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也要被迫修罗场吗[快穿]》
3. 出发抓人
天渐渐黑了,屋子里点上灯芯,防风灯笼映亮院墙,兰亭水榭一路通明。
越闲野趴在案几上画画,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侧躺在贵妃塌上的宁颜,长如蝉翼的睫羽轻颤着,慢慢伸手去抓糕点吃。
“越闲野!”
宁颜一睁眼看见她那花花绿绿的手捏着东西往嘴里塞,极有威震力地低声喝止住她,“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缓缓抬身坐直,起身光着脚走到她面前,捏住越闲野沾着些碎渣的唇。
把她捏成了小鸭子,“吐出来,手都不洗还想吃糕点?蠢笨。”
越闲野抬头看着她,费劲读着唇语,她茫然地眨着眼,乖顺地把糖糕吐在自己手里,沾着碎屑的脸颊被宁颜有些粗鲁地抹干净了。
“马上吃饭了,别馋。”
她一转头朝着门口吩咐上晚餐。
案几上是越闲野画的花,神形皆备,惟妙惟肖,她画了很多朵,见宁颜一直看着,便主动捧起来要给她。
“给我作甚。”
宁颜按住她的肩膀,望进她灰蒙蒙的那只眼睛,纵然视物困难,也难掩美貌。
她确实是极美的。
哪怕上辈子在科技医美如此发达的后世,宁颜也没见过孰能与之争锋。
雾里看花的一双眸,细微到早已看不清的疤痕,她抚摸她的眼睛,鲜红豆蔻染着的指甲挂过睫毛,越闲野只是轻颤。
散仙本该遨游云端,傲世九重,却依附在她的掌心。
“阿野,”
她的声音极轻,温柔地叫人头皮发麻。
“去乐游山吧,替我将叶家那个不知好歹的死秃驴绑来。”
回应她的,是烛光炸燃间映亮的唇角。
「好。」
你若开口,我怎会不答应。
*
此夜宁颜睡得香甜,越闲野守在她身侧,轻拭铁剑抚摸着发毛的剑穗。
翌日一早,晨光乍泄之时。
傅智远早早从马厩牵出一匹汗血宝马,这是宁震天半年前从西域牵回来的,一起的还有只骆驼,水土不服死了,肉也不好吃。
她替马装好马鞍和笼头,转头笑眯眯地摸越闲野的手,“不知你去哪,何时回,傅姨替你留一支雪莲煲甜羹。”
宁家的老管家,平日里最放心不下她。
越闲野听不见也看不太清,她只是傻傻站在那里,抿开笑意,摸到曳撒内袋里的饴糖,牵过了马,踏着晨雾离开了刚回来没多久的宁家。
傅智远看着她离开,关上了大门。
两扇门一闭,至此阴郁重新笼罩宅院,月亮去了,望月的人也没了盼头。
洪连在西,乐游在北。
此处北望,一望无际,天然的屏障展开陡峭绿壁,雾锁山头猿啼两山,啸声凄厉,天还是黑蓝色的。
她夹着马腹,雪白的纱篱在风中层层叠叠,只能隐约窥见如仙似魅的半张脸,铁剑在不合适的剑鞘鸣颤。
马蹄带起的纷扬融入黎明前色。
林地寒凉,深秋时节郊野荒芜,野兽潜伏,除了鸟叫便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动物行动声音。
一间客栈明着若有若无的灯。
这是洪连山脉的边境。
零落着座下几间客栈,也无人知晓是什么时候在这的。
越闲野翻身下马,有店小二殷勤上来帮忙牵马,模样老实忠厚,他握着缰绳嘘马,望后棚子里牵,高声道:“客人用膳还是住店。”
身形修长的人影抬手,束袖的手臂隔开他凑过来窥探的脑袋,葱白如玉的指搭在幂篱上,没有说话。
皮革靴踩在泥泞的黑土上,慢慢踏进客栈。
跑堂的店小二暗骂了声,牵着马往里拉扯,那马极通人性,跟着他走,被扯烦了便打个响鼻,威胁似的喷出鼻息。
“大师姐!大师兄!离乐游山座谈会开启只差半个月,才到洪连山脉这儿,都怪这个拖油瓶,一路上慢吞吞的赶路,咱们到了都该结束了!”
沈绿音抬手指着角落处的少男,嘴角轻蔑地下垂,眼里满满都是嫌恶,“我不要他和我们一起!”
周围都是自己同门的师姐妹师兄弟,他又是宗门长老独子,自小侨纵着长大,随着年龄增长,说话做事更是百无禁忌,此刻显出男儿特有的任性和侨蛮。
“音音,”被称为大师姐的女子梳着马尾辫,垂眸扫他一眼,“旭安少侠救我们才受的伤,我天知门弟子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沈绿音立马看向大师兄,他也只是但笑不语,低头清吹茶梗,唇角含笑,俊雅如清风明月,不食人间烟火。
装货。
沈绿音暗暗翻白眼。
男人那档子事儿他还不知道吗?成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实则和私下的师兄弟们明争暗斗,处处压他们一头。
他更是知道队中多少同门讨厌旭安这个挑剔龟毛,仗着救命之恩天天将弟子们使唤来使唤去的烂人。
也就是他沈绿音人好,给他们当出头鸟使了。
“师姐……诶……”
他正欲张口,一阵清润的风拂过,有力的冲击让半边肩膀撞麻了,火辣辣的疼。
撞人的白影停下,搁这层层幂篱,也不说话,直愣愣站在那儿,连句道歉也没有。
都说江湖儿女是不拘小节,但又不是没有教养。
“看我作甚,你撞了我为何不道歉?”
他捂着肩膀,听见旭安那里传来尖酸刻薄的笑声,又恶狠狠瞪眼过去。
贺兰宁忝摇摇头,她有些头痛地扶额,沈绿音模样俏丽,虽说愚蠢却实在美丽。
刚刚那女人一撞,尚看不出什么,给他半边身子都撞软了,说不准是别有用心要吃他豆腐。
这世道,男儿身还是得找到个妻,才有倚靠。
“这位姑娘,不妨事,他没被撞坏便算了。”
贺兰宁忝说着,便见她轻轻弯腰,纤细有力的腰身微折,雪白曳撒上修着的黄丝花纹叠在一起,更显得腰肢劲瘦有力。
美人在骨不在皮,墨发白衣玉兰腰封,她不用一探究竟,就知道她必然容貌不俗。
刚刚的猜疑尽数打消,她望着她,似乎能隔着层层白纱窥见其中的绝艳。
谁知道是不是沈绿音花痴犯了,故意在那被人家撞?
越闲野站在原地,刚刚这一弯腰是示以歉意。
她有感觉,自然知道自己撞到了人。
沈绿音看着她,没由来红住脸,他嘀咕着“不与你计较”。
还让开了路供她先过。
“你脸红个集贸啊,人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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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你吗?”
这种贱嗖嗖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身受重伤”的旭安抬手拎起酒壶,浑浊的酒水在酒杯里打着沫。
“我管她在不在意我?!”沈绿音几乎是吼道,“我、我又不恨赘!”
闻言周围的人笑成一片,他下意识去看那抹身影,见她在柜台处和掌柜的在纸上勾勾画画,拿了一块房牌,踏着木梯上楼,恍若未闻。
何等羞耻!
“沈师兄别急啊,”同行的师妹打趣道,“女欢男爱人之常情,我们天知门毕竟不是乐游山的比丘尼和尚。”
赶路也半月有余,这一路上不说危险重重,也不算轻松,从南到北,磨练心性。
鲜少有这种轻松快意的休闲时刻了。
这边掌柜已经端菜上了桌,模样年轻,脸白细嫩,一张娃娃脸看着讨喜亲切,热腾腾的饭菜落了桌子,他还去后厨提了几壶酒送来。
“这边儿上齐了,客官们请慢用——”
他笑着,眼睛里带了些歉意。
老板为人老实,半日前得到消息山界后面在下暴雨,这几日恐怕赶不了路,若不是他多留他们休整一夜,也不会赶上这样的事儿。
“刚刚那位姑娘也是去乐游山的,不然这等一日后天雨略小,再启程也不迟……”
沈绿音不禁往二楼看去。
她竟也去乐游山?
天下还有这等巧事?
掌柜话一转,“这林深多野兽,雨天更是路滑,少侠们信得过我就多留几日。”
他讨厌的大师兄许安亭不徐不缓抬头,声音温文道:“有劳您,没想到掌柜您这么年轻便事业有成。”
“这是哪里的话?唤我小林就行了。”他笑笑,白皙脸上带着尬然,“我身无长物,习不得武,偏偏又胸无点墨,读不得书。”
“只好子承父业,刚好是我爹的老来独子,他去了,自然就得我接手。”
他刚欲说自己亲爹拉扯他如何如何不容易,旁边传来让人心烦的声音。
“来盘酸辣土豆丝。”
旭安打断他,“不要醋不要辣。”
林掌柜:“这是要要炒土豆丝吗?”
“也不要土豆丝。”
神经病。
他刚想说点什么,楼上传来些声响,林掌柜连忙往上走,背过众人留下略显仓促的身影。
“大伙儿先吃,我去看看。”
二楼整齐的一道长廊,左右两边都是厢房,中间点着香灰,干燥素雅。
他快步走到一扇门前,拧开了门把手,却没有进去。
过了一会儿,衣衫整洁的人站在缝隙间,他能感受到那种轻微的,被注视着的感觉。
林掌柜伸出手,做了个疑惑的动作,指一指房间里面,似乎在询问出了什么事。
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门边,另一只拎起破旧的剑鞘,平凡普通的铁剑在不合适的鞘里晃来晃去,她手一松。
“砰——”
那剑鞘连着剑砸在地上,发出和刚刚一样的声音。
“看来客官您是不小心的。”
林掌柜好脾气地摇摇头,慢条斯理替她捡起了剑,笑容亲切可鞠,纯黑的眸子也友善至极。
声音很轻:
“您可得,小心点。”
4. 掌柜做菜
“这雨来得真快。”
雷声阵阵,轰隆隆间夹杂着暴雨如注,入骨的凛冽寒风吹得枝叶飘摇,顺着窗子一道一道流下来,打湿了木地板。
“林掌柜说后面的路也塌了,”沈绿音费劲扛着风雨将窗户拴上,“咱们早该走了。”
几个师弟七嘴八舌附和他,“就是啊师兄,都怪旭安那个神经病。”
“师弟你别急,咱们到了乐游山好好教训他。”
“我看他天天赖着咱们……”
——轰隆隆
惊天巨响,一道闪电映亮了半边天,打在树上,悉悉索索中焦透了。
“啊!”
几个少男吓做一团。
楼下点着灯火,许安亭坐在长椅上,不惊不慌抬头望了一眼风雨交加的黑沉天色,垂眸弯唇道:“旭安少侠怎么不在厢房里休整。”
旭安瞥他一眼,斜靠在墙边,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腰带束起细瘦的腰身。
他虽长得只算是清隽有味道,可这腰这腿,这肩这手,却是极品中的极品。
“躺累了,出来休整休整。”
一翻身,衣服皱巴巴堆起来,那腰尤其细,许安亭暗中摸了几下自己的腹部,决心今晚不吃饭,面上还是温温柔柔,与世无争,“少侠别躺退化了。”
旭安没理他,他坐起来,擦拭着脖颈,摸到一手的水珠,若有所思抬头,发现楼上漏水了。
原本想叫林掌柜去看看,却发现他和店小二不知所踪。
尤记得楼上住的是个女人,身姿漂亮矫健,步伐沉重看不出习武的痕迹。
“那我活动活动。”
他拍拍衣服,在柜台翻到一把锈红的榔头,去厨房捡了几块木板子,也是难得大发善心,要帮帮她。
客栈一共有三层楼,二楼是客房,那位客人住在最边上,他去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湿漉漉的湿痕攀爬在木地板上蔓延至门缝,他踩着,没有来心中荡开粘腻潮湿之感。
“我进来了?”
那门扇翻开,暖香氤氲水汽,朦朦胧胧一片浊白的雾气,荡啊荡,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榔头和模板,撞进一片水洗的春天。
浓艳的一张脸,水青色的外衫披在肩头,她湿着头发,远山黛岚间泼墨黑发,一绺绺,粘在白皙若雪的脸颊。
红的唇,白的肤,黑的发。
潮湿而腻白。
是艳鬼。
由此不是人间。
“我……我弟弟有喜了…阿奶阿翁散学……我我我得去看看……”
他猛然退出去,带上门,砰的一声比雷响,脑子空白,乱麻麻的。
一看手上空空,啥都在里头。
旭安猛地捂住脸,从门上缓缓滑下来,蹲在门口,脸热的发烫。
他像是突然开了智,意识到二楼怎么会漏水,三楼还好好的。
简直蠢笨如猪。
“吱呀——”
门开了,抵着他屁股,他刚欲起身,一脚实实在在给他踹到对门。
太有力,太快了。
旭安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趴在地上,屁股火辣辣的疼。
即便是这样,那位艳鬼还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用脚尖点了点他的头,侧脸窥探,望见她平直秾丽的唇角。
好坏。
他迷迷糊糊地想。
居然还在笑。
一阵黑暗袭来,只当是溺死在这片香气氤氲中。
午膳时间快到了,天知门的弟子们坐在堂口,贺兰宁忝正和林掌柜说这话。
“这样大的雨怎么只有我们住宿?”
林掌柜说:“你们是有所不知,洪连山上霸着的可是焱派宁家,我们这些小客栈都是吃宁家名气才在这鸟不拉屎地方开下去的。”
“我能在这,自然别人也能在这。”
他意味深长道:“说不准人都在别的客栈里呢,委屈诸位在我这儿了。”
“哪里的话,”贺兰宁忝摇头,“您愿意收留我们还时常增些免费的吃食,我们已是十分感激。”
“沈师弟呢?”她转头问许安亭。
男人面容俊雅无辜,“师弟年纪轻,性格活泼……”
贺兰宁忝明白他肯定是溜出去玩乐了,直言:“他就是被叔伯宠坏了!真是委屈了你还得迁就他……”
楼梯咯吱作响,昨日惊鸿一瞥的美人头戴幂篱,遥遥自上而下,曳撒裙裾飞扬。
林掌柜站着看了一会儿,从后厨端来一碗牛肉面放在桌上。
如玉的指拨开一点白纱,背对着他们,越闲野安静地吃着面。
许安亭笑眯眯道:“请林掌柜也为我上一碗。”
林掌柜抱歉道:“牛肉用完了,这碗面还是昨天这位客人先点的。”
话锋一转:“我这儿……还有些猪肉,不如为各位炒些家常菜吧。”
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楼上又有脚步声,几个师姐妹下来了,看着桌上的菜围坐一桌。
“这菜好,看着就香。”
许安亭好似担忧,“沈师弟他们呢?”
“许是去附近玩儿了。”
有个师妹说着,“沈师兄本就爱玩,那几个师兄弟都为他马首是瞻,每次一去都是去一堆。”
许安亭笑而不语,抬箸夹了一筷子青菜,嗅了嗅上面的油渍,又轻飘飘放下。
一桌子菜,配着几壶陈酿,的确快哉。
“怎么不吃?”贺兰宁忝问他。
“没甚胃口,诸位师姐妹先行。”
他站起身,扶风弱柳之姿,清润仙侠之态,“安亭挂念沈师弟他们,去看看。”
他本是坐在门口处,绕了个大远,从越闲野身边踱过,只瞟见她一簇长直的睫羽和高挺的鼻根,鼻尖是牛肉面的香气。
好香。
饿死了。
许安亭真想朝林掌柜翻白眼,他说要去寻师弟们,实则随意散了几步路权当减肥,甹停袅那地踩着楼梯上去睡觉。
谁有空管那几个傻吊。
自己半夜还要起来练内功。
他十年如一日的内卷,只为仙风道骨大师兄天才人设。
但许安亭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正是因为这个捡回了一条命。
半夜。
侧躺在干净的褥子里,那把飞刀只有毫厘之差,入木三分。
再近一点,他象征男人魅力的大喉结就要被擦伤,洁白的脖颈也要留下疤痕。
反应再快,也只看见那道黑影翻身跳下窗户,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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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雨霖霖的夜色中。
浓重的夜,湿哒哒的雨水洒落在房檐,窗半开着,被吹的砰砰响。
越闲野被风吹醒,她坐在床边,于黑暗中摸索着关了窗,感知到楼下的火光。
是厨房的方向。
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踩着窗台跳下去,脚着地时如雁过无痕,仔细看,连脚印也未留下。
长如墨的黑发披在肩头,细小的雨珠落在上头,衬得她眉眼凶艳如花。
铡刀磨石的声音阴恻恻的。
“呜——!”
“闭嘴。”
红晃晃的火光,林掌柜亲自磨着刀,往日的亲切友好笑容尽失,他沉着眸子,透出冷漠和阴鸷。
话语中仍带着笑意:“再吵就割烂你的喉咙。”
白日里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的少男们蜷缩在铁笼子里,沈绿音尤其凄惨,手上缠着粗布,内力散尽,躺在地上,洁白的脖颈因为疼痛而不住地向上伸,像濒死的天鹅。
高傲的小孔雀变成了脏污里的野鸭。
房檐上挂着的是几串被烤的流油的肉,而那些天知门男弟子身上处处都有伤口。
联想今日中午的一桌菜。
那猪肉到底是何肉不言而喻。
越闲野倒吊在窗子上,一双无神的琉璃眸直勾勾向里盯着。
林掌柜甩手了铡刀,慢慢侧头,对上浓重夜色中的美人眸。
她于深黑中,红光映照玉脸生霞,如藻的黑发扫在窗棂上。
“你看见了?”
他话说得缓慢,薄唇做出相应的口型。
越闲野身姿捷快,翻身落地,从袖口抖出自己的铁剑,抬剑轻挽剑花。
剑锋划破空气,房柱子切线整齐,轰然倾塌。
声音很快传了出去,在夜雨里宛如鬼宅的客栈重新陆陆续续燃起明火。
林掌柜随手取了铡刀,与她缠斗起来,他的确内力强劲,但又怎么比得过越闲野。
眼下此处响动过大,马上他就该被发现了。
下的毒散还有个天知门的骚货没有吃。
“越闲野——”他扬唇笑道,“再会。”
轻盈地踏上房梁,“林掌柜”撕扯下易容脸皮,露出一张邪气柔美的面容,踏着月色而去。
许安亭进入厨房时,不意外地看见了几个师弟,他脚尖一转,再没有移开步伐。
铁剑拖曳在泥地里,江湖无人不遐想的明月就这样抬眼望着云缈,侧眸,睫若黑鸦羽,眼尾一抹沉色,恰到好处。
的确是极美的——
难怪他费尽心思,天天早上跑步晚上搽脸,身高九尺也好男不过百,都只能在美人榜排上第十。
前面的人他见过,无非就是家境比他好,或是功法比他深厚。
越闲野——
说不定也只是剑法了得,又生得尚佳。
他错了。
他只是没见过人间绝艳的姝色。
飘渺不定的迷雾,还有湿润润的、让他目眩神迷的美貌。
好疾户。
丑恶的情绪就像烈火一样纠缠着他的心,他茫然按着心口,任由那疾户疯涨,发狂地吞噬心脏。
……
怪不得,有人做着被明月眷顾的美梦。
5.是越闲野
“你的意思是……我们昨日吃的肉都是从你们身上割下来的?”
一个师妹作呕一声,“我说怎么酸酸的……”
“我居然吃了人肉!?”
江湖上吃人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有魔头才会干,“好恶毒的男子——”
而被吃了肉的男弟子们还是忍不住道,“我们没事,都是一个师门的,吃了就吃了吧……”
?
什么叫吃了就吃了吧。
沈绿音何时受过这种苦,他被割肉割的最多,两条手臂上全是血,几包止血散都止不住,如今一身血污,而罪魁祸首也跑了,这件事情连个眉尾都无。
看着一圈身上各缠着白色绷带,神情萎蔫的男弟子,几个关系还可以的师姐师妹帮忙重新包扎了伤口。
贺兰宁忝说:“委屈各位师弟了。”
“那魔头很是谨慎,菜里面还下了散功毒,我们现在没有内力。我刚刚已检查过,得等药效慢慢失了才是。”
她是昨晚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可怎么也起不来,今日一早才亲自去给师弟他们解绑。
几个装野兽的笼子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们,一个个哭得泪眼朦胧,她看了也心疼。
都说师兄弟是块肉,天生就要给师姐妹吃的。
但也不是这个吃法啊。
许安亭温柔小意地蹲在白衣侠客脚边:“多亏您救了我们,大人如何称呼?”
他本是天知门的男弟子中翘楚,又是最傲气的大师兄,容色美丽,还会穿搭,很受师姐妹的追捧。
偏偏又很拿乔,让人望而却步。
现在却是一副男宠勾栏做派,沈绿音清楚看见他是如何轻轻拨开自己的领口,好顺着角度让那人一低头就能瞥见他里面。
荡夫,想被看仍子的贱货。
沈绿音气得发抖,正好和他算账:“大师兄,你爱戴师门,为人清正温文,我们都服你。”
“昨日你明明看见我和各位兄弟在那困畜生的笼子里苟且,你为何不救我们?”
这是要比美?
老东西,年过二十的男人早已贬了值,失去女人喜欢的少年感,他拿什么和自己争?
泪眼婆娑,湿润沾长睫,脆弱又倔强地看着他,似乎真的是想在自己崇拜的大师兄找个说法。
沈绿音脸俏,年纪小占了年轻有活力,平日里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这种时候扮起惨来别有一番味道。
为什么不救他们?
许安亭这边佯装为难的模样,心里淡淡微笑着想,你就是个几把,你算个屁啊。
他忙着用眼神舔舐明月的脚尖,忙着想尽一切办法假装害怕,然后终于被她不耐烦地捞进怀里。
光顾着心跳和脸红了。
茫然的夜色中,他有了更大的野心。
当不了第一美人。
他就要当第一美人的相公。
他要用尽所有力气手段赘给他,要挺着孕肚风风光光地被人唤一句“越相公。”
届时他吃药生出的孩子,自然会是天下至强至美之人。
这样圆满的一生,是多少男半夜都要咬碎牙齿恨他入骨的风光。
“师弟……”许安亭好似被他吓到了,趴伏在越闲野靴边,将保养的十分腻滑白嫩的脸颊贴在她衣摆,“我那时也是十分害怕……直接吓呆了,还是这位少侠将我送回去的……”
男人间那档子事儿太常见了,贺兰怎么不知道这两方都是什么人,她头疼的揉揉脑袋,看着唇色浅淡,正忧愁忧思要往人家身上倒的许安亭,再看看气得头发都炸起来的沈绿音。
还是开口宽慰道:“阿音,你何故要和你师兄怄气,那真正的行凶者早已逃了,你师兄也只是个男子。”
“男子?”沈绿音大声吼道:“你看他这副贱样,岂是一个好男儿做派,还没有出阁就和外女如此亲密。”
他恨得眼红。
“你大师兄简直装的没边。”
旭安难得替沈绿音说话,他冷不丁地插话,神情憔悴地站在门边,双手抱胸。
被越闲野一脚踹的头撞门,也是年轻身体好,倒头睡了一天一夜,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装吊他们已经在复盘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这的不合理之处,发现掌柜那魔头跑了,小二也死了,一切都戛然而止,像是烂尾的悬疑话本。
艳鬼还戴着洁白的幂篱,她起身推开了身边的许安亭,踩着店小二的尸体,去前台取了纸和笔。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实在太神秘了,听了这样久的闹剧,也一言不发,但又极具感染力,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
〖我欲去乐游山。〗
锋利的字迹宛若出窍的利刃,她的字不同于缄默的表象,极具攻击性。
许安亭替她研墨,仿佛透过皮囊,窥见她真正世界的一脚。
此人不懂得藏拙,也不知情爱。
他垂下眼,反而平静下来。
执笔将字写在她下方,温宛的小楷,笔锋圆润柔情小意,〖我们也去乐游山,少侠可欲同行?〗
“安亭。”贺兰宁忝原本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她背后那把铁剑时收住了声音。
她有个猜测。
提笔转纸而来,同样笔力迥劲,落笔顺滑,在泛黄的纸上,黑字醒目。
〖阁下可是焱派越闲野?〗
是了。
耳聋眼盲声哑,铁剑生花。
不就是江湖散仙越闲野吗?
这样一个只存在江湖流传中的人物居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客栈,和他们同吃同住两天一夜?
“越……越闲野?”
周围瞬间哑然,沈绿音呆呆地看着她,听到身边那群兄弟倒吸凉气的惊呼。
窃窃私语像是滚烫的油锅落了滴清水,一瞬间炸了开了,男人仰慕,女人崇拜。
原来是……后生榜第一强者,越闲野。
贺兰宁忝紧紧看着她,握着剑的手越发用力,包裹着粗茧的指尖微微泛白。
她强忍着战意,舔着干涩的唇瓣。
耐心看她提笔写下最后一字:
〖是。〗
尘埃落地,拔剑出鞘。
少年气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荡劲,她一开鞘,越闲野何尝不知她所思所想。
抬手抽出身后黝黑的铁剑,剑碰鞘时发出的震动,被刻意装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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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身的鞘,就是为了每一次拔剑似的磕碰,这是代替剑鸣的开战讯号。
天知门的大师姐,更是后生代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女,剑法诡谲,本功扎实。浑身上下与剑合一,找不到丝毫破绽。
“大师姐……好强。”
贺兰宁忝翻身旋剑,墨丝纷飞间一张清秀刚毅的脸,她的眼神太热烈,蕴藏着无限对武学的热爱。
越闲野没有用内力,拎着沉重的铁剑与她搏斗痴缠在一起。
这是强者之间的心心相惜。
更是女人的顶级浪漫。
她放开了去迎敌,蹋下腰肢去接那一剑,钪锵间铁剑不住地轰鸣,传达着兴奋的讯号——
江湖代代有人才,贺兰宁忝是天才中的勤子,她从三岁开始扎马步,五岁修习剑法,伏暑隆冬,从未停止。
迎着风雪练剑,顶着烈阳打拳。
即便越闲野何其强——
她贺兰宁忝也要领略这更强者的风姿。
“啌————”
幂篱随剑锋劈烂,越闲野只是仰头,那张美的如梦如画的脸,落下一道血痕。
越闲野抬手轻抚,血迹拖着红沾染在手心,弯唇笑开,若桃若李,如魅如魉,容颜华美至极。
这最后一剑,她抬手,剑锋直指贺兰宁忝的咽喉。
薄红的唇亲启:
你输了。
贺兰宁忝早已遍身是伤,满身是汗。
她深呼一口气,望着除了脸上那道血痕外唯有衣衫凌乱的越闲野。
爽快地回道:
“我输了。”
她挥开身边早已看呆了的弟子,踹开碍事的桌椅,放下剑,便要去捡那坏了的幂篱。
竹蔑编的幂篱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白纱像蝴蝶一样沸沸扬扬,落在被湿意浸没的地上,肯定是用不了了。
越闲野握住了她伸过去的手。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一瞬。
因为她们俩的手很像。
一样骨节分明粗大,从手背到手臂都蜿蜒着青筋,内里附着充满生命力的厚茧,虎口硬糙得刮人。
这是苦学持剑之人才有的手。
贺兰宁忝欲和她说话,便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灰蒙蒙的眼珠,她生得就是格外美,贺兰宁忝看着看着,就要被静谧的薄雾吸进去,里面好像有个漩涡,她的睫之间,是密不透风的屏障。
“对,不,起。”
她一字一句着,为了让自己的口型更清楚,“你,很,美。”
“我,却,伤,了,你,的,脸。”
回应她的,是越闲野抬手随意揉乱的脸颊,血被抹开,那道痕迹已经开始愈合。
她指着贺兰宁忝手臂上的伤口,像是要礼尚往来,于是抚开颊边的几缕黑发,微微低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
贺兰宁忝怔住了,她反应了很久,脑子嗡嗡的。
短短几秒钟她想了很多,想到师傅,师门,想到自己的爹娘,想到师姐妹里有对女同……
最后的最后,只是捂住滚烫的脸,透过发红的掌心闷闷道:“……我不痛。”
却迟迟不将那只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