝对坚持不了这么远,还好他们有彼此作伴。  不过一开始进入沉寂的血炎网络时,两人光在虚空中找到对方就花了大量精力,熬了这么久也没一点反馈,难怪白无玥对联系上东洲的事感到灰心。  “从契约感应来看,这个方向应该是没错。我们能在沉寂的血炎网络中找到对方,已经证明了此法可行,找到晴明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属下只是有些担心。”暂停了脚步,袁兆芜歇了口气,神色忧虑的道。  见大管家也累了,白无玥也不再强撑一同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虚空问道:“你担心什么?”  意识上的疲惫并不是停歇一下就能恢复的,这么做纯粹也只是出于惯性。一刻不停的在无尽的虚空中探索,即便没有战斗,也十分的劳神。看样子想要找到谪仙人不是短时间的事,两人干脆就地坐下养精蓄锐。“小组长你也知道他那固执的性子,突然断了与主上的联系,属下怕晴明就此倒下,更怕他会一时想不开。”  袁兆芜这么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像谪仙人那样越是看起来稳重的人,受到巨大打击崩溃后,越容易走向极端。  经历了那么多曲折,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爱人突然消失,就连他在感知到主子死亡的那一刻,都理智全失精神崩溃,更不要说那个感情上还只是个新手的谪仙人。  听到这话白无玥有些不信的道:“不至于吧?就连我们亲眼看见兄长大人si……睡着的,不也是振作起来了?工作狂远在东洲,最多只能感应到血契断了,他还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不成?”  亏得这小白兔还有脸说,当时也不知是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比世界末日还悲惨的绝望表情。袁兆芜的狐狸笑脸抽搐了一下,发出了两声干笑,毕竟当时的他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小组长,有时候越是没看见的事,想象的越可怕。主上的事也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转机,才重新冷静下来的不是吗?但是晴明却只能凭想象还原当时主上的遭遇。”  “怕就怕他接受不了那个事实,心死之下要追随主上殉情……别这样看着属下,小组长难道不觉得晴明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吗?”  收起了那讶然的表情,白无玥撑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谪仙人可是有好两次前科的。为了保护他人能不顾自己安危,为了天从影也能选择殉国捐躯,那为了所爱之人去殉情好像不是那么奇怪了。  他甚至还能想象那个谪仙人要是被别人抓了,面临失身的险境,若是无人相救的话,谪仙人百分之一百会为了大魔王守住自己的贞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愧是暴躁仙人,就突出一个贞烈。  “嗯,工作狂给人的感觉就是贞烈啊,为兄长大人殉情的话,他的确能做得出来。”脑补了一通,白无玥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议论那个暴脾气的谪仙人时,一个清润的声音夹杂着火气从虚空中传来。  只听那声音气结道:“你们两个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蠢事?!而且,贞烈又是什么?那是形容男人的词吗?!”  ……  响彻世界的轰鸣在缓缓消退,九天之上的异象也在收敛,那位降临凡尘的神明真的只说了一句灭世警言,没有多做任何事就收了神威。即便如此,大地上的生灵仍旧还处在茫然之中,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然而,东洲与堕天岛却是一反常态,天从影的信使们倾巢出动,以最快的速度向各大中心城传递着最新的命令。就在神明下达神谕之时,天从影的‘大国师’也下达了一个绝密的任务,这关乎整个天从影的未来,也与庇佑他们的神明相关。  在极短的时间内,整个天从影大本营的人员都被调动了起来。距离堕天岛近的成员,如归巢的鸟儿尽数集中到了堕天城,远在半月州的便以中心城为据点,预留必要人手后,都秘密集结到了一起。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天从影的人只是神色严肃的匆匆而过,沉默着无人多说一句话。  也许是为了神谕之事,也许是别的什么行动,行人议论纷纷,却也不敢趁机生事,只是难免人心惶惶。  堕天岛地下深处,一座完全复刻了地表堕天城的地下城中,玄极广场之上人流涌动,超过一万名天从影成员聚集到此处。而在那玄极宫高高的台阶上,天从影的二把手与一干三清、四象的高级干部,几乎全员到场。  台阶两旁列队的是天从影圣教裁决团成员,那身着漆黑的长袍,以血色星辉月冕图案黑帘遮面,手持长柄法杖的身影,让广场上的氛围分外压抑。而最前方集合的信徒与黄昏组成员,让这份压抑几乎凝成了实质。  宣传部的拉斐尔,同时也是天从影圣教的祭司,在大主教不在的情况下,临时担当了圣教的总负责人。他身披同样绣着血色星辉月冕的祭司长袍,手持代表身份的权杖走到了台阶的最前方,往日那柔和带笑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严肃。  “天从影的各位,从晴明大人所下达的命令中,你们应该得知了事情的紧急。今日之事不仅关乎整个天从影的未来,也与魔王陛下密切相关。”  “外面天上传来的神谕都听见了吧?那位神明的神威也见识到了吧?那你们有注意到祂是谁吗?没错,祂是我们的魔王陛下,也非陛下!”  “数月之前,魔王陛下受邀前往探查九龙江死域,其中经历了多少事暂且不论,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陛下不仅被那位名为‘天衍’的外神抢夺了身躯,甚至命悬一线!”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台下众人的轻声讨论,特别是日夜膜拜守护神的信徒与黄泉组成员,皆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又因最后一句话变得无比紧张。  拉斐尔没有理会那轻微的声音,时间紧迫,他必须抓紧时间动员信徒一同行动起来。简单的交代了天从影面临的危机,他再次向前一步举起了手中的权杖,高声号召道:  “诸位,长久以来我们受陛下恩惠,得陛下庇佑才有今天,如今陛下有难,正是我等尽忠的时候了!虽然很不幸,一上来就是天神这样的对手,性命攸关之下有人退缩也是人之常情,但你们真的要抛弃心中的信仰,让那外神夺走我们的光吗?!”  这份末日以来建立起的新信仰,真的能简单的抛弃吗?就算抛去那份心灵寄托不谈,只是报答他们蒙受的恩惠这一点,也让大部分天从影成员不愿袖手旁观。  就连被刻下罪印的黄泉组,在天从影生活了这么久以后,也都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平稳安宁的生活,丰厚的各种福利,最重要的人身安全,该有的都有。他们除了有一份罪徒血契,其实跟大魔王手底下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天从影从来不缺热血的战士,然而至今为止,除了建立初期东洲遭受的兽潮,经历的几次大危机都是少数人顶上去后,都是大魔王一手平复的。他们只能在后面呐喊助威,顺带打扫战场,一干大好儿郎几乎没有表现的机会。  如今,憋着的一股劲的他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又怎能放弃这个机会报答长久的庇佑之恩?他们历练过暗部的铁血酷刑,也被大魔王准神级的威压连虐了数月,不就是一位未知的神明吗?那就去挑战试试!  “不!我们要夺回魔王陛下!”  “陛下也是一位准神,就一个外神而已,天从影的人就会怕了吗?!”  “天从影没有懦夫!”  “没错!打到外神,让陛下的辉光永存!”  “向魔王陛下献出灵魂!”  “天哀之影,辉光永存!”  “天哀之影,辉光永存!”  “天哀之影,辉光永存!”  ……  压抑多年的激情被点爆,广场上成千上万人为这历史性的一战发出了呐喊,热血又杂乱的口号,在最后都统一成了一句话。所有的因缘际会,一路上的点滴,在今天汇聚成了名为信仰的东西。  希望自己能获得上史书的荣耀,也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得到萌阴。不管是利益还是发自内心的热诚信仰,都让他们期盼庇佑天从影的神明辉光永存,甚至让天从影得以延续成百上千年,成为不落的帝国。  站在后方的颜宁雪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整齐口号,看见那一双双升起战火的眼眸,感受到空气中如同要燃烧的热血气息,心情也是激动起来。  大魔王以赤诚待人,人们也回报一颗热诚的真心。无论凡人还是3s级施法者,无论男女老少,都愿意在危机时刻伸出援助的手。  这就是大魔王创立的天从影,是汇聚在那人背后的星辉,是那人建立起的人间羁绊,也是这要毁灭的世界能够延续的希望。 第439章 蝴蝶的振翅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四十三章蝴蝶的振翅  有句俗话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不信神不信佛,只相信自己的神霄人,从古至今都是靠着双手创造一切,来掌握自身的命运,如今又怎会因一道神谕就放弃挣扎?  苍穹之上那道金辉所述的未来,就像是命运线交织的网将所有生灵困住,可人类这只蝴蝶仍旧选择继续挣扎。要挣脱那既定的未来,摆脱早已设定好的命运线,即便他们个体实力渺小,也在奋力张开孱弱的双翅。  有了第一只振翅的蝴蝶,便会有更多蝴蝶加入进来,一缕微风不足以动摇这张命运的大网,但无数只蝴蝶汇聚的狂风会创造奇迹!  原本只有无尽黑暗的虚空中,因那汇聚起来的蝴蝶亮起了一抹微光,细小的光点就像黑夜中遥远的星辉,微弱却因足够多的数量,凝聚成一条淡金色的星河。  在这小小的星河之上,血色的脉络在逐渐变多,就像一幅点亮的星图,蔓延出交错的轨迹,最终又汇聚到一起形成复杂的网络。  “这就是他曾说过的信仰之河?真是奇妙。”眺望着那向虚空深处蜿蜒而去的瑰丽‘星河’,意识形态的颜宁雪不由得发出感叹。  随后到达的拉斐尔没时间一起感叹,环顾了一圈道:“进入血炎网络建立连接果然如暗星所说,现实的距离并不是决定性因素。现在已经成功到达‘前线’的才到八成,晴明,需要再等一等吗?”  “不必,此处空间没有时间概念,等待非明智之举。况且,要是暗星所料不错,真正能到达虚空深处的,只有正式缔结过契约的我们几人。其他人按计划待命,维持住血炎网络的稳定即可。”  谪仙人说话向来很直,契约者与罪徒的血炎权限本就相差巨大,虽然并没有看不起身为罪徒的他们,但拉斐尔跟雷龙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所有与大魔王缔结契约的人,除了短时间联系不到的秋藏,与西秀大陆那批吸血鬼、人狼,能参与营救行动的也就七个。  白无玥、袁兆芜、颜宁雪三人是权能最高的伴生契约,米糊、三岁、乔伊斯与莱尔都属于眷属契约,勉强还过得去。  前方的虚空深处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这里的又都是意识形态,现实中的一身实力派不上用场。这样的情况下让七个成员去救大魔王,搞不好就是有去无回,更何况以米糊跟三岁那单纯的心智也无法胜任。  虽然自身只是一名罪徒,但凭借对大魔王的信仰,他还不一定会输到哪里去。想到此处,拉斐尔下定了决心,他道:“让我一起去,就算坚持不到最后,我也想尽量提供一点帮助。”  谪仙人还未开口,一边的雷龙却是插话道:“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晴明组长,这话说的没错吧?”  若是在现实世界,颜宁雪定然不会答应这样无谋的要求,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去救大魔王的人自然越多越好,他便同意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几人先行一步。信仰之河会带我们找到他的所在,暗星跟小组长确认完了那边的情况,也会凭借与我的联系找到我们的位置。具体原理没空细说了,抓紧时间走吧!”  血契中的玄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颜宁雪只是交代了后续计划,便带头跟着虚空中那条流淌的‘星河’往深处跑去。  ……  津洲最南端的九龙江沿岸,已经与大世界相接的游龙乡森林深处,被神雷肆虐过的大地一片狼藉,宛若陨石坠毁的中心。  在这布满岩浆电弧的‘陨石坑’附近,仅存的游龙族人与探索队成员,望着天上那收敛的金辉神色凝重。那位自称‘日轮’天衍的神明,果然没有就此回归的意思。  “虽然是预料之中,但还是让人绝望啊。”从冥想中苏醒的袁兆芜忍不住叹道。  他早就猜到天衍临凡不会简单到只是说一句话,也有了与神一战的心理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生出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可要是无法将人留下,等天衍借白无哀之身离开,他们能不能通过血炎网络救到人,就是未知数了。  “怎么?绿狐狸你没信心?先说好,就算你怕了那个狗屁天神就此退出,我也会尽一切努力去救兄长大人的。”白无玥的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明白大管家只是在吐槽。没有等人的反驳,白无玥起身就往不远处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跑去,而袁兆芜只是摇了摇头,走向了探索队。  想要留住一位天神,在场所有的战力都必不可少。即便三方势力不同,在人类的存亡面前,哪怕有着血海深仇,此时也必须团结一致。  探索队这边很容易说服,重点还是天上那九头黑炎魔龙,若是无法将它们拉入阵营,以在场的人类力量,留下‘日轮’天衍的可能性不到千分之一。不过,这事袁兆芜很有把握。  从之前黑炎魔龙与天衍的对话中不难听出,祂们双方是有矛盾的,而魔龙们也不希望天衍继续占据着锚点的身躯,留在这个世界。总体来说,人类与魔龙此刻的利害一致。  从天衍展现神迹、下达神谕到现在收敛神威,说起来很快,实际上完全相反。空间仿佛变成了万花筒,时间也宛若停滞,仿佛天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缓慢。  人们的意识已经接收到全部信息,那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声音,仍在不急不徐的继续。在那被拉长的时间中,不断重复相同的绝望灌入生灵的身心,却没有阻止生灵的正常活动。  正是因为这诡异神迹,让清醒过来的生灵能继续思考以及采取行动,而袁兆芜等人也抓住了这个时机,飞上高空向黑炎魔龙寻求合作。  然而,袁兆芜与唐独才来到云层之上,一个字都还未开口,仿佛看穿了他们心思的黑炎魔龙就率先说道:“我们会帮忙封锁观测者的行动,能不能创造奇迹还得看你们自身。”  黑炎魔龙如此主动让两人都是一惊,不过考虑到它们也相当于半个神明,能看透人心倒也不是很意外了。  只是袁兆芜还是注意到了黑炎魔龙的用词,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不能直接出手吗?单靠我们的力量怕是螳臂当车。”  “受制于‘世界’条约,你们可以理解为规则,我们监管者与观测者在世界中动用的力量受限,不会超出生灵的承受范围。让我们跨过警戒线是可以,但你们不会想看到那样做的后果。”其中一头魔龙解释道。  “仅是随手一挥就能夺去上万人的性命,又能施展让整个世界都陷入混乱的神迹,你们说这种程度还是受限?看样子是我们的理解有亿点差别啊。”在见识到那样的场面后,唐独可没法接受黑炎魔龙的话。  魔龙们互看一眼,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尴尬:“人类,你可能误会了。在终章开启之前,祂们不会直接杀死世界中的生灵。游龙乡之事是观测者利用了契约,才能汲取大量灵性维持自身,从而降下神谕。”  “契约?”听到这个词,袁兆芜不由得想起了龙阙的事,推测道:“原来如此,五年前龙阙向‘月衍天神’寻求修炼之法,恐怕就是起因。得到半神级力量以及圣器的代价,竟然是这样,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人类能这么快理解了其中原由,黑炎魔龙们都有些惊讶,流淌着金色炎流的巨大眼眸里,竟然有了一丝赞许之色。不过他们提到的那个少年,此时还无法从那个真相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地面上,大管家去找联盟之时,白无玥也来到了龙阙的身前。看着躺在泥坑中仿佛一条死鱼的矮个子少年,他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恨又怒之下,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那一巴掌又快又狠,打得龙阙口鼻出血,脏乎乎的黑脸也迅速肿得老高。旁边三位游龙战士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阻止。  揪起龙阙的衣领,白无玥厉声质问道:“小矮子,你在这里消沉个什么?!因为祂是天神,所以你的灭族之仇不报了?害我兄长大人的罪不偿了?剩下的族人也不想保护了吗?!”苏丹小说网  他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杀了他哥哥的少年凌迟处死,可要想留住天衍解救哥哥被困的灵魂,龙阙半神级的力量是一大助力。就算他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压下仇恨,唤起龙阙的斗志。  “呵呵……你懂什么……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杏儿……大家……都不在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被扇回神智的龙阙凄凄的惨笑两声,眼神涣散的盯着天空,喃喃的念叨着没有动弹。“懂什么?这话是我该问你的才对!”  “怎么样?失去全部亲人,失去整个世界的感觉是不是痛苦极了?你在夺去兄长大人生命之时,夺取我的世界之时,有没有想过报应来得这么快?如今,知道痛了?知道错了?”提及白无哀的死,白无玥此时也是情绪激动,拎着人的手也在发颤。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龙阙停止思考的大脑重新转动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被他的愚蠢害死的神明,心脏宛若被再次撕裂。  无尽的后悔让他聚焦了视线,看清了眼前白发青年那痛苦又愤恨的清秀面容,从那双宝石中流落出来的泪滴,连带着刺激了他干枯的眼眶。  龙阙痛哭道:“白无玥,你杀了我吧,给无哀哥哥报仇……”  闻言,白无玥那双宝石杏眼骤然瞪大,猛然将龙阙摔在地面上,随即凶狠的一拳落在了少年耳边。他几乎是鼻子碰鼻子的咬牙切齿道:“小矮子,你想得美!”  “你死了一了百了就此解脱,妄图以一命乞求我们的原谅?以为这么简单就能偿还你所犯下的错?别痴心妄想了!你既然有心思想着逃避,还不如想想怎么弥补这一切!”  无地自容的龙阙停止了哭泣,茫然的问道:“弥补……还来得及吗?我还能做些什么?”  “游龙一族的事已经无力回天,但是,你还有一件事能做,去救兄长大人!他,还活着。”白无玥说着便松开了手,等待着龙阙的反应。他不怕龙阙不答应,因为龙阙已经没有了选择。  听到最后那句话,龙阙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那个时候我、我的确用圣器刺杀了无哀哥哥,也确定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怎么……活着?他还活着?”  “哼,小矮子,你大概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兄长大人可是一位准神,没那么简单的会真正死亡。”不知为何,说到这里白无玥竟然莫名的感到有些自豪,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得意。  龙阙先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看到白无玥那严肃的神情,就知道那并不是绝望中的幻听。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涌上心头,让他再度泪如泉涌,而这泪水之中更多的是欣喜。  “天上那个并不是无哀哥哥,那他现在在哪?要怎么去救他?我要做些什么?”哪怕为此会拼去一条命,龙阙也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  多少都好,让他能弥补一点自己所犯下的错,可以让他痛苦的心能够轻松一点。  看着如此急切的龙阙,白无玥暗道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少年就算遭受了天灾打击,也还是那般热血又富有责任感。就是因为龙阙是这样的人,他心中的那股恨意才没有了一开始那样浓厚。  带着热流的风拂动了青年那雪白的头发,他抬眼看向了苍穹,定格在那逐渐收敛金辉的身影之上。  白无玥那粉嫩的唇扯起一个冷笑,道:“没错,那位天神就是我们的对手。龙阙,已经没有时间让你反悔了,我们的战斗早已开始!”  ……  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刻,黑炎魔龙们就知道,人类已经准备好了要在神明手中创造奇迹。它们能以监管之名封锁天衍的行动范围,但能不能将天衍从锚点身上驱逐,还是要看人类自身的力量。  游龙乡的龙阙身负天衍的神力,是个不错的攻坚选手;同有黑炎之能的唐独,与天衍的能力也算相生相克;再加上其他人的全力辅助,拖住神力受限的天衍不成问题。  问题是白无玥跟袁兆芜,他们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联合远在东洲的众人,深入虚空救出被困的白无哀。  若现实中龙阙等人最终没能困住天衍,深入虚空的白无玥等人营救失败,虽然不会致死,但也会让他们重创。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再想将人从天衍那里夺回来,就基本没有可能了。  而占据了锚点身躯的天衍,将会决定这个世界最终的结局,到那时,所有生灵的命运都将任祂书写。 第440章 祂之名 第十卷游龙知命篇  第四十四章祂之名  当黑夜中的太阳收敛了光芒,世界才逐渐变回人们认识的模样。时间好似过去了短短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让人恍若隔日,唯有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夜幕降临,明月东升,星辰闪烁,一如既往,却是九龙江沿岸大灾难以来,头一次重见天日。而夜空中,群星围绕着太阳余晖的肃杀之景,昭示着一场左右世界命运走向的恶战。  “监测到初始锚点数据报错……”  “监测到‘世界’触发异常节点,世界线被扰动……”  “‘世界’监管者请求行使‘均衡’权能,排查异常数据……”  “请求通过,开启均衡维度空间……”  在那笼罩整个世界的神威完全收敛的一刹那,夜空之中的九头黑炎魔龙低吟出奇异的语言。千丈的巨大龙躯没有丝毫笨拙之感,行云流水之间在高空中刻画出黑色的经纬线,一个笼罩方圆数千里的黑色结界迅速成型。苏丹小说网  被黑色结界囊括之地,尽数虚化成了光影,转换到了未知的世界与维度,只有在场的人与神保存了实体,并且被一同拉到了地面。  “观测者‘日轮’天衍,你的行为已经触到了警戒线,现在我们要行使监管权力,对你执行强制驱逐!”  黑炎魔龙固守八方与天空,齐齐张开狰狞的巨口冲中间的身影吼道:“众生平等,均衡万物,虚衍维度,神权禁用!”  赦令出,规则成。构筑空间的黑色经纬线金光一闪,被包围在中央的‘日轮’天衍一身神威大幅度下降,那散发的辉光也消失不见。  若之前祂是人们可望不可即的星穹,这下却是能够到达的世界最高峰,给人的压力骤减。  感知到自身权能被临时锁定,又看了一眼前方那群虎视眈眈的人类,天衍微微扬起了嘴角。  监管者会与人类联手,祂并不意外。  最初祂的确是打算就此罢手回归深空,但在看到锚点身边汇聚的星光后,却是想借这具身躯四处走走看看。  毕竟,一直盯着冰冷的数据总归是无趣的,有这个机会为何不用?在漫长的岁月当中,神也会感到无聊。  这个决定本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人类妄图掌控他们的命运,监管者想要行使监管权力,都会来阻止祂。  能否借机散个心,天衍也没有真正在意,祂在意的只是这群人类所构建的羁绊,在将来会不会影响到世界的命运。  施展完神迹之后,祂的神力所剩无几,还要用来压制锚点本身的意志,真正能用在战斗上的不多。不过,用来检验一下这些变数,倒是足够用了。  “不管见证过多少‘世界’的毁灭,总会有那么一群生灵妄图改变命运,不肯老实的接受他们自己造就的结局。”  捏了捏这具身躯的手,天衍体会着久违的实感,抬眼对那持剑走来的少年继续说道:“手下的生命这么任性,造物主也会头疼的啊。你说呢,人类的孩子?”  要对一直信仰的神明举起手中的剑,并不是容易的事,而天衍所说的话也让龙阙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心,又开始动摇。  他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眼前这顶着‘月衍天神’外貌的假货,才是他要诛杀的邪神,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听信那些话语。为了救出被困的无哀哥哥,他的心必须要坚定,否则还谈什么补救?  抬手起剑,龙阙怒喝道:“住嘴!我不会再听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休想动摇我的内心。身为神明却以神谕愚弄世人,夺我信仰,害我族人,你还怎配借无哀哥哥的身躯临凡?邪神,受死!”  那一句‘邪神’让天衍神色微变,流淌着金色炎流的凤眸中看不出什么神色,嘴角一直挂着的微笑却带上了不被人知的孤独。  祂抬手迎向了那刺来的长剑,叹息一声道:“人类的孩子啊,你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  静谧的虚空中,蜿蜒的血色脉络在跟着金色的信仰之河不断延伸,寻着血契之间的感应,白无玥、袁兆芜与颜宁雪一行人有惊无险成功会合。  在这一片荒芜的黑暗中前行了不知多久,原本的百人救援队,如今真如大管家所料,只剩血契连结更深的几人。  这看不到终点的前路,虽然没出现别的危险,但只是那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孤寂,无时无刻消耗着他们的精神。  “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找到他的所在?明明能感应到他的方位,距离却完全没有缩短的感觉。暗星,你们来之前没有找那个所谓的监管者问一下方法吗?”不知第几次的停歇,颜宁雪对他们这样笨拙的寻找产生了怀疑。闻言,袁兆芜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与黑炎魔龙们交谈时,他的确有问过这片虚空,以及寻找主子之事。可魔龙们什么都没透露,说命运会告诉他们答案,妥妥的只是卖了个关子。  “它们也许有什么顾虑没法直接告诉我们答案,要如何快速到达主上所在之处,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这一路我们也尝试了很多方式,既然都没有改变现状,那是不是说明普通的方法并不适用?”  大管家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核心,谪仙人几乎是无缝衔接的恍然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位神明,凡人的手段又如何奏效?你是这个意思?”  难得这个迟钝的谪仙人与他心有灵犀一次,袁兆芜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提议几人尽量换个角度想办法。即便这片虚空可以说是时间停滞的,也不排除他们耽误的太久,导致现实世界的战斗以失败告终。  这个时候,一路沉默着想些什么的白无玥突然说了一句话:“呼唤祂。”  其他六人一愣,最懵逼的人狼少年莱尔,操着还不熟练的神霄话问道:“叫谁?”  “当然是兄长大人啊!”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白无玥有点激动的补充道:“神明是会对向祂祈愿的人作出回应的对吧?那个日轮天衍能回应小矮子的愿望,兄长大人是不是也会对我们的祈祷作出回应?”  这一路上白无玥并不是盲目的跟着大家在走,而是有在认真思考如何快点见到哥哥。他想了很多,与哥哥长久以来的冒险经历,让他发现了一点,那就是现在哥哥的状态跟之前在乾坤秘境时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法指望天衍会像姐姐月九玄那样,主动找回白无哀了。但,也正是想到了彼岸世界的姐姐,白无玥才会思考一个问题:当初,月九玄是怎么将白无哀从梦境深海找回来的?  围绕着这一点继续思索的白无玥,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与彼岸建立了某种联系,感觉像是回忆起了曾经谁说过的话,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呼唤祂吧,唤祂的真名,以你们之间的羁绊肯定能将声音传到祂的耳边。”  几人没空深究白无玥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都深思起这个办法的可行性。经常与信徒打交道,对神话传说这块十分熟悉的拉斐尔,率先提出了问题。  “小组长,这个方法可以一试,不过,中间有一点问题。”  手指卷着自己头发打了个旋,拉斐尔整理着思绪继续道:“先不论只是准神的陛下能否对信徒作出回应,单说向神明祈祷这事,前提是要有对应的神名,或者真名才行。”  “哦,恕我失礼。拉斐尔先生,‘天哀’难道不是陛下的神名吗?至于陛下的真名,大家都知道吧?”在圣教资历尚浅的乔伊斯疑惑的反问道。  拉斐尔很是遗憾的叹道:“那只能算陛下在人间的化名,可算不上神名啊,毕竟,陛下还未真正踏上神座。按神话传说中所言,神火没有被点亮,真名自然也还未显现。”  眼看这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路被堵死,白无玥的情绪难免陷入了低谷,失落的沉默着向前继续走去。一边的颜宁雪却是看向了还在思考的大管家,他总觉得这个诡计多端的狐狸会有新办法。  果然不出谪仙人所料,大管家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脸上浮现出了令人熟悉的笑容,只听他道:“不,拉斐尔此言尚早。只是神名的话,主上说不定有一个,而且还好好的传承了几千年。”  ……  浩瀚的宇宙之中,无论多大一颗星辰都会显得渺小,就连围绕着那颗星形成的星旋,也不再那般广袤无边。  然而,对于更为渺小的人类来说,仅是一片小小的星系,便是他们所认知的整个宇宙。  从虚无的黑暗,到遥远的星光,再到无比绚丽的星穹扑面而来,只是短短的一瞬。在几人齐齐吟诵那个神名,一同祈祷之后,就像被瞬移了一般,眨眼间他们就到了这片宇宙。  数不尽的星系环绕四周,五光十色都形容不了他们所见的瑰丽之景,每一个星系都延伸着一条光链,交错着编织成无法理解的秩序之痕。  在这片神奇的宇宙中心,那秩序光链的源头之处,一颗黑与金交织的‘星球’映入眼帘。  最初的一眼,几人都以为他们到了昼星之上的太空,直到近了,才看清那巨大无比的‘星球’到底是什么。那是由无数黑色锁链交织而成的‘茧’,是万物命运线汇聚而成的终结。七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白无玥无意识的轻喃了一句:“那个茧……难道就是兄长大人所说的数据库?可这里不是我们的冥想空间吗?兄长大人……在那里面?”  没人说话,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疑问。倒是知晓许多隐秘的袁兆芜,看着那颗黑暗之茧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随着他们向大魔王走近,世界的真相也在一点点揭开,世界到底会不会毁灭,袁兆芜已经不想去关心了,他现在只想早点去到主子的身边。  在袁兆芜收回目光的那一刻,正好与谪仙人同样复杂的眼神对上了。然而,谪仙人并没有追问他什么,只是果决的唤回了几人的心神,奔向这片宇宙的中心。  黑色的锁链如交织的巨龙,片刻不停的转动着,仿佛不断变换的地下迷宫,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被碾压成虚无。  这个地方没有非凡的力量,意识体的七人只能凭借‘肉体凡胎’,去挑战一颗星球级的机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在那份救人心切之下,初次组队的七人配合无间,在雷龙与乔伊斯的牺牲下,成功突破了那命运的封锁。  被抛飞的五人看着消失在黑链倾轧下的雷龙,即便知道现实中两人最多是重创,也感到心情沉重。只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继续伤感,黑暗之茧里面的景象,让他们明白这又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相比起那可怕与危机四伏的‘外壳’,茧的内部虽然也在运转,却相对平和,只是光怪陆离的错乱空间,比机械运转的无数黑链更麻烦。  ‘外壳’的黑链数量虽多,但运行轨迹与交错时间总体来说还是有点规律,而这些是可以计算的。  但内部这由无数生灵命运片段糅杂的地方,仿佛是空间魔方,随机变换转动,随机生成消失,根本没有所谓的上下左右。  一处看似很小的空间,费尽力气也跑不到头,又或下一个瞬间,穿越成百上千的空间距离,突然出现在另一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方。  也许刚才他们还在地上跑,下一刻又到了头顶;在云层之中穿梭时,又会坠入不见一丝光的深海。  在这里挣扎了片刻,五人就像度过了n+1段人生时长,又好似只是转眼一瞬。时间、空间甚至记忆都开始错乱,血契连结最弱的莱尔,很快意识混乱,在大家眼前成了一片乱码消失不见。  “唔呕……”  即便是意识体,白无玥也感到五脏六腑在剧烈翻滚,头晕眼花,他趴在一片空间中的地面上,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勉强抬眼一看,大管家、谪仙人跟拉斐尔都是一脸惨白,虚汗如雨的艰难喘息着。  “怎、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了……”白无玥心急如焚,要是连他们都败在这一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要救回白无哀怕是痴心妄想。  “像之前一样再尝试呼唤他吧,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就此放弃,哪怕在这里粉身碎骨!”颜宁雪踉跄着站起身来,再度呼唤起那有些陌生的神名,心中勾画出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随着仅剩的四人不惜耗尽心神去建立那份联结,往日他们与大魔王构建的羁绊终于给出了回应。在这光怪陆离的里世界,四抹星辉从他们身上亮起,发出微弱却恒定的光芒,向着黑暗之茧的核心飘荡而去。  四人不敢耽搁,急忙追着那四颗星辉跑了起来。不再去关注到底穿过了多少空间,也不去在意他们的脚底,甚至周围的环境也全都被忽略。眼中只有那指引的星辉,将要带他们去往的所在。  他们越跑越快,四周的空间碎片都成了一片光影,仿佛是超越了光速。随着意识中的一阵脆响,就像撞碎了一面巨大无比的玻璃镜面,碎片掉落的清脆音调,是命运之弦震颤出的旋律。  唤祂之名,得以召见。哪怕映入凡人之眼中,祂就像大一点的蝴蝶,被命运的蛛网撕裂得支离破碎,也无损祂身为万物之源的圣洁神威。  在见到那神圣的身影的一刻,无形的力量涌遍了全身,面对前方未知的凶险,四人也已经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知道,目光汇聚的终点便是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的羁绊! 第441章 回响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一章回响  神秘的虚空深处,由光组成的金字塔上下倒悬,无数金色的锁链交错相连,形成了一幅无比震撼的宇宙奇观。  在上下两个金字塔尖的中间,一个被金丝困住的身影,让四人同时呼吸一窒,继而不存在的心跳猛然加快!  墨色的青丝在金弦上悬挂垂落如蔓,破碎的长袍宛若命运之网中蝴蝶翅膀,滴落的神血是金色的甘露,滋润着这片神秘的星空宇宙。  掩映在长发下的俊美容颜沾染了血的斑驳,如墨描画的剑眉下,那双令人刻骨铭心的凤眸紧闭,眉宇间显出几分痛苦与未消的怒气。  被束缚的身躯上伤痕累累,割裂的伤口触目惊心,不知经历了什么才让灵魂伤成这样。  在见到白无哀的那一刻,历经一路磨难到达此处的四人,心情激动的难以复加,就连眼眶都在发热。  只是短短一天不到,仿佛他们已经失去大魔王很久很久,久到仅一眼就心神失守,心头发酸。  四人不假思索就要爬上那不知多高的金字塔,却在一脚踏上台阶之时,与两个金字塔相连的金丝突然震颤了一下。  上空那倒悬的金字塔就像是炮台,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淡金色符文,就如一颗颗炮弹似骤雨般落了下来。ganqing五  这是白无玥几人进入虚空以来,第一次遇到主动的袭击,即便还没被那些奇怪的符文击中,他们也心生警兆奋力躲开符文弹雨。  意识的反应快慢很快体现出差距,颜宁雪在现实中虽然实力最弱,但身处的位置决定了他的意识反应不会弱。反而是3s级的拉斐尔动作不够灵活,一时躲闪不及便被一枚符文击中。  那一瞬间,拉斐尔就感觉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插进了大脑,剧烈的疼痛与灼烧感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子瘫倒了下去。若不是颜宁雪冒险相救,随后追来的符文弹雨,定能让他当场消散。  符文弹雨对意识体能造成如此恐怖的伤害,让白无玥三人心头一紧。看着意识已经模糊快要支撑不住的拉斐尔,他们除了带着人一同奔逃,竟然没有丝毫办法。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你快醒一醒!救命啊!”陷入绝境时该怎么办?白无玥想不出来,就只能习惯性的喊哥哥帮忙。  偏偏,就这么一喊,还真起了作用。  那被金丝束缚的身影,双眼都没睁开,垂落的手却是惯性般的抬了起来,随后一道无形的墙壁突然挡在了四人周围,将符文弹雨全数防御了下来。  本来是他们来这里营救白无哀的,然而,现在人还没救回来,反倒先让白无哀救了他们。四人来不及品味这复杂的心情,为白无哀对他们的声音有所反应,而心生欣喜。  “兄长大人他、他听到我的声音了!”  “白无哀!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我们来救你了!”  “不愧是主上,就算在沉睡也能察觉到危机。”  “你们……你们先别激动,陛下他真的听得到吗?会不会是条件反射?毕竟,陛下可是个护弟狂魔啊。”  拉斐尔也不是想要打击几人的积极性,只是大魔王的宠弟护‘妻’之名在整个东洲都非常有名,刚才那一下说不定真的只是白无哀的条件反射。要是白无哀真的已经意识清醒,也不太可能像个猎物一样老实的被困在金丝之中。  这话让三人冷静了一点,但并不能阻止他们继续冒险攀登金字塔。  也许是受这片宇宙主人的影响,符文弹雨不再那般密集,让四人又省了不少力气去对付金字塔上那道天梯。他们不断呼唤着白无哀,疲惫的意识体艰难的向着塔顶一点点爬去。  ……  最初是毫无变化的虚无,除了一片黑暗,四周,不,是整个宇宙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在这样的虚空中飘荡了多久,周围逐渐有了一点混沌,然后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无数杂乱无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让人烦不胜烦,白无哀又感觉到了那种面对万物数据信息的烦躁。他只想将那些嘈杂全数清除,忘记一切享受那片刻的安宁,可他却从那些细小的声音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在念着他的名祈祷,不止一个,随着白无哀的意识逐渐清醒,他听到了成千上万的声音。从遥远的宇宙深处传来,飘忽着宛若风中的一缕青烟,随时都会被吹散,却坚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那些声音让白无哀想起了自己被暗算之事,瞬间就清醒了几分,可即便他知道到了自己处境不妙,莫名的困意仍旧让他意识发沉。就像是有什么捆住了他的四肢,阻隔了他的五感,朦胧得宛若梦魇。  在他与自己的困意作斗争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比起那些犹如呓语的祈祷,那声音显然清晰得多,而且离得更近了些。  “兄长大人,救命啊!”  有点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慌乱与惊恐,熟悉的声线让白无哀一瞬间在脑海中想起了白发青年的模样。那焦急的求救让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抬手施放黑炎后,他才恍然发觉自己是在做梦。这里可是世界意识中枢,是世界数据库最核心的地方,他的弟弟怎么可能会跑到这里来?就在白无哀误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时,另外三道声音也前后响起。  清润如玉的声音是暴躁谪仙人,带着惑人磁性的是狐狸大管家,更意外的是,白无哀还听到了一个声线柔和,却总透着一股丧气的声音。拉斐尔那家伙怎么也来了?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吗?  若是身边那三人通过什么方法来到了这里,白无哀还能理解,可拉斐尔跟他又不算很亲近,血契也弱得可怜,是怎么过来的?  该不会天从影的其他人也来了吧?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意识清醒的睡着的时候,被一干亲友围观了一样。  莫名的不自在迫使白无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发僵的身躯让他无比难受,待看清束缚着自己的金丝,他才想起来自己还被困网中呢。难怪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还浑身都在痛。  即便灵魂根本不需要,白无哀还是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挣扎着抬起了头。  视野清晰的那一刻,他只感到不存在的心脏一停,随后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带着一股暖流传遍了四肢百骸。  面对这一场困境,他终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到那几张熟悉的脸庞,白无哀瞬间又有了挣开那金丝的力气。不过他在感动的同时,也担心着几人的安危,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地。  “你们……这几个家伙真是不让我省心。”看着四人躲避着符文弹雨艰难的向自己靠近,白无哀无奈的念叨了一声,随即神色变的严肃,出声示警道:  “一群傻瓜,别再过来了!小心不要被神性之弦碰到!”  “兄长大人?!”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白无玥精神一振,欣喜不已的再次唤道。  “主上!”袁兆芜也是心中一喜,本能的遵从了命令停下了步伐,也谨慎的将其他人拦住了。  既然是主子亲口示警,前方那些交错的金丝定然危险至极,他又担忧询问道:“主上,您不需要我们帮忙吗?那要如何脱困?”  将缠在脖子上的金丝奋力扯开,白无哀顿觉意识再次清醒了一点,虽然手上被割裂得疼痛难忍,他还是轻喝一声直接扯断了那最要命的束缚。  白无哀一边挣脱着这命运交织的网,一边喘息道:“呼——你们……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帮了……大忙了。不过区区几条线而已,休想困得住我!”  咯咯——吱——  仿佛是紧绷的弦勒在了玻璃上,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断传来,带着溅落的金色血液,金字塔上那被困的大魔王全力一扯,金丝顿时根根绷断开来。  整个宇宙好似都颤抖了一下,那如雨的符文停止了下落,飘散的金丝拱卫着那浑身是伤的身影,无形的气势迸发开来分外震撼人心。  ……  锚点的本体意识已经脱困,只是顷刻间天衍就已经感知到。  虚衍空间的这些人类比祂预想的还要难缠,游龙族的少年也意外的坚强,这让祂短时间无法脱困。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重点是不能再让那几个溜进祂‘家’的人类将‘核心’带走。  想要继续留在凡间,就得分清主次。天衍调用起不多的神力构建起牢不可破的防御,大半心神都沉入了虚空,再度对锚点的意识进行封锁。  断裂的金丝在白无哀的身影落下之后不久,再度从他身后袭来。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白无哀又不得不再次面对那缠人的金丝。  可此时的他早已力竭,身边人所带来的羁绊支撑也仅能让他没有立即昏死过去。  眼看着神性之弦要将刚脱困的白无哀抓住,明知道那东西很危险,颜宁雪却鬼使神差的猛然冲了上去。  他不像白无玥、袁兆芜、拉斐尔那样对白无哀的实力有强烈的自信,在他眼中只看到所爱的人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想将白无哀紧紧抱进怀里的冲动是如此强烈。  他不愿看到白无哀再受伤,更不愿让那金丝将白无哀在他眼前夺走!  “白无哀——!”  那一声充满思念与哀切的呼唤,夺去了白无哀全部的注意力。他看到日思夜想的谪仙人穿梭在神性之弦间,满目柔情的向他奔来,紧张担忧与心疼齐齐涌上心头,竟让他有些哽咽。  “你傻啊!不是说了很危险,叫你别过来了!”被那熟悉的双臂紧紧抱住,看见谪仙人身上被沾染上的金色,白无哀第一时间不是感动,而是难过的怒骂出声。  “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继续受伤,看着你被困住无法动弹,让我再一次失去你吗?!”  颜宁雪大声反问着,又在那一声声中湿润了眼眶。他奋力抱着白无哀想要挣脱金丝的纠缠,却对身上的灼痛丝毫不顾。  “笨蛋,被神性侵染的后果你明白吗?你不明白啊!为什么你不能像平常那样冷静一点,为什么不能跟无玥他们一样更相信我一些呢?”白无哀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尽力护着怀里的人,躲避着金丝的追击向金字塔下方逃去。  “我做不到,唯独你总是让我无法保持冷静。也都怪你,每次都不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这要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明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颜宁雪还是会忍不住对失而复得的人抱怨出口。  而每次提到两人之间的约定,白无哀总是无法反驳,只能嗔怒道:“你这人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在两人从金字塔上逃下来时,穷追不舍的神性之弦骤然增多,并且不再只是追逐白无哀,就连白无玥三人也成了攻击目标。  金字塔的阶梯上本就不好行动,想要避开所有金丝更是困难重重,在这片宇宙又无法自主脱离,三人很快险象环生。  那袭来的金丝犹如活着的一般编织成网,就要将几人一网打尽,白无哀焦急万分,知道是天衍在暗处操纵。  暗算他也算了,现在还想对他所爱之人出手,顿时让白无哀怒上心头终究迈出了那一步——他解开了对自己神性的限制。  “天衍——!终章未启,不得伤及无辜,你越界了!”随着白无哀的一声爆喝,他的身形迅速变大。  万千星海被吸入他的身躯,黑色的长发化作宇宙的虚空,他的双眸是两颗耀眼的恒星,修长的双手能捧起整片宇宙。那上下倒悬的金字塔,在凡人眼中犹如擎天之峰,此刻在他手上就像一个普通的沙漏。  空间在变换,那些金丝也随之变化成道道通天锁链,在白无哀所化的神明之影将几人拢入怀中之时,全数扎在了他的身上。金色的神血如雨,他那双恒星般的双眸却没有丝毫动摇,仅是充满怒气的看向虚空深处。  “是他们犯规在先,踏足神明的领域,我这是正当防卫。”有谁的回答从四面八方传来,空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随着那声音的响起,虚空中凝聚起了一道巨大的光影,身形相貌与白无哀几乎一模一样,给人的感觉却刚好相反。  若天衍是白天,那白无哀便是黑夜,犹如光暗双子,在无尽的虚空中相对而立。  “哼,此事究竟因谁而起还需要对质吗?天衍,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赶紧滚回深空去!”白无哀怒斥一声,看着眼前的光影心里充满了不甘,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面对语气不善的白无哀,天衍却是一笑,悠然道:“你现在这点力量可赶不走我啊,怎么样?之前我问过你的,即使世界已经偏离了轨道,毁灭已是定局,你还要继续吗?”  “我应该说过了,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改变答案吗?别忘了,演化可是我的主职。”  “那又如何?我是这个世界的审查官,同样有权力决定它的结局。你不惜利用漏洞给我设下陷阱,三番四次劝我改变主意,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有那个把握吗?”  听到这话,天衍的笑容逐渐收敛,光影凝聚的面孔严肃了几分,祂感叹道:“没想到仅是一次入世,就让你变了这么多,人类果然是一群可怕的生物。”  “当初我就是怕被人性影响,才析出了黎明,如今你要走一遍我的老路吗?让那么纯粹的你入世,是个错误的决定。起源者不应有私心,更不该对生灵产生情感,你应该明白。”  天衍所说之事让白无哀有些不解,既然神明不需要心灵,当初为何要入世观察?若神明真的没有心灵,那天衍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祂都不像是无心的机械。  而天衍口中提到的黎明更是让他意外,没想到那个对人类十分友善的神明,竟然是天衍的人性所化。  如今白无哀有关深空的记忆仅是一些碎片,虽然推测出黎明与深空有关,却不知道还跟天衍有这么深的渊源。  “你是想说神明无心吗?那你跟黎明又是怎么回事?我总不能因你几句话,就抹杀掉自己的人性。存在即合理,就算是未知的道路,我也要尝试探索!天衍,不要阻止我!”  不愿再与天衍浪费口舌,白无哀挥手调用神力将锁住他的金丝全部斩断,准备突破天衍的封锁,回归现世。  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将颜宁雪几人的意识体送回去,否则,虚空动荡之下,他们的灵魂会被撕成碎片。  见白无哀不肯听劝,天衍微皱了眉头,流淌着炎流的凤目一眯,操控着神性之弦攻了过去。  祂淡淡的开口道:“太晚了,你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在我的演化之中。我不会让错误发生第二次,你要是不肯跟我回去,坚持完成这个世界的演化,别怪我强行唤醒你原本的姿态!” 第442章 真理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章真理  要驱逐天衍夺回自己的身躯,仅凭剩下的这点力量根本不可能,白无哀很清楚自身的状况。不仅是黑炎层级不够,也因为被天衍同化得所剩无几,连神性都被大幅度影响,就像饿着肚子去打架一样。  他必须得迈入真理,为此还需要一点外力相助。  不过,一旦进入真理也就意味着开启终章,世界将迎来剧变。不管是其他人也好,还是他自己也好,其实都没有做好迎接终章的准备。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白无哀犹豫。这一切都是天衍的算计,他技差一筹只能全力探索新的可能,挣脱天衍的掌控才是当务之急。  “我要推开那扇门了,世界即将迎来终章。无玥、兆芜,通知他们告别吧。宁雪、拉斐尔,你们回去后,也让天从影做好准备。”白无哀一手抵御着天衍的攻击,一手捧着四人的灵魂郑重的交代道。  既然白无哀这么说了,那就是已经作出了决定,颜宁雪、袁兆芜与拉斐尔没有追问什么,皆是认真的点头应下。那凶险的未来,他们早已预演过很多次,只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而已。  白无玥不明白那个‘终章’是什么,他只是担心哥哥能不能醒来,便追问道:“兄长大人你一定会赢的对吧?绝对要回来啊,约好了不许食言!”  “嗯,约好了,等我。”迎着布满整个虚空的神性之弦的围剿,白无哀展颜一笑,捧着四人的手缓缓合拢,随即成拳揍向了对面的光影。  看着白无哀将四人的意识数据送回现世,天衍不悦的皱起了眉,却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冷然道:  “你在做什么傻事?他们的命运早在与你相连时就已经注定,何必多此一举?留着也不过是多活几天而已,特别是那个沾染了神性的人类。”  “这些事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就算清楚我们之间的宿命那又如何?你想让我逃避吗?不管是我会提前进入真理,还是会因他们而改变,这一切你不都已经演化过了?既然如此,你又急什么?”  天衍被问的沉默了一刻,将白无哀再度击退,语气有了一点激动:“没错,我已经看到你为了区区几个人类,发疯发狂的模样!真是可笑,身为万物之源,世界的归宿,竟然被一群碳基生物所左右!”  星海凝聚的身影悬浮在虚空之中,长发弥漫出一片宇宙,白无哀控制住了身形,为天衍的激动感到一丝诧异。  他不禁问道:“神明若是无心,那与人类世界中冰冷的机械系统又有何异?我已经决定要走那一条路了。”  “你决意如此,当最终的命运降临时可别后悔!在那天来临之前,我仍旧会争夺世界的最终裁决权,重启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天衍语气严肃的重申道。  “一切的命运,都是我们的选择!”光与影的巨大身影拳拳相撞,又在同一时刻骤然分开,两道声音同时回荡在虚空之中。  白无哀不再刻意控制神性的增长,在拉开距离后,双臂一展,宛若要拥抱整个宇宙。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开启终章的宣言:“吾将于梦中苏醒,向世界昭示真理!”  金色的神光将虚空渲染成了混沌,四溢的星光与星云搅动起了漩涡,一个巨大的黑洞悄然生成,又顷刻湮灭。  布满星光的宇宙在扩散,那数不尽的星辉一点点亮起凝聚,在这片虚空之中,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解开对神性最后的枷锁,白无哀只觉浑身一轻,有一扇看不见的门在被缓缓推开,而他体内干枯的力量犹如打开了泉眼,顿时喷涌而出。  黑暗之茧在开裂,无数漆黑的锁链被金色浸染,宛若融化的金属壳,一点点被剥开露出里面的核心。  在绚烂的黑色宇宙中,那被金辉缭绕的银白,是最耀眼的恒星,与之相连的星系都被那光芒掩盖。  看着那升起的金色明月,天衍知道白无哀已经踏出了那一步。  明明这一切都在祂的预料之中,甚至是祂一手催化而成,可此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矛盾。当初同意月轮入世的是祂,现在反对月轮继续演化世界的还是祂。“神明要是有了心,在无尽的岁月中有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你不懂啊,天倾……”轻轻叹息了一句,天衍那由金辉凝聚的身影缓缓淡去,消失在这片虚空之中。  “监测到世界的钟声被敲响……”  “监测到初始锚点到达命运节点……进行神性核验……”  “核验完成……初始锚点神性已到达预设值……”  “监测到初始锚点神性仍在上涨……”  “判断:世界进程已提速,能量荷载已超出安全线,崩坏概率持续上升,8%……14%……37%……”  “建议:提前开启第二轮数据融合……”  “提交申请中……申请已通过……”  “锚点第二轮数据即将开始融合……5……4……3……2……1……”  “开启世界‘终章’,倒计时:44天0时0分0秒……”  ……  游龙乡与九龙江交界的森林中,那无比巨大的黑色结界已经消失,九头黑炎魔龙盘旋在旭日初升的蓝天之上,围绕着空中漂浮的身影,齐齐低下了巨大狰狞的龙首。  不用从虚空深处归来的两个人类传达,魔龙们在感知到那股神性的召唤时,就已经明白了时机已到。而联盟中的唐独也得到了天启,体内的黑炎自主沸腾而出,下一刻就要回归它的归宿之地。  “抱歉,苏樱,我得走了。”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唐独万般不舍的轻声道别。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做好准备的苏樱,此时仍旧泪流不止,千言万语竟是一个字都难以出口。  生死离别之际,她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出言挽留无济于事,柔声相送她也做不到。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唐独说的那句话实现得太快。  苏樱多么想回到在游龙乡的那段时间,山间农舍,桃李作伴,日夜相依,如神仙眷侣。  不论苏樱如何在内心祈祷,紧抱着她的人也在黑炎带着锚点数据链脱离之后,一点点化作灰烬。  她伸手去捞那飘落的黑尘,悲伤哽咽道:“若有来世……唐独,我还要嫁给你……”  众人看着那失去爱人的女子抓着一点黑尘,跪坐在地哭声嚎啕,都面露悲痛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将目光看向那升起黑色烟火的天空,默默守望着,等待时间平复这一切伤痛。  初冬的清晨,那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中,升起了数十道反向的黑色流星。它们带着互相缠绕的数据链,犹如彗星的尾巴,在纯净的苍穹上划过道道轨迹,统一汇聚到了一处。  这个清晨世界格外的安静,刚从那漫长的降世神谕中清醒过来,人们都还没回过神,天生异象就接踵而至。  即便有人看见了锚点的当场逝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天上那黑色的流星像是宣告着什么,显得无比神秘。  在黑炎挟裹着锚点信息链没入白无哀体内后,弥漫在他周身的白色电弧与火焰再次被黑色取代,并且开始扩散至整片天空。  天亮了,又黑了。  就像深山老林中失去了唯一的篝火,伸手不见五指,却又在眼睛适应黑暗后,看见了苍穹之上的点点星光。  滔天的黑炎液化成了水银般的东西,中间还夹杂着金辉不断涌动着,如同煮沸了一般,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  在那一片诡异的黑色水银海中,白无哀的身影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只是那逐渐升起的威压,犹如苏醒的宇宙怪物,将方圆千里的生物吓得肝胆俱裂。  “真理归位,终章开启,祂终将于深空中苏醒,而吾等总算可以回归祂的怀抱。”黑炎魔龙们感叹这千年的看守任务总算结束了,齐齐发出一声长吟,迫不及待的投入了那片诡异的黑海。  在黑炎魔龙消失后,原本逃至远处的幽影,却是成群结队的聚集了过来。它们无视了附近的人类,风铃与洪钟的声音不断回荡在九龙江沿岸,中间夹杂着一些吐字清晰的话语,皆是重复着一声声的‘归宿’。  幽蓝与幽紫色的魂火在林海中移动出道道支流,最终汇聚成一片磷光的汪洋,托举着空中沸腾的黑色未知之物,拱卫着中间的人影,成了一幅无比诡秘的画面。  在那至暗的中心,骤然震荡出了一道波动,扰动着整个星空如水中倒影。像是机械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传遍整个世界,宛若脚下昼星运行的动静,而正是这奇异的声音敲响了世界的警钟。んttps://于无数光影信息宇宙之中,白无哀揭开了这世界背后的幕布,在融合了所有锚点的数据后,他终于看到了那深埋于灵魂深处的真相,这世界最初的真理。  ……  祂们是山石草木,是鸟兽鱼虫,是人类,也可以是万物;祂们是风雷雨雪,是光明黑暗,也是日月星辰;祂们是神明,也是星球宇宙的意志,又或者是无可名状的存在。  每一次轮回节点的到来,都是昼星之上生灵面临的一次大清洗,对于众生来说便是末世灾难。  守护这颗能诞生生灵的星球,与这一片宇宙的唯一神,祂必须要确保昼星的存续,为此不惜一次又一次摧毁那些失败的世界。  祂是唯一,也一体两面。负责万物繁衍与进化,世界演变与成长,是为日轮天衍;主宰万物起源与归宿,世界重启与终结,是为月轮天倾。  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无数次的重启世界,让神明也开始厌烦。  即便祂每次只在轮回节点时醒来,月轮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行动是否有意义。祂与日轮难得有了相左的意见,并质疑日轮作出的决策。  作为众生认知的正神,不管日轮在凡世有多少个身份,守护生灵依旧是祂的神职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保护能诞生生灵的昼星。  在观察无数个人类世界的过程中,日轮诞生了一丝人性,而正是这份人性让祂出现了矛盾。  可祂神性的一面认为净世重启势在必行,人性的一面又不忍昼星上的文明一次次毁灭。为了不受影响,日轮析出了自己对人类的善意,诞生了次神黎明。  而黎明这一次却站在了月轮这方,并劝说日轮应该公平的对待自身每一面的意见。  单方面决定重启世界之后,就让每次只会在轮回开启之时现世的月轮执行灭世,这对没有深入了解过生灵,了解过文明的月轮并不公平。  只有死亡与毁灭相伴的月轮本就有意见,被黎明如此游说,更加心生不满,主动要求这一次世界的结局,将由祂来判定。  因此,祂们开启了一场对世界的观测,亦或者测试游戏,即让月轮入世。  公平起见,月轮在入世之前,析出了对生灵纯粹的恶意,以更中立的姿态分解自身,融于了世界之中。  祂更改了世界的信息,设置了简单的观察体系,留下了人性锚点。  当人性锚点获取神性,将一定神力合而为一时,便是终章的开启,祂将会重新醒来,并通过人性的反馈决定是否重启世界。  所有的人类,一切的生物,在祂的眼中原本只是一串无意义的数据,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样本。  万物的价值只在于能否与昼星和谐共存,若他们做不到,只要迈错一步,祂便会毫不留情的清理干净,重新再培养一批新的样本。  可祂有了心,哪怕日轮天衍析出了黎明,也仍旧受其影响,同意了月轮入世的观测实验。  现在,月轮也有了一份顽强的人性,人类的存续被放到了昼星之前。这违背了祂们原本的意志,分歧与矛盾在所难免。  不管是人类,还是昼星上的其他生灵,只要昼星还在,就能不断重新演化出来。孰轻孰重,不用多说也能知晓。  即便如此,在有了人心之后,对身边人类诞生出来的感情,依旧让白无哀难以抉择。  他在深空见到了守护昼星的天衍,看到了时刻关注人类的黎明,也在梦境深海中看见了那个沉睡的‘自己’。是即刻履行神职,结束这一眼能看到头的世界线,还是耐心再观察到最后?  白无哀没有立刻作出决断,只是将感知放到了太空,望着神力所化的那一亿三千万神仆,心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留恋这短暂的人世间,也清楚这份留恋会带来无尽的痛苦,却仍旧不舍。  “即便看清了世界的真理,也无法理解人心这个复杂的东西。天衍说的没错,人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第443章 神明无心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三章神明无心  神秘的黑是这个世界的底色,流动的金辉昭示着万物的真理,它们互相交融衍化,在不同的生灵的眼里呈现出不同的姿态。  有人看见光阴的长河,无数时间的片段;有人看到布满整个苍穹的齿轮,就像一个巨型精密机械的内部;有人看到万物的诞生与死亡,世界是不断变换的细胞与血肉……  千变万化,没有统一,人们无法的认知眼前看到的一切。恐惧,唯有无比的恐惧在升腾。  人们害怕那昭示世界真理的存在,目光却被强行牵引,宛若被控制了身躯。任他们如何尖叫哀嚎,双目血如泉涌,意识不断挣扎,也挪不开直视死亡的目光。  神谕有言,降世之神将重启世界。  人们还没见到那位降世之神,就已经被这刚踏上神座的新神明,那肆无忌惮扩散的神性污染致死。也许,这就是神谕中所说的那位灭世神明。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微有点捕风捉影的佐证,就能让它迅速发芽壮大。就算苍穹之上的神明逐渐收敛了神威,也让如遭大劫的人类筑起警戒的心墙。  世界的黑色在逐渐褪去,山林中丛生的月光花一朵朵凋零,距离新神最近的联盟众人,全都面目狰狞的倒在了地上。他们直面神性的污染,没有立即暴死,还是因为附近的月光花蕴藏的日轮神力相护。  只是,此刻的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陷入了幻境中,意识癫狂神志不清,一个个犹如一团扭动的肉块,反射性的在地上打滚挣扎。  修习灵力的龙阙也有神力相护,情况还算好,仅仅精神有些错乱。天从影三人有羁绊加持,又有信仰之力作为屏障,只是双目流血,意识还算清醒。  在看清周围那如地狱般的场景后,即便知道天上的那位神明是他们的大魔王,三人也暗道一声可怕。才刚刚成就神位,只是看了一眼就要疯狂致死,这杀伤力却比那日轮天衍还要恐怖。  “兄长大人!快收了神威吧,他们快要死了!”从那可怕的幻觉中清醒过来,白无玥看见一地的惨景,赶忙冲天上的身影高喊道。  要是往常,他才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可北方联盟的这些人怎么也算是战友了。而且之前还帮忙拖住了日轮天衍,算哥哥半个救命恩人,他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空中,白无哀收敛了那万千虚影,睁开了溢满金辉的凤目,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群,语气平淡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放过他们?这群人类是不安因素,要提前排除。”  白无玥闻言一愣,与袁兆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他追问道:“兄长大人为什么要说这样无情的话?他们好歹有恩于我们,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无情?哼,这种东西可增加不了人类的胜算。”  白无哀轻飘飘的落到了地面,坦然道:“吾已开启终章,人类的存续只在吾与天衍的一念之间。天衍已胜过吾一筹,若吾不能清除所有障碍争取开辟新道路的时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主上,您在担心什么?北方联盟才与天从影建交,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们并没有好处。”袁兆芜的言外之意就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还是放联盟的人一条生路。  不提这一茬,白无哀还真忘了人类两方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他微眯了眼眸,看了一眼那群挣扎的人类,又转头看了游龙谷月神圣树的方向一眼。考虑到不管是选择哪个,结果基本没有改变,才挥手驱散了他的神性污染。  他叹息一声,陈述了一个事实:“尔等没意识到吗?自吾成就真理的那一刻,无论吾是否愿意,世界都将与吾为敌。”  闻言,袁兆芜恍然道:“是因为那句昭告世界的神谕?”  没有回答,白无哀只是点了点头。他在感受到生灵传来的恐惧之时,就已经明白了天衍那句话暗藏的心机。  不管是人类会将他误认为是灭世之神也好,还是将来降临的神仆也好,仅凭这一句话,就将他推到了人类的对立面。  对付他的最好办法自然是与他相反的权能之力,天衍在凡世的神力投影,也就是月神花蕴藏的神力,必定会受到人类的重视。知晓月神花存在的联盟众人,甚至剩下的游龙族人,白无哀原本都不想放过。他想要保证人类的存续,人类却惧怕他,提防他,甚至联合剿灭他,这如何不让他失望?可若是他因此放弃这条路,真正苏醒,不就代表着天衍的决策才是正确的?那他入世的意义何在?  但时间紧迫,一亿三千万神仆即将下界收割果实,若在那之前,白无哀还未能找到存续人类的道路,祂一旦被真正唤醒,世界的终结将无法控制。  可他也不能阻止人类反抗,人与神的大战必定会开启,为了对抗下界的神仆,月神之泪又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手段。人类必须要留存有生力量,否则在即将变得更加残酷的环境中,根本无法得到存续。  如何争取到时间,并且保证人类与神仆之间的力量平衡,才是白无哀现在头疼的事。至于联盟一干人的生死,仔细分析下来,也变得无关紧要,甚至月神圣树是否要毁掉都没了意义。  天衍既然能在凡世留下了神力,也能留下更多手段,摧毁月神圣树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留着还能让人类在前期有一点自保之力。失了先机,现在他的每一步都在钢丝之上,一旦失衡就是万劫不复。  人类这颗棋子变数太多并不好用,现在也只能被动看着人类自行采取行动,白无哀不喜那种不受自己掌控之物。  心思电转之间,他暗自决定先去看看有多少人类可以纳入他的存续计划,又有多少需要及早清除。不再管九龙江这片大战过后的废墟,白无哀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叫住。  “等等,无哀哥哥……不,月衍天神!游龙一族失职,罪人龙阙身为圣子,竟然听信邪神之语,犯下渎神大罪,请天神责罚!”  浑身都是血与泥的少年,带领着仅剩的几名族人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哽咽着高声请罪道。  然而,白无哀看都没看几人一眼,嗤笑道:“失职?吾可不记得让你们背负了什么职责。人类总是爱自以为是,区区一颗天衍的棋子,大可不必将自己看得那么重。”  那冷漠的话让龙阙心中一空,难言的苦涩涌上嘴角,他紧咬着唇体会着两人之间的情分消散,出乎预料的令人难受。  他原以为会迎来愤恨的怒火,又或者残酷的责罚,甚至会取走他的小命,却没想到是如此令人空虚的无视。仿佛他所重视的那数月的情感,只是存在一时的幻觉,从来都没有过。  无声的沉默让清晨的空气都沉重起来,瞅了一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龙阙,白无玥最终没能忍住,追了上去挡在了白无哀身前。  白无哀变了,要是成神之前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待那个小矮子,哪怕小矮子之前还伤过他!白无玥无比肯定的想。在白无哀说出要灭联盟众人之口时,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兄长大人,你要去哪?”紧盯着眼前那有些漠然的俊脸,白无玥神色严肃的问道,如果他没猜错,白无哀现在的人性怕是又淡化了。  “吾的去向需要告诉你一个人类吗?”白无哀不悦的微皱了眉,棋子就要有棋子的样子,怎敢来质疑他的决定?  白无玥心中一凉,扯住了那宽大的黑色衣袖,紧张的道:“你已经跟我约好,要一起回家的!”  “白无玥,你该不会以为就凭那个小小的约定,能比得过全人类吧?终章已经开启,吾可没时间陪你过家家,放手。”白无哀睨着白发青年,冷声命令道。  一向十分看重约定的白无哀竟然要毁约,即便事关人类的存续,白无玥仍旧感到无法接受,他眼眶一红拽着白无哀的衣袖走近了一步,主动的发出了心中暗藏的质疑。  “我不懂兄长大人你在说什么!什么终章!什么全人类!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和哥哥一起回家而已,只是不想哥哥你又消失不见,为什么哥哥却要用那些话来搪塞我?我在哥哥心里难道已经不重要了吗?”  想要找回白无哀失去的人类那份感情,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在来九龙江的路上,白无玥与袁兆芜已经尝试过各种方法。那个过程实在太劳心费力,白无玥也没有那个耐心再来一次,心急之下直接将话挑明了。  重要?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白无哀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类,感觉都差不多,除了白无玥、袁兆芜的数据有优先等级,来回也不过都是相同信息数据。  “为什么单独你重要些?都是相同的人类,区别也仅是所存能量高低而已,嗯……还得加上所谓的人心?”白无哀有疑惑也就问了,他倒是想从这个人类口中听到一个特别的答案。闻言,白无玥心头一震,继而鼻子开始发酸,他忍着要掉落的眼泪回答道:“我可是你弟弟啊,唯一的,亲弟弟啊……哥哥,你忘了吗?”  然而,面对如此难过的白无玥,白无哀却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吾当然清楚,白无玥你的身份,以及你并没有血亲兄弟姐妹的事。”  “哥哥……哥哥你说什么呢?就算你换了一次躯壳,不再是曾经的姐姐,那二十年的相处难道是假的吗?”白无玥有些不可置信的松开了手,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瞳孔微张。  “并不是,即便是曾经的白无哀,也不过是吾安排的锚点躯壳罢了。最一开始,她本就不会出生,而你也不会有那么一个姐姐。”  “而且,你要是真的将吾的锚点当作哥哥,又怎么会想要做那繁衍之事?按人类那所谓的伦理观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吧?从结果来说,白无玥与白无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对吾来说也不过如此。”  残酷的揭开那暗藏的现实,所说之事仿佛与自己无关,白无哀不仅道明了初始锚点的秘密,也将白无玥埋在心底的欲望揭露了出来。  白无玥没想到自己心底所想的东西,竟然会从白无哀口中说出来,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间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他的心里乱作一团,脑子也像是宕机了一样,一片嘈杂,就那样僵在了原地。  森林里一片鸦雀无声,恢复意识的联盟众人压低了呼吸声,生怕刺激到天从影的那几位,趁着他们虚弱,将他们直接杀人灭口。  沉浸在后悔与痛苦之中的龙阙,这下也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白发青年。他都没想到,原来那个毒舌白毛竟然喜欢自己的亲哥哥,哦不,应该是名义上的哥哥。  角落里的红鸾瞪大了那双三白眼,伸手捂住了差点惊呼出声的嘴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33qxs.m  原来,天从影中的传言是真的,小组长的兴趣稍微有点偏。不过想想魔王陛下的模样,任谁在旁边待久了,大概都会心生向往吧。  “主上,您这有点太伤小组长了,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看着这样的小白兔,袁兆芜都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插话道。  他的主子这次是完全没有心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了自己弟弟的老底,社死程度不亚于让人当众裸奔。  “吾有说错么?你不也是在心里渴求着吾凌虐你一番?虽说这些相遇都是吾安排好的,但人类的欲望还真是种类繁多又扭曲。”白无哀没有留情,一视同仁将袁兆芜的秘密也暴晒在冬日的太阳之下。  早知道他的神明无心,会毫不客气的伤害身边的所有人,袁兆芜还是感到心里一阵刺痛,偏偏这被当众羞辱的感觉,竟然还让他兴奋了。  他压下那股羞耻感,表明真心道:“主上,不管这场命运是否早就被您安排好,属下也很庆幸能遇到主上。主上嫌弃属下不要紧,但还请主上跟属下一同回堕天岛,晴明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哼,命运?何为命运?命运就只是吾与天衍随手画下的线,编好的剧本。即便你知道自己的出身,父母的离异,重要之人的生死离别,都是吾一手所写,你还会感到庆幸?”  对于袁兆芜不退反进的贴上来,白无哀莫名的感到一阵恼火。他冷哼一声直言这世界的真理,试图看见这个男人露出绝望恐惧的神色,却只见那双睁开的狐狸眼中,仅流露出许些哀伤。  “一切也许都如主上所说,属下的一生都是主上您的安排,但只要您与属下相遇后,并没有为此感到厌烦生恶,那属下也值得了。”  袁兆芜轻叹一声,抚胸半跪于白无哀身前,仰头笑道:“只是,还请主上不要跟晴明说这样的话。”  白无哀忍不住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金色的眼瞳溢出了神性的炎流,纷飞的光烟在他耳畔缭绕。  轻笑一声他森然道:“颜宁雪?吾那人类伴侣吗?你又如何,他又如何?你们都会死,与吾相连的生灵,最终都会被吾吞噬殆尽!” 第444章 与共的觉悟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四章与共的觉悟  黑色的衣袖轻轻一挥,带起的风压将周围原本就已倾斜的巨树直接吹倒,地上的人也尽数被压进了泥土里。首当其冲的袁兆芜甚至被击飞出几米,摔落在泥地里激起一地黑色的烟灰。  一时间无人敢出声,全都噤若寒蝉。白无哀现在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可以下此狠手,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半跪于地的白无玥也沉默着没吭声,不知是处在之前的打击中没回过神来,还是单纯的不敢。  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的袁兆芜,轻咳了几声狼狈的爬了起来。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那狐狸笑脸并没有动摇,反而因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笑意更胜了几分。  “主上,您在害怕吗?”  “哼!可笑!愚蠢的人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没有丝毫恐惧之色,狭长的翡翠双眸里反而透露着喜色,白无哀暗怒的同时,却不知为何反问得很没底气。  “主上,您是在害怕失去我们,对吗?像那个时候一样,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才一次又一次将我们推开。”袁兆芜没有回避那审视的目光,身姿笔挺的再度向前走了几步。  白无哀那墨画的剑眉一颦,语气冰凉:“别自作多情了,人类的数量还很多,少你们几个也无伤大雅,吾又有何惧?”  “可您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注视着那双金色的双眸,袁兆芜轻声道:“主上,不管您口中的结局会不会到来,在那之前,也让我们为您的计划尽绵薄之力,我们早已做好献出一切的决悟。”  这个话不是袁兆芜第一次说了,仍是如此,白无哀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理喻。除去他此刻神明的身份,他到底哪里值得这些人类忘却生死,不计得失的盲目跟随?  人心最是难测,也最是难解,就连能看透世界真理的他,也无法解析那复杂多变的信息,思考的多了便让他感到逻辑一阵混乱。  清冷的初冬晨风吹过山林,长长的刘海在沉默中拂动,遮掩了那双神秘威严的眼眸,四周安静得只有树叶瑟瑟发抖的轻响。  “……那还有什么意义……”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谁也没听清的话,白无哀不打算理会这些人,再次转身离开。  ……  这画面是那么的眼熟,仿佛数年前那一天的再现,化身大魔王的白无哀抛下他在那个灰烬的世界,毫不留恋的离开。  如今,成为神明的白无哀又要离他而去。上一次,他幸运的找到了他的大魔王,这一次还会有那么好运吗?  白无玥知道自己向来与好运无缘,所以他不敢赌,不敢指望白无哀会自己恢复人心重新回来找他。神明,是无法预测的存在,比他的大魔王还虚无缥缈。  “等等,兄长大人!别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白无玥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背影。  可白无哀就像没听到一样,身形仅是微微一顿,便浮空而起,眼看就要消失在森林的边际。情急之下,白无玥开启化风加速追赶,又连放数个冰风双系的围困术法,企图阻止白无哀离开。  然而,术法刚到达白无哀身边,就溃散开来。无法,白无玥只能将所有元力追加在飞行上,一边追,一边喊道:“白无哀!我不许你走,你听到了没有?!”  显然,被白无玥如此直呼姓名,还以命令的口气与他说话,白无哀很是不满。  他停在了空中,转身看向了那不顾一切飞奔而来的白发青年,清楚的瞧见了那双异色宝石眼眸中的波光。胸口那里莫名的有些疼,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白无玥,你想用什么理由来留下吾?说得让吾满意了,吾可以不治你冲撞之罪。”  万里无云天空一片纯净的湛蓝,微风习习吹拂着下方深沉的林海,如此清新治愈的背景中,却有着一处地方遍布杀机,可怕的压力让空气都扭曲了起来。33qxs.m  宛若置身海底最深处,整个海洋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白无玥牢牢的定在了空中,丁点无法动弹。他艰难的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倔强的咬着唇看着眼前的身影,强行将眼泪吞了下去。“让我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这种时候白无玥竟然卖起了关子,他这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成功的引起了白无哀的兴趣。定住他的无形力量一松,让白无玥能够重新活动起来。  “哼,就连你也学会耍心机了。不惜调用血炎之力包裹自身,你是怕吾一眼看出来么?不必如此,吾还没无聊到时时刻刻去查看人类那些没意义的想法。”  虽然白无哀毫不在意的如此说了,但白无玥却没敢放松那份防备。为了这一刻,他已经有了会被抹杀的觉悟,要是被窥见一丝想法,他的行动就会立即告破。  “兄长大人,我也是会成长的。”  “这算哪里成长……唔?!”  对白无玥没有足够的警惕,是白无哀最大的失误,又或者在记忆中白无玥害怕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让他下意识的认为白无玥不敢接近他。也正是因为‘轻敌’,才会被轻而易举的夺取阵地。  紧贴着那片柔软,即使再怎么生涩笨拙,也靠着一鼓作气的凶猛,突破了松懈的防线,探入了温润的空间。  用力抓着那黑色的衣襟,白无玥闭着眼睛追逐着他的大魔王。心脏在不断提速,身躯也紧张害怕得发颤,脑子里想好的计划全都在那一瞬间湮灭,就连那一口氧气也在迅速消失。  可他没有停下来,即便这样的事只在他那旖旎的梦境中出现过,现实中完全没有经验,小白兔也在努力的亲吻着大魔王,以表他做出的觉悟。  不管是对白无玥来说,还是白无哀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白无玥不仅太过紧张,还不会换气。缺氧让他眼前发黑,多巴胺又让他浑身发软,他还要尽力抓住大魔王,不让其逃跑,就会消耗更多的能量。  他很难受,头在发晕意识也在发沉,面对死亡,他更害怕就此失去大魔王。  受到冲击的白无哀也没好到哪里去,对于白无玥这违反常理的举动,他仅剩的伦理逻辑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脑海深处的逻辑链接连报错,无法理解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他混乱到当场宕机。  最后的氧气与力气一同消失殆尽,抓着衣襟的手一松,失去了那份支撑,白无玥从空中掉了下去。他还有好多话想对白无哀说,可大脑已经强行断开了联系,眼前的身影也模糊了。  昏迷之前,白无玥只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兄长大人……不要走……”  ……  修长的手迟疑的轻触了自己的嘴角,舌尖还残留着陌生的余温,白无哀努力的分析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没有看到坠落的白无玥。  可就在白无玥接近了地平线时,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仅是轻轻一招,四周就起了风,将白发青年从地面又带回了高空。  远处,骑着精灵巨龙追来的袁兆芜看见了这一幕,不由的轻声一笑。他的主子怎么越来越像谪仙人了?这傲娇的样子真是令人心头发痒。  被一个小治愈术唤醒的白无玥,于噩梦中猛地睁开了双眼,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白无哀满脸阴沉。天生的畏惧让白无玥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就差没直接躲到大管家的怀里去。  “给我一个解释。”  清朗的声音有些低沉,其中蕴含的情绪就如那张俊美的脸上的表情一样,充满意外与不解的复杂。好像怎么都解不出那道难题,不甘的放弃后来追问答案一般,有种遭受打击的恼羞成怒。  久违的感受到那刻在骨子里的畏惧,白无玥吞了一口唾沫,强撑着发软的膝盖猛的站了起来。想起之前被当众社死的那种屈辱,他的火气也上来了,加上本就已经豁出去做了那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兄长大人想要什么解释?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内心所想的东西了吗?眼看着你又要消失不见,在分离之前对喜欢的人亲个嘴而已,你还想要我怎么解释?”梗着脖子,硬着头皮,白无玥拿出了曾经吵架的气势凑到了白无哀跟前。  如此叛逆的白无玥让白无哀莫名火气大盛,怒道:“简直胡闹!你既然还认我为哥哥,就不应该做出这种无礼之事!我可不记得有将你培养成这样离经叛道的孩子!”“离经叛道?都已经成神的兄长大人你在说什么?莫非堂堂天神还在乎区区人类社会中,那所谓的道德伦理?看来,兄长大人即便成就神位,也还是个俗人呢。”  要真毒舌起来,白无玥那张嘴可是能气死一堆人,现在放飞了自我,更是句句不留情的直指白无哀的要害。甚至在看到白无哀那副吃人的神色后,更是得寸进尺的凑得更近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兄长大人现在是想要杀人灭口吗?是觉得被我亲了一下丢了面子,还是自尊心受挫,想杀了我出气?”  从来没这样顶撞过自家哥哥的白无玥,这会儿只感到脑子在发热,作死的开关一旦打开,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无视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忘却了生死的大恐怖,只觉得白无哀此刻的表情太新鲜,让他有着挑战高峰的兴奋感。  在一边的袁兆芜提着一口气,心惊胆战的看着小白兔肆无忌惮的拔着虎须,心中不禁暗道:“完了,小组长的脑子怕不是坏了,竟然敢如此揭主上的短,到时候也不知道主上会不会给我救小组长的机会。”  被犀利的指出了言行之间的矛盾,白无哀那还没理顺的逻辑思绪,又一次被生生搅乱。  他想捏死眼前这个不知敬畏为何物的人类,却又被那些话堵得一口气咽不下去,只有脑门的青筋不断暴起一个又一个十字。  原本清透的苍穹也受到那升腾的怒气影响,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已经彻底崩坏的白无玥却是不管不顾,在说出那些欠揍的话之后,还觉得不够体现他澎湃的内心,竟然踮起脚又在那紧抿的唇上印上一吻。  目瞪口呆的袁兆芜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看小白兔的下场,呢喃出声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没救了……”  虽说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气都不敢大出一声,但袁兆芜还是没敢上去阻止。万一要是因为他的插手,更加惹恼了大魔王,再加几个他也是白送,干脆坐观其变。  显然,白无哀也没想到白无玥放飞自我后,会如此大胆的挑战他的理智,很明显的一愣后,额角的血管是彻底爆了。  “白无玥!你这个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竟敢还来?!”脑海中所有的信息数据,计划安排全都被抛飞到虚空深处,白无哀现在只想将手里提着的小兔子暴揍一顿。  被落下的红鸾在茂密的林海中以火焰开道,好不容易追上大管家,一来就看到那已经尊为神明的大魔王,不顾形象的按着他们天从影的小组长在胖揍。  可怜小组长那清秀的脸与瘦弱的身形,都硬生生胖了一圈,大魔王挥落的铁拳仍旧没有停止。  要不是袁兆芜中途放了好几个治愈术法,白无玥就不只是简单的皮外伤了,虽然不至于被直接揍到死,也肯定要去半条命。主子好像也不想这么简单收手,所以才默许了他施法救人的吧?  “主上,您都快揍了一个小时了,气也该消了吧?小组长处在昏迷中,也感受不到您的教育不是吗?”  实在有些不忍那小白兔继续往小白猪的方向发展,袁兆芜出声劝解道:“您要是还生气,不如与我们一起回东洲,到时候还能随时教育一下小组长。”  暗星大人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红鸾张着一张红唇,开合了几下硬是没将那句吐槽说出来。她在三人面前就是一个小喽啰,可没胆量敢质疑上司的决定,最终也就乖乖的不说话当一个空气人。  听到大管家的建议,白无哀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后又察觉到自己那被压制的人心重新有了活力。他发出了一声无人能懂的轻叹,拎着昏迷的白无玥站了起来,就像货物一样夹在了腰间。  “算了,有关真理与世界终章之事,我也有很多信息没有整理好。你们都做好了觉悟,那就回去吧,就让你们与我共同寻找开辟新道路的方法。”  闻言,袁兆芜心中一喜,激动的抚胸半跪于地,铿锵应道:“遵命!主上,属下与天从影将遵从您的指引!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第445章 瞳中倒计时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五章瞳中倒计时  灰蒙蒙的天色让这个冬日的堕天城,看起来有些压抑,城中紧张的气氛更是加重了风雨欲来的氛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停滞的时间中,能活动的也不只是天从影,其他大洲的势力同样在反应过来后有了行动。  那漫长的一天中,天从影在为营救大魔王收缩兵力,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不管是想趁火打劫,还是因那份猜疑想要除去这个未来可能会成为众生之敌的势力,不少人怀着许些忐忑的心情聚集到了东洲与堕天岛。  不同于曾经的利益驱使,这一次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未来的焦虑,让他们无视了天从影的威慑力,都想来确认各自心中的猜测。因此,除了各方势力,很多闲散人等也来到了天从影的地盘。  天从影的那位说不定就是神谕中的灭世邪神,否则,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天地异象,甚至因此死了不少人。  随着有心人士的不断推波助澜,各种猜疑不断生出。有人害怕那大魔王将会毁灭世界,清除人类,自然也会害怕天从影这个大魔王的爪牙,会向他们挥起要命的镰刀。  恐慌在蔓延,就连当地的居民也在这庞大的舆论潮流下,对庇佑他们的天从影生出了不信任。如此危机比曾经周边势力联合叛徒围攻天从影还要严重,偏偏此时天从影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  营救大魔王,挑战一位神明,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汇聚起来的天从影一众,在凝聚起信仰之河,搭建起联系的桥梁时,就已经消耗巨大。之后虚空爆发的战斗,更是直接摧毁了连接通道,同时也让他们精神遭受重创。  现在还能在明面上支撑大局的,都是行动之前预留的备用人手,战力自然不会很多,一旦起了冲突他们自保都难,各中心城的临时城主们哪能不紧张?  同样在堕天岛的恭婷也是紧张万分,如今兵临城下,城中居民都人心惶惶,那暗藏的压力只差一丝火星就要被点爆。  到时整个东洲与堕天岛都将乱作一团,她可没信心能主持大局,带领天从影坚持到大魔王回来。  以往忙碌的天从影总部,今天十分的冷寂,空荡荡的令人难安,仅有几个值班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急匆匆禀报一次城里的现状。  内政一组的大办公室,恭婷严阵以待,与留守的司兵助理一同处理着紧急事务,下达一项又一项指令。  纸鸢在一边忙上忙下,乘坐着米糊成了临时信使,就连双胞胎也没闲着,全都抓来做了壮丁。  她们这些大魔王的亲眷,在这次营救行动上只出战了一轮,稳定住连接通道后,就被强制退出了。  考虑到几人除了恭婷年纪都还小,也是大魔王仅剩的亲人,颜宁雪与拉斐尔等人,不愿她们跟着冒险,所以只是消耗了部分精神力。  “恭组长,城里的情况怎么样?”办公室内的小房间门被打开,颜宁雪半倚在门槛上,轻声问道。  听到那虚弱的声音,恭婷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过去扶着谪仙人在沙发上坐下,责备道:“颜先生,你的情况不比拉斐尔好多少,都说了你需要休息,怎么就是不听?”  这话恭婷说的还是保守了,受创的拉斐尔倒是干脆的昏迷不醒,颜宁雪却是不一样。  俊秀儒雅的脸毫无血色,体虚多汗,青玉色的双眸里尽是血丝,还有不受控制的耳鸣幻听,甚至幻觉。难受到极致,那痛苦的低吟恭婷都听不下去。  恭婷并不是木系的施法者,也无法观测到谪仙人的生命力的变化,她只能推测谪仙人是精神方面受到了损伤,仅凭医术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人好好睡一觉。  然而,就这样的身体状况,谪仙人还操心着天从影的事,一个觉半小时不到就醒来两三次,恭婷又如何不担忧心急。  揉着满是虚汗的额角,颜宁雪努力无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噪音,疲惫的叹道:“没事,反正睡着了那些声音也不会停,醒着还能做点别的事分散注意力。”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恭婷也没在坚持让谪仙人去休息,转身去办公桌拿来了最新的情报。  她担忧道:“城里的气氛比预计的还要紧张,我们仅剩的人手不足以遍布整座城,再怎么努力安抚民众的情绪,平息谣言,也架不住那些有心人的煽风点火。”  “堕天城仅是普通的小冲突就已经不下几十起,需要术法镇压的也陆续出现,更不要说人数更多的东洲四大中心城。这样下去,爆发全民冲突也只是时间问题。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全民皆敌是怎样一种场面?恭婷没法想象,光是处理眼前这不断的冲突事故,就已经让她手忙脚乱。等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她只感受到一阵绝望,又有一种无言的愤怒与失望。  天从影为了这一洲一岛的人民做了多少努力,在那一场场灾难中牺牲了多少人,又救了多少人?现在就因为那暧昧的一句神谕,那些人就怀疑起天从影来,甚至不惜背叛他们的守护者。  如水的女子那柔美的脸上浮现的神色落在了谪仙人眼中,他看得出恭婷眼中的失望,也能感受相同的愤怒与不甘。可现在并不是怨怒别人的时候,如何应对这绝境才是要事。“在事情不可控之前,我会下令各城开启内部护城法阵,尽量收缩天从影成员,保存有生力量。具体破局之法还要看大家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又或者暗星他们何时将他带回来。”  在被送出虚空之前,白无哀就提醒过他们了,只是当时颜宁雪并没有想到,那句让天从影做好准备的含义,竟然是与整个人类为敌的准备。  好在这一年中,暗部没少做各种备案,颜宁雪也很快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将这个决策传给了各大中心城。要真到了那种地步,他也只能率天从影一众,迎战来自整个世界的敌人。  “要放弃吗?你爱民如子,为堕天岛投入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建设成今天这幅繁华的模样……”  恭婷有些不忍谪仙人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打了水漂,放弃堕天城与城中的百姓,就相当于自毁根基,再想重来何其之难?  “恭组长,乱世先斩圣母,这话我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很有道理。而且,我也明白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颜宁雪是很正直善良,但不是愚蠢之辈,作为一方掌权者,哪能没一点觉悟?  这个决定对于谪仙人来说有多难,恭婷很清楚,她也了解谪仙人的性格,所以没有再劝说,只是默默的拿过另一份文件继续工作。  然而,伏案于茶几的谪仙人却突然闷哼一声,抱着头倒在了一边。  “颜先生!”  恭婷的声音就像暴风雨中的一滴水,在那突然加剧的噪音海潮中,一下子被吞噬干净。  颜宁雪只觉得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破碎的字词,断断续续的语句,无法理解的内容,混杂在一起一股脑的塞进了他的大脑。  在那混杂的低语声潮中,他感觉自己身处虚空,仿佛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由无数枷锁构成的星之核。  身边的虚空中全是大小不一的齿轮,或快或慢没有丝毫停歇的转动着,无时无刻都有种卷入其中的危险。  眼看谪仙人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还在不断的颤动,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恭婷就知道谪仙人是又陷入了双重幻觉当中。  不管能不能起作用,她急忙掏出一个光系魔核,借此施放基础的驱散负面效果的术法。  就在此时,充当信使的纸鸢带着米糊匆匆撞门而入,气都没喘顺的大声道:“婷姐姐,宁雪哥哥,你们快看外面天上!”  恭婷闻声转头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堕天岛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璀璨的星海被搅动,虚幻而不真实。可那夜晚的星海的确出现在了白天,仿佛将蓝天戳开了一个超级大洞。  天上那个大洞几乎人人都看到了,在议论声潮中,它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像是人们同一时间的错觉。只是,在那大洞消失后,蓝天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令当地人十分熟悉的压迫感接踵而至,那磅礴的威压代表着整个南方的神明,那天从影的大魔王,回来了!  从高空望下去,城里的人如蚂蚁般密密麻麻,不过也正是因为能一览无余,大管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不仅是堕天城内的人流比往日多了许多,紧张的气氛也在暗示着天从影的处境。  虽然有预料在天从影最虚弱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想要剑走偏锋,趁大魔王回来之前来搞一波袭击,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大概那些人以为大魔王成神之后,不会回来了吧?  袁兆芜眯着那双狐狸眼,笑得讽刺至极,感叹道:“那些人真不死心啊,就这么点时间还要来天从影作乱,胆子不小。”  也亏得天从影这一年里大小事不断没那么多精力,当家的又心善不愿与周围那些豺狼虎豹起无谓的冲突,要不然袁兆芜早就点齐兵马将那群人扫荡干净了,哪还有这么多事。  对于那些投机之辈,白无哀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无,双眸微微一瞪,淡然的命令道:“心怀不轨之人,自己滚出东洲!”  人们在同一时间看见天空中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眸,俯瞰着整个大地,那流淌的金色炎流交织成玄奥的图案,又共同组成了十二个刻度。  那如金剑般的指针缓缓移动,逆时针倒退了一个刻度,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咔哒”一声。  不大的声音却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那一刻,堕天岛与东洲各城之中,数百人同一时间发出了惨叫。  好似看到了什么分外恐怖的画面,他们旁若无人的大喊着有怪物、救命之类的话,自顾自的挣扎躲藏逃跑,却还是在短短十分钟不到尽数走向了同一个结局。  有人在逃跑途中突发畸变,血肉无序增殖后又迅速崩溃,在众目睽睽之中化作一座移动的肉山,又腐化成恶心不已的液体。有人突然浑身冒火,直接自燃化成一具烧焦的尸体。  有人从脚开始液化,一点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躯,最后只在地面上遗留一层水迹。还有人浑身长草开花,在原地化作一株大树,有人当场崩碎成沙砾,随风扬尽……  相比起城中上万的人口,那么几百人很少,可那诡异的画面却太过震慑人心。不用怀疑,如此可怕的手段定然是天上那位大魔王的手笔。无人再敢搬弄是非,害怕的甚至当街跪倒,嘴中念念有词的开始拜神。原以为白无哀如今人性淡薄,肯定会大开杀戒,却没想到仅是随机惩戒了千余人就收了手。后方的三人都有些不太理解,又或者不敢相信大魔王变心软了。  “主上,为何不将那些豺狼一次清除干净?天从影已经足够宽容了,放过了他们那么多次,都不长记性,以后怕是还会来生事。”伸手在空中一擦,像是擦灰尘一样将外敌全部扫除,袁兆芜问道。  “虽然人类只是棋子,但战争之中棋子的多少,也是能影响结局的。还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杀多了可一下子补不回来。”白无哀也厌烦那些人类,但奈何人类存活的数量是胜负的基准,他总不能在战争开始之前就自伤八百。  这冰冷又残酷的答案让三人无法说出话来,只得沉默着一同前往天从影总部,他们出去这么久,家里的人怕是早就等候多时了。  “是无哀哥哥!真的是无哀哥哥他们回来了!”  才走进那有着高高穹顶的大厅,一个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少女带着一只黑猫跑了过来。  纸鸢根本没在乎白无哀如今神明的身份,激动不已的直接抱住了那略显纤细的腰,用头蹭着那结实的胸膛。  她开心道:“无哀哥哥,我好想你啊。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之前感应到你出事了,米糊跟三岁叫得人心慌,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白无哀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长这么高了。初见时小小的一个,才到他腰的位置,如今也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让他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感叹。  “我无事,其他人呢?”  “哦对,还好无哀哥哥你们回来的及时,大家现在有一大半处在昏迷之中,没事的人太少啦。城里的样子也不太对劲,婷姐姐正在担心出大乱子呢。还有还有,宁雪哥哥的情况不太好,刚刚又差点昏过去,你快去看看他吧。”  提到天从影众人,纸鸢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催着白无哀赶紧上楼去看看谪仙人,不过还没等几人动身,楼梯口已经下来了两个身影。  “小哀!”见到白无哀的那一刻,恭婷也激动得连跑几步,可最后还是克制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接近。她能感受到那种陌生,那种遥远距离感比起之前挑明关系时还要严重。  看见恭婷停下了脚步,脸上的激动也在缓缓收敛,没有在意的白无哀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然后径直向楼梯口扶着护栏的谪仙人走去。  也许是光系术法起到了作用,被幻觉侵扰的颜宁雪并没有失去太久的意识,只是难免变得更加虚弱。  他依靠在栏杆扶手上,望着走过来的人,苍白而遍布虚汗的脸上露出一个满含思念的微笑。但下一刻,更为巨大的噪音如千万根针扎入了他的脑海。  随着白无哀的靠近,颜宁雪越发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看见的也不再是他日思夜想的容颜,是塞满整个视野的血肉怪物,下一刻又变换成无法形容的“线团”,或是涌动的如活物的漆黑黏液……  没有固定的形态,却都惊悚得让人头皮发炸,眼睛要被刺穿,大脑更是被无数信息塞爆。痛苦得哀嚎出声,颜宁雪双眸流血,整个人虚脱般软倒了下去。  在那一瞬,没有人看见白无哀是怎么移动的,只是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谪仙人身边。仿佛他本来就站在那里,及时的将摔倒的谪仙人捞入了怀里。  白无哀抱着瘫倒的谪仙人一同坐下,轻抚着那被冷汗打湿的水蓝色长发,额头轻轻相贴,直视着那流着血泪,迷蒙不清的青玉色双眸。他那金色的眼眸中指针又挪动了一个刻度,炎流勾勒的玄奥数字仿佛昭示着什么。  “你知道吗?当这倒计时归零,终章开启的那一刻,就是你投入我怀抱之时,你的归宿……是我啊。”  巨大的噪音中,唯有那带着哀伤的声音是清晰的,清晰到每一个字,与每一次呼吸的声音。那话说的究竟是什么,颜宁雪感觉自己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他艰难的呼吸着,感觉到自己的吐出的气息吹到白无哀脸上,又反弹了许些回来,有些过于炙热。  在神性污染的折磨下他无法思考,只是突然的想要看清近在咫尺的容颜,想要更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我……无悔……白无哀,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是在祈求神明,只是向所爱的人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颜宁雪已经分辨不出手中触到的究竟是什么,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在混乱,就连语言也在逐渐丢失。  也许,不到白无哀说的那个倒计时,他就要先变成一个疯子了。  可那越发可怕的世界并没有如期到来,颜宁雪感到了嘴上一软,有一抹独特的温度与味道在扩散。  仿佛是为他注入了什么灵药,让他得以从那无可名状的混乱中一点点清醒。那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的低语消失了,让他听到了那带着哽咽的轻轻的一声“傻瓜”。 第446章 动荡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六章动荡  自世界响起钟声的那一刻起,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传说中的四十四重天之上,那流淌着奇异辉光的黑色未知物,开始一点点下降。宛若宇宙中起了风浪的海面,波涛汹涌却毫无声息。  与此相应的大地之上,若人们能看见元素力的变化,会发现那些七彩的粒子变得异常活跃,而森林中魔物的地盘尤其如此。  人类的世界自神谕降世以来,充斥着混乱与恐慌,魔物的世界却一反常态的平静,而在那诡异的平静后便是前所未有的集体躁动。  它们仿佛在同一时间感知到了宿命的召唤,体内的魔力驱使着它们去追寻人类。即便诞生了智慧的魔物们,清楚的知道人类不好招惹,可仍旧无法阻止那股袭击的冲动。  世界开始了动荡,不安在每一个角落蔓延。魔物袭击人类变得频繁,城市遭遇兽潮也不再是稀奇之事,生存似乎一下子又成了人类面临的首要难关。  面对魔物带来的压力,如何提升人类战斗力以及续航能力,成了关注的核心。九龙江神临事件过后,留存的游龙族人与联盟一众,最终还是将月光花之秘公开了出去。  南联使团在武洲休养的一周之中,一边整理着各种情报,一边讨论着后续的行动。连开了几次的会,才决定让大部队冒险穿越九龙江联络傲洲,留下几个代表前往东洲向那位在世神明以表善意。  不管是南联使团的动向,还是龙阙带领仅剩的游龙族与当地人一同抵抗魔物袭城,又或者是游龙乡及月光花之秘的扩散也好,都没有逃过天从影暗部的情报网。  这些天从影并没有干涉,正是因为世界的动荡,人们被魔物牵扯了大量精力,没有闲心再撕咬天从影搞内讧,天从影才有时间缓过来。  堕天岛地下城中,天从影暗部的总部深处某个房间,术法沙盘地图在缓慢旋转,一只细长的手挪动着黑色的棋子,放在了东洲的边界线上。  看着地图上收缩的防线,戴着简易木制面具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惋惜的轻叹。若能再给他一年时间,整个神霄帝国的情报都将掌握在他手中,三年说不定能让帝国浴火重生。  可惜,这个世界并不愿意等一等,那命运的车轮更是一刻不停的加速,已经迫不及待要迎向终结。统一神霄帝国,再主宰东安大陆,也不过是一个无法实现的遗憾罢了。  “虽然没时间再去实现这个小目标,但拯救全人类这事也不赖,换个方向看,这也算是征服世界了吧?”  轻笑一下,那充满磁性魅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主上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突然给我整这么大一个目标,还真是让人……兴奋不已呢。”  挥手将术法沙盘收起,那纤细高挑的身影紧了紧衣领,又扯了扯黑色的手套,带着收到的情报转身离开。  ……  天气变冷了,自那命运的一日过去了快两周时间,终章开启的倒计时已经过了三分之一。白色城堡里的白发青年不会思考人类的命运,只会因一次又一次被阻挡在外,颓然失落得蹲在角落画圈圈。  魔王城内一片寂静,侍从护卫又一次被赶出了家门,只是这次不再是主人的体恤,而是神明领域凡人不可踏足。  只有被默许的人才有机会面见大魔王,未能得到许可,就只能像白发青年一样被拒之门外。  “小组长,今天又没能进去吗?”见到那小白兔委屈巴巴的蹲在城堡门口,大管家感到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暗道一声活该。虽然说当时是为了留住大魔王迫不得已,但白无玥的毒舌还是有点过头了。  用戮天戳着地面的泥土,白无玥很是不满的瞪了来人一眼:“怎么?你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吗?”  “不敢不敢,属下只是来找主上汇报工作。”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袁兆芜安慰道:“小组长不必气馁,也许主上只是在忙,所以没注意到你。”  大管家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更让白无玥心里难过。要是以前,哪怕他随便搞出一点小动静,白无哀都能注意到,出了那事之后,不管他怎么道歉,也没能再见到白无哀了。  也许,白无哀还在生他的气,甚至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吧?  “哼,我不用你那假惺惺的安慰。兄长大人不愿意原谅我,甚至因此讨厌我,我也已经做好觉悟了。只要还能远远见到兄长大人,就已经足够。”  看得见却不能接近,无法触碰的确很痛苦,但总比完全消失不见要好,白无玥如此想着拍了拍衣服转身离开。他没有干等着浪费时间,现在天从影内部事务繁多,谪仙人又没恢复,他就去帮忙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感叹一声这个小白兔变得成熟了,袁兆芜收敛了心思,吸气凝神,带着些紧张的抬脚踏入了城堡的大门内。  这些天他也常来,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见到主子。  有时候会像白无玥一样被阻挡在外,有时候即便进了大门,也会像走入了荒诞的迷宫,最后莫名其妙的又自己走了出来。每次都像开盲盒一样,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挑战。  熟悉的草木,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房间,每一处都是熟到能默背的程度,没有扰人视线的迷雾,也没有变幻成奇怪的空间。饶是如此,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袁兆芜仍旧没能登上堕天阁的楼梯。  即使他提高了警惕,全神贯注的留意身边每一个细节的变化,元力运转不停也阻挡不了空间的变幻。前一刻在一楼大餐厅,下一秒就到了西楼会议室;刚刚还在自己房间,一眨眼又到了大魔王的实验室。  “今天是空间传送吗?倒是跟之前在星核里世界遇到的差不多,也是毫无规律可言,看样子这次也没法智取了。”  既然确定了没法脱困,那就直接求援。  袁兆芜可不觉得败给身为神明的主子有什么丢人的,干脆利落的半跪于地,抚胸祈祷:“主宰万物起源与终结,至高无上的月衍天神,您最忠实的信徒请求谒见,属下带来了凡间最新的情报。”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空荡荡的就连飞虫都不见一只,外面的花草树木纹丝不动,整个城堡里面的空间就像是静止的。  在那令人发慌的寂静中默默等待了许久,袁兆芜正要再次呼唤时,他陡然感受到了一束视线。仿佛在暗处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随后那样的视线越来越多,变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这诡异的静止空间内,那数不尽的目光不仅穿透了身上的衣物,还刺进了血肉,将他的内脏甚至细胞都看了精光。  被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如此看着,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袁兆芜,也感到浑身发毛。  好在那感觉很快消散,差点打退堂鼓的袁兆芜,只听到宛若深空传来的声音道了一句“可”,四周突然就变成了一片深邃的星海。  他抬头望去,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看到一片涌动的星云,无数星光在其中流动闪烁,令人目眩神迷。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心神,直到身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血肉触手,带着冰凉而粘稠的血液,缠绕住了他,一点点钻入衣服的各种缝隙,又寻着孔洞塞了进去。宛若最细致的检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肤,甚至里面都被探索。  除了自己的大脑,袁兆芜感觉整个身躯要被那奇怪的血肉寄生一般,实实在在感受到有什么在生长,偏偏体表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在那血肉不断的蚕食下,反而像是沦为了某种被玩的食物。  无视了他的反抗,也无视了他越发忍不住的喘息与轻吟,血肉怪物如一只巨大的手蹂躏着他,让他当场陷入肉玉的漩涡。  “……主……主上……咕唔唔……”袁兆芜接连几次求饶,星空深处也没有给出回应,倒是那血肉怪物见缝插针,又伸出分支堵住了他的嘴,还往喉咙深处钻去。  虽然不是曾经被大魔王那样撕肉碎骨,但这种生理上的持续性刺激,也让袁兆芜遭不住了。浑身大汗涕泗横流是轻的,大小失禁都还算好,最严重的是他感觉自己要被榨干了,可那些涌动的血肉还在他体内肆虐。  口中被堵着无法说话,袁兆芜仅靠着急促的鼻息维持着氧气的消耗,眼泪在不受控制的冲刷着他那狐媚的脸。就算有着木系超强生命力的他也开始翻起了白眼,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么莫名其妙,以这种羞耻的死法去往天堂时,那包裹着他的血肉却突然消失不见,身体异常生长的错觉也没有了。  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的袁兆芜,歇了好长时间才将涣散的意识一点点收拢,他身上那些脏污都消失了,只有身体内残留着余韵未消的冲动。  模糊的视野里看见的是熟悉的房间,哪有什么星云与血肉怪物?只见白无哀斜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拨动空中那漂浮的无数信息粒子,喃喃自语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刚才经历的一切难道只是他的幻觉?未免也太过真实了!袁兆芜回想着那灵肉交融的感觉,一边暗自称奇,一边小心开口唤道:“主上,属下给您请安。”“神性趋向已经达到54%,因血炎的关系血肉受侵蚀程度只有13%,核心数据未受污染,情况暂且良好。无玥的数据要差一点是因为双系的能力负荷比较大,但相比起其他人又低了很多,是因为血契的关系么?”  无视了大管家的亲切问好,白无哀的指尖在空中滑动,那缭绕的黑色信息粒子盘旋散开,不知顷刻间变幻了多少信息。但他并不满意那些已知的东西,流动着玄奥金色符文的双瞳一动,那双神秘的眼眸看向了来者。  那修长的手仅是轻轻虚握,仿佛捏住了什么稍微一搓,袁兆芜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方才那诡异旖旎的幻境当中。  也许是这一次他的主人换了操作,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那诡异可怕的血肉怪物,只看见了被星云环绕的主人,以及揉搓他的一只星空巨手。  “主、主上,您在调查什么?唔……要是有什么需要属下去做的,请您尽管吩咐,别、别再这样折磨属下了啊……属下真的受不了了……”  顾不得一身衣服被弄得凌乱不堪,袁兆芜实在承受不住肉体与灵魂的双重折腾,大声求饶。  “现存人类与世界核心的连结深浅度、诞生的神性强弱,以及元力对人类的侵蚀程度……嗯?是兆芜你本人吗?不是备份数据……搞错了。”自顾自念叨了一半,白无哀才发现正在检查的数据样本是本体,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操控。  看着那个不管被折磨得如何血肉模糊,都不会动摇的狐狸大管家十分稀有的在哭,白无哀收敛了四溢的神威,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薆荳看書  踢了踢瘫成一团泥的男人,他问道:“怎么哭了?以前将你拆了个稀碎也没见你这么伤心。”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力气,袁兆芜用脸蹭了蹭白无哀那光着的脚,委屈道:“主上,您不懂!属下追求的是极致的痛,不是爽得灵魂出窍的舒服!而且,您是想要属下的命吗?怎么可以用那种手段折腾属下呜呜……”  有些嫌弃脚上粘上的汗水,白无哀就着狐狸身上擦了擦,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说你那奇怪的xp了,这别扭的说话方式,你是故意让我想起无玥的?”  被看穿了目的的袁兆芜也不慌,擦了擦脸上的脏污露出了令人眼熟的狐狸笑脸。他撑着疲软的身体勉强跪坐起来,为被拒之门外的小白兔说好话道:  “主上,小组长连着这么多天见不到您,茶饭不思实在有点可怜。况且,他也知道错了,主上您就不能原谅小组长一次吗?”  “哼,你有闲心管我跟无玥的事,还不如加紧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域外天幕已经开始降落,魔物们也已经步入归途,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与我相连的你们更是如此。”冷哼一声,白无哀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神色忧伤。  对那声警告袁兆芜只能神色一肃的请罪,赶忙收敛了浮动的心思,将最近外界的变化一一上报。  不管是天从影内部的安排,还是联盟与其他势力的动向,甚至环境的变化,事无巨细,他将所有察觉到的异常点全部道出,甚至还列了几张表。  终末的来临势必会造成动荡,对于成就神位的白无哀来说是能推演的,但人类内部的变动受人心变化而难以推断。大管家带来的情报还是很有必要,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只掌控大方向也不一定会走向胜利。  一旦沉浸在那信息洪流中就不知时间流逝,白无哀一边感叹着时间太快,一边吩咐道:  “游龙乡那边继续盯着,月神之泪具体消耗以及存量数据也要严格把控,人类可以借助天衍的神力,但不可滥用。另外,魔王城这边的设施与人员搬迁,进行的如何了?”  “是,属下明白。关于搬迁之事,其他设施倒是好处理,就是研究院那边有好几处不能动的实验室,预计还要一周时间。”  犹豫了一会儿,袁兆芜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上,您真的要离开我们吗?属下能理解您的担忧,但晴明他……”  提到那个谪仙人,大管家那惯有的笑容都沉了下去,睁开的翡翠之中,有的只是难过与不忍。而他凝望的那道身影轻轻的一声叹息中,不知蕴含了多少悲伤与无奈。  “正是因为他的情况在恶化,我才要离开,多少都好,我也想让他能够活得更久一点……” 第447章 谪仙人的归途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七章谪仙人的归途  堕天岛这个冬天的天空比以往更灰一些,也许是那所谓的终章开启,也许只是天气不好,万里无云的蓝天就像被戴上了一层墨镜。说不定等那天到来之时会是一片漆黑,就像主宰生与死的神明降临的那天一样。  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颜宁雪望着那变得压抑的苍穹,发散的思绪不由得想到了这些,他赶忙甩了甩头,将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文件上。  一旦想起那个存在,脑海深处就会自动浮现出无法描述的身影,会将他所熟悉的那张脸一点点蚕食覆盖,耳边那些诡秘的低语也会再度加深。  为了能保持清醒,他强忍思念远离魔王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抓紧时间去做任何自己还能为天从影做的事。可越是如此,便越是煎熬,随便一点熟悉的事物都能勾起他对白无哀的思念。  在文件上签完字,看着手中的笔,颜宁雪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双修长的手。那手轻轻从他这里将笔拿走,又轻柔的与他十指相握,微凉的体温能从掌心蔓延到心脏,再四溢到全身。  “白无哀……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为了延缓时间就这样同在一岛却永不相见直至死亡真的好吗?怎么办?我开始对这个选择动摇了。”笔尖滑动写下那个熟悉的名字,颜宁雪揉着作痛的额角喃喃自语。  咚咚的敲门声唤回了颜宁雪的心神,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收敛起那份孤寂的柔弱,朗声道:“进来。”  礼司部的助理轻轻地推门而入,看到谪仙人少有的在待客区办公,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深了,心中暗自难受。  半个月前那次神临事变还历历在目,受到影响的人也不在少数,大多数人修养了这么久已经痊愈,也有些人病情恶化衰弱而死。  他们的晴明大人就在那少数之列,听闻是受到神明的直接污染,就连已经成神的大魔王都无法根除,怕是时日不多了。  即使没人在明面上讨论此事,暗中也有很多人已经默认了这个沉痛的结果。  尽量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司礼努力保持着平常的样子笑道:“晴明大人,南联使团的人真如情报中所说派了几个人来,这是他们提交的拜访函。”  “自从那天过后,就算好多已经在东洲定居的人都在偷偷离开,真不知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还有胆量来我们的地盘?真是没眼色,在这么忙的时候又给我们找事干。”  刚抱怨完那些人,司礼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尴尬的道:“呃,不是,那个……我不该提起晴明大人正在头疼的事的。”  有部分居民迁居出了东洲、堕天岛,这事的确让颜宁雪苦恼,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反倒不在意。  至于南联使团的人这次来天从影,也无非就那两件事:表态以及打探终章的情报。  这很好猜,半年前南联使团第二次来天从影的目的就是试探,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还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而关于终章的情报,这世上应该没有比大魔王更清楚了。  “没关系,事关将来的人身安全,他们选择离开东洲无可厚非。”颜宁雪扫了一眼拜访函上的内容,起身往外走去:“南联使团来的是哪几个人?”  司礼一边跟了上去,一边接口道:“老熟人了,是那位吴队长。既然涉及北方联盟,我估计要谈的事不小,已经让人安排他们去了玄极宫。”  耸立在蓝灰色苍穹下的玄极宫一如既往的巍峨,白玉般的长阶下,身着天青色长衫的谪仙人迎风而立,玉冠半束的发丝微微飘扬。  仰望着如同九天神阙的玄极宫,数月前的骄阳之下,玉阶之上的大魔王,那风姿卓越的身影被数万人朝拜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让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也许是日夜操劳的疲惫,也许是耳边的低语过于嘈杂,颜宁雪的身形一晃,看着那九百多级的长阶感到有些头晕。  “晴明大人,你不要紧吗?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在加班加点,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南联使团的事我去请拉斐尔大人来接洽?”  本来打定主意不提任何有关谪仙人身体状况的事,可看到这样的谪仙人,司礼还是忍不住担忧道。神明临凡影响最大的就是有信仰之人,天从影圣教更是首当其冲,拉斐尔带领着一众教徒也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来接待北方的使者。颜宁雪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提起衣摆登上了玄极宫的长阶。  迷蒙的光线将圆桌大厅映照得宛若混沌的虚空,唯有中间那星辉月冕的光芒清晰可见。虽然这一次的主位是空的,但来到这里的吴六破等人,仍旧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紧张。  大厅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在星辉月冕的照耀下,仿佛全身都在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让那俊逸出尘的仙人有了一份飘渺之感。  见得是天从影明部的总负责人,吴六破连忙起身走上前道:“没想到一来堕天岛就是晴明先生亲自接见,真是吴某的荣幸。”  颜宁雪伸手与吴六破相握,客气道:“吴队长,好久不见。天从影内部事务繁多,暗星他们都脱不开身,只有我一人前来还请见谅。”  客套了几句双方一同落座,颜宁雪扫了一眼长桌对面,除了吴六破还有段渊这个3s级的副队长,另外是一位没见过的老年学者。从外貌特征来看,应该是大管家提过的那个神学博士张兰生。  从这保守的队伍配置不难看出,南联使团还是持怀柔态度,起码并不想起冲突,否则就不会还带普通人的神学博士过来。  谪仙人所料不错,接下来半个小时的谈话中,南联使团只言九龙江一行备受恩惠之事,丝毫不提神临事件后那些对大魔王与天从影的怀疑。  不过,也不排除吴六破几人放弃离开,返回堕天岛是为了稳住天从影。毕竟,情报中南联使团的大部队已经返回傲洲了,而北方那边的高层具体是个什么态度还不好说。  闲扯了一堆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最重要的一点谪仙人不提,吴六破三人也一直不好开口。  虽说这位谪仙般的负责人是个有话直说的爽快人,他们很乐意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但不会揣度人心看人脸色也是件令人纠结的事。  踌躇着,眼看那位谪仙不掩一脸的疲意,准备要结束会谈了,几人心里一急,沉不住气的段渊开口挑明了来意。  “晴明先生,有关‘终章’你知道多少?呃,我的意思是,天从影对这方面有没有情报愿意分享?”  搞不好这是天从影那位的禁忌,一时冲动没考虑提起这事的后果,段渊说到后面已经底气不足。  他偷瞄了一眼队长,在得到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后,才暗自松了口气,有人支持就没那么紧张了。  “终章?”说出那两个字就想到那个人,颜宁雪只感到脑子里嗡嗡的,耳边的低语越发嘈杂,头也更痛了。  一瞬的恍惚,颜宁雪那青玉色的眼眸瞳孔微张,眼神也涣散了开来。  在那无尽的诡异低语中,他突然跟着念道:“啊……归零……终结……世界即将终结,世间生灵都将踏入归途,到达最终的归宿。……要回归……回归祂的怀抱……”  谪仙人突然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摇晃着站了起来,神情明显不太对劲,这场面让吴六破三人都是一脸不解。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看出了这位总负责人有些不正常。  “晴明先生?”三人诧异的同时喊了一声,也没能让谪仙人恢复正常。  光系的段渊正犹豫着要不要施放一个术法,给人祛除一下异常状态,陪同颜宁雪前来的司礼已经更快一步上前唤道:“晴明大人!晴明大人,您快醒醒,不要被那虚妄的声音蛊惑!”  被一阵摇晃,仿佛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身形一震,颜宁雪喘着粗气一把撑在长桌上才没失力跌倒。  他那俊逸的脸上全是冷汗,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深呼吸了良久,涣散的视线才缓缓聚焦。仅是那短短一刻的污染同化,都如同大病一场。  颜宁雪有些虚弱的出声道:“抱歉,我身体不适,暂时无法接待各位了。关于‘终章’我会让人上报大组长等待批示,你们要是不急着离开,就先在堕天城住下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好深追原由,作为队长的吴六破只能连忙道:“不急不急,晴明先生你的身体要紧,请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没有精力再与南联使团的人客套,颜宁雪道一声抱歉,将剩下的事吩咐给了助理,独自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大厅。没有返回天从影总部办公室,就近在玄极宫内的一处卫生间洗了一把脸,颜宁雪靠在冰冷的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他看着窗外那暗淡的天光,心神飘去了无比思念的魔王城。  他深知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半个月以来逐渐加重的疯癫之症,都在告诉他那时白无哀的所言之意。  即便每隔一段时间白无哀会为他清理那些污染,都没能阻止他病情的恶化,他也没有感到后悔。  只是早已溢出的思念让他越来越难熬,相思成疾到满脑子只有白无哀的身影。神性的污染也见缝插针,消磨着他的意志力,还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躁动。  想去白无哀的身边,没入他的怀抱,被那指尖的温度点燃全身,紧贴那熟悉的胸膛,要互相融为一体……  也许是因为那些诡异的低语在催促着他回归神明的怀抱,颜宁雪只觉自己堕落了,他想要得不得了,不管是那个怀抱,还是亲吻,甚至身体的交融。  可不管他放弃理性自我安慰,也得不到那种满足感,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好像在他身体中开了一个黑洞。  无法形容的难受折磨着他,让他哭泣着呼唤着那个名字,倒在地上再次陷入虚妄的环境。  “……要……想要回去……祂的……归宿……万物的归宿……啊……白无哀……白……月轮‘天倾’……执掌生与死的神明啊,请带我唔……不,还不能……白无哀,好想……好想见你啊……”  那清润的声音像是混入了杂音,诉说着思念又不受控制的念出诡异的字词,就如路边精神失常的疯子,时而嬉笑,时而哭泣,情绪在激昂与低落间反复横跳。  颜宁雪陷入那诡秘的漩涡,扶着墙壁爬了起来。不顾身上沾染的脏污,也没有整理凌乱的衣物,空洞的双眸看着无人的前方,自言自语着追逐着虚幻的身影道:“我来见你了,我来见你了,等我啊,我马上就过来。”新刊书小说网  ……  五彩斑斓的星云组成的光幕中,昏暗的宫殿长廊中,一身凌乱的谪仙人不顾形象,如疯子般追逐空气的身影,让房间里的人心如刀绞。  看到这一幕,大管家袁兆芜别过了脸不忍再看,即使主子没有明说,他也明白了那句“恶化”代表的意思。如若这样放任不管,那个谪仙人怕是会在生命终结之前,陷入无法挽回的疯狂。  “主上,晴明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袁兆芜有些不甘的问道。  他想不通,为什么都是进入世界核心的人,就谪仙人会变成这个样子。被金字符文击伤的拉斐尔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经过白无哀亲手治疗的谪仙人,怎么反而病情在逐渐加重。  “宁雪与你们不同,那时的神性之链伤到了他的灵魂,侵蚀到了根基,就已经回天乏术。我已成神,利用神力清除神性污染的同时也是在污染他,所以,我根本无法阻止他踏上归途。”  白无哀的声音中夹杂着无能为力的痛苦,凝视着画面的眼眸中尽是哀伤,他轻抚画中之人,悲哀的叹道:“神明又能如何?即使,我利用权能改写他的信息,最终的他也不会是最初的他了。”  就如当初的魔女一样吗?袁兆芜想起那个浑身都洋溢着欢乐的女子,忍不住一叹。  有一点区别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还是那个人就可以了吧?他是不太认同主子理解的独一无二,但大概就像彼岸世界线的月九玄不能代替这个世界的主子一样吧。  “主上,那您要一直这样看着吗?让那样的晴明被别人看到也不要紧吗?”目光落在那光幕上,袁兆芜见那谪仙人摔倒在地,好似一下子不会走路了一样,忍不住催促道。  他分明看到了主子眼中的动摇,此时不推一把,也许以神明那冷漠的理性,依旧会为了防止加重谪仙人的污染,而继续放任那样的谪仙人不管。  果然,大管家那一句话起了一点作用,白无哀悬在空中的手一顿,神秘威严的黑金凤目危险的半眯了起来。  “那怎么可能,他那样子要是被谁看见,我可是会杀人的。” 第448章 救命的稻草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八章救命的稻草  自己的手脚到底是哪个?  在感知中莫名多出几双手脚之时,混乱的颜宁雪就不会走路了。明明一直以来只有两条腿,这下他感觉自己成了八爪鱼,不知道操控哪一双脚才是对的,就连手也变成无数触须。  他在地上蠕动着往前爬,惊恐的想要呼救,发出的声音却是无意义的“啊”,好像连语言也忘记了,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深海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环境也出现了变化。  身下的大地在软化,周围的长廊一点点变黑,光线收束成最后一点微光,有水淹没了这沦为混沌的世界,拉着无法呼吸的颜宁雪沉入黑暗的深处。  “……白无哀……救我……”伸手抓向水中那就要消失的光,颜宁雪在心底呼喊出声。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唤出那个名字,也不知道自身此刻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只是无比渴望在他消失之前见到白无哀。  玄极宫那幽暗神秘的长廊之中,林立的高大深红木柱围绕下,倒在红色地毯上的人,宛若一朵即将凋零的青莲。  悬挂的巨幅帷幔被不知哪里来的风拂动,发出啪沙的轻响,打破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你啊,总是爱逞强,想要我救你,就早点说嘛。”有些无奈的清朗声音缓缓响起,帷幔交织的半空中,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周身缭绕着无数星辰的光影,翩然降临于青莲的身边。  凝视着那布满泪水的清俊而憔悴的脸庞,白无哀将颜宁雪抱入了怀中,擦拭着那些泪痕,他带着几分哀伤的调侃道:“不管是性命也好,还是那方面也好,你唤我,我就会来。毕竟,你这个模样只能让我看见啊。”  一股清甜的甘泉带着氧气顺流而下,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陷入黑暗的意识在深海中,抓住了海面射下来的那一束清冷的月光。  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陷入绝境的谪仙人贪婪的索取着甘泉中的养分,下意识伸手环抱住了来人,纠缠着紧紧贴近。  深海的世界接连涌起气泡,荡漾的水波晕开了一声声轻吟,在迷蒙中重新学会了呼吸,颜宁雪才逐渐从污染的侵蚀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眼前熟悉面容,紧盯着那双神秘的凤目,眼眶一热再度流下泪来。  “傻瓜,不要死盯着一位神明的眼睛看啊,污染会加重的。”轻吻着谪仙人那流泪的眼角,白无哀柔声提醒道。  “我看的是你白无哀,又不是那个别人口中的月衍天神,也不是那个蛊惑我的‘月轮’天倾……”颜宁雪还没说完,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唇边。  知道白无哀是不想让他再与那位神明加深联系,他便不再说话,却是亲在那指尖,一点点轻舔那微凉的掌心,直到追着那只手堵在一片柔软之上。新刊书小说网  “宁雪是在学谁呢?半个月不见就如此迫不及待,竟然在公共大厅里如此模样引诱我?”  又交换了一次甘泉,白无哀垂眼看着面色泛红的谪仙人,伸手扯过那天青色的长袍,盖住了谪仙人露在外面的光腿。  被一句点醒,颜宁雪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也想起了之前去做了什么事。抛却脑后的羞耻心瞬间归位,察觉到自己现在是如何堕落的模样,他只觉得脸上烫得能煎饼。  然而,颜宁雪这恢复成往常那正经易羞的模样,正是白无哀的心头好。只听那清朗的声音压低了些,在那红透了的耳朵边蛊惑道:“玄极宫内部也有寝殿,宁雪想去体验一下吗?”  “不、不是,我……我才没有想做……唔,你住口,不要说那些了,快带我回家。”感受到耳边的呼吸,以及衣摆下的清凉,颜宁雪慌乱得不知所措,只得哀求白无哀怎么掩人耳目带他离开这里。  回家,就两个字,却让白无哀心中一颤,许久不曾湿润的双眸,此刻却是莫名的起了一层波光。他脱下自己的长袍将那青莲一裹,如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满眼柔情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我带你回家。”  ……  温热的水流带走了汗水与灰尘,将那如丝绸般的水蓝色长发黏在了欣长的身躯之上。摩娑着自己的肩膀,颜宁雪在这熟悉的浴室镜子中,看着身上那几道诡异的伤痕,黯然神伤。  那像是鞭子抽出来的痕迹,呈现出难看的暗红色,中间还夹杂着金丝一般的流光,好似要生长出什么东西来一般。这些伤害最开始只是淡淡的红痕,随着神性污染的加重,颜色也在往漆黑的方向加深。就像在他身上生生割出了几条黑洞般的豁口,狰狞而又诡异。颜宁雪自己看着都莫名嫌恶,又如何愿意让白无哀也看见,明明想要亲近,却又不得不拒绝了一起入浴的提议。  “今天南联使团的吴队长来访,除了感谢你九龙江一行的救命之恩外,也提起了‘终章’之事。”  隔着一扇门,谪仙人那清润的声音缓缓传出,即使保持了一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让门外的白无哀听出了一丝感伤与不安。  靠在门边的白无哀微微转头,透过门的隔断与空间,看到那熟悉的能量星璇构筑的身影上,几道金丝割裂的痕迹分外醒目。  神性之链造成的基层伤害,应该已经体现到身体表面了吧?这事白无哀再清楚不过,只是没想到那个谪仙人竟然会在意身躯上的不美观,还不让他看。  “人类是否能渡过这次劫难,后续的计划也需要北方加入,关于‘终章’我会让兆芜召开会议,并发出神谕通告天下。”  提起那唯一的救命稻草,白无哀侧目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的天空,微眯着双眸补充道: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其他大陆太过遥远,天从影鞭长莫及只能顺其自然,但东安大陆必须完成部署计划,这可是人类最大的一块生存之地。”  颜宁雪搓洗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有些讶异的问道:“这才几天你找到破局之法了?”  “只能说是留作后手的补救吧,这场对局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灾难,人类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没有引导只会自取灭亡。但,能救人类的也只有人类自己。”  沉重的语气一顿,白无哀重新恢复成轻快的语气道:“在那之前,前两日轻扬来向我报告了一件事,他决定要结婚了。”  想起那个温和阳光的娃娃脸大男孩,颜宁雪那沉重的心情也不由的开朗了一些,他不再追问白无哀提到的计划,很是欣慰的感叹了一句难得。这么多年了,一直被阴郁笼罩的魔王城总算迎来了一宗大喜事。  “这事我倒是还没听恭组长说,已经定好日子了?”颜宁雪暗中有些自责,家里人的人生大事他竟然现在才知道,作为当家的伴侣可是有点说不过去。  “就在下周14号,时间是赶了点,但轻扬不想再等,那女孩的肚子也等不了了。”得知这个消息时,白无哀都忍不住心生佩服,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连娃都造出来了,两相比较他那亲弟弟可真是不争气。  提到弟弟,那张清秀又可怜兮兮的脸就浮现在眼前,可爱是很可爱,可白无哀现在只会想起九龙江那时的事,心里的火气又蹿了出来。  扶着额摇头叹了一声气,他不再纠结那长歪了的小白兔,冲浴室里的谪仙人说道:“宁雪,我们也办个婚礼吧。”  擦着头发的浴巾掉落,颜宁雪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听,可逐渐加速的心跳让他忍不住想去确认。扯过换洗的长袍随意一裹,猛然将门拉开,他才发现白无哀就靠在门边。  水滴顺着发丝糊了眼睛,又顺着脸颊滑落至颈窝,看着眼前这操着双手而立的大魔王一脸认真,颜宁雪迟疑的确认道:“你刚刚说什么?”  伸手招来一条干毛巾,白无哀一边轻柔的给谪仙人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柔声道:“我们成亲吧,虽然以我现在的状态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婚礼,但是借着这个机会成个亲也不错。”  成亲,这是多遥远的一个词,颜宁雪原以为这一辈子都无缘了。先不说他与白无哀的性别,只说一个凡人跟一位神明成亲,就是个人都不敢想的事,更别提还在这种危难当前的时候。  可他不想与所爱之人共同踏入婚姻的殿堂吗?那自然是想的。  只有真正的办过婚礼,接受过大家的祝福,他们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是那共度一生的伴侣了。起码在颜宁雪心里,他与白无哀现在最多算已同居的恋人。  而且,谁没有在脑海中幻想过,自己的恋人身着洁白的婚纱,或者大红婚服一步步走来的样子呢?  颜宁雪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在确认了那句话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在烦恼,该让眼前的大魔王穿那种款式的婚服了。  “婚礼不必勉强,你有这个心意就足够了。”不掩心中的激动,颜宁雪难得调侃道:“不过,让我一介凡人娶了他们的神明做妻子,你的那些信徒怕是会活撕了我。”  “瞎说,他们祝福还来不及。”以额相贴,白无哀近距离盯着那流淌着喜悦的青玉眸子,调笑道:“你要以这副出浴的模样,仅在口头上翻身做1吗?”被提醒了之后,颜宁雪才从那喜悦的心情中回过神来,慌忙将衣襟拉紧了些,有些慌张的道:“你别看!”  揽着谪仙人那窄腰将人搂入怀中,白无哀隔着衣服亲在谪仙人肩膀的伤痕处,抬起那泛着金辉的神秘眼眸低声道:“遮也没用,反正你在浴室里就已经被我看光了。而且,迟早还得再让我看光几次,何必呢?”  那带有歧义与内涵的话让颜宁雪脸上一红,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松了开来,随着颈窝的酥痒传开,克制的欲火也一下子被点燃。  他迎上前去,环抱住又数月没亲热的恋人,轻吟道:“白无哀,要做就多给我一点……唔……那点意识交流完全不够……”  ……  寒冷的冬日清晨,唤醒南联使团的不是街上飘来的早餐香气,也不是窗外树梢上悦耳的鸟鸣,而是天从影暗部负责人的召唤。  一大早就见到那戴着面具的暗部负责人,吴六破就知道前天会议上的请求已经传到了那位神明耳中。  他看不透这位狐狸大管家,更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答案,也不知那位神明会不会出现,难免感到了一些紧张。  “暗星先生,晴明先生还好吗?上次会面时突发状况,我们也没找到机会前去探望,也不知这次会议他是否会出席?”一路上的沉默让吴六破感到压力,没话找话的问道。  “多谢关心,晴明已经无碍了,只是还需要修养,这次并不会出席。”南联使团的紧张被袁兆芜看在眼里,他在一边前方引路,一边轻笑着安抚道:  “各位不必担心,你们带着善意而来,天从影也不会恶意相待,陛下也是。”  被一眼看穿心思,吴六破也只能尴尬的挠着刺头短发干笑两声。  他可不是曾经的唐独,还有着神明锚点的身份作为底气,去面见一位真正的神明,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谁愿意再体验一次被神性污染濒死的经历呢?  然而,越往玄极宫走,南联使团的三人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的人有些太多了,不管是天从影内部的人也好,还是一些上次南北交流大会眼熟的面孔也好,都不像是天从影与南联使团单独的会谈。  不仅中原济洲陆白衣等几大势力首领,与南方大小势力的代表,甚至还有一些气质不凡的生面孔,怕不是整个神霄帝国的势力都集中了过来。  他暗自惊诧,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天南地北的各势力领袖聚集起来,天从影应该下了血本,说不定还有那位在世神明出手相助。而能让天从影能大费周章的事,肯定不会小,那“终章”究竟牵连了什么?  那空旷而神秘的玄极宫大殿深处,许多势力有过一面之缘的星辉月冕大厅中,侍者引领着来客鱼贯而入。几百个座位很快被填满,大厅里也逐渐喧闹起来,都在议论着天从影这是要做什么。  “咚咚咚!”  “肃静!”  随着几声清脆的回响,那一声“静”之后,宽阔的弧形大厅中停止了喧闹,数百道疑惑的目光集中在了讲台之上。  “各位同胞,我是天从影暗部负责人:暗星,仅代表天从影向大家问好。”戴着简易面具,身着执事服的男人在黑暗中现身,于那星辉月冕的微光下向众人微微欠身。  在座的各位在这末世的神霄大陆上,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如何不认得台上那人是谁。就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才对这场会议更加重视,能让天从影的二把手之一,那位神明的心腹主持的会议,又怎么可能是些小事。  “又是一年要过去了,在这一年中发生了很多大事,相信在场的各位都经历过,这里我就不一一细说。时间紧迫,我们跳过开头直接讲重点:神临事件中,提到的关乎整个人类命运的‘世界终章’。”  不待台下的众人思绪纷飞,台上的人已经开口点明了聚集大家千里迢迢来天从影的用意。星辉月冕的光影下,看不清那张面具后的眼眸是什么神色,只闻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越发凝重,仿佛是在吟唱圣歌,宣告道:  “吾神有谕:当域外天幕降临,一亿三千万神仆将揭开世界终章的序幕。世间万物已踏上归途,唯有留存灵魂的火种,才是人类唯一的生路。”  “今天,天从影耗费力气让大家齐聚一堂,正是为了团结一致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人类危机,跟随吾神的指引,破那‘终章’死局!” 第449章 唯一的生路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九章唯一的生路  下凹式弧形阶梯构成的大厅中,不论被迫的还是自愿聚集而来的势力代表,在听到台上之人所说的话后,都有些不以为然。  神临事件的确恐怖,但仅是因此就说人类在不久的将来肯定没了活路,也太过小瞧人了吧?什么‘终章’,什么‘唯一的生路’,什么‘死局’,很多人都觉得过于夸大其词。  甚至,心中暗藏怀疑的人已经开始猜测,这是不是天从影为宣扬他们那位神明的信仰,才搞这么一出。  危机没有降临之前,大部分人类总会心存侥幸。扫了一眼台下的听众,起码有一半人持怀疑的眼神,袁兆芜心中嗤笑这群人耽于安乐太久,已经忘记了末世的可怕。  但他也不愿一个个去计较,这么多人中有一部分相信就足够了,更何况接下来的数据,将会残忍的告诉他们究竟什么才是现实。  收回扫视的目光,袁兆芜挥手开启了投影法阵,手持一根短鞭如同一名教师一般,带着一丝微笑来到了魔法银幕前。  “在解释何为‘终章’之前,你们必须先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源,知道魔力与元力的本质是什么,才能明白我接下来要讲的话。”轻轻敲在掌心的教鞭一顿,袁兆芜猛然睁开了面具下的狭长双目。  他的语气一低,沉声道:“这些内容涉及神明之密与世界真理,记不住的最好自己做个笔记,我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再给你们讲第二次!”  袁兆芜那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一落,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带着阴冷的杀意将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了下来。这一记威慑,让心思浮动的听众神色凛然的坐直了身子,开始真正的用心听讲。  “对于末日后突然出现的魔力与元力,大家认为它们来自哪里?为何出现?又将归往何处?”用教鞭指着魔法屏幕上生成的示意图,袁兆芜提示道:“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这天从影的暗部负责人怎么还真当起老师来了?几百号人有些不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回话。等了良久不见下文,才有人沉不住气,犹豫着像个学生一样举起了手。  “应该是来自大地吧?就像以前修仙小说里写的,什么灵气复苏之类的。”举手的年轻人不太自信的说道。  有人开了头,立马又有人跟着道:“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它们为何出现,我觉得有可能是周期性的现象,只是我们这一代刚好遇上了。”  “我反对这个说法,纵观神霄历史几千年,都没有明确记载所谓的灵气复苏,修仙小说也只是人类的幻想,不能当作依据。”提到自己的专项,南联使团的张博士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反驳道。  被打断发言的年轻男子有些不满,看说话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语气不屑道:“老头,世界末日都来了,谁又能说修仙真的不存在呢?你说这话难道是有更高的见解吗?”  没有生气于年轻人眼中的鄙视,张兰生顺了顺长长了的花白胡子,摇头晃脑的道:“不,正是因为世界末日来了,神明也出现了,所以我才肯定了那个研究猜想。”  在周围的人翘首以盼下,张博士一声长叹道:“我们神霄联盟的神学院,通过一位神明的锚点,以及这些年的探索调查,给出了两个大方面的猜想。现在应该能下定论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来自神明。”  大厅中寂静了一分钟后,在一阵嗤笑中再次喧闹起来。众人以为南联使团的人会说出什么高论,结果就只是嘴皮子一张,将所有答案都归结于缥缈的神明。就这?跟什么都没说有何区别?  虽然那个结论很多人都能认可,但没有证据的东西,总归让人无法信服。即便世间已现神迹,也不代表众生的力量真的来自于神赐,相比起神赐予的东西,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那是他们自身觉醒的力量。  意见相左的人与张兰生一言不合就开始了互相争论,结果因没能带来相关的研究数据,双方争得面红耳赤都没有说服对方。毕竟,杠精这生物任何时代都有。  “好了,自由讨论就到这里,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直接说结论。”拍了拍手掌示意台下的众人收声,袁兆芜操控着魔法银幕变换了内容,正色道:“联盟的张博士得出的结论并没有错,魔力与元力的确来自一位神明。”如此肯定的结论让大厅里鸦雀无声,那投过来的眼神中有不信,也有复杂。比起没有证据的张博士,背后有着一位神明的袁兆芜说的话,压倒性的让人信服。  可若大灾难后这个世界新生的力量真的来自一位神明,那背后也代表着暗藏巨大的隐患。神临之日那句灭世警言回响在众人耳边,不论他们如何不愿去相信,此时也不由得心情沉重。  “可是,不管是我们游龙族,还是魔物凶兽,跟你们的力量并不相同,这些力量真的都来自月衍天神吗?”安静的大厅中,少年特有的清亮声音轻轻响起,在弧形台阶后方,矮个子的游龙族龙阙神色敬畏的问道。  从认识境外人以来,龙阙就发现了双方的力量相异,经历了神临事件之后,他更加感到不解。大世界的元力与魔力无法相融不说,从力量性质来看,游龙族的灵力更像是来自神明天衍,袁兆芜为何说是一位神明?  “神明与神明之间的关系,我不敢直言,只能说是也非也。”有些事情就算已经得知真相,袁兆芜也不敢随意说出口,涉及神明之事一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  揭过危险的话题,袁兆芜继续道:“不过,我们可以断定的是,魔力与元力的确同源。”  魔力与元力的研究,早在天从影建立之初就已经开始了。在这方面,有真理之眼的大魔王还是先锋,对术法与魔核的运用是一方面,对其中的元力与魔力追根溯源更是重中之重。  作为大灾难过后最先醒来的人之一,白无哀很早就怀疑元力与魔力都来自黑雾,这个答案直到探查了雾月森林,才有了确切的证据。  不管是真理之眼下看到的元素变化,还是后面研究院做了很多次的实验,利用人造环境模拟雾月森林的环境,都成功观测到黑雾被月光花之力分解,又在吞噬其他元素力后恢复的现象。  在白无哀成为准神后,随着真理之眼看透的信息增多,他才理解了魔力与元力区别的本质,那就是蕴藏神性因子的多与少。  虽然最基础的元素力中神性因子非常微弱,但经过魔物与人类的脉络凝聚起魔力与元力后,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神性因子的多少让魔力与元力如同水与油,可以互相作用,但无法相融。只有两者中蕴藏的神性因子质量接近时,才能相互成就。  通俗的来说,魔物与人类相互猎杀烹食,魔力与元力的转换就跟炒菜一样,水与油最终会通过另一种方式被吸收。  然而,袁兆芜想要说的重点并不是其中的因果关系,而是它们的根源与蕴藏的神性因子。基础元素力来自黑雾的分解,也就代表着其中那份稀薄的神性倾向,是与黑雾一致的。  “吞噬与毁灭,这是那位存在力量的基础倾向,见过黑炎的人应该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看着台下众人那忐忑的神色,袁兆芜轻叹了口气,切换了魔法荧幕的画面。  那画面不断演变,不管是陆地上的,还是大海中的魔物,都在那份本能的驱使下,全面进攻人类的城池,杀戮能见到的所有活物,摧毁周围的一切。所过之处皆是废墟,所见的未来是绝望的死路。  在神临事件没开始之前,高等魔物们有着不低的智慧,明白与人类争斗没有好处,因此也约束着领地之中的其他魔物,这才是没有全面爆发过特大兽潮的原因。  可如今,诞生智慧的魔物成了人类最大的威胁。  甚至,这些年已经成为同伴的魔兽们,也不再值得信赖,天从影的天枢宫就是如此。驯养的魔物信使、坐骑发生部分暴动,虽然已经镇压下去,也迫不得已清除了一大批曾经的‘同伴’。  这些数据与现场术法留影展示出来时,无形的寒意从众人脚底升起。野外有多少魔物大家都清楚,更不要提被喻为生命禁区的深海,它们要是一同进攻人类的世界,数量稀少的人类所面对的是灭顶之灾。  现在还没到终章正式开启,魔物们也只是部分暴走,很多人只当是正常的现象,就算有人感觉到了不安,也没有预想过如此绝望的情况。等终章开启之时,人类又该要如何面对满世界的敌人?  议论的声音一点点增多变大,察觉到大厅内的氛围逐渐焦虑,身为军人的吴六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家不必如此恐慌,魔物终究是魔物,开智也不过五年多,再怎么聪明也应该比不过人类吧?况且,我们也并不是全无反抗之力不是吗?不就是数量多一点,才一开始就谈放弃也太早了。”那铿锵有力的声音给众人带去了力量,想想这些年经历的灾祸,哪次不是惊心动魄。魔物本就是他们防备的灾祸之一,只是敌对的变得更多了一些,这么想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位联盟的兄弟说的不错,只要人类团起来,怎么可能敌不过区区一群未开化的野兽。”  此言一出,更多人找回了自信,纷纷提出各自的应对危机之法,一番讨论下来,人类的胜算也不低。  本身拥有的力量先不提,这些年来各大人类势力研究的种种方面,都会加大胜率的筹码,拓宽生存的道路。  然而,台上的袁兆芜不给众人继续燃烧信心的机会,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淡淡的打击道:“我才说了一种将来会遇到的危机,请不要这么快得出结论。”  短短一句话让刚刚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大厅,一下子冷了下来。激动的神色一点点淡去,脸上的微笑逐渐收敛,最终定格成一张张呆滞的面孔。  只闻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道:“降世之神将重启世界,这句神谕应该没人忘记吧?神明赐予众生在末世生存的力量,并不是全无代价,祂因此而沉睡,亦将在终末时醒来。”  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那言语间的意思,可还有人不明白,在无形的压力下,失声大叫道:“天从影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在那装神弄鬼,神神叨叨的卖关子!”  “你们还不明白吗?一位创世古神的苏醒究竟代表着什么!”被质问的人还没说话,神学博士张兰生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接口道:  “若能量守恒定律还适用这个世界,等那位古神苏醒,散落的力量都将回归它原本的所在。已经习惯了元力的人类,在这力量返还的过程中,究竟会付出什么代价都是未知的。”  听了张博士的话,大厅再一次陷入寂静。袁兆芜暗中认可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北方联盟对神明这块的研究没有他想的那么浅薄,看来之前南北交流会上北方作出的承诺,并不是说大话。  失去已有的力量会死吗?还是单纯的只是回归末世前那种凡人的状态?不管哪一个方面,已经体会过这份力量带来的强大,人类都不会愿意轻易放手。  藏于心底的傲慢会让人盲目自信,于是,有人站了出来,不知敬畏为何物的提议道:“没有谁能阻挡人类迈向新世界的脚步,要是前面有拦路石,搬开就是,哪怕对方是古神,我们人族又有何惧?”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让人发笑,袁兆芜扶着面具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当场大笑出声,引起众人一片愕然。  “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就只是单纯的傲慢罢了。”扶着讲台喘匀了气,袁兆芜讽刺的笑道。  那人不服气的反驳道:“我的话有什么可笑的?魔物有强者,我们人类也有强者;将来有古神苏醒,现在我们也有新神诞生不是吗?天从影找大家来此,不就是为了商谈如何应对危机的吗?”  “唉,小伙子,你太天真了。”人群中的张博士闻言叹了口气,即使不想承认那个现实,他也得揭开这新世界残酷的真相。否则,沉溺在美梦中的人永远都不会醒来。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是那么沉重,张兰生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此多了几条,他张嘴开合几次,才干涩的吐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猜想。  “这次大灾难是祂们给人类的试炼,给予世界新力量也好,化身人类其中一员帮我们度过危机也好,只是祂们观察的一种方式。到了最终的测试,祂们不可能还会出手帮助人类,那样这场试炼就没有了意义。”  “更重要的是,别忘了那位新生的神明来自何处,最终会归于何处。暗星先生所说的会苏醒的那位存在,大概就是如今的白无哀大人吧?我说的可对?”  “啪啪啪!”  面对张博士一针见血的反问,袁兆芜忍不住佩服得拍起了手,他笑眯眯的回答道:“不错,这场会议并不是为了与你们商谈人类的出路,而是吾神给你们的通告。”  “如果人类无法顺利撑过终章的话,吾神在终章结束时真正苏醒后,将会重启世界。但若是人类在终章期间踏上歧路,神明也会开启净世。你们已经没有选择,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随吾神的指引度过终章。” 第450章 神血与火种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章神血与火种  无论是谁,单方面被判断未来会如何,总会心生反感以及怀疑。天从影以这种强势的态度将‘终章’的真相和盘托出,试图用人类的生存危机,强行将神霄帝国境内的人类势力捆绑在一起,不是明智的选择。  再加上背后支撑天从影的大魔王,已经被公认为是人类最大的威胁,是一切灾祸的根源时,人们又怎么会相信天从影的一面之词,不集结力量讨伐‘邪神’,反而要团结天从影保护邪神的爪牙?  这些袁兆芜难道不知道吗?在幕后演算未来的白无哀会不知道吗?相反,正是因为知道人们的猜忌,白无哀才让大管家将能透露出去的情报光明正大的公开。真诚是对猜疑最大的必杀技,有时候藏着掖着反而更让人误会。  如此坦诚相告,甚至不惜顶着透露未来的信息会被神性污染的风险,也要让世人明白将来面对的危机,若还是有人不愿付出基本的信任,那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天从影没有这个时间,人类也没有机会继续犹豫。んttps://  说的好听一点,白无哀带领着天从影是为了保存人类的有生力量,坚持到终章结束,争取最大的胜利才作出一系列的努力,还不如说他只是想让身边的人活下来。毕竟,神明怎么会关心一群毫无干系的虫子的死活?  隔着虚空看了会议大厅里的人群一眼,白无哀伸手拨动了空中虚拟的世界线,金色的微光泛起,纠缠着周围黑色的信息粒子,迅速延伸出不同的分支不断生长。  直接给人类透露未来是犯规的,但让信徒以神谕之名,侧面引导一下,也还在规则范围之内。这事天衍能做得,他为何又不能做得?  “你在凡世留了不少暗手,我自然也会藏个备用手段,只要不掀棋盘,到最后谁输谁赢都难说。”不断在星海中演算着添加变数后的未来,白无哀喃喃自语着,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边。  一片被水晶花包围的蓝色星云中,谪仙人一脸安详的熟睡着。宽松的睡袍因无形的风敞开了些许,露出那带着痕迹的白玉胸膛,以及肩上如同裂口般的伤痕。有丝丝金色的微粒带着常人无法察觉的玄奥气息,一点点飘散出来,如光中的烟尘。  修长的指尖轻抚在谪仙人的眉眼,又顺着脸颊滑落至嘴角,然后一路向下,最后停在那可怕的伤口处,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念道:“即使无法救下他们,我也会保存灵魂的火种,让他们在新世界重生。”  “哪怕,就此分离……”  ……  月上三竿,星河灿烂,寒冬的海风凛冽,刮得屋檐上的旗帜飘飘,铜铃叮当作响。  这场‘通告’大会一直开到深夜,玄极宫的宫门才被缓缓打开。参会的数百人皆是神色茫然,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出了大殿,被外面的寒风一吹,才一个个回神般停在了门口。  “前有魔物环伺,后有神明注视,身边还要提防同族的自相残杀……哈哈,哪里还有活路啊!”人群中有人望着天上的明月,惨然一笑,发出绝望的呐喊跪坐在地。  无人回答那个质问,就连安慰的话涌到嘴边后都化作了无力的叹息。‘终章’开启,人类的生存危机除了魔物的威胁之外,联盟的神学博士也提出了另外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将来人类说不定还要被卷入神明之间的战争。  世间有复数的神明,这个猜想已经得到证实,先不管神明之间为何要对人类展开观测,以及予以试炼,光是天从影透露出来的情报中,就表明神明也有对立方。  要是对方属于友善阵营还好,人类在面对魔兽围剿、能力归还,这样的双重困境时不必忧心。就怕坚持到最后关键时刻,敌视人类的神明亲自下场,那时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更让他们头疼的是,除了已现身的神明天衍,背后也不知还暗藏着多少位神祇。另外,那些神祇是善是恶也无法得知,甚至在世的天从影那位神明,也分不清敌友。  从会议上推测的结果上看,白无哀极有可能会苏醒成为那位毁灭世界的古神,可如今这架势,又像是真心想要让人类存活下去。若非如此,怎会让天从影那只狐狸公布那么多隐秘。  甚至,还为人类推演了未来,指了一条可疑的生路。  终章开启后,不管海洋、岛屿还是大陆,将不存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这是白无哀的原话,具体原因并没有说,众人还是从袁兆芜那严肃的沉默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然而,袁兆芜没有对此进行详细的解说,反而调转话头主动提出了面对危机的对策。并提出天从影将无偿公开有利于人类生存的各方面研究成果,携手其他势力一同抵御外敌这个条件。  如此不计代价的让步,同样是有条件的。愿意与天从影联手共渡劫难的势力与个人,必须跟随大魔王的指引,加入天从影的‘统一’大计。  为了留存灵魂的火种,天从影将遵从神谕派遣特殊队伍执行‘火种计划’。即以堕天岛为中心分散到大陆各地,建造神血水晶关键节点,搭建覆盖整个东安大陆的血炎网络,创造存护灵魂的宫殿——‘彼岸世界’。  为什么要建造如此大的血炎网络?还让外人加入进来?这跟人类的生存危机又有何关系?一开始就连深知主子底细的袁兆芜,都不知道白无哀此举的用意。  毕竟,血炎网络也只在天从影内部核心圈有流传,又怎么让外人理解?就算提出来,知晓血炎之威的人,大概只会认为这是大魔王想要控制全人类。  “血炎,不,散落凡间的神血是后手。它真正的能力不是神性的污染与操控,而是基础信息的改写与封存。”  白无哀说的那句话让袁兆芜很是意外,因为不管是血炎术法也好,还是他通过伴生血契感受到的信息也好,他一直以为血炎是更加邪恶的能力,却没想到竟然会跟封印有关。  从得到的分析数据来看,末世后这几年期间,元力中的神性因子对人类的侵蚀度已经逼近警戒线。若不加以干预,在推演的后续力量归还中,极大可能促使人类的躯壳崩坏,致死率极高。  原本世界进程要是按最初设定的那样,按部就班的发展,人类是有足够的时间适应新世界,肉身对神性因子的承载能力也会逐步提升,不会有这样大的隐患。  可变化总比计划快,到了如今的境地,白无哀想要存护足够多的人类,就只能启用预留的后手,血炎正是其中之一。  西秀大陆那位吸血鬼初代称之为‘神之血’并没有错,当初白无哀还觉得有些夸张,但在他跨过那道门之后,才明白血炎为何能与黒炎分庭抗礼。  某种程度上,血色水晶的确是‘月轮’入世时,洒落世界各地的神血所化。其蕴含的神性比起同源的黑雾自然不遑多让,自然也造就了它那可怕的污染特性。  不过,那只是血炎的表象。在神性因子达到一定程度时,神血在污染生灵的基础数据时,也会同时进行记录备份再封存。  若加以利用,不考虑要付出的代价,足以让生灵重生!这是主宰万物起源与终结的神明——‘月轮’的权能之力!  作为留存的后手,整个昼星上现存的神血稀少,且都在险恶之地,就算感染力再强,也不会影响大世界的正常发展。即便有人能融合神血之力行走世间,基于那份暗藏的权能,对人类来说也是有利的。  加上签订血契后的人主动被神血污染会增加抗性,也是变相的给人类提高了承载力,将来就算被夺走序列能力,也极大的保证了生存率。因此,这个计划需要更多的人类加入进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如今现存的所有人类。  不仅如此,搭建起血炎网络之后,加入的成员也能通过血炎网络进行远程通讯,这对改善人类的现状是不可或缺的一点。如此广袤的大地上,身处各地的人类要团结一致对付魔物,快速通讯是重中之重,仅此一点就让各大势力心动不已。  更不要提人人都眼馋的天从影内部各种‘黑科技’,魔药也好,装备也好,术法研究衍生的技术也好,天从影都是走在最前面的,危难当前谁都想抱紧这棵巨树。而天从影给出的条件,仅是要相信他们的神明,以及一份血契。  拒绝天从影这份强力支援,将来灾难爆发,极有可能在四面八方袭来的兽潮中孤立无援,一朝覆灭。选择接受那份血契,虽不一定要像天从影一样跨越山河湖海,于险境中铺设血炎网络,也要守卫家园防止魔兽以外的敌人来袭。  答应了这个计划,神霄帝国境内的所有势力将要面对的不止是魔物,还有同族的人类,甚至内部的叛徒内奸,要做好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觉悟!  心有七窍,人有私欲,危难当前也会有不同心思,想要拧成一条绳何其之难?在那神谕降世之后,愿不愿意相信天从影新生的那位神明,成了一道难以抉择的难题。终章开启,万物踏上归途,魔物追寻着最终的归宿,会不断朝白无哀所在的地方聚集。生灵回归得越多,白无哀苏醒成真正的神明‘月轮’越快,世间对祂的羁绊越弱,人类的生存率也就越低。  就如白无哀让大管家说的一样,人类没有选择,唯有撑过为期四十四年的终章,保证祂不会提前苏醒,才有可能得到最后的生还机会。  可是,能踏上这条路的人只会是一部分。受限于规则,白无哀不能直接提醒全世界的生灵,只能通过神谕的方式让天从影散播出去。  然而,天下之大,仅凭天从影数十万战士也不能短时间走遍世界各地,就算加上神霄帝国内全部的势力,也是希望渺茫。更重要的是,比起之前的‘日轮’天衍,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愿意相信他这位‘邪神’的神谕。  为了更快的结束末日之灾,解决掉问题的根源是所有聪明人的选择。也许,为了这个目的,有些人会不惜跨越海洋禁区来摧毁‘邪神’的老巢。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混战,人与魔物的厮杀,人与人的争斗,人与神的斗智斗勇,都将在一个月后拉开残忍的序幕。  先不提全人类,就是神霄帝国的人类该何去何从,得到了如此多的信息之后,在场的众人都不知如何选择。是赌一把相信天从影加入那位在世神明的‘彼岸世界’,还是保守一点坐观其变,又或者激进一点成为弑神者……  纷乱的思绪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繁多,思考到大脑冒烟也一时找不到答案。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大家同一时间放弃了思考,开始纠结天从影在大会结束时提到的那件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天从影内部居然要举办婚礼!而且不是一场,是两场几乎同时举行。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要成亲的人,竟然是已经成神的天从影之主!  一位神明为什么要跟凡人成亲?单纯只是人性醇厚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总不可能是所谓的爱情吧?  这事就像让他们去相信一个人爱上地上一只蚂蚁一样,简直荒唐得可笑。可就算他们追问了那只狐狸,也只得到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是荒唐啊,半个月前还一个眼神杀干掉大地上不知多少生灵,现在居然要跟一个人类结婚?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从影那位明部的负责人吧。可是……”  走在那长长的阶梯上,段渊终是没忍住那一口老槽,小声继续说道:“他是个男人吧?”  在后面的吴六破抬起大手拍了段渊脑袋一巴掌,斥道:“那也是别人自家的事,你小子管那么宽干什么?涉及神明,小心祸从口出。”  “我又没说什么,就是有点好奇,真不知道藏在暗处的那位到底怎么想的,真是兴趣独特。”段渊揉着发懵的脑袋不服气的道,他是不太懂那些情情爱爱,毕竟快三十的人了还没谈过一次对象,老直男了。  听到那句有讽刺意味的话,虽然知道段渊是无心之语,吴六破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缩着魁梧的身躯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附近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才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吴六破掐着段渊的后脖颈,要进行一番铁血教育时,旁边的张博士却是笑呵呵的开口了。  “你们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九龙江一行我们也看到了,那位对身边人的偏爱。如今即便成就神位也依然爱着曾经的爱人,不正代表了祂人味十足嘛!有这样一位神明站在人类的后方,将来的末日之灾人类一定能挺过去。”  抚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张兰生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那巍峨的玄极宫,略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婚礼啊,这是喜事。在考虑加不加入‘火种计划’之前,我们还是想想那天该送点什么礼物吧,可不能在其他势力面前丢了神霄联盟的面子。”  看着那胖老头脚步轻快的蹦下了长阶,还没太听懂的吴六破与段渊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双肩一耸无奈得赶忙跟了上去。 第451章 喜事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一章喜事  神霄历十月初二,冬月十四日,天气被迫晴朗,宜嫁娶。  堕天城,天从影总部后街住宅区,一处独家小院张灯结彩,宾客往来,洋洋喜气冲淡了末日危机的紧张。  操持婚事就算是率领医药司一个大组的组长,从未有此经验的恭婷还是不会的。不过,天从影这么大,有经验的老人不会少。农业司中德高望重的太清季老爷子被请来主持了大局,恭婷才有时间叮嘱弟弟一番。  看着眼前这身形敦实,浓眉大眼的男人,恭婷不由得回想起了很多,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慢慢变得懂事,又成长为一位阳光开朗,温柔又有责任心的出色男性,到现在即将成家,如何不感慨?  抬手揉了揉男人那蒲公英般的短发,见那有些圆的脸上露出腼腆之色,恭婷欣慰的笑道:“轻扬,一转眼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虽然被你抢了先,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姐姐也感到高兴。”  “按道理这个时候我作为姐姐,作为长辈是要对你以后的路加以训导,可姐姐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从小就很懂事,为人处世甚至比姐姐还老道,将来的路应该已经规划好了吧?”  身着新郎西服的恭轻扬,默默听着那温柔如水的话语,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姐,我只是娶个媳妇而已,又不是什么长久的分别,别难过。”  “你不懂,这种看着弟弟结婚的感觉就跟父母嫁女儿一样啊,又高兴又心酸,真的让人忍不住想哭啊。”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汽,恭婷心情复杂的说道。  闻言恭轻扬傻笑着打趣道:“难道不是因为姐还没有对象,我就已经有老婆孩子了,羡慕嫉妒酸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泪还没抹干的恭婷那一头柔顺的秀发霎时成了燃烧的火焰,扬起的巴掌带着破空的风声,生生的停在了那头蒲公英一厘之距。  “不能打不能打,亲生的亲生的。真是好的不学,学起无玥那嘴毒的毛病来了。”默念着大喜日子不宜见血,恭婷强行将那口怒气咽了下去。要不是念着恭轻扬今天是新郎,她可不会饶恕踩她痛脚的人,亲弟弟也不行。  意识到就算是亲姐,面对‘狮子女王’这个玩笑还是开不得,恭轻扬盯着那双玉手缓缓收了回去,紧张的暗暗吞了口唾沫。  他讪笑着道歉:“姐,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个事情,是我多嘴了。”  一直以来,恭婷看起来除了对大魔王的事比较上心之外,就是热衷于医学与事业,恭轻扬还以为姐姐不怎么看重结婚嫁人的事。没想到除了性格变得有些暴躁,其他的还是跟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他也有些意外。  “以前家里的人就剩下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你今天结婚,再过两天小哀也要举行婚礼了。无玥还年轻,一下子好像就我一个人被留在了后面,我又怎么不在意?”给弟弟整理了一下衣服,恭婷叹道。  一周之后白无哀要跟颜宁雪成亲了,在得知这个消息之时,恭婷并不意外,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前行的目标。  其实,事到如今她也已经看开了。曾经定下的誓言,白无哀是真的忘记了,还是顾虑着不再提起,她也不再执着于那个答案。只要还是家人,还能生活在一起,便已经足够。  可是,就连这样的时光都寥寥无几。  在那花束后微笑的天使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明,神明无法与凡人同行,凡人也追赶不上神明的脚步。她早已感觉到了那越来越远的距离,却不知如何追赶,只能踟蹰不前。  弟弟的婚礼就像时间在步步紧逼,恭婷焦急于时间的流逝,对于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能以平常心对待。她在焦躁那即将来临的离别,与那份凡人的无可奈何,也只能徒余一声叹息。  终究是二十多年的姐弟,即使恭婷再怎么掩饰,恭轻扬还是察觉到了姐姐的悲伤。可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去安慰姐姐,喜欢的人要跟别人结婚了,这份遗憾也许只有时间能够冲淡。  他知道姐姐喜欢那末世来的大魔王表哥,也许在人类的伦理中不太合适,可他并不觉得姐姐的那份感情有什么错。他只是默默看着,只是不说,不想将那份朦胧而苦涩的恋爱戳破,不想看到温柔的姐姐为难。  此刻,恭轻扬也只能张开结实的臂膀,给那个本质上还是温柔如水的姐姐一个拥抱。  然后继续假装不知道那个秘密,笑着打趣道:“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姐,不要这么愁眉苦脸了。难道,你还想在20号还用这副表情去无哀表哥的婚礼吗?”  被自己的亲弟弟如此安慰,恭婷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巴掌将人拍开,叮嘱道:“也就我是你亲姐,要是你敢背着冉冉这么去关心别的女孩子,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冉冉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听到了没有?”一番好心还被训了,恭轻扬无奈的挠挠头只能连声答应,心底又暗自吐槽,要不是亲姐,他才不会这么做呢。  说到这里,恭婷又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了起来交代道:“对了,轻扬,等下去城北接完亲,要带冉冉去见见你无哀表哥。就算他已经成为了神明,也还是魔王城当家的,必须要去见礼,天气的事也要记得道谢。”  虽说恭轻扬的这场小婚礼算是一周后的预演,但没人敢说什么不是,毕竟那可是神明的婚礼,一点差池都不能出错。  恭轻扬也知轻重,自然不会心生不满,更何况为了让他跟姜冉冉的婚礼顺利进行,白无哀还出手强行改变了一直阴沉的天气。即使对一位在世神明来说只是吹口气的小事,但对于他们这两个新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发了。姐,放心,我也会顺带帮你看看无哀表哥的。”认真的应下姐姐的叮嘱,恭轻扬站直了身躯,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拉开了房门神采飞扬的迈步离去。  后面的恭婷闻言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自己的心事该不会被弟弟看出来了吧?随后在看到那脚步轻快的背影时,又将怀疑抛到了脑后,今天可是弟弟的婚礼,可没时间去多愁善感了。  ……  堕天城内敲锣打鼓的热闹,无法影响几十公里外的魔王城,即便婚期已定,准备工作还是在堕天城进行。如今的魔王城已经化做了神域,若不是白无哀刻意压制,影响的范围就不止整个城堡与方圆几里。  在白无玥与魔王城一堆人的簇拥下接完亲,从一堆祝福的人群中勉强脱身出来的恭轻扬,带着他的新娘姜冉冉,来到了变得越发神秘的魔王城外。  身着洁白婚纱,化完妆后的姜冉冉少了几分小家碧玉,多了几分大气的明媚,此刻站在神明的居所之前,也仍旧成了一只依人的小鸟。  她见过大魔王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又相当于是来见家长,给长辈敬茶的,除了面见天从影之神的激动,更多的是寻常女人的紧张。就算知道大魔王很好说话,也忍不住抱紧了丈夫结实的手臂。  两人步入了那笼罩整个魔王城的氤氲迷雾中,仿佛前行了数天时间,才到达了本来只有几分钟之距的大门前。不等他们继续困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大管家袁兆芜站在门前,似乎已等待多时。  “轻扬少爷,姜小姐,恭喜你们喜结连理。主上知道你们要来,命属下过来领路。”袁兆芜顶着那一贯的狐狸笑脸,语气欣慰的道。  看到大管家竟然少见的没戴面具,恭轻扬神情一愣后随即大喜。只有魔王城的人才知道,大管家只会在他认可的人面前摘下面具,今天会以真容相见,也代表着他认可了姜冉冉。  而且,恭轻扬还发现大管家的领结特地换成了红色。即使是很微小的表示,他也打心底的感到开心。毕竟,他也早已将大管家视作家中长辈。  “谢谢袁大哥!时间不早了,麻烦带我们去见见无哀表哥吧。”  自从有了对象,恭轻扬回魔王城的时间少了,加上组里的事务,与白无哀见面的次数急剧减少。自己的表哥成了一位神明,到现在他都没有几分实感,称呼上反而跟以前一样没什么顾虑。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跟随大管家进入宛若星海宇宙的魔王城后,被眼前那震撼的一幕冲击得支离破碎。  城里的建筑还是那些,只是变大了不知多少倍,里面的家具摆设已经不见了,能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廊柱,在弥漫的星云之间隐隐绰绰。  他们好似来到了深夜的天宫,在布满星辉的银河中漫步,朦胧的星光让远处的深空更加神秘,与延伸的廊柱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寂静无垠的星海让人感到无比宁静,心神也放松下来,一旦沉溺于这个世界,心底深处就会浮现一种空洞的虚无感。仿佛意识要被吸入深空,如一滴墨水被融入星海,自身的存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种无形的恐惧暗藏在这寂静的表象之下,生存的本能在示警,越是往前走,恭轻扬与姜冉冉越发感到压抑。明明这里的空间是那么的空旷,他们却觉得身心在被压缩在一个小匣子里,莫名的惊惧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前方引路的袁兆芜并没有忽略两人煞白的脸色,面见神明怎么可能会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历尽考验的他,也克制不住本能害怕,现在两人还只是神色难看,等会儿可别吓到尿裤子就好。  不断的往前走着,走着,从一开始轻松的步伐,到沉重得每迈一步都要耗费一半力气。再到无形的压力让人弯了腰,软了腿,忍不住跪倒匍匐在地。  恭轻扬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回想出发之前姐姐的叮嘱,所有的念头都已经被恐惧代替。他面色惨白浑身大汗,一身西服已经彻底湿透,阳光帅气的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喜气,只有不解。被他搀扶的姜冉冉也没好到哪里去,紧咬的红唇已是毫无血色,控制不住的泪水冲花了她精致的新娘妆。没有嚎啕大哭的逃走还在坚持前行,只是因为她不敢逃离。  “袁大哥,还没到吗?无……月衍天神真的愿意见我们?冉冉快坚持不住了。”到了此刻,就算心底还有着那份亲情的牵扯,恭轻扬也无法随意的唤那人为表哥了。  前方的袁兆芜身形一顿,回首侧身笑道:“轻扬少爷在说什么呢?这不是已经到了。”  听到这句话恭轻扬才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通天巨门。那门的样式他很眼熟,盯着分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王座大厅的大门,只是变大了之后印象也跟着改变了,才一时没认出来。  “今天轻扬少爷结婚可是魔王城少有的大喜事,主上大概过于高兴了,影响到了周围的空间,不是有意给你们这么大压力的。”轻轻推开那扇巨门,袁兆芜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好心解释道。  这一路上那可怕的压力竟然是因为那位神明太高兴了?懵逼的新婚夫妇表示无法理解,巨门后照出来的刺目辉光,又将两人晃得大脑一片空白。  空旷的大殿遍布星辰的虚影,整齐的廊柱前方高高的台阶之上,柔和的月辉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宛若白昼。缭绕的云雾遮掩着那轮明月的身姿,只在云海之上投下一个巨大而朦胧的阴影。  即使还没看清那云雾之后的身影是谁,恭轻扬与姜冉冉也已经明白。他们不敢多看两眼,赶忙双膝跪地而拜,无比恭敬的道:“天从影医药司恭轻扬、天枢宫信使姜冉冉,拜见生灵的主宰,至高无上的月衍天神!”  “呵呵呵……”  一阵清朗的轻笑声从云雾之后传出,又好似来自四面八方,遍布整个虚空之中,让大殿中的两人一阵紧张。  “轻扬,今天你俩是来汇报工作的?还是说,是我记错了日子?”  那亲近的调侃就像春风拂去了之前的忐忑,跪在地上的夫妻俩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他们是来给长辈敬喜茶的,又不是别有用心来面见神明,的确没必要那么紧张。https:/  直起身来,恭轻扬有些腼腆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结婚,也是第一次给一位神明敬茶,有点太紧张了,嘿嘿。”  云雾之后的身影像是被逗乐了,阴影微动,那缭绕的云雾被风拨开,露出一只巨大而修长的手,以及那隐藏在星云之中的面容。  那斜躺于台阶之上的身形,好似一座大山,半曲的长腿宛若延伸的山脉,长发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黑色瀑布。眉宇到鼻梁是险峻的峰峦,两侧的深渊之中存着两轮明月,草木茂密的裂缝开合之间,溢出金色的云霞。  那只拨开云雾的大手,仿佛天上的一片乌云遮盖下来,让一对新人不由自主的抬头仰望,目瞪口张的失去了所有语言。  若不是旁边的大管家端来喜茶,出声提醒了一下,恭轻扬跟姜冉冉还在看着那垂眸而躺的身影发呆。  “请……请、哥……哥哥喝茶!”暗暗吞了口唾沫,恭轻扬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勉强将那声哥哥喊了出来。  “请、请陛下……啊,不对,请哥……哥哥喝、喝茶!”姜冉冉也白着一张清纯可人的脸,满头大汗的慌张喊道。  看着下方的两人手忙脚乱的端着茶往前走了两步,再一次双膝跪地,眼眸深处虽然还有着恐惧,但更多的是面对长辈的紧张与羞涩。感到由衷欣慰的白无哀,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伸手轻轻一招,两杯茶便自动来到了跟前,白无哀品尝这代表着欢喜与幸福的清茶,笑着应道:“好。你们带来了新的变数,这很好。前路虽有荆棘,也存有希望,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吧。”  白无哀没有多说什么祝福的话,以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多说一句都可能造成世界出现偏差,神明的言出法随可不是开玩笑的。出于对身边人的偏爱,他还是简短的鼓励了两人。  虽然没明白那话的意思,恭轻扬也没想着追问,牵着姜冉冉行了磕头礼,便要离去。这时,一道反射着金光的东西从高处抛下,正好落在他的手里。仔细一看,是一块拇指大小的菱形血色水晶。  “这是?”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台阶上那巨大的身影,却发现那双装着明月的眼眸已经闭上,缭绕的云雾再度弥漫,遮掩了那亲切又陌生的面容。  大管家袁兆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追问,委婉的代主子回答道:“新婚礼物。” 第452章 守护之物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二章守护之物  洁白的雕花立柱宛若直入苍穹的高塔,散发着点点星光的云海弥漫其中,通透的黑曜石地面上,流淌着无数交织的光路,仿佛具现了万物生命的轨迹。  在这神秘又寂静的广袤空间内,高高的台阶上盘坐着一道巨大的身影,如同融入了整个空间,虚幻却散发着无人敢直视的威严。对比之下,在祂对面的那个身影渺小得可怜,即便如此,他们仍是关系最亲密的主仆。  “准备好了吗?”  “是,主上,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对你们来说已经过去一周,我却感到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接下来你们要拼尽全力的四十四年,也许只够我做一个梦吧。”  寿命论这东西在人类还没渡过终章之前,本没有必要提前考虑。然而,袁兆芜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若是他们成功渡过了这最后的劫难,是否还会有时间去陪伴所爱之人。  末世以来,元力的出现让人体质增强的同时,寿命似乎也得到了增长。曾经七老八十的老大爷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生龙活虎看不出任何行将就木的样子。  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袁兆芜心底早有猜测,就像他自己,算起来已经有三十好几了,几年下来却没有留下任何时光的痕迹。再加上血契,他怀疑自己这些人的命怕是比一般觉醒者还要长一些。  即便如此,在神明的面前,他也不敢说能一直侍奉左右。因此,对那一声感叹,无论他头脑有多聪明,心中城府又有多深,满腔的话语最终也止步于嘴边。  可他又如何能见得主子神伤,只能转移话题道:“主上,今天您大婚,是要本尊亲临吗?”  要是有外人在场,听到这句话肯定怀疑袁兆芜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居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白无哀本人不去,难不成还要别人代他去结婚吗?事实上,袁兆芜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  因为,如今的白无哀已经无法行走于世间了。  不提已经逐步神化的身躯过于庞大会吓到人,就是不在意生灵的生死,行走人间也实为不便。更重要的是,祂一旦离开自缚空间,神力的扩散不仅会污染附近的生灵,还会吸引魔兽们的注意,加速它们踏上归途的步伐。  到时,喜庆的婚礼只怕会变成无数生灵的葬礼。  “虽然我很想亲自去,但在清醒的时候向世界隐匿自身的存在,也止步于这个程度了。”白无哀有些遗憾,也许他应该早一点跟谪仙人把婚礼办了,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袁兆芜思索着正准备提出替代方案,却见白无哀抬手轻挥,一滴泛着金光的鲜血从指间落下,着地的瞬间生长出一丛血色水晶莲。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不断绽放凋零的彼岸花光影中生长出来,很快凝聚成一个人型的轮廓。  看见从水晶莲中走出的‘人’,袁兆芜那一条缝般的狐狸眼不由得瞪大了。就算他知道血炎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威能,也不代表能淡定的接受短短几秒钟,从无到有直接生成一个人来。  “发什么呆?走吧,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亲眼’看看他们了,宁雪怕是也等得急了。”活动了一下这具临时躯壳,白无哀拍了拍大管家的肩膀,笑着催促道。  “主上,这、这样子没问题吗?”袁兆芜看了看眼前熟悉的主子,又回头看了看那如同睡着了的神明,忐忑的问道。  离开这处自缚牢笼的脚步一顿,白无哀摇了摇头边走边道:“只是应急之法,运用类似移魂术的手段,让我能再近距离接触你们罢了。也仅限于短时间的日常活动,除了有风险之外,动用了力量还会加速报废。所以,保护好我啊,兆芜。”  天阙之门前,那回眸一笑,让袁兆芜又回到了黑月城的那个傍晚,心脏好像被谁用力抓紧了一般,有种窒息的疼。  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受苦,而是已经有足够的力量,能为自己的主子建立外敌无法靠近的防壁。  紧握成拳的手重重击在心口,那笑眯眯的狐狸管家少见的严肃着脸,睁开的翡翠眼眸注视着前方的背影,庄重而铿锵的应道:“必不负使命。”  ……  魔王城一大家子在堕天城所住的晖明府中,喜庆的红灯笼挂满了屋檐,侍从侍女们忙上忙下,喜气中透着一股子紧张的味道,生怕在这重要的日子里出什么差错。  充满古风气息的厢房里,一早就被簇拥着涂脂抹粉的颜宁雪,到现在还有些懵。虽然他是没结过婚,但这像以前古装剧里面的大家闺秀出阁一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梳头戴冠,更换新装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脸上又涂又画?眼看着满脸兴奋的侍女拿着一支口红就要凑过来,颜宁雪终于忍不住抬手挡住了对方的动作。  “慧姐,这个就不必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擦点粉还能理解……”都是熟人,称呼上也就亲近一点,但这不代表颜宁雪没有意见。  只是,话还没说完,那被称作慧姐的中年女子就笑着打断了他:“怎么没必要?看看您这憔悴的样子,唇上毫无血色,还干巴巴的。今天可是您大婚的日子,当然要以最好的样子去见陛下吧?”  见谪仙人明显有些迟疑,慧姐暗中狡黠一笑,凑到这被打扮得仙气渺渺,美得不可方物的仙人耳边,继续小声道:“晴明大人也不想这样跟陛下交换誓约之吻吧?”  虽说两人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有过事实,但这样被外人调侃,颜宁雪还是感到臊得慌,有些苍白的清俊脸上也一下子红了。这九天之上的仙人坠入红尘,此时一副清纯害羞的模样,让一干女人心中直呼遭不住,个个都扬起了姨母笑,嘻嘻哈哈的加快了手上干活的速度。  若不早点将这红尘仙人送到大魔王身边去,见到那幅令人幸福到落泪的画面,她们这些守望了多年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呢?  相比较厢房里的欢快与激动,大堂里一干亲眷之间的氛围却有些浮躁。  双胞胎跟风花还小,不太懂哥哥姐姐们那奇怪的神色,围着茶几上的喜糖吃得不亦乐乎。米糊与三岁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兴奋得在屋里屋外上窜下跳,要不是被恭婷喝止,屋顶的瓦片都要被掀掉一层。  纸鸢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喝个奶茶也没尝出个味道来,干脆将茶杯一放,腾的站起来就要往后厨跑,头上两个丸子却被人揪住了。  “纸鸢,厨房今天有好几位大师傅,用不着你操心,老实坐着等颜先生出来。”虽已过而立之年还未成亲,但这些年来的经历,已经让恭婷有了当家主母般的稳重,主持着大局全然不慌。  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纸鸢撅着小嘴挪回了椅子上,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有些紧张嘛。”  一旁待命的青鸟闻言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纸鸢小姐你哈哈哈……,今天又不是纸鸢小姐出嫁,小姐你紧张什么啊?”  “我替宁雪哥哥紧张一下不行啊?略~”纸鸢气恼的冲青鸟做了个鬼脸,还想再说点什么,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随着几声欢喜的‘出来了出来了’,着一身古风大红婚服的颜宁雪,被一群姑娘婆子簇拥着来到了大厅。  只见那清俊的谪仙人,水蓝色的青丝如缎,以红宝石金冠半束,与寻常那素雅的装扮完全不同。眉目如画,双眸如玉,凝脂般的肤色被那喜庆的大红色映衬得多了几分娇艳,更加光彩照人。  即使天天照面,恭婷等人也忍不住惊叹出声,没想到原本就很好看的谪仙人打扮起来,竟会如此的惊为天人。  “哇——!宁雪哥哥你今天真好看!我都看呆了,等会儿无哀哥哥见了你,也一定跟我一样。”还是率真的纸鸢最先赞美出声,说出了众人一致的想法。  颜宁雪被称赞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转移了注意力,四下看了看,熟识的面孔基本都在。只是,没瞧见那总是冷脸对他的白发青年。  大管家此时应该在白无哀那边准备,像拉斐尔几位朋友与同僚要务在身,见不到是正常的,但是,白无玥作为亲属,按道理会跟恭婷几人一同等他出门才是。  现在没见到人,颜宁雪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理由,白无玥大概仍旧未能接受他与白无哀这份姻缘吧。特别是在白无玥对白无哀挑明心意之后,还未得到回应,就要见到他与白无哀成亲,换做是他也无法接受。  没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让他有些失落,但在众人的催促与祝福下,颜宁雪也来不及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露出了一个略显遗憾的笑容,提着衣摆踏出了内宅的大门。  ……  堕天岛东面沿海,紧急新建的瞭望塔上,雷龙与传讯官望着海平面严阵以待。不止东海岸他所带领的军队结成的防守线,堕天岛以及东洲临海、山脉,皆有天从影的战士在来往巡逻,警惕着来自四方的威胁。  他们的神明在今天举行婚礼,明明是件大喜事,天从影的战士们却有大半不能前去围观祝福。因为越是这个时候,堕天岛的危险越大。  虽然神明流露神威吸引魔物前来袭城的可能性不大,天从影一众还是遵从大管家的指挥,将堕天岛围了个严严实实。能让大魔王陛下顺利成亲,不受魔物的打扰,就是他们献上的最好的祝福。  “紫霄大人,您这边的情况如何?”瞭望台上的角落中,阴影一阵扭曲钻出来一团更为漆黑的影子,低沉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能将胆子小的人吓得魂飞天外。  虽早就与这位暗部负责人的心腹打过几次交道,雷龙还是被吓得微微一抖,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头也不回的严肃道:“不太妙,陛下跟暗星所担心的事还是要来了。”  不久前飞行哨兵发现了海上的异变,他们原本还祈祷着那只是寻常的天气异常,但现在瞭望台上目光的尽头,原本晴朗的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有什么在靠近海岸,也许运气好是一片乌云,运气不好的话,大概会是一头或者更多的深海魔兽。  “陛下的婚礼进行的怎么样了?”  “晴明大人已经准备妥当,陛下也出了魔王城,这会儿应该已经接上亲了。”  只是一句问答,就让雷龙那粗眉皱了起来。他倒是希望那群魔物能磨蹭到婚礼完成后再到,可现在看来,怕是在大魔王出了魔王城那一刻,它们就已经感知到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临近海岸,大战一场已经在所难免。  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雷龙已经做出了决断,他握拳重重的捶在了左胸口,沉声道:“告诉暗星,陛下的幸福由我们来守护!”  阴影中,藏于斗篷下的双眼闪过一丝敬佩,那低沉的声音郑重道:“属下明白了,祝紫霄大人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东海岸的变化只是天从影筑起防线的一处,各路传讯官从堕天城向四面八方分散,又陆陆续续带着情报归来,信息中都透露着程度不一危机。  大陆之上因为东洲及周边人类的活动,魔兽的异动还比较少,即便有危险的魔物,也是更远更深的山脉里了。但大海不同,堕天岛四面环海,与东洲相邻的海峡可以不计,另外三面一无清扫,二无屏障,深海魔兽要来袭击那是轻易得很。浩荡的接亲队伍中,坐在风影狼背上袁兆芜看着手里的情报满脸严肃。他想不通,为何命运要如此为难他的主人,即便主子已经成神,似乎得到一份短暂的幸福时光也是奢侈。  “主上,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证您的婚礼顺利完成,这已经是我们为您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将手中的情报粉碎,袁兆芜抬头看向了前方那黑发红衣的背影,不甘的喃喃自语道。  ……  雷炎麟载着一道黑红的身影在晖明府大门前停了下来,守门的侍卫们见得来人喜形于色,不等人发话就主动跑去打开了大门。  门后,一群莺莺燕燕的顿时收了声,亲属团早已整装待发。来人刚踏进门槛就被喷了一头礼炮的彩带,随后众人拱卫着中间那染上红尘绝色的谪仙人,嘻嘻哈哈迫不及待将戴上红盖头的人推了出去。  被红盖头遮掩了大部分视野,周围又十分的混乱,那一推让颜宁雪踩到自己的红色长袍直接摔了下去。  就在他以为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当众出糗时,一双修长的手及时接住了他不稳的身形,有着精美绣花的红盖头滑落了下去,他一抬眼就与一双万分熟悉的红色凤目对视上了。  也不是许久不见,只是再见到白无哀人类的模样时,颜宁雪仍旧感觉恍若隔世。他看见白无哀一身与他成对的大红色,金丝龙纹的大袖红衣,衬得白无哀如灼灼流火,令人炫目。  瀑布般的青丝像他一样用金冠半束,脸上未施粉黛仍旧俊美如画,那许久不见的红色水晶眸子本是看不出情感的,这会儿他竟然从中瞧出了几分笑意。云九小说  “这可不行,红盖头得入了洞房才能掀。而且,宁雪你这副模样再被其他人看去,我可是会嫉妒的。”  那带着笑意的清朗声线响起,白皙修长的手又将那红盖头遮了下来,颜宁雪伏在白无哀的胸膛上,感到心跳的有些太快。  他微红了脸颊,在红色的绣花丝绸下温柔一笑,轻声抗议道:“这可不太公平,我也不愿意你的这副模样被那么多人看到。况且,我们都是男人,为什么非得我要戴这个?”  不愧是天从影明部的负责人,他座下两大军师之一,说的真是有理有据。白无哀闻言轻捶掌心十分认同,即使他不愿与大家分享谪仙人的美貌,但换个角度来想,也相当于是炫耀了,那红盖头似乎也没了意义。  “你说的在理,宁雪,这盖头我就提前掀了,让大家羡慕羡慕。”这样说着就将那盖上的红布又掀开了来,白无哀看着盖头下的颜宁雪,心中滚烫。  刚刚的惊鸿一瞥已经让心脏差点过载,现在更仔细的瞧着这绝色仙人,白无哀的脑海里只想着怎么跳过前面那繁琐的礼节,直接快进到入洞房那一步。  两个新人都在看着对方发呆,一直旁观的亲眷与迎亲团实在忍不了了,人都很好看,但能不能快点进行下一步呢?他们等得也很心痒啊。  “咳咳,主上,该出发了。”后方的大管家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道。  这头的恭婷可不会顾着白无哀,直接走上前来给两个新人的头上来了一弹指,催促道:“干瞪眼什么呢?都成天看着的人还不腻吗?赶紧去会场吧!”  “就是就是,无哀哥哥快带宁雪哥哥去婚礼现场吧,今天我们可是你们的花童哦!”纸鸢带着三小只也插进来兴高采烈的叫道。  古式婚礼中有花童的吗?确定不是参杂了西式婚礼?而且纸鸢已经快二十岁了吧?有这么大年纪的花童?伴娘还差不多。有人在暗中吐槽着,看向人群中的那一对妙人眼神复杂。  婚礼的流程来接亲的一路大管家已经说过了,不过白无哀在见到谪仙人后已经忘到了脑后,只记得主场是在东海岸天从影圣教塔。总之,先把新娘……新郎?带过去就对了。  两只手在众人祝福的眼神下相握,白无哀牵着颜宁雪向雷炎麟走去,这时米糊一边叫着一边跑了过来。它的身形迅速变大,化作四米大小的魔兽形态,巨大的双翼掀起狂风,狰狞的头颅却是亲昵的蹭了蹭白无哀的手臂。  “咕噜噜~喵吼——!”  “米糊,你是想亲自送我们过去吗?”轻抚着那有些扎手的毛发,白无哀笑问。一转眼的时间,米糊也已经这么大了,不仅成为了成熟了魔兽,也是一只合格的契约兽。  “喵哦~”米糊长啸一声以做回应,不待两人回答,它就用鼻子将两人一顶一抛,矮身一接,一气呵成。  有着血色水晶飞羽的巨大双翼一展,黑色猫型的魔兽带着今天的两位主角冲向了天空。它发出欢快的喵叫声,徘徊在堕天城上空,似乎是在告诉城里的每一个人,它的主人今天成亲了。  白无哀与颜宁雪并没有阻止米糊的胡闹,反而享受着这十分难得的空中巡游,互相紧握着双手,看着对方发出开怀的笑声。  即使没有看见天上那两人的笑脸,只是听到那爽朗的笑声,就能扫去天从影一众心中的阴霾。不管是在布防的天从影战士,还是城里的亲友团,仿佛被那幸福的笑声感染,也忍不住都扬起了笑容。  城里的喜气就像被拉开的礼炮纷纷炸开,堕天岛的居民不再管那即将到来的末日之灾,只享受当下天从影之主,陆地上唯一之神的婚宴庆典,皆是喜乐开怀。  而藏在暗处的人也心生感慨,他们所守护的不正是信仰的那位绽放幸福的笑颜么? 第453章 婚礼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三章婚礼  “济洲安魂殿随礼,七彩魔蛛丝两匹,五彩魔蛛丝十匹,黑森林特产药材十箱,天灾级魔材十份,各系魔核……”  “微洲玄炎观随礼:玄炎观特研魔药六箱,安炎山脉特产药材十二箱,高级魔植木材十万方……”  “武洲苍雷洞随礼:魔铁矿十吨,各系魔核……”  “闵洲千族寨随礼:迷境特产药材二十箱,稀有魔材……”  “北方代表神宵联盟使团随礼:月辉结晶十盒,月光结晶八十盒,九龙江沿岸特产药材、稀有魔核……”  “游龙族代表游龙圣子随礼:月神之泪一盒,秘境特产……”  “乾坤秘境代表帝族族长随礼:上古秘卷十箱,秘境特产……”  ……  作为主会场的天从影圣教塔前,来参加婚宴的各方势力代表与本地豪绅,带着大批礼物排着队缓慢入场。就算时间仓促,来不及回老家调物资,也不耽误他们用手头上现有的,甚至以支票的方式来暗中比个高低。  大教堂的几位天从影接待员,被那琳琅满目的大堆礼品晃得眼花缭乱,唱礼单都唱得口干舌燥。甚至很多东西他们都不认识,只能笼统的归为地方特产、魔材、魔药,这还只是外宾送来的礼物。  要不是堕天岛与东洲各城在提防魔兽随时待命中,光是东洲四大中心城送来的礼单,都能让接待员喝一壶。即便如此,想想城中仓库里已经提前送来的礼物,他们也感到一阵头大,到时候清点统计都要好长时间。  几人痛苦并快乐着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喜笑颜开将来宾迎入大教堂的前庭花园。等今天的主角入场,他们就是第一批见证神明大婚的人,想想竟然还有些激动。  宴请的宾客陆续入场,随着一声‘吉时已到’,袁兆芜带领的接亲队伍停在了花园大道,天上的米糊也懂事的将两位新人放到了大教堂的门前。  身着大红婚服的两人龙章凤姿,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虽然早就知道两位都是新郎,但众人还是感到惊艳,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位神明此时的姿态。  他们预想了很多场景,比如让人或物代替,或者只是让那位明部负责人独自走个形式。却没想到白无哀亲自来了,还是以凡人之姿。  不管众人如何心中惊讶与不解,两人身后盛装打扮的纸鸢带着几个小家伙,已经开始撒着花瓣玩得不亦乐乎。而白无哀也携手颜宁雪在满堂祝福下走进了大教堂,来到了那星辉月冕之下。  这场婚礼没有具体的形制,只是让同为两人的好友,也是无比重要的大管家客串了一下司仪,主持了两人交换誓言的简单流程。  要是按正常婚礼流程,可没人有资格主持下去。毕竟总不能让神明自己对自己起誓吧?而且又有谁敢让一位神明跪天跪地跪父母呢?  “各位亲朋,各位来宾,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的主人白无哀先生与我的好友颜宁雪先生,在今日喜结良缘。作为被信赖下属,及朋友,我很荣幸担任这场婚礼的主持人,请让我在这里先为两位献上真诚的祝福。”  没有戴面具,一身黑白的执事装换成了相应的白色礼服,红色的胸花与领结点缀着这个狐狸男,让袁兆芜更像一位新郎多过司仪。  他微笑着主持着最爱的主人与好友的婚礼,狭长的狐狸眼中闪动着一丝波光。激动,感慨,喜悦,又有一丝难过与苦涩,复杂的眼神让外人看不懂,唯有台下的恭婷与暗中藏匿的身影才能理解。  在大教堂内举行着神圣的婚礼同时,数十公里外的东海岸,雷龙带领着青龙组的数百战士已经严阵以待。天边的黑云滚滚而来,狂风呼啸,海浪汹涌,不过片刻时间,已然能看见那黑云的轮廓。  那哪是黑云?!而是一头无比巨大的飞行魔兽!仿佛是飞在天空中的鳐鱼,巨大的鳍展开直接遮掩了大片天空,细长的鱼尾上倒刺如锥,浑身布满了幽蓝的鳞片,看起来十分坚硬。  在那头鳐鱼般的魔兽身边,还跟随着大量中小型飞行魔兽,就像捅了蜂窝一般倾巢出动,黑压压的一片令人头皮发麻。  “三级示警!第一防线开启防御阵法,战斗组准备!”在瞧见魔兽冲出云层的那一刻,雷龙暴喝一声拉开了战斗的序幕。术法的烟花在高空炸开,形成的光图久久不散,城里还没意识到危险的人们,以为那只是今天婚礼的礼炮,警戒的天从影成员们却纷纷紧绷了心弦。  “怎么会这么快?那些魔物们也太不会看气氛了!”大教堂外的接待员之一看着天上的烟花,脸色一沉。  另一人放下了手中记账的笔,默默脱下了礼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的战甲,笑道:“也许它们也想来祝贺陛下新婚吧?可惜,天从影并不欢迎不懂礼貌的客人。”  暗藏的护卫成群出动,堕天城上空也升起了巨型术法护盾。魔兽群袭来的速度只快不慢,覆盖一座中心城的术法图阵运行的不会那么快,为了保护城里的居民提前开启更为保险,大不了就是多费一点魔核。  堕天岛东海岸的战斗已经打响,同样沿海的东洲白夜海城也拉响了警钟,南岸的魔王城虽然也临海,但已经沦为神域反倒不用担心。而婚礼会场之所以选择天从影圣教塔,而不是玄极宫作为主场,就是为了减少魔兽造成的灾害影响。  当术法的辉光相撞时,天从影的喊杀声也与魔兽的嘶吼混在了一起。雷霆在咆哮,火焰在灼烧,狂风在撕裂,冰花四处盛开,岩刺被浸染上暗红……  与此同时,大教堂内一片喜气。星辉月冕前的神像下,作为司仪的袁兆芜结束了致辞,回忆完了两位新人的过往,有些热泪盈眶的向新郎之一提问。  “白无哀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颜宁雪先生为夫?与他同住,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就像爱你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还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白无哀与颜宁雪同时转身四目相对,互相牵着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虽然这凡间的誓词对白无哀来说没有半分约束力,但他还是温柔的注视着眼前之人,认真的回答了。  “我愿意。”  袁兆芜又转过视线看向谪仙人,语气里有了一丝郑重,他问道:  “颜宁雪先生,你是否愿意嫁白无哀先生为夫?与他同住,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就像爱你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还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没有丝毫犹豫,颜宁雪直视着身前之人,目光没有丁点闪躲。他早已做好决悟,哪怕无法白头偕老,也愿意陪伴这人耗尽不多的余生。  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位他最好的对手及友人,一位是他深爱的主人,信仰的神明,现在应该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候。可袁兆芜想到即将到来的命运,心里涌起的却是无尽的悲伤。  他不着痕迹的将涌到喉间的酸楚咽下,平复下心头的伤感,扬起一贯的狐狸笑脸,双手呈着放置婚戒的托盘,来到了两人跟前。  婚戒是白无哀亲手打造,元晶矿制成的戒托,神之血水晶磨成的钻,上面还暗刻了数个微缩术法阵图。它既是是誓约之戒,也是一件顶级装备。  “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  “戒指是神明之誓,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  “神明之誓永不生锈、永不褪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无终、至死不渝、永不破裂。”  在众人屏息以待中,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白瓷的左手无名指上被戴上了戒指。两颗被雕琢成钻形的神之血,在星辉月冕的光芒下交相辉映,如同两人相印的心。  “啪啪……”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还混合着喜极而泣的抽咽,又有被气氛感染的人开始起哄,喊道:“亲一个!亲一个!”  原本只是一两个的瞎起哄,但随着声音逐渐增多,坐在最前面两排的亲友团也忍不住跟着催促了起来。南联使团的吴六破更是凭借他那粗大的嗓门,直接成了口号的带队者。  明知道此时光明正大的当众与爱人亲吻很合理,可架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仍旧感到不好意思,颜宁雪有些羞赧的转头看向白无哀,却见这大魔王难得一见的微红了脸。  原来,白无哀也会害羞啊。  颜宁雪有些惊讶,又想起了曾经在妄界山脉的一些事,心中释然。他所爱上的只是个普通人类,有这些情感才是当然的吧。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旁边的袁兆芜端起了司仪的口气,带着些笑意高声道:“请两位新人交换誓约之吻。”  这次没等白无哀低下头,一身红衣的颜宁雪主动向前一凑,在众人的见证下,印上了那微凉的薄唇。  那重合的身影之后,袁兆芜垂下了双眸,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东西,脸上的笑意再度添上了一丝落寞与悲伤。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偕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就在大管家当着亲吻的新人宣读礼成誓词时,脚下的大地突然明显的一颤。远处传来一道隆隆的闷响,让喜气洋洋的教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刚刚是打雷了吗?要下大雨了?”纸鸢有些不安的开口打破了沉默,抓着风花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她看身边人们神色都很严肃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就好像刚才的喜色都是装出来的一般,让她有些害怕。  没人回答,只是安静了片刻,便有人急匆匆的推开了教堂的大门,气喘吁吁的大声报告道:“报——!暗星大人,东海岸出现紧急情况!有奇怪能力的三级天灾冲破了青龙组的防线,偷溜进了城里!”  三级天灾入了防御重重的堕天城城内!这个突发状况让众人皆是一惊后又紧张了起来。先不提城中的原住民,各方势力的代表团或多或少还有不少人也在城内,若天从影没有足够的准备,这下怕是糟了。  人心浮动下,大管家袁兆芜却十分冷静的问道:“一级预警有及时发出吗?现在情况如何?”  “在察觉到异常时,紫霄大人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一级预警,各组也及时响应了。只是那东西好似有隐身之能,偷溜入城后与外面的兽潮来了个里应外合,让青龙组的防线出现了空缺,现在已经有不少天灾级魔兽往圣教塔来了!”  传讯使来不及喘口气,迅速组织语言将情况大概总结了一下,神情愤慨的说道。天从影的战士为了这一天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还是让魔兽搅乱了婚礼,他们如何不怒不悔?  没时间管手下那满脸的懊悔之色,袁兆芜一边戴着自己的黑色手套,一边走下了台阶吩咐道:“让黄泉二组执行‘血池计划’,玄武组全体备战!务必阻止敌军接触到陛下,让陛下顺利完成婚礼!”  “遵令!”  那一声领命还未落音,一道白影突然从暗中窜了出去,速度之快只留一阵带着霜花的寒风,将教堂内的人吹了个激灵。  颜宁雪神色一愣,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原来他来了啊,呵呵,不知道是在躲谁呢。”  还能躲谁?躲他呗。白无哀睨了一眼偷笑的谪仙人,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何尝没发现那躲在暗处的小白兔,只是不想强行把人拉到明面上来而已。白无玥没有做好直面他的准备,他又何尝做好了那次告白的回复?  “主上,是属下仍旧准备的不够充分,让它们打断了您的婚礼,属下万分愧疚。”袁兆芜抚胸半跪于地,低头向白无哀请罪道:“请让属下亲自领兵击退魔潮,戴罪立功!”  白无哀摇了摇头,微眯着血水晶的凤目看向门外,道:“兆芜,不必自责。它们能这么快找到我的所在,大概是谁在暗中动了手脚。事已至此,前线我还是与你们同去,留在这里只会波及更多的地方。”  既然尊为神明的白无哀如此说了,魔潮提前来袭的原由就基本没跑了,袁兆芜便不再纠结应声跟上。  见今天的主角都出了教堂准备上战场了,教堂里的宾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是走是留成了一个难题。离开会场回城里各自逃命,还是留在这里等尘埃落定,又或者一同前去面对那要命的魔潮?  有人看透了这些给出了答案,那位张兰生博士用手肘捅了捅吴六破,喝斥道:“呆坐着干什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早已不能置身事外,是敌是友,这一战该给出答案了!” 第454章 来自深海的呼唤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四章来自深海的呼唤  海里的兽潮来袭,临近东海岸的度假小筑虽被保护了起来,大管家亲自栽种的大片荔枝林却无法幸免,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术法改变地形造成的峡谷,战斗轰击出来的巨大深坑,早已将大地生生的刮去了一层皮,只余留零星的植被苟延残喘。再被魔兽们掀起的洪水一淹,整个场面就像是发生了特大海啸与地震的灾区现场。  按常理来说,来自深海的魔兽必定离不开水源,起码不能离开太久,在陆地上行动肯定受限。然而现在是不讲理的末世,有着几条腿或强壮触腕,奇形怪状的深海魔兽如今多的是。  突破青龙组防线的几只三级天灾就是如此,有类似章鱼的,也有举着巨鳌的甲壳类,还有凭借异变的鱼鳍在天上飞的鲨鱼。鬼畜又魔幻的画面,让末世前的b级怪物电影都要甘拜下风。  不过这些能看到的丑东西只是开胃小菜,情报中那只能隐形的三级天灾才是重点关注对象。临时构建的城防线上,最先到达的白无玥扫了一眼前方的战况,淡墨描画的细眉皱了起来。  天从影的重点战力都在最前线,被隐形的魔兽搞了个偷袭,面对魔兽群的内外夹攻,青龙组也是手忙脚乱。  事发突然,其他组的支援还没到,仅剩的后备人手,面对四头三级天灾,外加一干等级不低的兽潮,被打得节节败退。  留在城防墙上的3s级土系施法者,现在要一边维持着防壁,以免有更多的魔兽突围到后方;一边还要更改地形随时支援前方战友,也是压力山大。  更重要的是,那头突破第一道防线的特殊魔兽,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冒头。不,应该说是还没人找到它的踪迹。不管是肉眼搜寻也好,还是气息感知也好,那头魔兽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可他们知道那魔兽还没有离开,在他们与其他魔兽战斗时,总是会有攻击从意想不到的角落突然冒出来。等他们再寻着攻击轨迹去找它时,那股气息又会消失不见。  这也是装备精良,魔药随便喝,火力全方位输出的三位3s级天从影强者,借助陆地优势战斗了快一个钟了,三对三都还未拿下敌方首级的原因。  “还没找到那只魔兽吗?”施放一道加强版的‘青崖绝壁’,帮忙加固了阻挡洪水的城墙,白无玥来到那名3s级施法者旁边问道。  正承受着数万吨冲击力的程泰只感到压力一轻,这才有时间喘口气回话道:“感谢!那只魔兽有古怪,同为3s级的我们都只是在对战中抓到部分踪迹,至今还没瞧见它的具体模样。”  听到这话白无玥都有些惊讶,3s级强者的精神力有多恐怖他自然清楚。就这么块方圆不过百里的地方,三个人轮番探查之下,地上有几块小石子,有几只蚂蚁怕是都一清二楚,居然还找不到一只体型巨大的魔兽?  “我记得研究院有种魔力扫描仪,那个有拿来试吗?”虽然白无玥对研究院不太了解,但有趣的发明他基本都有印象,面对这样的难题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东西,继续问道。  “那个已经是战斗组每人必备物品,我们也都用过了,就是用了才觉得奇怪。从扫描结果来看,城墙下的那百里水域全都有魔力反应。我不知道是因为术法关系,还是战斗中造成的误差,总之没办法分辨出目标在哪。”  白无玥静静的听完程泰的描述,模糊的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线索。那魔兽能够无视距离的神出鬼没,有没有可能就藏身于水中?将自身变得透明,又或者干脆化身为水,谁又能仅凭肉眼在这片汪洋中找到它的所在?  甚至,大胆一点猜测,这城墙下的上百里洪水说不定就是那只魔兽的本体!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白无玥那清秀冷漠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他跟着白无哀这么多年在外冒险的经历,可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随着眼界的扩宽,他的脑洞也跟着变大了起来,都在域外见过神明的人,怎么会被这点小场面蒙蔽了视野?  看天从影中仅次于大魔王的小组长也陷入了沉思,已步入中年的程泰也不由的面露愁容,喃喃自语道:“难道就只有去求陛下的帮助了吗?”  “大可不必,此等小事就要兄长大人出手,终章开启之后的四十四年我们要怎么办?”白无玥义正言辞的打断了程泰的发言,正欲说点什么,却感知到了一股强大气息的靠近。  两人都是3s级施法者,有强者不加掩饰的接近,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后方。只见几道黑影由远而近,穿过椰树林很快到了城墙脚,都没带停顿一下,几个野兽模样的身影已经迅速爬了上来。  “哟,小鬼,遇到麻烦了?需要本族长的帮忙吗?”金瞳黑狼几步跃上城头,獠牙遍布的大嘴中口吐人言,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暗道白虎组派来的支援怎么是乾坤秘境里的那群憨憨,白无玥不领情一撇嘴,道:“用不着你这只黑狗来凑热闹,我已经找出那头隐形魔兽的所在。”  “哈哈哈哈!你这小鬼可真记仇啊。”收起秘法真身,拍了拍白发青年那瘦弱的肩头,帝尤大笑着道:“那就让本族长看看小鬼你的本事!”满脸嫌弃的与这个近三米的英武男子拉开了距离,白无玥以化风术飞上了高空。若真如他所料,这百里水域都是那魔兽的躯体,寻常单攻术法怕是没什么效果,最低都得是能覆盖方圆五十里的范围系术法。  原本对付藏于水中的魔兽,像雷龙那样的高级雷系施法者是最合适的。毕竟水能导电,就是术法范围无法覆盖百里,也能借此让那头隐形魔兽无所遁形。  可雷系施法者本就不多,还要分派到前线,现在后方哪里还有能与三级天灾相抗衡的人选?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得亲自出手,白无玥也不再耽搁,立即展开了始源法阵。  冰雪的蓝光在阴沉的高空绽放,巨大的雪花形图阵迅速扩张,撒下一片寒雾让湿润的空气中凝结出了片片雪花。冰晶般的数据链条蜂拥而出,缠绕上那冰雪雕刻的美青年,与辉光四溢的九星双月冕,映衬出了一位广寒帝君。  双系3s级的实力不是单纯的1+1那么简单,元力的成倍叠加,神性因子的指数性递增,让面容清秀的白无玥多了几分威严与神圣。若寻常3s级施法者是人们口头上的半神,那现在的白无玥就是实打实的半神。  仅一抬手,四周的温度就降了下来,还未施放术法,东海岸这片天空已经白雪纷飞。白无玥晋升半神级后,从未其他人面前展露实力,这一出手就是此等场景,如何不让人震惊。  城墙上的3s级土系施法者程泰,仰头望着天上的广寒帝君,心里震撼不已。也许,他们天从影不止大魔王一位神明,这不显山露水的小组长,怕不是位神明候补。  “霜雪之哀,地冻天寒——玄冰永柩!”  在程泰在那面露敬佩时,掩盖了半边天空的冰花术法阵图,已经降下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射线。射线中蕴含的恐怖寒气,让它接触到的任何东西,都在从外到内变成透明的冰雕。  喀拉喀拉的冻结之声不绝于耳,冰雪的白色迅速扩散,在一位半神的全力输出下,区区百里洪水被冻成冰川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等级低一点的深海魔兽一命呜呼,十几只天灾级的魔兽奋力抵抗着寒潮,不顾天从影的围剿,仍旧坚持不懈继续冲锋。  “咕噜……len……咕唔……人、人类……为何挡住……去路?吾等……不想与你们为敌……吾等……只想回到归宿……让吾等……过去……”  与天从影三位3s施法者缠斗的三级天灾之一,那头有着形似螃蟹的魔兽开合着利齿密布的大口,嘴边的螯肢挥舞着,断断续续吐出了人类的语言。  空中的白无玥维持着元力的输出,冷声拒绝道:“我管你们想去哪?反正此路不通!没点眼力劲的东西,今天是我兄长大人的婚礼,不带贺礼来也就算了,还想过去捣乱,门都没有!”  虽然狠话是放了出来,但白无玥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深海的三级天灾,术法抗性可真高。而且,这百里水域都已经被他化为了冰川,那藏在里面的魔兽竟然还没冒头。甚至,精神感知下仍旧无法确认其所在。  真是见了鬼了,3s级冰系术法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难不成那头魔兽能忍受得了如此极寒?还是说,冰系术法对它也不起作用吗?  刚才还说不需要帮忙,这下怕不是要被自己打脸,白无玥感到脸上挂不住,继续加大了元力输出,让本就恐怖的寒气再降一层。冰雕砂石都化为粉末,远处与魔兽缠斗的天从影几人也有点受不了,干脆且战且退。  “小鬼,看样子你这方法不太管用,还是让本族长助你一臂之力吧!”半天都没看到冰川上有其他动静,帝尤也猜到了白无玥只是脸皮薄,便主动开口说道。  “用不着你……”  “咔嚓——!”  就在白无玥颇为不爽的想要拒绝帝尤的帮忙时,那一瞬间的注意力转移,便让藏于暗处的魔兽发起了攻击。  原本属于白无玥的寒冰领域,那厚厚的冰川上,竟然突然窜出了高达十数米的密集冰刺。地面上天从影的人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空中的白无玥也被飞射而来的冰刺雨击退一大段距离。  “怎么可能?!”意外的大叫一声,白无玥迅速稳住了身形,再度用强大的精神力扫过战场,可还是一无所获。  那魔兽竟然能控制属于他掌控的领域发起进攻,怕不是寻常三级天灾那么简单,能有此等手段的,起码得有半神级实力。也就是说,那只会隐身得魔兽已经掌握了微末的神力。  察觉到这一点,白无玥也不再顾及面子,冲城墙上的帝尤喊道:“喂,你有什么方法就赶紧使出来!那家伙是真正的半神,绝不能让如此危险的东西突破封锁线!”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随即又感到疑惑,一头半神级魔兽明明能正面突破他们的封锁,为什么还要如此东躲西藏,只在背后搞偷袭?  但此时也不是细究的时候,帝尤收起思绪从衣领下拽出一条项链来。在那次灭世警言降临之后,他就找时间回了一趟乾坤秘境,现在正是试试乾坤神镜能否在大世界使用的时候。  随着那两枚如金色眼瞳般的宝石相碰,一道金辉顿时射向了那变得诡异的冰川。神器对半神果然还是有效果的,看起来都是一片透明的冰川下,这会儿显现出了无数道冒着白光的触手!藏在冰面下的家伙就像一只被压扁的巨型鱿鱼,只是那触腕多得令人头皮发麻,半透明的身躯与冰融为了一体。要不是乾坤神镜具象了其体内的魔力,在场的人就算找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这能改变身体形态的怪物。  被强行显了身姿,那鱿鱼怪物也不装了,魔力外放很快挣开了白无玥的冰雪领域,巨大无比的身影蠕动着无数触须冲了过来。  海量的青色元气凝聚的开天巨刃重重劈下,就像一刀劈进了触须形成的海浪里,虽然将其尽数斩断,但不见鲜血也不见掉落的尸身。那些断肢残骸竟然迅速液化,被魔鱿吸收后又重新长了出来,整个过程一秒都不到!  物理斩杀不管用,冰冻土掩也会被同化,就算用火去烧,那诡异的魔物也能在接触不久之后,获得火焰特性,还能顺带反击回来相同的攻击。  如此诡异的能力还是白无玥第二次见,在乾坤神镜下,那散发着白金色辉光的魔力,麻烦程度不下黑炎。同时也因为这个,他想起了游龙一族的灵力。两者虽有不同,给他的感觉却也极其相似。  但是,一批来自深海的家伙,怎么会跟神明天衍扯上关系?还是说,就算是在广袤的海洋深处,那位神明也布下了棋子吗?  想到此处,白无玥只觉头皮发紧,兄长大人之前为人类制定的生存计划,只怕没那么容易让他们悠哉的完成。  “你们是天衍那家伙派来的吗?祂究竟……唔!”急于证实心中的猜测,白无玥也没顾及什么叫祸从口出,在说出那个神名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刺痛。  有无数低语在耳边突然响起,忽远忽近。远得像是听到了地平线另一头某处的集市,近得又像是在鼓膜前有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眼前的画面也出现了数层重影,明明还在陆地上战斗,却又看到了深海之下某处幽暗的水域。  光怪陆离的深海植物,稀奇古怪的魔物在来回游动,它们开合着形态各异的大嘴,也在交谈着什么。突然,那些有着复数眼珠形态诡异的深海魔物们,像是同时发现了他似的,猛然蜂拥而来!  “唔呕——”强烈的晕眩让白无玥撑着腿吐出了一口酸水,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城墙之上,旁边有谁正在为他施放治疗术法。  “小组长,你大意了。”袁兆芜收回术法,掏出手帕递了过去,严肃的说道。  “之前开会时属下明明有特意强调过,涉及神明小心祸从口出。不管是那一位,还是主上,呼唤其名就会招来注视。我们是距离神明最近的人不假,但同时也是最容易受到污染的。这一点,请小组长务必记在心里。”  白无玥沉默着没有反驳,他竟然在与半神的战斗中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要不是有同伴相救,增援及时赶来,不仅他可能会死,在场的其他人也会受到影响。让队友尽数战死又或者防线崩溃,后果有多严重他很清楚。  “是我没沉住气差点酿成大祸,抱歉!”虽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一想起那只魔兽背后的隐秘,白无玥又急着道:“可是,那头鱿鱼怪的能力……”  扬起惯有的狐狸笑,袁兆芜侧过了身子示意白无玥看看,他充满自信的笑道:“不必担忧,主上已经料到了。至于那只鱿鱼的能力,倒也好办,只是麻烦一点罢了。”  闻言白无玥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身着大红婚服的两人相依而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颜宁雪不掩一脸担忧的望向这边,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又转头将那沉默的大魔王拽了过来。  “……兄、兄长大人?”在心底徘徊了无数次的称呼有些慌乱的出口,白无玥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之前见不到人,他无时无刻在想怎么进入魔王城,向白无哀道歉也好,赔罪也好,只想修复他们之间已经乱七八糟的关系。可现在如此近距离相见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站在颜宁雪侧后方的白无哀,没有他想的那样满脸怒气,也没有之前接亲路上的喜气洋洋,这会儿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墨画的眉眼中只有淡淡的哀伤。  那眼神他见过好几次,也正是因为明白其中代表的是什么,白无玥才猛然瞪大了双眸,一股强烈的酸意兀自梗在了咽喉。他想叫白无哀,却只是急促的喘了两口气。  “无玥……无玥,要小心,注意安全,平安归来。我……会慢慢等你。”白无哀缓缓开口,清朗的声音很是轻柔。他安抚着那颗年轻躁动的心,又将目光移向了远处。  跟着那道目光白无玥猛然回头看去,只见城墙之下已成一片炼狱。那只有着奇怪能力的鱿鱼魔物,在洪水之中造出一个漩涡之门,连通了不知何处的水域,乌泱泱的深海魔兽状若疯狂的涌了出来。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奇形怪状的深海怪物们,蠕动着丑陋的身躯,无数双形态各异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城墙一处。狰狞的大嘴中吐出混乱的语言,重重叠叠浩浩荡荡,汇成同一个词:归宿…… 第455章 咫尺天涯:沉睡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五章咫尺天涯:沉睡  “主上,您会去哪?”  “哪儿都不去。”  “我们还能再见吗?”  “时机成熟,自会相见。”  “您何时离开?”  “……”  几天前大管家的话,白无哀没有回答。要问何时,自是随时都可离去,可他不舍,所以给自己找了诸多理由。  明明早就能远离尘世,他却迟迟不肯离开,才让天衍留在深海的棋子们追到了家门口,平白给天从影带来伤亡。  这是天衍给他的提醒,也是警告。若他不肯服输回归深空,待终章开启之后,袭来的就不只是这点开胃小菜。白无哀明白前路有多难,但他不肯放弃,因为他要是认输,那就是背叛了他所爱的人,舍弃了他所有的信徒。  因为爱,才想要保护。  正因如此,只是站在后方看着身边的人投入危险万分的战场,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对于白无哀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半神与半神之间的战斗,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况且还是一头走同化序列的魔物。天衍的同化权能虽然能加持元力,但作为敌对方来说也很不友好,某种程度上与黑炎同样难缠。  那头会隐形的克拉肯之前只愿在背后放暗箭,被逼迫显出原形还不肯全力出手,直到白无哀的出现才打开了旋涡通道,显然是有预谋的。青龙组会被这样的敌人击穿防线,倒也不算冤。  现在不仅有克拉肯放开了魔力全力进攻,还有从漩涡通道冲出来的十几头天灾级魔物围攻,就算天从影及时毁掉了通道,此刻也陷入了鏖战。  白无玥作为尖端战力自是冲在最前方,他与大管家袁兆芜、携带乾坤秘境的帝尤,三人围攻相当于黑炎序列半神的克拉肯,激战数个小时都未能分出胜负。  即便白无玥与袁兆芜都是半神级强者,甚至还有血炎之力加持,也没在群魔乱舞的战场中讨得了好,反倒是因为克拉肯那麻烦的隐形能力被重伤数次。  站在后方城墙上的白无哀几次欲出手,想到出手的代价后都忍了下来。他知道有大管家跟谪仙人在,就算白无玥战斗时再冒险一点,也能及时得到治疗,甚至还有血契兜底。可每见白无玥他们受伤一次,他就不受控制的动摇一次。  红色大袖之下,紧握的拳头又一次攥紧,起伏的胸膛又是一顿,白无哀那俊美如画的脸上神色阴沉,紧抿的唇几次欲言又止。  在一群蝼蚁之间为所在乎的人生生忍住怒火,居然是如此难受,已经尊为神明的他,竟然在此刻感到了一阵憋屈。  城墙前,克拉肯从藤海中生长出来,同化的身躯已经与袁兆芜制造的荆棘海潮不不分彼此。也正是因为那份权能,原本属于袁兆芜的木系领域,此刻又有部分失控,让克拉肯借力打力,将攻击的术法掉了个头袭向了另一边的白无玥。  视野被满目的苍绿所遮蔽,白无玥以寒气冻住那如同活物的藤蔓,全神贯注搜索着克拉肯的本体所在。打了这么久,就算不借乾坤神镜找到克拉肯,他也逐渐找到了敌人行动的规律。  只是,面对狡猾的敌人万不可大意。就在白无玥锁定一处范围,风系术法开大时,他的寒冰领域之中,突然升起了几道冰刺!  “啧!到底是什么时候唔……!”白无玥一惊,无法中断即将释放的术法,只能临时升起一道冰系结界来防御。  但袭来的攻击力度可不小,以点破面之下,白无玥才将术法砸下去,自己也被一道臂粗的冰刺当胸穿透!  太快了,这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的偷袭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克拉肯竟然能同时同化两种以上的元素,并且可以做到丝滑的相互转换,这是之前他们没有试探出来的!  白无玥咳出一口鲜血,心中感叹那鱿鱼怪的狡诈,若不是他及时躲开了一点,那道冰刺就不会只是在他右肺上开个大洞了。要是被击碎心脏,就算他有血契兜底,还有大管家、谪仙人救命那也够呛。  城墙上,白无哀看见那一幕,血色的瞳孔猛然一缩。数年前他还未觉醒黑炎时,眼睁睁看着弟弟被杀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又让他见到,他又如何沉得住气?  嘴角在一瞬间下沉,紧咬的利齿间已经溢出了血色的火焰,白无哀红了眼,抬手就要施放术法,却被一只戴着婚戒的手抓住了。  “不行!”颜宁雪转头看着满脸杀气的白无哀,冷声制止道:“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就算你现在强行出手摆平这一切,你认为大家会高兴吗?”  血红着一双凤目,白无哀喘着粗气,胸膛一阵急促的起伏,不甘的回道:“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白无哀,忍一忍。该让我们从你的保护中毕业了,再给我们一点信任吧。”没有丝毫退让,颜宁雪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举起了深海龙牙。  水蓝色的辉光包围着一身大红婚服的颜宁雪,缭绕的数据链条与那纷飞的蓝色发丝互相缠绕,他那清俊的脸上满是严肃,泛着微光的玉色眼眸里却含着悲伤。就像深海中的精灵,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沸腾的血液与情绪恢复平稳。  被那双眼眸注视着,白无哀渐渐冷静了下来,目送着颜宁雪离开了他的身边,加入了城墙下的战场。  颜宁雪说的没错,就算他不惜临时躯壳被毁强行摆平一切,到头来也只是打击天从影的自信,徒惹身边人伤心罢了。若眼前这点困难还得靠他,那等他离开之后,终章的四十四年,天从影又要怎么带领其他人类一起度过呢?摸了摸脸侧几处裂开的纹路,白无哀复杂的轻叹一声,默默地压下了心里的狂躁。回想起之前他与白无玥说话后,白无玥那难过的神情,他又如何放得下。  分别在即,总不能每次仓促离开,只给身边人留下遗憾与不甘。好好的道别,将能说的都说完,给足他们心理准备后再离开,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  白无哀暗想眼前的战斗既然无法插手,那就好好的看着吧。看看他们的成长,也看看他们的决心,哪怕是他们受伤的样子,也多留几分印在眼底。  ……  正如大管家说的,克拉肯虽有着媲美黑炎序列的同化权能,但也不是不能打败,只是麻烦一点要费些时间罢了。  不管克拉肯能同化多少种元素攻击,没有成就准神的半神,掌握的权能是极其微弱的,神力也非常有限。一直不停的运用能力没有补充,就算是半神也会魔力枯竭,到时克拉肯也只是一头体型庞大的有机生物而已。  这场战斗的最难点就是能不能拖住克拉肯,以及拦截剩下的天灾。只要白无玥几人的战线维持住了,其他人在天从影那强大的后勤支援下,迟早会扳回劣势。  这一次有惊无险,白无玥被一击重伤时,其他人还以为要糟,好在颜宁雪的疗养术法及时解了燃眉之急。而在他正式加入前线战斗后,配合袁兆芜的全力治疗,很快将白无玥再次拉回了战场。  轮番鏖战了数个小时,天边的夕阳已经殷红如血,城墙前的红色洪水都已经退去,体型如山的克拉肯才渐渐力竭。  它已显露出原本鱿鱼魔物的姿态,被斩断的巨型触手也没了重生的力量,有着并排四只眼睛与遍布利齿的狰狞面目,发出的嘶吼声却像是婴儿在啼哭。  “不——!吾等的造物主啊,您是万物的归宿!求您让我们回归安宁之地……求您……啊啊——!”  克拉肯做着最后的挣扎,疯狂的想要够到城墙上那道红色的身影,然而厚厚的冰霜已经冻住了它剩下的触腕。它努力的用最后一根触手卷向前方,却最终止步在半米之距。  它满怀不甘,逐渐被冻住的四只大眼珠中滚落一颗颗硕大的冰球,布满暗红的獠牙开合间,发出嘤嘤的哭泣声。  “吾之主啊,为何您给了我们命运的指引,又在此刻将我们……抛弃?为何要偏爱人类,我们……也是您的……”  那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消失在了冰雪之中,城墙前那沟壑遍布,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只留一座巨大的冰山,在夕阳的余晖下逐渐融化成血。  偏爱?这种情感本不该出现在起源者身上,可站在这里的是拥有人格的白无哀,即使他偏爱人类又有什么不对呢?不管是人类也好,还是魔兽也好,谁都没有错,只是命运让他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战斗平安落幕,最难对付的魔物半神被讨伐,其他天灾级魔物也一只只被击杀殆尽,天从影虽有伤亡,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重要的是面对这么强的敌人,他们没有依靠大魔王的力量取得了胜利,这让天从影的众人信心大增。面对即将到来的终章,他们也算是心里有了点底气,不再那般茫然无措,而这一切都在天从影的神明注视之下。  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刹那,众人抬头看到城墙上那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身影时,一种无法言说的激动与热血在沸腾。他们向着大魔王挥手,大声欢呼高喊神名,也得到了大魔王一个欣慰的微笑。  确认了敌人已经彻底没有了反扑的能力,白无玥撇下一地烂摊子,急匆匆的飞回了城墙上。他才踏上地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到了白无哀面前,说道:  “兄长大人!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能保护你,我们还有时间,所以、所以请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注视着那张仰望自己的清秀面庞,脸颊上沾染的血迹都还未干透,蓝紫异色的宝石眸子里闪动着波光。明明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在他面前却还跟以前一样爱哭。  伸手擦去白无玥脸上的血迹,白无哀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道:“嗯,我看到了。无玥,干得漂亮,看到你又成长了不少我也放心了。”  感受到那指尖熟悉的温度,白无玥只觉鼻子间一酸,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将眼眶中的液体憋了回去。  白无玥抬眼看向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红色凤目,目光略过那熟悉的容颜,落到红色的婚服上。他瘪了瘪粉嫩的小嘴,声音有些哽咽:“兄长大人,新婚快乐。”  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却让一边的颜宁雪与袁兆芜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白无哀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喜。  抬手用力的揉乱了那头雪白的碎发,白无哀畅快的大笑着道:“谢谢你,无玥,哥哥今天很开心。”  也许这个选择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但白无玥觉得就这样也挺好。他喜欢看到白无哀那灿烂的微笑,喜欢那没有顾忌的肢体接触,也不想让两人之间留着一个疙瘩就这样分别。所以,稍稍退让一点也能接受。  ……  太阳带着如血的余晖没入了海平面的尽头,重新继续的婚礼虽然带着一丝血腥味,却比大战之前更为热闹。  伴随着喧嚣与泪水入夜,天从影的众人都知道,在黎明到来之前,这是与他们的大魔王陛下度过的最后时间。  再多不舍,再多不安,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随着寒冬的明月洒下清辉,喜宴已至深夜,即使还有很多话要说,众人也知道不能耽误新婚二人的宝贵时间,皆是止住了凑近的步伐,咽下了心中的词句。在一声声起哄的‘送入洞房’中,白无哀携颜宁雪一同离席,剩下的就交给那只千杯不倒的狐狸管家了。  “抱歉,宁雪,今天没法去我的堕天阁了。”行走在林荫小径上,吹着寒冷的夜风,白无哀扶着走路不稳的谪仙人说道。  “没关系,去我那里也是一样。说起来,你好像还没来过我在堕天城的住处吧?唔……”颜宁雪今天靠着专研的解酒魔药,也喝得有点多了,两句话下来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回想一下好像的确如此,白无哀低头正好与望向他的颜宁雪对上了视线。盯着这一脸酒晕,满眼情丝的红尘谪仙,他凑近了笑道:“看样子我们今天要开辟新的战场了。”  颜宁雪不置可否的扬眉一笑,轻咬了一下那近在咫尺的唇瓣,催促道:“别耽误时间,回房吧。”  星辉散尽,残月西沉,风雨一夜至黎明。  外面的冬日阳光很好,从花窗的格子中落入屋内,给站在窗前的人蒙上一层微光。血色的水晶碎片带着烟尘坠落于地,再度碎开化作一支繁花,在木质地板上盛开出了一处花丛。  睁眼醒来就瞧见这一幕,就算早有心理准备,颜宁雪也感到胸口发闷,呼吸不畅。他从床上爬坐起来,想要靠近又看着那正在凋零的身影出神良久。  “我起晚了,你等了很久了吗?”拉回发散的思绪,颜宁雪披上外衣下了床,光脚来到了水晶花丛中的人影跟前。  犹如仰望朝阳的石像,那晶化开裂的脸庞上,好看的凤目缓缓睁开,有些僵硬的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水晶的碎片便掉落的更多了。  “……不久,等你多长时间……都不久……宁雪,辛苦你了。”白无哀费力的操控着这具损坏的躯壳,伸手抚上谪仙人的脸颊,在接相触的那一刻,手指却粉碎开来。  他有些可惜,没能再多感受一下属于爱人的温度,却没感到遗憾。诸多心愿已了,也好好的与身边人做了告别,只等最后的四十四年,这一切就会画上句点。而他正是为了有一个好的未来,才选择离开。  摇了摇头,颜宁雪主动趴到了白无哀的怀里,将头枕在那熟悉的肩头,温和的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无哀,睡吧,我会去见证你的沉眠。”  一点点化作水晶雕塑的人没有再回应,碎落成花最后的一秒,只留下一个如冬日阳光般,不够热烈却分外绚烂的微笑。  堕天岛在震颤,幅度不大,却遍布整座岛屿。海岸线的潮涨潮落比以往更凶猛一些,临峡相望的东洲也有明显的震感。南半岛的天空风起云涌,天色忽明忽暗,云雾蒸腾,电闪雷鸣。  已化为神域的魔王城数十里外,天从影新任大组长白无玥,明暗负责人颜宁雪与袁兆芜,并排而立。恭婷带着纸鸢与三小只,抱着米糊与三岁也在前方默默等待着。  拉斐尔等天从影核心成员,以及南联使团、与天从影交好的周边势力代表,济州陆白衣等人随行在后。零零总总聚集了数百号人,在那道分界线的对岸,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前方那光怪陆离的神域。  “轰隆隆——!!!”  仿佛从天边响起一道炸雷,又好似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巨响。地面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在东倒西歪的众人面前,凭空生出了一道深不知几许的宽阔裂缝,堕天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成了两半!  隆隆的巨响还在持续,地面的震动也没有停止,只是平稳了许多。待众人定住身形抬眼看去,只见被裂谷隔开的魔王城上空,一道巨大的身影在翻滚的雷霆云海之中逐渐清晰。  祂的长发是布满命运轨迹的夜空,微垂的眼眸里汇聚着星辰,两颗恒星上篆刻着神秘的符文与时间刻度,无时无刻不在缓慢转动。  翻涌的云雾遮掩了祂下半张脸,只见祂那双能书写万物命运的手中,捧着一座流淌着金色河流的沙漏,而那沙漏中装着整个魔王城。  沉浸在亲眼看见一位神明的震撼下,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唯有白无玥几人仰望神明目光中,夹杂了太多不舍与缱绻。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地面的视线,祂缓缓抬眸,威严的声音从云雾后缓缓传来,带起重重音浪,如告世的钟声。  “吾会在终点等待,届时,向吾证明吧,这个世界值得吾一救。”  没有给地上的人类回答的时间,祂的目光仅在为首的几人身上停留了一秒,那双承载着星空的眼眸便缓缓合上,身影也逐渐隐没在越来越浓的迷雾之中。  待笼罩的迷雾散去,人们只见裂谷之下海浪滔天,被分割开来的魔王城带着整个南半岛消失了。而那位神明的身影也彻底失去了踪迹,只留一点余音回荡在寒冷的海风中,消散在天边尽头。  庇佑天从影的神明已沉睡,考验人类的灭世终章即将开启,他们能否撑过这四十四年,又能否在期限之前完成‘彼岸世界’部署计划?  不管如何,他们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为夺取属于人类未来的命运而争分夺秒,为赴那最后立下的誓约。 第007章 番外七 离别前的一夜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番外七离别前的一夜  夕阳下的白色圣教塔中,被中断的婚礼重新接上了流程,台下的亲友与宾客们虽然有人带伤出席,也遮掩不住那放下忧虑后的喜色。而台上的那对凤协鸾和的新人,此刻更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幸福的氛围。  随着大管家一声‘礼成’,自发充当伴娘的纸鸢提着礼服的裙摆,与一群小家伙带头跑向了外面的庭院,嬉笑着大喊道:“喜宴开席啦!送新人入洞房啦!”  圣教塔外的庭院中,数百席位已经满座,若不是时间仓促,而且还要派人继续值守,这场喜宴的酒桌能摆到海岸边去。虽说如此,会场上的气氛也极其热烈,谁不想趁此机会敬神明一杯喜酒呢?  “无哀表哥,颜先生,不,颜大哥,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还是新婚的恭轻扬携手妻子姜冉冉一同前来敬酒祝福完,已经喝得差不多的恭婷也借着酒劲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红色修身a字连衣裙,已经齐腰的长发盘了起来,化了淡妆的秀美脸庞加上酒晕,此刻有种别样风情的美。  端着一杯高度白酒,恭婷踩着她穿不惯的高跟鞋,一步一晃来到了一直注视的人面前,红唇开合间吐出混合着酒精味的香气,质问道:“小哀,我可、可是记得,你当初、当初说要娶我的呢。”  一手将好像随时都要摔倒的娇小女子扶住,一手就要将酒杯拿走,白无哀劝道:“婷姐,你今天喝多了。”  “哈?喝多?谁喝多了?”恭婷不满的反问着,将酒杯再次夺了过来,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白无哀的怀里。  就像一只暴躁的母狮子,她张牙舞爪用另一只手捶打着男人的胸膛,充满怨气的继续追问道:“要不是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也不会来问你。我只是想知道,那句话你、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闻言白无哀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被宾客劝酒的谪仙人,他低头在恭婷耳边轻声道:“我记得,但很抱歉,是他先给了我回应。”  吹拂在颈间的气息令人酥麻,那声音也让她感到腿软,可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这个冬天的雪花,凉到心底又带着无奈的悲伤。  恭婷哭了,也笑了。就像束缚住她那颗矛盾的心的枷锁被斩断,让她感到一阵空落落的同时,也轻松了起来。  她将手中的白酒塞到了白无哀手中,掉着泪又笑道:“你不用道歉,不管是我也好,还是阿雪也好,都是胆小鬼,所以才错失良机!不过,我还是有些生气,罚你一杯!”  白无哀没说什么,接过那满满一杯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目送着恭婷哼着曾经魔女爱唱的歌,摇摇晃晃的离开。他们之间早已回归了最初的亲情,恭婷也明白的,所以才让他不必道歉。  正暗叹命运弄人时,白无哀感到身后被谁撞了一下,下一刻,一双手脚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他无奈的摇摇头,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谁。  果然,身后传来白无玥那闷在他后背的声音:“呜呜……你好狡猾啊,呜呜……为什么选工作狂不选我,明明是我先来的呜呜……”  听到那呜咽的哭声跟抱怨,白无哀就知道这小白兔也喝高了。另外,他的衣服大概是保不住了,才不到片刻,他已经感到了一股湿意在后背传开。  “无玥,你这是开闸放洪水吗?怎么眼泪这么多?”反手将挂在身后的小白兔揪了下来,白无哀看着眼前那张哭得稀里哗啦,与自己还有点像的脸,感到一阵头大。  “呜呜……大魔王!大坏蛋,你管我!我就哭!呜嗷嗷……”白无玥满脸眼泪与鼻涕,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被拎在半空中拳打脚踢,越哭越上瘾了似的,嗷嗷着根本止不住。  周围的宾客们纷纷起哄,笑他们天从影的小组长果然还是个孩子,离不开白无哀一点,被听到这话的白无玥一发冰冻术化成了冰雕。虽然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其他人也立马收声憋着笑不再打趣。  将人抱回怀里制止了白无玥继续冻人的动作,白无哀轻拍着这个大号的孩子,走到了一边问道:“别闹了,这次我都给了你们时间做心里准备,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白无玥就像把喝进去的酒水都化作了眼泪,再次放闸语无伦次的呜咽道:“欧尼桑你别走呜呜……我舍不得你……别走呜呜……工作狂有什么好?你选我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自己也不是说了,你是我唯一的兄弟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白无哀无奈的反问道。他好像永远都对这只哭唧唧的小白兔没辙,也许是觉得亏欠太多,才会如此放纵吧。  “不满意!这个身份……一点都不好……”明明路是自己选的,白无玥还是难过不已,他搂着白无哀的脖颈,凑过去就像曾经白无哀对他做的那样,用力的咬了一口。  虽然是临时造出来的躯壳,但五感还是正常有的,白无哀感到了那脖子上的刺痛,却没有阻止白无玥泄愤般的举止。  直到嫣红的血流到了那清晰的锁骨窝间,满口腥甜让人难以下咽,白无玥才抽泣着松开一口细牙。他注视着那道自己造成的伤口,想起了曾经的事,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为什么不怪我?”是在问现在的事,也是在问以前的事,白无玥泪眼朦胧的仰望着白无哀道。  白无哀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于白无玥对他造成的物理伤害,他更在意的还是那份感情。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对白无玥的保护本能,再到后来宠溺,都是在无意识的想要补偿。  “身体上的伤比起心灵的可不算什么,虽是我无意,但我也伤过你的心。无玥,对不起。”轻抚着那柔软的白发,预感这一晚要把一生中所有的道歉一次说完,白无哀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  那一声对不起就好像在说一切都到此为止,白无玥的心里反而更难受了,他用头顶钻着白无哀的下巴,气哼哼道:“偶尼桑你这个木头脑袋!我不想听你的道歉!”暗道今天这小兔子吃了什么魔药,情绪这么激动难缠,白无哀只好顺着白无玥的话道:“好好好,我是个笨蛋,不要道歉那你想要什么?”  酒精会让人上头,不善饮酒的人尤其明显。平常有些畏惧的心此刻却是蠢蠢欲动,白无玥靠着八爪鱼的姿态又往上挪了挪,更近的凑到了那张俊美的脸边,双手勾着那欣长的脖颈借力将自己的嘴贴了上去。  感到嘴角一阵柔软湿润,白无哀心头忍不住一惊,空出手来捏着小白兔的嘴拉开了一点距离,只见白无玥还在不甘心的努力凑过来。  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忍住了那股被白无玥趁机占了便宜的火气,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无玥,你这是在干什么?敢情那声‘欧尼桑’是叫着玩的?”  “唔唔,辣油?李记错了,唔门门教的四修攒达冷(哪有?你记错了,我明明叫的是欧尼桑)。”白无玥口齿不清的狡辩道。  呵~?竟然还强词夺理了?白无哀感觉额角又要爆青筋了。但是看到白无玥那清秀的脸上红彤彤的,醉得眼神都在发飘,他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就在两人纠缠不休时,好不容易从劝酒的宾客中脱身出来的颜宁雪,满身酒气的找了过来。看见如同被八爪鱼缠上的白无哀满脸无奈,他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今天好歹是他们俩大喜的日子,这还在喜宴之上,就跟白无玥搂搂抱抱,实在有点过分了吧?颜宁雪知道里面有内情,看样子也是白无玥主动缠上去的,可是他还是装作生气了的模样走了过去。  “白无哀,你可真是好大雅兴,在我们的婚宴上跟别的人卿卿我我是吧?晚上是不想回房了?”  白无哀闻声回头,只见颜宁雪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杀气腾腾的来到了跟前。他连忙解释道:“宁雪你别误会,无玥只是喝多了……”  还没等白无哀说完,已经醉得脑子不太清醒的白无玥就插话了:“不回就不回,欧尼桑去我那儿!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这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在小白兔化身为诱人的小恶魔时,不止颜宁雪,被抱着的白无哀都感到背后窜起一股凉意,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无玥,别闹,喝醉了就早点回去歇着吧。”暗道这不省心的小白兔真会给自己添乱,白无哀扒拉人的手上便多用了几分力气。  不过,被八爪鱼缠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况且白无玥如今可是3s双系半神级强者,肉体力量可不低,仅凭白无哀不带力量的临时躯壳,几次尝试都是无功而返。  互相拉扯了半天,白无玥还是牢牢的扒在白无哀身上,一边的颜宁雪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小子很黏白无哀,但也不是这种黏法吧?就算是涂了末世前的502都没白无玥粘的这么牢。  两人有些尴尬的互望了一眼,有了那么几秒的沉默。等会他们可是要回房的,总不能将白无玥也一起带过去吧?  就在三人僵持之时,招待完宾客的大管家,终于有空闲来找自己的主子了。瞧见这一幕,他也不知道此时该不该笑,总之先压下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帮主子解围吧。  “小组长,今天是主上最重要的日子,你可不能让大家看了主上的笑话,先松手好吗?”袁兆芜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用蛮力将白无玥拽下来,不过显然是徒劳的。  听了大管家的话,白无玥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通红的脸上尽是不屑,冷哼道:“少骗人了绿狐狸,这世上没人敢看欧尼桑的笑话,就算有我也会让他变成没有!今天谁也别想让我跟欧尼桑分开。”  早知道这小白兔平时很好搞定,只是在某些方面有点顽固又头铁,没想到醉了之后变得如此难缠。见白无玥油盐不进,袁兆芜也是叹了一声。  他睁开了眯着的狭长眼眸,弯起了嘴角笑道:“既然小组长这么不听劝,那就别怪属下用点小手段了。”  言罢,只见袁兆芜伸手用力往白无玥腹部某处一戳。也不知是点到了什么穴位,白无玥哎哟一声,脸色由红转青,牢牢固定在白无哀身上的手脚一松,整个人顺势滑了下来。  “唔呕呕呕————!”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传出,白无玥倚着白无哀在他脚边吐了一地彩虹。  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袁兆芜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想要借住白无玥的手,偷偷抬眼看向自己主子那一同变青的脸,背后冒起了冷汗。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他原以为按惯性,白无玥摔下来的时候肯定会向他这边倒的。没曾想一个人的执着是那么可怕,就算是失力跌倒,白无玥也没忘记继续粘着白无哀。  “主上……是属下失算了,请您惩罚!”无名指上的戒指辉光一闪,泥土翻滚,水流激荡,迅速将那一滩马赛克清除干净,袁兆芜低着头请罪道。  就算身上没沾上呕吐物,但空气中仍旧飘散着那令人反胃的味道,白无哀满脸嫌弃的吩咐道:“啧,就算是你也会有漏算的时候啊,无玥交给你了,我跟宁雪先回去了。”  “是,属下领命。”袁兆芜暗中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他也知道时间有限,该给主子留点私人时间了,便老实的接过白无玥,目送两人离开会场。  寒冬冷冽的夜风拂动着树梢,院子里一株红梅在摇曳的红灯笼下开得正艳。绽放的花朵迎来两道同样是大红色的身影,被一只修长的手信手折下,一同入了那红衾暖帐。  才进房门,就见白无哀迫不及待脱去了那繁琐的婚服,要是没更深入交流之前,颜宁雪还会以为这大魔王真是性急。不过现在他却不会乱想了,不出意外这有点克制过头的人,单纯只是洁癖发作而已。  知道白无哀不喜酒味,颜宁雪便出声道:“那么嫌弃就去洗个澡再休息吧。”  他自身虽然酒量很差,对酒水却不反感。毕竟是男人,总有那么些时间想要一醉解千愁,好那一点杯中之物。  白无哀摸了摸脸,心里嘀咕着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难道就不是他心急想亲热?居然连最不会看人脸色的谪仙人都瞧出了他的心思。“虽然解酒魔药效果不错,但宁雪你今天也喝了挺多了,要不要一起?”白无哀试探着提了一句,也没报什么期待,然而这一次颜宁雪却没有犹豫,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原来成亲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玩花样了吗?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婚姻的误解,总之白无哀此时觉得能跟颜宁雪办婚礼真是太好了。  晖明府虽是仿古建筑,但里面该有的新潮术法用具可不少,主卧内间的浴室很是现代化。‘自来水’、‘热水器’、‘地暖’一样不少,里面的浴缸还没到堕天阁的程度,不过给两个人同时泡澡也足够了。  氤氲的水蒸汽中,两人靠在一起浸没在热水之下,消除着一天的疲劳,一时间也没谁说话。露在水面之上的身躯,一人肩颈之间的伤痕如蜿蜒的红色荆棘,一人脸侧的血色裂缝已经扩散到了背脊。  也许是同时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两人的目光从可怕的痕迹挪了上去。四目相对,颜宁雪率先开了口,揶揄道:“还好你当时忍住了,要不然现在你哪有机会跟我一起泡澡。”  “是是是,多亏了我的大军师及时劝阻,才让我还有机会一亲芳泽。”贫着嘴,白无哀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在颜宁雪那还带着红意的脸上吧唧了一口,惹来一捧洗澡水洗脸。  “油腔滑调,白无哀,你别只逞嘴上功夫。”颜宁雪先行出了浴室,只留了一个满含深意的回眸。  还留在水里的白无哀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墨画的剑眉一挑,这清风霁月的谪仙人这是在跟他调情吗?搞得跟下战书似的。  不过,他又暗自吐槽,以前哪次不是杀得谪仙人丢盔弃甲,哭着求饶?难道是他成就神位以来,很久没跟谪仙人亲热,让这位开始欲求不满了?  不待白无哀多做猜想,屋内已经传来了颜宁雪的声音:“你还要泡多久啊?就那么喜欢浴缸?”  心想谪仙人怎么比他还心急,白无哀起身拿过一边的浴袍随意裹了,带着一路水迹走出了浴室。绕过更衣间的雕花屏风隔断进到里屋,只见如出水暖玉的仙人站在桌前,端着一对酒杯在等着。  那清俊的面庞带着微红,水蓝色的发丝随意洒落,宽大的长袍领口松散,露出清晰的锁骨与一抹白玉般的胸膛。指尖的红色小酒杯中,透明的酒水反射着火核灯的橙光,荡出小小的波纹。  白无哀心领神会,走上前去伸手接过,与颜宁雪两手交错,一口饮下那交杯酒。  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流进了腹中,让他不由得皱着墨画的眉吐槽道:“这……什么酒啊?这么烧?”  一同饮下交杯酒的颜宁雪也缓缓吐了口带着酒香的气息,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身形也跟着晃了晃。他缓了缓,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意更深了,玉色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迷离。  “你猜?”颜宁雪少见的卖了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曾有的狡黠,有些踉跄的与白无哀贴近了一些。  感觉到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热意也在逐渐蔓延全身,白无哀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在桌子上那白瓷酒壶后发现了两支空的药剂瓶。一瓶是解酒剂,另一瓶他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你今天用的是临时的肉身,体内并没有黑炎之力吧?血炎之力也没有解封,既然需要我们来保护你,是不是代表着今天的你只是一个凡人?”没等白无哀想出答案,颜宁雪恶作剧成功般忍不住笑意的说道。  这个光明磊落的谪仙人罕见的耍了一次心机,让白无哀颇感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问道:“宁雪你……你给我喝了那个药剂?”  “没错,公平起见我也喝了。当然,你知道我不善饮酒,所以还喝了解酒剂。白无哀,被自己的魔药药倒的感觉怎么样?”  将白无哀手中的杯子拿走,颜宁雪欺身贴近,在那黑色长发遮掩下的脖颈上一嘬,双手已经顺着衣袍的缝隙探了进去。  “唔……”就算心里有准备,但白无哀还没习惯这具敏感起来的身躯,忍不住轻吟一声,将颜宁雪楼进了怀里。  身上传来阵阵酥痒,引以为豪的定力在这时都不管用了,白无哀喘着粗气凑到同样呼吸急促的颜宁雪耳边,低声沉吟道:“感觉很怪,但我现在兴致很高。宁雪,是你撩我在先,可别后悔。”  “……废、废话少说,白无哀,来战!”颤抖着吐出一口炙热的呼吸,颜宁雪迷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火光,迫不及待吻住了张有着‘伶牙俐齿’的唇。  随手关上那碍眼的火核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唯有布料摩擦的声响逐渐减少,急促的呼吸声越发清晰。  只闻一声闷响,两道紧贴的身影在窗外朦胧的月光下,摔到了古风婚床上,不消片刻竟然轮换了几次攻防。  “嘿,我就知道,能当上我天从影二把手的心哪有不黑的。宁雪,你就是想在我沉睡之前,当一次1吧?”注视着上面那紧盯着自己的玉色眼瞳,白无哀气喘吁吁的笑着调侃道。  凭借元力占据优势的颜宁雪也没有否定,喜形于色的回答道:“是又如何?往日都是你欺负我,今天也该轮到我……唔嗯~”  还没等他说完,颜宁雪就感到腰间一道电流顺着脊椎窜到了脑门,随即又是几处弱点被攻破防线,整个人很快瘫倒在身下人的胸膛上,只留有喘息的余地。  这耿直的谪仙人也不想想,一身的弱点早就被他从头到脚摸透了,怎么可能在动手动脚上赢过他?白无哀在心中暗笑着,重新掌控了主动权。  “唔……白无哀,你、你不讲武德……”虽然嘴上在骂着,但身体更为诚实,颜宁雪便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是你自找苦吃,居然敢给我喝那种药剂,做好明天下不来的准备吧。”  下完战书,白无哀便封住了颜宁雪那强忍声音的嘴,交换着各自的甘泉,两人相握的十指逐渐紧扣。 第456章 彼岸世界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六章彼岸世界  距离终章正式开启还有一周多一点,自引起魔物聚集的白无哀带着魔王城隐匿于大世界,野外的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起来。失去目标的魔物们虽然还在四处徘徊,但对人类的攻击性却大幅度下降。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这一周多一点的时间,是白无哀为人们争取的黄金时间,参与那场大会的势力代表们,必须利用这点时间尽早展开行动,建立起‘彼岸世界’的雏形。  留存人类灵魂的火种,以血契之力加强人类对神性污染的抗性,在终章开启之后增加存活几率,这是建立‘彼岸世界’的初心。至于利用血炎网络进行远程通讯,建立计划中的‘传送门’,那只是‘彼岸世界’的副产品。  开启这史诗级项目的第一步,便是分发血炎火种,即增加血契分支。如果说白无哀是彼岸世界树的主体,那与他定下伴生血契的白无玥、颜宁雪、袁兆芜,则是最初的枝干。  三人有发展下级的权能,而为了迎接终章这个生存挑战,白无哀在沉睡之前,解开了血炎的禁制。能发展血炎契约的也不再仅限于三人了,如果仅靠三人,光是神霄帝国这么大的地盘都没法顾及,何谈整个东安大陆?  但是,其他血契者并没有三人那么高的权能,相应的,他们要发展血契同盟,必须借助一点外力,与祭祀仪式。人类想要与一位神明签订契约,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月从大人,祭祀大典已准备就绪,您该回玄极大殿了。”已经出落得越发成熟的飞鱼,看着悬崖边伫立的白色身影,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出声提醒道。  冷冽的海风从悬崖下吹了上来,带起下方海面上凝聚不散的迷雾,让这条新生的海岸线更加神秘了些。白无玥望着那迷雾翻涌的海面,看到的是曾经的魔王城,想起的是与魔王城一同消失的身影。  “嗯,知道了。”低声回应了一声,白无玥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能在这里睹物思人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等彼岸世界项目正式启动,他将带领天从影分散到东安大陆各地部署重要节点,到时也没机会再来这里。  可白无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也不是他在这里伤感的时候,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就只剩这么一点,他也不敢浪费丝毫。得到飞鱼的通知后,他立马开启化风术飞向了堕天城。  堕天城玄极宫,内外已经全部戒严,虽说举行祭祀仪式已经告知民众,玄极宫又是天从影内部重地,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但血契此事干系重大,性命攸关不得有丝毫闪失,慎重起见天从影还是将玄极宫防卫了起来。  光线迷蒙的大殿深处,天从影的核心成员,各部门组别的组长队长,恭婷与一干家眷尽数到场。另外则是参加大会的中原与西部、南方各势力代表,以及神霄联盟的吴六破等人。  如此多的重要人物聚集在此,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将此地覆灭,可以说半个神霄帝国就没了,更重要的是他们肩负着存护人类的希望。  “在座的各位都参加过之前的‘终章’大会,能来到这里人应该了解了始末,所以我也不强调多余的废话。”  主持这次仪式的大管家袁兆芜,神色严肃的走到了星辉月冕之下,在那座新立起来的神像前郑重的说道:“只有一点,那就是通过仪式与吾主定下契约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反悔的余地,你们现在有想要退出的可及早离开。”  天从影的人自不用说,他们早就视大魔王为信仰,向来都是上面指哪他们打哪,有什么命令一概照做。如今能与神明缔结契约,为那份信仰献出一份力量,还要参与救世这种使命中去,众人更是求之不得,又何来意见之说。  而其他势力的代表们,在大厅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沉默着没说话。这样默认的态度也代表了他们做好了准备,与这世界的凶险为敌,向那残酷的命运发起挑战。  即便是还未能与神霄联盟的领导汇报的吴六破三人,也早已在私底下确认好觉悟,打算先加入‘彼岸世界’后,带回血炎火种再说服联盟的高层。毕竟时间不等人,他们并不想错过一次关乎人类命运的机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整个人类的将来面前,一个国家内部势力的意见,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这种时候,吴六破等人也没得选。  他们若是放弃火种选择返回北方汇报此事,错过了这个时机,说不定将来会成为整个北方的罪人。加入天从影的计划再回去,就算联盟反对,甚至将三人视作叛徒,那他们也有转圜的余地,也是最稳妥的打算。  见大厅里一片沉默无人离开,袁兆芜与白无玥、颜宁雪对视一眼,皆点头确认准备开启血契仪式。  玄极大厅之前的梯形模式已被重新填平,空旷平整的大厅内部容下千人都足足有余,如今只是数百人进行仪式,倒也不觉拥挤。  袁兆芜扫视一圈后,发出指令道:“既然无人反悔,那便开始仪式吧。请诸位列队于吾主的注视之下,审视自身,进入冥想。”  闻声,众人自觉在大厅中间站好,面对着星辉月冕下的神像,以各自的方式做出了祈祷的姿势,进入了冥想空间。  而袁兆芜三人则各站一边,以三角之势将众人围了起来,并同一时间激活了体内的血炎之力。  在他们的眉心,一朵似花非花的玄奥印记逐渐显现,血色的光烟从三双不同颜色的眼眸中溢出,水晶花丛在他们脚下绽放。如大地血脉般的裂缝在蔓延交织,在地面上形成复杂的图案,宣泄的红芒将众人尽数吞没。  白无玥微闭双眼,双臂微张,浮身而起,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他吟唱道:“灼灼其华,熠熠其姿,荼蘼其路,昭昭其辉。”  无形的力量将颜宁雪托举到了半空中,他的右手轻抚左肩,似在婆娑衣服下的伤口,清润的声音仿佛在诉说思念。他闭目叹息:“是生,是死,是命运,是宿命,是起始,亦是终焉。”  一同悬浮于半空的袁兆芜,就像一名激情的演唱家,双手高举仿佛在迎接黑暗中的一束光,引亢高歌:“以月为名,衍众生于天地,化世界于原初!”  “至高无上,无比尊贵的月衍天神!吾之主啊,我们倾慕您,我们敬畏您,我们信仰您。我们追随您的指引,即将踏上命运的征途,请您降下庇佑的契约,让我等弱小的灵魂暂存您的国度,留存这些火种吧。”  有风在这静谧的大厅中吹了起来,搅动着众人头上数十米高的黑暗,拂动着那些垂落下来的帷幔。三人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重叠,最后交织成相同的言语,从四面八方灌入众人耳中。  在那重叠的声音中,沉浸在冥想空间的众人,几乎同一时间在那绚烂的星璇宇宙中,清晰的看到了曾经就连目光都无法触及的核心。  那被无数条金与黑交织的信息锁链包裹而成的星球,在这一刻霸占了每个人的视野,碾压着他们的精神世界,好似要将他们的思维意识全部摧毁殆尽。  随着那布满诡秘符文的黑金锁链刺入直视祂之人的精神世界,进行仪式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即便是痛苦的低吟与挣扎。  就在大家伙坚持不住那海量信息的污染时,他们身下的血色图阵辉光更盛,那些渗人的裂缝蔓延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身上。也正是因为血炎将他们与三人相连,让他们一同听到了那一声声的祷告。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种道不明的感悟在心底升起,陷入痛苦中的众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吟唱道:“主啊,我愿意以灵魂与血肉向您立下永不背叛的誓约!”  在众人宣誓完的下一刻,昏暗的大厅中仿佛被一轮明月的清辉洗濯,那星辉月冕下的神像也睁开了眼眸,金色的辉光一闪而逝。  袁兆芜、白无玥、颜宁雪三人维持着血契法阵,巨大的消耗让他们面色苍白,满额虚汗,可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即便极其辛苦他们也是一声不吭。  痛苦的哀嚎在血光的笼罩下渐渐消失了,阵法里的人虽满头大汗,但好在没有出现别的变故。随着他们身上的血色裂纹逐渐隐没于皮肤下,在他们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复杂的阵图纹样。  意识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陷入黑暗,又仿佛从深海之底一点点上浮了出来,待众人清醒过后,才发现可怕的冥想空间变成了一片没见过的荒芜宇宙。所谓的前后左右在这昏黑的宇宙中没了意义,能看到的东西仅剩脚下,那感觉很近又似非常遥远的一道红光。像是黑色大地上被撕裂的伤口,不宽,却绵延不知多长。  张兰生怔怔的看着脚下那条‘红线’,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他才首次体验了施法者口中的冥想世界,就见到了那般恐怖的宇宙奇观,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年过五十的他还没昏死过去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不知盯着那条线看了多久,一个激灵过后,张兰生总算清醒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光站在这也无济于事,观察了一下四周,也没其他参考物,他便跟着那条线往前走去。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模糊了,心中数秒达到三万之后,张兰生已经放弃了计时的打算。他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胡子,手上却没传来熟悉的感触,这时他才意识到这里仍旧是个精神空间。  “这里难道是与那位定下契约后的世界?若真是会议上提到的‘彼岸’,其他人应当也在才对。嗯……要如何找到他们是关键吗?”捋着自己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胡须,张兰生自言自语的分析道。  会议上有提到过,加入了血炎网络就能在彼岸世界中找到彼此,不管现实距离是远还是近,都可以实现跨空间交流。前提是要能感应到对方,并在荒芜的黑暗空间中开辟相连的道路。  要如何感应到其他人,方才那番经历倒是给了张兰生一点经验。他静下心来,将意识沉入脚下那道红光,恍惚中朦胧的感觉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光点。  张兰生跟随着那模糊的感觉往前走去,等他再度‘睁眼’,就看见了成百上千束像火苗一样的微弱光源,在向着一个方向移动着。  脚下的红光裂缝在黑暗的虚空中汇聚,吸引着无数‘火苗’们,也吸引着张兰生不由自主的往前奔跑。  待靠得近了,张兰生才看清那些火苗是一个个半透明人影的核心,这时他才低头查看了自身,果然跟其他人一般无二。在他暗暗称奇的时候,不远处吴六破与段渊找了过来。  “张博士,可算找到你了,我们差点以为你结契失败,就这么光荣牺牲了。”在看到人没事,吴六破松了口气,嬉笑着表达关心还不忘调侃道。  旁边的段渊很想提醒一下队长不要拿生死开玩笑,但咕哝了一声还是没说出口,他心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毕竟张博士终究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头了。  听到这似乎是看不起他的话,张兰生也不恼,他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的继续往前走,一边说到:“呵,这就是小吴你不懂我的本事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区区冥想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好了好了,张博士、队长,这种地方你们少聊几句吧。”眼见两人有互相吹嘘起来的苗头,段渊赶忙出声打断了正要发言的吴六破。  在这昏暗的虚空里,身边的人都是灵体般的状态,加上脚下黑暗中那道诡异的血色裂缝,真的跟入了黄泉一般,他们难道不觉得有点恐怖吗?居然还有心情探讨其他无关的事,段渊也是服了两人了。  一老一壮互相对视了一眼,悻悻的收起了讨论的欲望,一同追上人群向血色裂缝汇聚的方向而去。虚空的深处有什么在吸引着众人,他们也好奇那个源头到底是什么,一路上也没再过多闲聊。  血色裂缝在变宽,就像毛细血管逐渐汇成了动脉,那朦胧的红光更亮了,像是流淌着的金红色的光之河。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他们走了很远很远,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才追溯着光河到达了源头。远远的,众人便在那逐渐有了颜色的星空中,看到了一个巨大而梦幻的身影。  星辉作画勾勒出神秘的轮廓,月辉凝聚成部分身躯,祂双手之间轻捧着一轮满月,那满月如同蓄满了血色眼泪的眸子,倾泻一道不知多长的金红色银河。银河浇灌着众人脚下黑色的大地,蔓延成血脉般的纹路。  祂安详的睡着,似乎在这寂静的虚空中早已等待不知多少岁月。 第457章 终章:天降之物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七章终章:天降之物  末世五年冬,12月14日,是昼星上所有生命都难以忘记的日子。那一日,天,塌了。  有什么足以笼罩整个昼星的东西,一点点向着地面落下,原本阳光明媚的天色,以一种不合常理的现象暗了下来。太阳仿佛在远去,世界变得朦胧不清,天空好像变矮了。  高空之上到底有什么,人们并不知晓,只知道那变得诡异的天空,就像加了一层扭曲的黑色滤镜,直视得久了会莫名恐慌惊惧。  虽然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塌方,可在人们眼中,那笼罩下来的黑幕,让天空看起来跟塌了没两样。  白天与午夜没有了区别,太阳与月亮只差阴晴圆缺,大地上的生命不能肆意仰望星空,迷雾开始充斥世界各地……  野外的魔兽在那一天仿佛被摁下了疯狂的开关,开启的灵智也无法阻止它们杀戮的欲望,森林与海洋的黑暗深处,遍布着一双双充斥着混乱的猩红兽瞳。  南极大陆、北极大陆无人踏足,即便没有可以袭击的目标,也无法阻止混乱在这两片净土上肆虐。生存的本能在促使它们远离危险,吞噬的欲望又在催促着它们袭击见到的任意目标,两方的撕扯让这里成了魔兽的养蛊盘。  西秀大陆、长风大陆相继陷入混乱的战火,海量的魔兽们压缩着人类的生存空间,迫使不同肤色的人们抱团取火,一同抵抗仿佛没有止境的兽潮。  即便如此,在种族复杂的西秀大陆,人类与吸血鬼、人狼之间仍旧存在着无法弥合的鸿沟。人类怀疑着吸血鬼与人狼的‘野性难驯’,吸血鬼与人类同样提防着人类倒打一耙,三者之间本是吃与被吃的关系,短时间下如何能真正做到亲密无间。  在黑暗笼罩的纳赛尔,圣洛伦索与托特尼斯东西相望,各自建造抵御兽潮的堡垒的同时,危难之时也会互相支援。但要说自吸血鬼初代死后双方打破了敌对的关系,那也十分有限,如今大灾再起,两方也没有要同住一城的想法。  更加微妙的是,曾经视吸血鬼为死敌的人狼一族,在灭世神谕降下后不久,举族搬迁到了托特尼斯。教廷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想找人狼组长金斯利谈判时,才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  人狼们在顾虑什么,其实三方心知肚明。野外魔兽已经步入疯狂,吸血鬼与人狼在人类眼里跟魔物并无区别,这个巨大的隐患很难不警惕。  另外,人狼做此选择很难说没有受到他们血脉源头的影响。毕竟追根究底,人狼与吸血鬼本就血脉同源,即便那人已经离开西秀大陆。  在西秀大陆逐步陷入困境的同时,东安大陆同样混乱。西北众多小国的幸存聚落,在终章开启后不到半年时间,就相继覆灭在无止境的兽潮中。  无法抵御的灾难迫使他们向着东方逃亡,躲避着魔兽的尾随追杀,披荆斩棘蹚出一条血路来到了神宵帝国境内。  活着到达这处东方大国的北格人惊讶的发现,自踏入国境的那一天开始,野外的魔兽们好像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生存压力骤减的同时,他们也察觉到了神宵帝国境内的神秘。  不管是森林还是荒原,野外还是人类聚集的城市,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座血色水晶建造的神秘‘巨塔’。那格格不入的血色,带着某种规律生长的血色水晶丛,植根在各个角落,交织成无形的网络,仿佛大地的血脉。  城里的神宵人并没有因为他们来自国外而将人拒之门外,相反十分热情的收留了众多幸存者,不仅提供衣食住行,还解答了他们心中的震惊与疑惑。  时间说慢不慢,自天从影那位神明沉睡,彼岸世界的火种计划执行,再到终章开启天降黑幕,人们抵御野外魔兽成群的袭击,不知不觉也已经过去了快一年。  域外天幕落下前一周,天从影与神霄各势力结成同盟,在神明的注视下定下血契,随后便搭乘魔骑快马加鞭回到了各自所在的大洲,发动当地居民加入彼岸世界。  同一时间,天从影也派出了数千支小队奔赴神州大地各处,设置血炎节点,建造契约之塔,构建彼岸世界的阵基雏形。  而留守的天从影成员们在颜宁雪的带领下,给各个城市构建防线,增添城市级防御阵法,抵抗随时会爆发的兽潮。  整个天从影为迎接那灭世之灾,各部门各司其职,上下一心全速运转起来,就像一台精密的巨大战争机器。短短一周就将整个大后方打造得坚如磐石,不仅顺利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连带周边中小势力也被庇佑。而加速北上的吴六破三人,由白无玥、龙阙两人所带的队伍护送,几乎是一路开绿灯狂飙着通过了九龙江死域。  能让如今的天从影大组长亲自护送,也足以看出天从影对神霄联盟的重视。这北方唯一的霸主,也是末世前帝国的正统延续,在整个帝国都有着令人信服的威望。能不能将北方的血炎网络铺设起来,就看他们的态度了。  按理来说,去北方必定涉及到势力间的谈判,天从影由大管家袁兆芜前去更为稳妥。但考虑到九龙江的危险,还有吴六破三人的安危,让已经是半神的白无玥护送最为保险。  至于谈判反倒是次要,先不说已经接受火种的吴六破三人必定会据理力争,再不济袁兆芜与白无玥还有血契连接,两人可以靠这个远程通讯。  北方拒绝加入彼岸世界这是最坏的设想,若神霄联盟的首领意识不到这个计划的重要性,舍弃整个北方也许很不妙,但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之前,天从影优先考虑的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搭建彼岸世界的阵基雏形。  不过,这一点倒是天从影多虑了,神霄联盟的首领比他们预测的更为清醒。  在吴六破事无巨细将此行南行所遇之事一一汇报后,赵献国其实已经有了决断。早在第一次联系上南方后,他就觉得只要不否认帝国的统一,整个南方都能让天从影管理。  但现在却不是考虑神霄帝国领土完整的时候,整个昼星的人类都要灭绝了,谁还能考虑区区一个国家的得失?在整个族群的生死存亡前,作为世界大国的神霄也得站出来,以自身作为表率引领国民踏上正确的道路。  只是联盟并不是他的一言堂,便又耐心的听张兰生博士分析了一遍。有关终章,有关神明,以及建立彼岸世界的意义,让参加会议的各部门负责人都能理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从南联使团第二次南下不到短短一年时间,接连发生如此多的大事,神明现世,末世终章,历史的进程快到人们都反应不过来。  时间的洪流挟裹着他们,不留片刻喘息的时间,转瞬就到了这命运的路口。会议上联盟众人也曾激烈的探讨过各种可能性,最后都被一一否决。  有人不甘心只能被动选择天从影提出的那一条路,质疑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人类的存续竟然只能依靠那可疑的血契,未免太过可笑!”  要是以前,有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质疑白无哀,白无玥定然第一个出手要让质疑者好看。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行事说话都变得谨慎,这次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倒是随行的龙阙没有沉住气,微怒着喝斥道:“不敬神明!能与月衍天神缔结契约,是多少我族求之不得之事,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妄言?!”  “哼!我是神霄联盟降魔特攻局局长钱百魁。游龙族的小孩,念你心系族内信仰,本局就不计较你的出言不逊。但,没有下一次!”面上带疤,孔武有力的男人拍桌而起,凶狠的瞪了龙阙一眼。  虽然经历了献祭之难,游龙一族如今仅剩百来人口,但龙阙好歹是一族之长,加上年轻气盛背靠大山,被如此威胁哪能没一点脾气?  看那十七八岁的矮个少年就要拔刀相向,十九局的总负责人柯邵明赶忙起身打圆场道:“冷静!都冷静!事关重大两方探讨难免有意见分歧,联盟与天从影交好,可不能因一时之争大打出手!”  制止了两人的争斗,柯邵明又拉过钱百魁低声道:“百魁,你那臭脾气能不能收一收?都能当那娃他爹的人了,竟然对一句场面话斤斤计较,这是要让天从影那位年轻的首领看笑话吗?”小说  那面色不善的凶恶男人蠕动了一下宽厚的大嘴,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将脸偏到了一边,操着满是肌肉的结实臂膀坐到椅子上不再发言。  按下了这番骚动,会议厅里也安静了些,首座上的赵献国这才开口说到:“刚才钱局长的话虽然欠妥,但也不无道理。白无玥同志,依天从影的看法,人类真的没有别的路能走了吗?”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白发青年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从那双沧桑的眼眸中看出了侥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这种情况早在火种计划定下之初,天从影就已经料到。  该说人类是自信还是天真呢?相信奇迹心怀希望,永不放弃追寻更多的答案,这是一件好事,但看不清现实,那就是单纯的自大。  如果命运的车轮没有加速,天衍没有降下神谕,白无哀没有踏上神座,人类也许还有时间寻找无限的可能。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人类已经没有时间了,终章即将来临。深吸了一口气,白无玥缓缓站了起来,他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联盟的首领身上,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没有。”  “我们,不,整个昼星上的生命都已经没有时间了。终章不会等我们,祂们的审判也不会等我们。四十四年是人类仅剩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够不够我们挣扎都是个未知数。”  一朵流淌着金辉的血色水晶莲在白无玥手心绽放,他垂眸凝视着那朵小莲花,不容置疑的反问道:“这条路是兄长大人推演出来的人类唯一的生路,你们难道认为人类的演算能比过神明吗?”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不管再怎么自大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算过一位几乎全知全能的神吧?  看着陷入沉默的众人,白无玥沉声继续道:“平衡,终章未结束前,日与月的辉光必须要均衡。所有的未来都已经注定,人类是唯一的变量,踏错一步满盘皆输。人类,在这条路绝不能走错方向!”  令人绝望的话语回荡在大厅里,空气好像随那一字一句越来越沉,在众人心头压下一块又一块巨石,让人呼吸都觉困难。  沉重的氛围中,赵献国放下了手中的笔,扯了扯领带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点。在白无玥的话中,他注意到了一点,所谓平衡又是指什么?想要存活到终章结束,难道还不止是挺过无数魔物的袭击吗?  “白无玥同志,你所说的平衡是什么的平衡?日与月的辉光又指什么?”潜意识里他觉得这话不该问,但赵献国必须要搞清楚这些重要信息里每个字词的含义,正如那话所说,他们绝不能走错方向。  对于赵献国的问题,白无玥有些犹豫。那句话来自已经成神的白无哀之口,最初他与袁兆芜他们都不懂其中含义,但随着终章将近,作为半神的神性因子影响,他隐隐的明白了什么。  涉及神明,小心祸从口出。袁兆芜的警告在耳边回荡,之前莽撞的代价也历历在目。白无玥知道这有点冒险,但有些话切不可模棱两可,这也是为了让同盟早点察觉到神明设下的陷阱。  无法将心里对神明的猜测直接说出口,但小小的提示一下就足够聪明人思考。白无玥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那次神临的现场,有人可能也听到过那句话:‘神明本就一体两面’。”  “遗憾的是,不管是太阳也好,月亮也罢,都会发起终章的……审判!人类……没有退路……”强行将最后一句话说完,白无玥的双眸里已经溢出了血泪。  这个提示还是太明显了,泄露天机的惩罚在他说话时一同降下。如若白无玥没有血契规避神明的探查,他自身也已经是半神,这一次就足以要他半条命,甚至自此精神失常。  见到如此惊悚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那诡异的气机将目标换成他们。事已至此,他们也彻底放弃了心底那份侥幸,直视与神明对弈的现实。  白无玥的那一次冒险让整个北方顺利加入了火种计划,短短三天时间内,在最近的几个重要城市里,建造起了彼岸世界的阵基。  虽然赶不上在终章开启之前,将整个北方纳入彼岸世界,但有了最初的据点,后续开拓扩展彼岸世界就有了基础。原本这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将北方联盟拉入阵营,才是白无玥此行的主要目的。  从东洲到傲洲,这一离开就是半年,天从影的众人在不同的地方,仰望相同的天空。终章开启,天幕降临,在外执行彼岸世界任务的队伍,很快体会了末世的考验。  疯狂的魔兽,变得诡异的环境,无一不让开拓道路的队伍遭受重创。逃跑,战斗与牺牲,短短半年就像煎熬了半个世纪。酷劣的生存环境让人想要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当他们回头看到自己的成果,心底又生出了自豪与希望。  已经完成初步阵基的城市,受到的袭击相对变少了,阵法范围内的魔兽们也温和了不少,而结下契约的魔骑更是恢复了理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让神霄境内的人们重新拾起了对未来的希望。  直到,黑色的天空坠下黑色流星的那一刻为止。 第458章 追命的影子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八章追命的影子  边洲腹地,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地势的起伏下,宛若深绿色的海浪。若是终章未开启之前,独身置于此处也许还能感慨一下草原的广袤。  如今,阳光暗淡,飘过的云层如水中晕开的墨,昏暗的天色下,曾经碧绿的草场能看到的只是深沉的暗色调。要不是还有一点光与一些发光植物的映衬,这个世界就像失去了色彩,只剩黑白灰。  一处山坡上,身着黑色斗篷,一头半长银发扎成狼尾的年轻人,迎着草原上肆虐的大风,望着远处翻腾的雾气在出神。  在那被迷雾笼罩的前方,应该快要到神霄帝国的边境雪山了吧?不知道境外其他地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还要建造多少契约塔,才能让这片大地重新变得明朗清晰。  这时,有人在几个起落间来到了山坡上,高声禀告道:“月从大人,最后几处节点已成功激活,编号00044号阵基已经全部建设完成,请您查验!”  闻声,银发男子收回了望向迷雾深处的目光,转身看向了身后。不远处一簇几米高的水晶丛簇拥着一座三面方尖碑,散发着血色的微光,屹立于昏暗的苍穹下。  在不同方位的其他地方,分布着不少这样的血水晶造物。而在这些方尖碑环绕的远方,稀薄的迷雾中耸立着的是一座冲入云霄的高塔,那就是方圆千里的血炎网络的核心——契约之塔44号。  “44……才千分之一吗?”望着那座巨塔,想起布局图上的目标,白无玥轻叹一声任重道远。  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天从影那么多支队伍,再加上神霄境内其他势力,才建造出了四十四座阵基。这听上去似乎有点慢的不可思议,但白无玥知道,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一座阵基除了中心契约塔外,还有数千个小节点,即便它们都是血炎术法的造物,但建造、赶路、排除危险都让这件事变得不是那么容易完成。  现在还只是终章初期,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到了以后每建造一座契约塔,花费的时间都会远不止于此。而且,另外还有一个未知的威胁不知何时降临。  ‘当域外天幕降临,一亿三千万神仆将揭开世界终章的序幕。’神谕中所说的神仆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不过光从那庞大的数量,也给人一种不妙的感觉。  经历了六年的变迁与繁衍生息,整个昼星有多少人口存活,白无玥无法估算,不过就神宵帝国来说,应该也只有千万。要知道末世前,光帝国境内可是有数十亿,如今这点人口数量真的没法带来必胜的信心。  都说想什么来什么,正准备下山的白无玥突然感到余光中,从高空之上落下了什么东西。他警惕的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道裹着一层微光的黑色流星,从那昏暗的高空坠向了世界各处。  虽然目光所及之处,那黑色流星的数量顶多上百个,但不出意外应当是全球范围都有这东西的出现。白无玥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严肃的收回了目光,飞身向着契约塔而去。  待人到了契约塔之下,才会知道这座塔有多大多高,一个人在它的面前显得分外渺小,即便是术法造物,也令人啧啧称奇。  白无玥倒是已经看惯了契约塔的模样,落在广场上的脚步没停,径直走到了塔下那如同一道圆形的天阙之门的装置前。  他抬手摁在门扉之上,体内的血炎之力迸发,眉心的印记亮了起来。血色的脉络从他手上蔓延而出,迅速覆盖住了那道巨门,然后连接上了契约之塔的‘心脉’。  “扑通……扑通……”  仿佛心跳一样的声音从塔的核心方向传出,附近的方尖碑节点一个又一个泛起了微光,随着那光芒的扩散,大地上也浮现出了相应的血色脉络。  金红色的流光从契约之塔传遍全部节点,又重新返回后,那天阙之门周边的环行装置被启动,白无玥手下的门扉开始扭曲成旋涡,一处宛若星空的空间通道凭空出现!  有一束红光顺着高高的塔尖冲入了云霄,阵基覆盖的方圆千里肉眼可见的起了变化。弥漫的雾气变淡了,天色虽然还是那么昏暗,可视度却提高了不少,草原上回荡的兽吼声也没那么多了。  44号契约成功激活,相应的阵基运行无碍,确认了这些白无玥才暗自松了口气。他吩咐一边的队员待命,独自进入了契约塔中,天上降下黑色流星一事,要及时通知其他人一声才行。  契约塔内的一楼大厅很空旷,毕竟才完工不久来不及置办物什,塔上的房间也是如此。虽然说建造契约塔主要目的是阵基与传送门,但这么大个建筑造都造了,总得利用起来。当个临时据点、办公之处之类的,也算物尽其用。这些都是后话,也不是白无玥要考虑的问题,他进来只是为了不受打扰。也没什么讲究,白无玥随意找了个角落开始打坐冥想,将意识连接上血炎网络,跳过冥想空间进入了彼岸世界。  比起一年前,现在的彼岸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荒芜的虚空。顺着金红色的银河,缔结契约的人们利用精神力,构筑了不少建筑与景观,增添了许多人气,让这里不再只是单纯的交换信息的空间。  这像是网络虚拟世界的空间,不仅让人们看到了末世前的影子,也让更多人放下了对血炎契约的恐惧,逐渐适应了彼岸世界的存在。  白无玥随意的扫了一眼,看到了不少人在构筑的虚拟城市中往来。有些人是来交换信息的,有些人是来汇报的,当然也有人闲的蛋疼,消耗不多的精神力去规划这座虚拟城市。  要是外面世界一片祥和,喜爱游戏的白无玥对这个肯定会乐此不疲,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在身,可没时间去玩乐。撇下对那些毫无紧张感的人的羡慕,他顺着银河往上游跑去。  在城市看不到的虚空深处,那金红色银河的尽头,托着一轮明月的神明静静的沉睡着。不远处有一片被虚构出来的平静水面,水面上成片的桃李盛开着繁花,一株巨大的芙蓉树下,简易的石头桌椅等待着来人。  来到此处,白无玥看着远处被桃花林掩映的神明虚影,发了好一会呆,才在石桌上具现出一套茶具。他倒了两杯茶,轻轻敲了敲桌面,脚下如镜子般的水面便泛起了波纹,有节奏的扩散了开来。  这是他与颜宁雪、袁兆芜之间的联络暗号,除了定期在这里远程相聚,若有突发事件便以此为讯号,召集其他人前来相见。  不多时,颜宁雪那儒雅出尘,袁兆芜那纤细利落的身影,便悄然出现在不远处。  “无玥,44号阵基的建设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见的是白无玥难得主动联系了他们,颜宁雪目露忧色的来到了芙蓉树下,出声问道。  摇了摇头,白无玥也没有废话直接道:“雪哥,管家,域外天幕落下了黑色的流星,你们有注意到吗?我预测这个范围可能不止东安大陆。”  闻言两人不由得同时皱了一下眉,袁兆芜开口道:“看见了,我们刚刚抵达云洲遂海,有一颗正好落在了目的地宝芝市,我正准备带人去调查。晴明,东洲如何?”  “我在屋内倒是没注意,还没收到消息就被你们叫来这里了。不过,要是全球性的‘流星雨’,等会儿应该会相关消息汇报过来,我会随时留意的。”颜宁雪如实回道。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白无玥转头又看向了远处的星海倒影,他低声道:“会是兄长大人说的‘神仆’吗?”  没有人回话代表着这个答案十有八九没跑了,终章已经开启了一年,人们已经渐渐适应了变得更为恶劣的环境,还有无尽魔兽的袭击。‘神仆’这个时候才降临,算是给了人类缓冲时间了,不管他们愿与不愿,更为凶险的试炼已经开始。  “我也要去调查一下最近的‘流星’,不亲眼看看,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情报越多越好,天从影不打无准备的战,不是吗?”  “小组长所言极是。”  “唉,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们,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这一家子的人就没几个听话的,颜宁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要离去,又被白无玥一声叫住。  “雪哥,你……你最近还好吗?身体感觉怎么样?我跟管家出行在外,也没时间回来看看你的状况……”  让白无玥去主动关心一干人,实在是太难了,听到那有些磕巴的话,再看那故意背过去的银发身影,颜宁雪惊讶之余也感到心中一暖。  “放心,他在离开前为我彻底调理过一次,自分开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幻听了。”轻抚着肩膀的位置,颜宁雪抬头看向桃花林后的目光柔情似水,尽是思念。  “那、那就好!”白无玥轻哼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慌张的背影逐渐消失。  见那脸皮薄的小白兔落荒而逃,袁兆芜与颜宁雪皆是轻笑出声,互相打了招呼之后,也离开了彼岸世界。  ……  云洲遂海宝芝市,不久前还是人口聚集的大城市,随着魔兽的不断袭击,抵抗兽潮死亡的,举家往南方搬迁的,都让这里的人口大量流失。天从影的基建队到达时,看到的是满目萧条。  被无边无际的森林包围的城市,能抵抗三天一小波,十天一大群兽潮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尽管这一年来,天从影与其他势力,在神霄各地建造了不少血炎网络的节点,也还远远没到能覆盖整个帝国的程度。宝芝市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据袁兆芜所知,这里缔结血契的人也不多,高级施法者更是少,想要自发建造契约塔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带着专门的队伍来到这处节点之地。  不过,此时也不是建造节点的时候。十分钟前,一颗带着淡淡金辉的黑色流星,落到了不远处的街道上,既没有像陨石一样造成破坏的声响,也没有其他动静,袁兆芜正准备带人前去调查。  还没等袁兆芜等人到达流星的坠落点,远处的街道上就有人哭喊着‘怪物’,屁滚尿流的四散而逃。随即,一道身影不知被什么击飞了出来,撞穿几道墙落在了不远处的砖石堆中。  一眼看出被击飞的那人起码是s级的施法者,袁兆芜意识到不妙抬手下令道:“隐蔽!”  其后的红鸾立即挥手给后面的队友打手势,让人分散躲避,保险起见还都喷上了迷踪与龟息魔药。面对有可能是神谕中的敌人,初次接触还是谨慎一点好。  这头的天从影躲在暗处小心观察时,那头袭击人的凶手根本不在意周围的情况,已经踏着烟尘出现在了大街上,对自己的目标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只见尘埃落尽后,露出一道浑身冒着黑烟的人形阴影。人们没有看错,不是人类,也不像是魔物,单纯的只是一道黑烟凝聚而成的阴影怪物!实力高强的人眼神也更好,他们还看到了那阴影下似乎有什么在扭动。  答案很快揭晓,被袭击的施法者发起了反攻,激射而出的炎流大炮正中目标,可下一秒不管是那个施法者,还是远处的围观者都傻了眼。  那诡异的人形阴影骤然分散,就像一团被打散的黑色水银,在炎流将后面的街道融出一条焦黑的大道后,它又毫发无损的重新凝聚了起来。随后身影恍惚了一下,那变得无比细长的爪子穿过了施法者的胸膛。  有人不忍看那残忍的一幕,连忙偏过了头闭上了眼睛,然而,撕裂肉体,鲜血飞溅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出现了更为诡异的一幕。  “喂,快看!那、那个怪物到底在做什么?”有人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人们只见那团黑色的阴影将爪子插入了施法者的体内,不顾那微弱的反抗,全身流动起了一丝丝流光,像极了每个施法者身上的元力脉络。可是,它的却能蔓延到对方身上,就像连接了彼此,强行掠夺爪下之人的力量与生命!  不到片刻,那名施法者全身飘散出火焰粒子,在不断哀嚎中没了声息。这时黑色阴影的头部位置,陡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张漆黑的大嘴扯起了可怕的笑容,发出了瘆人的声音。  “目标已回收,开始重新检索……”  “感知范围内已搜索到符合标准样本数:17个。”  “发现超出标准值样本10个,高浓度神性因子目标2个。判定:不符合基础样本参数……”  “重新检测异常目标……检测完成……判定:数据存疑,延后处理,优先回收参数正常的样本目标。”  那只有一张漆黑大嘴的人形阴影自问自答般定下了结论,‘看’向袁兆芜几人的面部换了个方向,随即只见它的身形一阵扭曲,竟然化作了被袭击而死之人的模样,起身走向了另一条街道!  屏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袁兆芜神色难看的靠在了墙体之后。他们隔了差不多五百米的距离,用魔药隐匿了气息与元力波动,还是被发现了。好在,不知什么原因,那东西并没有将他们当成目标,否则他这一行人怕是九死一生!  “神仆……那就是神仆啊,那能力也太犯规了吧,哈哈。”无力的捂着自己的面具,袁兆芜自言自语的感叹道。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那个所谓的‘神仆’怕不是黑炎的集合体,就像曾经九龙江上的魔龙一样。不!应该是更为恐怖的东西!那像是黑色水银状态的黑炎,他只在主子踏上神座的那个时候见到过。  比黑炎更强的存在,就算不是真正的神明,一位神仆也相当于半个准神,而这样的神仆在神谕中足足有一亿三千万!这哪是普通的黑色影子,分明是一亿三千万追命的死神! 第459章 星尘与月辉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十九章星尘与月辉  朦胧的月色下,一道身影带着缭绕的迷雾冲出了森林,在荒野上拔足狂奔。其后,另外两道黑影紧咬不放,就像追魂索命的使者,时不时甩出一道黑色的锁链袭向目标。  厚厚的坚冰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微光,在下一刻便被轻易洞穿,碎成冰晶四射开来,徒留一地霜雪被无情踏过。  “啧,真是难缠!早知道就不该招惹祂们!”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白无玥从腰包里掏出备用的月辉试剂瓶,将其当成手榴弹用力扔了过去。  随着保护着玻璃瓶的元力消散,在强大的动能下,脆弱的玻璃一下子碎成了粉末,里面的月辉如雾般扩散开来,成功拖延了两个黑影的速度。  但终究用的不是月神之泪,月辉能拖延一下神仆的步伐,已经是不错的战绩了。白无玥也不敢浪费时间,运起最后一点元力开启化风术,向着远处的一块泛着红光的区域飞去。  津洲腹地37号契约塔基地,这里已经十分接近九龙江,凶悍的魔兽肆虐,曾经死域的影响让这里荒无人烟。即使北方联盟在这里建造了契约塔,附近也建造了不少生活设施,却并没有人在此留守驻扎。  白无玥暂时甩脱了神仆的追击,进入契约塔后却没有利用空间通道传送离开,只是顺道检查了一下37号的运行状态,便头也不回的扎入了九龙江方向的森林深处。  契约塔的传送虽然只针对结下契约的生物,但白无玥担心神仆有能力顺着‘网线’追到东洲,到时他逃命不成却惹来天大麻烦,那可得不偿失了。  自44号契约塔建成的那天,高空降下黑色流星,白无玥为了确认‘流星’的身份,将基建队交给龙阙后,便独自从边洲一路追到了蛰洲。  他见到了那如同黑炎凝聚而成的阴影,目睹了那所谓的‘神仆’杀人的现场,也亲眼看到祂夺取目标生命与力量后,变幻身姿像是取而代之般的谜之行动。  最初白无玥并不理解,神仆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何还要夺取人类的元力,还要变幻相应的姿态,直到他看见那伪装成人类的家伙对另一个人发起了偷袭!  当时,白无玥的脑子里有一万句脏话在奔腾,又在看到神仆用出了被害者的能力时,心里只剩一句:‘卧槽,好特么奸诈!’。  这么一来,不明所以的人只会认为两者有仇,自然不会插手相帮,谁又会想到眼前的‘人’是来索命的死神?  义愤填膺之下,白无玥忍不住出手介入了战斗,然而,二打一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落入了下风。要知道他自身已经是半神,而另一个人也是个2s级强者,即便如此,对方反而越来越强。  虽然看起来神仆用的是寻常元素系术法,但没有谁的元力会越用越多,黑炎的吞噬权能在这一刻展现无余。要是没有别的办法,或者及早脱身,白无玥自身也要陷入险境。  使用月神之泪也是不得已为之,就算曾经他有利用月辉对战过黑炎使者,但月神之泪对神仆能造成多大伤害却是未知数。  或许是神仆并没有月神之泪的情报,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运气好,白无玥的那一刀正中核心,才让月神之泪超常发挥,直接攮死了那个神仆。  战斗结束之后,白无玥才暗叹惊险。因神仆的吞噬元素力的权能,当时他的元力已经见底,队友更是生死一线,要不是靠着月神之泪反将一军,他怕是也要因一时之气交待在这里了。  神仆死后并没有像祂幻化的人类一样留下尸体,就像一团凝实的数据链条被打散,被月神之泪同化消散了一部分,剩下的却是重新凝聚成了一物。  见到那东西,白无玥第一时间感觉到不简单,就带着它准备回东洲,让研究院的人好好分析一下,也许会有什么其他的收获。  只是,他没想到那东西会如此棘手。  在前往蛰洲与津洲交界最近的契约塔途中,白无玥在附近的城市遇到了另一位神仆。那位神仆正在追杀目标,察觉到了白无玥的靠近,也许是感知到了前一位神仆留下的东西,祂竟然放弃了目标转而盯上了白无玥。没有了月神之泪,白无玥自知还未完全恢复的状态,对上实力恐怖的神仆只有一个死字,也顾不得继续调查神仆,只能转头跑路。  然而,他向来运气不太好,逃跑的路上还能在荒野之上,再遇到一个落单的神仆。他一个半神的胳膊再粗,也拧不过两个准神的大腿,只能哀叹声非酋的命苦,开启化风全速而逃。  中途被迫改道,直到元力耗尽也没能甩脱同样会飞的两位神仆,到了37号契约塔白无玥也不敢贸然传送回东洲,他只能选择深入九龙江区域。  九龙江沿岸生长着大量月光花海,它们有着克制黑炎的力量,神仆虽为准神,应该也不爱来这样的地方。而在九龙江之上,还有游龙秘境的月神圣树在,祂们总不能会追到那里去。  果然,白无玥的判断并没有错,在避开一群幽灵骨狼,进入到一片月光花王的花海时,他身后的两位神仆总算停下了追击的步伐。  两位神仆站在花海边缘,踟蹰的四下观察了一番,一名神仆那黑色水银般的面部裂开一道缝隙,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道:  “前方区域疑似存在观察者的权能之力,神性因子含量接近标准值,评估为中风险区,不建议继续前行。”  另一名神仆也裂开了漆黑的大嘴陈述道:“回收目标未到达预设值前,应当避免与观察者相关的一切冲突。建议:共享此次信息采集异常数据,继续执行回收任务。”  “同意,开启共享,数据传送中……”  两名神仆自顾自对话完,那没有五官的脸上再次裂开一道缝,从中出现一只硕大的眼球。那只眼睛泛着淡金色的微光,刻印着神秘符文的瞳孔中,流窜着如电弧一样金色的光芒。  随着两道细如发丝的光柱消失在星空之上,神仆便不再追击白无玥,各自调转方向消失在了森林之中。不多时,只闻森林深处传来一道洪钟般的悲鸣,四周渐渐的陷入了一片死寂。  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两位神仆重新返回,白无玥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只是方才那一幕让他想到了很多,而森林深处的魔物幽影居然也被神仆袭击,这同样是个不小的情报。  不敢再没准备的擅自追查神仆,他谨慎的重新返回了37号契约塔,带着那个神秘的掉落物,与这一路得到的情报,开启了血契传送通道。  踏入那星海旋涡中,一股强烈的失重感猛然传来。就像在高处一脚踩空,没有任何悬念的掉了下去,随即又仿佛被水包裹溶解,落入了海底深处。  那种被挟裹着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挣扎,但白无玥知道这只是空间传送带来的影响。若是随意乱动,不仅会造成传送失败,也有可能会随机到别的地方去,还有极小概率会让人消失在血炎网络中。  他强行克制住了挣扎的冲动,将意识沉入血炎网络,第一时间锁定了传送点的目的地——堕天城。下一刻,白无玥只觉自己溶解开来又重新凝聚,然后就像一束激光被强行发射了出去。  ……  玄极宫地下深处,一座华丽的天阙之门突然扭曲,不消片刻,散发着瑰丽星光的空间通道就那样出现了。  即便不是第一利用传送门移动,白无玥也感到一阵难受,在脚踩到实地的那一刻,他都有种想要躺下来缓缓的冲动。深呼一口气,将那股心理作用的难受劲压下,他直起身来大步离开。  “月从大人?您回来了!外出任务辛苦了!”玄极宫外的守卫见到宫门由内部打开走出一人来,脸上的紧张顿时变成了喜色,高声说道。  “嗯。”  时隔一年多才回家一趟,面对属下亲切的问候,白无玥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对于属下还习惯性的称呼他的代号,而不是‘大组长’,他反而没觉得哪里不对,转头问道:“有看到管家……暗星回来吗?”  “暗星大人数天前就已经回来了,月从大人,需要派信使传话吗?”另一名守卫回答道。  “不用,我自己直接去总部。”  反正那狐狸回来了不是在地下宫殿群,就是在天从影总部,白无玥也不打算先回住的地方休息。去汇报工作也好,找人也好都要去天从影总部大楼,干脆顺道再去看看谪仙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白无玥进到内政一组的大办公室时,颜宁雪与袁兆芜等人正准备开会。见得他平安回来,大家的神色很明显的放松了一些,不过,例行询问是少不了的。  “无玥,前几日一直联系不上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可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去试探神仆了。”颜宁雪可不像白无哀那样只会宠溺弟弟,问话时神情严肃,言辞更是犀利。  一旁的袁兆芜向来识趣,不会在谪仙人气头上做无谓的维护。恭婷同样因担忧而生闷气,更不会给白无玥好脸色,这会带着一家老小,跟在谪仙人后面一同等着他的回答。  被一针见血的白无玥有些不敢直视谪仙人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一物转移话题道:“我从那东西身上得到了这个,你们研究看看有没有用。”  看了一眼白无玥手中那颗黑色泪滴形状的‘宝石’,颜宁雪却没有放过他,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越来越像你哥了,趁着在外执行任务,仗着有几分实力就开始胡来!”  恭婷在一旁帮腔训斥道:“颜先生说的没错,你好的不学怎么老学小哀那乱冒险的性子?以前小哀还知道分寸,大多是不得已为之,你倒好,越是危险,越是主动上去找麻烦是不是?”  “就是就是!无玥哥你可没无哀哥哥那么厉害呀!”纸鸢抱着黑猫跟着应和道。  “喵~!”  “呀~!”  就连米糊与三岁也一唱一和的叫了一声,这被家人围攻的场景让白无玥只觉得眼熟。想当年白无哀从外冒险回来,可不就是这样被一顿数落吗?  在那一双双眼睛下,感到汗流浃背的白无玥偷偷的瞄了一眼大管家,却见那笑面狐狸一副看戏的模样,让他一阵咬牙切齿。  “那是不可抗力……”  “还想狡辩?!”  “没、没什么,是我鲁莽了。”  原本还想像白无哀一样舌战群儒,刚准备解释的白无玥就被颜宁雪那一声,将嘴边的话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承认了错误。自从没了后盾,在面对这几个长辈时,他好像也没了以前那股抬杠的底气。  对不听话的孩子该训的训,不知多少次强调完人身安全问题后,众人的关注点总算转移到了白无玥带回来的那东西上。  那水滴形状像是黑宝石一样的东西只有拇指大,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圈圈七彩的光晕,透过光线往里看,还能看到像星空一样的内部。  得知此物是白无玥利用月神之泪击杀神仆的掉落物,发现它还在自动吸收着四周游离的元素力,几人一致认为它应该是黑炎结晶,又或者说是另一种形态的神之泪。  “月辉与星尘……”看着桌上两颗相似又完全相反的神之泪,袁兆芜思索着呢喃道:“主上所说的平衡与这两者,看样子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些暂且放在一边,神之泪让研究院去分析,现在先整理一下关于神仆的线索吧,等会还要去彼岸共享这些情报。”颜宁雪停下了手中记录的笔,着重眼前的情况说道。  “你可真是急性子。”打趣了一声,袁兆芜也不废话道:“结合我与小组长观察到的情报,目前已经大致清楚的有三点。”  “其一,神仆的实力与能力,以及来源。”  “其二,神仆追猎的目标范围,以及判定目标的方式。”  “其三,被袭击者的共同点,以及存活状况。”  袁兆芜陈述的语气一顿,看着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那颗黑色的神之泪上,继续道:“还有几点需要尽快调查清楚的,那些答案将左右我们前行的道路。”  “疑点一,神仆击杀目标后,为何会伪装成目标?”  “疑点二,神仆回收的目标似乎不仅是人类,那祂们是不是也会伪装成其他物种?”  “疑点三,神仆之间好像也有类似血炎网络一样的通讯手段,若真是如此,这会是个麻烦。”  “疑点四,月神之泪是否能百分百击杀神仆?神仆掉落的星尘之泪又有何用处?”  “若第四点得到确认,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滥用月神之泪击杀神仆,是否会加速世界的失衡?” 第460章 十年又十年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章十年又十年  魔兽的嘶吼声已经是沿海的家常便饭,来自海洋深处奇形怪状的诡异巨型魔物,也不再吓得人们的惊恐尖叫。  就连黑色苍穹之上落下的索命死神,都不再让人觉得稀罕。一切的一切,都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习以为常。  泛着微光的长刀在暴风雪的掩盖下,以刁钻的角度,穿过魔物交织的缝隙,刺入了一头平平无奇的天灾体内。耀眼的辉光带着月神之泪的神力瞬间爆开,将躲藏在魔物大军中的神仆彻底击杀。  没有了‘首领’的指挥,之前还算有条理的魔物大军很快陷入混乱,一双双发红的兽瞳再次被杀戮的血色填满。兽潮的暴动进入了混乱的第三阶段,没有秩序,没有固定目标,只剩疯狂。  混合了各种脏污的积雪已经被红色浸透,海岸线上全是一层又一层的尸体。目光所及之处,整片海域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唯有远处的血色高塔在昏暗的天色下,散发着恒定的微光。  一头巨型魔物的身影被一分为二倒下的档口,露出一道雪白的身影。  冷冽的海风吹拂着沾染了血污的白色衣摆,消瘦却结实的身形从高空稳稳落地,被扎起的银色长发在风中宛若绸带,吹开的刘海下显露出一张清秀俊俏的脸来。  男人的模样看着很是年轻,但蓝紫异色的双眸中,早已不再有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唯有深沉阴影诉说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沧桑。  将手中长刀上的血迹甩下,男人轻车熟路的从一堆尸体中,翻找出来一颗凝聚了星海的泪滴。他看着满是血污的手里的东西出了一会神,满脸复杂的将东西放进了怀里的内袋中。  “祂们也越来越聪明了,居然开始操控兽潮来收割目标。”回头看了一眼狼藉的战场,白无玥喃喃自语道:“还是说,已经被逼急了吗?”  以神仆那破格的实力,要猎杀人类跟魔兽,本来没必要用这种手段,但在人们建立起彼岸世界,结下血契的人越来越多后,情况就开始反转了。  在彼岸世界的覆盖下,对神仆搜寻收割目标有一定的屏蔽作用,再加上血契的辅助,结契者体内的神性因子也得以压制,神仆想要找目标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另一个便是月神之泪,这些年里,人们利用它反杀了不少神仆。并且从中得到的星辰之泪还能催生月神圣树,如此形成了一个能量循环。  人类城池的防御越发固若金汤,在外的人类越来越少,想要继续完成回收目标,神仆不得不进入城池。过于显眼的进入城池又会被人类群起而攻之,死在月神之泪下的神仆也多了起来。  不知多少神仆的消逝,让后续下届的神仆变得谨慎了起来,特别是东安大陆这边,祂们开始幻化成人类混入城池,又或化作魔兽操控兽潮,这已经是最近几年的常态。  虽然神仆数量的减少也代表着人类的生存压力减轻,但白无玥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越发不安。不止是他,整个天从影高层,不,应该说整个东安大陆人类联盟的高层,都紧绷着一根弦。  抬头看着天上再次簌簌而落的雪花,站在尸山血海中的白无玥呼出了一口白雾。他抬起擦干净了的左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轻声道:“又熬过一年了。”  今天是终章的第二十二年最后一天,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熬过了终章的一半,想一想就跟做梦一样。不过,这个梦却是个无比漫长又痛苦的噩梦。  十年又十年,白无玥都不记得是怎么度过的。记忆里除了建造契约塔,就是斩叛徒,杀魔兽,斗神仆。战斗,受伤,再战斗,再受伤……  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除了经常与大管家、谪仙人他们联系,见面开会,他现在连家里的那几个小家伙几岁了都不记得了。  长时间在外执勤,战斗与杀戮让白无玥已经开始麻木,就连曾经的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这让他感到害怕,唯有在彼岸世界中那能看到神明的桃林中,他才会感到一点真实与心安。  不仅是在外面的战斗人员,就算是守在城中的人也在终章的消磨下,逐渐变得麻木消沉。他们不知道哪里会突发兽潮,不知道哪天又会有可怕的神仆从天而降,要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不敢放松丝毫。  “大组长,阵基范围附近的魔兽残党已清剿完毕,编号00892契约塔可以激活了。”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从远处跑来,打断了白无玥的沉思。“嗯,伤亡情况如何?”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白无玥出声询问。  下属的身形一顿,染血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咬牙报告:“这次远赴贝格洛斯的小队总计36人,都已与吾主缔结血契。即便有主的庇佑,我们还是战死13位兄弟姐妹,重伤11人,剩下的状态都不算好。”  闻言,白无玥只是轻叹了口气,吩咐道:“无法继续任务的人安排回去休养,收殓好已经阵亡的队友的尸骨,将他们送回影灵塔。”  这么多年来,身边的队友伤的伤,死的死,换了一批又一批,熟悉的面孔已经没有几个。从一开始的不忍,伤心,悲痛,愤怒到后面的冷静,平淡,他已逐渐习惯,如今再看到减员的小队,也不再那般痛苦了。  “是!”下属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大组长,您也受了不轻的伤。我们已经在国外执勤三年了,能不能回家一次?大家……都想家了。”  覆盖整个东安大陆的彼岸世界,并不能靠着先遣队伍一蹴而就,而是靠着层层覆盖的方式,一点点完善的。  白无玥与另外十几个顶尖高手带的是第一梯队,他们负责搭建彼岸世界阵图的基础轮廓,建造完前哨契约塔就会换一个地方,与安稳度日基本无缘。  第二梯队则是袁兆芜与另外一批人带的队伍,他们负责建造彼岸世界阵图的骨架,任务多耗时长,还兼并情报收集、分发火种等等,也是常年在外。  像颜宁雪这样的驻城者是提供养料的大后方,也是完善彼岸世界阵图的第三梯队。虽说只是固守城池,在后方源源不断的造血、造物资,但也要面对神仆的袭击与好似不会断绝的兽潮袭城,也极为不易。  第一梯队披荆斩棘开拓前线困难大,危险高,人员伤亡替换极为频繁。加上要四处扩展彼岸世界的边境线,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他们奔波在陌生的土地,适应各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一出任务基本是以年为单位,出了神霄帝国后,每一趟都是几年起步。  下属提出回家一趟的愿望,白无玥一点也不意外。长年在外谁不想家?就算能在彼岸世界见到亲朋好友,也比不上实实在在的相见相拥。  现如今建造的契约塔不说遍布整个东安大陆,也可以说重要城市之间已经畅通无阻,跨越百万里之遥回家一趟,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但白无玥仍旧要慎重考虑。  契约塔的传送也是要消耗能量的,频繁的开启传送通道,不仅会给彼岸世界加重负担,对经常穿梭的人来说,也会加剧被吞噬的风险。  这些注意事项,早在他们加入彼岸世界中,就得到了冥冥中的神启,没有人敢轻易违背,这也是外勤部队不会轻易动用传送通道的原因。  前哨契约塔的建造也越来越难,受到的阻碍越来越多,这趟任务已经执行了三年,队伍战损过半,作战物资也消耗得所剩无几。就算强悍如他,面对滔滔不绝的兽潮,与越发谨慎强大的神仆袭击,白无玥也感到了吃力。  思及此处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下属的提议,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往血色高塔的方向走去。  来到00893号契约塔,白无玥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启传送通道,先是进入了越发繁华热闹的彼岸世界。  他来到那水面上的桃李林海中,在永不凋谢的芙蓉花树下安静的坐着,仰望着远方那有些朦胧的神明虚影放空着心神。  在远方的虚空中,一座无与伦比的玄幻城市繁华喧嚣,人声鼎沸,好似全大陆的人都集中在了这个不知多大的城池当中。  事实也相差不多,自从得知结下血契的人不仅会降低被神仆袭击的概率,就算被袭击后也大概率会存活的事情后,加入彼岸世界的人就成倍增长。  血契能增加人类在神仆的收割中存活的概率,这个情报是天从影经过长时间观察,得到的确切结论。在这个消息扩散后,那些不愿缔结契约的人开始动摇,特别是高等级的施法者。  普通人并不在神仆的回收名单上,这个规律很早就被总结了出来。等级越高,修行越深,实力越强的施法者才是神仆的目标,依次往下类推,实力越低的施法者被袭击的概率也越低。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天从影有所猜测却没有公布出来,人们只知道如此下去,人类在兽潮之下必败无疑。没有了那些高端战力,人类靠什么抵挡魔物?又要如何撑过终章的四十四年?  不管愿与不愿,施法者们都纷纷加入了彼岸世界,与神明缔结契约,给自己的小命留一个保障。毕竟,没结契的施法者在神仆手中死亡的概率高达99%,而结契的最多也就失去一身能力罢了。水波带着掉落的花瓣在荡漾,不过多时,便有人应邀而来。  看着坐在石桌前的银色长发男子的背影,来人都感到一阵恍惚,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银与血的大魔王。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白无玥才收回了心神转身看去,只见万分熟悉的身影一道接一道来到石桌前。  许久不见的姐姐恭婷剪了短发,岁月在那温柔恬静的脸上刻下了浅浅的痕迹,她已看不出丁点狮子女王的凶悍,好似只剩时间沉淀的温婉。  这次纸鸢也来了,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活泼纯真的可爱少女,她已出落得成熟又落落大方,个子比恭婷高了许多。只是黑亮的大眼睛中,仍旧带着几分天真无邪。  走在后面的颜宁雪似乎没有丁点变化,还是曾经那个霁月清风的谪仙人,唯有那双如玉的眸子里写满了时间的沧桑,静谧得宛若深山中的幽潭。清俊儒雅的脸上挂着的严厉,在此刻散去了几分,露出了一份淡淡的笑意。  另一个方向迟来的身影,是已经近十年未在现实相见的大管家袁兆芜。这次相聚,白无玥惊讶的发现那总是眯眼笑的绿狐狸,干净利落的大背头上竟然有了几缕白发。  仔细算一算,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白无玥自己也有四十来岁了,比他更大的几位长辈自然也不再年轻。只是元力与血契的加持,让岁月在他们身上流逝的并不明显,他才忽略了大家都已经开始上了年纪。  “好像又是很久没见了,大家还好吗?”在这梦一样的世界,看着梦一样的亲人,白无玥说着突然感到有点鼻子发酸。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唏嘘之意。在家驻守的几人倒是还好,不管怎么忙都有机会相见;大管家一心只有自己的主子,常年在外也不感到寂寞;反倒是这个念旧的小白兔,可是苦了他了。  “无玥,累了就回来歇歇吧,正好回来看看弟弟妹妹。”恭婷心疼的道。  “还有你那大侄子,他想要跟你去前线,最近跟轻扬、冉冉吵得不可开交,你回来劝劝。最好是让那个天真的小子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免得成天只会做英雄梦。”  纸鸢跟着后面开口道:“对,无玥哥快回来好好教训一下恭云泽那臭小子!唉,家里就那么一根独苗,哥哥跟嫂子都不舍得打呢。”  还不等一脸为难的白无玥接话,纸鸢又道:“哦对了,无玥哥你知道吗?前两年飞鱼姐姐结婚了,对象是谁你绝对想不到。”  白无玥一愣,转头看向谪仙人跟大管家,他一直在外开拓前线,每次回家都是匆匆而过,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个曾经让他差点动心的‘怨灵’女孩,终是找到另一半了吗?  “确有此事,飞鱼上报属下时,属下有将请柬放在了你在彼岸世界的办公室,还托人提醒你去看了。”袁兆芜想起两年前的事,意外道:“怎么,小组长你没去?”  当时大管家在指挥一场面对兽潮的持久战,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时间跟踪这件事,将消息一传也就没管了。小说  “前线战况频繁,也许是无玥忘了。”见白无玥思索许久都不说话,颜宁雪出声道。  “大概吧,这次回来我让人捎个礼物。”不想过多纠结飞鱼的事,白无玥轻轻揭过继续道:“我们打算回来一趟,神仆的行动模式有变,队伍死伤太重不宜久留。”  “而且……他们都想家了。”  白无玥没有说‘我们’,言语间把自己摘了出去,但几人都知道,想家的不止他手下的队员,只是他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而已。  双手叠在大袖下的颜宁雪点点头,他垂眸看着脚下水面上的倒影,轻声道:“都回来一趟吧,这个冬天季老爷子怕是撑不过去了,回来送送老爷子也好。”  谪仙人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那个关心着人类能否吃饱饭,被他们都当成亲爷爷的老人家也走到生命尽头了吗?  才只熬了一半的终章,他们就已经送走了身边不知多少人的身影,曾经身边熟悉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改变。如此可怕的事,虚空中那位注视着他们的神明,是否也会感觉到呢? 第461章 孤岛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一章孤岛  彼岸世界堕虚城,临虚宫最顶层,四年一次的终章大会召开了第六届。  形形色色的人影踏空而来,穿过交错的‘仙山’,鳞次栉比的宫殿,向最高处的仙宫聚集。抛去彼岸世界的特性不谈,光是这副场景就能让人联想到修仙世界,令初入此处的人震撼不已。  毫无重量的脚步轻点在琉璃砖上,飘然而落的身影掀开了宽大的斗篷帽,露出一头银灰色的长发,与那倾城倾国的容颜。  来人是那名震中原的第一美人,时光流逝也未曾消减他的魅力,反而因那岁月的沉淀更富韵味。朴素的黑色长袍没能掩盖他的光芒,即使在这彼岸世界,也如黑暗中的萤火,一下子吸引了大片目光。  早已习惯这一切的陆白衣没有停留,只是居高临下将堕虚城的景色尽收眼底后,忍不住感叹这里的变化真大。从最一开始那荒凉的虚无,以精神力量构建出如今几个洲域大小的城池,如何不令人惊叹。  “真是一天一个样啊,看样子闲着的人还是很多。”  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陆白衣自言自语的嘟哝了一声,却不想刚好被人听了去。  “听口气,陆殿主是对那些人有不满?”  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出现在背后,陆白衣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戴着简易白色面具的笔挺身姿站在不远处。  “袁先生?真是好久不见。”陆白衣有些惊喜于时隔几年的熟人相见,顿时一扫脸上的清冷,笑着道:“唉,这不是常年在外作战,多少对被保护的那群人有点心理不平衡嘛。”  闻言袁兆芜轻笑着表示了理解,一边与陆白衣并肩往前走去,一边说到:“理解理解,以陆殿主的性情,能说出这话来,看样子北方那块的守城工作压力有点大啊。”  陆白衣那灰色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感叹道:“三洲海岸线再加两大死域的魔兽侵扰,断之不尽,杀之不绝,的确有些累。不过,比不上你们天从影的颜先生压力大。”  他说的是实话,相比起天从影守卫的整个南方的海岸线,还有几大洲的各种灾患,济洲这边反倒不值一提了。不过陆白衣还是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认了这个差事,没跟另外几个势力选择开拓,又或者建造的任务。  “终章之下谁都不轻松,实力强大的在前线,弱小的在后面支援也不能忽略。至于普通的民众,也许这堕虚城就是他们的努力方式之一。”  安慰一个普通朋友虽然不是袁兆芜的风格,但给同盟疏导一下心情,有利于后续的工作展开,这是有必要的。  这些话也许有些过于美好,他们这些管理者无法保证所有人都在为存续人类而付出自己的努力,但只要大半普通民众没有放弃摆烂,他们在前线也能继续毫无顾忌的坚持下去。  陆白衣也懂,只是有些压力想要宣泄一下罢了。放空着疲惫的脑子,看着越来越近的空中楼阁,他才重新开口问道:“袁先生应该有好些年没回东洲了吧?这次是回来了吗?”  袁兆芜也没有隐瞒的说:“是的,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检查完最重要的几处节点,应该能在一周时间内回到东洲。”  “可有什么新的情报?看在我跟那家伙的交情上,先透露一点怎么样?”说着陆白衣指了指虚空深处,朝袁兆芜眨了眨漂亮的银灰色丹凤眼。  “陆殿主说笑了,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情报,谈不上透露。只是彼岸世界的图阵已完成对东安大陆的初步覆盖,是时候总结归纳做出策略调整了。”  言毕,袁兆芜便微笑不语,陆白衣明白接下来的话要在大会上说,他也不再追问,跟上前去一同走进了顶层大殿。  不管外面怎么辉煌,大殿之内为了方便数百人的代表交流,却是整成了一片湖面,显得分外幽静又十分雅趣。  湖面上遍布的莲台为椅,众人的意识投影姿势不一的坐着,围绕成一圈又一圈,仿佛仙人在集体论道。其实这种精神构建的场景没有必要,只是习惯使然做个样子,让众人更好的分清发言人是谁罢了。“诸位,这次大会先公布一个好消息。历时二十四年,世界的边境线已经建设完毕,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的构建‘骨架’与填充‘血肉’即可。”  大殿的中心,端坐在莲台之上的颜宁雪,一身长袍大袖束发戴冠,在这样的场景中显得更为仙气十足。  作为大后方总掌权者的他说出这个结论来,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反应。即便不用呼吸,四周也是一片唏嘘声响起,都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然而,还没等大家多体会一下那卸下担子的轻松,他又接着道:  “虽说如此,后续的完善任务也不轻松。彼岸世界笼罩之下的魔物已经适应了新环境,重新陷入疯狂的也越来越多了。这几年神仆主导兽潮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危机并没散去。”  “另外,有情报指出东安大陆已经出现其他大陆而来的魔物。广袤的边境与海域,皆是魔物入侵的方向。终章还未结束,大家万万不可懈怠。”  一个好消息接着一个坏消息,算是不出所料,每次开大会都会有的流程,众人也见怪不怪,只是心情忽上忽下的难免有点郁闷。  “长官,关于境外魔兽,希伯伦亚北方冰原已经出现好几次了。边境防守不易,是不是想个办法永绝后患?”  莲台上,一个毛发旺盛,五官深邃的灰发希伯伦亚年轻男人出声说道。他说的是希伯伦语,不过语言的不通并没有造成障碍,在血契的连接下,在场的众人可以说心灵相通。  在东安大陆的版图上,希伯伦亚在神宵帝国上方,也是属于地广人稀的大国。因两国毗邻加上历史的革命友谊,国际关系上一直不错。  末世后希伯伦亚因靠近北极圈,气候变得十分恶劣,广袤的大地上魔兽肆虐,让本就人口稀少的他们生存艰难。随着一路南迁,希伯伦亚人与神宵人再一次建立起了新的友谊。  终章开启后,就近的希伯伦亚是第一个加入彼岸世界的国外势力,而远一点的小国就没那么好运了。因此,在人类存续联盟中,希伯伦亚的发言权还是有点重量的。  “赫加斯,永绝后患是不可能的,即便我们摧毁东安大陆与西秀大陆相连的陆地与岛屿,也无法避开大海。”旁边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希伯伦亚老人说道。  老人所言不错,就算切断了陆地上的通道,也没办法阻止魔物从海里过来。就算会命丧大海,那也只是变相增强了深海魔物的实力而已。除非,人类能将世界上所有的魔物都干掉。  名为赫加斯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没有想这么深。”  然而,这无心之下提出的建议却让老人想到了什么,他抬手制止了年轻人的话,将目光放到了大殿中间的莲台上。  “哦,刚才我说的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人不假思索的道:“各位先生女士们,不如就这么做吧。将东安大陆与其他大陆相连的板块全部摧毁,这样不仅能延缓其他大陆上的魔兽来袭的时间,还能让我们专注于对付深海来的怪物。”  如此言论一出很快引起了众人的讨论,这个方法并不是没有可行性,而且好处就如老人所说的显而易见。  昼星之上的五块大陆,除了南北两极,东安、西秀、长风三块大陆版图是相连的,只是连接之处多或少而已。  在靠近北极的方向,东安大陆与西秀大陆有一片狭长的陆地相接,中间遍布大小不一的岛屿,海峡虽宽却不长。若真要毁去相连的那片陆地也不难,最多就是多去几名3s级的施法者。  不过,另一边东安大陆与长风大陆相接的地方就不好说了。除了绵延不知多长的海峡与内海不算,两块大陆的交界处还有着不少国家。虽不说那些国家还在不在,光说难度就比西秀那边起码高几百倍。  “会不会有点太难了?我们有高级施法者能移山填海不错,地图上看着地方也不大,好像很简单。但等人真的到了那边,见到了实际范围,可就说不定了。”  “对啊,希伯伦亚的人是不是地理没学好啊?动不动就灭绝魔兽,凿沉一块大陆,真不愧是战斗民族。”“先不说行不行得通吧,就说真的将三块大陆之间的通道摧毁,这不是意味着东安成昼星上的一片孤岛了?”  孤岛这个词一出,让议论纷纷的大殿逐渐安静了下来。  对于仅剩的人类来说,相比起昼星,如果除去其他大陆,东安大陆的确就是个大点的岛屿,足以让他们生存繁衍很多年。似乎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但这个前提是在人们不知道还有其他大陆的情况下。  明知道其他大陆还有很多同族,如今世道艰难,生存堪忧,还自毁与同族联系的唯二通道,将东安大陆仅剩的人类孤立于末世之下。  断绝了外界支援的可能性,就像深夜里飘荡在大海之中的一片孤舟,是个人都会犹豫,以及对自己孤立无援的不安与害怕。  “孤岛……”一直默默听着众人讨论的白无玥轻声念叨了一句:“就现在看来,彼岸世界下的大陆跟孤岛也没区别。”小说  这么多年了,除了有魔物从其他大陆过来,白无玥从未看到有人类来到东安大陆的情报。他不指望其他大陆来人支援,不来东安大陆捣乱就已经很好了,也因此并不反对这个孤岛计划。  现任天从影大组长的白无玥都这么说了,那些反对的声音便少了很多,不过他左右两边的人与其他势力的大佬都没发话,就代表着这个事情还有讨论的余地。  感觉到风向不对,这时有人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反对道:“no!no!no!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还在找机会回去纳赛尔寻找我的父亲!”  白无玥闻声抬眸看去,只见人群中一个有着亚麻色卷发,长着一对狼耳朵的年轻人满脸恳求。如此明显的外貌特征,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当年那个被白无哀带回来的人狼少年。  在血契与神性因子的影响下,莱尔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狼耳与尾巴是兽化的特征。虽然这个样子能让他更快的化身为人狼进入战斗,但也逐渐固化下来,无法回到正常人类的模样。  莱尔是白无哀的眷属,曾经也在魔王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甚至与里面的人关系还不错,不过这不包括白无玥。  白无玥为人冷淡轻易不会交心,与莱尔最多只能算普通朋友。加上莱尔很早就跟着帝尤进了白虎组,两人都在外执勤多年未见,感情自然淡了。若不是莱尔那显眼的人狼特征,白无玥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外国家人。  听到‘父亲’两个字,白无玥想起了曾经听哥哥说起过莱尔的事,那令人羡慕嫉妒的父子之情,让如今的他仍旧觉得心底发酸。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哥哥,莱尔却还有一个可挂念的父亲,不知是嫉妒还是单纯的想欺负人,白无玥很是无情的道:“都这么多年了,他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哪里。毕竟,西秀大陆可没有得到兄长大人的庇护。”  莱尔的身影一震,蓝绿色的眸子有点发红了,他垂下了头有些不甘心的道:“不会的,我的父亲也是吾主的眷属,吾主一定会保佑他的平安。”  “这可就难说了,自兄长大人下达神谕以来,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未曾感应到西秀那边有彼岸世界成型的波动。”  “作为兄长大人的血脉眷属,你应该知道不管距离有多远,是狼人也好吸血鬼也罢,都应该能听到神谕才对。终章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他们在西秀却没有一点作为,这很难不让我怀疑,西秀大陆已经全盘覆灭!”  对于这些白无玥并没有说谎,关于西秀大陆已经失落的猜测,其实很早就有人提出过了,他只不过根据血炎权能的反馈,做出一个大胆的结论而已。  不止西秀大陆,很多人同样对长风大陆也没抱有期望。东安大陆上能存活这么多人,是他们有神明指引与庇佑,众人提前布局拼杀这么多年得到的回报,但另外两块大陆呢?  没有提前得到情报认识到终章的恐怖,没有血契加强人类的抗性,更没有彼岸世界这样的便利。在无数魔兽与神仆的围剿下,真的还有人活着吗?也许正如白无玥所说,东安大陆早已沦为了末世中的孤岛。 第462章 泛滥的花海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二章泛滥的花海  孤岛计划的反对与支持派互相争论了许久都未分胜负,主持大会的三大巨头之一,天从影的明部负责人说话了。  “切断三个大陆的通道理论可行,不过此法治标不治本,也断绝了与其他大陆互相来往的可能性,暂且搁置吧。”  温润的声音平缓的扩散开来,大殿中的湖面似是在回应,也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气势不大,却将一切嘈杂压了下去。  神宵联盟那明显老态的首席也开口道:“希伯伦亚的同志也算是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收缩防线固守中心区域的确能减少损耗。不过正如晴明同志所说,在不必孤军奋战的可能性下,我持保留意见。”  三个大佬已经有两个投了反对票,希伯伦亚的领导者们有些坐不住了,北格人也开始不满起来。  神霄联盟会做这样保守的决定,是因为连接其他大陆的通道,与神霄帝国相隔天远地远,对于境外魔兽的入侵,他们自然不着急。  但生活在通道附近的希伯伦亚与北格人就不同了,他们可是最直接的被害者。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人口问题,经历长达二十年的抗战,整个东安大陆的幸存人口已经减少了起码百分之二十!  人口众多的神霄帝国还好说,数量稀少的希伯伦亚与仅存不多的北格人,可是要面临人种濒危的险境。  “神霄的朋友们,恕我直言,没有主的庇佑,其他大陆上人类的生还率实在太低了,我们不能指望他们有人活着来到东安大陆。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你们的风格,我们也认为那样很愚蠢。”  “将通道切断能延缓怪物们入侵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完全可以一边完善彼岸世界,一边修生养息。繁衍人口,准备更多的生存物资,作战装备,还有培养月神之泪!”  提到这个对神仆的大杀器,那位年轻的希伯伦亚代表激动了起来,他兴奋的继续道:“没错,那是神明赐下的圣物。据我所知,它不仅对神仆有致命的杀伤力,对陷入疯狂的怪物们也有效果!”  “也许不用等到终章的四十四年,我们就能清扫所有来犯的神仆,击退永无止境的兽潮!现在,正是争取时间的时候,你们为何要反对?”  那激昂的话语带动了大殿中的氛围,对人类是否能战胜神仆与魔物的围剿渡过终章,参会者有一半的人加入了激烈的争论。未参与其中的神霄人占了大半,都安静的等待着中心莲台上的发言。  终章大会已经举行了六届,参会的人也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些人,曾经会议上着重讲过的禁忌,如今能郑重对待的也就那些老面孔。  不管是后接班的还是新加入的代表,早已淡忘了前任者耳提面命的禁止事项,未能理解其意的外国势力更为如此。  看着吵闹成菜市场一样的大殿,位居中央的白无玥拧起了淡墨描画的眉,他冷着脸轻喝一声:“安静!”  一股直透灵魂的寒气从他身上席卷开来,将整个大殿都染上了一层白霜。明明是精神构筑的空间,竟然还能造出如此大的威势,半神强者的契约主恐怖如斯。  “月神之泪不可滥用,这是每次大会都会强调的注意事项,怎么?你们都当耳旁风了?”白无玥睨着那个提出建议的希伯伦亚人,眼神中的冷意与杀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虽然年纪相差不多,但名为伯伦德的希伯伦亚人还是不敢直视前方的目光,脸色煞白的跌坐在莲台上,身影一阵虚化差点直接掉线。  “不要以为来自太阳的馈赠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东西,神明的考验岂会如此简单?你们想一展抱负挥洒热血可以,别辜负吾主的一番苦心,拖着整个人类走向不归路。”  话虽难听,却是再次敲响了人们心里的警钟。大殿安静得犹如死去了一般,众人不敢多说一句,都低着头听着前方那广寒大帝的训斥。  除去开头那段难熬的时光,自彼岸世界成型以来,可以说顺风顺水的渡过了好几年,这些人怕不是都有点飘了。白无玥心里再怎么暗自生气,也只能就这样警告一下了事。  不想跟这群没有危机感的人多说什么,他冷哼一声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把目光移到了别处,道:“暗星,再提醒他们一遍,然后告诉他们为什么不能摧毁通道。”  他之前虽说了那样的话,但不代表他真的支持希伯伦亚代表的提议,可他懒得解释,又把皮球踢给了大管家。  一直暗中看着白无玥的袁兆芜轻笑着点了点头,方才他差点以为见到了自己的主人。不过,他的主人可不会在发了脾气后,如此幼稚的不理人。惊讶这经历了无数战斗,被时间打磨已经成熟长大的小白兔,越来越像大魔王的同时,他又不得不感叹自己也老了。  收回纷乱的心神,袁兆芜扫了一眼大殿里的众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让彼岸世界笼罩整个东安大陆,这只是吾主最底的要求。若按最初的计划,契约塔应当遍布整个世界。”  言外之意就是说,如果还有余力,在巩固东安大陆的阵基后,他们还要向其他大陆拓展彼岸世界的边境线。争取将所有人类都纳入保护区,增加人类的筹码。  众人一片茫然,原来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完成了人类存续计划中最小的一环。不,这还没完成呢,就开始固步自封妄想着推翻兽潮,打倒漫天神仆了。  看着那一张张面孔上浮现出的呆滞,袁兆芜在面具后面笑眯眯的道:“诸位,人类的存续计划还远没有完成,前方任重而道远,大家继续努力加油!”  如此宏大的目标让在场的人感到眼前发黑,此刻,他们竟然都希望远在其他两块大陆上的人类同胞,存活的越多越好。  等众人消化了一下刚刚接收到的信息,袁兆芜才继续开口,只是这次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关于月神之泪与星辰之泪,天从影与联盟一致决定,即日起执行严格管控。不仅如此,对于神仆要求尽力驱逐、活捉,如无必要不准彻底击杀!”  这个规定一出让很多人都大惑不解,面对要人命夺人力量的死敌,竟然不准他们赶尽杀绝?  在一声声质疑当中,中心莲台上的大佬们皆是一脸沉重,他们拿出一份份情报,给大家做出了解答。  原来,最近彼岸世界的大数据库中心监测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很多情报中显示月光花海异常增多,好几个地方有明月花王进化成月神圣树,曾经无比稀少珍贵的月神之泪变多了。  相对的大数据比较之下,近两年降临在东安大陆上的神仆数量在减少。表面上来看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回收神性因子的神仆变少,意味着那位沉睡的神明会受到相应的影响。  天从影与联盟推测,一个可能是因为彼岸世界与血契的原因,神仆在东安大陆回收数据变得困难,转而去了其他大陆。  另一个可能是其他大陆出现了什么变故,让神仆们不得不集中了过去。  如今神仆可不是起初那批神仆了,汲取了二十多年的经验,它们有了更高的智慧与灵活的脑子。回收目标不再是横冲直撞的大力出奇迹,而是学会了谋略,变得更为谨慎,且在不利的环境下藏匿自身。  这样的神仆不再死磕东安大陆,将大批新生力量投到了长风与西秀,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个现象对天从影来说都是不好的预兆。  结合大量的月光花海,以及不再局限于游龙乡的月神圣树,他们怀疑太阳与月亮的天平出现了倾斜。  虽然还没有具体证据,一切都只是根据情报给出的猜测,但天从影不敢赌。人类在存续的道路上本就是在走钢丝,稍微偏一下就会万劫不复。  及时调整方向,提前做好准备才能走得更远,这就是天从影与联盟商定的方针。不管是不是他们杞人忧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反正有血契的支撑,被神仆夺取能力后基本能活下来,那在保证有能力渡过终章的前提下,留着神仆也没多大关系。  又或者说留下数量足够的神仆,是天从影暗中追加的保险,能让白无哀顺利醒来的备用钥匙。  更有甚,天从影甚至在尝试与神仆建立交流。  第六届终章大会结束了,这次做出的决策似乎有些古怪,就像让兔子原谅猎鹰,化干戈为玉帛。让人类主动放弃得到的优势,以血肉之躯继续跟魔兽与神仆极限拉扯。  大会中提到的平衡究竟指的是什么,明白其中含义的终究还是少数。这些不合常理的命令下发后,虽然人们忠实执行了,但免不了心里会有疑惑,疑惑一多,就会有人阳奉阴违,坚持执行自己认为的正义。  ……  在东安大陆的彼岸世界建造得红红火火时,远在大洋对岸的另一边,西秀大陆上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成片的白色花海覆盖了山川与平原,城市与废墟,不仅驱散了迷雾,也让疯狂的魔兽难以靠近。  而被汪洋花海围绕的人类城市中,人们高呼光明圣光之名,以神之泪锻造的枷锁,捆绑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邪神奴仆,在众目睽睽之下施以极刑。  “看啊,这些邪神的奴仆残害生灵,妄图幻化成人类的模样藏匿在我们之间。但是大家不用害怕,在光明的圣辉照耀下,一切邪恶都将无所遁形!”“真神赐予我们光明的圣物,让我们有能力消灭这些杂碎!现在,让我们的圣辉送这群邪灵下地狱!”  “光明真神的圣辉庇佑着我们,驱逐黑暗,消灭邪灵!”  “打倒邪神!圣光永存!”  “杀死它!杀死它!”  “杀死它!”  ……  广场上,在光明真神狂信徒的带领下,密密麻麻围观的人们群情激愤,红着一双双眼睛,指着中间刑架上那似人非人的东西,大声叫喊着‘杀死它’。  前方的净化邪灵的仪式进行的如火如荼,后方街道的角落里,两个披着破斗篷的身影,看着那宛若要烧起来的人群,对视一眼皆摇头叹息。  “疯了,都疯了。”矮一点的身影感叹道。  “末世之下,面对无尽的兽潮与天降之物的收割,哪有人不疯的。”高点的身影平静的说完,又难掩嘲讽之意的道:  “只是,那群愚蠢的人类不信吾主的宽仁慈爱,偏信教廷那群道貌岸然之辈的瞎扯,终章过后被审判了也活该。”  矮点的同伴也愤愤不平的骂道:“没错,最可恶的是他们犯蠢也就算了,结果还要连累我们,他们应该下地狱!”  两人在暗中骂骂咧咧,最后知道无法改变纳赛尔如今的局面,不约而同的收了声。  “菲克斯,这次救援行动失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盯梢教会的动作,还是去寻找新下界的神仆大人们?”库珀扯了扯遮挡面容的围巾,询问身边的同伴。  个子稍高,身形瘦削的身影转头往巷子深处走去,边走边说:“教会这次守株待兔成功活捉了一位神仆,如今当众举行了净化仪式,声望会空前高涨。后续大概会加大清扫力度,我们的人想继续留在洛伦索会很难。”  他顿了一下,抬头望着被尖塔分割的灰黑色天空,长叹了一声道:“让大家撤出洛伦索吧,教会如今气势如龙,我们已经难以撼其锋芒了。”  “回托特尼斯,将所有情报上报该隐殿下,要准备全面开战了!”  库珀神色复杂的点头应下,在街道的路口与菲克斯分道离开。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曾经结盟共抗兽潮的人类、吸血鬼与人狼,如今又分裂成两派,还在这节骨眼上闹起了内讧。  终章开启之前,从血脉之中收到神谕的吸血鬼与人狼,尝试着将存续人类之法带到西秀大陆每个有人的角落。但讽刺的是,人类宁可相信教会,相信那句灭世警言,也不肯摘下对他们的有色眼镜。  传道无法展开,在兽潮的强压下,两方渡过了最初的蜜月期。之后,因人类的意外发现,那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与友谊,顷刻崩塌的一干二净。  人类在曾经的死域中,发现了能克制迷雾伤害神仆的圣树。那白色的花海与圣树的能量结晶,就成了人人追捧的神赐物,而这一切在教会有心捆绑下,与他们信奉的光明真神联系在了一起。  以信仰为利,借此掌权的教会不能看着光明的信仰崩塌。所以,在得知月神圣树的存在后,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只要能在这神明现世的末世中,重塑人们对光明真神的信仰,他们就会不惜一切手段。  教会大肆宣扬光明真神的教义,鼓励全民培养月光花,甚至猎杀下界神仆,以其为养料催生月神圣树。如此大力推行下,月光花海泛滥成灾,人类的集中地更是充斥着浓郁的月光花之力,让魔物与神仆都退避三舍。  月神之泪被大量产出并使用,不到二十年时间,西秀大陆的情势出现巨大反转。人类不再是被围困在城中瑟瑟发抖的羔羊,摇身一变成了狩猎神仆的饥渴猎人。  如此大的优势让人类对抗无尽兽潮时还有余裕,也因此对于支持对岸大陆那不知名神祇的人狼与吸血鬼,教会不再只是单纯的打压。  为了以绝后患,他们将这群戏称为暗夜老鼠的旧同盟,直接归为了魔物一类,见之即杀。而这样的情况在发现神仆也混迹其中后,内战便彻底爆发。  迫于生存压力,人狼与吸血鬼不得不寻找出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与已经懂得变通颇具人性的神仆联手,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拥有超高战力的神仆继续收割人类,暗夜一族混入人类大本营的腹地,打探情报,摧毁月神圣树,营救落单被抓的神仆。两者互惠互利,近几年相处得反而比曾经的盟友还好。  不过,月光花海的泛滥让暗夜族的行动逐渐杯水车薪,教会一派的兴盛已经势不可挡。圣洛伦索已经有言论传出,教会正在筹备远征统一计划,甚至还准备跨越海洋禁区,前往东安大陆讨伐开启终章的在世邪神! 第463章 失衡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三章失衡  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彼岸世界的虚空尽头,那片桃李林仍旧繁华盛开,石桌旁的芙蓉永不凋谢。  平静的水镜之上一片岁月静好,坐在石凳上的人却难掩脸上的忧伤。三人的茶会只来了两人,袁兆芜与白无玥看着空位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平安无事三十来年了,不管是在这里还是现实的堕天城,每次相见他都是那么平静得毫无变化,他们都快忘了颜宁雪的神蚀之症。  虽是一时的昏迷,但也让身边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医生与治疗系施法者给出的结论都说是操劳过度,实际情况可能只有谪仙人自己知道,他不说,常年奔波在外的两人根本不清楚。  “东安大陆的彼岸世界阵法节点只剩最后百来个,管家你先回堕天岛安排后续事宜吧,剩下的我带人搞定就好。”白无玥只字不提家里的谪仙人,只是让袁兆芜先回东洲做准备。  ‘只剩最后百来个’这话说的轻松,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越到后面野外就越凶险。彼岸世界的结界能加强生物对神性因子的抗性,以及隔绝迷雾,但终究无法根除这些污染。  荒野的魔兽们经过一轮轮的厮杀吞噬,除去被神仆收割的部分,活下来的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比一般的三级天灾差。而且出了核心阵基所在的区域,被神仆盯上的概率也会指数上升。  顾虑着能量的平衡,白无玥就算带的都是顶尖高手,不用月神之泪,遇到神仆又不能下死手,可以说受到了很大限制。要是再对上几乎是天灾级魔兽组成的兽潮,也是凶多吉少。  可就算知道在外行走很危险,甚至随时都可能殒命于兽潮,又或神仆之手,袁兆芜也没有出声劝说。他知道白无玥在一些方面跟自己主子一样固执,又好面子,定不会听他的话,又何必说那么多。  “是,属下探查完瑰海附近的情况就启程返回东洲。”  瑰海是东安大陆与长风大陆接壤的一处内海,近两年边境魔物入境频繁,三块大陆之间的陆地通道处,成了关注的重点。  虽然两边都有同盟的人在盯梢,袁兆芜还是认为自己的人更为可靠,甚至为了确保信息及时与准确性,亲自带人查探。  另外,如此频繁的巡查,也是为了监督有没有人在滥用月神之泪‘偷猎’神仆。顺道记录东安大陆上环境的变化,控制月光花系列植物的繁殖数量。  白无玥没有追究袁兆芜这个‘返程’要多久,他们三个说是上下级关系,实际上谁也管不住谁,反正力都使在一处,也不纠结是不是在各干各的了。  简单的两句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他们都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看着繁花满枝,看着远处虚空中的神明投影,以此来放松现实的压力。  也不知盯着那令人沉迷的神明投影看了多久,白无玥突然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变化。  那巨大瑰丽的身影轻捧着一轮明月,姿势还是那个姿势,甚至闭上的双眸都未曾睁开一丝缝隙。自明月流淌下来的金红色银河仍旧川流不息,似有九千丈的瀑布也没有减少或缩短,但就是感觉有哪里变了。  他仔仔细细的从上看到下,又从下往上一寸一寸不放过一根头发丝的观察,徒劳半天也没有找出哪一点不对劲。  感到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白无玥习惯性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手中没有传来那水晶的微凉感,才想起彼岸世界之中并没有实体。  “管家,你有没有觉得祂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此没头没脑的话让袁兆芜一愣,随即心中提起了警惕。他顺着白无玥的目光看向了虚空深处,良久也没有从那个身影上看出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放松,反而更加慎重的对待起这个问题来。  “大组长你有发现什么?”袁兆芜认真的问道。他没感受出来,可能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毕竟直视神明的投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好说,但总感觉有点不对。”白无玥皱着眉摇了摇头,他接着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回现实想想,这里的干扰太大了。”  话刚说完,白无玥的身影就凭空消失不见,留下狐狸大管家望着天边的虚影眉头紧锁。  东安大陆北格地区某地,人烟稀少的古老石头城中,白无玥在契约塔内部的一个休息室内醒来。  思索着心底那股异样感,他起身下床在房间内来回走了两圈,头脑里仍旧感到一片混乱,无法抓住那飘渺的思绪。  明白自己静不下心是一回事,直视神明投影太久受到精神污染也是一回事,白无玥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凳子重新坐了下来。从衣领内掏出一条黑色链子的血水晶吊坠,他亲吻着那看似普通的水晶坠子,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亲吻神明赐下的信物。  常年紧握兵器的手上已经起了老茧,岁月的流逝也在那清秀的面庞上刻下了痕迹,在指尖触到下巴上长长的胡渣时,白无玥才恍惚惊觉自己也有五十来岁了。  末世开启的元力时代,延长了普通人的寿命,但五十年也不短了。末世前的五十岁已经可以当爷爷,现在的五十也不过刚到中年,可他仍旧觉得自己的心,被时光磨砺得已经十分苍老。  等人类熬过终章,与苏醒的神明再见时,祂是否还能认出自己来呢?  想了一些有的没的,白无玥总算清空了脑子里的混乱,双手支撑在膝盖上,紧握着吊坠闭眼冥想。  “兄长大人,帮帮我,让我重拾那天的记忆,还原看到的所有细节吧。彼岸——溯忆流光。”  血色的图阵在吊坠上展开,一大一小就像重瓣的莲花凭空绽放,映照得整个房间成了阴间血海。  图阵的莲心与大莲花缓缓分离,紧贴白无玥的前额,随着两个莲花图阵开始逆向旋转,如同藕断丝连般在中间架起了丝丝金光的桥梁。  那一刻,白无玥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接了一个强大的外部处理器,十分久远的记忆从模糊变得清晰。清晰到他能记起几年前与三级天灾战斗的细节,看到小时候忽略的一个画面。  他不是第一次通过血水晶借用彼岸序列的术法,只是有关意识类的还是第一次。在惊讶于人的记忆是如此庞大的同时,他也在那记忆的长河中逆流而上,寻找着可以解答疑惑的线索。  很快,他就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三十年前首次进入彼岸世界的画面。在荒芜的虚空中见到那神明的虚影,仿佛就在昨天。  强大的记忆力让他记住了很多常人无法察觉的细节,也正是因为那分毫毕现的昨日重现,让白无玥找到了之前一直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的神明有了白头发!  不,应该是白金色的发丝,在那氤氲的星海之间,被璀璨的星光映衬得不那么起眼。若不是记忆中的对比,人们大概只会觉得那是神明自带的辉光太过闪耀。  神明虚影的外观有可能对应着本体的状态,而那抹耀眼的白金色,白无玥也不陌生。终章开启之前,那借着契约通道强行降临现世的神祇天衍,便有着宛若冬日太阳一般发光的发丝。  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白无玥立即重新进入了彼岸世界,他看着一起熬过了三十年终章的大管家,惊恐的神情不加掩饰的道:  “管家,世界可能已经失衡了!”  闻言感到有些不敢相信的袁兆芜,撑着桌子猛的站了起来,矢口否认道:“不可能!整个东安大陆都在暗部的监控之下,流出去多少月神之泪,境内还留存多少神仆,我都一清二楚!”  一时的情绪激动让这个心思深沉的大管家透了点底牌,光是短短一句话不知暗藏了多少信息,也让白无玥第一次直观的感到大管家的深藏不露。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叹大管家牛批的时候,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将整个东安大陆的情况压制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时候突然说之前的心血可能白费了,谁又能真的淡定?  白无玥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指着虚空深处的身影,沉声道:“可是,祂身上已经有了太阳的辉光。管家,你知道兄长大人的另一面究竟是谁,而祂们又是何种关系。”  望着那参杂在星辉中的丝丝阳光,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恐慌在袁兆芜的胸膛里作祟。他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思索着自己一路走来是否留下了漏洞,又想到病情突然加重的谪仙人,他的心乱了。  “我对东安大陆的安排与监察应该没出问题,如此说来也只有西秀大陆与长风大陆出现了异常。”摩挲着左手的无名指,袁兆芜对自己的计划开始了查漏补缺。  “失算了,我不该心存侥幸,认为其他大陆没有主上的庇佑,人类定然无法生存这么多年。神仆的减少如果真是对岸的人所为,那月神圣树一定泛滥成灾了,也就是说背后有那位的影子吗?”  袁兆芜一边自责一边念叨着心中的猜测,越说越感到棘手。距离终章结束已经没有多少年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世界力量的失衡,纵使他有万般手段,隔着海洋禁区他想要补救也难以施展。  “问题出在大洋彼岸,我们现在也是鞭长莫及,这种情况当初兄长大人难道没有算到吗?”白无玥不相信那么谨慎的人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他只是想确认是否还有补救措施。“主上原本的计划就是将全部人类纳入彼岸世界,只保留东安大陆上的人类是最坏的打算。”袁兆芜解释道。  他再度看向虚空深处,有些苦涩的补充道:“别忘了,祂也是审判者。为我们存护一块大陆已经是偏爱了,除去太阳有可能使了手段,终章本就是对人类考验。”  也是,该提醒的早就提醒过了,给人类作弊的彼岸世界也整出来了,剩下会有什么变故与难题,也是人类自己要面对的问题。  白无玥摇着头自嘲道:“看样子,我们还是太过依赖兄长大人了。总觉的有他在就能搞定一切,什么都不用操心,跟着他的安排走就是了。没想到他都已经沉睡了三十年,我们还没从他的保护中毕业。”  事已至此,悔之无用,两人定好了日子准备一同返回东洲,剩下的节点任务就交给联盟的其他人了。天从影带头开拓了这么多年,也该多分点压力出去了,省得那些人过于安逸。  ……  西秀大陆的纳赛尔,曾经的神圣之都圣洛伦索被一片火红所围绕。肆虐的大火撩黑了原本洁白的教堂尖塔,烧枯了几人合抱的大树,也将那满城的白色花海销毁殆尽。  城外不远处的空中,数十道身影扇着巨大的蝠翼来回盘旋,下方树林中巨狼的身影在穿梭。而这群暗夜族的领头者,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人类背影,正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的杰作。  一头齐肩金色短发,发尖支楞出各种弧度,就像睡乱了没来得及打理,遮掩着下面一张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细长淡眉在额角拐出一个凌厉的角度,深邃的眼窝中,狭长的眼眶中有着晴空一般的眸子。  他身材挺拔,有着男士都羡慕的倒三角体形,穿着一身华贵的白底金边礼服,加上那英俊的面庞,就像教会里的光明教子。  但是,光明教子又怎会跟暗夜族混在一起?甚至还来袭击这处神圣之都?若是细看他的眼眸,便会发现那晴空般的眼瞳里有着玄奥的金色符文,这代表着他是一位神仆,也难怪会有如此诡异的一幕。  一头巨狼匆匆跑来,在半途中恢复成人形的模样,像个士兵一般报告道:“该隐殿下,洛伦索的花海已确定全部烧毁,留守的教会走狗已全部诛杀。剩下居住在此的人类还有一半顽固不化,该怎么处理?”  被称作该隐的神仆头也不回的命令道:“全部回收献给吾主,人类有句话说的不错,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教会的人利用观测者的权能盗取了太多吾主的力量,我们回收的目标也不得不扩大范围了。”  话虽如此,但身为神仆的该隐也知道,仅凭低等级的施法者,甚至普通人体内蕴含的那点神性因子,收割再多也是难以填补那个窟窿。  他们倒是想多收一点,但奈何实力相差巨大。就连这座城也是因为教会迁都去北大陆了,才能顺利的一举攻下。教会的人没杀多少,好在摧毁了这里培养的几棵月神圣树,也算是断了教会的一条供应链。  不多时,一只吸血鬼亲王从空中落了下来,也许是久违的大杀特杀让他过于亢奋,他冲那颇具人性的神仆喊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追上教会的家伙,给他们再送上一次盛大的烟花?”  该隐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那晴空蓝的眼瞳中流转的符文,表示他在进行数据推算,良久才开口道:  “距离教会迁都离开圣洛伦索已经五年,据同伴的数据显示,西秀北大陆存活的人类聚集点并不多。推算:教会已经全面收服北大陆的可能性达到95.8%。”  “据教会在圣洛伦索的行为模式,以及同伴传送的情报,推断:观测者的权能之力在西秀北大陆已经泛滥。”  “教会具有利用相连两块大陆的海峡,入侵东安大陆的基本要素。长风大陆已成荒原,东安大陆如今虽难以回收数据,但却是一片难得的净土。判断:东岸大陆存在突破口。”  自顾自的分析了一番,神仆该隐收起了那机械般的冷漠,转过身问身边的人道:“我们想要在教会之前抵达东安大陆的人类聚集地,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想要跨越广袤的海洋去彼岸,神仆们是没有什么难度,但祂们过去了也很有可能被人类击杀,想要和平谈判的可能性不高。若是能派遣几名使者,也能让双方不会那么紧张。  “我曾听族长说过,托特尼斯的死域中存在一种通道,能跨越大洋到达对岸。终章开启前,我们族长好像就是走那边去找他儿子了。”书包阁 第464章 星落黄昏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四章星落黄昏  终章三十年冬,西秀大陆的战火伴随着风雪纷飞,教会高举光明真神的旗帜,打响了统一西秀大陆的第一枪。  清扫暗夜一族,是他们打造安稳大后方的第一步,紧接着便是要攻克两块大陆的天堑,进军东安直逼邪神老巢。  而南大陆暗夜一族的聚集地托特尼斯,吸血鬼与人狼大批出征前线,收到讯息的神仆也在聚集。  人类能以月神之泪为利刃斩杀神仆,神仆收割吸收月光之力的人类,也能得到更多的神性因子。为了挽回数据回收的失利,神仆们对前方那存在大堆肥肉的战场,也是前赴后继。  于此同时,统领暗夜族的神仆该隐,也派出了使者借路死域的通道,渡海前往东安大陆尝试结盟。不过,旧托特尼斯死域的旋涡通道有很多,想要找出正确的那一条需要时间,也需要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试错。  能否结盟成功请来支援全看天意,若事不可为,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那也只能不分能量强弱,放手尽力回收一途了。  昼星上的混战如火如荼时,观测着这一切的深空之中,一颗死兆星来到了太阳的跟前,大骂着地面上那些蝼蚁的愚昧。  “愚蠢的人类!明明已经有人死在神性的同化之下,为何还要追求那种危险的东西?宁可选择自杀,为何不肯回归永恒的归宿?愚蠢!愚蠢至极!”  愤怒的咆哮震荡出一次又一次量子风暴,那黑洞的中心,扭曲的光线下,无法描述之物看着世界线上呈现的信息,暴怒无比。  恒星湮灭的最后时刻组成了祂的双瞳,在那恐怖的‘眼’中,能看到此刻昼星上发生一切。比如一个已经有了3s级强大力量的人类,还不满足自身的力量,猎杀神仆培育月神之泪,用来提升自己的元力。  那个人类想成神,不,并不止他一个。祂能直观的看出那些人类的欲望,所以才感到厌恶。  月神之泪蕴藏着浓郁的神性因子,增加元力厚度的同时,也在增加使用者的神性。但,这种轻易得到的力量真的毫无代价吗?太阳的同化权能,真的如表面上那般无害吗?  起码,祂看到了不止成百上千个人类,因脆弱的肉体承受不住神性的侵蚀,最终同化成世界的基础元素,就此消散于天地。  明明不贪心还能好好活着,却非要急着去寻死,祂不能理解。特别是看到人类已经发现了这点之后,仍旧前赴后继的走向那条路,让祂更加疑惑。  “你到底给那些愚蠢的虫子施加了什么影响?让他们明知道是死,还乐此不疲。”祂转动着那恐怖的眼瞳,将目光停留在了前方那被太阳辉光包裹的身影之上。  观察着脚下虚空中,那密密麻麻不知多少道的世界线,天衍轻笑道:“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是人类的天性,我只不过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罢了,怎么能怪我呢?”  “哼!如果不是你的原因,那另外一边没有信奉你的人类,为何就更为理智?”  那明显的责问并没有让天衍回头,祂只是淡淡的道:“难道不是因为天倾的庇佑吗?”  那不可名状的灾厄之星不掩怒意,厉声大叫:“少在那狡辩了,你明知道祂还在沉睡,而唯一能抗衡你的锚点,因你之前的出手,如今也选择了沉眠!”  面对身后那暴动的怒火,天衍周身散发的金辉也变得刺目了些。祂回眸看向那世界纯粹的恶意,瞳中的太阳光轮停转了片刻,被辉光掩映得朦胧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讥笑。  “既然,你如此质疑我的公正性,那不如自己下去看看?祂最纯粹的恶意,末日的黄昏?”  也许是被天衍那讥讽的笑意惹怒了,被唤为灾厄之星黄昏的存在,扭曲了宛若黑洞的身形,湮灭了一大片虚空,叫道:  “正合我意!天衍,我倒要看看那些人类究竟蠢到何种地步。而你,是不是在说谎!”  随着虚空破碎的边界逐渐停止扩展,黑洞收缩消失不见,那混杂着各种噪音的可怕声音一点点远去,深空又恢复了宁静。  盯着那破碎的虚空良久,好似被黄昏出门速度惊呆的天衍,这时才收回了脸上的笑意。  祂又坐回了原地,看着脚下的世界线像是沉浸了进去。又在某一刻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最原始的愤怒与恶意,力量的确无可匹敌的强大,但心智单纯得连初次入世的祂都比不上。呵呵,不管是你们也好,还是它们也好,都更喜欢祂么?”  “你们是次神,下界比我们更容易。不过,你们越是想帮祂,就越是给祂拖后腿。你说呢,希望的黎明?”  在天衍偏头所看的方向,虚空深处有一片静谧的星海,里面群星闪烁好不绚烂。此时被点出所在,星海收缩幻化成一位抱着猫的少女,缓步走出了虚空。  “你又何尝不是呢?”少女如墨画的剑眉之下,承载着十字星海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前方。  “你指的是什么?”天衍好像不明白黎明话里的意思,同样微笑着反问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看天衍还在装傻,黎明也不戳穿,轻声道:“你跟我们一样,只是,用人类的话来说,对祂,你过于自私了。”  听到这句话,天衍一直保持着那冬日阳光般的微笑,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片刻,好心提醒一般开口道:“黄昏即将降临昼星,你呢?不去提醒他们一下吗?”  知道天衍并不在意祂们的行动,又或者说一切都在祂的演化之中,黎明也没有解释什么,抱着猫转身离开。只是临走之前,祂又劝告道:  “天衍,趁早停手吧,祂已经学会了人类的感情,有些事直接传达给祂才不会造成误会。这些,经历了数万万个昼星纪,演化了无数个世界的你明明比谁都清楚。”  那温柔的声音淡去了,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坐姿没动的天衍,这会儿才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祂面无表情的盯着虚空中的世界线,伸手一划,那‘树’上又生长出几条‘枝干’来。  “你想要我告诉祂什么?告诉祂我后悔了?凡人的世界与时间可以重置,但我们的时间不能倒流,这不是很不公平么?也许就如你所说,对祂,我太过自私……”  清朗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哀伤,回荡在那棵由无数世界组成的‘巨树’之下,那如太阳般的身影,在寂静的虚空中显露冬日的悲凉,而这一幕却无人知晓。  ……  正值腊月最后几天,整个东安大陆沿海暴雪纷飞,神霄帝国最南端的海洲也一片银装素裹,让人类的境遇更是雪上加霜。  堕天城东方沿海城墙上,恶战了一个星期的冒险者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躺作一团。天从影的后勤组还在分发魔药,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有人将一具四米多高的魔兽尸体用力推下了城墙,从上往下望去,百米高的厚重城墙外,形态各异的尸体堆积如山,有的已经够到了城防线。更远处的海滩上一片黑影重重,唯有黎明的微光在雪花的反射下,勾画出了绵延的海岸线。  “唉,说实在的,我有些想不明白。”刚将魔兽尸体丢下城墙的白虎组成员道:“它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惜千里跑来袭击我们,打不过也不退,就跟专门过来送死一样。”  旁边操控着水流冲刷地面的玄武组成员,不以为然的接口道:“哈?你还想对一群疯了的魔兽问个为什么啊?有病。”  被这么一怼,白虎队员不高兴的说:“我们人类前前后后跟它们斗了三十年了,你就不想知道它们如此悍不畏死,跟集体自杀一般的原因吗?不管它们怎么疯,至少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吧。”  “哎哟,没想到你还是个圣母心。”玄武队员调侃着评了一句,回头看着城墙下方的尸山血海,眼神也有点复杂。  “我进天从影比你多个十年,虽然能力不高,但也算是你前辈了,就跟你说道说道。”  玄武队员紧了紧身上暗刻了防护阵法的皮甲,在风雪中眯起了沧桑的眼睛,他说:“它们啊,都是为了我们那沉眠的大魔王陛下。”  对于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从影大魔王,年轻的白虎队员并没有几分实感,他更在乎心里的疑惑。于是追着问道:“可是,陛下不都沉眠三十多年了么?而且在哪都不知道。都接触不到陛下,那些魔兽为什么还这样?”  “额……这个,我一个B级的小后勤哪能知道!”这个B终究还是装不下去了,玄武队员伸手在同伴的后脑勺上一拍,催促道:“干活干活!”没得到答案的小年轻悻悻的走到一边继续清理战场,一边徒劳的思索着答案。想了许久似乎明白自己没法得出结论,他又屁颠屁颠跑过去问道:  “哎,刘哥,那你有没有见过大魔王陛下?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传闻中的三头六臂?有比山还大的身躯,杀人于无形的魔眼?”  玄武队员在漫天飞雪中翻了个白眼,喝出一口白雾暖和了一下手,下一刻,一个新鲜的大包出现在白虎队员头上。  “瞎传什么?大魔王陛下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传闻当年整个东洲的人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男女老少都想嫁给他。唉,可惜,陛下痴情又专一,除了晴明大人谁也不要。”  对于同伴的吹牛,白虎队员已经有些免疫了,他有些不信的反问道:“你见过?”  “嗐,敢问现在整个东洲,不,整个东安大陆有谁没见过?”玄武队员很是自信的卖了个关子,见同伴一脸困惑,他才摇头晃脑道:“去圣教塔祈福参拜,你没见过陛下的神像吗?彼岸世界里没去瞻仰过陛下的投影?”  “……啊??那、那是大魔王陛下本人吗?我一直以为是哪个虚构的神明形象呢!”  “啧,年轻人,见识少,多作怪。干活干活,搞完回去吃火锅!”  “好嘞,这么大的雪天最适合吃火锅了。哎对了,你说魔兽找不到陛下的沉眠之处,还一个劲的往东洲来,是不是因为陛下在这边的神像太多了?”  “卧槽,你还有完没完?”  看着一边清扫城墙,一边聊天的两人越走越远,来巡查战后情况的白无玥迟迟没出声。雪花飘落在他白色的长发上,几乎融为了一体,不消片刻就已积攒了薄薄一层。  “大组长还在想那个年轻人的话吗?”后方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的袁兆芜出声道。  “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那个问题他们已经好久没问过自身了,时间越久,就将一切习以为常,忘了追根究底问个为什么,忘了那份探秘的初心。他们苦苦追寻一个真相,寻找一个破题的线索,可很多答案也许就藏在这些被他们忽略的疑问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神像聚集香火信仰之力,难免会沾染神性因子,这跟契约塔差不多。不过,不管是神像还是契约塔,对我们来说都是必要的硬件,会不会招来魔兽倒是无关紧要。”  这倒是事实,他们总不能因为这些会招惹魔兽,就不去建造。更不要说摧毁,毁掉这些就是毁掉他们生存的基石。  “咳咳咳……有没有那些都不会改变我们与魔兽争斗的现状。如果,非要纠结的话,那就想想怎么破局吧。”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坐在轮椅上的颜宁雪面色通红,他平喘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道:“能量失衡的事刻不容缓,按你们的推断,问题出现在其他大陆。根据现有的情况,我认为西秀大陆是最有可能,要赶紧定个方案才成,都等着呢。”  从近几年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三块大陆的交界处,东安大陆与长风大陆相接的瑰海附近还算正常。与西秀大陆相接的利威茨海峡,最近魔兽活动非常频繁,比往年高出了数倍。  “我们都同意你的看法,所以,等开春之后,我们打算派两支先遣部队去西秀大陆建个锚点。”白无玥也想越早越好,但如此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出远门,只会白白损失人员而已。  当初没同意那些人将两块大陆的通道摧毁,也是想到可能会用得着,不过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至于另一条路线,则是曾经从白无哀口中听来的水路,那处连接着东阳岛与纳赛尔托特尼斯死域的漩涡。  关于此事,白无玥了解的并不是很详细,只记得兄长有提过那么一嘴。袁兆芜倒是了解过始末,但也算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只有经过那处漩涡的人清楚,也就是当年与白无哀一同来到东洲的乔伊斯跟莱尔。  想起那个年轻的人狼,白无玥突然问道:“管家,阳洲抓到的那只人狼情况怎么样?能问得出有关教会以及纳赛尔的情报吗?” 第465章 闪烁的黎明星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五章闪烁的黎明星  一年前,在北方阳洲驻扎的天从影分部传来消息,联盟的部队在抵抗兽潮时,从一群深海魔兽里发现了一只人狼。  这情况本就不寻常,再加上后续调查到天从影内部也有人狼成员,便留了个心,找机会活捉了回来。  只是,当时抓到那只人狼时,它已经跟魔兽一样陷入了疯狂,根本没有人性可言,更不要说交流。  这个消息传到暗部负责人袁兆芜手上后,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莱尔,于是万里奔赴阳洲,亲自举行了血契仪式。  也许是因为人狼的血脉与血炎本就有渊源,哪怕人狼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袁兆芜也强行将血契成功激活。  不过,那只人狼已经被神性因子侵蚀得很严重,疯症一直没能痊愈,混乱的神智也只能靠时间慢慢恢复。  “他虽然已经冷静了很多,但还无法与人类建立有效的交流。神性的污染是不可逆的,能保住小命已经是奇迹。”袁兆芜不知道那只人狼经历了什么,但能从西秀大陆跑到东安大陆来,显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磨难。  说到神性的污染,两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颜宁雪身上。相比起那个在野外遭受污染的人狼,这个终章之前就被神明直视过的男人,如今还活着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感受到两人关切的目光,轮椅上的颜宁雪轻咳了两声,不满的道:“看什么?我只是普通的感冒,用不着你们操心。”  白无玥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运起了元力将周围的寒气与风雪阻隔,袁兆芜也笑而不语,将披在颜宁雪身上的毛氅系紧了一些。  “晴明不必解释,医生与治疗师皆是你的属下,不管他们的话有几分可信,又或者他们是否看诊受阻,今晚我都会亲自验证。”  眼见那眯眯眼狐狸男较真了,轮椅上的颜宁雪有些心虚的挪动了一下身子,他不想两人继续关注他的病情,转移话题道:“你们刚才所提之事,是不是该让莱尔去确认一下?”  袁兆芜抬头看向白无玥,见那白色的背影停顿了一下,缓缓点头之后,才开口道:“自是有这个打算,已经一年多了,再怎么治疗也就那样,这事没必要一直瞒着莱尔。”  三人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一同巡视完海岸的城防线,白无玥独自一人往南边去了。知道他又是去魔王城消失的那个悬崖,颜宁雪与袁兆芜也不想打扰,便一起返回了堕天城。  堕天岛最南端,这里的海岸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悬崖峭壁,崖壁光滑得就像是被一刀生生切开的一般。下方海风呼啸,带起的惊涛巨浪拍在岩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坐在悬崖边缘的草地上,双腿悬空,脚下那千米的落差并没有让白无玥感到害怕。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去了那么多险地,他已经克服了自己的恐高。  望着水雾迷蒙的海面,白无玥喃喃自语道:“它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是因为在这里死去,会见到兄长大人你吗?”  城墙上听到的那段对话让他有些在意,或者说一直是埋藏在心底的一个疑惑。  在白无哀未沉睡之前,魔兽们组团来送死,若是能接触到白无哀的话,的确可以直接回到最终的归宿,也就是促使白无哀苏醒成月轮。  但,白无哀沉睡之后呢?没法接触的情况下,魔物们又是怎么判断它们的归宿之地到底在哪里?还是只是单纯的袭击人类的杀戮本能作祟?  海岸边的风雪呼呼的刮着,在海浪冲击悬崖的声音下,显得天气格外恶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除了白无玥身边半米之内,其他地方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他这一发呆就是大半天。  待白无玥收回盘旋在海面的目光时,余光中他突兀的发现了一个身影。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出现,连他都未能察觉有人靠近。  不远处,一双小麦色细瘦的腿在悬崖边晃荡,明明是风雪大作的深冬,却穿着夏日的短裙与草绳编织的凉鞋。缠绕在那脚踝的鞋带上开着不合时宜的小野花,衬得那只干净的脚丫像个夏日的精灵。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白无玥只感到心头一惊,背后起了冷汗。他有些紧张的将目光缓缓挪上去,下一刻异色的眼瞳不由得一缩。  那一块区域阴云密布的天空成了一片星海,坐在悬崖边的身影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女。  乌黑如缎的及腰长发有些自然的微卷,上面好似撒落了星光在里面,随着海风飘散成一片神秘的星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如墨描画的眉眼,轮廓比那沉睡的大魔王柔和了许多,抱着一只杂色猫咪面露微笑的看着海面。  似乎是发现了白无玥的目光,少女那夜空一般的眼眸中,镌刻着神秘符文的十字星瞳转动了一下,抚摸猫咪的手停了下来。“好久不见,人类的孩子。”祂侧过脸微笑着如此说道。  “姐……”那个已然陌生的称呼差点脱口而出,幸好白无玥及时镇定了动摇的心神,才恢复冷静确认道:“星神黎明?”  以少女‘白无哀’姿态出现的次神,被唤作星之黎明的存在温和的笑了笑:“以人类的时间来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只是一面之缘你还能记得我,我很高兴。”  虽然星之黎明表现的很温和没有一丝恶意,但白无玥仍旧警惕了起来。他缓缓从地上爬起,谨慎的后退了一点,暗中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神明应当不会直接插手终章,在世界力量逐渐失衡的紧要关头,身为次神的黎明为何出现在现世?是有什么目的,还是单纯的路过看一眼?  “姐姐来找弟弟聊聊天不行吗?你不必那么紧张。”抱着猫的少女很是自然的说着,似乎真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类。  白无玥面色古怪的沉默了一会儿,放松了紧绷起来的肌肉,出声拒绝道:“请不要拿我姐姐的身份开玩笑,即便你是神明,我也会生气。”  显然,对于白无玥如此没有敬畏之心的不满发言,星之黎明也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这人一直待在月轮的锚点身边,祂也就理解了。  “别生气嘛,人类的孩子。”星之黎明一边说着,一边从悬崖起身走了过来。  祂昂着头抱着猫,悠闲的迈着步子,像个有点俏皮的长辈教育道:“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某种意义上也是你的姐姐不是吗?”  看着那歪着头仰视着自己的少女,白无玥只感到一阵别扭,他偏过目光低声警告道:“认一位神明当姐姐,我可没那个胆量高攀。开门见山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哎呀,明明有个正神的哥哥,白送你一位次神的姐姐却不要?你的畏惧心可真是奇怪。”  面对星之黎明的吐槽,白无玥心里暗道,奇怪的难道不是祂自己吗?明明上一次见到这个神明时,很有逼格的感觉,言语之间也神神叨叨的十分深奥。可现在,眼前只是一个性情捉摸不透的人类女孩。  也许是玩够了扮姐姐的小游戏,那调侃的笑意从星之黎明的脸上褪去,一种慈爱之色重新浮现,祂注视着眼前的白无玥,就像一个母亲在看自己年幼的孩子。  “末日的黄昏即将来临,你们是否准备好承受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祂的声音空灵又神秘,带着丝丝威严从星空深处遥遥传来,震耳发聩。  一开始白无玥暗恼黎明又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黎明是在提醒他有大事要发生了。  有过几次解读谜语经验的白无玥,很快抓到了那句话的重点,他神色凝重的试探道:“末日的黄昏是指什么?”  神明亲口透露出的信息会自带神性污染,而为了不扰乱世界的进程,神明也不会说的那么直白,因此白无玥并没指望这位次神会直接告诉他答案。  但出乎预料的是,星之黎明看着白无玥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回答了他的疑问。  “黄昏是与我一样的次位星神,祂来自月轮对生灵的恶意。基于祂的特殊性,原本是绝对不被允许下界的,但,因为一些原因,祂打破了规则。”  一位恶神将降临现世!初闻噩耗让白无玥呼吸一顿,一时间只感到浑身发凉,好似夹杂着雪花的狂风钻入了骨子里。他有些不信,但直视着那双十字星眸,又不得不信。  “神明……不是不能直接插手终章的吗?”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对神明的任性心生愤怒的白无玥,质问的有些无力。  星之黎明没有继续凝视那双带着怒火与痛苦的眼睛,祂转身走向悬崖边,望着前方被水雾与风雪遮掩的海面,伸手接了一朵坠落的雪花。  “你知道吗?生灵归于天地后,所接受的神明馈赠也会返还,相比起直接回归祂的怀抱,这种方式还需要一个过程。就像这片雪花融入大地,再被植物吸收化作养料。”  没有直接回答白无玥的质问,黎明调转话头提起了有关世界的秘密,为此,祂还打了一个浅显的比方。不仅如此,祂甚至还给白无玥解释起了月轮锚点白无哀沉眠的原因。  “祂的时间不够,只能隐匿于大世界,以这样的方式缓慢苏醒,给你们争取时间的同时,也是在给祂的人性争取时间。”  “不过,这样做也有弊端。祂不在大世界,便无法制衡深空,世界的走向只能全靠你们把控。这原本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神明打破规则的概率太低了,祂相信天衍,也相信你们。”  “但,黄昏不一样。”  说到这里,星之黎明转过了头看向白无玥,眸子中闪烁的星辰运转,形成一道道绚丽的星轨,仿佛是在推算遥远的未来。良久祂叹息一声,收回了看穿时空的目光,继续道:“祂的特殊在于,即便祂下界后什么都不做,世界的生灵也会受到祂的影响。纯粹的恶意会滋生,在生灵归为尘土后,也会渗透到世界深处。”  那代表着什么,白无玥已经无暇思考,冰冷的现实让他感到思维僵硬难以运转,又觉得天上那厚厚的乌云有些太近了。近到似乎他稍微站直一点,就要触到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白无玥的喉结有些艰涩的蠕动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到一阵害怕,即便那双十字星瞳看他的目光,犹如母亲关注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可黎明的每次到来,都在给予他难以承受的真相。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是想要问这个问题,而是不想知道那个答案。白无玥有些艰难的呼吸着空气,想从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中逃出来,可鬼使神差的还是追问了那一句。  星之黎明满目慈爱的看着眼前的人类,看那有了几分风霜的清秀面庞上流露出挣扎,满眼的拒绝,却又诚实的追寻着世界的真理。  祂略感欣慰,浮身抬手抚摸了男人的头,空灵的声音带着长者的慈祥,缓缓解答道:  “无论终章结束后,是谁从沉睡中醒来,那对生灵纯粹的恶意,都会影响世界的结局。你,明白了吗?”  黎明说的这么透彻了,白无玥又如何不明白?那代表着不管世界是否失衡,届时苏醒的神明是月轮天倾也好,是日轮天衍也罢,在黄昏的影响下,神明的审判天枰定然会倾斜。  生存或者是毁灭,这本来是人类在争取的一项必选题,若是因为黄昏成了必死选项,那他们挣扎这么多年又有何意义?距离终章结束仅剩十四年,最后这点时间他们还要做那无谓的挣扎吗?  有那么一瞬间,白无玥已经准备要放弃了,放弃思考那些无解的问题,放弃承担拯救全人类的重任,放弃战斗选择躺平。可黎明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转颜一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其实,我只是路过,顺道替某个沉在世界之海的人来看看,给你们通个风报个信。”  白无玥闻言一怔,看向黎明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又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变得激动欣喜起来。他抛却了脑海中的世纪难题,忍不住追问道:“是……兄长大人?他、他还好吗?”  回想起在深海看到的身影,黎明也有些不太确信,作茧自缚被动承受整个世界的信息,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不过,还能跟祂交流,那应该算还好吧。虽然,白无哀并没有请求祂任何事。  看着白无玥一脸焦急与期盼的神色,黎明饶有兴趣的提议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都没尝试过那种沉眠方式。你很担心他?那要不要我直接带你去看看?”  看似黎明的随口一说,却让白无玥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既兴奋又担忧,不安的连续问道:“我、这……这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去看他吗?你能带我去?”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黎明抱着猫与白无玥擦身而过,祂的声音带着许些欢快,十分肯定的道:“不能。”  激动的笑容僵在白无玥那清秀的脸上,眸子里难得的亮光一下子也暗了下去。没有什么是给人希望后,又将希望掐灭那样让人绝望的了。  “为什么?”他有些不甘的问。  “准神之下无法抵达世界之海。”黎明答道:“你很强,也许是仅剩的人类中最顶尖的那几个,但也只是如此。凡人无法踏足神的世界,况且,那地方连神都敬而远之。”  听到这话,白无玥更不安了:“那……兄长大人……”  他没能问下去,因为问了也是白问,就算知道了白无哀现在的处境,他又能如何呢?  “……只能等终章结束才能相见了吗?可我……”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又会不会在某一场战斗中死去,加上黄昏的降临,他都快要放弃了,这时又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黎明提起这本就不可能的事,目的大概就是激起自己的斗志吧?白无玥明白了祂的用意,但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可黎明时刻总是会有一颗星星,在最黑暗的时候闪烁出代表希望的光芒。只见那抱着猫的少女转过头来,微笑着提示道:  “孩子,不要灰心。他与现世存在着不弱的联系,也许能以另一种形式与你们再会,黄昏的事也是如此。剑有双刃,事有两面,如何开辟出新的道路,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第466章 天降杀机 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七章天降杀机 白与黑交织的深夜,被混沌天幕遮蔽的星空,落下了时隔多年的绚烂黄昏。那一瞬间的黑夜夕阳,让世界都因祂震颤。 春天还没来到,昼星上的生命就已经开始躁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不顺眼,所有的情绪都在往极端靠拢,杀戮与冲突如瘟疫般蔓延。 有结界笼罩的东安大陆也受到影响,魔物暴动成灾,人类群情激愤。似乎一夜过去脾气就莫名变大了,城市里的治安突然变差了起来。 堕天城,收到天从影总部传来的信息,颜宁雪与一干随行护卫匆匆赶往总部大楼。行至半途只听一声脆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上的神明之誓突然自动激活,一道厚实的血色护盾瞬间展开。 一股强烈的冲击落了下来,竟然生生将血炎之力凝结的护盾击碎!强大的余劲带起狂风,扫倒了六名护卫,也将坐在轮椅上的颜宁雪击飞了出去。 面对这突然而至的袭击,颜宁雪来不及思考,只得为自己添加数层水盾缓冲伤害。以他现在的状况,能保护自己不受重伤都是难事,哪还有余力去反击? “晴明大人!” 随着几声惊呼,被风压扫退的六名护卫,立即折身朝颜宁雪摔落的地方聚集起来,一边保护着他,一边向袭击者发起了进攻。 不过来者显然实力非凡,六名护卫中有一名3s级准半神,两名2s级与三名s级强者,一个照面竟然还落入了下风。 那刀光剑影与术法辉光的闪烁还没持续一分钟,颜宁雪紧张的呼吸还没喘匀,敌人已经突破了护卫的封锁线,带着一抹诡异的残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保护晴明大人!啊!!” “示警!啊——!” “是神……啊!” 接连三声惨叫,三位押后保护颜宁雪的护卫带着喷溅的鲜血,倒在了雪地上。剩下的三人目眦欲裂,竭力杀来,没想到术法的攻击就那样穿透了敌人的身躯,轰击在了远处。 如此诡异的能力让他们第一时间确认来者的身份——一名异常强大的神仆!多年没有动作的神仆,为何突然强行突破了彼岸世界的结界?来不及细思,一发信号烟花炸开在高空。 “允许使用月神之泪!”情况紧急,带队的3s级护卫长厉声喝道。 他们作为天从影头领之一的护卫,随身携带神之泪是特权,虽然终章大会上明令禁止以此击杀神仆,但特殊情况除外。 白金色的灵液在武器上流淌,又或化作神性十足的能量灌入体内,三人不计代价提升着自身的力量,下一刻化作虚幻的光影一同杀向神仆。 那还未重新聚体的神仆发出一声嗤笑,颇具人性的嘲讽道:“你们也仰仗着观测者的权能吗?那位大人的命令没有错,从这里获取数据的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可观,你们的数据我收下了!” 漆黑与白金的能量相撞,撕裂空间的声音湮灭在虚空中,只有余波卷起了电闪雷鸣,在空旷的街道上轰隆作响。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颜宁雪都还未结束对三位护卫的治疗,战斗的烟尘已然落下,显露一道不高的身影。 银白色的及腰中分长发,表面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冬日湖泊蓝的眼眸里,玄奥的符文流转不息。祂神色冷漠的捏着那位3s护卫长的脖子,身上分出的两道‘触手’,已然穿透另外两人的胸膛。 丝丝流光顺着神仆躯体的延伸,与三位护卫相连,不同颜色的元力在同一时间涌出,随着三道痛苦的惨嚎被吸收殆尽。 “你们果然很奇怪,比那块大陆上的人类多了一些无法夺取的数据。不过,神性含量也不低,而你,更是如此。”将手中残余的‘废料’扔在了一边,少年模样的神仆一步一步来到了颜宁雪的身前。 感到一股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颜宁雪挪动着身子挡在了重伤的护卫前方,抬头望着那双神秘的眼眸,冷汗如雨的吞下了一口唾沫。 他们虽然有打算找神仆建立交流,但眼前这个明显只将他们当作猎物的神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交流对象。 “你的目标是我吗?”有些艰难的提出了这个问题,颜宁雪只想再拖延一下时间。城里的支援应该快到了,不管今天他会不会死,能给这几个护卫争取一点抢救时间,那也值了。 银发的西方美少年打量着眼前的回收目标,冷漠却很是认真的回答道:“错,你的数据太复杂了,不符合回收标准。但神性的污染给你留下了不低的因子浓度,的确可以列为优先目标。” “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个神性最高最纯净的人类,主的苏醒需要他的奉献,而我也需要他的数据,帮我们破开对岸的困境。” 美少年神仆的话让颜宁雪有点意外,虽然方式与他想的不一样,可听语气对方更像是来找帮手,去打破西秀大陆僵持的局面的。 他不由得凝神确认道:“你们需要帮助为何不能和平交谈?以人类的角度,你这样的方式可不像是在找合作伙伴。” 听了颜宁雪的话,美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该隐也说要像人类一样用语言交换情报,不能一来就动手。” 似乎有沟通的机会,颜宁雪正暗自松了口气时,那美少年神仆却突然语气一转,带着天生的高傲,不屑地道: “可是,我觉得那位的话也没有错。我们是神仆,回收神明馈赠是我们的使命,为什么要考虑收割目标的感受?就像你们人类一样,也不会在意口中食物的感受!” 见那美少年突然变脸,眼中厌恶的神色不加掩饰,颜宁雪就明白之前是他太天真了。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神仆应该受到了星神黄昏的影响,才会对人类显露出如此明显的恶意。 因为,以前情报中所遇到的神仆,从未表露过对物种的喜恶。祂们不在意目标是人还是魔物,是老是幼是生是死,只是单纯的在执行回收任务。可以说除了本身的使命,是绝对中立的存在。 “可西秀大陆的你们现在遇到了困境!月神圣树泛滥,太阳与月亮的力量在失衡,所以才来东安大陆寻找帮手的不是吗?收割了我们,你能保证打破当前的困局,剿灭太阳的势力吗?” 情急之下,颜宁雪根据已有的情报做出推断,接连向美少年提出反问,希望祂能考虑一下得失。 但美少年神仆显然并不想听一个人类的临终挣扎,手中凝聚起一把黑色的大镰刀,径直朝目标砍下:“人类,你的话太多了!” 为治疗护卫消耗了大量元力的颜宁雪,眼睁睁看着那镰刀眨眼间到了头顶,无力反抗的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反射性的抬手一挡。 却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他睁眼再看,只见左手无名指上的神明之誓再一次亮了起来。一个简易的水晶护盾挡住了那一刀之后,碎裂的同时,一道虚影从中飞射了出来。 一头乌黑的过膝长发,修长笔挺的身姿,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浓墨描画的眉眼……惊鸿一瞥,让颜宁雪看到了那熟悉万分的眼眸。 他跌爬在积雪之中,望着那已经与神仆激斗起来的身影,张开的口想唤出那个名字,却卡在了心里,呆愣的盯着前方久久无法回神。 神明之誓里除了一些简单的术法,还封存了一套防御机制,但一直没被激活过,颜宁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效果。可他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藏着一具白无哀的彼岸分身! 霎那之间,拳脚已经不知相撞了几次,血色的术法如彼岸花盛开,一次又一次逼迫神仆散开了躯体。由血色水晶构建的长刀每一次挥出,都会精确的挡开那神出鬼没的镰刀,直至一刀将其劈成两半。 一个闪现退到远处的美少年皱紧了银色的细眉,湖蓝色的瞳孔中,玄奥的符文快速运转,让祂看出了眼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何物。 “神造之物!你是谁?身上为何有主的气息?初始锚点早在三十年前失去踪影,你难道是他的造物吗?” 神仆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应,那道身影带着一抹血色,又一次冲了上去,一秒不到出了千刀,刀刀致命。 可神仆的躯体构造极为特殊,于寻常生命来讲这必死的攻击,对祂们来说还不足以致命。相反,神仆的每次反击,都让那道身影炸出纷飞的水晶碎屑。 彼岸分身终究是血炎造物,躯体强度有限,内置术法也远不及本人,整体实力并不比寻常3s级强者高多少。能与可以秒杀3s级的高级神仆缠斗这么久,还是因为血炎带来的超强再生能力。 不过,在面对吞噬权能之时,再强的血肉再生也没有优势。真理的侵蚀夺取了生机,让他的伤口坏死,神仆的每一击,都在撕去那身影的血肉,还原成无机的水晶,宛若洒落的鲜血,在雪地上凝结成红色的宝石。 血与黑交错的恶战,在僵持了近半个钟后,差之毫秒的间隙,消散黑色的镰刀再次凝结。一道划破空间的流光闪现,血色的身影在挥刀的那一秒定格,身首就此分离。 遍布恐怖伤痕的身躯僵直倒下,摔在地上的那一刻碎成满地的水晶残片,那高高飞起的头颅,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颜宁雪的眼前。 他看见那如墨的青丝纷纷而下,那熟悉的脸从眼前摔落,心脏在此刻停止跳动。忽略了前方来收割生命的神仆,视野中只剩那双注视着他的血色双眸,他迟钝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快的扑了过去。 颜宁雪接住了那颗头颅,紧紧护着像是最爱的至宝,任自己重重摔倒在雪地上。他小心翼翼的将头颅捧了起来,注视着那逐渐化为血水晶的脸,喉咙中像是卡了块石头,叫了几次都只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呜……啊……无……无哀……是你吗?”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不顾此时深陷的危机,在积雪中狼狈的模样,竭力的悲泣出声。 然而,颜宁雪捧着的那颗头颅并没有回应他,静静地一点点碎裂。只是,那一直注视着他的血色眼眸,好像在那一刻映照出了他的模样,露出了一丝温柔地眼神。 神性侵蚀的折磨没有让他屈服,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击倒他,但是在目睹白无哀的彼岸分身为保护他而死之时,却让颜宁雪悲痛欲绝,痛哭失声。 神仆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只当眼前这个人与其他的一样,不过是害怕死亡罢了。祂没有所谓的怜悯,无情的举起手中的镰刀,就像之前一样,要割下目标的头颅。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两道布满尖刺的冰墙,骤然从后方包抄着生长过来,护住了在雪地痛哭的谪仙人,也将神仆逼退。 随即,从天上落下一道白色的流星,狠狠的将美少年神仆击退。不待美少年做出反应,一黑一白两把长刀就已经交错而过,刀刃自带的特性让祂都感到一惊。 白色长刀被涂上了月神之泪的灵液,对神仆的伤害自然有效,但那把黑色的长刀竟然也能让祂受伤,这就有点意外。 “很微弱,但的确是主的权能之力。”美少年闪退到半空之中,抚摸着胸口那还没愈合的缺口,看向地上那白发男子的眼神有了一丝兴奋:“你,就是我要找的目标吗?” 两把长刀在寒冷的空气中一甩,地面脏乱的积雪上便被风压划开长长的刀痕,白无玥脸色阴沉的盯着天上的美少年,冷声给出了判决:“伤我家人者,死!” 随着白无玥一跺脚,地面的积雪被他的元力炸得四处纷飞,就连铺路的青石板也裂开了蜘蛛网般的缝隙。而他的人已经在风系能力之下,如破空的白色激光炮,冲向了空中的敌人。 要不是他今天没有离开堕天城太远,谪仙人怕是就这么横死当场了,想到这些他都还有些后怕。不管那美少年神仆不惜万里迢迢来此有何目的,伤害了他的亲人,都要付出代价!第十一卷宿命回响篇 第二十七章天降杀机 白与黑交织的深夜,被混沌天幕遮蔽的星空,落下了时隔多年的绚烂黄昏。那一瞬间的黑夜夕阳,让世界都因祂震颤。 春天还没来到,昼星上的生命就已经开始躁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不顺眼,所有的情绪都在往极端靠拢,杀戮与冲突如瘟疫般蔓延。 有结界笼罩的东安大陆也受到影响,魔物暴动成灾,人类群情激愤。似乎一夜过去脾气就莫名变大了,城市里的治安突然变差了起来。 堕天城,收到天从影总部传来的信息,颜宁雪与一干随行护卫匆匆赶往总部大楼。行至半途只听一声脆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上的神明之誓突然自动激活,一道厚实的血色护盾瞬间展开。 一股强烈的冲击落了下来,竟然生生将血炎之力凝结的护盾击碎!强大的余劲带起狂风,扫倒了六名护卫,也将坐在轮椅上的颜宁雪击飞了出去。 面对这突然而至的袭击,颜宁雪来不及思考,只得为自己添加数层水盾缓冲伤害。以他现在的状况,能保护自己不受重伤都是难事,哪还有余力去反击? “晴明大人!” 随着几声惊呼,被风压扫退的六名护卫,立即折身朝颜宁雪摔落的地方聚集起来,一边保护着他,一边向袭击者发起了进攻。 不过来者显然实力非凡,六名护卫中有一名3s级准半神,两名2s级与三名s级强者,一个照面竟然还落入了下风。 那刀光剑影与术法辉光的闪烁还没持续一分钟,颜宁雪紧张的呼吸还没喘匀,敌人已经突破了护卫的封锁线,带着一抹诡异的残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保护晴明大人!啊!!” “示警!啊——!” “是神……啊!” 接连三声惨叫,三位押后保护颜宁雪的护卫带着喷溅的鲜血,倒在了雪地上。剩下的三人目眦欲裂,竭力杀来,没想到术法的攻击就那样穿透了敌人的身躯,轰击在了远处。 如此诡异的能力让他们第一时间确认来者的身份——一名异常强大的神仆!多年没有动作的神仆,为何突然强行突破了彼岸世界的结界?来不及细思,一发信号烟花炸开在高空。 “允许使用月神之泪!”情况紧急,带队的3s级护卫长厉声喝道。 他们作为天从影头领之一的护卫,随身携带神之泪是特权,虽然终章大会上明令禁止以此击杀神仆,但特殊情况除外。 白金色的灵液在武器上流淌,又或化作神性十足的能量灌入体内,三人不计代价提升着自身的力量,下一刻化作虚幻的光影一同杀向神仆。 那还未重新聚体的神仆发出一声嗤笑,颇具人性的嘲讽道:“你们也仰仗着观测者的权能吗?那位大人的命令没有错,从这里获取数据的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可观,你们的数据我收下了!” 漆黑与白金的能量相撞,撕裂空间的声音湮灭在虚空中,只有余波卷起了电闪雷鸣,在空旷的街道上轰隆作响。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颜宁雪都还未结束对三位护卫的治疗,战斗的烟尘已然落下,显露一道不高的身影。 银白色的及腰中分长发,表面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冬日湖泊蓝的眼眸里,玄奥的符文流转不息。祂神色冷漠的捏着那位3s护卫长的脖子,身上分出的两道‘触手’,已然穿透另外两人的胸膛。 丝丝流光顺着神仆躯体的延伸,与三位护卫相连,不同颜色的元力在同一时间涌出,随着三道痛苦的惨嚎被吸收殆尽。 “你们果然很奇怪,比那块大陆上的人类多了一些无法夺取的数据。不过,神性含量也不低,而你,更是如此。”将手中残余的‘废料’扔在了一边,少年模样的神仆一步一步来到了颜宁雪的身前。 感到一股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颜宁雪挪动着身子挡在了重伤的护卫前方,抬头望着那双神秘的眼眸,冷汗如雨的吞下了一口唾沫。 他们虽然有打算找神仆建立交流,但眼前这个明显只将他们当作猎物的神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交流对象。 “你的目标是我吗?”有些艰难的提出了这个问题,颜宁雪只想再拖延一下时间。城里的支援应该快到了,不管今天他会不会死,能给这几个护卫争取一点抢救时间,那也值了。 银发的西方美少年打量着眼前的回收目标,冷漠却很是认真的回答道:“错,你的数据太复杂了,不符合回收标准。但神性的污染给你留下了不低的因子浓度,的确可以列为优先目标。” “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个神性最高最纯净的人类,主的苏醒需要他的奉献,而我也需要他的数据,帮我们破开对岸的困境。” 美少年神仆的话让颜宁雪有点意外,虽然方式与他想的不一样,可听语气对方更像是来找帮手,去打破西秀大陆僵持的局面的。 他不由得凝神确认道:“你们需要帮助为何不能和平交谈?以人类的角度,你这样的方式可不像是在找合作伙伴。” 听了颜宁雪的话,美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该隐也说要像人类一样用语言交换情报,不能一来就动手。” 似乎有沟通的机会,颜宁雪正暗自松了口气时,那美少年神仆却突然语气一转,带着天生的高傲,不屑地道: “可是,我觉得那位的话也没有错。我们是神仆,回收神明馈赠是我们的使命,为什么要考虑收割目标的感受?就像你们人类一样,也不会在意口中食物的感受!” 见那美少年突然变脸,眼中厌恶的神色不加掩饰,颜宁雪就明白之前是他太天真了。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神仆应该受到了星神黄昏的影响,才会对人类显露出如此明显的恶意。 因为,以前情报中所遇到的神仆,从未表露过对物种的喜恶。祂们不在意目标是人还是魔物,是老是幼是生是死,只是单纯的在执行回收任务。可以说除了本身的使命,是绝对中立的存在。 “可西秀大陆的你们现在遇到了困境!月神圣树泛滥,太阳与月亮的力量在失衡,所以才来东安大陆寻找帮手的不是吗?收割了我们,你能保证打破当前的困局,剿灭太阳的势力吗?” 情急之下,颜宁雪根据已有的情报做出推断,接连向美少年提出反问,希望祂能考虑一下得失。 但美少年神仆显然并不想听一个人类的临终挣扎,手中凝聚起一把黑色的大镰刀,径直朝目标砍下:“人类,你的话太多了!” 为治疗护卫消耗了大量元力的颜宁雪,眼睁睁看着那镰刀眨眼间到了头顶,无力反抗的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反射性的抬手一挡。 却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他睁眼再看,只见左手无名指上的神明之誓再一次亮了起来。一个简易的水晶护盾挡住了那一刀之后,碎裂的同时,一道虚影从中飞射了出来。 一头乌黑的过膝长发,修长笔挺的身姿,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浓墨描画的眉眼……惊鸿一瞥,让颜宁雪看到了那熟悉万分的眼眸。 他跌爬在积雪之中,望着那已经与神仆激斗起来的身影,张开的口想唤出那个名字,却卡在了心里,呆愣的盯着前方久久无法回神。 神明之誓里除了一些简单的术法,还封存了一套防御机制,但一直没被激活过,颜宁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效果。可他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藏着一具白无哀的彼岸分身! 霎那之间,拳脚已经不知相撞了几次,血色的术法如彼岸花盛开,一次又一次逼迫神仆散开了躯体。由血色水晶构建的长刀每一次挥出,都会精确的挡开那神出鬼没的镰刀,直至一刀将其劈成两半。 一个闪现退到远处的美少年皱紧了银色的细眉,湖蓝色的瞳孔中,玄奥的符文快速运转,让祂看出了眼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何物。 “神造之物!你是谁?身上为何有主的气息?初始锚点早在三十年前失去踪影,你难道是他的造物吗?” 神仆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应,那道身影带着一抹血色,又一次冲了上去,一秒不到出了千刀,刀刀致命。 可神仆的躯体构造极为特殊,于寻常生命来讲这必死的攻击,对祂们来说还不足以致命。相反,神仆的每次反击,都让那道身影炸出纷飞的水晶碎屑。 彼岸分身终究是血炎造物,躯体强度有限,内置术法也远不及本人,整体实力并不比寻常3s级强者高多少。能与可以秒杀3s级的高级神仆缠斗这么久,还是因为血炎带来的超强再生能力。 不过,在面对吞噬权能之时,再强的血肉再生也没有优势。真理的侵蚀夺取了生机,让他的伤口坏死,神仆的每一击,都在撕去那身影的血肉,还原成无机的水晶,宛若洒落的鲜血,在雪地上凝结成红色的宝石。 血与黑交错的恶战,在僵持了近半个钟后,差之毫秒的间隙,消散黑色的镰刀再次凝结。一道划破空间的流光闪现,血色的身影在挥刀的那一秒定格,身首就此分离。 遍布恐怖伤痕的身躯僵直倒下,摔在地上的那一刻碎成满地的水晶残片,那高高飞起的头颅,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颜宁雪的眼前。 他看见那如墨的青丝纷纷而下,那熟悉的脸从眼前摔落,心脏在此刻停止跳动。忽略了前方来收割生命的神仆,视野中只剩那双注视着他的血色双眸,他迟钝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快的扑了过去。 颜宁雪接住了那颗头颅,紧紧护着像是最爱的至宝,任自己重重摔倒在雪地上。他小心翼翼的将头颅捧了起来,注视着那逐渐化为血水晶的脸,喉咙中像是卡了块石头,叫了几次都只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呜……啊……无……无哀……是你吗?”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不顾此时深陷的危机,在积雪中狼狈的模样,竭力的悲泣出声。 然而,颜宁雪捧着的那颗头颅并没有回应他,静静地一点点碎裂。只是,那一直注视着他的血色眼眸,好像在那一刻映照出了他的模样,露出了一丝温柔地眼神。 神性侵蚀的折磨没有让他屈服,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击倒他,但是在目睹白无哀的彼岸分身为保护他而死之时,却让颜宁雪悲痛欲绝,痛哭失声。 神仆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只当眼前这个人与其他的一样,不过是害怕死亡罢了。祂没有所谓的怜悯,无情的举起手中的镰刀,就像之前一样,要割下目标的头颅。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两道布满尖刺的冰墙,骤然从后方包抄着生长过来,护住了在雪地痛哭的谪仙人,也将神仆逼退。 随即,从天上落下一道白色的流星,狠狠的将美少年神仆击退。不待美少年做出反应,一黑一白两把长刀就已经交错而过,刀刃自带的特性让祂都感到一惊。 白色长刀被涂上了月神之泪的灵液,对神仆的伤害自然有效,但那把黑色的长刀竟然也能让祂受伤,这就有点意外。 “很微弱,但的确是主的权能之力。”美少年闪退到半空之中,抚摸着胸口那还没愈合的缺口,看向地上那白发男子的眼神有了一丝兴奋:“你,就是我要找的目标吗?” 两把长刀在寒冷的空气中一甩,地面脏乱的积雪上便被风压划开长长的刀痕,白无玥脸色阴沉的盯着天上的美少年,冷声给出了判决:“伤我家人者,死!” 随着白无玥一跺脚,地面的积雪被他的元力炸得四处纷飞,就连铺路的青石板也裂开了蜘蛛网般的缝隙。而他的人已经在风系能力之下,如破空的白色激光炮,冲向了空中的敌人。 要不是他今天没有离开堕天城太远,谪仙人怕是就这么横死当场了,想到这些他都还有些后怕。不管那美少年神仆不惜万里迢迢来此有何目的,伤害了他的亲人,都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