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舔狗后,疯批帝王揽腰宠》 第十二章 没钱付账可以求我 “掌柜的,可否拿来瞧瞧?”洛宁桑笑盈盈问道。 “这只玉镯可是本店镇店之宝啊,姑娘可真有眼光!”掌柜的边说边捧出玉镯。 余小小下意识摸了摸荷包,前面抢的两支珠钗已让她囊中羞涩,这玉镯价格更是不菲,心里打起了鼓。沈姝婉瞧出余小小窘境,优雅一笑,轻声道:“小小,你若喜欢,我送你好了。” 她向来最会做人,人前温婉大度的人设可不能崩。她就是要让余小小和洛宁桑互相撕咬。 “掌柜的,做生意可得把眼睛放亮些,有些丫鬟可买不起这么些好东西。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怕是卖了她都赔不起!” 余小小得了沈姝婉撑腰,气焰顿长,说起话来尖酸刻薄。 “掌柜的,这镯子还不快些给余大小姐包起来!一会我这粗手粗脚的丫鬟再把玉镯摔了,余大小姐还怎么买啊!” 洛宁桑故意用调侃语气说着,眼神却从头到脚将余小小打量个遍,仿若在嘲笑她买不起。 “哼!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余小小哪受得了这气,高昂着头,鼻孔朝天冲掌柜下令。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一笔生意售出三款珍品,一件比一件贵,这可赚大发了。 洛宁桑也不停歇,又晃悠到成衣区。普通材质、颜色素净的衣裳她瞧都不瞧一眼,在百十件成衣里翻翻拣拣,当真挑出一件华贵非凡的。 “掌柜的,这件不错……我要了。” 洛宁桑指着一款织锦缎长裙,裙身以金丝银线绣着繁丽牡丹图纹,花蕊处点缀圆润珍珠,颗颗饱满莹润。 外披一件狐毛镶边的雪绫披风,那狐毛洁白如雪,触手柔软,腰间一条镶嵌红宝石与蓝宝石的玉带,宝石璀璨夺目,相互辉映。 “姑娘好眼光啊!” 掌柜的眼睛放光,滔滔不绝吹嘘起来。 “这件可是绣娘耗时半年之久,前几日才刚完工。本店独此一件,衣裳镶嵌之物皆是非凡品,那狐毛可是雪狐的毛啊,老夫好不容易收集而来,珍贵得很呐!” “这件衣裳给本小姐包起来,我要送给沈姐姐,只有沈姐姐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这件衣裳。” 沈姝婉不过轻叹一句“好美”,余小小立马转头来抢。 “余小小你够了!我看上的东西你都要跟我抢是不?我还就不让了,我先看上的!掌柜的,买东西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买了!” 洛宁桑作势就开始掏银子。 “我就抢了!你长得这么丑,简直糟蹋了这衣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 余小小双手叉腰,跟洛宁桑争执起来。 “怎么?你每日出门前都要撒泡尿照照?可能是因为家教吧,我可没那种习惯。” 洛宁桑嘴皮子也利索,三言两语怼得余小小哑口无言,气呼呼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被沈姝婉眼疾手快拉住了。 “宁桑姐姐,小小年纪小不懂事,你别生气。这件衣裳小小也是好心想送给我,宁桑姐姐我知你素来大度,希望你可以成全小小。” 沈姝婉轻言细语,看似为旁人着想,实则就是不想让洛宁桑得手。 “当然,我不会让宁桑姐姐白白相让的,我会多付一倍的银子赔给姐姐。” 沈姝婉又补上一句,尽显大方。 “婉姐姐,你干嘛跟这种人客气啊,这件衣裳如此华贵,她哪里来的银子付得起。” 余小小挽着沈姝婉,给身后几个小姐妹使眼色。 “有些人就是东施效颦,就算穿得再好看,一个草包还想引得萧公子的注意。” “沈小姐,别理这种人,这些昂贵之物只有在您身上才物得其所,在某些丫鬟身上,只会衬得廉价不堪。” 小姐妹们围在余小小身后,你一言我一语,拉踩洛宁桑,吹捧沈姝婉。 “你们别这么说,大家出来逛为了开心,莫要起争执。今日大家喜欢什么尽情挑,萧哥哥说他一会来付银子。” 沈姝婉轻飘飘一句话,既展现自己大度,又暗戳戳秀了把恩爱,让众人皆知萧泽安对她宠溺。 “萧公子对婉姐姐就是大方,只要婉姐姐喜欢的,萧公子都会送给姐姐的。” 余小小得意洋洋,还不忘瞪洛宁桑一眼,洛宁桑回她一对大白眼。 有了沈姝婉这话,几个小姐妹兴奋地四散挑选起来。 没多会儿,萧泽安风尘仆仆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关系要好的公子哥。 那两位听闻沈姝婉在,非跟着一起来凑趣。 “泽安哥哥你来了。” 沈姝婉眸中闪过惊喜,松开余小小胳膊,自然地凑到萧泽安身边,胸口紧紧贴着他胳膊,宽大衣袖遮挡,唯有萧泽安能细细感受那份柔软。 “萧公子,这些是小姐们挑选的,总共七千三百两银子,您给七千两就好。” 掌柜的手脚麻利,早已包好物件,就等萧公子掏钱了。 萧泽安微微皱眉,七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沈姝婉敏锐察觉他神色变化,忙柔声道:“泽安哥哥,是不是婉儿选得太多了?其实有些东西婉儿也是一时兴起,并不是很喜欢,婉儿可以不要的。” 她这话以退为进,拿捏准了萧泽安在朋友面前好面子,断不会因这点银子驳她面子。 “婉儿哪里的话,只要你喜欢就好。” 萧泽安嘴上应着,手探入怀中掏钱,摸了半天,除了些散碎银子,连张银票都没有,脸色愈发难看。 洛宁桑在不远处优哉游哉看戏,等的就是此刻。 “这个萧泽安不会没银子吧,刚刚听到七千两脸色就不太好。” “他明明是赶过来付账的,怎会只带这点银子,他手里的钱还不够买一件衣裳呢。”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钻进萧泽安耳朵,让他额头微微出汗。 平日里沈姝婉出街一趟,顶多花费百两,今儿个怎花这么多? 洛宁桑索性寻了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致盯着这边,只差没嗑上一把瓜子了。 她心里暗爽,之前故意引沈姝婉逛街,知晓余小小恨她,定会争抢她看上之物,所以专挑贵的看。 沈姝婉呢,肯定要做好人抢着付钱,这下就看萧泽安这冤大头如何收场。 “萧公子……这。” 掌柜的搓搓手,满脸尴尬。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萧泽安身上,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仿若那些目光要在他身上烫出窟窿。 “谁整天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况且前几日会考,我便没空取银票。这点银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便去取。” 萧泽安到底是个极爱面子的人,童年过得不如意,内心自卑,平日里就靠大方撑场面,洛宁桑对此再清楚不过。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就说嘛,萧泽安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怎会掏不出这些银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萧泽安带着沈姝婉往钱庄走,两位公子哥朋友、沈姝婉的小姐妹都浩浩荡荡跟上,掌柜的抱着包裹走在最前头。 钱庄离这儿不过穿两条街的距离。萧泽安拿着信物去取银子,其他人便在钱庄外候着。 掌柜的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其他人或闲聊或整理衣衫,唯有洛宁桑,靠在不远处树下静静看着,大大方方现身,她知晓萧泽安定会来找她。 果然,没一会儿,萧泽安火急火燎从钱庄冲出来,直奔洛宁桑面前,伸手一把扯过她手腕,将她拉到更偏僻处才停下。 “洛宁桑,是不是你搞的鬼?为什么我取不出银票了!” 萧泽安气急败坏,攥得洛宁桑手臂都泛红了。 “你现在是质问我,你为何取不出我的银票?” 洛宁桑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仿若局外人。 “我……”萧泽安一时语塞,满心责怪的话噎在喉咙。 “你说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旦拥有,便理所当然起来,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得来的。” 洛宁桑收起笑容,不紧不慢说着。 “我的所有捧在你面前,你不屑一顾便罢了,你还拉着别人踩上一脚。” 萧泽安心头愧疚如潮水般涌起,鬼使神差地抬手,指尖轻触洛宁桑脸颊。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我现在暂时无法回应你。我也知道,你现在这么千方百计弄出这些事,就是让我在乎你,让我注意你。” 洛宁桑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调整好情绪。 “萧泽安,以后钱庄的钱你取不出半分。” 原来,洛宁桑此前求了皇兄帮忙,在皇兄耳边低语,说的便是让他告知皇上,自己信物不慎丢失,恳请皇上下一道圣旨,重新换了信物。 如今她脖子上挂的这枚红玛瑙平安扣,便是新信物。 “洛宁桑,你非要做这么绝吗?” 萧泽安又气又急,眼下没了洛宁桑的信物,取不出银两,外头还跟着一群人,包括掌柜的,这脸面往哪儿搁? “我差点忘了,萧公子此时没有银子结账,那便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能赏你些。” 洛宁桑双手抱于胸前,眼神戏谑盯着萧泽安。 萧泽安握紧拳头,狠狠瞪着洛宁桑,片刻后,咬咬牙,转身大步离开。 洛宁桑望着他背影,轻声呢喃:“还是这般傲骨……” 当初,也正是这股子傲气吸引了自己。 “泽安哥哥,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你跟宁桑姐姐呆了这么久……” 沈姝婉远远瞧见两人在树下私语,心急如焚,揣测着两人说了些什么,见萧泽安走来,忙不迭开口询问。 萧泽安靠近沈姝婉,压低声音道:“姝婉……今日能不能你想办法把账付了,莫要让他人知道。我平日里粗心惯了,钱都放在洛宁桑那儿,让她保管。可……她今日却以此来威胁我,你懂我的,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我不会妥协。” 说罢,还宠溺地摸了摸沈姝婉头顶发丝。 沈姝婉愣了愣,细想平日里萧泽安买东西确实常是洛宁桑付钱,顿时柳眉倒竖。 娇嗔道:“洛宁桑怎可如此!泽安哥哥,她一个丫鬟还反了天,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跺跺脚,面色微怒,仿若受了莫大委屈。 “要不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我怎可任由她胡闹。等我回去定会告诉我父亲,由长辈去教育她。” 萧泽安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耐,双手却温柔地把沈姝婉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上,仿佛这般亲昵的姿态能稍稍平复他心中的愤懑。 沈姝婉乖顺地靠在他怀中,轻声道:“泽安哥哥,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婉儿心疼。” 萧泽安冷哼一声:“这洛宁桑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刁难我,让我下不来台,我定会收拾她。” 萧泽安顺势叹了口气:“可此时这般情况,婉儿最是体贴懂事,总不能看我失了体面。婉儿先帮我垫上银两,等我回去解决好,把礼物和银两一并奉上。” 他说得情真意切,目光诚挚地望着沈姝婉,话语里满是无奈与期许。 沈姝婉丝毫不怀疑,竟这么多年,萧泽安为她花了不少银子,逢年过节、生辰小聚,那些精致贵重、价值不菲的礼物从未间断过,出手阔绰得很。 她想着,此刻正是萧泽安需要自己的时候,洛宁桑这个时候为难他,自己更应该挺身而出、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定会让萧泽安对自己心存感激。 于是,沈姝婉眉眼含笑,毫不犹豫地从袖间掏出荷包,将里面的银票悉数抽出:“这自然是应该的,泽安哥哥这些银票你拿着,付今日采买的足够了。” 萧泽安接过来,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她手心轻触了一下,惹得沈姝婉双颊绯红。 他数了数银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足足万两,这下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婉儿,多亏有你,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萧泽安把银票仔细塞进袖子里,而后牵起沈姝婉的手,阔步来到众人面前。 他手腕一扬,甩出一叠银票,下巴微抬,朝掌柜问道:“这些银票够不够?” 第十三章 猫墙角偷听 掌柜的早就眼馋地盯着那叠银票,此刻忙不迭双手接过,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身子弓得极低,点头哈腰道:“够了够了,谢谢萧公子,萧公子出手就是大方。” 萧泽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转头看向沈姝婉,温柔说道:“婉儿,天晚了,我送你回去,这街头杂乱,我可放心不下你一人。” “有泽安哥哥陪着,婉儿自然安心。” 沈姝婉柔声回应,二人携手离去。周围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瞧,也都陆续散了。 而洛宁桑在看到萧泽安转身走的刹那,便悄然抽身离开。 她拢了拢披风,神色清冷,心中暗忖:“这萧泽安又在耍心眼哄沈姝婉掏钱,不过与我无关,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她脚步匆匆,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 “墨五,你说主子为何不直接让我把那些欺负公主的人杀了,单单这样的惩罚太便宜他们了。” 墨三皱着眉头,满脸不甘,右拳攥得咯咯作响,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些个混账,竟敢欺负公主,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墨三本是过来送奏折的,结果临时被派去暗地里跟踪公主。 整日隐匿身形、紧盯公主的一举一动,回来还得详详细细禀报给主子,累得够呛。 昨日刚汇报完,主子便雷厉风行地去惩罚那些人,不过是按照原本的赌约来惩治,这让墨三心里很是不解。 “莫要揣测圣心,如何说,咱们便听从安排便好。主子面前多言,稍有差池,脑袋可就没了。” 墨一老实巴交的劝墨三,主子的想法岂是他们能够妄言的。 “我觉得,依照咱们主子的性子,这些人绝对死无全尸,九族都不一定能完好活着。这么安排……你们莫要忘了,这赌约是公主定的。” 墨五摸了摸下巴,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明,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莫要忘了,这赌约是公主定的。主子向来行事果断狠辣,这次却依从赌约从轻发落,肯定和公主脱不了干系。我算是发现了,一旦主子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那便一定同公主有牵扯。”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墨三点了点头,十分认可墨五的话,刚要张嘴再说点什么。 “墨三,你不是跟踪公主的吗?竟然敢擅离职守跑回来。” 墨一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瞪大了眼睛,手指不客气地戳向墨三。 墨三吓得一个激灵,连连摆手,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我这是回来禀报主子,公主朝皇宫的方向来了,情况紧急,我这不才火急火燎赶回来嘛。” 说着,墨三一溜烟就去找墨幽离了。 几日没见到洛宁桑,墨幽离未出房间,一直在专心描画。 屋内静谧得只有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散落在桌上的几幅画上。 画上的人儿栩栩如生,有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的,恰似春日柔风拂过湖面。 有鼓着脸颊做鬼脸的,娇俏又灵动,还有生气叉腰皱眉的,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嗔怒,每一张都是洛宁桑。 每一笔线条、每一抹色彩,都倾注了绘画者的满心爱意,极为传神。 墨三进来禀报后,墨幽离原本有些慵懒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嘴角不自觉上扬,用喜上眉梢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他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收起画卷,像是收起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随后立马转头,声音都带了几分急切。 “墨三,快给我看看,哪套衣服更合适。” 说着,手已经快速翻找起来。换了十几套衣服后,才选定一套,急匆匆出门了。 墨幽离在洛宁桑的必经之路佯装踱步,时不时抬眼张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心制造不刻意的偶遇。 洛宁桑远远瞧见一抹夺目的红色,心头一喜,一蹦一跳地过去,脆生生地打招呼:“墨幽离,这么晚你也是刚回来吗?” 洛宁桑歪着头,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好奇。 “本想着去逛逛,尝尝燕赤有何特色美食。” 墨幽离微微侧身,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牢牢锁住洛宁桑,被她歪头的那一霎那控制住心跳,顿了顿才接着道。 “只是对这又太熟悉,便想着作罢。” “这几日学院放假,我明日就能带你去吃遍美食。” 洛宁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墨幽离,愈发觉得他好看,双手不自觉背到身后,身子前倾,满脸笑意。 “明日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感谢你这段时间为我补习呢。” “好。” 墨幽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泛红,低头和洛宁桑并排走着。 洛宁桑脑子里像煮开的热粥,咕噜咕噜全是明日要带他去的地方。 她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先去西街吃甜豆花,再到东街尝尝烤乳鸽……” 而墨幽离满心满眼想着明日又可以与她独处,能将她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心里甜滋滋的,嘴角噙着浅笑,时不时应和洛宁桑几句。 以墨幽离的身份,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天下珍馐,只要他一声令下,就有人巴巴地呈到跟前。 他是这天下大国的帝王,跺跺脚,地面都得颤三颤,说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都不为过。 像燕赤、桑南这样的小国,地域狭小、兵力孱弱,每年得给大祈送上极为丰厚的贡品,才能在强国威压下得以存活。 那些小国的国君,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大祈哪天发兵,铁骑踏平他们的疆土。 因此,小国的公主一般都会嫁去大祈,哪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那也是要通过联姻来为自己国家多一份保障。 可墨幽离此刻满心满眼只有洛宁桑,八百个心眼子全用在洛宁桑身上。 “李总管,你有看到我父皇吗?” 洛宁桑风风火火地闯进殿内,双颊因奔跑泛起红晕,发丝微乱,眼眸亮晶晶的,急切地问道。 “皇上在御书房,太子殿下也在。” 李总管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那没出息的皇兄这么晚也在御书房?八成是功课没完成在挨训斥,又或者学业上惹的父皇生气。” 洛宁桑双手抱胸,脑袋一歪,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也不等李总管解释,便一把拉住墨幽离的衣袖。 洛宁桑嚷道:“解救我皇兄就靠你了,你找我父皇随便谈点什么事,就算没事也硬谈。” 那架势,全然不顾墨幽离的死活,满心只想着把兄长从“水深火热”里捞出来。 墨幽离宠溺地应了一声“好”,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看着冒冒失失往前跑的洛宁桑,快走几步,稳稳护在她身侧,生怕她磕着碰着。 御书房前,侍卫和公公瞧见两人,刚要行礼、张嘴禀报,洛宁桑一个箭步上前,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别出声!” 而后拽着墨幽离,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要溜进去,慢慢朝皇帝和太子的方位靠近。 “这次皇家狩猎就交由你负责,这么些年你该有所长进,朕像你这般大时,早已开始处理朝政了。” 皇帝眉头紧锁,满脸恨铁不成钢,重重叹了口气,“朕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父皇,儿臣……儿臣还未有准备,不若明年再交由儿臣,儿臣此次定用心学习。” 洛少辰苦着脸,额头都沁出细密汗珠,双手不自觉揪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着。 他本就社恐,一见人多就慌得舌头打结,眼下又不能直接驳了父皇的意思,只能想法子往后拖,能拖一时是一时。 “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脑子蠢笨如猪,做事畏首畏尾,你……!你要气朕!” 皇帝气得猛拍胸脯,胸膛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 躲在角落的洛宁桑,瞧见兄长那窘迫模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初还捂着嘴,可笑声越来越大,到底引得皇帝注意。 “说他没说你是吧,躲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滚过来!”皇帝一声怒喝。 正看戏看得起劲的洛宁桑,笑声戛然而止,撅起嘴,可怜巴巴地瞅了眼墨幽离,眼神里满是撒娇意味,似在求他解围。 墨幽离一袭红发红衣,自带邪魅气场,昂首阔步走出来,洛宁桑则缩头缩脑地跟在后面。 “墨皇见谅,不知墨皇也在。” 老皇帝看见墨幽离,神色一凛,赶紧起身拱手致歉,腰弯得极低。 “桑儿,你怎可如此没规矩,墨皇是贵客。” 皇帝瞪了一眼洛宁桑,目光里满是斥责,“拉着墨皇听墙角,成何体统!” “不怪公主,我此番来有事相商,没成想碰到公主。” 墨幽离神色从容,仿佛听墙角的不是他一般,气定神闲地应对着。 “既然父皇你们有事要说,那我和皇兄先退下了。” 洛宁桑疯狂给洛少辰使眼色,那意思分明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把墨幽离送进去,顺带救出个洛少辰。 “太子,你带桑儿回去,皇家狩猎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会让丞相协助你,有空你可以去丞相府多请教。” 皇帝心意已决,铁了心要让太子锻炼一番。洛少辰心里虽苦,却也明白此事推脱不掉,只能咬着牙应下:“儿臣遵旨。” 墨幽离和皇帝闲谈局势发展,可心思早就跟着洛宁桑飘出了御书房。 这边,洛宁桑和洛少辰刚出门,洛少辰便愁眉苦脸地叹气:“皇妹,救命啊!操办狩猎我都不知从何入手。” “我拢共未曾去过几回,我怎么救你。” 洛宁桑也跟着叹气,小手一摊,满脸无奈。 “皇家狩猎我不曾以公主的身份坐在主位,只有那么两次跟在萧泽安后面去过。” “那这次皇家狩猎皇妹一定要来,这次听说有棕熊,更有彩头。” 洛少辰对操办无感,但一想到狩猎时的热闹场景,顿时来了兴致。 “好,让皇妹我开开眼,看看皇兄主持的狩猎,我相信皇兄。” 洛宁桑眉眼弯弯,绽出个活力可爱的笑容,仿若小太阳一般,那股子乐观劲儿感染得洛少辰信心大增,握拳朗声道:“既然皇妹相信,皇兄一定办好!” 翌日一大早,洛宁桑就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挑了件水粉色绣蝶裙,簪上珠花,装扮好还不忘抓了一大把银票揣怀里,今日她做东,定要好好请墨幽离吃喝玩。 墨幽离刚端起燕窝粥,还未咽下,洛宁桑就像一阵风般水灵灵地出现了。 “墨幽离别吃了,咱们空着肚子去,把美食都扫荡一遍。”她双手叉腰,满脸急切。 “好。” 墨幽离搁下碗筷,二话不说起身,在洛宁桑面前,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好”字,满心满眼只愿她开心。 墨幽离出街,举手投足间慵懒随性,偏又透着矜贵,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一步一摇,恰似暗夜幽魅,所过之处,众人目光皆被其牢牢吸附,再难移开分毫。 单是一个背影,就引得路人驻足痴望,更别说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眼波流转间,潋滟着惑人的光,眼角那一抹绯色,勾魂摄魄。 姑娘们红着脸,交头接耳、偷偷议论:“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公子!” 此前墨幽离出行,皆是坐御撵,两排侍卫开道,旁人哪敢靠近分毫。 哪怕他眼神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挡不住这些炽热目光。 “你等等……” 洛宁桑一个闪身钻进店铺,不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个帷帽。 她心里莫名涌起股占有欲,可不想让别的姑娘多看墨幽离一眼,非得给他遮起来不可。 “这样就好了。” 洛宁桑满意地打量着被帷帽遮住容颜的墨幽离,觉着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洛宁桑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墨幽离还在原地没动。 帷帽下,墨幽离委屈巴巴地嘟囔:“这帷帽……有些看不清路。” 一路暗中保护的墨家三只(墨一,墨三,墨五)瞧见这幕,忍不住议论起来。 第十四章 墨幽离的腹黑 “不对啊,主子当年可是在夜里带兵偷袭敌营,五十米开外都能一箭取了敌军统领首级,区区帷帽能遮挡主子的视线?” 墨一眉头拧成个“川”字,满脸疑惑。 “我头一次见主子露出委屈的神情,太可怕了。” 墨五晃了晃脑袋,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自家主子什么生杀大场面没经历过,眼下这小狗般委屈的模样,着实让他震惊。 直至瞧见洛宁桑屁颠屁颠跑过去,牵起墨幽离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墨家三子这才恍然大悟,暗暗咂舌:自家主子可真腹黑!洛宁桑买了些爱吃的零嘴,抱着袋子,“吧唧吧唧”吃得正香,时不时掏出一个,伸进帷帽递到墨幽离嘴边。 墨幽离张口含住零嘴,柔软的唇不经意触碰到洛宁桑的指间,她像触电一般,瞬间缩回手,双颊绯红。 墨幽离脸上也爬满红晕,心像小鹿乱撞,好在帷帽掩住面容,没被她瞧见。 “我们去春香楼,一边看表演一边吃东西。她家的东西精致又好吃,我早就想来了。” 洛宁桑砸吧砸吧嘴,觉着街边零嘴到底填不饱肚子,还是酒楼大餐来得过瘾。 洛宁桑找了小二定包间,小二领着两人正往上走,迎面碰上萧泽安和沈姝婉。 “洛宁桑,昨日还那般为难于我,今日你便跟踪我?” 萧泽安剑眉倒竖,满脸不悦,扯着嗓子嚷道。 “我就知道,你的爱慕没半点改变,昨日的事,就是想逼我委曲求全答应你!” “萧泽安,你眼睛瞎了,谁跟踪你!”洛宁桑瞬间炸毛,双手握拳,气得直跺脚。 “还说不是跟踪,你追我都追到春香楼了。”萧泽安双手抱胸,抬高下巴,满脸笃定。 两人这寥寥几句争执,瞬间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围拢过来观望。 萧泽安话音刚落,墨幽离掌心蓄力,一股内力如离弦之箭,直击萧泽安胸口,萧泽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二楼楼梯滚落下去。 “泽安哥哥……” 沈姝婉花容失色,惊呼一声,急忙追过去,扶起萧泽安,抬头怒视墨幽离,质问道:“这位公子为何出手伤人,不知泽安哥哥哪里得罪你了?” “一只蝼蚁也配人跟踪,真是可笑。” 墨幽离声冷如冰,霸气十足,那气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沈姝婉心里“咯噔”一下,明白此人和洛宁桑是一伙的。 “谁给你的胆子伤我,我可是太师府的萧泽安。掌柜的呢,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萧泽安捂着胸口,大声咆哮。 “这红衣男子是谁啊,竟然出手伤了萧公子,谁人不知道萧公子的名号,这人看来要倒霉了。” “谁说不是呢,看来那位就是洛宁桑了。” “老兄,何以见得?” “这洛宁桑追着萧泽安跑,这么多年都痴心不改。刚刚你没听萧公子说嘛,她都跟踪到这春香楼了。” “原来如此啊!”周围人议论纷纷,把这“瓜”吃得明明白白。 掌柜的从人群里挤进来,只见圆滚滚的中年男子,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生财的笑容。 一件藏青色布衫被肚子撑得微微隆起,腰间系着的围裙上还沾着些许酒渍和油渍,低头询问小二发生何事。 萧泽安手指向红衣男子,嘶吼道:“就是他,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敢在这儿伤我,掌柜的,快给我叫几个打手来,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扔出去,省的碍眼!” 萧泽安显然因为帷帽遮盖没有认出墨幽离,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在墨幽离面前叫嚣。 萧泽安那眼中满是嚣张与戾气,脖子上青筋暴突,活像一只斗红了眼的恶犬,失了往日的冷峻清雅,那还有半点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这一吼,整个酒楼瞬间安静了下来,酒客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 众人目光纷纷聚焦,酒馆里瞬间安静了几分,只余萧泽安的叫骂声在梁间回荡。 掌柜此刻眉间也透着一丝无奈与焦急,双手还不住地在围裙上擦拭,嘴里念叨着:“各位爷,消消气,这是咋啦,别坏了小店的规矩。” 萧泽安见掌柜来了,气焰更盛,大手一挥,指着红衣男子和洛宁桑道:“掌柜的,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了,这人出手伤了我,你赶紧让打手把他弄出去,省得我动手,砸了你这招牌!” 掌柜的陪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连连点头应着:“萧公子放心,小店自会处置。” 说着,便朝身后一招手,几个身形魁梧、满脸冷峻的打手从暗处闪了出来,他们肌肉紧绷,拳头紧握,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大步朝着红衣男子走去。 “你们谁敢?” 洛宁桑小小一只挡在墨幽离的身前,虽因害怕身体有些发抖,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护在他身前。 墨幽离只是静静站着,绝美的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从容。 在看到洛宁桑护他时,墨幽离神情明显一震,从未想过有人会站在他身前。 从来都是他孤军奋战,从死人堆里踩着兄弟们的尸骨才坐上那高位,孤独惯了。 洛宁桑像是光,让他心头涌入一丝暖流,他心里暗暗发誓,他愿护她此生。 就在打手快要触碰到洛宁桑时,掌柜的突然提高了声音:“慢着!”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墨幽离也满脸疑惑,勾人的狐狸眼瞥向掌柜。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神色一正,看向萧泽安说道:“萧公子,今儿个要赶出去的,是您呐!” 萧泽安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瞬间涨红了脸,脖子像被卡住的公鸡,怒吼道:“你老糊涂了吧,掌柜的,是他,是他在这儿闹事!” 掌柜的不慌不忙,双手抱胸,向前走了几步,“萧公子,您从进店起,就吵吵嚷嚷,一个大男子欺负一个姑娘,咱这‘春香楼’虽是个小酒馆,但也有规矩,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来的都是客,可容不得您这般胡作非为。” “反观这位公子只是替这位姑娘打抱不平,就被你如此刁难。我这酒馆,不能留您这样破坏氛围、不讲道理的人。” 此时,周围的酒客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闹了半天,我们都没法好好喝酒了。” “掌柜做得对,不能让这种人坏了规矩。” 萧泽安环顾四周,看着众人对自己投来的不满目光,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想要发作。 可几个打手一左一右在他身边,那结实的臂膀和冷峻的神情,让他明白,若是再闹事,怕是讨不了好果子吃。 “宁桑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泽安哥哥,哥哥只是误会了你。你非但不解释,还让人伤了泽安哥哥。” 这个时候沈姝婉茶言茶语开始了,沈姝婉也觉得失了面子,把怨气撒在洛宁桑身上。 “沈姝婉你有病啊,哪都有你装好人!” 洛宁桑听见这个绿茶说话就来气。 “莫要与她多言,婉儿我们走。” 萧泽安拉着沈姝婉灰溜溜的走出了酒馆。 “公子,已经为您留好了包间,请随我来。” 掌柜的满脸堆笑,哈着腰快步走到墨幽离身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腰间的玉牌。 掌柜心中暗忖:今日来的这位,可是贵客中的贵客啊!脸上的笑意愈发谄媚,抬手殷勤地引路。 洛宁桑被方才与萧泽安的冲突搅得心头烦闷,胸脯微微起伏,大口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情绪,转头看向墨幽离。 扬起笑脸道:“咱们吃咱们的,莫要因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好,听你的。” 墨幽离宠溺一笑,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能驱散世间阴霾,看见洛宁桑脸上绽出笑容。 他只觉心间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缓缓填满,满得快要溢出来。 进了包间,洛宁桑拿起菜单,纤细的手指在菜品名录上点来点去,歪头问道:“你有什么忌口吗?喜欢吃清淡还是偏辣?” 墨幽离取下帷帽,随手搁在一旁,又自然地拿起茶壶,为洛宁桑斟上一杯热茶。 热气腾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眉眼,却衬得眸中深情愈发清晰。 “没有忌口,你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洛宁桑闻言,也不客气,清脆的嗓音报菜名似的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菜肴:“来一份桂花鱼翅,要你们店里最鲜的鱼翅;还有这道香酥鸭,看着就诱人;再加个樱桃肉,下饭正好……” 洛宁桑点的菜,有店里特色的,有招牌拿手的,更多的则是她平日里偏爱的那些吃食。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肴便如流水般摆满。 洛宁桑彻底抛开了名媛闺秀的矜持做派,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小松鼠,吃得肆意洒脱。 墨幽离本没什么胃口,可看着洛宁桑吃得这般香,竟也觉得饭菜格外可口,胃口大开。 洛宁桑还不忘一边吃一边不停给墨幽离夹菜,小嘴嘟囔着:“这个好吃,你多尝尝。哎呀,这个你也试试嘛。” 在她的热情投喂下,墨幽离今日吃下的饭菜比往日多出不少。 此时,掌柜的引着墨家三子进了个小房间,里头同样摆好了一桌饭菜。 掌柜那平日里胖嘟嘟、总是挂着笑的脸上,此刻恢复了冷峻,微微抱拳问道:“几位大人突然到访,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墨一夹了口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点头赞道:“这味道确实不错。” 才顾得上回掌柜的话,“倒没有什么事,只是顺路陪主子来看看。” 掌柜目光一闪,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指了指天花板,小声问道:“楼上那位是?” 他方才瞧见墨幽离的腰牌,心里便知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十有八九就是这三位口中的主子。 想到这儿,掌柜暗自庆幸之前的应对没出差错,但凡踏错一步,这会儿估摸自己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掌柜的,有些事情莫要多问。你刚刚做的很好,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墨三刚说完,像是又想到什么关键细节,赶紧补充了句。 “还有,一会楼上结账,你便说今日是你生辰,免费!至于楼上花费的,这些应该足够了。” 说着,墨三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子,“哗啦”一声扔到桌上。 掌柜的面露难色,双手把金子推回,陪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大人,金子就不收了,当我孝敬各位了。” “收下!不能坏了规矩!” 墨一板起脸,神情严肃,不容置疑,强行把金子塞到掌柜怀里。 掌柜见状,也不敢再推脱,只得收下,躬身退了出去。 周边小国家里,诸多大型酒楼或是青楼酒馆,实则都是大祈暗中安排过来的。 这般布局,一方面是为了牢牢把持小国的经济脉络,让其经济动向尽在掌控。 另一方面则是便于探听这些小国的风吹草动,但凡小国有任何异动、心怀不轨,大祈便能迅速出兵,踏平此处。 这家春香楼亦是大祈的产业,掌柜虽不认识来人具体是谁,但挂在腰间的腰牌等级,他可熟得很。 平日来的那些普通管事,腰间挂的是玄铁腰牌,一年能来上一次的大人物,腰间佩的是白银腰牌。 今日这三人亮出的是黄金腰牌,至于那位红衣公子,腰间挂的可是墨玉腰牌,尊贵无比。 掌柜想到这儿,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愈发觉得自己方才的应对堪称机智,否则此刻哪还有命在。 洛宁桑吃饱以后,惬意地靠在椅子上,满足得如同晒饱了太阳的小猫,眯着眼,懒洋洋的模样煞是可爱。 墨幽离手肘撑在桌面,手托着脸,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 洛宁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撅起嘴嗔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可不要说我好看才看的,你那张脸都晃着我眼睛了。” 第十五章 玉佩错送 她心里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还好他是男子,要是女子生得这么妖孽的脸,那定是祸国妖妃,保不准要惹出多少祸事来。 墨幽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笑一声,抬手又把帷帽带上,轻声问道:“这样可好?” 洛宁桑缓缓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遐想,喃喃道:“唉……你要是和我皇兄换换,你来做我皇兄就好了。” 这话纯粹是她灵光一闪,随口而出。 洛宁桑不过是想到,墨幽离堪称父皇心目中完美儿子的模板,智商高、能力强,不论哪方面都是旁人效仿的榜样。反 观自家兄长,整日被父皇念叨没出息,动辄就是一顿训斥。 要是墨幽离是父皇的孩子,那父皇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墨幽离听了这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弧度里藏满失落。 他满心苦涩地以为,洛宁桑只是把他当作兄长看待,这段时日两人的亲近相处、她的关怀备至,统统只是兄妹间的情义,与男女之情毫无干系。 帷帽遮盖下,是墨幽离一颗渐渐破碎的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忍就此放弃,哪怕只当个兄长守在她身边,只要能靠近她,心里便能收获片刻欢愉。 “两位吃的可好,小店赠送些零嘴,两位可以带着路上吃。” 掌柜敲门进来,脸上再度堆满笑意,双手递上两包梅子。 “你家的味道很不错,整个燕赤挑不出几家可以比拟的。” 洛宁桑毫不吝啬夸赞,心里琢磨着,要不是这儿价格昂贵,她恨不得天天来吃。 说着,她便伸手掏荷包,准备结账。 掌柜眼疾手快,立马伸手阻止,脸上笑意更浓:“今日是我的生辰,在小店吃饭的客人全部免费,就当是我请了。我爱热闹,能有这么多人来吃饭,我看着开心。”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开店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官家贵人来吃饭,大多都是点一桌子菜,蜻蜓点水般浅尝几口,哪像今日这两位,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真心喜欢店里菜肴的味道。 “看来咱们今天运气好,赶上掌柜的生辰了。掌柜的你不收饭钱,那这份生辰礼一定要收下。” 洛宁桑从随身小包里翻出一个绣得丑丑的荷包。 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解释道:“刚刚知道您生辰,也没准备什么。这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也是份心意,你不要嫌弃才好。” 她挠了挠头,心里清楚自己刺绣的手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眼下手头也没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感谢姑娘了,这是我今日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怎会嫌弃。” 掌柜双手郑重接过,放入怀里,又寒暄了几句才退下。 墨幽离眼巴巴看着掌柜拿着荷包离开,心里酸溜溜的。 好一会墨幽离忍不住开口:“我生辰你也给我绣个荷包好不好。” 他暗下决心,待会定要找机会把这荷包抢过来,虽说洛宁桑亲手绣的东西肯定不精美,但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哪怕丑得不堪入目,也是宝贝。 “别闹,你可是一国皇帝,哪有送你这么寒酸礼物的。” 洛宁桑白了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以往父皇给墨幽离贺生辰的场景。 听父皇讲,大祈送出的珍宝在墨幽离的生辰贺礼里都算不得上乘,其他国家乃至大祈本国官员呈上的礼物,那都是世所罕见、价值连城的好物,随便拿出一件,便能引得世人惊叹。 在那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面前,她这寒酸的小荷包,实在不值一提。 “可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荷包,我母后去世得早,从来没有人亲手为我绣过。” 墨幽离压低声音,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直直穿透洛宁桑的心。 洛宁桑心下一软,犹豫片刻,点头应道:“那你生辰我尽力吧,我的手艺你刚也看到了,到时候记得塞怀里别让人看见哦。” 她想着,只能尽量绣得不那么丑,只求墨幽离别把这荷包拿出来丢人现眼。 “那我们说好了,我生辰时你不能忘了。” 墨幽离听到洛宁桑亲口答应,满心欢喜,从未像此刻这般期待自己的生辰到来。 “我这个人说话算数的,你莫要担心。” 洛宁桑眉眼弯弯,蹦蹦跳跳下楼,活力满满,边走边说,“我还要带您去取我准备的礼物呢!” 墨幽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趁着众人不注意,在角落里对着暗卫三人组迅速做了个手势。 三人目光交汇,立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朝着掌柜离去的方向摸了过去。 可怜的掌柜,刚美滋滋把荷包揣进怀里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就见眼前黑影一闪,荷包便被明晃晃地抢走了。 …… 沈姝婉费力地搀扶着萧泽安,刚跨过太师府的门槛,萧泽安就猛地甩开她的手,满脸怒容,额上青筋都微微凸起。 萧泽安咬牙切齿道:“这个洛宁桑,简直胆大包天,她今日这般行径,是彻底把我惹毛了! “泽安哥哥,今日宁桑姐姐太过分了。明明她一直追着哥哥跑,整日围着哥哥打转,可她怎么突然对哥哥如此绝情。” 沈姝婉看萧泽安黑着脸,还偏偏再火上浇油。 “我看她是又勾搭上别人,那个穿红衣服的说不定就是她的相好。” 萧泽安怒气冲冲的说着。 “在这燕赤国,论样貌论才学,谁人比得上泽安哥哥你。宁桑姐姐追着你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的。” 沈姝婉都不相信洛宁桑会另爱他人。 沈姝婉的话让萧泽安又找回自信,洛宁桑确实不可能轻易变心,但这段时间她态度的变化又是为什么。 萧泽安竟然刚刚有一瞬间担心洛宁桑爱上他人,以前自己不是特别讨厌她嘛。 对一个人慢慢好奇,忍不住去探究,默默去关注,那便是爱上那个人的开端。 洛宁桑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一开始打破之前的印象,引起萧泽安的探究,这步棋怎么下,都在洛宁桑的掌握中。 恰在此时,一小厮匆匆走来,恭敬行礼:“公子,门口有人找您。” 萧泽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进来。” 说罢,端起茶盏猛灌一口,试图平复怒火。 小厮进门,双手呈上玉佩,满脸堆笑:“萧公子,这是洛姑娘在我们店为您定做的玉佩。您瞅瞅,这可是上乘美玉,单是料子就价值连城,市面上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萧泽安接过玉佩,确实晶莹剔亮是块难得的美玉,这样好的品质他也是第一次见。玉佩打造得美轮美奂,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还有这玉佩的款式可是洛姑娘亲手画的图纸,洛姑娘为您可真是用心了。” 小厮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知道洛姑娘追着萧公子身后多年,爱慕萧公子,为他付出所有却依旧没有打动他。 在他们店里购买礼物送给萧公子都不下百次,小厮看在眼里,觉得洛姑娘这样为爱奔赴,为一个人付出十几年太感人了。 这次他定要好好为洛姑娘说些好话,为洛姑娘争取争取。 沈姝婉凑上前,指尖轻触玉佩,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宁桑姐姐,可还说过什么?例如……是生辰礼物?” 沈姝婉也觉得奇怪,刚刚两人闹得如此难看,这会突然送礼物,尤其是礼物如此贵重。 莫非这是洛宁桑之前为萧泽安准备的生辰礼。 “洛姑娘倒没说,不过总是对萧公子用心了。” 小厮句句话都要为洛宁桑争取一番。 萧泽安堵在胸口的气一下子散去,拿起玉佩挂在腰间。 “我就说她近日种种行为就是让我注意到她,她怎么可能离得开我。不论她嘴上说的多绝情,心里总是心悦于我。” 萧泽安给了点碎银子打发走了小厮,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泽安哥哥,那你也喜欢宁桑姐姐吗?” 沈姝婉听到萧泽安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婉儿莫误会,这么多年我若喜欢她早就喜欢了。” 萧泽安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妥,让沈姝婉吃醋了,便赶紧解释。 “泽安哥哥现下无事,婉儿便回府了。” 沈姝婉不想多呆,虽然萧泽安解释了,但她心里总是有些难受。 “本是带婉儿去酒楼吃饭的,这一遭尽耽误至此,不若婉儿吃些东西再回去。” 萧泽安看出沈姝婉的不开心,便哄哄佳人。 “刚好一会还有几个好友来我这,都是你认识的,我们在这湖心亭中一起围炉煮茶,作诗研学岂不快哉。” 萧泽安算算时间,大理寺卿的嫡子张公子和户部尚书的嫡子李公子一会便来。 几个大男人一起太无趣,有佳人相伴倒别有一番趣味。 沈姝婉害羞点头。 “那我去吩咐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婉儿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裳便来。” 佳人在侧,萧泽安这被踢了一脚的衣裳怎配得上。 沈姝婉点点头,她在太师府逛逛。远远见到有一男子,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坐在轮椅之上。 沈姝婉有些狐疑,未曾听说萧泽安另有其他兄弟,这男子为何在太师府。 “婉儿,让我好找,你怎么跑这来了。” 潇泽安看到沈姝婉走到大哥的庭院,赶紧拉她回来。 他自知自己一个庶子,对外顶替大哥嫡子的身份。也因大哥身体不适,常年未外出,这才瞒了下来。 千万不能让沈姝婉知道真相,他换完衣服看到沈姝婉朝这边来,就一路小跑过来阻止,还好阻止的及时。 “我就是闲着随便走走。” 沈姝婉被萧泽安拉回庭院,没一会张公子和李公子也赶来。 “沈小姐也在,看来是打扰二位了。” 张公子看到萧泽安为沈姝婉剥龙眼,两人亲腻的模样打趣的说。 “你们就不要在这贫了,赶紧坐。这是家父平日里都舍不得的龙井,你们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萧泽安给两个好友倒上茶水,起身递茶时,腰间的玉佩甚是显眼。 “萧公子,你这玉佩不一般。能否让我观赏一番。” 李公子平日里颇喜欢研究这些,看到萧泽安腰间的玉佩,极为感兴趣。 “这就是个普通的玉佩。” 萧泽安谦虚的说着,从腰间取下递给李公子。 “这是哪位佳人所送?” 李公子打趣时,眼神还朝着沈姝婉看去。 “这是宁桑姐姐所赠,泽安哥哥喜欢的紧呢。” 沈姝婉白了萧泽安一眼。 “这么多年洛宁桑就跟一条狗一样追在我们萧公子身后,送的礼物多不胜数,萧公子哪次在意了。” “对啊,萧公子这样的翩翩少年,咱们燕赤爱慕萧公子的姑娘排着队的多,洛宁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让萧公子另眼相看的只有咱们第一才女。” “这玉真是好玉。” 李公子爱不释手的摩挲着玉佩。 “李公子要是喜欢便送于你了。” 萧泽安还想攀附户部尚书这层关系,一块玉佩他自是舍得。 “那感谢萧公子的割爱,这块玉佩李某人便收下了。” 李公子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挂在腰上,眼神都亮了几分。 沈姝婉看到萧泽安那么痛快就送出玉佩,便也觉得萧泽安心里并没有洛宁桑,不然她的一番心意,萧泽安怎么可能如此糟践。 另一头,洛宁桑风风火火的带着墨幽离到玉石铺子。 “我上次送来的玉佩打好了吗?” 洛宁桑看到店里的小厮便问。 “洛姑娘你放心,掌柜的对您的玉佩十分上心,早早的都做好了。” 小厮看到洛宁桑来,脸上挂满了笑容。 “太好了,麻烦为我取来。” 洛宁桑还担心这么短时间没有雕刻好呢,没想到速度很快,已经完成了。 “洛姑娘,玉佩已经送到太师府了,还是小的亲自送去的。连同您的心意,小的都代为转达了。” 小厮已经自我感动上了。 “什么太师府?什么我的心意?” 洛宁桑脑子还没转过来,没明白小厮说的啥。 第十六章 湖底寻找玉佩 “就是您的心意啊,为了萧公子寻找那天下少有的美玉,还亲手绘制图纸,亲自送来雕刻,小的都一点不漏的告知萧公子了。” 小厮以为洛宁桑不明白他所转达的,又详细说了一番。 “既然洛姑娘为萧公子这般用心,我还有事便告辞了。” 墨幽离一路上满心期待,以为洛宁桑带自己来这里是要送一份礼物给他。不论洛宁桑送的是何物,他定会视作珍宝。 可能因为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寥寥几句便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这么多年,他只是听说洛宁桑为了萧泽安怎么付出,怎么追在他身后。如今亲耳听到,亲眼见到,那种滋味让他心酸。 “墨幽离,你信我,这是个误会。” 洛宁桑急得直跺脚,这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那便弄清楚后再来找我,我在春香楼等你。” 墨幽离想离开,却不想离的太远。 “你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谁给你说玉佩要送到太师府,送给萧泽安的!” 洛宁桑气炸了。 “洛姑娘,往日你来店里定的东西,不都是直接送去太师府吗?这么多年订的都是送给萧公子的。” 小厮一脸疑惑。 “我……你……哎呀!” 洛宁桑敲了敲自己脑袋,她就少说一句,这次跟以往不一样。 以前确实,重生前的自己,攒一点银子便来这挑选礼物送给萧泽安,只为看到他一笑。 如今不一样了!这闹出这么大的误会,真的是。 “现在玉佩在何处?已经送到萧泽安手里了吗?” “是……是的,小的亲手送的。” 洛宁桑心急如焚抬腿就往太师府跑,这玉佩本是送给墨幽离,她一定给要回来。 洛宁桑穿过亭台便看到萧泽安和沈姝婉,还有萧泽安那两个狐朋狗友。 “萧泽安,玉佩呢?” 洛宁桑走到萧泽安身边,喘着粗气的问。 “洛宁桑,你什么意思?” 萧泽安刚刚炫耀完,洛宁桑问玉佩是何意。 “小厮弄错了,玉佩本是我送给他人的,小厮误以为……,反正你现在把玉佩还给我,那并不是送给你的。” 洛宁桑急得一头汗,墨幽离还等着她去解释呢。 “既到了本公子手里,那便是我的,莫说你一句送错就想索要回去,便是扔了我也不会还给你!” 萧泽安猛地站起身大声回应道,洛宁桑这番行为让他在其他人面前颜面扫地。 更何况玉佩萧泽安已经送给李公子了,现在洛宁桑闹这一出,萧泽安定不会让她如愿。 洛宁桑也算是开眼了,当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萧泽安!平日里看你人模狗样的,现在你是直接不当人了。什么叫到你手里就是你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洛宁桑气的破口大骂,更是一杯热茶泼了萧泽安一身。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公子尴尬的把玉佩从腰间解下,递还给萧泽安。早知道这样的情况,他是断不能接下这玉佩的。 洛宁桑的这番行为激怒了潇泽安,萧泽安拍了拍一身的水渍,怒气冲冲的从李公子手中接过玉佩,转身猛地一甩手,玉佩脱了手,“扑通”落入庭院湖水中,溅起水花。 正值寒冬腊月,池水冰冷刺骨,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洛宁桑看着慢慢沉入湖底的玉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洛宁桑不及多想,纵身跳入湖中,向玉佩落下的位置游去。 只见她双手在水下摸索,身子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仍不放弃,那湖水似无尽寒渊,寒意直钻心底,可她满心只有那玉佩。 萧泽安本是因洛宁桑的行为气不过,所以才会把玉佩丢入湖中,岂料她真敢跳湖,一时愣在原地。 待萧泽安反应过来,瞧着那冰水中挣扎的身影,心下竟有些慌乱愧疚。 又见洛宁桑如此执着,只为那玉佩,这玉佩一眼便知是男子所佩戴。莫名醋意与怒火交织,不知哪个男子何德何能,得她这般深情。 以前这番深情从来只属于他! 李公子和张公子看到洛宁桑跳湖,都在湖心亭紧张的观望。 “泽安哥哥,快让宁桑姐姐上来吧,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再珍贵的玉佩,身子要紧。” “话说回来,宁桑姐姐也是,送玉佩的也是她,闹着要回玉佩的也是她,就算是想引得泽安哥哥注意,也不能让哥哥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 沈姝婉嘴角擒笑,看着洛宁桑在湖中狼狈的模样,假意关怀的说着不痛不痒的话。 “你让她找,莫要管她。有些人就算冻死也是自找的。” 刚刚那一丝的愧疚和醋意,因沈姝婉的几句话霎时化为乌有。 萧泽安的心底烦躁的紧,张公子和李公子也不便多留,便拱手告辞。 萧泽安只得约了下次郊游,此番围炉煮茶的兴致被坏了,但关系还是要拉拢的。 沈姝婉本想走,又怕萧泽安看到湖里那位心软,她止住脚步温婉的说:“泽安哥哥,你也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婉儿可是要心疼的。你且先去换身衣裳,莫要着凉了。” 萧泽安有了沈姝婉的关怀,心头的怒火才平息了些,点了点头去换衣裳。 “洛宁桑,人都走完了,你还要表演到何时。你闹这一出不为何,咱们心知肚明,我是不会让你把萧泽安抢走的。” 现下只剩洛宁桑和沈姝婉两人,沈姝婉也不装了。 洛宁桑忙着在水底寻找玉佩,没有想搭理沈姝婉。 谁知,沈姝婉也跳入湖中,沈姝婉朝着洛宁桑的方向走去,洛宁桑莫名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却又接着寻找起来。 沈姝婉站在洛宁桑不远的位置,当看到一个身影远远走来,沈姝婉便突然后退一步,整个人重重摔进湖水里。 “婉儿……”萧泽安赶忙跳进湖水里,将沈姝婉搂紧怀里,带上湖心亭。 “咳咳咳……宁桑姐姐,你怎可这般。婉儿看姐姐一人寻找便想着帮忙,你为何要推婉儿。婉儿,婉儿不会跟你抢泽安哥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婉儿,但婉儿只是觉得同为女子,不想你冻坏身体才帮忙的。” 沈姝婉缩在萧泽安的怀里有些发抖,无辜又可怜的模样让萧泽安心疼到骨子里。 “洛宁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婉儿一番好心你不领情便罢,你还推婉儿。婉儿身子弱,不像你那般。” 萧泽安愤怒的对洛宁桑说,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紧紧裹在沈姝婉的身上。 “你们两个真是绝配,绿茶配狗!”洛宁桑已经冻的嘴唇泛白,说出的声音都颤抖不已。 “泽安哥哥,婉儿冷。”娇滴滴的声音拉回了萧泽安的视线,萧泽安一把抱起沈姝婉便往自己寝殿走去。 洛宁桑在昏暗冰冷的湖底摸索许久,双手被湖底的水草割破,鲜血渗出,染了湖水。 墨三在洛宁桑跳下湖的那刻,便飞速去给主子汇报了,他不敢私自做决定,更不敢耽搁。 墨幽离在春香楼让小二烫了几壶酒,心情烦躁的他打算独饮几杯。 拿着酒杯坐在窗边望眼欲穿的等待洛宁桑来找他。 没等来洛宁桑,却见墨三远远的狂奔而来,窜上楼跪地禀报。 得知整个事情的过程,墨幽离踏着窗沿飞身而下,整个人如同一阵红色的风驰骋而过。 墨幽离来到太师府门前,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恰似暗夜杀神。 门前的几个家仆见到陌生人来势汹汹便出声阻拦,墨幽离衣袖翻飞间一股雄浑内力,如炮弹般轰出,重重砸门口几人的身上。 “砰”的一声闷响,几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太师府厚重的大门上,扬起漫天尘土。 大门被几人用身体撞开,墨幽离跨过几人倒地的身体,继续往前快步走去。 “你是何人,竟然擅闯太师府?” 太师府内的侍卫蜂拥而上,围住墨幽离。 墨幽离一袭红衣猎猎作响,身姿笔挺如苍松,面庞冷峻,双眸仿若寒星,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透着彻骨寒意与磅礴怒意。 见对方不答,侍卫们抡刀便劈,刀风呼啸,恰似一道黑色闪电,朝墨幽离砍来。 墨幽离目光如炬,右掌裹挟劲风拍出,掌风竟将空气震得“嗡嗡”作响,恰似无形铁拳,砸在侍卫们身上。 墨幽离内力澎湃涌出,如汹涌浪潮,所到之处,侍卫们像被狂风卷飞的落叶,纷纷倒地不起,现场只余一片哀嚎。 而他毫不停留,向着洛宁桑所在湖中飞奔而去。 偌大的湖水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弯着腰在水中焦急的寻找,苍白的小脸和冻的有些发紫的嘴唇让墨幽离心脏为之一紧。 墨幽离轻踏在水面,大手一捞便把洛宁桑抱在怀里。脚尖在水面用力一蹬,两人便稳稳的落在湖心亭。 “玉佩,玉佩我还没找到。” 洛宁桑浑身湿透、滴水成冰,此时在墨幽离怀里无助的挣扎,她还要回去找寻,那是给墨幽离的,她可以解释。 “乖,交给我便好。” 墨幽离调动全身的内力聚集在掌心,一掌拍向湖面,只见湖面瞬间被破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柱。 湖底粘着几分泥泞的玉佩便裸露出来,墨幽离五指虚空一抓,玉佩像是有吸力一般,飞到墨幽离的手中。 洛宁桑见玉佩在墨幽离的掌中,终于撑不住,几近昏迷的身形瘫软在墨幽离怀中。 墨幽离见洛宁桑面色惨白如纸,双唇乌紫,昏迷不醒。当下心急如焚,以内力为她暖身驱寒。 萧泽安本在照顾沈姝婉,突然听到外面打斗声,应声而来。刚走过来就看到墨幽离强大的内力炸开湖面,拿走玉佩。 墨幽离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洛宁桑,把洛宁桑放在离湖心亭不远的走廊。 墨幽离以内力点穴,为洛宁桑先封住穴位,以免寒气入体。 墨幽离转身走向衣衫半干的萧泽安,抬手就是一掌向他拍去。 “是你将玉佩丢进湖里?是你让公主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找寻多时?你该死!” 墨幽离不在是那个遇事沉稳的帝王,此时他只是为了心爱之人乱了心神的少年。 几招下来,萧泽安身形狼狈,衣衫褴褛且满是尘土与血迹,脸色惨白如纸,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风雅,只剩满眼的惊惶与恐惧。 “你……你别过来!”萧泽安颤抖着声音,因恐惧透着绝望。 墨幽离不为所动,单脚猛地跺地,砖石崩裂,碎屑四溅,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刹那间,他右掌聚力,掌心内劲凝若实质,化作幽蓝光芒,仿若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带着划破空气的“嘶嘶”声响,朝着萧泽安轰去。 萧泽安慌乱抬手抵挡,双掌刚触及墨幽离攻势,顿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汹涌袭来,手臂骨骼“咔咔”作响,似要被碾碎。 “啊!”萧泽安惨叫出声,整个人像被重锤击飞的破布袋,直直撞向身后亭廊的柱子。 “轰隆”一声,湖心亭整个崩塌,砖石裹挟着烟尘将萧泽安掩埋大半。 萧泽安大口吐血,挣扎着欲起身,墨幽离却再度隔空拍出一掌,内力如汹涌波涛,隔空将萧泽安狠狠按倒在地。 “住手,墨幽离……我想回宫。” 洛宁桑刚刚转醒,就看到墨幽离暴打萧泽安的场景。 萧泽安还不能死,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洛宁桑因此出口阻止。 听了洛宁桑的话,墨幽离深色一暗,未多言,便抱起她大步离开。 萧泽安趴在原地,看着洛宁桑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阴沉沉的天幕下,马蹄声急,墨幽离怀抱着洛宁桑,一路策马狂奔入宫。 洛宁桑面色惨白如纸,身子绵软无力地靠在墨幽离怀中,体温不正常的热,几缕发丝被冷汗浸湿,贴在额角,气息微弱得仿若随时会断绝。 “墨五!”墨幽离一踏入宫殿,嘶吼声响彻整个皇宫,平日里沉稳冷峻的声音此刻满是焦急与慌张。 第十七章 柳姨娘求情 他大步流星迈向寝室,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怀中之人,将洛宁桑轻放在雕花床榻上时,双手都在不自觉颤抖,那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墨五连滚带爬的赶来,把脉、观色、问诊,墨幽离在一旁紧攥双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洛宁桑。 “主子,公主这脉象,沉而迟紧,往来滞涩啊。乃是寒邪直中,于寒水中久浸,周身毛孔骤缩,寒邪趁虚而入,困于经络脏腑之间,致使气血凝涩不畅,如今这便是体内正气与寒邪相搏的表象。” 墨五抬眼,目光满是忧虑,接着说道:“公主现下发热畏寒,周身酸痛乏力,身体虚弱不堪,且这寒邪若不速速驱散,往后恐会累及心肺,留下咳喘、心悸之类的病根,还望主子准许我即刻施针,再辅以驱寒化湿、调和气血的药剂,双管齐下,助公主逼出寒邪。” 墨幽离目光带着焦急,嘴里命令着墨五:“你一定要治好她。” 这句话中带着一丝恳切,与平日久居朝堂的帝王判若两人。 墨五掏出银针,在洛宁桑的穴位上施针。 “主子,公主此番受寒极为深重,除了我刚刚施针,还需要辅以药剂。我以干姜、肉桂、细辛等温热之药为引,驱散经络间的阴寒,再佐以茯苓、白术,利水渗湿,化解体内因寒而生的痰湿,便能治好公主。” 墨五开好药方,墨幽离亲赴药房督煎,守在火炉边,火星偶尔溅出,他也浑然不觉,眼睛只盯着药罐,手中扇子有节奏地扇动,催促着药效快些熬出。 药成,墨幽离端着碗,先吹散热气,再用勺子轻搅,试了温度,才坐到床边,一手揽起洛宁桑的肩头,一手将药送到她唇边,柔声道:“乖,喝了药就会好起来。” 见洛宁桑蹙眉难咽,墨幽离哄劝着:“就一口,慢慢喝。” 洛宁桑从小就怕药苦,喝了几口便皱起眉头。 墨幽离赶紧喂她一颗果脯,压制住口中的苦味。 洛宁桑贪吃,盯着盘子中剩下的果脯目光赤裸裸的盯着。 墨幽离轻笑,一颗一颗将果脯喂到洛宁桑嘴里,再用手接住她吐出的果核。 喝了药的洛宁桑又沉沉睡去。 此后几日,墨幽离衣不解带。 夜里,墨幽离合衣趴在床边,稍有声响便警醒,抬手轻抚洛宁桑额头查看体温。 白日,墨幽离亲喂药食,拿帕子为洛宁桑擦拭嘴角,为洛宁桑读些话本解闷。 墨三之前带来的奏折堆了好多,这几日陪在洛宁桑身边,等到她熟睡后,墨幽离便开始批阅奏折。 看着洛宁桑熟睡的脸,墨幽离批阅奏折不觉困倦,短短几日便全部处理完,命令墨三快速送回大祈。 往昔冷峻的面容如今满是温柔缱绻,眼中的宠溺与担忧浓得化不开,只盼着洛宁桑早日恢复往昔的鲜活灵动。 太师府这边…… 萧泽安被打的仅剩下半条命,还惦记着派小厮送沈姝婉回去。 萧泽安被府里的仆从抬回房,又请了大夫诊治。因其伤的太重,老太师回府时,萧泽安还在昏迷。 老太师看到府中被内力冲击下,塌掉的房屋和毁掉的地面,询问发生了何事。 等老太师弄清楚前因后果,只觉天塌了,自家孽子竟然惹了大祈国皇帝,家门不幸啊!他们太师府可能要到头了。 老太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要不是萧泽安昏迷,定要将庶子鞭打一顿。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什么人都敢招惹!” 老太师气不过,便撒气在萧泽安生母柳姨娘的身上。 “老爷,安儿还小不懂事,老爷您就原谅安儿吧。呜呜呜……” 柳姨娘跪在老太师面前,哭的好不伤心。 “他还小,现在不惩罚他,再大些,他就敢把天捅个窟窿!” 老太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的吹胡子瞪眼。 “安儿,公主还喜欢着安儿,老爷……安儿现在还昏迷着,等安儿醒了,我定让他好好抓住公主的心,让他跟丞相府的庶女断了联系。” 柳姨娘抓住公主这跟救命稻草,说出了自家儿子对于太师府还是有用的。 “哼!他因为那个庶女得罪公主,惹怒墨皇,他就等着害我们太师府满门被灭!!” 老太师想到那个做事沉稳,手段狠辣的少年君主,血腥之气弥漫朝堂,那温文表象下,藏着一颗翻云覆雨、冷硬如铁的心,皇权之路,他以果敢和智谋铺就,步步染血,稳坐江山之巅。 萧泽安,他是怎么敢的,他怎么敢得罪这样的人物! “我替安儿赎罪,我去求公主,就算折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求得公主原谅的。” 柳姨娘哭诉着,只要能保下自己儿子,她便可以豁出去了。 “随你……” 老太师觉得柳姨娘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聒噪的很,一句话便打发了。 老太师此时注意点在墨幽离身上。墨幽离为何会为洛宁桑出头,他与洛宁桑是何关系。 老太师半点没有把两人往伴侣的当年想,毕竟在老太师的心里,洛宁桑和墨幽离简直就是一个是天上的明月,一个是地上的淤泥。 那洛宁桑配自己儿子都差点意思,更别提墨幽离那样惊艳天下的帝王。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凝香殿雕花的铁门上,柳姨娘站在门口,神色复杂,手中紧攥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那是她筹备用来道歉的“诚意”。 她身着一身素色长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只是眉眼间满是焦虑与疲惫,全然没了平日里雍容模样。 门开了,下人们瞧见她,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柳姨娘便抢先一步,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劳烦通禀一声,我想见见公主,我是萧泽安的生母,我找公主是有要事相商。” 下人们虽有些不情愿,还是侧身让她进了院子,下人们去通报一声主子,让柳姨娘在偏殿等待。 洛宁桑这几日在墨幽离精心照料下恢复的不错,此时正在窗边翻着话本,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墨幽离刚离开,去为她准备些零嘴,洛宁桑看话本喜欢边吃边看。 下人们来报:“公主,有个自称萧公子生母的女人在门口找您,说有要事相商。” “让她过来吧。” 洛宁桑对柳姨娘印象是个因身份而自卑怯懦的女人,是个只会哭哭啼啼依靠男子的小女人。 在洛宁桑面前,柳姨娘永远都是胆小懦弱的模样,即便是洛宁桑重生前在太师府活的跟狗一样,柳姨娘依旧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她,这个人算是毫无存在感。 不一会柳姨娘跟着丫鬟过来,听闻动静,洛宁桑抬眸瞥来,见到她手里捧着的锦盒,便把今日她的来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洛宁桑神情瞬间冷淡,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继续翻书,淡声开口:“柳姨娘不知今日所来何事?” 柳姨娘被这疏离刺得一僵,却仍强撑着快步上前,将锦盒递过去:“公主,之前安儿多有得罪,是我教导无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大人大量,莫要再与他生气了。” 洛宁桑并未接,目光在锦盒上一扫,轻哼:“柳姨娘,您这是何意?萧公子所做之事,想必您也清楚,我这几日高烧不退寒气入体,不是一两个物件说不生气就不气了的。” 洛宁桑怎么可能不生气,要不是萧泽安扔了她的玉佩,她至于病了好几日,那么苦的药一睁眼就要喝。 柳姨娘眼眶泛红,手都有些抖了:“公主,我知晓安儿做了那糊涂事,可他到底年轻,一时冲动,你俩自小相识,总还有几分情分在的,就当看在我的老脸上,饶他这回。” 柳姨娘说着,泪水簌簌滚落,手帕都湿了大半。 “柳姨娘严重了,我并没有为难与他,何来饶他一说。” 洛宁桑越听越奇怪,她这几日病着,还没来得及为难萧泽安呢。 “当日墨皇教训了安儿,安儿到现在还伤着下不了床。” 柳姨娘直接点破,她也不绕弯子了。 洛宁桑才回想起来,当时墨幽离好像把萧泽安暴揍了一顿,打的想当惨烈。 洛宁桑沉默良久,才道:“柳姨娘,这你应该去求墨幽离吧?” “公主,正因如此,我才厚着脸皮求你呀!您与墨皇关系匪浅,墨皇做的一切显然是为了您。只要你去同墨皇说说,让他别再追究安儿,往后我一定当铭记您这份恩情。” 柳姨娘见洛宁桑犹豫,“扑通”一声竟跪了下去,洛宁桑惊得瞪大眼,忙去搀扶:“柳姨娘,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柳姨娘泣不成声:“我当娘的自然知道,安儿心里一直只有你。虽然暂时他被沈家那个妖精迷惑了,但我一定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想。这么多年,我是看着您长大的,只有您才配得上安儿。安儿自小孝顺,我向公主保证,安儿定钟情于你。” 洛宁桑长叹一声,终是接过锦盒,沉声道:“柳姨娘,您先起来,我只能说去试试,墨幽离他听不听,我可没把握。” 柳姨娘忙不迭点头,脸上绽出一丝希望的光,颤巍巍起身,双手合十对洛宁桑拜了拜:“多谢公主,你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呐。” 柳姨娘看洛宁桑有些倦色,便不再打扰,匆匆走了。 墨幽离在柳姨娘刚开始哭时便已经过来了,但听到她们的谈话止住了脚步。 洛宁桑被萧泽安害的差点丢了小命,却依然选择原谅,原来萧泽安在她心里如此重要。 墨幽离在燕赤这短短半月,心情起起伏伏。每每揭开真相,却又不愿相信。 明知自己是洛宁桑用来气萧泽安的工具,但总是劝自己,至少自己对她来说还有用。 明知洛宁桑视自己为兄长,却又觉得至少有理由靠近她。 以往洛宁桑对自己冷漠,避而不见,就在他已经快要放弃时,突然而来的热情让他看到期望。 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这是一场梦,却在一次次失落后不愿意醒来。 “墨幽离,你快过来。” 洛宁桑抬头看到墨幽离端着各种小吃,站在树下愣神。 “刚刚那位是?” 墨幽离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刚刚那是柳姨娘,是萧泽安的生母,她刚刚来求情。说萧泽安被你重伤后,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让我跟你说说好话,放过她的好大儿。” 洛宁桑边说边咬了一大口糕点,霎时被噎的伸手乱抓,拿起杯子就喝,墨幽离想阻止已经晚了。 洛宁桑刚喝下去,被辣的直吐舌头。 墨幽离赶紧递了茶水,让洛宁桑喝下。 那酒墨幽离本是为自己准备的,没想到洛宁桑误喝了。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洛宁桑身体刚恢复,突然饮酒,墨幽离十分紧张。 “还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还是有点酒量的。” 洛宁桑颇有些自信,她偶尔也会喝些果酒,酸酸甜甜她喜欢极了。 “冬季天气干燥,龙眼荔枝都少吃,容易上火。” 墨幽离知道洛宁桑偏爱荔枝和龙眼,但万事都要有节制。 “知道了我不吃了可还行,刚刚我说的柳姨娘所求之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洛宁桑话音落,顺手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一只手镯,玉不是特别好,但没有杂质还算是透亮。 “你做何想?你若原谅,我便依你。你若想做什么,我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在墨幽离的眼里,萧泽安什么都不算。可有个洛宁桑的爱慕,萧泽安便是他除之而后快的人。 墨幽离端起洛宁桑喝过的杯子,倒了一杯酒,他需要清酒相伴才敢听洛宁桑接下来的回答。 “你看,我镯子都收下了。况且他也好不到哪去,被打的下不来床,啧啧啧。” 洛宁桑拿起手镯戴在手腕上,玉白的皓腕衬得镯子碧翠欲滴。 墨幽离拿着酒杯的手指陡然收紧,指节泛白。 喉结滚动,咽下一口酸涩,那股酸意却似有了实体,从咽喉直刺心窝,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将心脏搅得生疼。 第十八章 萧泽安生辰宴 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守着一份自以为是的深情,却被现实扇得耳光脆响,徒留满心疮痍,和揪心扯肺的痛。 墨幽离苦笑一声,仰头喝完手里的酒。 “我看公主身体已大好,过两日我便回大祈了。在燕赤叨扰半月有余,朝中还有事等我处理,就不久留了。” 墨幽离终是决定回去,一则是确实在在燕赤呆了太长时间,另就是朝堂上确实有些许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不是吗! “你要回去了?那你何时走记得告诉我,我定会去送你。” 洛宁桑心里是希望墨幽离多呆一段时间,身边有他相伴真的很开心。 但她也知道,墨幽离毕竟是一国帝王,前朝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国家大事和陪她玩乐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 “好。” 苦涩的咽下这个好字,最后的期待是她能来相送。 洛宁桑记得再过两日是萧泽安的生成,上一世她是费尽心思在聚贤楼亲手布置,向父皇索要那颗最大的夜明珠当做生辰礼物,因为她记得萧泽安提起过喜欢。 还在萧泽安生辰时当众表白,结果不但惨遭拒绝,还被沈姝婉陷害,这一次她会给萧泽安一个难忘的生辰! 沈姝婉那日见到萧泽安被打的起不了身,还听说惹到的人是大祈的皇帝。沈姝婉为撇清关系不惹祸上身,这几日都在丞相府未出过门。 萧泽安生母回来把公主收下镯子并求的墨幽离原谅的事情告诉老太师,这才换来老太师些许好脸色。 加上马上萧泽安生辰,老太师也是请客专人照顾,至少在生辰时勉强能正常行走。 两日时间过得很快,洛宁桑大清早便出门往聚贤楼去,想着今日她要做什么,便止不住笑意。 作为依附大祈而生的燕赤,大祈帝王要回国离开,老皇帝早早准备了送行宴。 文武百官下朝后皆入座宴席,太子也被安排在列。 墨幽离一袭朱红锦袍,绣纹繁复,一步一步踏进这宴席。腰间玉佩温润,却也掩不住周身的帝王气场。他高坐于主位,神色沉稳,眼眸在席位中寻找一抹身影。 在环视一周并未看到那个俏皮的人儿,愣神片刻后唇角划过一丝宠溺的笑。那个小懒鬼估摸着还在赖床,尤其是病了的这段时日,每天都要睡到午上三竿才肯起。 宴桌上,珍馐满布,烤得金黄流油的乳猪,皮脆肉嫩。清蒸鲈鱼卧于青花瓷盘,鲜香扑鼻,还有那摆满盘碟的精致点心,花瓣造型栩栩如生,糖霜作露,入口即化,甜意直沁心脾。 乐师奏曲,丝竹悠悠,琴音清扬似山间流泉,琵琶急弦若雨打芭蕉,笛箫和鸣,婉转于雕梁之间。 舞姬翩跹,水袖翻飞,轻纱漫舞,腰肢似柳,足尖轻点,旋转间裙摆如花绽,眉目含情,演绎着依依别情,为这场送行添了几分柔肠百转。 整个宴会推杯换盏,寒暄恭维。 丞相先是拿了酒杯来墨幽离身前,嘴里说了一番恭维的话后,举杯便敬墨皇。 墨幽离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拿起酒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丞相尴尬的干了手中酒退下了。 老太师看到丞相吃瘪,几下更沉重了。他鼓了鼓勇气,觍着脸走到墨幽离面前。 “墨皇,之前犬子因误会多有得罪,我向墨皇赔罪,我干了这杯,请墨皇莫要计较。” 老太师仰头干下手里的酒,正准备退下,却听墨幽离低沉魅惑的嗓音。 “你就是萧泽安的父亲?” 墨幽离身体前倾,用那双眸子从上到下看了看老太师。 老太师霎时脸色白了又绿,双腿都有些颤抖。 墨幽离的眼光扫视他的身体,他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墨皇,微臣是萧泽安的父亲,不过萧泽安只是微臣的庶子,微臣……微臣。” 老太师想跟那逆子撇清关系,但百官都在,他还想以后萧泽安得了权势正兴太师府,便无法往下说。 “太师敬酒并没有诚意啊,一杯可不行。” 墨幽离用手指了指堆放在宴会最角落的十几坛酒。 “是,是,墨皇说的对。” 老太师便走向墨幽离所指的酒,开了一坛抱起来便喝。 洛少辰此时像乌龟一样,挪些步子走向墨幽离。 手里端着一杯酒,整个脸苦哈哈的表情,如若不是老皇帝逼他来敬酒,他吃着美食喝着小酒看着小美人跳舞好不开心。 “墨皇……我……我……敬你一杯”。 洛少辰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啥!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场面话,像其他大臣来敬酒时一样,侃侃而谈一番。即便是墨皇丝毫不搭理,但也是在其他人面前展现社交的能力。 洛少辰懊恼,这死嘴关键时候竟说不出话。平日里父皇给他讲的,他是一句都记不起来,脑子是一片空白。 底下的大臣有的已经嘲笑起洛少辰,毕竟太子是个废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洛少辰看到大臣的嘲笑,更加手足无措起来。涨红的脸回头张望自己的父皇,他尴尬的不知是呆在原地,还是逃回席位。 墨幽离竟然站起身,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捏起琉璃杯,缓步走下主位。 “铛”的一声,两支琉璃杯相撞的清脆声,让洛少辰惊讶的看着手中的酒杯。 墨幽离的态度让底下大臣都闭上了嘴,纷纷揣测这废物太子如何让有天人之姿的墨皇瞧上眼的。 墨幽离优雅的喝了手中的酒回到主位坐下。他此时脸上挂满了笑容,与之前冰冷的态度截然不同。 洛少辰赶紧喝了手中的酒,刚刚无措的心情平复下来,对墨幽离的好感直接爆表。 洛宁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墨幽离都记在心里。 曾经洛宁桑带他偷听皇帝和太子对话,拉他解救被训斥的太子。他知道,太子虽愚笨,但对公主的好是出自真心的。 洛宁桑虽时常和洛少辰斗嘴,但看得出洛宁桑与太子关系很。 两兄妹在燕赤被人并称卧龙凤雏,燕赤的皇帝何德何能同时拥有这么一对活宝。 此时,在洛少辰的心底,这个妹夫他认定了,他绑也要把自家妹妹给墨幽离绑过去,这样的身份和风度岂是萧泽安那种人能比的。 “太子可否能帮个忙。” 墨幽离勾勾手,洛少辰屁颠屁颠上前。 “公主此时不知醒了没?如若醒了,麻烦太子带公主来一趟。” 墨幽离在宴会上抽不开身,由洛少辰跑腿给他一个理由,墨幽离看出他也并不想在宴会久留。 洛少辰连连点头,拔腿就出了宴会厅,他确实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出去透透气真的是救了他大命了。 快到正午时分,洛宁桑的父皇行步间满是恭谨,他亲捧酒壶,碎步至墨幽离面前,双手微颤着斟满酒杯。 “墨皇,愿您归途皆坦途,福泽绵延。吾国微薄之礼,望能博墨皇一笑,聊表敬慕。” 言罢,侧身抬手,侍从鱼贯而入,捧来一箱箱珍宝。 墨幽离起身,衣袂拂动,满堂皆静。 “朕此趟,见汝国诚心,望日后仍守本分,共享太平。” 接着墨幽离摆摆手。 “这些便罢了,朕已经收到汝国最珍贵的珍宝。” 话落,墨幽离的手轻抚着腰间的玉佩,这是洛宁桑送给他的礼物。虽然一番波折,但总归是为他准备的。 对于收纳了天下珍宝的墨幽离来说,玉佩的材质顶多算得上品。能让他瞧上眼的玉石,随便一块都比腰间这个品质好太多,但独独这块有资格挂在他腰间。 城门口,阳光熹微,冷风瑟瑟。燕赤国的官员们身着朝服,整齐列队于官道两侧,锦缎官袍在风中轻拂。 大祈的队伍在城门口一直停留着,墨幽离坐在御撵中面色阴暗。 “主子,我们还要停留多久?” 墨一从马上翻身下来,跪在御撵前询问。 燕赤国百官送行,但送至城门口,墨皇却让队伍停下,一停便是半个时辰。 现在天寒地冻,文武百官虽不敢抱怨,燕赤的老皇帝也一直在旁边站着,但总不能一直让所有人无止境的等下去。 “再等等……” 洛宁桑说过会来送他,她说过的……! 此时另一边,聚贤楼为庆祝萧泽安的生辰,处处流光溢彩,雕梁画栋下,红绸飘舞,花灯摇曳,恰似梦幻之境。 丫鬟们鱼贯穿梭,手中端着珍馐美馔,馥郁香气弥漫庭院,丝竹雅乐悠悠飘荡,萧泽安请了很多朋友,大家手持拜帖笑语盈盈,步入这热闹非凡之所。 萧泽安身着月白色锦袍,墨发束以羊脂玉冠,身姿挺拔,面庞俊朗,嘴角噙着浅笑,完全看不出前几日还是被暴揍的不能动弹之人。 沈姝婉踏入宴厅,身姿轻盈,一袭水蓝色罗裙,裙摆绣着细腻银莲,青丝松挽,点缀珍珠步摇,眉如远黛,眸含秋水,见到萧泽安便腻了上去。 “泽安哥哥,你恢复的怎么样?婉儿这几日一直想去看你,奈何婉儿那日落水一直病着,怕病气过给你,所以便忍着没去找你。昨日婉儿方才大好,今日见到泽安哥哥依旧俊朗如初,婉儿便放下心来。” 沈姝婉看局势明朗,墨幽离未怪罪太师府,萧泽安风头依旧。今日便打扮一番出现了,她几句好听的话说完,潇泽安本来的几分怨气此时也散了。 “我已无事,婉儿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才好。” 萧泽安贪婪的目光看着沈姝婉,几日不见,沈姝婉愈发明媚动人了。 刚走进宴会厅的洛宁桑立刻被吸引萧泽安的目光。 洛宁桑今日一袭红衣夺目得教人移不开眼。裙身满绣金线勾勒的牡丹,绽处繁华尽显,随着她莲步轻移,花朵仿若迎风吐蕊、暗香流动。 乌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赤金步摇,红宝石坠子摇曳生光,与耳上的红宝耳坠相映,衬得那肌肤欺霜赛雪,朱唇不点而红,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矜贵,周身皆为华章。 她环视四周,目光掠过萧泽安时,只余淡淡笑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着今天的好戏开演。 沈姝婉看着洛宁桑,妒火中烧,今日的洛宁桑为何变得如此好看,不但衣服华贵许多,连周身的气场都变得高不可攀。 今日她是费了一番心思打扮的,没想到被洛宁桑这个贱人抢了风头。看来这个洛宁桑今日确实是打算对萧泽安表白。 哼!有她沈姝婉在,洛宁桑只是白费心机!马上她就要洛宁桑出丑! 沈姝婉与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心领神会从人群中退出去。 不一会余小小匆忙跑进会场惊呼:“哎呀,我的玉镯不见了!那可是我祖父留给我家传之物,刚刚还在,定是有人趁乱偷了去。”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来,沈姝婉假惺惺道:“小小,你可有好好寻找,我知道这镯子对你意义非凡,你今日在泽安哥哥生辰宴上丢了,可如何是好。” “婉儿姐姐,我全都找过了,到不曾找到,不知是不是有人拿了去。” 余小小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洛宁桑,“洛宁桑,我方才见你在这附近走动,可曾瞧见什么?” 话落,周围几个贵女也开始帮腔纷纷附和,眼神满是怀疑与不善。 “我看见洛宁桑来时撞了余小姐一下,余小姐身形不稳差点摔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趁机偷走余小姐的镯子。” 洛宁桑抬眸,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回应:“余小姐,我并未瞧见什么镯子,况且这满厅宾客,怎就无端怀疑到我头上。” 余小小见她镇定,以为她故作姿态,便提高音量,尖着嗓子喊:“哼,你素日就跟我不对付,谁知道是不是想拿我镯子去换银两。你一个丫鬟,平日里穿的什么衣裳大家都看在眼里,今个儿穿的绫罗绸缎,头上珠宝价值不菲,难道不是因为你手脚不干净?” “啪”的一巴掌甩在余小小的脸上。 第十九章 栽赃陷害反被害 “余小姐,无凭无据你便当众污蔑我得名声,这一巴掌是教会你怎么说话。” 洛宁桑忍不了一点,反手就是一巴掌。 “宁桑姐姐,今日是泽安哥哥生辰,请给泽安哥哥几分薄面,莫要动手伤了和气。既然小小怀疑,不如让嬷嬷搜搜你的身,也好自证清白。” 沈姝婉站出来假装好人,不但用萧泽安来压她,还顺势提出搜身。 “就是,她洛宁桑要是不敢搜身,那就是做贼心虚。” 余小小见势又跳了起来。 洛宁桑轻笑一声,坦然道:“余小姐既然执意如此,那便搜吧,只是若搜不出,余小姐可得给我个说法。” 余小小以为胜券在握,便开口:“若搜不出来,我当众给你下跪道歉。” 洛宁桑瞥一眼余小小,神色淡然,转身对厅中众人说道:“既是要寻玉镯,这宴厅人多手杂,搜身倒也公平,只是为防有人再耍心眼,得请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来主持,方可保公正无欺。” 今日太师府的老夫人也来撑场面,老太师因墨幽离的送行宴留在皇宫,老太师的母亲,老夫人便亲自来参加孙子的生辰。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了洛宁桑的话,老夫人颔首应允,须臾,几个嬷嬷鱼贯而入。 搜身开始,洛宁桑昂首而立,仪态端庄,任由嬷嬷检查。嬷嬷仔细搜检,却一无所获,余小小见状,急得直跺脚。 沈姝婉脸色微变,仍不死心,示意余小小去搜洛宁桑带来的礼盒。 “身上没有,或许她藏在礼盒里。” 余小小抢过洛宁桑放在桌上的贺礼,乱翻一片刻后,毫无收获,余小小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却依旧不见镯子踪影。 突然,沈姝婉注意到洛宁桑手腕间的一抹翠绿。 “宁桑姐姐的镯子真好看,不知能否给我们看看。” 沈姝婉松了口气,她们栽赃洛宁桑的玉镯,本以为被洛宁桑发现,看来还是高看这个蠢货了。这蠢货竟然自己戴在手腕上了,愚不可及。 余小小一听喜上眉梢,她还迷惑,她亲眼看见丫鬟把玉镯偷偷塞到洛宁桑身上的,刚刚怎么都找不到,没人能想到她会大大方方戴手上,所以都没有人搜查她的手腕。 “洛宁桑,被我抓住了吧,你偷了我的玉镯还戴在手上,你们看!” 余小小抓住洛宁桑的手臂举起,翠绿的镯子露了出来。 众人纷纷指责,原来洛宁桑真的偷了余小小的玉镯,指着洛宁桑各种难听入耳的话砸向她。 “余小姐,你擦亮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手上的镯子是不是你丢失的那支!” 洛宁桑还晃了晃手臂,让玉镯更加清晰的呈现。 萧泽安看到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洛宁桑,你这玉镯哪里来的?” 别人不认得,萧泽安认识,这只镯子是他娘亲的。 “你不知道吗?这只玉镯是你母亲前几日特意送给我的,好看吗?” 洛宁桑笑的好不天真,像吃了糖果的孩子般。 “不可能,我母亲说过,这镯子要送给未来的儿媳,我母亲不可能突然送给你!” 萧泽安不可置信,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看重洛宁桑,在母亲的心里,洛宁桑能做她的儿媳。 旁边的嬷嬷小声告诉萧泽安,柳姨娘确实前两日拿了玉镯出门,说是去找洛宁桑。只因那两日萧泽安的身体没有康好,便没对他提起此事。 沈姝婉听了以后,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撕烂了。 可恶!这个贱人!本想通过栽赃让这个贱人丢了脸,让萧泽安厌恶她,让她今日准备的表白落空。 没想到反而是这么个结果,柳姨娘竟然把镯子给了洛宁桑!看来以后单抓住萧泽安的心还不够,看来还要笼络笼络柳姨娘。 “什么?这镯子竟然是传给儿媳的!” 话音落,洛宁桑抽回被余小小抓住的手臂,然后把自己的手往身侧的桌子上用力砸下去,玉镯应声而碎。 “真是晦气,早知是传给儿媳的,我便不会收下。” 洛宁桑还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那模样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洛宁桑!!” 萧泽安看见母亲视若珍宝的玉镯被洛宁桑当面砸碎,带着满脸戾气的扬起手,那蒲扇般的大巴掌裹挟着呼呼风声,带着他所有的怒气,直直朝着洛宁桑白皙的面庞扇去。 恰在此时,一道红影如电般疾掠而至。墨幽离一袭红衣烈烈,墨发束冠,玉面含霜,眼下的泪痣妖媚异常,双眸却犹如寒星,透着彻骨冰寒与不可侵犯尊贵。 他身形一闪,已稳稳立在洛宁桑身前,袍角飞扬间,自带一股不了比拟气势。 那伸出的手臂,肤色白皙却筋骨紧实,修长手指如铁钳,精准无误地攥住萧泽安袭来的手腕,刹那间,便让那股力量消弭于无形。 “你敢!”墨幽离薄唇轻启,声若寒刃出鞘,字字铿锵,在这喧闹宴厅中直穿人心。 萧泽安见状,先是一怔,似未料到会有人胆敢阻拦,待看清是墨幽离,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却仍强撑着话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不劳墨皇操心!” 墨幽离眉峰一挑,眸中寒意更甚,恰似霜雪骤降,手上猛地用力一拧,萧泽安吃痛,“哎哟”一声,身子矮了半截,那般气焰也随之挫去几分。 未等众人回神,墨幽离身形陡然一转,“啪”的一声脆响,仿若惊雷炸在耳畔,手掌携千钧之力,重重扇在萧泽安脸颊之上。 这一巴掌,快如疾风、猛若雷霆,墨幽离都没有用丝毫内力,萧泽安的脸瞬间被扇得偏向一侧,嘴角破裂,一抹鲜血蜿蜒而下,溅落在地砖上,绽出几朵刺目“红梅”。 只见萧泽安的侧脸瞬间红肿,指印清晰浮现,耳朵也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在原地。 墨幽离却神色未改,收手之际,顺势理了理衣袖,那动作从容淡定,仿若只是挥去一粒微尘。 他双眸依旧冷冽,直视萧泽安,语调不高却字字含威:“她,岂是你能碰的?” 言罢,墨幽离转身看向身后洛宁桑,目光瞬间柔和似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抬手轻轻摸头,低语安抚:“莫怕,有我在。” “墨幽离,你怎么来了?” 洛宁桑抬头望着他,心里被暖意包围,此刻的偏爱具象化了。 “路过便进来看看。” 墨幽离轻描淡写的说着,其实不然,回忆半个时辰前…………… 天色渐晚,余晖给天边染上了一层落寞的橙红。城门口,墨幽离一袭红衣从御撵中走出,伫立在城门下,一身锦袍随风轻动。他不时抬眸望向长街尽头,身旁骏马刨蹄嘶鸣,似也在催促着启程。 站立在两侧的百官都不敢开口,都只能低着头等待墨皇。 时间悄然流尽,长街那头依旧空空荡荡,不见洛宁桑踪迹。墨幽离长眉紧蹙,深邃双眸里的光从最初的期待转为焦虑,薄唇抿成冷峻一线,手握拳攥紧,指节都泛出青白。 未久,洛少辰策马狂奔而来,神色慌乱,喘着粗气:“墨皇,皇……皇妹不在皇宫,她一大早便去了萧泽安的生辰宴,现下正在聚贤楼……”。 话落,如石子投入心湖,墨幽离身形猛地一僵,心间像被锐器狠狠戳刺,痛意瞬间蔓延。 明明他知晓洛宁桑对萧泽安的情义,本以为他要离开,至少她能来送送,如今她竟赴那生辰宴,当真是……。 醋意的酸涩汹涌,几乎将他理智吞没。 “去聚贤楼!” 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抢夺洛少辰身下的骏马。利落的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骏马嘶鸣着疾冲向聚贤楼,一路尘土飞扬,恰似他此刻紊乱又急切的心境。 可当他冲进聚贤楼时,萧泽安正在说那玉镯是柳姨娘给儿媳的。 墨幽离看着围了一圈的人,有些不敢上前,他们两人都已经……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直到洛宁桑毫无思索砸坏那个手镯,面上的嫌弃不似作假,墨幽离才冲入人群。 在萧泽安巴掌落下前,护着心尖上的人儿。 四周宾客,噤若寒蝉,只余烛火噼啪,接着众人都跪下,齐齐参拜大祈国皇帝。 除了洛宁桑直愣愣的站着,哪怕是老夫人也杵着拐杖向墨幽离行礼。 这个生辰宴真是精彩,连大祈的帝王都出现了。 此时,洛宁桑莲步轻移至沈姝婉面前,伸手揭开她手里捧着的礼盒,那丢失的玉镯便出现,和礼盒中的画一起静静的躺在礼盒中。 洛宁桑举着玉镯,看向沈姝婉,目光清冷:“余小小,你找的可是这个?刚刚沈小姐这般着急给我安罪名,倒把自己的行径暴露无遗。” 沈姝婉惊恐瞠目,支支吾吾辩解:“你……你胡说,定是你藏好了又拿出来污蔑我。” 洛宁桑转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余小小在生辰宴上闹这一出,先是无端指责,后又随意搜检,现在真相大白,她这般作为,不仅坏了萧公子生辰的雅兴,更是污蔑他人清白,实在是其心可诛。” 接着洛宁桑接着说:“作为燕赤第一才女的沈大小姐,怂恿余小小,背后竟偷了玉镯,还想让我背锅比事,第一才女的名号当真是名不虚传。” 洛宁桑今日真是痛快,宾客们纷纷摇头指责,交头接耳声中满是对余小小和沈姝婉的鄙夷。 余小小和沈姝婉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们此行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人丢脸丢大了。 “不是的,我没有偷玉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玉镯就到了我礼盒里。请大家要相信我,我沈姝婉绝对不会做此事。” 沈姝婉哭哭啼啼解释,那梨花带泪的模样,有些人也开始为沈姝婉解释,觉得可能是场误会。 洛宁桑并不打算放过她们,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公道,之前说过搜身如若无果,余小小要对我下跪道歉,可还算数?” 老夫人却是个正直的人,既然余小小当初亲口说的,现在必须要遵从自己说的话。 余小小面如土色,身子微微颤抖,在众人目光逼视下,不得不向洛宁桑低头,嗫嚅的跪着道歉:“洛小姐,对不住,是我猪油蒙了心。” “够了!洛宁桑你不是早早为我准备了这场生辰宴,悄悄布置良久。你不是准备今日向我表白,打算逼迫我娶你吗?为何要闹成这样!” 萧泽安忍不住大声嚷嚷,他本来已经准备好拒绝洛宁桑的说辞了,现在为何变成这般场景。 不对,都不对,明明就是洛宁桑追着他,洛宁桑从来都只是一只讨好他,看他脸色的狗。 “萧泽安,你脸呢?谁给你的自信说出这番话。” 洛宁桑嗤笑一声,挑眉看着萧泽安。 “什么我为你准备的生辰宴?什么逼迫你娶我?你千万不要乱说,不然我家小墨墨该误会了。” 洛宁桑夹着嗓子说完,还故意把头埋在墨幽离的怀里。 小墨墨……!墨幽离一脸黑线,这也算洛宁桑对他的爱称吧。 墨幽离顺势搂着洛宁桑,两人甜蜜幸福的抱在一起,任谁看了都羡慕。 “你!!洛宁桑你是得了失心疯吗?你以为墨皇对你是真心的?你可知他是大祈国帝王,以后三宫六院,后宫会有多少女人。” 萧泽安眼见自己失了脸面,就当众对洛宁桑KTV起来,一通输出后,见洛宁桑不吭声,他便说的更起劲了。 “洛宁桑你想想你自己,美貌,才智,聪慧哪样拿得出手。也就是我能接受你,离开我你觉得还会有人珍惜你吗?” “墨皇对你一时兴起,你便当真了。天下女人才貌双全的那般多,在那吃人的后宫你能存活的了几日。” 萧泽安的话确实让洛宁桑动摇了几分,就算上一世到死能看到墨幽离的真心。可他为何喜欢自己,图自己什么。 样貌一般,不聪明也没有半点才智,如果最后真的嫁给墨幽离,他的后宫那么多女人,自己这智商是否真的活不过片头曲就要被弄死了。 第二十章 小时候的相遇 “这就不用阁下操心,这是朕和洛洛两人之间的事情,况且朕不会有后宫,天下女子朕只要洛宁桑一人。朕讲出的话,便一定会做到。” 墨幽离的眼神一直在洛宁桑的脸上,看见她的表情一点点不自信,墨幽离便主动出口说出自己的心意。 “洛洛,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女子。” 墨幽离亲吻了洛宁桑额头,目光深情且满目都是她。 “我相信你,我的小墨墨。” 洛宁桑一下子灿烂的笑容又挂在脸上,那种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没心没肺的快乐总是围绕着她。 萧泽安眼见自己挑唆不成,气的拉着沈姝婉。 “有些人追我半生,眼见追不到便找人来气我,婉儿……还是你好。” 沈姝婉此刻没有回应萧泽安,沈姝婉眼底透着猩红,她嫉妒的快要发疯。 为什么!!明明自己处处都压洛宁桑一头,各方面都是那么出色。 但现在,萧泽安刚刚的表现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乎洛宁桑,心里一定有洛宁桑。不然,不会看到洛宁桑跟别的男子在一起,他如此失控。 还有,墨幽离,怎么可能。他可是那个八岁成名天下,文才谋略都惊艳世人的墨幽离,年纪轻轻便成了一国帝王,手段狠辣且工于心计,让天下人为之忌惮。 今日一见,一身红衣整个人恰似神祇降世,妖孽惑人却又凛然不可侵犯,举手投足皆能让山河失色、朝堂噤声,周身的帝王之气如此耀眼。 这样的男子连她都自惭形秽,这般的高不可攀,竟然会看上洛宁桑这个丫鬟。 为何会这样,世上优秀的男子为何都围着洛宁桑。 “我们走吧小墨墨。”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洛宁桑还要再补上一刀。 “对了,萧大少爷,您自己的生辰宴别忘记结账。” 留下致命的一句,洛宁桑和墨幽离手牵手一起离开了,留下萧泽安在风中凌乱。 这么庞大的花销,洛宁桑没有付钱!!! 洛宁桑真是痛快,上一世她太傻,精心准备生辰宴却为他人做嫁衣。 她的表白被萧泽安拒绝,萧泽安搂着沈姝婉公开两人的关系,最后她不死心,甚至用上兵权地位来换取萧泽安的青睐,以死相逼威胁疼她的父皇,最后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沈姝婉和余小小联合起来诬陷她,让她百口莫辩。她被欺负的除了哭便是哭,还被萧泽安以丢人为理由赶出生辰宴。 就算被赶出去,她还是乖乖的结账,父皇给她的银子自己从不舍得花,但遇到萧泽安的事情,她可以倾尽所有。 所以这一次,洛宁桑一大早来聚贤楼,安排了所有。 先是找到店里的掌柜,亮出自己公主的腰牌,让掌柜的此次生辰宴按照最高规格的上,什么贵上什么,一定要奢华。 萧泽安如果不付钱,便带人去太师府要银子,人越多越好,动静越大越好。 然后让掌柜的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小丫头,余小小偷偷把玉镯放自己身上时,由小丫头再往沈姝婉准备的礼盒里放。 沈姝婉正在观望好戏,自然在意不到自己的礼盒被动过手脚。 而一开始柳姨娘送来的玉镯,洛宁桑便知道,这是柳姨娘宝贝很久,准备传给儿媳的那支。 柳姨娘能拿得出手的,便也只有这些。萧泽安虽然这么多年从她这拿了很多银子,但她知道那些银两基本上都用在太师府里。 不论是太师府所有的开销,单是每月给太师的正妻虞夫人及嫡子萧故迟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不然萧泽安母子两不会在太师府这般安逸。 虞夫人的儿子多年来腿脚不便,寻遍了名医,花费了得。为了继续给萧故迟治病,所以遍忍让这对母子几分,收下银子。 虞夫人坚信,自己儿子总有站起来的一天,萧泽安只是一个野种,威风不了多久,便这么些年不与其计较。 今天这一遭,有萧泽安够受了的,心安理得花她的钱这么多年,如今让他自己解决去。 “公主如此开心”。 看见洛宁桑一蹦一跳的出来,墨幽离脸上不自觉的也挂起笑容。他翻身上马,伸出手给洛宁桑。 “公主同我一起,送送我可好。” 洛宁桑才想起今日是他离开的日子,有些……舍不得。 “你今日要回大祈了吗?” 洛宁桑没有伸手,而是站在马下仰头问。 “嗯” 很轻的一声,像害怕打碎一片刻幸福。 “小墨墨,我不会骑马。” 洛宁桑一直在太师府长大,太师重文,对骑马射箭这些莽夫行为都很排斥。 “上来,我护着你。” 墨幽离大手一捞便稳稳把洛宁桑框在怀里,墨幽离现在对‘小墨墨’这个爱称已经坦然接受了。就如同他叫她洛洛,她也肯定的点头。 马儿风驰电掣的跑起来,吓得洛宁桑双手搂紧墨幽离的脖子,呼吸贴着他的耳朵浅浅的喷洒在他脖颈。 这样的举动一时间让墨幽离失了神,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从小便醉心权谋,在兄弟间厮杀,从未有闲暇去顾忌儿女私情,所以墨幽离从未与女子这般亲密接触过。 脸红的发烫,墨幽离策马让马儿跑的更快些,让风吹吹自己脸颊,以免自己的模样被怀中洛宁桑发现。 “小墨墨,你这个吊坠好眼熟。” 马儿奔跑的颠簸,让墨幽离胸口的吊坠露了出来。 洛宁桑记得自己也有一对耳环长这样,粉紫色的珠子,镶嵌在一只镂空的蝴蝶上。这个耳环是父皇专门为她打的,蝴蝶的工艺十分独特。 那时候她还小,是父皇带她去大祈国做客,回来后耳环就丢了一只,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为此她还哭了好久。 毕竟她自小在太师府长大,偶尔能有一副那般漂亮精巧的耳环,她可宝贝了。 “你认出来了?” 墨幽离低头,眼神温柔的能化出水,眸光流转,幽深至极。 “什么”? 洛宁桑抬头,嘴唇轻轻掠过墨幽离的喉结,那微妙的触感让不真实的情愫越发浓烈,逐渐侵蚀他的理智。 他的眼尾染上薄红,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且紊乱。 “你记得小时候和你父皇去大祁,当时碰到有个小男孩?” 洛宁桑茫然的摇摇头。 墨幽离便回忆…… 寒冬凛冽,皇宫之中一片素白,压抑的氛围仿佛要将每一个角落都冻结起来。 太子墨幽离身着一身素服,小小的身子在这空旷又冰冷的宫殿里显得愈发单薄孤寂。 他静静地站在生母皇后的灵柩前,眼中满是迷茫与哀伤,那本该灵动活泼的眼眸,此刻却好似一潭死水,再泛不起丝毫波澜。 他的生母皇后,曾经是这后宫之中最为尊贵且权势颇大的存在,凭借着家族的雄厚势力以及自身的睿智,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为自己的太子之位保驾护航。 可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无情地夺走了母后的命,就如同抽走了墨幽离身后最为坚实的依靠。 随着皇后的病逝,那些曾经依附于皇后身后的家族势力,开始如墙头草一般纷纷倒戈。 朝堂之上,往日里对墨幽离恭敬有加的大臣们,如今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冷漠疏离,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毕竟,在他们眼中,失去了皇后庇佑的太子,就如同折翼的飞鸟,再难有往日的辉煌。 而在这皇宫之内,其他皇子们更是对墨幽离肆意欺凌,甚至连奴才都敢嘲笑他这个太子。 墨幽离每次都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一旦露出软弱,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辱。 那日,墨幽离抱紧双臂,蜷缩在雕花床榻一角,往昔簇拥侍奉的奴才们,此刻进出懒散,端来的饭菜清汤寡水洒在桌上,嘟囔几句“晦气”。 他委屈又愤怒,却无力回击,只能跑出宫殿。宫道上偶遇其他皇子,冷嘲热讽不绝于耳:“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嘛,没了皇后撑腰,怎还摆着这副架子?”推搡间,他摔倒在地,掌心擦破,却只能默默咽下泪与痛。 他抬头看向御书房的位置,父皇呢?自母后离世,来东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是匆匆几句便走,眼神里的疏离像冰碴扎心。 墨幽离心底绝望,除了欺辱他无能为力,他好想随母后一同去了。 墨幽离趁奴才打盹,偷偷溜出东宫。脚步虚浮却决绝,直奔皇宫后那静谧小河。 河水暗沉,泛起丝丝凉意,恰似他心底绝望的渊薮。他一步步踏入河中,河水漫过脚踝、膝盖,直至腰际,寒意刺骨,却不及心间寒凉。 与此同时,宫门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内洛宁桑身着粉嫩罗裙,眉眼弯弯,满是初入皇宫的新奇。 身旁老皇帝慈爱叮嘱:“桑儿,入了宫要守规矩,莫贪玩闯祸。” 她乖巧点头,目光却被窗外景色勾去。 行至河边,洛宁桑不经意间瞧见河中挣扎的墨幽离,小脸骤变,心急大喊:“停车!有人落水啦!” 未等马车停稳,她已掀帘跳下,直冲河边,鞋子陷进泥里也浑然不顾,冲着水里大喊:“撑住呀!” 洛宁桑转头又朝侍卫喊:“快去救人!”见形势危急,自己一咬牙,“噗通”跳进水里。 墨幽离意识渐模糊,恍惚间见有人朝自己游来,想呼救,却只呛了大口河水。 洛宁桑奋力游到他身边,拽住他胳膊,费力喊道:“别怕,我拉你!” 两小只沉浮间,侍卫赶来,七手八脚将他俩捞上岸。 上岸后,两小只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墨幽离咳得满脸通红,狼狈不堪,洛宁桑发髻松散,裙角滴水,却满眼焦急盯着墨幽离:“你怎样?可有不舒服?” 墨幽离别过头,眼眶泛红:“救我作甚,活着没半分好……” 墨幽离声音低哑,透着深深绝望。 洛宁桑瞪大眼,伸手扶正他身子:“说什么胡话!人活着就是希望。” 墨幽离苦笑:“你不懂,我母后没了,所有人都欺我、弃我……”泪水夺眶而出,他抬手想抹,却越抹越多。 洛宁桑心揪成一团,小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我懂,我是燕赤的公主,可我从小就被送到太师伯伯那里,我也会被欺负,我也会感觉父皇母后抛弃我。” “可是我还是有关心我的朋友,有他在我就觉得我可以坚持。” 洛宁桑眼神真挚,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洛宁桑这时的朋友便是萧泽安,年少的萧泽安也是真心把洛宁桑当做好玩伴。 墨幽离愣住,抬头望向眼前陌生却热忱的女孩,心间似有暖流淌过:“关心的朋友?” “当然!我瞧你生得这般好看,定是有大福之人。” 墨幽离长的像个瓷娃娃一般好看。 洛宁桑拍拍胸脯,“你如果没有朋友,那我便是你第一个朋友,要是谁敢欺负你,我跟他没完!” 墨幽离唇角微扬,轻轻点头:“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此时洛宁桑父皇过来催促:“桑儿,该去大祈皇宫了,莫要迟了,失了燕赤的礼节。” 洛宁桑匆忙起身,裙摆一甩,一只耳环悄然掉落。 墨幽离瞧见,伸手捡起,想唤她,又怕唐突,攥紧耳环,望着她背影轻声道:“桑儿……” 去皇宫路上,洛宁桑满心惦记那落水男孩:“父皇,落水那人看着可怜,往后我能去找他玩吗?” 老皇帝摸摸她头:“他是大祈之人,若得空,父皇再带你来。” 墨幽离回到东宫,洗净换衣后,独坐窗前,摊开掌心,那耳环莹润精致,蝴蝶仿佛在掌心翩翩起舞。 墨幽离用红绳串起耳环,生怕丢了,用力把耳勾扣死在绳子上,贴身放里怀里,仿佛给了他无比大的勇气。 他偷偷打听今日来大祈皇宫之人,知道了她是燕赤的公主,他把洛宁桑三个字刻在心头。 他喃喃自语:“桑儿,你是我黑暗里唯一光亮……等我有了权势,定不负你。” 第二十一章 老太师气炸了 窗外余晖洒落,似在他眼底燃起簇新希望,此后漫长岁月,洛宁桑成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坚毅的力量,支撑他熬过无数宫廷暗波,直到他坐上那个高位。 一声叹息把墨幽离拉回现实。 “唉……我只模模糊糊记得,我小时候同父皇去过大祈,那时候我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等病好了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对于墨幽离说的事情,洛宁桑感觉熟悉,但脑子里空空的没有半点记忆。 墨幽离心疼的摸了摸洛宁桑的头顶,原来如此,也许是为了救他跳入河水中,才风寒高烧。 这么多年他不计其数的找各种理由来燕赤国,洛宁桑都毫不在乎,甚至因为萧泽安,故意躲避他。 本以为她不想理自己,原来她是因高烧,遗忘了这些。 “不过这个耳环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父皇送的礼物,我丢了一只回去伤心了很久。” 洛宁桑眼底情绪复杂。 “怎么了?” 墨幽离见洛宁桑神色不对,以为自己的回忆让她不适。 “明明咱们俩小时候都是苦命的孩子,为什么你都成了一国帝王,指点江山,我还是个苦命的孩子,我混的也太差了。” 洛宁桑低头,头顶抵在墨幽离肩膀上,撒娇般软语。 墨幽离回想他是怎么一步步走上那个位置,谋算,权斗,双手沾满鲜血。 这些他都不喜欢洛宁桑去经历,她只要做她喜欢的事情便好,他永远是她身后永恒的靠山。 “那洛洛想如何?” 墨幽离桃花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小墨墨,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小时候可是救过你的命,那你收拾收拾准备嫁来吧。” 洛宁桑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就算她现在混的依旧很差,嘴上还是要占点便宜。 “好” 没有一丝犹豫的便答应了。 “嗯?那个……我开玩笑的,不作数的。” 墨幽离给出肯定的答案,某人便怂了。她就口头上占个便宜,这人来真的了。 “快到了,坐好了。” 墨幽离转移话题,他知道现在的洛宁桑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他,心里可能还有萧泽安的存在。 他不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他有的是耐心。他不想用身份和地位强制洛宁桑,他想要她真心的接纳他,真的爱上自己。 百官看到骏马上的一抹红,都热泪盈眶了。终于回来了,墨皇终于可以出发了。这寒冬腊月,站在这里几个时辰,滋味不好受。 墨幽离抱着洛宁桑缓缓下马,两侧官员全都跪下。 “父皇……” 洛宁桑看到老皇帝便跑到跟前。 “你这孩子,怎么同墨皇一起过来的。” 老皇帝也是伸着脖子等了许久,看到马上自己宝贝女儿窝在墨幽离的怀里,举止亲密,还是在百官面前,心下有喜悦又有悲伤。 如同正常的父亲般,想让女儿找个好归宿,又怕女儿大了真的跟人走了,留他孤独的老人在燕赤。 “我也来送送墨幽离。” 洛宁桑刚说完,洛少辰凑了上来。 “皇妹,你一大早跑去给萧泽安那货过生辰了,你怎么还喜欢他啊!我可告诉你,我认准墨幽离是我妹夫了,萧泽安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洛少辰说完还给了墨幽离一个眼色,意思是:你看,送行宴你帮了我,我现在立刻就在妹妹面前为你说好话了。 墨幽离回他一个明白的眼神,这个洛少辰虽不是当帝王的料,但由他扶持,勉强能在燕赤挑起大梁。 “皇兄管好你自己,少被沈姝婉迷的找不到北了。” 洛宁桑嫌弃的看了眼身侧的洛少辰。 墨幽离上了御撵,洛宁桑走近御撵低声问:“你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再过不久是皇家狩猎,你如果有空可以来。” 洛宁桑有些不舍,她想快点再次见到墨幽离,便找了理由想让他来。 “我处理些事情便回来,皇家狩猎我一定参加。” 墨幽离掀开御撵的窗帘,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只为低头再多看几眼洛宁桑。 “那你记得,我等你。” 洛宁桑害羞跑开,墨幽离心里甜丝丝的,洛宁桑还是舍不得他。 洛宁桑竟然主动开口让他再来,他也想时时刻刻能够在她身边。 依依不舍的道别,终究是要分开。墨幽离的队伍终于再次出发,文武百官拖着麻木的腿赶紧回去休息。 “太师,萧泽安还在聚贤楼等您呢,可能是因为没有银两付账被扣下了。您还是去一趟聚贤楼的好,免得太师府的脸……。” 洛宁桑在人群里看到老太师,便跑过去,一副担忧的模样。 “这个逆子有惹了什么祸事!” 老太师年事已高,本就在这天寒地冻的站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可以回去休息,又摊上这么个事。心底的怒火蹭蹭往上涨,恨不得打死萧泽安。 洛宁桑偷笑,她也算帮了萧泽安一把,至少为他找去了结账的人。至于结账后……洛宁桑想想就开心。 “皇妹,你怎么这样!你邀请了墨幽离参加狩猎,我压力更大了。” 洛少辰愁眉苦脸,这次让他操办本就是为难他,再有大国皇帝来,那更加不能出差错。 “那你就去丞相府,多多请教请教。自己做事不足,还责怪桑儿!” 老皇帝立马维护洛宁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看都不想看,眼见墨幽离喜欢自家女儿,他脸上就有光。 “是,父皇。” 洛少辰弱弱的溜了。 老太师紧赶慢赶到了聚贤楼,楼里人聚在一起,他拨开人群好不容易看到自家孽子。 “父亲,你怎么来了?” 老太师要不是怕自家门楣被坏,他绝对不会来这聚贤楼。 “你们也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老太师毕竟是官场上打滚的人,周身还算是有些气势,周围的看客瞬间四散而去。 余小小也随着人群走了,沈姝婉想走,但她还要维持她的人设,保持住她关心萧泽安的虚伪模样。 沈姝婉内心气的要死,上次借给萧泽安的银两,他说过两日还。可当她开口问时,萧泽安一再推脱。 所以这次生辰,沈姝婉没有太多钱准备生辰贺礼,只能自己亲手画了图,好在寓意吉祥。 没想到今日萧泽安依旧没钱结账,今日和上次可不同,不是几千两便罢。 整整十万两,这是他们丞相府三年的收入,她怎么可能拿的出来。 沈姝婉一番委婉拒绝,萧泽安就被东家带人扣下了。 萧泽安也是郁结,洛宁桑太过分了,明明是她准备的宴席,置办豪华,所上的酒水菜肴都是最好的。 他每年生辰办的极为盛大,邀请的朋友甚多。 正无法收场,父亲却来了。 “母亲,你也在。” 老太师看到老夫人也在,赶紧让嬷嬷扶着母亲回太师府。 “你个逆子,好好的过个生辰,怎得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过来的的路上老太师都听说了,周围的人已经传开,萧家公子在聚贤楼摆宴没钱结账,被聚贤楼的东家扣下了。 “父亲,都是洛宁桑……她” 萧泽安小声说。 “够了,像什么样子!你跟你那个母亲一样,都上不得台面。一个庶子每年还要如此铺张的办生辰,既没那个能力就不要做些好高骛远的事情!!” 老太师恨不得掐死萧泽安,十万两,这是掏了太师府的底啊!他这么一把年纪都不曾有过这般奢华的生辰,这个逆子竟然!! 沈姝婉身形猛地一震,手中丝帕悄然落地。她抬眸看向萧泽安,目光里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庶子! 刚刚她听到老太师说什么! 说萧泽安是庶子。 她费尽心机勾引,装善解人意,装贤惠大度,装清高且独独在他面前柔情似水。这么几年,她以为萧泽安是太师府嫡子,萧泽安也亲口告诉过她。 原来都是骗人的,欺骗她这么久,她的青春这般短暂,她要用自己的美貌与才华,勾引到能带她翻身的男人。 因为她丞相府庶女的身份让她处处被压,就算丞相独宠她娘,但身份走到哪里都是她的耻辱。 她一心想要成为身份尊贵的女人,只有嫁给身份地位都让人仰慕的男子,这才是她想要的。 沈姝婉往昔那双含情目,此刻像被寒霜裹住,冷意丝丝渗出。 萧泽安看到沈姝婉的神情,知道自己身份被说破。 他张了张嘴,却仿若失了声,此刻吐不出半个辩解的字。 萧泽安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细密沁出,喉结艰难滚动。 萧泽安见沈姝婉转身,此刻只剩慌乱,嗫嚅着:“婉儿,我……我能解释。” 沈姝婉却似没听见,莲步匆匆往后退了几步,裙摆簌簌作响,满心只剩逃离的念头。 沈姝婉直奔丞相府,马车刚停稳,沈姝婉便疾步进府,吩咐丫鬟:“往后萧公子再来,一律不见。” 沈姝婉语气冷硬,毫无转圜余地,丫鬟们听到命令便紧锁大门。 在墨幽离回国后,洛宁桑也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 晨光熹微,洛宁桑大汗淋漓,双手紧紧揪住心口的衣服,大口喘着粗气。 只要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便是上一世父皇惨烈景象,血腥与哭喊交织。 那群叛党推父皇摔下悬崖,而那领头的,正是父皇贴身的护卫统领赵勋,还有一群曾在御前值守、满脸谄媚的熟面孔。 这些人一个个都被萧泽安收买,成了萧泽安的走狗,害死了父皇。 即便回忆痛苦,但她不得不回想,这一世她不会再让父皇离开。 洛宁桑哆哆嗦嗦拿起笔,墨汁溅在雪白羊皮纸上,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赵勋、钱宏、孙福……这些曾被视作皇宫忠仆的人,最后害死父皇。 她双眼通红,写罢,将纸笺紧紧攥在手中。 如果此刻冒然告诉父皇,父皇定不会相信她,还会让父皇怀疑自己重生的事情。 洛宁桑在屋里走来走去,丫鬟端着早膳敲门,看洛宁桑已经起身,便惊讶道:“公主今日起的真早,往日这个时辰公主还在做梦呢。” 洛宁桑摆了摆手,她现下并没有胃口。等等……做梦。 有了! 御书房内,老皇帝正埋头批阅奏章,见洛宁桑闯入“扑通”跪地。 “桑儿这是干什么?” 老皇帝疑惑的放下笔,赶忙去扶起洛宁桑。 洛宁桑泣声道:“父皇,求您看看,这上面之人,你要记着他们每一个的名字,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老皇帝接过,扫过那些熟悉名字,脸色骤变:“胡闹!这些皆是朕的近身护卫,忠心耿耿,你为何无故让朕诛杀他们?” 洛宁桑伏地大哭,声泪俱下:“父皇,桑儿做了一场极为真实的梦,梦里,这些人趁您南巡之际……他们,他们害了您性命啊!” 洛宁桑抬头,目光灼灼,透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老皇帝心头一震,桑儿向来乖巧温婉,如今这般失态,所言之事又太过荒诞离奇,一时竟愣在原地。 洛宁桑见状,拉着老皇帝的衣袖不依不挠的说:“父皇,桑儿梦到,您南巡本意是安抚灾民,可这伙奸人却推你跌落山崖……求您信女儿这一回!”想起前世种种,洛宁桑语调哽咽,双肩颤抖。 李彻神色凝重,缓缓踱步沉思。仅凭一场梦诛杀身边衷心之士,于法理不合。 “桑儿,此事干系重大,朕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草菅人命。” 洛宁桑心急如焚,擦了把泪,急声道:“父皇,桑儿知道现在说这些您不能够相信。那这样,这些人父皇调去别的地方,不要让他们近父皇的身。并且派父皇可信之人随时盯着他们如何。” 老皇帝坐回龙椅,手指轻叩扶手。 “父皇知道桑儿担心父皇,那便依桑儿所言,将名单上的人调派到皇宫宫门口看守,并且父皇会寻人盯着他们。” 洛宁桑听到父皇的保证才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的又道:“那南巡父皇也不要亲自去,桑儿不管。” 第二十二章 柳叶桃下毒 洛宁桑只能耍赖撒娇,她不能失了父亲。 “好,父皇不去,倒时父皇派其他人去可好。” 洛宁桑连连点头,还要皇帝保证才满意离开。 洛宁桑想到很久没见母后了,母后平日里在金鼎寺诵经礼佛,祈求他们两兄妹能平安。 父皇就母后一个妻子,钟情于她,后宫便未曾有其他女人。 因只母后一人开枝散叶,本就子嗣单薄,偏偏母后两年无所出。 父皇顶着朝堂的压力,坚决不充盈后宫,母后求父皇休了她,另娶她人,父皇不肯。父皇宁愿罢了这皇位,同母后做一对闲云野鹤隐姓埋名。 母后不愿连累父皇,跑出皇宫。恰巧母后偶遇高僧,高僧告诉母后,佛自会渡她心愿达成,让母后向东而行,找那最高处。 于是母后根据指引去金鼎寺许了心愿,喜得了一子一女后,便常年在金鼎寺吃斋念佛,只求两兄妹平平安安。 最重要的是夹竹桃! 上一世死前,沈姝婉亲口说,母后的死是因为柳叶桃。 她记得清楚,那是母后生辰,母后不愿铺张,萧泽安送了一株很美丽的花,花朵娇艳。 洛宁桑当时心底很是欢喜,萧泽安送的她便亲手放在母后礼佛的佛像旁。 母后日日礼佛,日日闻到那柳叶桃,不日便去了。御医查了良久都没有查到原因,只说母后是忧思过度去了。 算算还有些时日才到母后生辰,现下她也确实想母后了。 除了重生那日匆匆见了母后一面,这段时间一直未见到。 寺庙朱红大门渐近,馥郁檀香烟霭袅袅升腾,踏入金鼎寺一片安宁祥和之景,让人心中杂念全都放下,心境平和。 洛宁桑径直奔向母后居所,裙摆翻飞,素净布鞋沾了一路泥尘。跨入院门,见母后正于佛堂蒲团上闭目诵经,面容平和。 “母后!”洛宁桑轻唤,快步向前,双手紧紧握住母后的手,掌心温热,稍稍驱散些心底寒意。 慕皇后睁眼,满目宠溺,拉着洛宁桑端详:“桑儿,怎这般匆忙就来了,可是有烦心事要同母后说?” “就是想母后,桑儿便来了。哪里是有烦心事才来看母后。” 洛宁桑像儿时那般窝在慕皇后怀里撒娇,可就在目光随意扫动间,佛像旁一簇艳红突兀地闯入视线——那是柳叶桃,花瓣娇艳欲滴,洛宁桑心猛地一沉。 这柳叶桃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供人朝拜、祈求祥瑞的佛像前,洛宁桑脸色骤变,疾步上前捂着鼻子观察,确实是柳叶桃。 她重生后专门研究过柳叶桃,就是唯恐沈姝婉和萧泽安再次害母后。 洛宁桑拉着慕皇后到佛堂外,便急切地唤来母后随行女官,命其速将母后护送回房,又叮嘱务必传召太医为母后细细检查,以防沾染柳叶桃的毒性。 待母后安全离去,洛宁桑的目光冷了下来。 不对,都不对,时间不对,母后的生辰还没到。送花的人也不对,明明是借自己手残害母后,这次又是谁送的花。 为什么和上一世不同,难道……是自己前面改变了剧情,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都变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生辰宴上拒绝了萧泽安,上一世本来是自己惨遭拒绝。难道因为自己的改变,让事情变得不可控起来。 洛宁桑有些慌乱,她计划的复仇才进行到一半,如果必须按照剧情发展,那自己的计划必定要被打乱。 她担心自己的父皇母后,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剧情走,她一定能够在恰当的时间救他们。可如果时间线错乱,事情不可控,那自己的父皇母后便极其危险。 那就是说,她依旧要伪装成萧泽安的舔狗,在父皇母后这个时间线发生后,自己才能顺利的救下他们。 一切按照上一世发展,事情才能控制。 洛宁桑有些懊恼,现在她和萧泽安闹得水火不容,剧情怎么可能衔接得上。 有些烦心的摇了摇脑袋,先不想这些,她现在应该先处理眼下的事情。 洛宁桑环视周遭侍奉的僧侣与杂役,拿出公主的气势高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将这夺命毒物置于佛堂!本公主今日定要揪出幕后黑手,绝不姑息。” 众人惶恐跪地,噤若寒蝉,唯有此起彼伏的磕头声在堂内回响。 洛宁桑思索,当下嫌疑最大者,一是萧泽安,二是沈姝婉。除去这二人,洛宁桑想不出还能有谁来毒害自己母后。 洛宁桑先是传唤负责佛堂洒扫的小沙弥。 小沙弥哆哆嗦嗦,稚嫩的脸庞满是惊恐:“公主殿下,贫僧……贫僧真不知晓。晨起洒扫时并未见这柳叶桃,许是昨夜有人趁黑潜入。贫僧一心向佛,断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洛宁桑瞧他模样不似作伪,命人带下去暂作看管。 接着,洛宁桑目光锁定在主管僧侣身上。 那老僧身披袈裟,双手合十,神色却有些闪躲:“公主,寺院门禁森严,昨夜值守僧众并未察觉异常。只是……老衲听闻近日沈小姐也曾差丫鬟送来诸多供品,老衲一一查验后才收入库房,可这中间是否有差池,老衲实在难断。” 洛宁桑眉心微蹙,沈姝婉送供品?果真是那沈姝婉! 洛宁桑现下身份不便去丞相府,便让母后身边的嬷嬷带着母后的腰牌去趟丞相府。 不大一会,嬷嬷带着沈姝婉来了寺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洛少辰。 洛宁桑躲在暗处,看到自家皇兄屁颠屁颠的跟在沈姝婉后头,脸上的热情都快荡漾出来了。 沈姝婉一脸害怕,有些轻微的依靠在洛少辰的身边。洛少辰那个白痴这个时候看样子准备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参见太子殿下,皇后交于老奴来处理此事,请太子殿下莫要插手。” 嬷嬷先是行礼,然后便对洛少辰挑明。 “本太子这几日都在丞相府与丞相讨论皇家狩猎一事,突然听闻母后叫贼人毒害。事关母后,本太子定要前来好好查清是怎么回事。” 洛少辰站在沈姝婉身前,用眼神安抚着她。 洛宁桑恨铁不成钢,这个没脑子的皇兄去了几趟丞相府,便让这沈姝婉迷成什么样了!! 嬷嬷目光锐利:“沈小姐,你近些日子常往寺院送供品,今日佛堂却惊现柳叶桃,你可有解释?” 沈姝婉面露惊惶,眼眶泛红:“嬷嬷,我一心只为向佛祈福,家中祖母病重,我只盼借寺院祥瑞助祖母安康。供品皆是亲手挑选、仔细查验,绝不可能混入柳叶桃啊。” 沈姝婉说着,泪珠簌簌滚落,楚楚可怜。 洛少辰看沈姝婉的悲切的模样甚是心疼,她为祖母祈福亦是人之常情。 于是便开口:“没有真凭实据莫要冤枉沈小姐,她生的心善,为祖母祈福,此等孝心怎会毒害母后。定是有其他宵小之人,嬷嬷还是好好调查一番。” 有了洛少辰的阻碍,嬷嬷无法再说其他。洛宁桑恨不得掐死洛少辰,这个不长脑子的废物!! 洛宁桑只能另寻他法,让嬷嬷放沈姝婉回去。 等人走后,洛宁桑叫来嬷嬷,让其放出风声,就说毒害皇后之人已经找到了。 就说柳叶桃根部沾染了下毒之人的胭脂,已经查出是女子所为。就等对比此胭脂是哪位贵人有用,便可锁定下毒之人。 燕赤国的女子爱美,普通寻常姑娘买的胭脂都是现成之物。而官家小姐则不同,都会根据小姐们的肤色和肤质特调出适合贵人的胭脂。 所以每个小姐的胭脂都有细微的不同,从颜色到地质以及香味都有所区分。 此消息放出后,洛宁桑让皇宫派来个懂些拳脚的侍卫赶来此处。 夜幕低垂,寺院笼罩在浓稠夜色里。侍卫换了身轻便夜行衣,悄然隐匿在佛堂暗处,决心守株待兔。 子时刚过,静谧中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侍卫屏息凝神,握紧腰间匕首。 只见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摸进佛堂,直奔佛像旁,手里还在翻找着什么! 侍卫瞅准时机,飞身而出,和黑影打斗了起来。 扯下蒙面黑布,竟是沈姝婉的贴身丫鬟碧桃!碧桃瘫倒在地,簌簌发抖。 慕皇后从后院走了出来,看侍卫已经抓住贼人。 “说!为何要这般做?”皇后怒目而视。 “没有,是奴婢自己。奴婢并不知道那束花有毒。那日陪小姐来寺庙祈福,奴婢因拿的东西多了些,摔了一跤,是皇后娘娘您扶起了奴婢。” “奴婢心里感激,恰巧在山寺下看到这花开的娇艳。奴婢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感谢皇后娘娘,便采摘了几朵放在佛寺前。希望皇后娘娘看到如此美丽的花朵,心情舒畅些。” 碧桃一边磕头,一边看向皇后。 慕皇后回想,前几日确实见过这个丫头摔了,自己碰到便扶她起来。 “皇后娘娘,奴婢跟您无冤无仇,何必要冒险毒害您啊,皇后娘娘真的不是奴婢。” 慕皇后吃斋念佛半生,没有勾心斗角只愿平安顺遂,此时也就此作罢。 “此时便到此为止吧,以后做事切莫再生事端。” 碧桃磕头认错后便回去了。 慕皇后回到后院,洛宁桑已经困的睁不开眼。 “母后,怎么样,定罪了吗?” 听到皇后的脚步,洛宁桑强撑着困意问。皇后看洛宁桑眼皮都在打架,笑着把洛宁桑搂紧怀里,然后把整个经过娓娓道来。 洛宁桑明白,自己母后善良,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在她这里并没有结束。 以她的了解,如果是碧桃自己做的,就不会担心胭脂沾染柳叶桃。毕竟一个奴婢用不起特调的胭脂,能这般心虚且能够指使碧桃的,只有沈姝婉了。 沈姝婉此时为何动手,只可能为了萧泽安。 那么萧泽安已经开始谋划着怎么进入朝堂,怎么得到兵权了。让皇后娘娘死,只是除去自己身边亲人的第一步,他便选择从最容易的母后下手。 等自己无依无靠之时,再以娶自己为由,成为准驸马,夺取兵权。 所有的剧情全都提前了,洛宁桑要想想怎么让剧情回归,让悲剧不再重演。 墨云似怒兽翻腾,将那轮本就清冷的月吞噬殆尽。 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窗棂上张牙舞爪,恰似洛宁桑此刻的心绪,惶恐又纠结。 洛宁桑一袭素锦长裙,裙摆拖过地面悄然迈入这熟悉又陌生的太师府。 远远见萧泽安在凉亭内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仰头喝下愁绪万千。 “萧泽安……” 洛宁桑轻唤,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怯意,往昔灵动双眸此刻满是楚楚可怜。 萧泽安仿若未闻,片刻,才缓缓转身。 “洛宁桑,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洛宁桑哽咽着,莲步轻移上前,伸手欲拉萧泽安衣角,却被他猛地甩开。 “萧泽安,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听信了宫里丫鬟婆子的话……你知道的,我满心满眼唯有你,爱至深处才失了分寸。” 洛宁桑继续哽咽,情绪到了,可就是挤不出一点眼泪。 萧泽安怒极反笑,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太师府。 “好一番说辞!昔日你当众羞辱与我,字字句句从你口中而出,事事都是你亲手而做,现在告诉我是丫鬟婆子怂恿?” 洛宁桑本来为了剧情想了个理由来缓解两人关系。但是这萧泽安真的是给脸了,还来劲了。 捏紧双拳,洛宁桑快要忍不下去了! 娑,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怎么样让你能够喜欢我。所以我……我便听信了丫鬟婆子的话。我以为,以为这样你就会属于我。” 洛宁桑哭红了眼,仰着头对萧泽安述说着。 这番情感萧泽安怎会不知道,只是他一直不在意罢了。 “那我真的是没有办法,追着你身后多少年,你有看过我一眼吗?我一个公主,像条狗一样围着你。不单单是伺候你,还有沈姝婉,我都要伺候着。” 第二十三章 沈姝婉的勾引 洛宁桑曾经那么傻,心底的憋屈现在全都发泄出来。 “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银子全部捧到你面前,你施舍我一个笑脸过吗?” “你一句沈姝婉喜欢芙蓉糕,我便大雪天跑几条街去排队买回来。你喜爱文人墨客一起作诗,我便求父皇举办诗会,最后你一句觉得我丢人,便独独没带我去。” “在诗会上,人人称赞你和沈姝婉是天生一对,你可曾有一秒想过我。我是那么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是因为我才学不佳,便不配出现。” “还有那轿撵,从来都是你跟沈姝婉坐着,我日日双腿走回去,不敢告诉父皇,不敢有半点不愿,回去晚了还要饿着,饭菜半点没有我的。” 洛宁桑一通输出,述说着上一世的委屈。真情实感的回忆让她泪眼婆 如今洛宁桑这么一说,萧泽安心底的愧疚感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萧泽安有自信的相信,洛宁桑说的是真的。毕竟自己不论哪方面在燕赤都是完美的存在,更何况洛宁桑追了自己这么多年。 “虽然你用错了方式,但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我现在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在我身边。” 愧疚加自信的交织,萧泽安说出了这番自认为对洛宁桑补偿的话。 实则是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了洛宁桑的追求,没有她的银子。 父亲回来已经不让他上桌用膳,只能在偏房和母亲两人吃点简陋的饭菜。 正妻开始处处挑他和娘的毛病,父亲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而沈姝婉在听到他是庶子后,更是闭门不见。 他去过几回丞相府,都被拒绝,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见到沈姝婉跟她解释了。 前后不过两天,他的生活直接堕入地狱,所以他才大半夜在此喝酒消愁。 “但是那些说闲话的丫鬟婆子一定要惩罚,无端教坏公主,一定要严惩。” 现在洛宁桑向他低头,他可以原谅洛宁桑的,那些人教唆公主的人他定不放过。 “好,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能有资格爱你,我现在就回宫便禀告父皇,让父皇把这些人都杀了。” 洛宁桑立马答应,戏演到这里,洛宁桑实在待不下去了。 不等萧泽安回话,洛宁桑提着裙摆便跑了。 出了太师府,洛宁桑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剧情应该能衔接上了。下一步就等萧泽安翘起尾巴向她提要求,不论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 在巍峨高耸、金砖朱瓦的皇城深处,太子洛少辰,仿若春日里初绽的白梨,纯净无瑕、心思单纯,于诡谲朝堂权谋的泥沼边缘,独守着一方澄澈天地。 治国安邦之道、仁德爱民之理都没有学明白,更何况是那识辨人心的复杂、情爱背后的暗流涌动。 洛少辰在太子殿的窗沿上趴着,双目含春,笑的一脸荡漾。 回想前几日…… 皇家狩猎一事,圣上金口玉言钦点他全权负责。 这本是彰显他太子的统筹之能、扬皇室威风的绝佳契机,可他却束手无策,不知从何安排。 虽说宫中历年狩猎都有旧例可循,但此番皇帝极为重视,规格远超往昔,因大祈的墨皇要参加,此番狩猎不能失了燕赤的脸面。 既要场地布置新奇出彩,又得猎物种类繁多、膘肥体壮,还得兼顾王公大臣、皇室宗亲们的喜好与安全,诸多事宜搅得洛少辰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最后也只能按照父皇点拨,找丞相帮忙。丞相历仕三朝,每逢大典皆调度有方,经验颇丰。更何况,丞相家藏书阁里卷宗无数,定能寻得些妙法。 于是,洛少辰未带过多随从,一袭素锦长袍,低调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庭院深深,回廊蜿蜒,雕梁画栋间尽显世家底蕴。 洛少辰在丞相府就皇家狩猎一事向丞相虚心讨教,丞相却觉得洛少辰愚笨不可及。稍微的点拨他是半点都领悟不到,须他手把手教导。 丞相本没耐心,看在洛少辰太子的身份上,讲解一二。本打算敷衍过去便了事,哪知看到自家女儿含情脉脉的路过几回。眼睛时不时看像洛少辰,丞相就知道自家女儿是何打算了。 此前,自家女儿与萧泽安生走得颇近,那萧泽安才情出众、风姿卓然,出口成章、落笔成诗,身为太师府嫡子,配婉儿也算配得上。 哪知前两日婉儿回府哭诉,萧泽安骗了她,其实他不过只是太师府庶子罢了。 自家女儿嫁与庶子,往后余生不过是粗茶淡饭、低眉顺眼,旁人的冷眼与轻蔑便能将她那点娇矜碾碎。 看来女儿另择目标,今日太子上门,这等天赐良缘,女儿有所行动,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推一把。 “太子先休息片刻,我让小女给太子斟茶。老夫府内有点急事,处理完便过来。” 丞相老谋深算的为自己女儿创造跟太子相处的机会,自己退下了。 沈姝婉,恰似那暗夜绽放在荆棘丛里的曼陀罗,娇艳欲滴却暗藏毒性,惯会用柔弱娇俏之态做伪装,将一肚子算计藏得严严实实。 打从知晓洛少辰踏入府门那一刻起,她心底便似被春风撩拨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涟漪之下,是无尽的贪婪与虚荣。 “太子殿下,听闻您为狩猎一事操劳,婉儿心中实在不忍。” 沈姝婉莲步轻移,碎金裙摆摇曳生姿,行至洛少辰身前盈盈下拜,手中丝帕半掩面容,眉眼低垂,泫然欲泣,恰似雨中娇花,惹人怜爱。 洛少辰慌忙伸手相扶,指尖轻触那柔若无骨的小臂,瞬间红了耳根,结结巴巴回道:“沈小姐不必多礼,此次冒昧前来,是想向丞相大人请教狩猎安排的门道。” 语罢,抬眸,正对上沈姝婉含情双眸,心头小鹿乱撞,忙不迭移开视线。 “殿下辛苦了,这是婉儿亲手泡的茶,殿下尝尝。” 沈姝婉柔荑轻抬,便把那茶捧到洛少辰面前,连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一同飘来。 洛少辰忙不迭的接过茶,拿起就喝了一口,烫的他直吐舌头。 沈姝婉捂唇轻笑,被洛少辰滑稽的一幕逗笑。 洛少辰虽有些丢人,但能引得美人一笑,他也只是尴尬的挠挠头。 “那殿下休息,婉儿先退下了。” 沈姝婉适当的出现便及时撤离,她明白,第一次出现呆太久目的性会太强,并且男人都是贱。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牵挂,今日这个钩子已经放在洛少辰心里,他今晚必定魂牵梦绕反复回忆这片刻相处。 还有她身上独特的香味,可是她费了一番心思的。这香料不是寻常所有,这般独特,奉茶时还故意与洛少辰有触碰,这香味便沾染在洛少辰身上。 拿捏萧泽安她是费了一番功夫,区区一个洛少辰,单纯如白痴,几日她便能拿下。 也却如沈姝婉所料,洛少辰回宫后,满脑子都是沈姝婉矫笑。不知是他幻觉还是心有所思,总觉得一直能闻到沈姝婉身上的香味,思念的漩涡越陷越深。 自此洛少辰每日积极到丞相府,就期待佳人能够出现。 可一连几日都不曾见到沈姝婉,洛少辰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沈姝婉当然知道洛少辰日日过来,前几日在他心里下的钩子,自己怎可轻易出现。等他的心中的期待拉到最高,才是自己表现的时候。 这日,洛少辰一如既往的来丞相府,清晨曙光初破,暖烘烘的日光才刚洒进庭院,沈姝婉便亲手捧着精致茶点候在前厅,青花瓷碟盛着软糯糕点,香气扑鼻,附带着亲手写就的小字条:“殿下早起辛苦,些许点心,聊表心意,愿您诸事顺遂。” 字迹娟秀,笔触间情谊暗涌,几日未见佳人,今日沈姝婉的主动让洛少辰被巨大的欣喜快冲晕头脑。 一整日洛少辰的嘴角都翘到天上去,感觉自己走路都飘了。 待到日上三竿,沈姝婉便携着棋盘笑意吟吟前来邀约:“殿下,春光大好,棋局正酣,不知可否与婉儿对弈一局,消磨这闲暇时光?” 说罢,眼眸轻眨,长睫扇动,洛少辰哪经得起这般撩拨,晕晕乎乎便跟着落座。 棋盘之上,黑子白子交错,沈姝婉时而歪头浅笑、佯装苦思,时而轻呼懊恼、撒娇悔棋,娇嗔软糯之态搅得洛少辰心猿意马,落子频频失误。 黄昏时分,余晖给整个丞相府镀上一层暖金,沈姝婉又引着洛少辰漫步花园,粉白嫣红的花海簇拥着二人。 她俯身轻嗅花朵,发间簪花摇摇欲坠,口中呢喃着:“太子殿下瞧这花,开得这般肆意,恰似婉儿见您时的欢喜。” 沈姝婉言罢,抬眸,眼波流转,满是眷恋深情。 一来二去,洛少辰仿若陷入一张无形柔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最初的目的全都忘了,皇家狩猎之事统统化作一腔绕指柔肠,满心满眼只剩沈姝婉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二人时常于花前月下私语,沈姝婉软糯嗓音讲述着坊间趣闻、闺阁琐事,洛少辰听得津津有味,偶尔附和几句,引得佳人掩唇娇笑。 有时月色如水,洒在静谧湖面,沈姝婉会央着洛少辰泛舟其上,小船晃晃悠悠,她佯装害怕跌入洛少辰怀中,双臂紧紧环抱住他脖颈,娇躯轻颤。 洛少辰哪经得住这些,只觉周身滚烫,心跳如雷鼓轰鸣,不自觉收紧双臂,沉溺在这温柔乡。 “啧啧啧……洛少辰,你笑的这么荡漾,说来听听,是哪个姑娘勾走了咱们太子殿下的心。” 洛宁桑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洛少辰的回忆。 刚应付完剧情的洛宁桑,从太师府小跑到皇宫,想找自家皇兄帮忙的。却见洛少辰一脸少女怀春的模样,嘴里便开始调侃。 “皇妹,你别打趣我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洛少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 “哦,我来找皇兄帮个小忙。为了应付萧泽安,我答应他把皇宫里伺候我的丫鬟婆子都处置了。皇兄,你帮我把这些人都在宫外悄悄安置了,给她们些银两让她们好好生活,切莫让人知道。” 洛少辰脑子没转过来。 “为什么好好的要处置她们?” “原因你就不要问那么多,按照我说的做便是,我自有我的道理。” 洛宁桑也没办法解释重生和剧情这档子事,便强硬了态度。 “皇兄知道了,皇兄保证做的天衣无缝。” 难得洛宁桑求自己办事,做兄长的一定要做好这个事情。 “你狩猎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最近听说你日日都去丞相府。” 洛宁桑斜眼撇了洛少辰一眼,她怀疑自家哥哥这副怀春的模样跟沈姝婉有关。 “我与丞相学了很多,皇妹放心,这次狩猎皇兄能办好。” 洛少辰说的毫无底气,心虚的模样惹人怀疑。 “这次狩猎加个节目如何。” 洛宁桑附耳给洛少辰讲了这精彩的节目,让他把节目安排在狩猎一开始。 “皇妹可考虑清楚了。” 洛少辰虽不明白皇妹为何突然要这样做,但还是选择相信她。 “嗯。” 洛宁桑决定好了,眼神无比坚定。 “皇兄,我再劝你一句,去丞相府离那个沈姝婉远一点。” 洛少辰不愿意讲,洛宁桑只能再叮嘱一句。 …… 墨幽离回到大祈,每日处理完正是下朝,便抬头仰望燕赤国的方向,手掌抚过胸口的吊坠。 “墨三,去把墨九叫来。” “是,主子。” 不一会一个一身劲装,模样十分干练,动作英姿飒爽的女子跪在墨幽离面前。 “主子。” “你隐瞒身份去躺燕赤国,混进皇宫,去公主洛宁桑身边。你的任务便是保护她,并把消息传回大祈。” 墨幽离还是不放心那个天真活泼傻乎乎的姑娘,重要的是,他想时时刻刻知道她在做什么。 墨幽离思考良久,万分思量下觉得墨九最适合。 从墨一到墨十他们几人,是由武力值排行的。 第二十四章 墨九,小九儿 墨一的武功最好,但即便墨十排在最后,他的武功放眼整个天下,也少有人能敌。 墨九是几人中唯一的女子,由她在洛宁桑身边,他方可安心。 墨幽离殊不知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情敌,他一定后悔今日的决定。不过这是后话了,眼下墨九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属下遵命,属下这便启程前往燕赤”。 墨九已经听墨五那个大嘴巴说了,这燕赤国的公主洛宁桑,以后可能成为他们主子的皇后。 她现在能去燕赤,先一步和未来皇后打好关系,看墨三墨五他们几个还敢小瞧她。 墨九觉立马动身去了燕赤国,正好燕赤国,公主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撤下了,要换一批新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墨九只觉天都助她。 破晓时分,晨光熹微,宫墙根下蜿蜒起一条长龙,皆是来应征公主贴身宫女的女子。 墨九身着粗布衣衫,混在人群里,眉眼低垂,看似柔弱怯懦,唯有攥紧包袱的手指关节泛白,泄露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身高本就比这些普通女子高出不少,习武的原因,她在人群中显得健硕强悍,在一群弱弱女子中,她怪显眼的。 轻功卓绝、拳脚凌厉,她这身武功就是要来保护公主安危,她要做公主最亲近的人,未来的皇后就是她一定要抱大腿。 可是宫女甄选严苛,要考仪态、女工、规矩。 墨九自幼习武,哪懂这些细致活儿,心下慌乱。这要没完成主子交与的任务,她会死的很惨。 第一轮考仪态,嬷嬷们目光挑剔,在队列中来回巡视。墨九紧盯前人动作,模仿其端庄步伐、温婉颔首,脊背挺得笔直,硬是以超强定力没露半分破绽,侥幸过了关。 到女工环节,墨九对着绣帕和丝线犯了难,针法生疏,针脚歪歪扭扭。 眼见嬷嬷脸色阴沉,她心一横,暗运内力,指尖轻捻,竟巧妙控制针速走向,旁人只当她是急中生智、超常发挥,绣出的花样虽简单,却也工整,勉强涉险入围。 最后考宫规,墨九前夜挑灯强记,答卷时笔下不停,将晦涩宫规默写大半。 一番功夫后听到选中宫女的名字中有自己,长舒一口气,成功入选,成了公主殿外洒扫的粗使宫女。 墨九化名小九,以一个孤女的身份前来。 得了差事,小九天不亮就起身,打扫庭院一丝不苟,旁人偷懒闲聊时,她默默观察宫殿布局、侍卫换岗时辰,以便之后更好的保护公主。 第一天小九伸着脖子等,她也是好奇,能让自家人中龙凤的主子倾心之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直到午上三竿才见到大丫鬟端着早膳进了公主寝殿。 约莫公主终于醒了,小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在院落中等待公主出寝殿。 洛宁桑终于伸着懒腰走出来了,小九瞧着她不过豆蔻年华,身形娇俏玲珑,小小一团,站在那儿仿若春日枝头一朵将绽未绽的娇蕊,弱不禁风。 一张圆润的小脸蛋白里透红,恰似熟透的蜜桃,眼睛是水汪汪的杏仁眼,澄澈明亮。长睫扑闪,像小扇子般,稍一垂眸,便在粉嫩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 一头乌发浓密柔顺,只用丝带松松束起几缕,余下随意垂落在肩背,发尾微卷,随着她蹦蹦跳跳的动作轻轻晃悠。 看洛宁桑是这般可爱的模样,小九摸了摸下巴,原来主子喜欢这种的。她原以为主子喜欢妖娆妩媚如同妖精般的女子,但一细想,小九便笑了。 说到妖娆妩媚,谁能比的过主子自己呢,长的模样跟个男妖精一样勾人。这也只是小九在心里想着,面上不敢露出半点不敬。 洛宁桑揉着眼睛,这几日睡的都不好,总是失眠。每晚脑子里全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一遍遍在脑中梳理。 一个不注意,洛宁桑左脚绊到右脚,一个俯身摔了下去。 小九见状冲了过去,一把揽住洛宁桑的腰。 “公主小心。” 洛宁桑被小九扶稳,仰头看着小九。 “你是新来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洛宁桑公主轻声问,她仰着头看着小九。 小九垂首,怯生生答:“奴婢小九。” 小九这下知道为何主子会担心公主,还派她来保护了。走路都能自己把自己摔了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你力气好大。” 洛宁桑感叹,一只手就能将她捞起来,这力气不是普通女子比的了。 “奴婢是孤女,从小为了糊口便干些力气活,赚点银两。” 小九确实是孤女,但他们从小被送去暗部学习的都是杀人的功法。几千个孤儿从小互相厮杀,最后留下他们十个,有资格到主子身边。 “那你以后便跟着我,我刚好缺一个贴身丫鬟。” 洛宁桑拉住小九的手,小九立刻警觉的缩回手掌。 常年练剑,小九手里的茧怕引起公主的怀疑,而单纯的洛宁桑只是心疼这个姑娘。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却吃了这么多苦,手里的茧便知她干了不少粗活。 此后,小九便常被指派到公主内殿伺候,添茶递水、研磨铺纸,事事尽心。 夜里,小九睡在狭小偏殿,却不敢深睡,稍有动静便警醒,暗自练气调息,维持功力。 这段时日,洛宁桑频繁出入太师府,旁人瞧着只当是她还是萧泽安身后的一条狗,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实则唯有洛宁桑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在卖力“演戏”罢了。 洛宁桑踏入萧泽安的书房,只见他蹙着眉头在写着什么,穿着单薄的棉衣,双手冻的发红。 身边的小厮好似领悟萧泽安的意思,便开口:“公子,你瞧瞧这大冷的天,炭火烧完就没续上了,夜里冻得人难以入眠,笔墨都凝了,你还是歇歇吧。” 说着,小厮还哈出一口白气,佯装瑟瑟发抖。 洛宁桑心里明镜似的,知晓他们配合着打的什么算盘,却也不点破,只轻轻颔首,温婉说道:“这大冷的冬天莫要冻坏了身子。” 而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张张都是小数目。 萧泽安接过银子,以前他花着洛宁桑的银子觉着理所当然。 如今再拿这银子,眼眶竟泛起微红,双手紧紧攥着,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宁桑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都会记得。” 洛宁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眸光却有些幽深,轻声道:“泽安你言重了,只要是你的事情,就算我倾尽所有又何妨。” 为了把戏做足,洛宁桑第二日还特地带上萧泽安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些佳肴。 萧泽安十分感动,以前那个追着他跑,为他要死要活的洛宁桑又回来了。 只是这些佳肴太难买到,每每都是排队等很久。这就辛苦我们的小九儿,大雪纷飞,小九静静站在人群里,冻得鼻尖泛红。 小九想到自家主子,公主可是主子的心上人,这会对萧泽安满是殷勤。 小九生怕是公主变心了,爱上这个萧泽安! 这个萧泽安除了长的还算端正,有那么一点点才情,还有何优点。没有一处能拿出啦跟自家主子比的。 怪不得主子要她随时禀报公主在做什么,原来真有人想拐走公主,那她能答应? 小九立刻飞鸽传书,把所看到的事情详细写出来,传回大祈。 最后小九还叮嘱墨幽离,主子快来,有人抢公主。 在小九的眼里,萧泽安就是主子的情敌,做为属下,定不会让情敌好受,还敢那么理所当然的吃下公主准备的饭菜! 小九买回的佳肴,都会趁人不注意,从怀中掏出个小纸包,迅速将里头的粉末抖进菜里。 果不其然,萧泽安吃了小九买回的饭菜后,状况百出。 有时正与洛宁桑说着话,肚子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捂着肚子匆匆告退。 有时半夜浑身酸痛难忍,冷汗直冒,只能唤人去请大夫。 那大夫把了脉、瞧了舌相,却满脸疑惑,摇头晃脑道:“怪哉,公子脉象平稳,并无病症,这疼痛来得蹊跷。” 萧泽安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怎会如此?本公子确实腹部难受至极!” 小九躲在暗处,瞧着大夫那副模样,心下冷笑:“也不看看是谁下的手,墨五的医术和毒药造诣堪称一绝,放眼天下也没有比他更厉害的。” “哼……墨五给的药哪是寻常大夫能瞧出来的。” 一日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太师府花园,洛宁桑与萧泽安正在亭中。 洛宁桑与之闲聊,眼神虚空,为了走剧情也是每一刻都想死。 萧泽安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擦汗。 “泽安,你今儿个脸色可不太好,是昨夜没休息妥当?”洛宁桑抬眸,看似关切地问道。 萧泽安强撑笑颜:“许是夜里着了凉,不碍事的,有宁桑在旁,便是良药。” 小九这时端着茶盏走近,偷偷剜了萧泽安一眼说:“萧公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萧泽安伸手去接,小九故意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烫得萧泽安“嘶”了一声。 “你这丫鬟!怎的毛手毛脚!”萧泽安皱眉呵斥。 小九委委屈屈地看向洛宁桑,雄鹰一般的女人被迫夹着嗓子说:“公主,奴婢知错了,只是这一路端茶过来,手都冻僵了。” 洛宁桑轻拍小九的手,柔声道:“你没有烫到吧,下次小心些,去歇着吧。” 小九福了福身,退下时笑意满满。 这种勾心斗角,真的太为难小九了。平时里厮杀惯了,小九恨不得给上萧泽安一剑,何须这般费心思。 洛宁桑这边终于是把剧情稳住,墨幽离收到墨九的飞鸽传书,现下已经坐不住了。 墨幽离想不明白,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洛宁桑眼中的不舍不似作假,洛宁桑在萧泽安的生辰宴上打了萧泽安的脸,两人的关系已经分崩离析。 这才多少日,怎么就又在一起了。萧泽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洛洛回心转意! 墨幽离忙完朝堂之事,便火急火燎的往燕赤国赶。 洛少辰越发过分,各种送沈姝婉名贵的礼物,身上的银两用尽后,腆着脸同洛宁桑借。 “洛少辰!你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嘛,给你讲你非不听。我都告诉你了,那个沈姝婉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上赶着的追!” 洛宁桑被气的直接爆粗口。 “皇妹,你一个女子说话怎可如此粗鲁。” 洛少辰一脸嫌弃,自己乖乖悄悄的皇妹怎么说话如此粗俗。 “你大爷的,我不骂你我忍不了。洛少辰睁大你的狗眼去看看,沈姝婉根本不是你平日里见到的那样。” “她嚣张跋扈,脾气暴躁,欺负家姐,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一面。” 洛宁桑踮着脚用手指疯狂戳洛少辰的头。 “够了,你不要胡说!婉儿不是你口中那般女子,不要污了婉儿的清誉。” 洛少辰打开洛宁桑的手,同洛宁桑吵得面红耳赤。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好好,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你所谓的婉儿有多知书达礼,贤惠可人!” 洛宁桑拉着洛少辰就往外走,顺便叫上了小九一起。 “这天快黑了,你带我去哪里?” 洛少辰止住脚步。 “丞相府!让你看看你的好婉儿在做甚!” 洛宁桑和洛少辰两人站在丞相府外,洛宁桑偷偷摸摸绕着丞相府外墙寻找。 “咱们都到门口了,为何不进去?” 洛少辰想从正门进入,被洛宁桑制止。 “咱们要进丞相府偷看,当然要翻进去。” 洛宁桑看到府外的墙边有颗大树,树干粗壮,树枝伸入墙内。 洛宁桑便摩拳擦掌开始爬,奈何树太高,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洛少辰,你蹲下,我踩着你肩膀翻过去。” 洛宁桑仰头目测这墙院,两个人叠在一起应该能行。 “我不要。” 洛少辰拒绝,尊贵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让人踩。 一旁的小九内心挣扎,以她的轻宫带两人飞进去简直是轻轻松松,但容易把自己暴露出来。 但看这对兄妹……卧龙凤雏! 第二十五章 沈姝婉的真面目 小九看着自家公主与太子面面相觑、无计可施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九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公主,太子,奴婢力气大,不如你们踩在奴婢手掌上,奴婢把你们抛进去。” 洛少辰闻声,将小九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目光中满是狐疑。 小九面色虽极力维持着淡定,可藏在袖间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惶恐。 她生怕自己这一时冲动的提议引得太子生疑,进而暴露了自己深藏的功夫底细。 “你确定能行?我皇妹还好说,我可是男子,身量重些,你确定?” 洛少辰挠了挠头,眼里满是担忧,心底犯着嘀咕,这丫鬟瘦胳膊瘦腿的,真能把自己稳稳抛过这高墙。 万一摔个狗啃泥,明日可就成了燕赤国的大笑话了。 洛少辰有些担心,他生怕这个丫鬟把他摔了。 小九拍着胸脯,佯装镇定道:“奴婢一直做的粗活,有把子力气,请太子放心。” 心里却暗自嗤笑,想当年自己一杆红缨枪在战场上挥舞得虎虎生风,刺穿敌人战马都不在话下,就眼前这两位娇生惯养的主儿,加起来自己都能单手甩飞。 “皇妹,你先进去。” 洛少辰还有些怀疑。 洛宁桑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抬脚放在小九手掌心,双手紧紧扶着小九肩膀,大气都不敢出。 小九深吸一口气,暗暗运力,猛地一使劲,只见洛宁桑身形轻盈如燕,瞬间越过墙头,稳稳地落在院内。 洛宁桑轻舒一口气,朝墙外悄悄报了个平安。 洛少辰见状,咬咬牙,依葫芦画瓢,也稳稳落地。 小九单脚一蹬墙面,双手顺势扒住墙头,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翻了进来。 丞相府内雕梁画栋,回廊曲折,仿若一座迷宫。 三人猫着腰,小九打头阵,竖起耳朵听着动静,稍有一丝脚步声传来,便眼疾手快地带着二人躲到一旁的假山或是花丛之后。 一番周折,三人终于摸到了沈姝婉的闺房外。 屋内隐隐传出啜泣声与呵斥声,洛宁桑心中一喜,忙抬手示意噤声,放轻脚步凑近门缝。 三双眼睛紧紧贴在门缝上,使劲朝里张望,洛宁桑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恨意,今日定要让哥哥看清沈姝婉这蛇蝎女人的真面目! 屋内,烛火摇曳。沈姝洁身着破旧不堪、衣角打着补丁的丫鬟服,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 双膝跪地,双手吃力地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水随着她颤抖的双手晃荡着,溅湿了她的衣袖。 反观沈姝婉,慵懒地靠在一张精致的红木椅上,身着绫罗绸缎,头上珠翠摇曳生辉,眉眼间尽是刻薄与得意。 “动作这般迟缓,是想烫死本小姐吗?” 沈姝婉尖声喝道,玉足一抬,将鞋子踢到一旁,“还愣着做什么,伺候我洗脚!” 沈姝洁身子一颤,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嗫嚅道:“妹妹,水刚烧好,烫得厉害,容我晾一晾。” “哼,借口一堆!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偷懒,你如今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沈姝婉的丫鬟,仗着从前的嫡女身份就敢敷衍我?” 沈姝婉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轻蔑。 沈姝洁咬着下唇,直至唇上渗出血丝,她缓缓将沈姝婉的脚放入水中。 沈姝婉却猛地一缩,抬腿踹翻水盆,滚烫的水泼了沈姝洁一身,她惊呼出声,手臂瞬间泛红。 “没用的废物!连洗脚都做不好,白白浪费我时辰。” 沈姝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沈姝洁,“今儿这事儿若传出去半句,有你好受的。” 洛宁桑在门外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满心愤怒几欲炸裂,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手撕了这恶毒女人。 沈姝婉趾高气昂地让对沈姝洁说道:“看见你就烦,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丞相府的嫡女,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沈姝洁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妹妹,我没有。” 沈姝婉伸出手,用食指抬起沈姝洁的下巴。 “量你也不敢,我很快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如今这太子对我百依百顺。你占着嫡女的身份又如何,你永远是地上的烂泥,永远只配做我的丫鬟。” 说罢,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手,随手一丢接着说:“你还不快写回去给我多写点诗词,不然我第一才女的名号怎么保得住。留你这么久,没有让你去黄泉路上陪你娘,你应该谢谢我心善”。 沈姝洁擦了擦眼泪,艰难起身,拖着湿漉漉、满是烫伤的身子走出了门。 洛宁桑三人偷偷跟着沈姝洁,见她一直走到偏远的柴房停下脚步,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昏暗潮湿,弥漫着腐朽气息。 三人退到墙角根,洛少辰呆立当场,满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沈姝婉居然…… 洛宁桑便讲了起来。 沈姝洁也曾是在春日花丛里笑语嫣然、吟诗弄月的明媚少女,一袭罗裙,娇俏动人。 可自从沈姝婉母女入府,沈姝洁母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后,家中便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丞相被沈姝婉母亲的柔媚手段迷得晕头转向,对沈姝洁不闻不问,任由昔日千金沦为婢仆。 沈姝婉大部分诗词皆是沈姝洁所做,这个第一才女的名头应该是沈姝洁才是。 只因以前沈姝洁宅在闺中,很少出去炫耀,所以知道她的人少。不像沈姝婉,整日花枝招展的,哪里人多便去哪里凑,那些公子哥把她捧上天了。 洛宁桑一直偷偷帮助沈姝洁,只要来丞相府,都会偷偷塞些银两给她。两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沈姝洁的情况,毕竟是丞相府的家事,她不便插手,只能施以援手帮衬沈姝洁。 洛少辰的天都塌了,他爱慕的人是这般德行。但还好及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这种女子不配得到他的爱! “不行,我们要帮沈姝洁一把,不能让沈姝婉还占着第一才女的名头。” 洛少辰攥紧拳头,眼里满是怜惜,沈姝洁何其无辜,没做错任何事,却被欺负至此,连满腹才学都被妹妹抢去。 “皇兄,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有血性的男人,我对你崇拜起来了。” 洛宁桑正有此意,看来他们兄妹两要做回英雄了。 “我一直都很有血性。 洛少辰挺了挺胸膛,一脸正气。 小九看着兄妹俩人,内心不禁感叹:两人自小在皇宫长大,从未经历过这等宅门争斗、尔虞我诈,单纯得如同两张白纸。 也不知是皇帝把二人保护得太好,还是他们心性使然。也好,很少看到这般至纯至善的人。 小九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久伴墨幽离身侧,见惯了这样的豪门恩怨。 哪个高门府邸不是暗流涌动、争斗不休。多少人被折磨致死,也难怪人人都想爬上高位,手握权势,以求自保。 “咱们回宫好好研究下怎么帮沈姝洁。” 小九依旧带着两人翻过高墙,一路护送回到洛宁桑的寝殿。 小九一路上都觉得自己像带着两个孩子过家家,虽说她比洛宁桑大不了几岁,可心智阅历却似隔了几个辈分。 回到寝殿,洛宁桑与洛少辰围坐桌前,热茶袅袅升腾着雾气。 洛少辰率先开口:“皇妹,依我看,咱们得想法子让沈姝洁当众展露才学,把属于她的名头夺回来。” 洛宁桑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道:“皇兄所言极是,可怎样才能让众人信服呢?” “毕竟沈姝婉如今在燕赤风头正盛,那些追捧她的人可不少。” 洛少辰咬着后槽牙说道:“所以咱们才要想想办法,我要把沈姝婉的面具撕下来,居然欺骗我这么久!” 小九在一旁插话道:“公主、太子,要不咱办场诗词大会?太子以您的名义召集,规格做大些,到时候让沈姝洁上台比试,凭她真本事,定能一鸣惊人。” “此计甚好!”洛少辰猛地一拍桌子,“不过,诗词大会得办得新颖些,不能落入俗套,只比诗词格律可不行。” “没错,要是太老套,沈姝婉一定会提前准备些诗词,到时候她定会耍手段作弊。” 洛宁桑附和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接着转头对洛少辰说:“皇兄,咱们这就着手筹备诗词大会吧,拟请帖、定场地,事儿可不少。” 接下来几日,皇宫内几人忙得热火朝天,洛少辰甚至把狩猎大会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一腔愤怒压都压不住的要拼命做好诗词大会。 洛少辰亲自把关请帖名单,将朝中大臣、文坛名家、世家公子小姐尽数囊括,力求盛会星光熠熠。 洛宁桑则忙着与小九布置场地,在御花园的湖畔搭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诗词擂台,四周轻纱飘舞,繁花簇拥,仿若人间仙境。 请帖如雪花般纷纷送出,一时间,燕赤上下议论纷纷。 丞相府内,沈姝婉收到请帖,得意洋洋地在镜子前转着圈,向身后的丫鬟炫耀:“瞧瞧,太子殿下办这诗词大会,指定是为了给我扬名立万呢,这下本小姐的第一才女之名可就更稳了。” 一旁的沈姝洁默默收拾着衣物,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诗词大会你陪我一同去,到时候给我放机灵点。” 沈姝婉朱唇轻启,声音里满是嫌弃,眉梢眼角尽是傲慢。 沈姝婉看了眼沈姝洁整理的一堆衣服,只见她莲步轻移,随手轻扬,一件桃红色的衣裳便如一片彩云般飘向沈姝洁,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头上。 “这件衣服就赏你了,别把你那身穷酸的衣裳穿出去丢人! 沈姝洁轻轻将那柔软的衣物抱在怀中,她深知妹妹的衣服向来以艳丽华贵,这么珍贵的衣服她不舍得弄脏了。 沈姝婉则微微抬眸,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小姐破例给你放天假,今天不用你伺候,赶紧去后山把你自己洗洗干净。” 沈姝婉可没有那么善心会无端说这些。 沈姝婉只是怕她那身上的味道熏着太子,有她出现,太子定然会贴过来。 她可不想因为这贱蹄子,耽误自己的后半生。 沈姝洁应了一声,抱着衣服往后山走去。 丞相府外的后山有一处幽静的湖泊,湖泊中水常年温热,湖面一层浅浅的水雾。 只是湖泊很小,水也略显混浊。就算是比如,对沈姝洁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丞相府内倒是有几处天然温泉,泉水清澈,都是丞相,夫人,还有沈姝婉所用。 就连这处湖泊也是沈姝婉开口,她才有资格来用。 她来到湖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缓缓褪去衣衫,踏入湖中。 湖水泛起微微的涟漪,似温柔的手轻触着她的肌肤,带来一丝暖意,让她不禁微微颤抖。 她正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中,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沈姝洁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刚刚站定,他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沈姝洁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身体,仓促地向岸边走去,想要拿取衣物遮掩。 慌乱之中,她的脚被湖底的水草缠住,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狼狈地踏上岸。 那男子正是太子洛少辰,他何曾见过如此场景,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急忙用手捂住眼睛,连连后退几步。 “姑娘,对不住,在下无意闯入,实非故意冒犯。” 洛少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耳根也泛起了红晕。 沈姝洁又羞又恼,但见对方举止还算文雅,且已表明是无意,也不好过多责怪。 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沈姝洁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目光中满是警惕。 洛少辰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微微躬身行礼。 “我是丞相府的坐客,丞相此时有事,我便打算从小路离开。不想闯入此地惊扰了姑娘,实在愧疚。” 他之所以从小路走,就是怕看见沈姝婉。 第二十六章 沈姝洁的偶遇 自从知道沈姝婉的品行,洛少辰就对她深恶痛绝。 皇家狩猎盛会在即,诸多事宜仍需与丞相细细商榷,筹备之事繁琐,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洛少辰今日又踏入丞相府,为免撞见那令他恶心的沈姝婉,特意挑了条少有人走的偏僻小路,没想到却无意撞见沈姝洁,还是这般场景下。 不敢透露自己的太子身份,怕给沈姝洁带来困扰,目光始终落在地上,不敢直视她。 沈姝洁微微仰头,借着斑驳日光细细打量眼前之人。 见他身姿挺拔,气质超凡脱俗,虽衣着未显奢华张扬,可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仿若实质,丝丝缕缕地逸散开来。 她心下揣测,想来定是哪家门第不凡的公子哥儿前来丞相府,瞧这模样,估摸着又是为了自家妹妹沈姝婉而来。 轻蹙蛾眉,她朱唇轻启,声音软糯却带着几分疏离:“姝婉妹妹此刻正在前殿,公子若寻她,可移步前厅等候。” “姑娘误会了,”洛少辰听得沈姝婉之名,厌恶之色险些溢于言表。 赶忙解释道,“我此番前来,是有些要事需向丞相大人请教。”言语间,努力平复着情绪。 沈姝洁面露些许意外之色,在这丞相府,平日里那些年轻男子走马灯似的前来,十有八九都是冲着沈姝婉去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偏生沈姝婉心高气傲,那些男子大多连面都见不着,便被拒之门外。 起初她以为洛少辰也是这般碰壁而归的追求者,才好心出言指点,不想竟是误会一场。 洛少辰微微颔首,满脸歉意,垂眸思索片刻后,抬眼望向沈姝洁,目光诚挚。 洛少辰轻声说道:“姑娘,方才莽撞惊扰了你,在下实在愧疚难安。若姑娘不弃,想请姑娘一同用餐,权当赔罪,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沈姝洁犹豫了一下,她本不想与陌生男子过多纠缠,可就在此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在这寂静庭院里格外清晰。 她顿觉窘迫万分,粉颊瞬间滚烫,偷偷抬眸瞧向眼前公子。 见他神色诚恳,眉眼间满是期待,言谈举止又这般彬彬有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行至一处雅致的酒楼。 店小二眼尖,忙不迭迎上来,满脸堆笑:“二位客官,楼上雅座请!” 引着他们寻了个临窗的位置,既能赏街景,又光线明亮。 桌上须臾便摆满了精致菜肴,油焖大虾红亮诱人,虾身饱满肥硕,虾壳油光发亮,一看便是新鲜上乘之选。 清蒸鲈鱼卧于盘中,热气氤氲间,鱼肉似雪般鲜嫩,入口即化,鲜香在舌尖瞬间绽开。 糖醋排骨色泽棕红,晶莹透亮的糖汁裹着排骨,酸甜滋味扑鼻而来,勾人食欲。 洛少辰起身,亲自执起酒壶为沈姝洁斟酒,酒水潺潺流入杯中,在日光映照下似琥珀流光。 他嘴角噙着浅笑:“还不知姑娘芳名?”目光带着一丝好奇,仿若熠熠星辰。 “我叫沈姝洁。” 她声若蚊蝇,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满桌珍馐上。 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与她平日在府中吃的残羹冷饭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洛少辰刚端起酒杯欲饮,闻言手猛地一顿,惊讶地抬眸,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脑海中蓦地浮现那日在柴房所见的她,小脸脏兮兮灰扑扑的,发丝凌乱,身上衣衫破旧不堪,满是补丁与污渍,狼狈不堪至极。 再看今日,洗净铅华后换上一身桃红的柔软长裙,仿若春日盛绽的娇花,整个人清雅脱俗,眉眼间还透着一丝往昔未察的贵气,竟与那日判若两人,他一时竟没认出来。 沈姝洁被盯得愈发不自在,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嗫嚅问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说着抬手欲抚脸颊。 “没……沈姑娘,这些菜肴可还合口味?” 洛少辰如梦初醒,尴尬地仓促转移话题,暗暗恼恨自己失态。 沈姝洁轻轻点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公子,这些菜甚是美味。” 说着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轻轻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眉眼渐渐舒展,面上满是满足惬意。 交谈间,洛少辰愈发发觉沈姝洁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女气质。 她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不似那些高门闺秀般张扬跋扈,也没有小家碧玉的怯懦畏缩,如清风拂面,舒适自然。 “沈姑娘,你这般温婉聪慧,想必读过不少诗书吧?” 洛少辰搁下筷子,双手交叠置于桌上,倾身向前,目光满是欣赏探究。 沈姝洁微微摇头,眸光黯淡,一丝落寞悄然划过眼底。 “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平日里喜爱读书罢了。只是……家中藏书有限,我又只能从妹妹那儿得些碎银子买书,所读之书实在寥寥无几。”言语间满是遗憾怅惘。 洛少辰听得这话,心下不禁泛起惭愧之意。 他贵为太子,坐拥燕赤皇宫内汗牛充栋的典籍,各类孤本善本应有尽有,却时常荒废学业,不思进取。 对比眼前女子对书的热切渴求,他顿觉赧颜。 “沈姑娘,你对读书如此热忱,实乃难能可贵。日后若是有想看的书,你尽管告知在下,我差小厮偷偷给你送去,断不会让姑娘失望。” 洛少辰坐直身子,神色郑重,目光坚定而诚挚,仿若许下千金之诺。 沈姝洁心头一暖,惊喜溢于言表,抬眸望向洛少辰,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感激。 “公子,如此便太感谢你了。” 沈姝洁唇角上扬,笑容明媚动人,这突如其来的善意仿若一道光,直直照进她久处黯淡的心房,对眼前男子的好感瞬间如春日野草般疯长。 洛少辰凝视着她,见她眼眸清澈明亮,似一泓清泉,毫无杂质,在这纷扰浮华的尘世中显得那般纯净空灵,心间仿若有羽毛轻拂,泛起丝丝涟漪,一股异样情愫悄然萌生。 “沈姑娘,与你交谈,仿若春风拂面,惬意非常。今日得见姑娘,实乃在下生平之幸。” 洛少辰声音温柔低沉,如潺潺溪流,淌入沈姝洁心间。 沈姝洁双颊绯红,仿若天边云霞,轻轻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沈姝洁声如蚊蚋:“公子过奖了,能与公子相识,亦是姝洁之福。” 饭后,二人踱步至湖边。 湖水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嫩绿柳枝随风轻舞,仿若少女发丝。 洛少辰与沈姝洁沿着湖边蜿蜒小径徐徐漫步,话题从诗词歌赋延展至人生哲理。 提及诗词,沈姝洁仿若换了个人,眼眸亮晶晶的,如数家珍般分享着自己对诗词的感悟见解,独到新颖,令洛少辰频频颔首,暗自折服。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似被打翻了颜料盘,橙红、金黄、绯红交织晕染,仿若一幅绮丽绝美画卷。 沈姝洁望着那漫天霞光,如梦初醒,轻声道:“公子,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恐家中人担忧。”话语间满是不舍。 洛少辰满心皆是眷恋,可也知晓不能强留,只得无奈轻叹:“沈姑娘,那便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沈姝洁微微福身,婉拒道:“不必了,公子,今日已多有打扰,我自行回去便可。”言罢,转身莲步轻移,缓缓离去。 洛少辰伫立原地,目光紧锁她远去的背影,直至那一抹桃红消失在街角,仍久久未动,仿若丢了魂儿一般,满心满脑皆是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诗词大会的筹备事宜仿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洛宁桑和小九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从大清早的晨曦微露,到日暮西山余晖散尽,二人马不停蹄,事事皆需亲力亲为。 那会场的布置,桌椅的摆放、诗词画卷的悬挂、笔墨纸砚的陈设,无一不是他们亲手操持,累得洛宁桑眼前金星乱冒,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 此刻,洛宁桑如一滩软泥瘫倒在地,浑身力气被抽干,眼皮似有千斤重,挣扎数次才撑开一条缝。 远远的,却瞧见那满面春风、步履悠然的太子爷洛少辰,仿若春日闲游归来,不见半分疲惫。 洛宁桑瞬间满血复活,“噌”地一下从地上跳起,如一阵风般冲过去。 伸手气鼓鼓地揪着洛少辰的衣角,撅着嘴道:“你今天去哪里躲懒了?这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可把我们累死了!” 洛少辰满脸无辜,急忙摆手解释:“我没有躲懒,皇妹真是冤枉我了。我本是去丞相府请教些要紧事儿的……” 话还没说完,洛宁桑柳眉倒竖,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如竹筒倒豆子般一通数落。 “你丫的还不死心是吧,又去找你的老相好去了。怎么,你的魂丢在沈姝婉那里了!” 一听到“丞相府”三字,洛宁桑就笃定皇兄定是为那沈姝婉而去。 “不是,皇妹你听我把话说完。” 洛少辰一脸委屈,眉头紧蹙,眼神透着无奈,“我真的去丞相府有正事,谁料丞相临时有事要忙,商议不成我便离开了。我还特意挑了小路,就是怕碰见沈姝婉,如今我是避之不及……” 洛少辰顿了顿,见洛宁桑双手抱胸,气呼呼地瞪着他,似信非信,便拉着她细细讲起这一日的经历。 从在丞相府小径如何与沈姝洁意外相撞,讲到沈姝洁误将他当作沈姝婉的追求者时的羞涩局促。 从酒楼里佳肴满桌时的相谈甚欢,提及沈姝洁对诗书的热爱与无奈时的落寞,再到湖边漫步,诗词歌赋间她才情尽显的模样,洛少辰说得绘声绘色,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丝丝温情。 洛宁桑起初还满脸不耐烦,听着听着,两眼放光,这对cp她磕定了。 待洛少辰讲完,洛宁桑猛地一拍大腿,提高音量道:“什么?皇兄,不是我说,你这事儿可大了!你要为人家姑娘的名誉负责。” 在洛宁桑心里,沈姝洁温柔聪慧,才情出众,是自己嫂嫂的最佳人选。 那丞相府看似风光,实则暗潮汹涌,沈姝婉母女把持内院,对沈姝洁这个嫡女百般欺压。 若能嫁入皇家,无疑是脱离苦海的良机,况且丞相府嫡女的身份配自家皇兄倒也不差,相貌与才学更是锦上添花,她定要将二人凑作一对。 洛少辰一惊,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不小心看了一眼沈姝洁的后背,而且当时便已诚恳致歉,不至于要负这么大的责吧。” 他挠着头,满心疑惑,只觉皇妹这话有些危言耸听。 洛宁桑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围着他踱步,边摇头边说:“女子的贞洁比命还重要,皇兄是男子自是不会懂。” “这事儿传出去,以后这沈姝洁怕是要孤独终老无人敢娶了,旁人定会指指点点,说她被陌生男子看了身子,清白有损。” “这……”洛少辰心中泛起涟漪。 他承认自己对沈姝洁确有好感,那澄澈眼眸、温婉笑靥仿若生了根般在心底挥之不去。 可说到娶她为妻,他又踌躇起来。 “可我的婚事也不是我能全然做主的,如若是个妃嫔倒也罢,可若是立为一国之母,那断不是我能定的,需父皇母后点头应允,朝堂宗室诸多考量。” 在他想来,娶沈姝洁为妃,纳于后宫相伴,倒也并非不可接受之事。 “呦……我们的太子还想三宫六院,左拥右抱呢。” 洛宁桑满脸嫌弃,停下脚步,双手叉腰。 “什么妃嫔,父皇便只有母后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佳话。你最好绝了不该有的心思,莫要辜负人家姑娘。” 在洛宁桑的认知里,爱情就该纯粹忠贞,她最是瞧不上男子三妻四妾的做派。 洛少辰委屈巴巴地嘟囔:“普通人家的男子都可以娶了大房还纳小妾,我怎么就不行。” 不过也只是小声嘀咕,他深知皇妹脾性,断不敢真有那等荒唐念头,何况皇家婚姻,本就身不由己。 第二十七章 诗词大会1 洛宁桑眼珠一转,突然眼睛放光,一巴掌拍在洛少辰手臂上。 洛宁桑挑眉看着他,兴奋道:“每年皇家狩猎不是都有彩头,只要狩猎第一便可以向父皇求一道圣旨。皇兄,这可是天赐良机!” 洛少辰吃痛,揉着被拍疼的手臂,苦着脸道:“皇妹你的意思是让我得了第一,然后跟父皇求娶沈姝洁?” “你莫不是打趣我,骑射我向来不太行,以往都是去凑个人数,让我夺得第一,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我会帮你的,总会有办法。皇兄你只要努力,事在人为嘛。” 洛宁桑一脸坚定,歪着头思索着,“虽说难度不小,但万一运气好,又或是寻得什么巧法技艺,谁说就没可能呢?” “你想想,若能抱得美人归,摆脱朝堂那些对你婚事虎视眈眈、妄图安插棋子的势力,岂不妙哉?” 洛少辰面露难色,眉头拧成个“川”字,仍在犹豫。 洛宁桑见状,上前拉住他胳膊,边晃边撒娇道:“皇兄,你就信我这回!你对沈姑娘分明有意,怎可因这点困难退缩?” “我定会全力助你,咱们兄妹齐心,定能成事。你莫要再瞻前顾后了,错过这村可没这店咯。” 洛少辰被磨得没了脾气,长叹一口气,无奈笑道:“罢了罢了,就依你这回,权当奋力一搏,只是若是不成,皇妹你可莫要再怪罪于我。” “放心放心,有我呢!”洛宁桑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诗词大会当日,金乌高悬,日光洒在雕梁画栋的会场,熠熠生辉。 会场内,馥郁的花香与墨香交织,宾客们衣袂飘飘,折扇轻摇,笑语晏晏。 洛少辰一袭金色锦袍,身姿挺拔,站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视全场。 而后抬手轻扬,抛出一词:“幽梦”,声音清朗,余音在厅内悠悠回荡,“便以此二字为题,诸君各展诗才,吟出佳句吧。” 沈姝婉着一身嫣红罗裙,挽着沈姝洁的手款步而入。 沈姝洁看着高台之上那耀眼的人,心中惊讶无比。 沈姝洁暗自思忖:这不就是自己前两日遇到的男子,他居然是燕赤国太子。可……沈姝婉不是说过,太子心怡于她,她马上就是太子妃了。 沈姝洁坐在沈姝婉后方,眼神一直偷偷的往台上看。心动的男子是妹妹喜欢的人,而且身份那般高不可攀,她便不能再妄想了。 萧泽安依旧白衣素手,风韵翩翩,他后面跟着东张西望的洛宁桑。 洛宁桑看到洛少辰,两人眼神交汇,互相传递了眼神。而后洛宁桑看了眼小九,眨了眨眼睛,转头又瞄了眼沈姝婉。 只见沈姝婉此时凑近沈姝洁,低语了几句,沈姝洁眉间轻蹙,终是无奈点头。 沈姝洁凝神静思,须臾,妙句已成,沈姝婉清了清嗓子,扬声吟道:“幽梦无端入绮窗,繁花影里觅檀香。罗裳悄拂星河动,月隐云间夜未央。” 诗句出口,满堂喝彩,宾客们交头称赞,沈姝婉微微扬起下巴,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沈小姐不亏有第一才女之称,所作之诗果真意境斐然。” 洛少辰一手捧杀拔地而起,现在捧的越高,一会才更精彩。 继而洛少辰接着道:“接下来请诸位以‘寒星’为词为题”。 “寒星漫洒云间路,瘦影徐行夜色幽。雾霭轻缠山径隐,林风悄拂旅人愁。天边浩渺寻仙迹,世外苍茫觅鹤俦。心向瑶台追月去,不知尘世几春秋。” 沈姝婉又率先开口,又一次引得众人赞叹纷纷。 萧泽安眼见沈姝婉出尽了风头,握拳攥紧,心中暗怒:这个沈姝婉当真是想要攀高枝!得知自己是太师府庶出,便转而想攀上太子的大腿。 沈姝婉的眼睛都快贴在洛少辰的身上了,对着洛少辰轻笑连连,看来是想做那太子妃。 萧泽安怎会让她如意! “诗词之道,格律为基,且看这句‘寒星漫洒云间路,仄仄平平平仄平’,此句格律似有偏差,请沈姑娘调整。” 萧泽安言罢,眼神直直望向沈姝婉。 洛少辰没成想自己都没能发现的问题,被萧泽安抓住了。 看来沈姝婉也是得罪萧泽安了。可也不对……萧泽安不是和沈姝婉郎才女貌,传闻他们两在一起呢,为何萧泽安有意为难于沈姝婉。 洛少辰八卦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好戏,时不时和洛宁桑对视,分享这狗咬狗的场景。 洛宁桑坐在萧泽安身后,看到这一幕就差跳起来为萧泽安拍手鼓掌。 “萧泽安你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发现问题。看来你的学识比沈姝婉还厉害。她竟然抢了你的风头,这诗词大会你应该是第一。” 不嫌事大的洛宁桑开始狗狗祟祟的在萧泽安身后煽风点火,内心巴不得现在两人打起来。 “那是当然。” 听了洛宁桑的吹捧,萧泽安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自己也觉得没人能胜的了他。 沈姝婉原本挂着得体笑容的脸瞬间僵住,那自信满满的仪态仿若被一阵疾风骤雨吹散。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流逝都如重锤敲在她心上。 台下宾客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目光在沈姝婉身上打转,疑惑之色渐浓。 沈姝婉佯装镇定胡诌几句:“诗词格律关乎整首诗的气韵和谐,可容不得半点马虎,本姑娘当然要细细斟酌。” 沈姝婉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些平日里背得滚瓜烂熟的姐姐诗词此刻毫无用处,毕竟修正格律需真懂诗词规则,知晓平仄交替、押韵搭配之妙。 以往她只需照搬成品,哪曾钻研过这些门道。冷汗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打湿鬓边发丝。 “哎呀!” 沈姝婉故意打翻了茶水,水渍浸染衣裙。 “可能是我思考太过专注,不慎打翻茶水,诸位稍等片刻,待我换件衣裳便来。” 沈姝婉起身落落大方的俯身,带着沈姝洁离开。 再次回来,沈姝婉换了套绯红的衣裙,自信的气度重回脸上。 “此句‘寒星漫洒云间路’,依格律,应改为‘寒星悄缀云间路’,‘悄’为仄声,如此便成了‘平平仄仄平平仄’,契合五言律诗起句格律,且‘悄缀’相较‘漫洒’,更有一种静谧悠然、不着痕迹的灵动,让画面也鲜活起来。” 沈姝婉声音温婉柔和,字句清晰,一番解说更是透露着自信。 萧泽安脸色难看,却挑不出理,只能等待时机。 洛少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并不多言,他们商量的重头戏这就来了。 只见洛少辰双手轻轻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朗声道:“前番玩法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接下来,咱们来玩个新鲜的,击鼓传花。” 众人一听,皆是来了兴致,这是从未听闻的新玩法,一个个都仰着头,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洛少辰见状,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所谓击鼓传花,便是先随机抽选一人蒙上双眼转过身去敲击这鼓,而这朵花呢,则由我们在座之人依次传递。” “待那鼓声停歇之时,花落在谁的手中,谁便要现场赋诗一首。” 言罢,他抬手示意侍从抬来一面朱红大鼓。 随后,又将一束娇艳欲滴的海棠花递与身旁的侍女,侍女双手接过,恭敬地站在一旁。 “那这击鼓之人又该如何选定呢?咱们就抽签决定吧。这竹签之中,只有一个写的是‘去’,剩下的可皆是‘留’。” 洛少辰目光扫视众人,笑着说道,“为了增加乐趣,还请各位抽签后先不要着急看,等所有人都抽签完毕,咱们再同时一起揭晓,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 这其实是洛少辰和洛宁桑事先商量好的计谋,目的就是防止沈姝婉提前知晓沈姝洁的签,若她二人对调,这精心筹备的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好在在场众人对太子的提议都极为赞同,毕竟在座的基本都是年轻一辈,对于这种刺激又新奇的玩法自是觉得新鲜有趣,纷纷表示配合。 萧泽安和沈姝婉亦是跃跃欲试,沈姝婉更是一脸兴奋,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在这场游戏中的风光时刻。 洛宁桑在后面不停地对小九使眼色,小九心领神会,冲洛宁桑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洛少辰话音刚落,一个侍女便手捧着托盘缓缓走来,托盘中放置了数个竹签,竹签全都反面而放,谁也瞧不清那一面到底写着何字。 侍女依序站定在每个人面前,众人依次伸手选择竹签。 待所有人都抽到竹签后,洛少辰高声道:“现在,大家可以揭晓,究竟是谁抽到了‘留’字。” 说罢,他眼神有意无意地朝沈姝婉这边看过来,嘴角擒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在场众人皆纷纷张望,这时,只见沈姝洁微微抬起手,怯懦地举起手中的竹签。 原来此前沈姝婉在打翻茶杯后带着沈姝洁下去换衣裳时,小九就悄悄跟了上去。 眼瞅着沈姝洁在门外独自等待,小九赶忙上前,以太子的名义告知她整个计划,诚恳地希望她能配合太子,还说让她明白太子的一番苦心。 沈姝洁听闻,心中满是感动,她没想到洛少辰竟然这般替自己出头,这整个诗词大会都是因她而举办的。 沈姝婉答应了小九,并且将小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 所以在沈姝洁抽签之时,侍女手中那支写着‘留’的竹签便到了她的手中,而整个托盘中其他的签全是‘去’字,如此一来,无论大家怎么抽,都万无一失。 “请这位姑娘上台来。” 洛少辰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沈姝婉,只见她脸上满是紧张与惊讶的神情。 沈姝洁缓缓走上台,接过侍女递来的布条蒙住双眼,站于鼓前,双手握住鼓槌,稍稍停顿片刻,似是在平复内心的紧张,而后猛地挥臂击鼓。 沉闷的鼓声咚咚作响,仿若密集的雨点倾盆而下,花束在宾客间飞速传递,众人神色各异,有的紧张得额头冒汗,有的则是跃跃欲试,满脸兴奋,还有的一脸淡定自若,仿若事不关己。 突然,鼓声戛然而止,那束海棠花不偏不倚,正落在萧泽安怀中。 侍女立马端上一个琉璃盘,盘中赫然放着几个竹签。 萧泽安眼神疑惑的看向台上,“这又是做何?” 洛少辰笑着解答:“海棠花落入谁手,谁则要抽签一次。要依照签上所属之词来作诗,抽到的词不论放在诗的哪一句都可以。” 洛少辰心中暗自得意,这可是他苦思冥想才想出来的点子,为的就是让沈姝婉提前背好诗词也无用武之地。 现场抽词作诗,想来沈姝婉再怎么做假也难了。 而且他特意挑选的皆是生僻之词,很少有人会用这些词作诗,就是时时防着沈姝婉作弊。 萧泽安听后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随手翻开一个竹签,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更’。 他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忖,这词语如此生僻,一般作诗大多都用‘明月’‘春秋’‘湖海’之类的词,这‘三更’可着实难倒他了。 他站在原地,皱眉苦思许久。 突然,眉头渐渐舒展,开口缓缓出声:“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萧泽安一首诗吟罢,台下顿时满堂喝彩,众人皆赞道:这般才学,当真是才子啊! 一轮下来,气氛愈发紧绷,仿若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沈姝洁的鼓声又起,咚咚咚的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洛少辰轻咳一声,沈姝洁收到信号立马收手。 鼓声停止,沈姝婉脸色瞬间煞白,海棠花恰好落在她面前。 沈姝婉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花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侍女端着琉璃盘缓缓走来,沈姝婉却迟迟不翻竹签,周围的人几番催促之下,沈姝婉才慢慢吞吞,玉指轻抬,挑中一个竹签翻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诗词大会2 当看到‘白发’一词时,沈姝婉不禁瞪大了眼睛,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在人群中搜寻,心中满是希冀,盼着有人能出言相救。 可众人皆目光灼灼,都等着她吟诗,并无一人援手。 沈姝婉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厉害,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 原本喧闹的会场此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疑惑渐生。 沈姝婉见此情景,强作镇定道:“我有些身体不适……不若下次……” 洛宁桑早防着她这一出,所以早早安排了御医在侧。 洛少辰听闻沈姝婉之言,脸上假意露出几分担心之色,说道:“沈小姐身体不适,正巧太医就在旁,不若让太医为沈小姐诊治诊治。” “不……不用了,我休息片刻就好。” 沈姝婉立马拒绝,心中只是拖延着想办法,脑中不停地回忆之前背下的诗词,寻思着可否有能用得上的。 这时,萧泽安开口道:“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他心底清楚沈姝婉的才学到底有多少,以往每次会考他都会帮沈姝婉作弊,可她竟然不记念他的好,既如此,就休怪他无情了。 萧泽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再度提笔挥毫,须臾间一首新作跃然纸上。 “宿昔朱颜成暮齿,须臾白发变垂髫。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沈姝婉,那眼神仿若锐利的箭矢,直直刺向她的窘迫。 “沈小姐为何每每轮到你作诗,便总有诸多借口。不会是因为沈小姐不会吧!” 萧泽安毫不留情,直接贴脸开大,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瞬间让全场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沈姝婉。 沈姝婉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嗫嚅着嘴唇,慌乱地辩解道:“我……我只是……只是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思绪有些混沌,实在难以集中精力作诗。” 可她那闪躲的眼神,却像阴霾天里欲盖弥彰的残星,怎么也藏不住心虚。 “哼,这借口找得可真牵强。”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恰似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怀疑的目光如潮水般向沈姝婉涌去,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洛宁桑见时机成熟,莲步轻移站起身来,轻拂衣袖,柔声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以往沈小姐的姐姐站她旁边时,沈小姐便能对答如流,妙句频出。” “可人一不在,沈小姐便支支吾吾,不是打翻了茶水,便是身体不适,这其中缘由,倒是耐人寻味。” 洛宁桑这一番话,看似轻声细语,却如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划破了沈姝婉伪装的面皮。 众人经此一点拨,顿时议论纷纷,指责声此起彼伏。 “不会自己没本事,全靠她姐姐撑场面吧。” “平日里还装得一副才女模样,敢情是个绣花枕头。” 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像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得沈姝婉坐立难安。 她气呼呼地攥着手帕,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手帕边缘几近被撕裂。 沈姝婉眼眶泛起微红,那娇娇弱弱的模样,频频朝洛少辰投去求助的目光,仿若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她心底,笃定此刻的洛少辰还深陷在自己的温柔陷阱里,被迷得三魂失了两魂,定会为她挺身而出。 洛少辰感受到那炽热又急切的目光,微微颔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浅笑,像是在沈姝婉慌乱的心间投下一颗定心丸。 沈姝婉见此,仿若瞬间有了主心骨,腰杆挺直,胸脯微微挺起,重新端坐在席位上,静静等待着洛少辰为她巧妙解围,将这场难堪的风波平息。 岂料,洛少辰却缓缓踱步至台中,长袖一挥,声若洪钟:“诸位安静!我亦听见在座各位私下对沈家姐妹有所议论”。 “若真想知晓究竟谁具真才情,依我之见,咱们不妨让沈家姐妹当场比试一番,如何?” 说罢,他朝侍女轻轻招手侍女会意,疾步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盘,盘中竹签林立,恰似一片等待命运裁决的竹签林。 “咱们还有几个竹签尚未翻牌,那就请沈家姐妹一起翻牌,同时作诗一较高下,这般最为公平,诸位意下如何?” 洛少辰目光扫视全场,眼中光芒闪烁,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台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觉得此乃分辨高下的绝妙法子,一时间,原本喧闹的雅厅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望向沈家姐妹。 “沈小姐请回到台下,你们姐妹二人一同翻牌,如此既能证明自身才学,又可堵住悠悠众口。” 洛少辰看向沈姝婉,目光平和却又暗藏深意。 沈姝婉心中虽满是愤懑,却也知晓此刻已无退路,只得咬着下唇,眼神恨恨地瞪了洛少辰一眼,那眼神似在说“你竟这般狠心,看我日后如何收拾你”。 洛少辰仿若未觉,甚至还对着沈姝婉俏皮地挑了挑眉,那副求夸奖的模样。 沈姝婉此刻却只觉怒火中烧,气得暗暗磨牙,只差扑上去将洛少辰暴打一顿。 满心期许着他出手相助,结果竟是这般帮倒忙,这下可好,自己已然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今日这第一才女的名号怕是要彻底毁于一旦了。 侍女恭敬地将琉璃盘递至沈姝婉面前,沈姝婉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伸向盘中竹签,仿佛那不是竹签,而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抽出一支,缓缓睁开眼,那竹签上孤零零地写着一个‘偷’字。 沈姝婉只觉眼前一黑,心气瞬间泄了个干净,本想着赌一把运气,兴许能碰上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诗词,好歹她平日里也苦心背下了几百首诗,谁曾想今日竟如此倒霉,竹签上的字这般生僻,脑海里翻江倒海,竟寻不出一首能用的诗。 就在沈姝婉满心绝望之时,身旁的沈姝洁朱唇轻启,声音温婉如春日暖阳下的溪流:“凿破苍苔地,偷他一片天。白云生镜里,明月落阶前。” 诗句出口,仿若清风拂过竹林,余音袅袅,众人皆沉醉其中。 不消片刻,一首浑然天成的好诗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台下顿时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 “这般才学,当真是货真价实,不愧是沈家大小姐!” “这诗做得巧妙,用词精准,意境高远,沈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沈姝婉听着那声声夸赞,心中妒火中烧,咬着牙冷哼道:“这次不算,或许只是她运气好,碰巧遇上了自己会的。再抽一次!” 她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倔强,双手紧紧握拳,仿佛要用这股力道将命运攥在手中。 洛少辰微微皱眉,目光淡淡地瞥了沈姝婉一眼,却也并未多做为难,颔首道:“沈小姐既然有异议,那便依沈小姐所言,再抽一次。” 那语气波澜不惊,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倒要看看,沈姝婉今日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定要让她心服口服,再无辩驳余地。 侍女再次递上托盘,沈姝婉盯着那托盘,仿若盯着生死抉择的战场,犹豫再三,才伸出手,指尖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翻出一个竹签。 ‘依稀’二字映入眼帘,沈姝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满心惆怅,为何又是这般棘手的生僻字? 慌乱间,她下意识地看向沈姝洁,见她亦是眉头紧锁,正皱眉苦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狠狠地瞪了沈姝洁一眼,那眼神仿若在说“你今日若敢抢我风头,往后定叫你好看”。 沈姝洁仿若未觉,目光依旧专注于那‘依稀’二字,须臾,她双眸一亮,轻声吟诵:“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人何处,风影依稀似去年。” 诗句出口,满堂皆惊,众人皆被这精彩绝伦的妙句折服,一时间,喝彩声震耳欲聋,连向来眼光于顶的萧泽安都不禁对沈姝洁另眼相看,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此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燕赤真正的第一才女非沈姝洁莫属,沈姝婉那往日苦心经营的才女光环,在这实打实的才情面前,瞬间破碎如泡影,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姝婉呆立当场,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中泪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那模样,既狼狈又可怜。 而沈姝洁,依旧身姿绰约,神色淡然,仿若这一场风波不过是拂面微风,未曾扰乱她半分心境。 洛少辰见胜负已分,上前一步,朗声道:“今日这比试结果已一目了然,沈姝洁小姐才思敏捷,诗作精妙,实至名归为我燕赤第一才女。” 说罢,他看向沈姝婉,微微叹气,“沈小姐,这作诗之道,讲究的是真才实学,日后还需多加磨砺,莫要再存侥幸之心。” 沈姝婉紧咬下唇,恨意滔天,却又无从发泄,只能将这屈辱深埋心底,暗暗发誓,今日之仇,不报非君子! 这场诗会,在众人的热议与惊叹中落下帷幕…… 此后数日,诗会之事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茶馆酒肆里,百姓们津津乐道,说书先生更是将这段故事添油加醋,演绎得绘声绘色。 “话说那诗会上,沈姝婉平日里装得一副才女模样,可真到了比试,原形毕露咯!那竹签一翻,脸色刷白,半天憋不出个字儿。” 说书先生摇头晃脑,手中折扇开合有度,模仿着沈姝婉的窘态,引得台下听众哄堂大笑。 “还是人家沈姝洁厉害,出口成章,那诗做得,啧啧啧,不愧是大家闺秀!” 有人赞叹道,手中茶杯轻晃,茶香袅袅飘散。 而在丞相府邸,气氛却如暴风雨来临前般压抑沉闷。 沈姝婉将自己关在闺房,摔砸着屋内物件,哭喊声尖锐刺耳:“凭什么!凭什么她沈姝洁处处压我一头,我才是该被众人追捧的那个!”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盛怒之下的沈姝婉,理智早已被妒火焚烧殆尽。 她双眼通红,仿若恶兽,在屋内疯狂翻找着趁手的“武器”,最终抄起一根雕花手杖,猛地拉开房门,冲着丫鬟们尖声咆哮:“都给我滚开!带我去找沈姝洁,要是敢耽搁,我把你们全发卖了!” 丫鬟们吓得纷纷避让,哆哆嗦嗦地在前头领路。 彼时的沈姝洁刚刚做完活,在稻草铺的简陋小床上喘口气休息,丝毫未料到即将袭来的祸事。 听闻一阵杂乱且凶狠的脚步声,她抬眸,便瞧见沈姝婉如疯婆子般冲了进来,未及开口询问,那根手杖已裹挟着风声狠狠砸下。 沈姝洁本能地抬手抵挡,手杖重重落在手臂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贱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沈姝婉边骂边挥舞着手杖,一下又一下地朝着沈姝洁抽打,每一记都使出了浑身蛮力,沈姝洁的身上瞬间布满淤青与血痕,躲避间,不慎撞到桌角,摔倒在地。 “姝婉,住手!我们是亲姐妹啊!”沈姝洁哭着求饶,满心悲戚与惊愕。 “姐妹?我呸!你个贱蹄子也配跟我称姐妹!诗会上那般羞辱我,你心里得意极了吧!” 沈姝婉根本不停手,下手愈发狠毒,见沈姝洁蜷缩着护头,竟抬脚猛踹她的腹部,沈姝洁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直冒。 丞相和沈夫人匆匆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惨烈景象:屋内一片狼藉,沈姝洁衣衫褴褛、满脸泪痕,遍体鳞伤地倒在血泊中,而沈姝婉犹自举着手杖,状若癫狂。 “这是怎么回事!”丞相怒吼道,声音震得房梁簌簌作响。 沈姝婉见状,立刻丢下手杖,扑到沈夫人怀里,佯装委屈地大哭:“爹,娘,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二十九章 救出沈姝洁 “沈姝洁她故意在诗会上让我出丑,如今全城都在笑话我,我不过是气不过,找她理论,她竟还想还手!” 沈夫人心疼地搂着沈姝婉,眼神却如冰冷的刀刃般射向沈姝洁,阴阳怪气地说道:“老爷,我就说这大丫头心思深着呢,平日里装得乖巧,关键时刻就会使绊子,把咱姝婉欺负成这样!” 丞相眉头紧锁,目光严厉地看向沈姝洁:“姝洁,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你怎能如此不懂事,不顾念姐妹情分!” 沈姝洁泪如雨下,满心冤屈却无从诉说:“爹,我从未有此心,作诗本就是临场发挥,我怎会料到……” “住口!还敢狡辩!”沈夫人打断她的话,几步上前,狠狠扇了沈姝洁一巴掌。 “你妹妹从小被宠着长大,心思单纯,哪有你这么多弯弯绕绕,你就是嫉妒她得宠,故意打压她!” 沈姝洁嘴角溢血,脸颊瞬间红肿,双耳嗡嗡作响。 晚上沈姝婉气不过,便带着母亲一起变着法的虐待沈姝洁。 在夜深人静时闯进沈姝洁的房间,将她从睡梦中拖起,用冷水泼醒,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让你装清高,让你抢风头!” 沈姝婉边打边骂,沈夫人则在一旁冷眼旁观,偶尔补上几脚,还不许沈姝洁发出半点声响,稍有动静,就拿布条塞住她的嘴。 不但如此,此后的几日家中粗重脏累的活儿全被堆到沈姝洁身上,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稍有懈怠,便克扣她的吃食,饿得她头晕眼花。 沈夫人还时常在丞相面前编排沈姝洁的不是,说她偷懒、顶嘴、不敬长辈,丞相听信谗言,对沈姝洁越发冷淡,动辄打骂。 偶然一次,沈姝洁在厨房劳作时,不慎打翻了一盆水,正巧被路过的沈夫人瞧见。 “你个扫把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夫人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水缸里按,沈姝洁拼命挣扎,呛了好几口水,险些溺亡。 待沈夫人放手,她瘫倒在地,大口喘气,沈夫人却嫌恶地啐了一口:“别在这装可怜,赶紧收拾干净!” 沈姝婉也没闲着,要沈姝洁在庭院里跪满两个时辰,美其名曰“反省过错”。 沈姝婉还偏偏挑选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沈姝洁膝盖刚一着地,便疼得一颤,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跪着,汗水湿透了衣衫,眼前阵阵发黑。 单单几日,沈姝洁便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却始终未曾屈服。 她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写诗作词,将满心的悲苦与愤懑倾诉于纸笔之间。 诗词大会刚落下帷幕,洛少辰心急如焚,匆忙踱步至书房,目光急切地在书架上扫过,精心挑选了几本诗词佳作。 他把书紧紧抱在怀中,疾步走到殿门口,唤来贴身侍卫,神色凝重地吩咐道:“你即刻翻墙,偷偷把这些书送到沈姝洁手上,切不可让人察觉,务必快些!” 侍卫领命,身手敏捷地翻身出了院墙,一路朝着沈姝洁的居所奔去。 待他如狸猫般轻巧地翻到沈姝洁窗下,先是机警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悄悄叩击窗户。 此时屋内的沈姝洁,正满脸泪痕地坐在榻边,听到声响,忙不迭地抬手擦拭泪水,起身打开窗户。 乍见一蒙着面、身着夜行服的男子,沈姝洁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惊呼出声。 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沈小姐得罪了,在下是太子的侍卫,此次奉了太子旨前来为沈小姐送书,请沈小姐莫要尖叫。” 沈姝洁一听是太子差人前来,心中一暖,紧张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些许,轻轻点了点头。侍卫见状,一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本书籍,递向沈姝洁,一手缓缓松开她。 侍卫一手从怀里掏出几本书籍,一手松开沈姝洁。 侍卫递过书之后,本欲翻身离开,被沈姝洁叫住。 “请稍等片刻……” 沈姝洁回身去床边拿出一本泛黄的旧书。 “能否把这本书捎给太子。” 沈姝洁递给侍卫。 侍卫颔首,将书妥帖地放入怀中,随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洛少辰收到书,满心欢喜,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缓缓翻开。 只见每一页的诗词旁,都布满了沈姝洁娟秀的笔迹,那一笔一划,详细地写出了她对诗词的独特理解。 洛少辰逐字逐句读着,仿若能真切地触碰到沈姝洁彼时的心境。 突然,几张纸从书中滑落,他俯身捡起,脸色瞬间大变。 纸上记录的,皆是沈姝洁这几日遭受的种种欺辱与虐待,字字泣血,看得洛少辰眼眶泛红,心疼得仿若心被撕裂一般。 “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洛少辰怒吼一声,猛地起身,就要召集侍卫前往丞相府抢人。 这动静惊动了洛宁桑,她满心疑惑,忙派小九前去打探:“快去瞧瞧,我家皇兄这是发的什么疯。” 小九不多时便匆匆赶回,一五一十地禀报道:“回公主,太子殿下看了沈小姐送来的书,知晓沈小姐在丞相府受苦,心疼不已,故而大发雷霆,想要即刻去抢人呢。” 洛宁桑坐不住了,带着小九径直冲向太子殿。 “皇兄,你先冷静!” 洛宁桑大声喝道,“沈姝洁毕竟是丞相的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家事。你这般毫无理由地去抢人,非但救不出沈小姐,丞相定会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到那时可就全完了!” 洛少辰此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洛宁桑心急如焚,却仍强自镇定,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得想个两全之策,既能救出人,又不让自己陷入险境,皇兄你好好想想啊。” 洛少辰听了皇妹的话,理智渐渐回笼,明白自己方才确是冲动了,满心无奈与苦涩,长叹一声:“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明日你就去丞相府求亲,光明正大地把人带出来。” 洛宁桑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咱们的计划本是狩猎大会,得求道旨意才能行动,此法行不通。” 洛少辰眉头紧锁,摇头否决,继续苦苦思索。 “那你去勾引沈姝婉,让她对你百依百顺之后……” 洛宁桑绞尽脑汁,又想出一策。 “你打住,这个想法更荒谬,绝无可能!” 洛少辰满脸嫌弃,一口回绝。 兄妹俩在太子殿相对无言,连连叹气,两颗脑袋想得生疼,却仍是毫无头绪。 眼见夜色渐深,洛宁桑无奈起身:“皇兄,夜色太晚了,我先回寝殿,你千万别再冲动行事,明日咱们再从长计议。” 洛宁桑回到寝宫,躺在床上,满心焦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里不断浮现沈姝洁受苦的模样,愤怒与无奈交织,苦苦思索营救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她才沉沉睡去。 洛宁桑刚入睡不久,一抹红影如鬼魅般从屋顶飞身直下。 小九瞬间警醒,“嗖”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手中暗器蓄势待发,待看清来人是墨幽离,这才收起暗器,迅速退至一旁。 墨幽离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看着眉头紧锁的洛宁桑,眼神里满是心疼,抬手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手指又不自觉地划过她的脸颊。 洛宁桑嘤哼了一声,似要转醒。 “为何她睡着还眉头紧锁?” 墨幽离轻声问小九。 小九忙上前,压低声音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墨幽离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暗叹:她还是这般善良,自己过的并不如意,却满心惦念着旁人。 “此事简单,你只需这般……” 墨幽离压低声音,在小九耳边轻言几句。小九眼睛一亮,瞬间领会,点头应下。 原来墨幽离心急见洛宁桑,不愿等御驾慢慢前行,便独自骑马先行赶来,日夜兼程,累死了几匹汗血宝马,才终于半夜赶到燕赤国皇宫。 他避开守卫,揭开瓦片,瞧着洛宁桑熟睡的面容,才悄然现身。 “主子,您来连公主也不告诉?” 小九见墨幽离一脸疲惫,满心疑惑。 “暂且不说,待明日夜里我再来。” 墨幽离低声道,他打算寻个客栈,洗漱一番,换身整洁衣裳再来见佳人。 “是,主子。” 小九向来对墨幽离言听计从。 第二日,洛宁桑悠悠转醒,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唤道:“小九。” 小九立马递上洗漱的帕子,“公主醒了。” “小九儿,昨夜可有什么人来过?”洛宁桑歪着头,满脸疑惑。 小九心底“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镇定回道:“回公主,昨夜不曾有人来过。公主为何有此一问呢?” “哦,就是总有一种昨夜自己像一盘菜,随便会被吃干抹净的感觉。说不上来原因,总觉得奇怪。” 洛宁桑晃了晃脑袋,只当是刚醒脑子迷糊。 “公主多虑了,许是公主梦魇了,记不清梦,所以才有此错觉吧。” 小九几句话打消了洛宁桑的疑虑。 “不想这些了,小九咱们去皇兄那里,看看皇兄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洛宁桑匆匆用了几口粥,便抬脚往外走。 待她赶到太子殿,只见洛少辰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地蹲坐在院子的长廊处。 “哎!” 洛宁桑见状,无奈叹气,在他旁边蹲下。洛少辰抬头,看了眼洛宁桑,又转头叹气。 两兄妹正愁眉苦脸,小九轻声唤道:“太子,公主。” 两人齐齐抬头。 “奴婢有个主意,或许可行。” 小九硬着头皮开口,心里却直叫苦,主子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你快讲讲!” 洛少辰急切道。 小九凑近两人,小声道出整个计划。洛宁桑和洛少辰先是面露惊喜,随即看着小九,眼神里满是担忧与质疑。 “公主和太子放心,奴婢在民间学过些易容,寻常人分辨不出。况且奴婢的身高与沈姝洁相仿,不会穿帮的。” 小九赶忙解释。 “可我还是担心你,万一你被那个沈姝婉欺负了怎么办!” 洛宁桑满心不舍,手心手背都是肉。 “奴婢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的,由不得人欺负。奴婢还准备好好会会沈姝婉呢!” 小九眼神中有一抹让人相信的力量。 “那小九儿就在丞相府可劲给我造,最好把沈姝婉狠狠揍一顿。” 洛宁桑一听,顿时来了底气。 “小九,万一有危险你便用这个为信号求救,我派人去救你出府。” 洛少辰递过一个鸣镝,小九接过放入怀中,回给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兄妹俩听完小九那大胆又巧妙的计划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然。 事不宜迟,当下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洛少辰强打起精神,整理好衣装,端坐在那华丽的轿撵之中。 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他紧张与期待交织的表现。 身后,跟着十几个婢女,她们身姿婀娜,步伐轻盈,每人怀中稳稳抱着一个精美的礼盒,礼盒上的雕花繁复,在日光下闪烁着奢靡的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内里物件的贵重。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丞相府。 朱红的大门威严耸立,门口的石狮怒目圆睁,似在威慑着来者。 小厮见这阵仗,忙不迭地上前迎接,恭敬地弯腰行礼:“太子殿下,我家老爷此刻正在后花园陪着夫人赏花呢,劳烦您移步会客厅稍作等候,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罢,便引着洛少辰等人向内走去,另一个小厮则如脚底生风般急匆匆奔向后花园。 “老爷,太子殿下来了,还带了十几个婢女,那些婢女手里个个都捧着礼盒,瞧着阵仗可不小!”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声音都因焦急而有些发颤。 丞相正陪着夫人悠然赏着满园芳菲,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吩咐道:“快,快去叫小姐出来,莫要失了礼数。” 第三十章 沈姝婉的纠缠 丞相心里暗自思忖,上次自家女儿在诗词大会出了那档子事,让第一才女的名号旁落,致使以往门庭若市的求亲场面如今变得门可罗雀。 如今太子亲临,定是对自家姝婉有意。从前些时日他就发现太子对姝婉的不同,时常和姝婉待在一起,还送她饰品衣裳。 这太子虽愚笨,毕竟是皇家血脉,潜力无穷,若能攀上这门亲事,往后自家在朝堂上还不是稳如泰山。 想到此处,丞相那原本因女儿名声受损而阴霾密布的脸,瞬间堆满了笑意。 不多时,丞相整了整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会客厅。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洛少辰那略显疲惫却仍不失尊贵的面容,而后便落在了其身后一众婢女身上,眼中的疑惑与探究一闪而过:“太子这是?” 洛少辰脸上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起身拱手,礼数周全:“丞相,此次前来,实是为了皇家狩猎之事。前些时日筹备狩猎,丞相您帮了我诸多忙,这些薄礼,聊表我对丞相的感激之情。” 言罢,潇洒地挥了挥手。 十几个婢女训练有素,立刻一字排开,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礼盒打开。 刹那间,满室生辉,盒中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有温润通透的玉佩,那玉佩上雕琢的龙凤栩栩如生,似要破壁而出。 有精致细腻的瓷瓶,釉色均匀,在光线下泛着神秘幽光。 还有成色上佳的绫罗绸缎,触手柔软,绣工精美绝伦,一针一线皆彰显着皇家气度。 丞相看得眼睛都直了,那贪婪之色险些就要溢出眼眶,但多年官场沉浮让他瞬间收敛,嘴上说着无比客气的话:“哎呀,太子这可就见外了,帮助太子那是臣分内之事,怎敢收如此重礼。” 洛少辰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些可都是他历年生辰积攒下来的宝贝,平日里爱不释手,擦拭保养从不曾懈怠,如今为了沈姝洁,却不得不割爱。 他咬咬牙,脸上笑意不减:“丞相莫要推辞,往后朝堂之上、诸多事务,还得仰仗丞相您多多帮扶,这点心意,您若是不收,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丞相心中暗忖,这洛少辰往日里对朝堂诸事仿若置身事外,一副闲散太子做派。 如今这般又是送礼又是言辞恳切提及往后仰仗,难不成是开窍了,开始暗中谋划拉拢权臣,为日后登基铺路? 这般想着,愈发觉得不能错失这大好时机,定要将女儿与太子的亲事促成。 见沈姝婉还未现身,他热情地挽留道:“太子殿下,瞧这都快到晌午了,不如就留在府上用个午膳?府里厨子新学了几道拿手好菜,正好请殿下品鉴品鉴。” 洛少辰闻言,心中一喜,正愁找不到借口拖延时间呢,当下也不推辞,爽快应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劳烦丞相费心。” 说话间,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远处,那方向,正是沈姝婉的闺房所在。 丞相见此心中大喜,太子这是盼着婉儿的身影呢。 准确来说,洛少辰眼神所看之处是沈姝婉闺房后侧那不起眼的柴房。 丞相见状,心领神会,捋了捋胡须,满脸堆笑:“殿下这边请,后花园景色正佳,花开得热闹,咱们就在那廊亭中用膳,既赏了花又惬意。” 言下之意,自是想让洛少辰与沈姝婉能有独处机会,增进感情。 洛少辰微微颔首,随着丞相向后花园走去。 此时,小九趁着众人不注意,捂着肚子,眉头紧皱,脸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小声嘟囔着:“哎哟,奴婢这肚子突然疼得厉害,怕是吃坏了东西,得去寻个茅房。” 说罢,便猫着腰,灵活地挤出人群,朝着既定目标——沈姝洁所在的柴房快步而去。 洛少辰的心此刻高高悬起,每走一步都仿若踩在刀尖上,频频回望小九离去的方向,暗自祈祷一切顺利。 他口中却还得与丞相寒暄着园中的花卉草木,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满心满眼都是柴房那边未知的状况,生怕小九一个不慎,全盘皆输。 一进后花园,馥郁花香扑面而来,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争奇斗艳。 丞相引着洛少辰在廊亭中落座,亭中石桌早已摆满了精致茶点与茶具,茶香袅袅升腾。 “殿下稍坐,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处理,便由婉儿陪殿下用膳吧。” 丞相满脸堆笑,告了声罪,转身匆匆离去。 洛少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入口却全然不知滋味,目光始终锁定柴房方向。 此刻柴房那边,小九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柴房破旧不堪,门扉摇摇欲坠,周围杂草丛生。 小九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透过门缝朝里窥探。 只见昏暗的柴房内,沈姝洁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地遮住面庞,身形瘦弱得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 小九轻叩柴门,压低声音唤道:“沈小姐,沈小姐,太子殿下看了您夹在书中的纸张,得知沈小姐的处境,便派我来救您。” 沈姝洁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艰难地爬到门边:“太子让你救我出去?” 沈姝洁声音沙哑干涩,仿若砂纸摩擦。 “是的,沈小姐,您莫怕。” 小九边说边使劲推门,那腐朽的门却纹丝不动,似在故意刁难。 “这门……从外边上了锁,我出不去。” 沈姝洁带着哭腔说道,上次太子侍卫送书,离开的身影模模糊糊被沈姝婉瞧见,便被沈姝婉扣上私会外男的罪名。 不但不给她饭吃,还让人把她锁在柴房里,美其名曰是保护大小姐不被贼人污了清白。 小九心急如焚,四下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抬腿便揣向门锁。 “哐当”一声,门锁应声而碎。 小九赶忙推开房门,扶起沈姝洁:“她们太可恶了,竟然将您锁在房内!” “沈小姐,您先听我说。太子此时正在丞相府后花园,太子此番带了十几个婢女掩人耳目,目的就是带您出去。” 小九快速轻声说。 “他也来了………” 沈姝洁感动的落泪。 “沈小姐,现在我们俩快点换衣裳。你穿上奴婢的衣服,混入十几个婢女中,您低着头不会引人注意。” 小九先行开始脱下外衫。 “那你怎么办?” 沈姝洁担心的阻止小九,如果是让小九替她受折磨,她宁愿不出去。 “沈小姐放心,奴婢身体强壮且会些拳脚功夫,奴婢定不会有事。” 小九抓住沈姝洁的双肩,目光坚定。 “总不能我逃出去,留你一人在这里。” 沈姝洁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 “沈小姐放心,太子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的皇家狩猎,太子会夺得第一后向皇上求娶沈小姐。届时,我会被太子正大光明带出府,与沈小姐再换回来。” 小九讲完直接开始打扮沈姝洁,互换了两人的装扮。 看见沈姝洁一身婢女服,毫无破绽后,小九催促沈姝洁回到队伍里。 沈姝洁正要迈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与女子的娇嗔声:“爹爹,您急急忙忙唤我出来,到底所为何事呀?”正是沈姝婉的声音。 小九脸色大变,一把拉着沈姝洁躲到柴房侧边的杂物堆后,大气都不敢出。 沈姝婉莲步轻移,进了后花园,四下张望不见太子身影,撅起嘴埋怨道:“爹爹,您说太子来了,人呢?” 丞相陪着笑:“太子就在后花园的廊亭中,婉儿,你今日可要好好表现,莫要再任性胡为,这可是关乎你终身大事。” 沈姝婉哼了一声:“我知道啦,爹爹。” 小九咬咬牙,凑近沈姝洁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急促又紧张地说道:“小姐,您别怕,待会儿瞅准时机,啥都别管,一股脑儿往外跑就行。太子殿下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定会保您周全。” 沈姝洁微微颔首,轻颤的睫毛泄露了她心底的慌乱,可眼眸中仍透着一丝坚毅。 此时,廊亭中的洛少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眼见着沈姝婉婀娜现身,却独独不见沈姝洁的影子,心急如焚,却还得强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双手交叠在袖笼之中,看似随意,实则掌心已满是汗水。 那袖笼里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面上却仍堆着笑容,与沈姝婉虚与委蛇,口中夸赞着花园景色:“沈小姐这园子打理得真是精妙,瞧这花卉的布局,错落有致,每一处都别具匠心呐。” 可眼睛却不时偷瞄向柴房那边,目光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沈姝婉自是满心欢喜能陪着太子殿下,见洛少辰开口夸赞,笑意更浓。 她眉眼弯弯,施施然走近,柔声道:“太子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寻常花卉,能入殿下的眼,倒是它们的福气。” 说着便更努力地将身子往洛少辰那边贴,手臂轻挽住他的胳膊,娇嗔道:“殿下,您再仔细瞧瞧,那边还有几株新品种,是我特地命人寻来栽种的呢。” 洛少辰只觉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却又不好甩开,只能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拉开些许距离,干笑着应和:“哦?那倒要瞧瞧。” 沈姝洁猫着腰,沿着墙角快速朝后花园移动,但凡听到一丝动静,如受惊的兔子般便立刻停下,心都提到嗓子眼。 眼看到了后花园附近,只要进了这道门,就可以混入婢女中,可谓大功告成。 偏生不巧,迎面撞上一个婢女。 那婢女见沈姝洁低着头,神色慌张,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满脸狐疑地质问:“你是何人?在府里这般鬼鬼祟祟地作甚?” 沈姝洁脑子飞速运转,刹那间堆起满脸笑意,声音甜腻讨好:“这位姐姐,您千万别见怪。我是太子殿下的婢女,刚刚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去茅房解了个手,回来时不知怎的就迷了路,这府里的路弯弯绕绕,可把我急坏了。” 婢女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打量,撇嘴道:“既是太子殿下的婢女,怎的这般狼狈模样?我还是得去通报一声。” 说罢,转身就要抬脚走。 “姐姐且慢!” 沈姝洁心急如焚,硬着头皮说道,“跟我一道来的十几位姐姐都在后花园候着呢,眼下事儿急,实在不必劳烦姐姐再跑这一趟了,要是耽误了殿下的差事,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呀。” 那婢女听了,狐疑地又瞧了瞧沈姝洁身上的衣服,再对比了下院子里婢女们整齐划一的着装,犹豫片刻,这才算放过她。 接着冷哼一声:“下次可别这么冒失了。” 沈姝洁连连点头,待婢女走远,才长舒一口气,快步朝后门奔去。 洛少辰这边,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实在忍耐不住,起身告辞:“沈小姐,今日承蒙款待,实在感激。只是宫中突有要事,我不便久留,还望小姐海涵,改日定当再次登门拜访。” 其实他满心疑惑沈姝洁怎么还没现身,但此刻与沈姝婉多待一刻都煎熬,恨不得立刻飞走。 沈姝婉见他兴致缺缺,心生不悦,又凑近了些,半个身子几乎都要贴到洛少辰身上,胸口轻蹭着他的手臂,委屈道:“殿下这么着急走呀,人家还有好多话想跟殿下说呢。” 洛少辰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沈小姐,实在是公务缠身,下次定陪小姐畅聊。” 洛少辰这边,见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告辞:“沈小姐,今日多谢款待,只是宫中还有要事,我便不多留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洛少辰还想乘机送送沈姝婉到闺房,探探小九那边怎么样了。 两人刚走到后花园入口处,就见沈姝洁跌跌撞撞跑进来。 洛少辰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一把揽住沈姝婉的纤腰,顺势从旁侧的花园中摘下一朵艳红欲滴的海棠。 第三十一章 墨幽离送来的虎子 “这朵海棠开得正美,正所谓海棠赠美人。” 他说着,一只手优雅地将海棠花插在沈姝婉的发间,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悄悄朝沈姝洁示意,让她赶紧混入婢女队伍。 沈姝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脸颊绯红,娇羞道:“谢谢太子……” 太子一行人匆匆上了轿撵,扬尘而去。 在丞相府到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洛宁桑已经来回踱步不下八百回,仰着脑袋不停地张望,脖子都酸了。 路边飘来阵阵美食香气,那刚出炉的酥饼、热气腾腾的馄饨,平日里她定会垂涎三尺,此刻却丝毫入不了她的眼。 寒风凛冽,她鼻尖冻得通红,双手来回搓着,双脚也不停地跺,嘴里嘟囔着:“皇兄怎么还不来,可把我急死了。” 客栈二楼有个身影看到街道中小小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洛宁桑,心疼不已。 “大姐姐,你真好看。这个送给你,你的手都冻红了。” 一个两岁模样、穿得像个棉花孢子般圆滚滚的孩子,举着手里暖烘烘的暖炉朝她递来。 洛宁桑心头一暖,弯下腰摸了摸孩子的头顶,笑道:“姐姐不冷,你这小家伙真懂事,你的父母呢?” 孩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拉住她的手,奶声奶气说道:“刚刚我跟母亲在一起的,我就眨了下眼,母亲就不见啦。姐姐可以陪我找找吗?” 洛宁桑心底自是想帮这孩子,可又惦记着等皇兄他们,一时纠结万分。 犹豫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走吧,刚刚你同你母亲在哪里分开的?” “刚刚母亲说去那个客栈给我买吃的,让我乖乖等。可我都等好久好久了,母亲还不来。” 孩子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客栈。 洛宁桑满心焦急,丝毫未察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走丢竟没一丝慌张,还能条理清晰地讲出线索。 “走,姐姐带你过去找。”她拉着孩子就往客栈走。 进了客栈,里面人声嘈杂,烟雾缭绕。 小孩子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在人群里搜寻半天,最后摇了摇脑袋。 “那我们去外面找找。” 洛宁桑正要拉着孩子出去,楼上一个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传来女子焦急的呼喊:“虎子!” 小孩一听,兴奋地摇着洛宁桑的手道:“那是我母亲。” 洛宁桑抱起孩子上了二楼,包房里满满一桌子菜,香气扑鼻。 母亲看到孩子,眼眶瞬间红了,一把将孩子紧紧抱进怀里,亲了又亲:“哎呀,我的虎子,可算找到你了,急死娘了。” “谢谢姑娘了,虎子这孩子一转头就没影了,真是多亏了姑娘心善。眼下正是午膳时间,姑娘若不嫌弃,坐下一起吃。” 这位母亲穿着朴素,洗得泛白的棉袄,还有那满手的冻疮,一看就是穷苦人家整日干粗活的。 可这包间里一桌子菜却样样精致,价格不菲。 洛宁桑实在是神经大条,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推辞着:“不嫌弃不嫌弃,只是我还要等一位朋友……” 她一大早便跟着洛少辰出了皇宫,洛少辰在丞相府有吃有喝,她却饿得头晕眼花,此刻看着满桌美食,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咽了咽口水,还是坚持要等人。 “姑娘,这位置靠窗,视野极佳,姑娘坐窗边既能看到街上,又能安心等朋友。您朋友要是来了,您再下去也不迟呀。” 那位母亲攥紧手指,眼里满是急切,再三劝阻,嗓音都因着急微微颤抖。 “姐姐,姐姐陪虎子一起吃好不好。” 孩子拉着洛宁桑的手,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让洛宁桑彻底没了抵抗力。 “那好吧……”洛宁桑走到窗边瞧了瞧,确实能将街道看得一清二楚,皇兄的轿撵和队伍那么显眼,应该不会错过。 洛宁桑刚坐下,那位母亲便热情地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笑容满面:“姑娘莫要客气,快夹菜吃。” 洛宁桑笑着感谢,仰头咕咚咕咚就喝了,暖呼呼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周身寒意。 母亲一边细心地为虎子夹菜,一边招呼着洛宁桑:“姑娘,多吃点,这些菜都是店里的招牌。” 小家伙虎头虎脑,虽只有两岁,吃饭却毫不含糊,大口大口狼吞虎咽,腮帮子鼓鼓的,满脸油渍也毫不在意,吃得那叫一个香。 母亲则是微微拘谨,束手束脚地夹了几块鱼,小心翼翼地剔着刺,慢慢吃着。 满桌都是洛宁桑爱吃的佳肴,她也实在饿坏了,不再客气,畅快地夹菜品尝起来。 酒足饭饱之际,洛宁桑不经意间抬眼,却瞥见街角处皇兄的队伍浩浩荡荡行来,忙起身告辞:“今日多谢款待,我朋友来了,我先走啦!” 说罢,匆匆下楼,融入人群,朝洛少辰奔去,心中还惦记着向皇兄分享这一番奇特遭遇。 而客栈二楼窗边,那位母亲望着洛宁桑离去的背影,转身拉着虎子敲开隔壁包房的门。 门开了,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一位身着红衣的公子负手而立,那明艳的色泽仿若燃烧的火焰,瞬间灼痛了妇人的眼。 墨幽离微微侧身,目光轻扫过来,妇人只觉心头猛地一紧,仿若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险些喘不过气。 “公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那位姑娘也吃过饭菜了。” 妇人喏喏地伸出手,声音带着几分拘谨与怯懦。 话音刚落,一袋金子稳稳地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掌中。 妇人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连声道:“不……用不着这么多的公子。” 她这辈子何曾见过这般沉甸甸的金子,只觉掌心滚烫。 回想起今日,一切仿若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清晨的寒风如刀割般凛冽,她照旧带着虎子来到客栈后厨。 后厨堆满了被丢弃的菜叶,虽说不新鲜,可仔细拾掇拾掇,拿回家煮煮,好歹能填填肚子。 虎子爹走得早,家里没了顶梁柱,她只能靠给人洗衣裳挣那几文碎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常常食不果腹。 每至寒冬,洗衣裳时那刺骨的冷水一浸,手上的冻疮便钻心地疼,日子久了,找她洗衣裳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竟只能靠捡些烂菜叶度日。 今日她带着虎子来得早些,听闻有位爷出手阔绰却口味刁钻,稍有不如意,许多还没坏的菜便都扔了。 两人满心欢喜地拿着口袋,正兴奋地往里头装菜,小二却匆匆赶来,说那位爷找她们母子。 妇人心里“咯噔”一下,暗忖莫不是自己贪心,装多了菜叶,惹得爷不高兴了。 她满心忐忑,却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拉着虎子随小二上了楼。 此刻,站在这包房内,妇人仍心有余悸。 墨幽离见她惶恐,神色稍缓,轻声道:“看见楼下那个姑娘了吗?把这个暖炉送到她手里,再带那姑娘上楼来吃饭,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说罢,他踱步至窗前,抬手遥指窗外洛宁桑的位置。 墨幽离早已点了一桌洛宁桑爱吃的佳肴,他怎会不知洛宁桑在等什么。 料想洛少辰和小九办事尚需些时辰,她便傻傻地站在那儿,寒风刺骨,她却浑然不觉,他心里疼惜瞬间满溢。 虎子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探出个脑袋往楼下瞧。 只见那姑娘生得玲珑可爱,双眸犹如澄澈的湖水,此刻正眨巴眨巴地望着街那头,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期待。 妇人心中一动,却仍有顾虑,咬了咬牙道:“我们是穷,但我们不做亏心的事。” 起初,她满心以为这公子是存了坏心思,打算哄骗那位单纯的姑娘,这种缺德事,她决然不能做。 墨幽离微微一怔,旋即失笑,眼神温柔得仿若春日暖阳,轻声解释道:“这姑娘是我心爱之人,只因闹了点矛盾,我才不方便出面。这些菜皆是她爱吃的,她是个胡闹的性子。这么冷的天,顾不上吃饭直愣愣地等人,她不心疼自己,我帮她心疼。” 言语间,那柔情似水的目光始终黏在洛宁桑的背影上,眼里的情义浓烈得任谁都能清晰感受到。 妇人细细打量着墨幽离,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这真情流露实在装不出来,心中一软,便应下此事。 可此时手里的金子沉甸甸地让她心慌,只以为打发她的是些碎银子,没成想……。 “这是你该得的,收着吧。” 墨幽离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温言又劝了一句,而后便一直靠在窗边,眼神如影随形般追着洛宁桑。 “母亲,我还没吃饱,那个鸡腿我可以带回家吃嘛。” 虎子站在桌子旁边,馋嘴地盯着桌上剩下的一堆美味,那些珍馐佳肴,每一样于他而言都是从未触及过的稀罕物,香气扑鼻,直勾得他肚子里馋虫乱窜。 妇人亦是暗暗咽了咽口水,她又何尝不是许久未尝过肉味了,这些饭菜哪怕是剩下的,搁在平日里,也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味。 她狠狠心,伸手轻轻拍了下虎子的脑袋,低声斥道:“虎子乖,娘回去给你做饭。” 说着,便强行拉着虎子往门口走。 “你们可以重新点菜,不必将就,所有费用记我账上便可。” 妇人脚步顿了顿,心中五味杂陈,手里的金子已经够她们过半辈子,虎子可以去上学了。 今日真碰上心善之人了,没必要重新点菜,妇人拉着虎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墨幽离则默默跟在洛宁桑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隐匿在人群中,目光始终未曾挪开。 洛宁桑跟着一队人,兴奋地拉着其中一个女子的手臂,蹦蹦跳跳地手舞足蹈。 “皇兄,你好厉害,救人成功!” 她亲昵地挽着沈姝洁的手臂,眉眼弯弯。 “那是,有我亲自出马,肯定能成功。” 洛少辰昂首挺胸,满脸得意,那模样要多臭屁有多臭屁。 “皇兄?洛桑妹妹,你不是太师府的丫鬟嘛,为何称太子为皇兄?” 沈姝洁惊讶的捂住嘴,眼睛疑惑的看着太子。 洛少辰解释道:“洛宁桑,我皇妹,她也是当朝公主。” 沈姝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洛宁桑,洛少辰,总觉得两人名字如此相近,原来是兄妹。 洛宁桑是千金之躯,是公主! “原来您是公主,我何其有幸认识你们。” 沈姝洁拉住洛宁桑的手感激不尽,以前她总是默默的帮助自己,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她们。 “咱们下一步赶紧要计划,怎么救小九出来。我的小九不单单是奴婢,她可是我的朋友。” 洛宁桑笑意渐收,眉头轻蹙,满是担忧。 虽说与小九相识不久,可这丫头机灵善良,早就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小九受苦。 沈姝洁亦是满脸愁容,连连点头:“太子,您一定要想办法救小九出来。小九姑娘为了我,这几日定会受委屈。” 她眼眶泛红,满心自责,若不是为了帮她,小九怎会陷入这般险境。 “这几日我就练习箭术,争取这次狩猎夺得第一。如若得不到第一,我便去求父皇为我赐婚。” 洛少辰微微握拳,目光坚定地看向沈姝洁,像是在许下庄重的誓言,这次,他定要为自己的幸福全力一搏。 沈姝洁闻言,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轻嗔道:“我相信你太子,你一定可以得第一的。” 在她眼中,洛少辰仿若周身镀了一层光,全然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的废物太子。 “姝洁姐姐,你就委屈下,这几日在皇兄的偏殿休息,待到狩猎大会,你再混进去和小九交换。” 洛宁桑本想拉沈姝洁回自己寝殿,但考虑到要皇兄与沈姝洁配养感情,便故意这么说。 “好。” 沈姝洁脸红低头应了声。 沈姝洁跟着队伍一起进了皇宫,洛少辰一进皇宫就被皇上叫走了,洛宁桑送沈姝洁去太子殿。 第三十二章 无处可去的墨幽离 沈姝洁遭受虐打后,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洛宁桑看着心疼不已,她先温柔地扶着沈姝洁去沐浴,轻声细语地说道:“姝洁,先好好洗个澡,舒缓一下身心,一会儿我给你涂些药膏,会舒服些。” 沈姝洁虚弱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洛宁桑安置好沈姝洁后,便匆匆前往太医院。 她心里清楚,此事不宜声张,不能让太医前去诊治,只能自己亲自去取药。 太医院中,药香弥漫,洛宁桑在一排排药架间穿梭,仔细挑选着合适的药材和药膏,嘴里还不时念叨着各种药的功效。 取完药,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太子殿。 待沈姝洁在太子殿偏殿沉沉睡去,洛宁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殿。 她一头倒在榻上,长舒一口气,正欲闭眼休息,却突然感觉眼前有个黑影。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美而妩媚的脸。 洛宁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闭上再睁开,反复数次,可那张脸依旧在眼前。 洛宁桑一个猛地起身,额头撞在墨幽离高挺的鼻梁上,吃痛的墨幽离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洛宁桑捂着脑袋,指着墨幽离。 “我走进来的。” 墨幽离无辜的看着她。 “你神出鬼没的是要吓死谁,好端端的怎么出现我这里。父皇不是说你们还在路上吗?” 洛宁桑从小塌上起身,站到墨幽离身前,眉头紧皱,满脸疑惑。 “我想你了,所以谁也没告诉,便偷偷先过来了。” 墨幽离凑近洛宁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谁……谁让你想了。” 洛宁桑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她羞涩地推了一把墨幽离。 洛宁桑心里暗自嗔怪:上一世怎么没有发现他脸皮这么厚,还这么黏人。 “刚刚看你很开心,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墨幽离明知故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洛宁桑一听便来了劲,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叭叭地开始给墨幽离讲述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你不知道,这几日可真是精彩极了。我和皇兄救下了沈姝洁,她被虐待得不成人形,我便将她带到太子殿照料………” “还有还有,那个沈姝婉的第一才女名号没了,知道为什么?因为真正有才华的是沈姝洁,她就是冒名顶替的……”她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模样可爱极了。 墨幽离静静地听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宠溺,真想把她揉进怀里。 他心里暗暗想着:她这个傻姑娘如此单纯,今日若不是自己,而是有所企图之人,万一在饭菜里下药,万一……墨幽离不敢再往下想,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有没有在听?”洛宁桑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歪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洛洛都不关心我,从我进门到现在没有关心过我一句。我为了赶路,风餐露宿,而且我无处可去,洛洛一定要收留我。” 墨幽离眸子中流露出一丝委屈,表情像极了被抛弃的大狗狗,可怜巴巴地望着洛宁桑。 “额……” 洛宁桑尴尬地挠挠头,心里想着:墨幽离这尊大佛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簇拥,争先恐后地讨好,怎么可能沦落到需要自己收留! “墨皇来咱们燕赤,怎么能委屈你将就我这小地方呢,我这就给父皇说说,给你安排一处宫殿落脚。” 洛宁桑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说着,作势就要走。 “好了,我说实话,我来你这躲躲可行?” 墨幽离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仇家?” 洛宁桑两只眼睛立刻放光,八卦的小眼神唰地一下扫了过去,好奇心爆棚。 “萧泽安!” 墨幽离撇撇嘴,心里想着:我就想赖在洛宁桑这里,总是要寻个借口的。 “你把他怎么了?” 洛宁桑兴奋地捂嘴小声问,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打了个半死。” 墨幽离毫不在意地回答,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那日他刚赶到燕赤,偶然看到萧泽安。得知萧泽安要去皇宫找洛宁桑,墨幽离怎能答应?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缠着自己的洛洛!于是,他趁着萧泽安走进小巷子,一个麻袋一根棍,萧泽安便被套在麻袋里打个半死。 “够狠的,啧啧啧……” 洛宁桑可以想象出萧泽安猪头一般的模样,没有心疼只有忍不住的想笑。 怪不得这段时间没见萧泽安来找她,原来被打得半死。 敌人的敌人当然是朋友,洛宁桑大度地收留了墨幽离,说道:“那你就先在我这儿躲躲吧,不过可别给我惹麻烦哦。” “我可以收留你,但你不能在皇宫里乱逛,还有你这身红色太扎眼了,换成黑的。” 洛宁桑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对墨幽离说道,必须得跟他约法三章,不然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我都听洛洛的,不过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衣服,而且为了赶路,我都馊了……” 墨幽离可怜兮兮地望着洛宁桑,趁机施展美男计,虽说他昨天已经洗漱过了,但就是想多在洛宁桑面前卖卖惨。 洛宁桑靠近墨幽离闻了闻,只觉有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却又说不出是什么香味,只是觉得特别好闻。 “你这不是抹的挺香。”洛宁桑啧啧嘴说道。 “我从未涂过任何东西,洛洛真是冤枉我了。” 墨幽离微微低下头,用那魅惑的眼神从洛宁桑的眼睛缓缓移到嘴巴,再回到眼睛,看得洛宁桑心里直发毛,很不自在。 “那你先去汤池洗洗,我让人给你准备衣裳。” 洛宁桑急匆匆便跑出去了,小脸涨得通红。身边的丫鬟带着墨幽离来到汤池后便退下了。 墨幽离轻轻伸出手,素手拨开一层层粉色的纱帐,一眼便看到那汪清澈的汤池。 洛宁桑的汤池虽不大,却满是少女气息,周围还摆放着一些精致的瓶瓶罐罐。 墨幽离缓缓褪去一身金线刺绣的红衣,只余下紧身的白绸里衣,那衣服轻轻贴合在他修长而健硕的身躯上,隐约勾勒出令人生畏又心生向往的轮廓,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池水热气腾腾,泛着淡淡的药香与花香,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与疲惫。 墨幽离轻轻抬起脚,步入池中,动作优雅而不失威严,如同天生的王者,每一步都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息。 池水渐渐没过他精致的锁骨,露出那张足以颠倒众生、妖异非凡的脸庞。 眉如远山含烟,眼若深潭藏星,鼻梁高挺,唇色淡而诱人,嘴角微微上扬时,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温热的水流拂过每一寸肌肤。那双修长的手轻轻划过水面,带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宛如他内心深处流露出的温柔。 洛宁桑慌慌张张跑到汤池外,透过粉色纱帐模模糊糊见里面有人影,确定墨幽离在里面后,便开口说道:“我拿了皇兄的衣裳给你,衣裳是新的,皇兄未曾穿过。今日你先将就穿着,明日我让人给你做件合身的。” 洛宁桑心里也清楚,墨幽离比洛少辰高了不少,这衣服穿在他身上自是短了一截。但现在这大晚上的,去哪里给他寻合身的衣裳,只能先将就些,明日再找人做了。 “嗯……”汤池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回复。 “那我给你放在门口这里了,等会你洗完自己拿。”洛宁桑有些害羞,放下衣服准备走。 听到洛宁桑要走,墨幽离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中闪烁着锐利与狡黠。 他站起身,催动内力一抬手,粉色纱帐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起。 没了纱帐的阻碍,洛宁桑直愣愣地看着站在水中的墨幽离。 此时在雾气中裸露的半身皆在洛宁桑的双目中,朦胧中还能看到水珠沿着他紧致的肌肉线条滑落,那场面让洛宁桑瞬间呆住。 墨幽离五指并拢成抓的样子,洛宁桑准备的那件衣服便被他吸在掌心。 洛宁桑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其实墨幽离心里也是紧张的,他从未让人见过自己的身子,定了定心神,默默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那个,我……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我发誓。” 洛宁桑举着三根手指,一脸真诚地说着,生怕墨幽离不相信,还把那三只指头往他眼前凑了凑。 “公主既看了我的身子,是不是要为我负责。” 墨幽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像是引诱小白兔的狼,逗弄着她。 “一个大男人这么计较,大不了给你看回来。” 洛宁桑才不要因为一次意外就把自己搭进去,这钢铁直女的性格一下子就上来了,说着便开始当着墨幽离的面宽衣解带。 墨幽离吓了一跳,一把按住她的手,此时洛宁桑的外衣都已经脱了一半,墨幽离确信她是来真的。 “既然公主不是故意的,我便原谅你好了。”墨幽离不敢再逗她,真怕她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来。 洛宁桑这会才看到墨幽离穿得十分滑稽,宽大的袍子却短了一大截。 “哈哈哈哈……” 洛宁桑当场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心里却感叹着:这人真是让人嫉妒,就算穿成这副鬼样子,这张脸就能把所有的气场撑起来,皇兄的这件衣裳穿在他身上贵气了不少。 墨幽离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搞笑,脸黑了又黑,却又无处发气,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要那个房间。” 墨幽离指着旁边的偏殿,他只想离洛宁桑近一些,公主殿的偏殿很多,只有这间是挨着洛宁桑的寝殿。 “不行,那是小九儿的房间,剩下的房间你随意选,唯独这间不行。” 说到小九,洛宁桑眼神中多了一抹忧愁,不知道小九儿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墨幽离你不是武功很好嘛,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洛宁桑摇了摇墨幽离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期待。 墨幽离没有说话,眼神依旧盯着那间偏殿。 “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的小九儿在丞相府,我好担心她。你帮我偷偷看看她,她有没有被丞相府的人欺负。” 洛宁桑见墨幽离不答应,急得都快哭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可以帮你,但今晚我要睡那里。” 墨幽离指着偏殿,依旧坚持睡在洛宁桑的隔壁。 “好,只要明天你帮我去看看小九,别说睡那个偏殿,你就是想睡我的房间,我立马腾地方让给你。” 洛宁桑连连点头,在她心里,小九儿是最重要的。 墨幽离轻轻摸了摸洛宁桑的头顶,温柔地说道:“那个小九儿对你很重要……” 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醋意,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洛宁桑都没有如此担心过自己。 “很重要很重要,所以你明天一定要帮我去看看,如果她被欺负了,你一定要帮她。” 洛宁桑再三叮嘱,小九儿可是为了她才涉险的,她一个女子在那吃人的丞相府,一定不能让她有一丝危险。 “洛洛放心,只要是洛洛在乎的事情,我一定用心去办。” 墨幽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醋意满满。他心想,墨九的身手,在整个燕赤都遇不到几个对手,洛宁桑还这般担心。 夜里,洛宁桑睡熟后,一道鬼魅的黑影如闪电般窜入,接着轻轻躺在洛宁桑床榻的外侧。 墨幽离侧身看着洛宁桑熟睡的面庞,眼神中满是宠溺,他轻轻亲了亲洛宁桑散落在脸庞的发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一整夜。 第二日天未亮,墨幽离又闪身回到偏殿,在偏殿的小床上合眼小憩。 不多时,墨幽离便起身,这些年他早已习惯早起,上朝去处理政务,身体本能让他每天早上都会准时醒来。 “公子,这是公主让奴婢准备的衣裳。”公主府的婢女手捧着衣服在门外候着。 第三十三章 偷听沈姝婉的阴谋 墨幽离瞧见这就是昨日他穿的那件,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微微皱眉的情绪让婢女赶紧解释。 “公子这衣服是公主亲手洗干净的,公主吩咐奴婢一早便为公子送来。” “公主……公主还说她早上起不来,吩咐奴婢催……催促公子用膳后赶紧去救人。” 婢女被墨幽离浑身散发的威压吓得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说洛宁桑亲手洗的?” 墨幽离一下子抓住了整句话的重点,对于救人的事反倒暂时顾不上了。 “是,公主昨夜说公子要去救人,便亲手为公子洗了衣裳。而后又在炭火上烘烤,确保衣服干了公主才休息的。” 墨幽离没想到洛宁桑会如此用心,心里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 怪不得昨晚溜进她房里,并排躺着时握她的手,总感觉她的手异常冰凉。 “让公主多休息着,不要打扰,早膳就不吃了,我马上去救人,让公主放心。” 墨幽离换了衣服,带着满心的温暖,顾不得吃饭便飞身走了。 婢女听了记下墨幽离说的话,洛宁桑并没有告诉公主殿的婢女墨幽离的身份,只说是一个朋友前来帮忙,帮她救人所以暂住偏殿,公主殿内所有人不允许张扬。 丞相府内,那日洛少辰走后,沈姝婉戴着海棠花洋洋得意了一整天,心情极好的她也没有找沈姝洁的麻烦。 小九也乐的清闲,躺在稻草铺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只是这伙食确实差了些,沈姝洁经常被投喂的跟猪食一般的生菜冷羹。 虽然她在军队中吃过不少苦,条件艰苦之时,树皮树根都吃过,眼前这种都不过尔尔。 但她现在可不愿意将就,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在这繁华的燕赤,怎能还吃那些。 小九趁着没人注意,从屋顶踏着轻功出去,到酒楼打包了些美食回来,正准备躺在稻草中享用自己丰盛的早饭。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闪身进来。小九反应极快,手中的筷子凌厉地向来人射过去,那人轻轻抬手,两指稳稳夹住筷子。 “主子。”看清来人,小九抱拳跪地。 “看来你的境遇不算太糟。”墨幽离自顾自地坐下,优雅地拿起鸡腿吃了一口。 “让主子担心了,这丞相府困不住属下,属下无碍。”小九没想到能得到墨幽离的关心,心里有些受宠若惊。 “不是我担心,是洛洛担心你。看来你跟洛洛的关系走得很近,刚好你利用这次机会假死,我会让墨五代替你的位置。” 墨幽离就是吃醋了,洛宁桑那么在乎墨九,就算是女子他也不愿意。 墨九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沉默了片刻后揣测到他的心思。 “主子吩咐属下不敢不从,但属下有话要说。” 墨九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这种好事可不能拱手让给墨五。 墨幽离微微颔首,点头同意:“你且说来听听。” “萧泽安那货像个臭虫一样缠着公主,是属下一直从中作梗才让萧泽安连连吃瘪。” “而且公主同属下只是手帕之交,属下讲的话公主还算听的进去,以后属下定当竭心竭力为主子说上好话,让公主心里只有主子一人。” 听了小九的话,墨幽离手指摩挲着一个破了缺口的碗,眼神忽明忽暗。 半晌,墨幽离才缓缓开口:“既然你所有保证,那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你没有所保证的用处,那便让墨五来接替你。” “属下定用心为主子办事。” 小九坚定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为了墨幽离的爱情牺牲。 “起来吧。” “主子,还有一事,属下路过沈姝婉的房中探听到沈姝婉在密谋,可能是要在狩猎大会上害公主。” “你细细讲来……” 墨幽离一听有人要害自己心尖上的人,那还得了。 小九便开始回忆昨日…… 她从酒楼精心打包了些饭菜,正欲抬腿返回,却在熙攘人群中一眼瞥见了沈姝婉的丫鬟春桃。 小九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以为自己暗中的行动已然被察觉,于是迅速如敏捷的狸猫一般隐藏在酒楼那粗壮的柱子后面,同时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着那丫鬟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春桃丫鬟并没有朝着自己这边投来探寻的目光,而是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往一家医馆的方向走去。 小九心中疑窦丛生,她发现春桃身边并没有沈姝婉的身影相伴,且这丫鬟独自一人,一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模样,全然不似平日里光明正大的行径。 小九暗自思忖,这丫鬟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奇心与警惕性瞬间被点燃,当下决定跟踪她一探究竟。 小九不远不近地缀在春桃身后,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进医馆,不多一会儿,便又瞧见她从医馆里出来了。 小九看着春桃渐渐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装模作样地走进医馆。 一踏入医馆的门,小九便故作懊恼地抱怨道:“春桃这丫头可真粗心。” 接着,她又煞有其事地对着大夫说道:“大夫,刚刚春桃拿的药,您再给我拿一份。小姐是要两份的,春桃又忘记了。” 嘴上虽然不停地抱怨着,可小九的手却极为麻利地将银子已然放在了桌子上。 那大夫也是个见钱办事的主儿,瞧见银子,眼睛微微一亮,二话不说便收下银子,随后动作麻利地又给了小九一瓶药。 “姑娘拿好。” 大夫将药递到小九手中。 小九却不放心,仍要再确认一番,追问道:“这是刚才那位姑娘的药?” 大夫连连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是的是的,分毫不差。” 小九这才将药紧紧攥在手里,待走出医馆,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 这一闻,小九的脸色瞬间变了,心中暗自惊呼:春药! 小九满心疑惑,可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头绪,还是先把那药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而后抬脚匆匆往丞相府赶去。 小九没有径直回那简陋的柴房,而是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上了沈姝婉的房顶。 她轻手轻脚地揭开几片瓦片,透过房梁的缝隙往下看去。 只见房间内,那瓶药已经稳稳地在沈姝婉的手里,她满脸兴奋,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正不停地催促着夏菊:“快看看表哥来了吗?” 夏菊微微福了福身,恭敬地回道:“小姐,李公子已经进府,夫人正和李公子说话,人一会便来。” 提及李公子,夏菊的脸上压制不住地露出一丝厌恶之情。 沈姝婉轻抿了一口茶,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精心谋划的计谋即将得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说道:“真是便宜那个贱蹄子了,表哥虽然让人恶心,但配她一个丫鬟还是绰绰有余!” 夏菊赶忙讨好地对沈姝婉说道:“小姐真是聪明,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既解决了那李公子对小姐的纠缠,又能处置了那丫鬟。” “谁让那丫鬟不识趣,以前跟小姐争抢萧公子,现在即便是小姐不要那萧公子,也轮不到那贱蹄子。” 说完,还低眉顺眼地瞧着沈姝婉的脸色,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夸赞。 只有沈姝婉心底清楚,她现在一心想做太子妃,才不会在意萧泽安跟洛宁桑怎么样。 但沈姝婉心里过不去的坎,便是之前会考洛少辰亲自来学院为洛宁桑出头,沈姝婉当时旁敲侧击都没有从萧泽安口中问出两人的关系,但这个坎让沈姝婉心里不安。 她要当太子妃,便要除去所有可能的障碍,洛宁桑一但毁了清白,即便以前两人有些什么暧昧的关系,以后洛宁桑不可能妨碍到她。 想起自己表哥,沈姝婉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就他!真是痴人说梦。我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他竟然还几次三番同我母亲讲,想让我嫁给他,怎么可能!” 说到太子洛少辰,沈姝婉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眼中满是憧憬。 夏菊看着沈姝婉的模样,掩嘴笑着说道:“小姐以后肯定是太子妃,待狩猎大会那日,把这药……太子和小姐……” 丫鬟捂着嘴直乐呵,沈姝婉嘴角的笑意更深,满眼都是得意与期待。 说话间,那李奕已然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那猥琐贪婪的目光便在沈姝婉身上来回扫视,犹如一条令人作呕的毒蛇在猎物身上游走。 沈姝婉眉头紧皱,语气冰冷地呵斥道:“收起你那不该有的眼光,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李奕却丝毫不在意沈姝婉的厌恶,依旧搓着手,一脸荡漾地说道:“姝婉妹妹莫要生气,妹妹说有好事找我,快给表哥讲讲……” 沈姝婉斜睨了李奕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低贱的蝼蚁,充满了轻蔑:“这好事就是要送表哥一个美人,到时候看表哥是娶是纳随表哥的意。” 李奕一听有美人,眼睛顿时放光,可他为人十分胆小,心中又不禁有些疑虑,问道:“姝婉妹妹先说说这美人是哪家的小姐?” 他怕沈姝婉给他挖坑,让他去做替死鬼。毕竟这表妹不论在外人眼里多么善解人意,他可是知晓沈姝婉性子善妒,说不准是跟哪户高门贵女生了矛盾,让自己出头帮她平了心里的不愤。 到时候自己惹了祸事,这表妹才不会帮自己半分。要不是看着她那绝色的容貌,就她这性子,自己也不会三番五次求娶。 沈姝婉轻哼了一声,说道:“表哥莫要担心,只是太师府的一个丫鬟,相貌过得去,到时候表哥可要温柔些。” 接着又道:“狩猎大会当日,表哥也在,到时候我会将那美人送到你怀里。” 李奕一听,心中大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狩猎大会?还有几日。姝婉妹妹你这说的我心痒痒的,半日都等不急。” 说着,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夏菊身上打转,心中打起了小算盘,想着让他办事,先收点利息。 夏菊察觉到那不善的目光,心中害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求助地看着沈姝婉,喊道:“小姐……” 沈姝婉心中虽有些不悦,但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扔给李奕,说道:“你少打我房里人的主意,这些银两给你,你去青楼里寻个姑娘伺候你。” 李奕接过银子,却仍不满足,笑嘻嘻地说道:“姝婉妹妹,你房里的人被你养的如此水灵,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了我。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李奕眼见沈姝婉神色犹豫,并没有立马拒绝自己提的要求,便觉得有戏,于是加把劲继续说道:“姝婉妹妹不会连个下人都舍不得吧,表哥可是帮了你不少忙,你也不想那些事情传到你父亲那里。” 李奕之前也帮沈姝婉糟蹋过几个女子,沈姝婉与她们有过节,便让他去坏了这几个女子的清白。 这些腌臜之事都是他来做的,这些把柄他还是能时不时威胁沈姝婉的。 沈姝婉听了李奕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权衡利弊,最后无奈地转身给夏菊说:“你且委屈下。” 夏菊一听,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扯着沈姝婉的裙角,哭喊道:“小姐,小姐不要啊,夏菊可以为小姐做任何事情,但是小姐……奴婢还是……小姐求求你了,奴婢以后还要嫁人的。” 夏菊头磕得框框响,额头很快便红肿起来,可她的哀求丝毫不能改变沈姝婉的心意。 在沈姝婉的眼里,夏菊再衷心也只是个奴才,不过是她手中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罢了。 李奕看着沈姝婉已然下定决心,当下也不再犹豫,一把扛起仍在哭泣求饶的夏菊,在夏菊的哭喊声中大步离去。 对于夏菊的哭喊声,沈姝婉满脸嫌弃,捂着耳朵,仿佛那声音是世间最刺耳的噪音。 墨幽离听着墨九讲的这些,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 第三十四章 沈姝婉中毒 墨幽离狭长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若能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他的拳头紧握,骨节泛白,咬牙切齿地低语:“这沈姝婉竟存了这般恶毒心思,孤视若珍宝之人,她却妄图让那腌臜之人糟蹋!” 身旁的墨九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墨幽离的愤怒如汹涌的波涛,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丞相府上下,都不必见到明日的朝阳。莫要让他们死得痛快,定要好好折磨一番!” 墨幽离的声音冷若冰霜,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杀意。 墨九心中一凛,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主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幽离猛地转头,幽深的眸子如寒潭般盯着墨九,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让墨九感觉如芒在背。 “讲!” 墨幽离的声音简短而冰冷,犹如一道利刃划破寂静。 墨九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与公主接触多日,深知公主的性子。此事或许应告知公主,由公主定夺如何处置,我们只需从旁协助。毕竟公主亲手处理,方能解心头之恨。” 墨幽离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洛宁桑那灵动跳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些许。 他沉默片刻,微微点头:“你且去准备,将此事告知公主。” 墨九领命,迅速拿起纸笔,按照小九的口吻,将沈姝婉的阴谋一五一十地写在纸上。 写罢,双手恭敬地递给墨幽离。墨幽离却并未急着接过,而是轻轻点了点桌子,随后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听闻沈姝婉最在意自己的容貌。” 墨幽离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墨九接过瓷瓶,心中已然明了。她把写好的纸张轻轻放在桌上,抱拳转身离去。 在走廊上,墨九忍不住打开瓷瓶嗅了嗅,却未能辨出是何种药物。但见这瓷瓶的样式,便知是墨五的杰作。 “想来这瓶中定是能毁人容貌的毒药。”墨九心中暗自思忖,脚下的步伐却未停歇。 沈姝婉每日中午睡醒后,都有饮用一盅养颜补品的习惯。这补品向来由专人精心熬制,再由她的丫鬟春桃前去取回。 墨九算准了时间,避开重重守卫,如鬼魅般悄悄潜入厨房。 厨房中,厨娘正忙碌地在炉灶前炖煮养颜粥,热气腾腾,香气弥漫。 墨九身着沈姝洁的丫鬟服饰,厨娘未及细看,只瞧着衣服便随口吩咐道:“那个谁,你来的正好,去再抱些柴火来,小姐的粥可不能缺了火候。” 厨娘的语气带着几分傲慢与指使,显然是平日里使唤丫鬟惯了。 墨九心中暗喜,表面上却顺从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后院。 后院里,堆积着未劈砍的柴火。墨九抄起斧头,手起斧落,动作娴熟,不一会儿便劈好了一堆柴。 她抱着柴火回到厨娘身边,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锅里的养颜粥。 “柴火放在那边,你可以出去了,添柴的火候我要自己掌控,莫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厨娘不耐烦地指挥着墨九,心中只想着把粥熬好,莫要惹得沈姝婉小姐生气。 墨九默默走到一旁放下柴火,路过厨娘身边时,突然“哎呦”一声,佯装崴了脚,整个身子顺势撞向厨娘。 厨娘那肥胖的身躯被撞得向后倒去,溅起一片灰尘。 墨九趁机迅速出手,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药粉倒入养颜粥中。 那白色的粉末在粥中格外显眼,墨九刚欲拿旁边的勺子搅拌,厨娘已然抬起头来。 墨九反应极快,伸出的手瞬间转了方向,拿起锅盖“哐当”一声扣在锅上。 她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声音怯弱地说道:“奴婢怕锅里的粥沾染了灰尘,便盖上了。” 厨娘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本欲发火,但想到沈姝婉即将醒来,此刻还是先把粥做好要紧,便强忍着怒火说道:“算你机灵,看在你不是故意的份上,这次且放过你,日后走路再这般莽撞,仔细你的皮!” 墨九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急匆匆退出厨房。 完成任务后,她回到柴房,却发现墨幽离已然离去。 墨幽离在墨九走后,拆开信件细细阅读,并非不信任墨九,只是他想确切知晓墨九究竟如何向洛宁桑转达此事。 待看完信件,他将其拢入袖中,起身离开。 不过半日未见洛宁桑,墨幽离心中便思念如潮,那思念如同汹涌的江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墨九深知此事远未结束,她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计划。她决定暗中监视沈姝婉及其身边之人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而此时的丞相府,沈姝婉正慵懒地从床上起身,丝毫未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她对着镜子,轻抚自己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哼,虽然失了第一才女的名号,这燕赤上下就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 她的丫鬟春桃在一旁侍奉着,轻声说道:“小姐,今日的养颜粥想必也快好了,喝了这粥,小姐的肌肤定能更加嫩滑。” 沈姝婉微微点头,畅想着自己的容颜怎样勾引太子殿下。 在皇宫的另一边,洛宁桑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随风飘动。 洛宁桑醒后,就在寝殿撑着下巴等待墨幽离。 两只小脚在凳子上晃着,手里拨弄着一杯茶水,再第五百二次抬头时,终于等到那抹红色。 “你回来了。” 洛宁桑跳下椅子,跑过去迎接墨幽离。 “小九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沈姝婉为难她了吗?” 洛宁桑拉着墨幽离的袖子便噼里啪啦问了一堆。 “小九很好,她给你写了信让我带给你。” 墨幽离听到洛宁桑叽叽喳喳的问话,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从袖中拿出信。 洛宁桑展开信件,看着上面的内容,秀眉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这沈姝婉,竟敢如此恶毒!她想害我跟皇兄!” “洛洛想怎么做,放心大胆做便是,我永远在你身后。” 墨幽离把洛宁桑捏起的小拳头放入自己掌心包裹住,这些事情任她胡闹,只要她想,他来兜底。 “墨幽离,今日谢谢你,知道小九儿没事我心里也放心了。沈姝婉这个事我需要想想,我想一个人呆会。” 洛宁桑是要冷静的想想怎么处理,要让剧情回归,还要报复沈姝婉。 沈姝婉只能同萧泽安在一起,而自己也必须假意爱着萧泽安。这条主线不能改变,至于皇兄和沈姝洁应该不会影响。 梳理了思路,洛宁桑便有了主意,既不影响剧情,又能痛快的报复。 洛宁桑把自己的主意告诉洛少辰,希望皇家狩猎大会时,皇兄见机行事配合自己。 洛少辰听了皇妹的主意,觉得很是不错,保证能够完成他的任务,绝对配合皇妹。 夜幕降临,丞相府中一片寂静。沈姝婉喝了那碗被下了药的养颜粥后,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安然入睡。 而墨九却并未放松警惕,潜伏在丞相府密切注视着府中的一举一动。 洛宁桑关上门一个人在房里,整理自己的思绪。 沈姝婉不但想要用一个恶心的男人污了自己清白,而且打算给皇兄下药,逼着皇兄娶她。 洛宁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而且如果沈姝婉嫁给皇兄,上一世的剧情就偏离了。沈姝婉只能和萧泽安绑在一起,自己也只能继续假意喜欢萧泽安。 洛宁桑必须要让剧情正常的走到父皇母后遇害,她要救了人,才能彻底的去改变剧情。 洛宁桑苦思冥想一夜,捋清了各种关系,心下便有了主意。 第二日洛宁桑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墨幽离,后又去了趟太子殿,把小九儿的信给洛少辰看。 洛少辰气的忍不住骂了出来,他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女子,还想嫁给自己,真是做梦! 而此时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沈姝婉的闺房内。 沈姝婉如往常一样坐在梳妆台前,心情格外舒畅,因为再过两日便是狩猎大会,那可是她成为太子妃的日子。 沈姝婉幻想着自己在狩猎大会上艳压群芳的模样,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沈姝婉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瘙痒,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她只是用手帕轻轻擦拭,试图缓解那轻微的不适。 可那瘙痒之感愈发强烈,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脸上肆意爬行,深入骨髓。 她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急忙跑到铜镜前。 当看到自己白皙的脸颊上开始冒出一颗颗红色的痘痘,且如野草般迅速蔓延开来时,沈姝婉顿时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来人啊!你们这群废物,都死到哪里去了!” 沈姝婉怒不可遏,双眼通红,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玉瓶就朝门口砸去。 玉瓶应声而碎,碎片散落一地,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境。 丫鬟们闻声赶来,看到小姐满脸的痘痘,都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出声。 沈姝婉又哭又骂,指着离她最近的春桃就是一巴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婢在我的食物中下毒?” 春桃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哭着求饶:“小姐,不是我,奴婢不敢啊!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沈姝婉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心中的怒火如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 她像发了疯一般,又开始在房间里砸起东西来,花瓶、摆件纷纷摔落在地,房间里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丞相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听到女儿的吵闹声,心中一紧,急忙放下手中的笔,匆匆赶来。 当看到沈姝婉那惨不忍睹的脸时,他也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婉儿,莫要慌张,为父这就叫大夫来。” 丞相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大声吩咐仆人:“快去请府中的李大夫,让他速速前来!” 李大夫匆匆赶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看到沈姝婉的脸,眉头紧皱,表情凝重。 他走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轻轻触摸着沈姝婉脸上的痘痘,又闻了闻,然后缓缓说道。 “小姐这是中了一种毒,此毒虽可解,但解起来极为缓慢。在解毒期间,痘痘会奇痒无比,千万不能用手抓,一旦抓破,必定会留疤。这毒颇为罕见,老夫需要些时间来调配解药。” 沈姝婉听了,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父亲,您一定要查出是谁害我,我定要让他不得好死!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沈姝婉最是在乎这张脸,这绝美的容颜是她的骄傲。 丞相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他转身对着门外的奴才们喊道:“所有人都到院子里集合,本相要挨个审问!” 丞相府的院子里,奴才们战战兢兢地站着,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秋风中的落叶。 丞相坐在椅子上,整个气压让在场的丫鬟小厮都不寒而栗。 只见他阴沉着脸,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冷厉:“小姐昨日中毒,你们可知晓什么线索?本相给你们机会,如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定不轻饶!” 说罢,他紧紧盯着众人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第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头都不敢抬,怯生生地说:“相爷,昨日小姐除了喝了一盅厨娘做的养颜粥,真的基本没吃别的东西。” 丞相皱了皱眉,紧接着第二个丫鬟也上前附和,声音颤抖:“相爷,确实如此,那粥是厨娘亲手端给小姐的。” 随后,小厮们也纷纷点头,口风出奇地一致,皆称小姐未进其他食物,一切疑点都指向了厨娘。 第三十五章 春桃被发卖 “去叫李大夫查查昨日小姐剩下的粥。” 李大夫过了一会匆匆赶来,跪在地上将那剩下的小半碗粥呈上。 “相爷,经我检查,小姐这粥里确实有毒,而这毒和小姐中的毒是同一种。” 丞相的脸色越发难看,立刻下令:“去,把厨娘给本相带来!” 因还未到晌午,还没有到准备养颜粥的时辰,厨娘此时还在偷懒睡觉。 突然,门被“哐当”一声踹开,那巨响惊得厨娘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两个侍卫便强硬地拽起了她。 “你们干什么?” 厨娘大惊,高声呼喊。进来的两个侍卫丝毫不理会厨娘的大呼小叫,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拖出来,一路架着来到院子里。 厨娘只穿了亵衣,胖乎乎的身子随着被拖拽的动作,浑身肥肉一颤一颤的,模样甚是狼狈。 厨娘见这场面,还摸不清是什么事情,丞相开了口。 “厨娘,你可知罪?” 丞相大声问道,声音如雷鸣般响亮。 “奴婢不知是何事,请丞相告知?” 厨娘还被架着,虽有些害怕,但最近她可没犯事,心里有些底气。 “你毒害小姐,好歹毒的心思,说!谁让你这么做的!” 厨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相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绝不敢毒害小姐。” 丞相愤怒道:“还敢嘴硬,小姐的养颜粥是否由你亲手熬制?婉儿就是喝了你的养颜粥中毒的!” 厨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因为养颜粥出问题的。 昨日的养颜粥和平日熬制的并无区别,突然想起昨日有个丫鬟来厨房帮忙,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相爷,昨日有个丫鬟来厨房,说是要帮奴婢的忙,会不会是她下的毒?她行为举止有些奇怪,我当时忙着煮粥,并未过多留意。” 丞相立刻下令:“把所有丫鬟都带上来!” 丫鬟们一个个被带到厨娘面前,她们的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安。 厨娘仔细地辨认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疑惑,却发现并没有昨日那个丫鬟。 “怎么会没有……不可能,她明明穿的是相府婢女的衣裳,怎么会没有。” 厨娘再三辨认,这些个婢女中没有昨日见到的那位婢女。 “相……相爷,是所有婢女都在此了吗?” 厨娘不死心的再次问,她不相信,难道昨日她见鬼了。 沈姝婉的婢女夏菊说道:“相爷,所有的丫鬟都在这里了,除了沈姝洁。只是……只是她被锁在柴房,她不可能出来下毒。” 丞相微微点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女儿被锁在柴房,似乎沈姝洁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厨娘见此,心中更加慌乱,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下毒,只能不停地求饶。 “相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求相爷明察。” 丞相见厨娘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中恼怒。 “哼!你这刁奴,既然说不出是谁,那这毒害小姐的罪名,你便担着吧!来人,把她拉出去,打死!” 厨娘绝望地呼喊着:“相爷,冤枉啊!相爷……” 然而,无人理会她的哀求,小厮们一拥而上,拖着厨娘就往外走。厨娘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耳际。 沈姝婉坐在房间里,她看着镜子中自己丑陋的脸,想到两日后的狩猎大会,她这副模样怎么去,想着想着便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沈姝婉的母亲走进房间,看到女儿伤心的模样,心中也很是难过。 “母亲,我这副模样,如何去参加狩猎大会,我的名声,我的未来,都毁了……怎么办,我不管,我是要成为太子妃的,没有谁能够跟我抢!” 夫人轻轻抚摸着沈姝婉的头发,“婉儿莫要哭了,你父亲已经把那厨娘打死了。待到狩猎大会你便带上面纱,这痘痘主要在脸颊上,带上面纱看不出来的。等这毒解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幕降临,丞相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沈姝婉躺在床上,脸上的痘痘依旧奇痒无比,她都快忍不住想去抓,如此折磨下她一夜未睡。 两天过得很快,沈姝婉这两日按照大夫的嘱咐,每日按时服药,瘙痒之感却丝毫未减。 她变得越发暴躁,对身边的丫鬟动辄打骂,整个丞相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沈姝婉觉得心中不解气,想到柴房里那个贱人,她过的如此不好,怎么可能放过沈姝洁。 她暗自思忖,几日未曾去收拾那个小贱人了,估摸着之前被鞭打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再去出出心头这口气,也好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春桃,去!把柴房里那个贱人给我拉过来。这几日没见那小贱人,我这手都痒痒了,哼!” 沈姝婉恶狠狠地对身旁的丫鬟春桃吩咐道,那语气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怨毒。 春桃听了沈姝婉的话,心情大好。 自家小姐这几日稍有不顺心就会拿身边的人撒气。这几日在沈姝婉身边伺候,她可谓是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身上新伤叠旧伤,疼得厉害。 每次看到小姐那张被毁容后扭曲狰狞的脸,以及那阴晴不定的情绪,春桃都觉得自己像是在陪着一只随时可能爆发的猛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火烧身。 这会能够把火引到沈姝洁身上,她就能好过些。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转身朝着柴房快步走去。 来到柴房门前,春桃从怀里掏出钥匙,随着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嘎吱”一声响,柴房那扇破旧的门被缓缓打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柴房内昏暗无光,只有从门缝中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勉强能让人看清里面的大致情形。 小九易容后的脸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模糊不清,唯有脸上挂着的那些伤痕,在这微弱的光线下却清晰可见。 小九来丞相府这几日,虽说一直被关在这柴房之中,但好在暂时没什么人来招惹她,倒也过得安然无事。 刚刚吃饱饭的她,正打算眯一会儿,却不想被这突如其来的推门声给硬生生地吵醒了。 “你个小贱蹄子还有心思睡觉,我让你睡!让你睡!” 春桃一看到装扮成沈姝洁模样的小九儿,此时惬意地躺在稻草铺的小床上,心底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这几日在沈姝婉那里受的气,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顺手就把门口放着的一个破盆子端了起来,那盆子里还盛着一些凉水,也顾不上许多,便将里面的凉水尽数朝着小九儿泼了过去。 寒冬腊月,这一盆凉水浇下来,小九儿只觉得浑身一阵刺骨的寒冷,仿佛被无数根冰针同时扎入肌肤一般。 她瞬间被激醒,一股怒火也随之涌上心头。 还没等春桃反应过来,小九儿起身就是一脚,这一脚带着她的愤怒,狠狠地踢在了春桃的心窝子上。 春桃哪里承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移了位。 她“哎呀”一声惨叫,立马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疼得直不起腰来,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恐的神色。 “你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踢我。我跟你拼了!” 春桃缓了好一会儿,那钻心的疼痛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她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双眼通红,如同一条疯狗一般,猛地起身,张牙舞爪地朝着小九儿扑了过去。 春桃想要和她厮打在一起,仿佛要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在小九儿身上。 小九儿看着扑过来的春桃,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就凭这小丫鬟的三脚猫功夫,也想跟她动手? 小九儿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春桃的攻击,接着几招凌厉的拳脚功夫使了出来,那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春桃根本就不是小九儿的对手,只几招下来,就被她打得晕死了过去,身体像一滩软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沈姝婉在自己的房间里左等右等,等了好久都不见春桃带着沈姝洁回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踏着重重的脚步,气冲冲地朝着柴房这边赶来,一路上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一进柴房的门,沈姝婉便看到春桃正躺在小床上,湿漉漉的稻草贴在她的身上,而她却睡得很是香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沈姝婉看到这一幕,更是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一看,嘴里大声骂道:“你这死丫头,竟然敢在这里偷懒睡觉,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九儿早已趁着春桃晕过去的这段时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脸上之前画的那些伤痕被那盆水泼得糊在了一起,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她索性将那些伤痕擦了去,此时整个脸脏兮兮、灰蒙蒙的,不过这样也好,更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看到沈姝婉带着人进来,小九儿立刻蜷缩在墙角,身体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无助。 小九儿想象,如果真正的沈姝洁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会被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你个小贱蹄子还不滚过来,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沈姝婉没好气地指着小九儿,那尖锐的声音在柴房里回荡着,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妹妹,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小九儿一脸委屈地说道,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姝婉一眼,接着又赶紧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春桃突然开了门,进来就被门口的盆子绊了脚,然后就骂骂咧咧的,坐在我的床上,我……我也不敢问。” 沈姝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催促道:“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快如实说来!” 小九儿被沈姝婉这一声怒吼吓得一激灵,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赶紧说道:“她……她还说什么中毒,说她整天被骂,还说……还说……” 小九儿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她还说了什么,快说!” 沈姝婉此时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肉里,仿佛要把小九儿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还说人贱被天收,老天都看不下去,毁容全都是报应。” 小九儿装作害怕地说道,“我这几日被关在柴房出不去,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何事,我也奇怪什么中毒,什么毁容,什么报应,我不太明白。春桃骂了好久,后来可能是累了,就睡了。” 沈姝婉听到这些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她环顾四周,看到地上有一根木柴,便立刻弯腰捡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春桃走过去,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就更重一分。 走到春桃身边,她高高地举起木柴,一下下重重地打在春桃的身上,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诅咒我,看我不打死你!” 春桃本是被小九儿打得晕死过去,这会被沈姝婉这几棍打得,就像诈尸了一般,突然跳了起来。 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嘴里下意识地喊道:“哪个天杀的打我?不想活……小…小姐。” 春桃昏死前,脑中的记忆还停留在跟小九儿厮打,所以此时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可她的脑子还没缓过劲,还以为是小九儿在打她,所以那嘴里的话便没有顾忌地说了出来。 等春桃看清面前的人是沈姝婉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她扑通一声跪下,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迎接她的是沈姝婉更加疯狂的打骂,沈姝婉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手中的棍棒如雨点般砸向春桃,每一下都带着她满满的怨恨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