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宠假欺真?我驯服暴君炸翻全家》 第25章 送他一份大礼 锦瑟和如画对视一眼,闪身回了院子里。 来寻人的,是许夕瑶和海棠主仆和冯氏身边的管事婆子。 海棠最先看到了滚落在草丛中的许明武,顿时惊叫一声:“二公子!” “二哥,你怎么了?” 许夕瑶也忙凑了过去,蹲身去推地上的夏明武。 可当手摸在许明武下身穿的裤子时,许夕瑶觉得潮乎乎的,而且从许明武身上,隐隐有一股骚味传出。 她脸色一变,把自己手一翻,手心上传来的刺鼻的尿骚味充斥着她的鼻孔,令她恶心得差点吐出五脏六腑来。 这是尿了裤子吗?! 许夕瑶起身干呕一声,皱眉嫌弃地后退两步。 “二哥他、他这是怎么了啊?” 不是来找锦瑟算账,替她出气的吗? 怎么满身污秽的狼狈躺在这里? 还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其他人也闻到了许明武身上的尿骚味,皆是变了脸色。 冯氏身边的管事婆子皱了皱眉头,“二公子想必是吃醉了酒,快抬回房间去。”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很快把人抬走了。 *** 许是昨日太过劳累,竟一夜无梦。 天大亮,锦瑟才缓缓坐起身。 待收拾妥当,她才慢慢悠悠出门。 许明武昨晚吓病了,高烧不退,许府众人全守在他的院子里。 这倒方便了锦瑟,她招呼如画两人一起去了关押紫鹃的柴房。 柴房里又湿冷又霉旧。 紫鹃被关在里面,身上堆了一堆木柴,被摧残得不成人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半死不活的紫鹃微微睁开眼,看了过来,“二小姐……救、救我……” 锦瑟未回应,只站在门口处,仔细打量着她。 紫鹃长得水灵,在许府的婢女中属于出挑的,又是主子跟前伺候的,平日不做什么粗活,倒养得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娇嫩些。 被何少川看上实属正常。 “小姐。” 身后如画端了盆清水过来。 锦瑟这才迈步进了屋子。 她走过去,蹲在紫鹃的面前,蹙眉轻挑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下面青紫的脸颊。 “欸,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锦瑟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的惋惜,面上也是痛惜不已。 “那日你还没有伤得这么重,到底是谁干的?” 锦瑟伸手接过如画递来洁面的帕子,嘴里问着话,手上便拿着湿帕子,帮紫鹃一点一点轻拭掉脸上的污秽。 感受到面前人的善意,紫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裂开的唇角微颤,“是、是三小姐——” 许挽霜? 锦瑟眸光动了动,想来,这许挽霜是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紫鹃的身上。 “对不起小姐,奴婢知错了,你能不能救救奴婢——” 紫鹃的声音哽咽,内含委屈与悔恨,随着她的动作,唇角又渗出些血来。 锦瑟瞧见那血迹,勾唇轻轻笑了下:“你放心,我偷偷过来,就是为了救你的。” “真、真的吗?” 紫鹃面上一喜,泛着光泽的水眸迸发出光亮。 锦瑟点了点头,“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那日你为何会跟何公子做出偷情之事,可是他逼你——” 话音一落,如画难以置信地看向紫鹃。 冯氏不准府里议论那日的事情,她并不清楚紫鹃是为了什么被惩罚的,此刻才知道这个惊人的真相。 婢女私下与外男媾和,是要被乱棍打死的,紫鹃她是疯了吗? 听到锦瑟的话,紫鹃脸红到耳后根,又羞又臊。 她连连摇头:“没有!小姐,求你不要再问了,此事不怨何公子,奴婢、奴婢……” 紫鹃嗫嚅了半天,却再怎么也说不下去,只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欲哭不哭,不甚可怜。 锦瑟慢慢站起身,目光如炬。 前世,她发现这两人有染,不过以为是何少川有需求,而紫鹃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久了,难免干柴烈火。 可如今看来,她当真是小看了这二人的匪石之心呢! “二小姐,对不起……”紫鹃抽抽搭搭的哭泣。 锦瑟唇畔勾起一抹淡笑,“也罢,我就成全了你这番痴情。” 她将布巾丢回水盆,对身后吩咐道:“帮她擦净了,换身干净的衣裳。” 许府的后角门处。 锦瑟等了片刻,就见紫鹃被人扶着走了过来。 她脸色还是苍白,但因擦净了,又换了干净衣服的缘故,精神瞧着比方才好了不少,还多了些我见犹怜,挺好! “二小姐。” 走到锦瑟面前,紫鹃红着眼圈垂下头,“小姐待我恩重如山——” 如果没有锦瑟,她恐怕这一辈子都出不了那个阴暗的柴房了。 “客气话就莫要说了,出府以后,望你好自为之。” 锦瑟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块布帛,递给了紫鹃。 紫鹃颤着手打开布帛,蓦地瞪圆了眼睛,眼泪忍不住再次从眼眶滑落,“卖、卖身契?” 锦瑟但笑不语。 这时,如画领着何少川走了过来。 看到何少川,紫鹃更是满目震惊,面上动容。 何少川身上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淡蓝色直裰儒生长衫,长发高束配着蓝色发带,眉清目秀。 许是今日紧张的缘故,他脚下的步子略有些乱。 锦瑟扯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来。 说来可笑,她当初就看上了这与众不同的青衫落拓! 看到锦瑟与紫鹃,何少川疾步行来,脸上满是急切,全然不似几天前温文尔雅,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他现在处处碰壁,吃瘪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为了前程,他几乎放弃了尊严,可也无法改变什么。 没想到,今日,锦瑟竟然主动让人来请他。 “锦瑟小姐。” 何少川一个箭步,冲到锦瑟跟前。 见他要靠近,如画连忙抢先一步将他拦住。 “好大的胆子!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配叫的!” 锦瑟勾唇看向何少川,默认了如画的话。 如画继续对着何少川恶声恶气:“你离我们家小姐远一点!” 何少川身量高,伸手将如画拨去一边,急急朝着锦瑟解释。 “锦……二小姐,那日我真是被陷害的,是有人趁机给我下了药,并不是我有意孟浪,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锦瑟抬眸,好笑地瞧向他。 第26章 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当然相信何公子了。” 锦瑟淡淡瞧着他。 “真的?”何少川面上一喜,更近了一步,“你知道并非我情愿?” “知道。” 锦瑟退后几步,偏着头瞧他,“可怜何公子,明明是无辜的,却叫我的婢女白白睡了呢。” 一听这话,何少川面色顿变。 还不待他开口,锦瑟又轻笑一声,“似何公子这般姿色的,若是在南风馆,不知道得卖个什么价呢?” “你——” 何少川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又气又臊。 锦瑟饶有兴致的瞧了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挑了一粒最小最碎的,轻轻一抛,骨碌碌地滚到何少川脚边。 “这是给你的赏银,如此,也不算你白卖了身。” 银子碰到何少川的鞋,再轻轻一弹,又滚进石缝中。 那一点点银光,很快就被何少川眸中的晦暗所吞噬。 太轻蔑了。 “啧,可惜了。” 锦瑟轻轻摇头,又对着何少川笑语盈盈,“何公子想要,可以去掏出来。” “你——” 何少川羞愤交加,瞪着锦瑟几欲发作。 锦瑟却是轻轻笑了起来,“怎么,何公子这才卖了一次身就受不了了?” 何少川死死瞪着锦瑟,眼眸充血。 一旁的紫鹃突然冲过来,跪在了锦瑟的面前。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你不要再侮辱何公子了,是奴婢勾引他的,您要怪就怪奴婢吧!” 紫鹃泪流满面,她身上伤得不轻,还在那潮湿阴暗的柴房里住了数日,脸色白得跟鬼似的,垂头露出的脖颈处又露出青紫伤痕,现下又哭得梨花带雨,瞧着可怜极了。 何少川梗着脖子,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锦瑟淡淡瞧着,这情形自己倒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啊! 她摇摇头,叹道:“按理说呢,婢女私下与外男媾和,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可谁让我心肠好呢?既然你如此痴情,紫鹃,我会成全你的!” 听到这话,紫鹃眸光一亮。 是了,小姐早已把卖身契给她,她自由了。 她挂泪的眼欣喜地朝何少川看过去,却在目光接触到他的视线时,眼里的亮光黯淡了下去,而后苦苦笑了一下。 锦瑟故作不见,唇边噙了一丝迹近于无的淡笑:“你做下此行径,许府是断不能再留你了,不过你二人既然已有了夫妻之实,何公子,你是不是得负起责任呢?” 何少川恨恨看她,“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无冤无仇? 上辈子,他害死了她,还敢说无冤无仇? 锦瑟突然捂嘴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这般放肆嘲笑,何少川只觉屈辱,瞪视着她,脸皮红了个透。 锦瑟笑了好半天才停下,缓缓直起身子,双睫盖住眼底浓重的恨意,语气轻飘飘的。 “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其他企图?” 在她灼灼的目光盯视下,何少川突然有些心虚。 那双眼沉静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任何在她面前的伪装与算计都会无所遁形。 何少川不自在地别过头。 锦瑟收回视线,有些苦涩弥漫上来。 对,在外人看来何少川只是与紫鹃有私情而已,除了她自己,谁又能知道前世的那些纠葛? 锦瑟突然有些兴致缺缺,朝身后道。 “如画,将他们打发了吧,怪乏味的!” 看着她冷漠的背影,何少川一颗心凉了半截,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离自己远去。 鬼使神差的,他冲了上去,双手死死抓着手中的人不放,“二小姐,我真的没有企图,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有些事情是你误会我了——” 误会? 想起上辈子真切经历的那些事,锦瑟被他的假模假样恶心得直想吐。 “别碰我!” 她反手一巴掌甩在何少川脸上,迫使他放开了手。 何少川还想冲上来,如画几人慌忙上前来将他拉开。 锦瑟红着眼睛瞪着何少川,恨声道:“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何少川与紫鹃被强行拖走。 锦瑟望着远去的人影眸色深深,一言不发。 如画蹙眉,担忧道:“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紫鹃背着你做出这等丑事,你不仅饶了她,还从夫人那里为她求来了卖身契,我看他们也并不心存感激。” 锦瑟摇摇头:“谁说卖身契是我为她求来的?” 如画疑惑的问道:“那是哪儿来的?” 锦瑟转过身,对着她轻轻一笑:“当然是跟许夕瑶学的——” 偷来的?! 如画满目震惊。 想到许篙的为人,如画不禁愁苦起来,“小姐,那你还敢就这么把紫鹃放走了?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定会连累您的!” “放走?怎么可能呢。” 锦瑟唇角笑意渐深,眸中好似燃起一簇火光。 放是不可能放的。 毕竟,这才是开始,她所受的罪,他们还没尝过呢! 她眉眼一弯,笑道:“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计较一个贱婢之事。” 说罢,优哉游哉走了。 如画望着她惬意的步伐,脑袋有些懵。 不放?那刚才是…… 她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了,管它呢,反正现下瞧着小姐比之前心情还好。 只要小姐高兴,她就高兴。 *** 黄昏中的庭院里,下人们进进出出。 许明武终于醒了过来,却是断断续续说着糊话,嘴里喊着锦瑟要给他净身。 众人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他的模样,也知道跟锦瑟脱不开关系。 冯氏又心疼又气愤,当下就要去找锦瑟算账,却是被许篙拦住了。 “还是要看看大司马的态度,才好行事。” 在许篙眼里,权势地位可比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重要的多。 他不会为了一个败家子与当朝大司马敌对。 可若是大司马对锦瑟并无意,他也不必再好好供着那丫头。 冯氏明白他的意思,很快便让人去通知锦瑟。 让她准备一下,亲自上门,跟随许篙去给顾九霄还大氅。 锦瑟正卧在软榻上看书。 刚得了信,她就被许篙派来的婢女们从榻上拖起来,梳洗更衣、涂脂抹粉。 她似人偶一般,冷冷看着这些人极尽所能为她打扮。 第27章 她是送人的礼物 华美的首饰、服饰,发髻精心打理好垂坠在一侧,别致又好看,额间描了一朵时下京城很流行的花钿梅花妆。 整得像开屏的孔雀一般。 锦瑟暗暗冷笑。 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许府精心送去给顾九霄的礼物啊。 待一切收拾好之后。 许篙带着不少厚礼,兴致勃勃地同锦瑟一起出发了。 锦瑟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垂下眼帘。 如果没猜错,许篙这是在赌。 他们此次上门,如果顾九霄在意她,定然会表态,那么将她许给太师府也就顺理成章了。 反之,如果顾九霄无动于衷,许篙也不会再干等下去。 毕竟朱尚书那里传来消息,那朱俨宽病急乱投医,如今找了道士算命,说要靠冲喜来延长寿命。 他们还打着让她成为冲喜新娘的主意。 许篙有此行径,想必许夕瑶功不可没。毕竟,男女之事,她看得清楚。 锦瑟闭起眼,半梦半醒中,马车竟也晃到了太师府。 许篙拉着锦瑟下了车,不想到了太师府门前,却是吃了闭门羹。 “麻烦再去通传一声。” 许篙笑容可掬地站在台阶上,亲自将手中的帖子推给门子,帖子下面还压着一包银钱。 怎么说也是个从四品,竟连太师府的门子都要曲意逢迎。 锦瑟团扇挡脸,恶心地别过头去。 不想,那门子突然伸头过来,砸着嘴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阴阳怪气道。 “我家大司马真的不在,你们这般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也是没用。” 这时,有婢女探头朝外望过来。 她们目光莫名,甚至还伴着窃窃低语声。 “啧~不请自来,这是还衣裳的吗?这分明是来恶心大司马的!” “还是京中贵女呢,礼物一般被人送上门,我要是她早一头碰死了,竟然还有脸站在这儿!” “嘘~小声些,她往这边儿瞧呢!” “哼,怕什么?长得那副祸水样儿,一看就生性淫荡,怎么,只许她做,还不许人说了……” 锦瑟步履泰然地跟在后面,嘴角轻扬,上辈子再尖酸刻薄的话她都听过,如今这些委实不算什么。 她干脆放下半挡脸的团扇,扬起下巴,大大方方叫人看个够。 对上锦瑟的目光,几个婢女面上讪讪,心虚地别开眼,装模作样地重新回了院内。 许篙没想到,就连太师府中的下人也如此无所忌讳,正觉难堪,偏过头,就看到锦瑟不为所动,甚至唇角还挂着笑。 方才那些嘲讽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听进耳里,倘若换做旁人早就羞愤难耐,尚且不说哭上一痛鼻子,至少也是赧颜汗下。 她倒好,不见半点羞愧,竟还笑靥如花? 果然是村姑一般养大,不知礼义廉耻! 许篙身子后仰,皱了皱眉头,正要训斥两句,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却倏地眉头一松,脸上重新堆起笑:“是大司马回来了。” 锦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瞧见一男子头戴玉冠,身配玲珑腰环,足踏金丝凤纹流云靴,面若白玉,好似人间真神,被人簇拥着走进来。 正是顾九霄。 感受到异于旁人的注视,顾九霄侧过脸。 目光略过许篙,落在他身后的锦瑟身上。 她静静站在门口,吹着冷风。 可能是皮肤太嫩,她的鼻子变得红彤彤的,眼睛也有点红。 楚楚可怜,好不脆弱。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顾九霄心中恼怒,身上的气势更冷。 他大步流星,从锦瑟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冷风。 锦瑟一抬眼,正撞上他眸中透出的凌厉。 她心里一慌,瞳孔猛缩,不由得抱紧了手上大氅。 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她又没招惹他,怎的还放冷气冻人? 整日就会冷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万两金似的。 锦瑟正暗中腹诽,男人突然回头,犀利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锦瑟心口一跳,连忙低垂下眼眸。 这时,许篙靠上前来,面上挂着笑,对锦瑟的低语却满含警告,“还傻愣着干什么!” 锦瑟咬紧牙关缓缓埋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情绪,双手齐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见过大司马!今日锦瑟特来府上还大氅,多谢大司马借衣之恩。” 说着,将手上托着的大氅往上举了举。 顾九霄扫了她一眼,眸光凉凉落在那件大氅上。 原本围绕在他身侧的人,也一并看了过来。 锦瑟避无可避。 顷刻,所有目光汇聚到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雪肤桃腮,樱唇琼鼻,眉似新月,漂亮的大眼睛清澈如水,一张脸比巴掌还小,挑不出半点瑕疵。 腰和四肢很纤细,身段却丰腴婀娜。 当真是个尤物,怪不得那许篙敢带着追上门来。 一众人打量了两眼,终是不敢再看大司马的热闹,纷纷先后进了门。 唯独许篙和锦瑟两人还站在门口,进不是、退不是,十分尴尬。 顾九霄的目光还凉凉落在大氅上,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锦瑟此时已是两手汗。 凭直觉,她感觉到了,顾九霄今日心情好似不太好。 听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以杀人为乐。 可她,好死不死的上赶着来…… “不必了。” 终于,那个伫立在原地的人影动了。 见顾九霄拒绝收下大氅,也要进门去了,锦瑟正要松一口气。 许篙却是一把拽过还端着礼的锦瑟,两步追了上去,“大司马,请留步。” 艹,你想死不要拉着我啊! 锦瑟想挣脱他的手,奈何被抓得死死的。 顾九霄转过头,眼皮微微一掀。 哼笑一声:“许通政这是何意啊?” 许篙俯身一拜,点头哈腰,小眼睛里精光闪闪的,“大司马,下官自是来送上一份心意。”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下人捧着厚礼拾阶而上,什么珍珠玛瑙羊脂玉、人参灵芝虫草花,都是许篙这些年四处搜罗来的好东西。 锦瑟冷眼瞧着,许篙为巴结顾九霄,想必是把藏在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可惜顾九霄只随意往这边扫了眼,并未对这些东西有多大兴趣。 他缓缓道:“吾平生从不夺人所好,东西如此,人亦然。” 第28章 一女开两门 “扑哧——” 门内不知谁笑出声。 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开来,什么许府倒是打的好算盘,一女开两门,妄图攀附顾氏,又吊着朱尚书之类的话充斥于耳。 许篙有些下不来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悄悄擦掉额角的冷汗。 先前,得知锦瑟受到朱尚书青睐,他脑子一热,就冒冒失失答应送锦瑟进朱府。 看来如今大司马是知道了那件事情,怪罪了下来。 他忙低头赔笑:“前些日子,这丫头病了,下官怕未大好反倒给府中染了病气,不然早就叫她登门道谢了,这不,如今让大夫反复查了,确保身子完全痊愈无碍了,才敢带来当面给大人道谢。” 说完,两只眼睛盯着漫不经心的顾九霄,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差直白告诉顾九霄她还是清白之身,万别听信外面的流言蜚语。 锦瑟忍着作呕,垂下眼帘。 不想许篙说完,顾九霄只低哂一声,斜睨着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这感觉就好似她全身赤裸被他看了个彻底。 “看来许通政惯懂奇货可居,不过本司马向来挑剔,不是精品宝货,我不要。” 这算是直接拒绝了。 说完,他眯眼对上锦瑟的双眸,脸上带着笑,眼里头的凉意却让人身上结了层冰。 “我猜,许二姑娘也是不想就这般进我太师府的吧?” 他的声音暗哑又低沉,本叫人心跳加速的嗓音,偏又因那寒冷的态度令人心头徒然一凉。 似乎不是问她想不想进太师府,而是问她想不想进阴曹地府…… “是。” 锦瑟未起身,只是微微应了声。 她苍白的脸因紧张微微泛红,偏一双黑眸又水亮又倔强。 顾九霄冷哼一声,移开视线,“想来我太师府的门子得重新换一波,不然,什么人都来碍本司马的眼。” 他说得这般直白,就差指名道姓了。 许篙顿觉颜面扫地。 即便是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他也没被这般奚落取笑过,此时羞愤、恼怒皆化作怨恨。 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波动,许篙道了一句: “大司马勿怪,是我们一时情急,唐突了,下官这就带着这不成器的女儿告辞。” 言罢,他一把拽过锦瑟的胳膊,拖着她离开。 锦瑟一时不察,脚下猛一踉跄,顿时像折了翅膀的燕子,直直从台阶上跌落,而后摔在地上。 “啊——” 门外有人低呼出声。 钻心的痛自脚踝处传来,锦瑟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强忍着疼痛带来的泪意。 她独自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全不在意门内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的人。 “是我没站稳,大司马勿怪。” 她声音娇软,又因吃痛带着丝哭腔,叫人于心不忍。 许篙瞥了眼顾九霄,目光热切。 可顾九霄却偏过头,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掩去眸中情绪,未有只言片语。 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不肯请她入府让府医给瞧瞧。 许篙眼中闪过失望,上前将锦瑟半拖半拽从地上架起,送进马车。 她垂下的眼尾泛红,临去前抬起水眸涩然一笑。 不知为何,顾九霄瞧在眼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若是没猜错,她回到许府后,就会被送去给半截子入土的朱俨宽冲喜了。 顾九霄望向渐行渐远的马车,若有所思。 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就像一件上好的瓷器,被人失手打碎,眼前的只是重新拼凑粘黏起来的残骸。 他实在想知道,这残骸究竟会比从前坚固,还是轻轻一碰就会再次碎成渣沫? *** 许府的马车上。 许篙看着锦瑟冷哼一声。 “起初,我还以为他对你存了意思,可如今我们亲自上门,他都无动于衷,可见并无此意。” 锦瑟不以为意:“顾氏乃大晏第一矜贵,又是皇亲国戚,在他们眼里,权势地位可比女人重要的多。况且,就算他愿意,顾氏也不会答应。” “那你还有何用处?” 许篙一把拽过锦瑟,冷冷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把你接回京城,不是让你给我树敌的!回去后,你乖乖准备着去朱尚书府上,若是敢阳奉阴违,想想你和你身旁伺候的人的下场——” 说完,他竟是直接将锦瑟推出了马车。 锦瑟从高处摔下,脚踝一痛,登时跌到路边。 此刻她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逆行,冰冷得像是冬夜的泗水,流遍身体的每一寸,胸口奔腾而出的恨意,在冰封雪原般的体内燃起熊熊火焰。 她咬紧牙关,缓缓抬头。 许篙眼底的阴狠此时暴露无遗,“你该知道,我对你早就仁至义尽了,这是给你的惩罚!” 仁至义尽? 锦瑟心中冷笑。 在他这个父亲的眼里,自己这个女儿只是一枚还算有用的棋子,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或不听摆布,必遭他舍弃。 马车丢下她,径直离开。 锦瑟坐在路边,只低着头去探脚踝。 今日无端遭了两次罪,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变成跛子吧? “许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锦瑟一抬眸,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是长平侯世子周安。 看到锦瑟此刻的模样,他桃花眼里浮起些许玩味,“二姑娘是找不着家了吗?” “家?我哪里还有家?那个家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或许他们不去寻我回京,我会过得更好。” 锦瑟自嘲着说道。 周安听到这里,不解是有的,但是看着锦瑟的模样,心中的疼惜更多。 “地上凉,上车吧。” “我——”锦瑟有些犹豫。 “你忘了,你曾答应过要为我解毒的,不能食言!” 不等锦瑟再开口,周安已吩咐其后的侍卫阿竹,将锦瑟搀扶上了马车。 锦瑟还没坐稳,马车就摇摇晃晃地上了路。 锦瑟朝外望了一眼,这才看向坐在对面的周安。 “我还以为周世子是想英雄救美,不想却是要寻医问诊。” 见她这般反应,周安不禁笑出声。 他斜靠在软垫子上,目光上下打量锦瑟。 她此刻发髻半散、衣裳皱巴巴的,领口松松散散地垂着,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隐约露出来的精致性感的锁骨。 瞧见他的视线,锦瑟这才发觉自己衣衫不整,顿时红了脸。 第29章 这张嘴一定很好亲 锦瑟老脸一红,赶忙背过身去,将衣服规整好。 周安脸上也有了不自然的红晕,轻轻浅浅的不明显。 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别开眼,“你脚上受了伤,我马车上有药,我这就去取药。” 周安打开暗格,把锦盒里的伤药取出来,给锦瑟敷药。 脚踝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锦瑟心中一颤,缩了缩腿,想从周安手里把自己那只脚给抽回来,却被他牢牢圈住。 “这药可以活血化瘀,涂上好得快一些。” 锦瑟紧紧抿住了唇,迟疑再三,还是认命地把脚留在了周安手心里。 见她没有再抗拒,周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白皙的脚掌被他握在手中,细细涂抹着药膏。 红肿处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锦瑟想让自己分散注意力,她的眼睛便飘到了给她上药的那只手上。 周安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指尖修剪的干净圆润。 然后,她抬头去看他的脸,周安的睫毛很长,眉眼深邃,双眼皮很深,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和挺拔的鼻子,愈发衬托他眉骨立体,气质凛然。 他的嘴唇红润有光泽,像是涂了口脂一样,她想,这张嘴一定很好亲。 什么?她在想什么? 锦瑟别开眼不去看他,她望向窗外,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近两日最好卧床休息,尽量不要走路。” 周安上完药,嘱咐了锦瑟一句,看她的眼神格外温柔。 马车外的阿竹朝内看了一眼,内心惊叹不已,这么多年,真是少见公子脸上有这种柔情。 锦瑟点点头,“好。” 她看了看上好药的脚腕,又匆匆放下,喝了口茶压下耳后燥热。 “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轮到我为你治伤了。” 锦瑟掏出银针往她的指尖扎一下,凝成珠的血滴落在茶碗里,然后让周安喝下去。 周安也没有犹豫,喉咙微动,轻轻捧了一口气喝了下去,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他的腿也有了知觉,刹那间,一股子酥麻酸痛的感觉袭上心头。 好神奇! 周安眸子一亮,顿时捏紧双手,死死地看着几年来都没有感觉的腿,就这样,有感觉了? 其实上次饮过她的血后,他的腿就有了一些异样,不过没有这回这般如此明显。 震惊过后,尽是欢喜。 看来上次不是幻觉,他的腿,真的还有救。 锦瑟见他转瞬间面色恢复正常,对上他的视线,问:“周世子觉得如何?” 周安唇角微扬,“谢谢,我的腿已经恢复知觉了。” 赶车的阿竹也是又惊又喜。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没想到许二姑娘真的能治好自家公子瘫痪的双腿! 锦瑟对周安自信一笑,表示小菜一碟。 “你的腿现在只能慢慢蕴养,急不得,不过放心有我在,你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周安感激地点了点头,宛如发誓般的出声道:“锦瑟,你是我的恩人,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必定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锦瑟莞尔一笑:“不必刀山火海,送我回府即可。” *** 许府。 周安送锦瑟回府时,没想到正碰上许夕瑶在闹着要退婚。 “爹、娘、大哥,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们要是不答应退婚,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许夕瑶趁着许篙和冯氏不注意,故意在院廊上栓了一根麻绳,作势要把脑袋给伸进去。 许篙脸色难看,冯氏在一旁哭天抹泪,“瑶儿,娘的心肝,你可莫要再胡闹了啊。” 许青云也焦急道:“瑶儿,你先下来,这事儿咱们在从长计议行不行?” “不行,你们现在就要决定下来。如果非逼着我嫁去周府,那就把我的尸体给那个死瘫子送过去吧!” 许夕瑶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许篙和冯氏彻底没了脾气,刚想要答应下来,院子外大门一响,被阿竹推着的周安和锦瑟一起走了进来…… “小祖宗,快下来!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许篙使了个眼色,许青云忙连拉带抱,终于把许夕瑶给弄下来了。 许篙这时迎出来两步,冷眸扫了一旁的锦瑟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周安身上:“原来是贤侄来了。” “许伯父,你们这是干嘛呢?” 虽然许夕瑶下来了,可是房梁上的绳子还没来得及收呢,晃晃悠悠格外显眼。 “没,没什么。走,咱们去屋里说。” 许篙赶紧把周安往屋里带,然后给站在旁边的锦瑟使了一个眼神。 示意她退下去。 可眼瞅着有好戏看,锦瑟哪能走,愣是假装没看懂他的暗示,跟了进去。 许篙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心道将她赶下马车的教训不够,看来还是不老实。 不过周安在这里,许篙并没有当众发威,只当她并不存在,将人迎进了门。 许夕瑶紧随其后,正好周安过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 “贤侄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落了座,许篙先开了口。 他现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真怕周安是过来定日子的,估计许夕瑶立刻就会炸了。 周安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伯父,关于我和许大姑娘的婚事……” 话才起了一个头,便被许夕瑶的一声冷哼打断了,“谈婚事也该是媒人上门,堂堂侯府,竟然连礼仪尊卑都不懂得。”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鄙夷的话语,让锦瑟顿时皱了眉头。 许篙也是一脸挂不住,虽然他也认为这周安双腿残废,以后怕是难以保住这世子之位了,但是也没必要把人得罪死了,怎么说也是侯府公子。 “不等人家话说完就打断,你这礼仪也不怎么样吧?” 锦瑟见周安脸色难堪,忍不住挖苦许夕瑶一句。 想退婚也得跟人家好好说啊。 许夕瑶一张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瞪了锦瑟一眼。 “这丫头被我们宠坏了,她就是有口无心……” 许篙的话才起了一个头,便被周安的一声冷哼打断。 “既然许大姑娘看不上我这个瘫子,我们退婚便是。” 周安直奔主题,原本这桩婚事就非他本意,如今心底的一丝歉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但许夕瑶怔住了,就连锦瑟都错愕了表情。 他说要退婚? 第30章 毁一桩婚 锦瑟实在没想到,因此很是震惊。 怪不得她会在回府的路上碰上周安,原来他就是要来许府退婚的。 “好啊,没问题。爹爹,你快答应人家!” 反应过来的许夕瑶,顿时兴奋了情绪,推着许篙的胳膊催促着。 许篙的嘴巴却好像是被缝上了,怎么都张不开。 “你今儿过来,就是来退婚的?” 许篙也不是傻子,周安从进屋到现在什么都没说,就顺着许夕瑶说了这一句话。 原本两人大婚在即,要是来商议成婚的事宜,不能是这样。 许夕瑶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周安这个瘫子竟然还看不上她吗? 真是岂有此理! 周安笑了笑,本来呢,说不说都两可了,但是许夕瑶刚才那副瞧不起他的样子实在让人恼怒。 “正是,我已禀明了家母,今日特来退还婚书,还望伯父成全。” 他语气平静,并没有什么刺激人的话。 可许篙和许夕瑶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还要难看,觉得火辣辣的烧着。 许夕瑶当场就要发作。 许篙按着她的手,虽然心里也有气,但还是强颜欢笑,不想把长平侯府得罪了。 周安离开许家后,锦瑟站在门口噗嗤一声乐了。 “笑什么笑!” 许夕瑶当然知道她是在幸灾乐祸嘲笑她。 锦瑟瞥她一眼:“还要上吊呢,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你!” “你还说!” 许夕瑶咬牙切齿,觉得简直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她气怒不已,抬手就把桌子上的一套青花瓷的茶具给砸了。 “他凭什么看不上我?” 她愤怒的高声质问。 她主动退婚是一回事,可是被人退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死瘫子算什么东西! 锦瑟翻了个白眼,“你这话问的,就许你看不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你就不行?” 许夕瑶被怼的哑口无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突然将矛头指向锦瑟。 “周世子平日里最是温和,一定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 她气势汹汹的冲向锦瑟,怒目圆睁。 锦瑟回看向她,心中生出淡淡的嘲弄。 “方才为什么是他送你回来的?你这个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不要脸许家还要脸呢!别给许家丢人。” 许夕瑶皱紧了眉头,一只手指着锦瑟的鼻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在锦瑟脸上。 揭掉那层纯良柔弱的外皮,底下就是一个泼妇。 “关你屁事。” 锦瑟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不含半点温度。 许夕瑶恨声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你现在这个名声,无论去谁府上也不过就是个妾!” 锦瑟抬眸看她一眼,“你说得对,可惜你现在却是做妾也没人要了。” “你——” 许夕瑶听她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打她。 谁知锦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双眼睛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都给我住手!”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锦瑟云淡风轻地瞥了满脸怒容的许篙一眼,松开了许夕瑶的手腕。 许夕瑶刚被退了亲,又被许篙吼,大受打击,哭着跑了出去。 一众丫鬟婆子追了出去。 待人走尽,许篙这才慢吞吞过来,黑着脸瞧锦瑟。 “真没想到为了除掉瑶儿对你的威胁,你竟如此不择手段!” 许夕瑶的威胁? 锦瑟摇摇头,“父亲觉得,我会在乎这许府的嫡长女之位吗?” 这是连整个许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许篙略显浑浊的双眼里尽是喷薄的怒气,指着她怒声呵斥,“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有什么造化?” 锦瑟低头一礼,“那父亲等着便是。” 许篙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那里面咆哮的是最猛烈的兽,好似瞬间能将人撕得粉碎。 锦瑟并无惧意,转身离开。 “父亲。” 等她走后,许青云从门外迈步进来。 他看了锦瑟远去的背影一眼,转头朝许篙问道:“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她?” 许篙脸色阴沉:“如今朱尚书城外的庄子里桃花开得正好,明日你便带几个弟妹出城赏景去,至于她,便直接绑了送去朱尚书屋中。” 许青云眼眸一动,“父亲好计策。” 如此一来,只需对外人言:是她自己放浪形骸,爬了朱尚书的床,他们许家才不得不将人嫁到朱府冲喜的。 这样,既献媚了朱尚书,许家的名声也能得以保全。 锦瑟一瘸一拐的回了小院。 如画远远看到后,忙迎了上来,“小姐,你的脚,要不要奴婢去请府医?” 锦瑟摇摇头,“不必,房间里有伤药,我擦上便无碍了。” 今日,算是与许府彻底决裂了,府医也不再可信。 如画点了点头,搀扶着锦瑟往回走,“府里人都在传,大小姐被退婚了……” 锦瑟眸色一动:“嗯,我知道。” 事情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上辈子,许夕瑶并没有被退婚。 周安死后,婚事自然作罢,不过长平侯府因对许夕瑶有愧,对她诸多照顾,几乎是有求必应。 今生,许夕瑶可就失去了长平侯府这座靠山。以后再想在京城如鱼得水,可就不能够了! 如画恨声道:“让她总欺负小姐,这下子被退婚,损了名声,也算报应。” 锦瑟侧目,“现在,我才是那个该被府里上上下下唾弃的人吧?” 如画听得心里一痛。 小姐被老爷当成礼物一般,给人送上门,结果却吃了闭门羹,惹得老爷独自回府,把她丢在了半路上。 现在府里谁不在看她家小姐的笑话? 如画红着眼眶摇头,“别人怎么想奴婢管不着,可奴婢自己心里清楚。” 锦瑟一笑,世家贵女,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 可那又如何,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名声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世,她回来的意义,就是要让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一个一个付出应有的代价。 报仇这条路上,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既然许府众人宠假欺真,识人不清,那她就送全家进地狱! *** 翌日。 敷了一夜的伤药,又因锦瑟体质过人,她的脚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许青云破天荒的,要带她和许夕瑶出城去赏景,就连刚病愈的许明武都要一起去。 锦瑟想了想,将如画留在了家里,独自跟着他们出了门。 第31章 四个人四条心 马车前。 许青云正在忙着安慰许夕瑶。 “不过是退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退了才能找到更好的嘛。” “那些不知道珍惜你的人,不值得去挽留。” 许夕瑶泪眼婆娑,摇摇头:“我以后无脸见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锦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嗤笑一声。 先前为了退婚,要死要活的哭闹。 现在退了婚,还是要死要活的? 贱人就是矫情! 转瞬想到什么,锦瑟又冷笑一声。 表面看,许篙和冯氏情深意笃,后院无妾争宠,公子们也是手足情深,家宅安宁。 若非亲身经历过,她或许也会被这表象迷惑。 背后的污浊,实在令人不堪! 那边,只听许青云又道:“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 许夕瑶低泣一声:“我损了名节,以后还怎么嫁人?” 话罢,掩面朝马车走去。 许青云表情微变,放在宽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嫁人?瑶儿,你可是有其他心悦的人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许夕瑶摇摇头,“目前还没有,缘分未定前,我不打算议亲了……” 许青云喉结滚动,如果瑶儿不想嫁给别人,是不是可以…… 他眼神微微一亮,连忙追了上去。 “走慢些,别摔了。” “摔就摔,又死不了人,爬起来就是……” 两人就这般离开了锦瑟的视线,上了马车。 锦瑟眼里滑过一抹兴味,正要弯身进另一辆马车,余光看到许明武朝这边走来。 视线只在许明武身上停留了一瞬,锦瑟便钻进了马车。 只是车帘才落下,又被掀了开来。 “看到嫡兄,连问好都没有,礼仪算是白学了。” 许明武也上了锦瑟这辆马车,恨恨朝她瞪过来,嘴里阴阳怪气。 “你可真是了不起,听说昨一回来就搞得鸡飞狗跳,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锦瑟冲她无奈一笑,“这鸡要飞,狗要跳,我能如何?再说了,这畜生能听得懂人话吗?” “你这骂谁呢——” 许明武眼珠瞪得老大,像要立刻扑上来将她撕碎。 锦瑟眨眨眼,颇为无辜,“这不是在跟二哥说畜生吗?” “也是,二哥向来觉得我长于乡野,粗俗不堪。这也难怪,毕竟我就是个刀儿匠,只会阉割……” 她说着,目光下移,落在许明武的下半身。 觉察到她的目光,许明武的身子顿时一抖,忽的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他脸色骤变,眸底闪过一抹惧意,“你、你……算了,爷去前面那辆马车!” 话罢,他瞪了锦瑟一眼,便飞速掀帘跳下了马车。 别人不愿意跟她同车,她也懒得听他们聒噪骚扰。 没人打扰,锦瑟正好乐得清静。 她半掀了车窗,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 城门口。 一帮正要出城的年轻男子聚在一起。 为首的是一个相貌俊朗的白衣公子,鲜衣怒马,卓尔不凡。 正是上次跟顾九霄在一起的太子太保,段亦时。 段亦时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世家公子哥,他们胯下的几匹高头大马一边嘶鸣,一边踱着马蹄,鼻孔里喷着粗气。 这时,许家的马车从几人身前经过。 段亦时透过车窗,一眼便瞧见了锦瑟。 “嗬,是她啊。” 他举止言行倒是随意又随性,“不知许家的马车这是去何处?” 有人接口道:“看方向是去城外的桃竹苑了。” “桃竹苑?那不是朱俨宽的园子么?” 想起某些传言,段亦时的桃花眼里浮起些许玩味。 “我这整日忙碌,闲暇出来,竟也能碰上这种趣事。” 那人恭维道:“段少保每日要教习太子,自是比旁人要忙碌些的。” 段亦时笑笑,“不如咱们也去这桃竹苑赏赏景?” 身后之人无不笑呵呵答应。 一行人打马扬鞭,追着前面的马车而去。 行了不久,许家的马车就到了桃竹苑。 锦瑟下车后环视四周,顿时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前世来过,她也不会知道这是朱俨宽在城外的庄子。 看来,他们这是不想等了啊。 “这里好美!” 许夕瑶下车后,忍不住惊叹。 许明武也好奇地眼睛四处乱看,感觉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桃竹苑占地广袤,空气中充满着桃花的香气,春风拂过,粉红的花瓣满天飞舞,确实犹如仙境。 “我们快进去吧!” 许青云说完,随即就看了一眼锦瑟,几人一前一后的朝里面走了进去。 锦瑟勾了勾唇角,也跟了进去。 既然他们等不及了,她便成全他们好了! 桃竹苑虽是一座私家园林,却并不禁止任何人进入。 因这里有片桃林,是远近年轻小姐、公子们踏春的好去处。 只见园中三三两两的少女、公子们,成群结队,游荡在花丛之中,还有人在园中兰亭处,赏花品茗。 桃花灼灼其华,迸发一园子芬芳。 锦瑟缓步,跟许夕瑶一同刚走过栈桥,前面的许青云突然转过身来。 “你二人先往水榭那边去歇会,我去去就来。” 说这话时,他目光在锦瑟身上一扫而过。 锦瑟看在眼里,假装不察,随口问:“二哥呢?” “他?病的这两日他关在府中,早就抓心挠肝的,估计这会儿早跟脱缰野马似的,去寻那些狐朋狗友东游西逛了,不必管他。” 提起许明武,许青云只觉得压不下心口蹭蹭往外冒的火,“快别提他,心烦!” 说罢也不再啰嗦,便往后园的方向而去。 水榭架在河面,有木制曲桥与岸相连。 锦瑟走在前头,许夕瑶心不在焉跟在后头。 锦瑟见她目光在桃苑内四处游移,微微勾起唇角。 看来,这是同来四个人,却带了不止四颗心啊。 水榭越近,许夕瑶看起来越不安。 她突然兀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这桃竹苑大,不会是走迷路了吧?我去看看。” 说完,转身加快了步子,朝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锦瑟扭过头看她一眼,砸着嘴直摇头。 就这么孤零零剩她一个,要说没点算计,谁信啊? 她回身看了一眼前面的水榭,白纱轻漾,影影绰绰,白茫茫的一片,瞧不清里面是个什么光景。 她站在曲廊上驻足片刻,忽而勾了勾嘴角,也转身离开了。 只是她没发现,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 第32章 她跑不掉的 眼看着锦瑟没有进来就离开了。 水榭里一个小丫鬟望向对面的老嬷嬷,“孙嬷嬷,她没有过来。” “哼,她跑不掉的。” 孙嬷嬷的视线透过白纱望向外面,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里,却是格外的精明犀利。 “吩咐下去,封锁苑门!” “是。” *** 桃竹苑门口。 段亦时一行人刚策马进入,便见一群侍卫跑过来,关上了苑门。 “你们这是干什么?” 段亦时皱了皱眉头,问道。 一个粗犷无礼的侍卫不耐烦地喝道:“我们苑主丢了东西,一会儿要在园子里检查一番,东西找到后,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段亦时冷呵一声:“丢了东西?呵,丢了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笑话,这园子是我们苑主的,丢了什么东西还需向你禀报不成?” 侍卫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几人,目光定在了段亦时的身上,然后拧起眉头上下打量着。 “我劝你莫要多生事端,否则得罪了我们苑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放肆,区区几个侍卫就敢对我们大放厥词!” 这时,跟在段亦时身后的一位公子,发出一道不耐烦地呵斥声。 “还敢无礼!你可知道这是何人?这可是……” “罢了。” 段亦时语调平和地打断了他的话,“客随主便,我们安心等苑主找到东西,再离开便是。” 他身后的公子只得闭上嘴,嘴唇抿得紧紧的,明显不太服气,不过终是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下马,缓步朝园中走去。 *** 许青云来到桃竹苑后园的厢房前时。 朱长策正站在廊下,看着侍卫在鞭挞一个下人。 带刺的长鞭一下下的甩在那人身上,一身灰衣瞬间被血染透,人也晕到了廊檐下。 许青云并不敢打扰他,只是打了个揖,便低眉敛目,静静等在一处,半分不敢抬头。 直到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他才抬起眼眸,正对上一双攒着不快与戾气的双眼。 正是朱尚书之子朱长策。 听说朱府事务皆由他掌管,他深得朱俨宽青睐,也是朱俨宽内外行事的一把刀。 “人带过来了?” 朱长策对许青云的态度不冷不淡。 许青云忙躬身回道:“带过来了,就在前苑。” “好,那我们就一同去前苑看看!” 朱长策大笑着带头走向月洞门,许青云默了默,乖乖跟在后面。 两人出了后园,身后很快聚集起了一群年轻公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前苑而去。 *** 锦瑟来到桃竹苑的大门处,发现苑门已关。 她眸光一闪,抬脚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人群处,就被一道断喝叫停了脚步。 “锦瑟,过来!” 锦瑟侧过脸,发现不远处的兰亭处,有一行人在饮酒作乐。 唤她的是许青云。 而许青云身侧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头戴玉冠、身穿深蓝袍服的男子。 男子此刻定定看着她,眼底尽是不怀好意。 目光交接,锦瑟心头一震,瞳孔猛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冷,无论她如何提醒自己,还是会本能的惧怕。 朱长策,那个在前世一直锲而不舍要把她捉拿归京,无论她怎么恳求,都不肯放过她的人。 想起他那时将她蒙头拖到角落,钳制住四肢,一层层扒开她身上的衣服,又掐又咬,做尽猥亵之事的情景。 锦瑟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紧,胸口奔腾而出的恨意,在冰封雪原般的体内燃起熊熊火焰。 “傻愣着干什么呢!叫你没听见么?” 许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锦瑟跟前,面上挂着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却是恶狠狠的。 锦瑟猛地回头,冷冷看着他,秀美的脸上骤然蒙上一层可怖的阴影。 许青云被她眸中凌厉的视线所震慑,忍不住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又懊恼不已。 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小丫头罢了,这里这么多人在,他怕她作甚? “连自家妹子都叫不动,看来许兄这个兄长,毫无威严啊!” 这时,朱长策冷哼一声,极其轻蔑地瞥了许青云一眼。 “就是,你的颜面还往哪儿放啊?” “要什么颜面,颜面那种东西他配吗……” 朱长策周围前呼后拥的人纷纷应和,再瞧过来的目光无一不是看好戏。 许青云从未被人这般奚落取笑过,顿觉颜面扫地,羞愤、恼怒皆化作怨恨,拽起锦瑟的胳膊,就拖着她往朱长策跟前走。 “还有没有规矩了?赶紧过来给朱公子见礼!” 锦瑟被拖行了两步,等站稳当了便一把甩开他的手,“放开!我自己会走。” 许青云阴沉着脸看她一眼,见她抬脚就往上座去,忙跟了过去。 走到朱长策面前,锦瑟生生吞回汹涌的恨意,垂眸掩饰着眼底的情绪,双手齐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见过朱公子。” “行了,起来吧。” 朱长策微微冷笑,“今日从一见面开始,你就没有好脸嘴给我看,莫不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锦瑟摇摇头:“朱公子说笑了,我们初次见面,哪里来的得罪?况且,我哪有那个资格去怪罪公子?!” “是啊是啊,都是家中太过溺爱,倒叫她生得娇气了些。是朱公子厚德,有容人之量,不与她计较,哪有她敢怪罪的份儿。” 一旁的许青云点头哈腰,明明人长得细高,可勾着身子瞧着倒比朱长策还矮上一截。 朱长策凉凉瞥他一眼,摆了摆手。 见他不怪罪,许青云松了口气,忙推搡着锦瑟上前,正要落座,却被一道笑声打断。 “许兄,听闻长公主的簪花宴上,大司马都想一睹许二姑娘的舞艺,怎奈二姑娘以身体抱恙为由推辞了。不如今儿让二姑娘献上一舞,给朱公子助助兴,也让我等沾朱公子的光一饱眼福?” 说话的人坐在朱长策身边一脸献媚,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油腻腻地糊在锦瑟身上。 朱长策抬起眼,幽幽道:“你这小子,那顾九霄都没看成的舞姿你要看?这不是摆明了要压人一头吗?” “是又怎么样?谁的脸面都不如咱们朱公子的大!”对方语气极尽谄媚。 朱长策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既如此,那就让她跳吧。” 第33章 人最危险的阶段 他语气轻飘飘的。 全然不当锦瑟是许府的小姐,那发号施令的语气与神态,好似对着自家府中的舞伎一般。 半点不客气。 锦瑟只低头握紧拳头。 对方人多势众,现在爆发,无疑是以卵击石,没有半点胜算。 重活一世,她绝不能做傻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这就让她下去准备!” 这边许青云一听,似得了天大的机会似的,点头哈腰应了。 还不忘推了锦瑟一把,眼底带着威胁,低声催促,“还不快去!” 锦瑟深吸口气,好似没有感情的人偶般,麻木的跟着难掩嘲笑的婢女下去换衣裳。 “嗬,这么热闹啊!” 这时,一个略带懒散的声音传来。 锦瑟抬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张眸含笑意的脸。 太子太保,段亦时。 看到他,锦瑟有些意外。 上一世,她同段亦时并没什么交集,而今生,他们也不过在上次长公主的簪花宴上见了一面,连相识都算不上。 不过前世她在坊间听过他的传闻,虽不是什么耿直忠臣,却是那皇宫里鲜少有情有义的人。 可惜,有情有义,在那吃人的地方是注定活不久的。 不过前世今生,她都没听说过他跟这尚书府有什么瓜葛,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这里? 锦瑟只看了一眼,就跟他错肩而过。 段亦时也并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只对主座的朱长策笑道。 “今日闲来无事,便想起来这桃竹苑转转,打扰到各位真是抱歉呢。” 他虽说着歉意的话,可完全听不出负疚来,举止言行倒随意又随性。 “段少保能来可是蓬荜生辉,快请坐,快请坐!” 朱长策看到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忙起身将人请入上座。 段亦时也不推让,淡笑着从容落座,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笑容可掬的许青云,便指着跟婢女下去的锦瑟好奇问道,“令妹这是?” 许青云忙回道:“她刚才破坏了气氛,为大家舞一曲赔罪,也好给诸位助助兴——” 助助兴? 段亦时眼底眸光暗闪,再投向许青云的目光中便多了些耐人寻味。 让自己的妹妹当众取悦别人,这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 *** 锦瑟被婢女领着去暖阁换衣裳。 可看到摆在眼前暴露的舞衣时,她恼怒地冷笑一声。 这露骨的行头,不知到底是朱长策临时刁难,还是许青云故意为之? “姑娘还是快些吧,我家公子可没那么多闲功夫等!” 婢女看到锦瑟皱着眉头盯着舞裙,阴阳怪气的催促一句。 又用锦瑟都足以听见的声音嗤笑道,“长成这样还不是要以色侍人,舞衣若不撩人,如何能惑得公子青睐?” 锦瑟瞥了一眼她那幸灾乐祸的脸,突然露齿一笑。 “你知道人最危险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 这猝不及防地问话,惊得婢女一愣,问的话更是叫她张口结舌,不知何意。 面前人笑得温柔美丽,可这笑仿佛冒着寒光,看得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婢女有些胆怯了,转身正要唤其他人进来,却是晚了一步。 锦瑟抬手,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下一刻,婢女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忘了告诉你,人最危险的时刻,是认不清自己位置的时候。” 锦瑟冷笑一声,弯身取下她腰间挂着的钥匙,重新打开了盛放衣物的箱笼。 她挑出一件得体的舞衣,换好后,推门走了出去。 等锦瑟重新出现在亭前时,发现面前被放置了很多面盘鼓。 她蹙了蹙眉。 鼓上作舞? 这可是对平衡要求极高,且胡旋舞不能凌乱,两足不能并立于同一鼓面上,前足蹋在前鼓上时,后足要恰好蹬离后鼓,双足连续跳跃不绝,其难度不可谓不大。 她一次都未练习过,这就是纯纯的刁难,想叫她当众出丑? 锦瑟一眼扫过去,究竟是谁的主意,心下已然明了。 这时,朱长策咧嘴一笑:“都说许二姑娘舞艺精湛,举世无双,想必在这盘鼓上舞动也不在话下。” 想出这种法子折辱她,这是完全将她当做舞伎取乐了。 锦瑟脸上的为难与气愤,不加掩饰的从眼底泄露出来。 纵使人群中一开始有不明所以的,现在也都恍然大悟,这摆明是存心叫她出丑的。 段亦时视线轻轻掠过朱长策,待看到他唇边那得逞的笑意时,已是了然于怀,不觉蹙眉担心起来。 朱长策笑容得意,高声傲慢道:“别愣着了,开始吧!” 他这苑主一发话,旁人就算想劝阻也是不能了。 锦瑟眸色微沉,下一瞬足尖轻点,跃向正中央的盘鼓上,如鸿雁翱翔般立于鼓面。 她的舞姿如画,动作潇洒流畅,旋律与跃动感十足。 原本心不在焉的段亦时,不由瞪圆眼睛,颇为诧异。 这模样,与那天在长公主举办的簪花宴上的完全不是同一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鼓上之人,轻巧穿梭在每个鼓面之上,柔荑玉指若白兰盛放,纤腰款扭如弱柳临风,罗衣从风,长袖交横,裾似飞燕,袖如回雪。 非但没有出丑,反倒映着灼灼桃花,美不胜收。 底下众人全都看呆了去,就连朱长策都张大了嘴巴,似是被锦瑟的绰约风姿所震慑。 段亦时也是面露欣赏之色,看着回旋舞动的锦瑟不禁弯起唇角。 他正笑着,却见锦瑟忽然惊叫一声,像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直直掉了下去。 段亦时惊得坐直了身子,亭中更有人惊呼出声,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只见有一面鼓突然断裂了。 锦瑟一脚踏空,跌落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脚腕再次遭了殃,钻心的痛自脚踝处传来。 锦瑟吃痛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强忍着疼痛带来的泪意。 “啧啧啧,许二姑娘的舞技也不过如此。” 朱长策唇边露出得逞的笑意,随后又摇摇头,神色间无比惋惜,“当真是辜负了本公子的一番美意啊!” 一听这话,许青云忙站起来,朝朱长策躬身说道。 “都怪舍妹不成器,败了大家的兴致,还请朱公子勿怪。只是舍妹崴伤了脚,不知能否借朱公子苑中的府医一用?” 他话一出口,锦瑟便猜到了他龌龊的心思! 第34章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让她跳舞是幌子,把她弄伤,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这朱家庄子上才是真! 锦瑟咬牙忍着痛,挣扎着想独自从地上爬起身来,“不必了,我还能走……” 朱长策瞥了眼目光热切的许青云,唇边漾起一抹会意的笑,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也是在我桃竹苑受得伤,怎好叫许二姑娘带伤回去?” 他眼底的笑内含深意,“来人啊,送二姑娘下去,好好瞧瞧身子吧。” 一听这话,许青云就知道:看伤是假,验身才是真。 毕竟朱家是要给朱尚书找冲喜的娘子,检查锦瑟可否是清白的处子之身也在情理之中。 “一切都听朱公子安排。” 许青云躬身回道,心头喜不自胜,只要朱家愿意留下锦瑟,他必能借此在朝廷谋个好差事。 很快,便有两个婢女上前来,将锦瑟半拖半拽的从地上架起,强行带离了这里。 锦瑟转头望了众人一眼,她眼尾泛红,受伤后越发显得娇小可怜的脸上透着惨白,让人瞧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段亦时心头一堵。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就这么被许家送人了。 若是被那人知道,不知会做何感想? 那日宴会上,他看那位对她很不一般,毕竟他可没见那位允许过别的女人近他半寸。 只是可惜那位今日没来。 段亦时微微一叹。 这许二姑娘眼看是要保不住了,他该不该去通知那位一声呢? 身侧的朱长策听到叹息声,瞧了过来,“怎的,莫不是段少保怜香惜玉?” 段亦时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我可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只是久坐无趣,想要去别处逛逛罢了。” “如此,我也就不留段少保了。” 朱长策巴不得这尊大佛赶紧走,免得搅了他们的好事情,当即让侍卫打开苑门,恭敬送段亦时一众人离开。 *** 锦瑟被两个婢女一路拖着来到了桃竹苑的后园。 她的脚踝疼的厉害,被婢女们强行快步拖行着很是难受,便抬头请求道,“能走慢一点吗?我脚疼得厉害……” “你倒是事不少!” 不知谁先松开的手,锦瑟顿时身子一歪,磕在了石子路上。 新痛加旧伤,锦瑟的眼泪差点疼出来。 她愤怒地抬起头,“你们是故意的?!” “明明是你自己不当心,怎的倒要怨怪我们?” 婢女双手叉着腰,一脸鄙夷,口气也满是责怪与不耐烦。 锦瑟握紧了拳头,她原本不想跟她们计较的,是她们自寻死路! 她暗暗将藏于腰间的银针抽出,对准两个婢女的面门,正要全部射出。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忽地自背后传来。 两个婢女慌忙行礼,“孙嬷嬷。” 算这两人命大! 锦瑟收起银针,抬头望过去。 面前行来一个老嬷嬷,鸡皮鹤发,身体略显佝偻,视线泛着寒冷的精光紧盯着她。 “这就是许府的二姑娘?” “是。” 两个婢女恭敬回道,看起来有几分惧怕这个老嬷嬷。 孙嬷嬷颔首,偏头细细打量了锦瑟两眼,眼里闪过讥讽。 “老爷最是稀罕长相齐整的丫头,你回头将皮子养的再白嫩些,说不得还能入老爷眼呢。” 锦瑟瞳孔微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寒光闪过,不咸不淡道。 “嬷嬷别说笑了,我就是崴了脚要劳烦府医瞧瞧伤,之后我是打哪来的,还要麻烦你们把我送回哪去。” “这怕是不成!” 孙嬷嬷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姑娘难道还不知,许府已经将你许给我们老爷做冲喜新娘?” 果然。 锦瑟心中一沉,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许家都是把她当成献媚的工具,做家族的牺牲品。 见她面色愈发难看,孙嬷嬷知道她已心中明了,缓缓道。 “既然大公子选择留下你,你定是有过人之处,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调教你的。” 说着,她掩饰住唇边的讥讽与得意,摆了摆手。 两个婢女立刻上前架起锦瑟,将她带去了一处偏院。 屋室内潮潮的,内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还有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 婢女将她带进来后,便关门守在一侧。 孙嬷嬷冷眼看着锦瑟,用那对凸起青筋的鸡爪上来扒她的衣服。 “许府的姑娘都这么没有眼力见吗?识相的就自己把身上衣裳脱了!” “你要……做什么?” 锦瑟拖着伤腿后退两步,眼里满是警惕。 “做什么?” 孙嬷嬷冷笑一声,声音里不带半分感情。 “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名门闺秀了?不过是我们老爷用来冲喜、暖床的玩意儿!你现在只有检查完,确定是处子,才配近老爷的身。” “你们想要给我验身?不,别过来!” 锦瑟脚腕痛得厉害,但不妨碍她想打人,看到缓缓靠近的孙嬷嬷,她一胳膊就轮了上去,岂料被人半中央抓住了手臂。 “你这小贱人还想打我呢,看来还是得教教你规矩,好好打磨打磨,你才知道安分守己!” 孙嬷嬷力气极大,掐着锦瑟的手臂,一反手便将她推倒在地上。 “唔……” 身上痛感来袭,锦瑟抬头怒目望向孙嬷嬷。 “这小贱人还敢瞪我?” 孙嬷嬷狞笑一声,提溜着袖子,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依我看,不给这小贱人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后她朝后道:“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扒光了!摁在床上!” “是!” 后头的人一拥而上,将锦瑟制住。 锦瑟使足了劲儿都没能挣脱,“滚开!” 可惜她的愤怒没有用,很快就被一众人七手八脚,脱得溜光水滑的。 孙嬷嬷眸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擦着手跃跃欲试。 待衣衫退尽,凉凉的空气叫锦瑟止不住战栗,她赤目狠狠瞪着眼前的人。 然而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她愤恨的眼神,动作越发粗鲁。 “分开她的腿……” 孙嬷嬷指腹有层厚厚的老茧,刮在锦瑟细嫩的肌肤上着实难受,她忍不住吃痛的叫出声来。 孙嬷嬷却毫无怜悯,手下动作不停,一寸寸、一点点检查着她的身子,好似她只是具受人操控的人偶。 锦瑟挣脱不开,口腔里的血沫溢出了嘴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第35章 我为鱼肉 半晌,孙嬷嬷也折腾累了,便放过了锦瑟。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去擦了擦手,看到躺在榻上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人,满意地点点头。 “倒是个完璧。行了,把她洗干净了,送去老爷床上吧!” 锦瑟像被吸干魂魄的行尸走肉,由着他们把她抬进木桶里。 孙嬷嬷搬了椅子坐在木桶前,吩咐两个力气大的仆妇上手给锦瑟搓洗。 滚热的水烫的皮肤一颤,灵魂才重新一点点注入体内。 梁婠不顾满嘴腥甜,缓缓抬头看向她们,“不必你们动手,我自个洗吧。” 见她终于老实了,孙嬷嬷冷嗤一声,“不想再受磋磨就闭上嘴巴!不搓洗干净,味儿大熏到我们老爷你担待的起吗?” 锦瑟连日以来受到委屈在这刻爆发了,她眼睛发涩,死死咬住下唇极力忍耐。 即便她再有本事,此刻脚腕受伤,身子又被折腾的没有力气,根本无法与孙婆子一众人抗衡。 见锦瑟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孙婆子薄唇轻勾,对两个搓洗的仆妇使了个眼色。 两个仆妇便猝不及防抬手将锦瑟按进了水里。 “这头发乱糟糟粘成一团,看着肮脏不堪,莫不是有了虱子?” “那便好好洗洗。” 孙嬷嬷眼里满是恶意,咧着嘴笑道。 锦瑟口鼻呛水,胸腔憋闷,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待孙嬷嬷折腾够了,这才心里畅快的示意两个仆妇松开手。 两个仆妇往手上倒皂角,而后重重揉搓在锦瑟头上,用指甲使劲抓着发根。 锦瑟只觉头皮发疼,心中怒气不断上涌,她强忍住疼痛,一声不吭任由她们搓洗。 待终于洗好,锦瑟抬腿爬出浴桶时皮肤通红好似煮熟的螃蟹,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低头瞧见先前穿在身上的舞衣被扔在一旁,危险的眯起了眼。 “她刚入府就这般不懂事,如何能伺候好老爷?嬷嬷我教导她规矩,那便是义不容辞的事儿……” 孙婆子正背对着她,跟拿布巾擦手的仆妇以及门前看热闹的婢女自顾自絮叨道。 突觉身后有道凌厉的寒光闪过。 她转过身,瞧见锦瑟又穿上了先前的舞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穿这一身?算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拿套新衣服过来。” “你既自个儿能穿衣裳,那把洗澡水也倒出去吧,想来也用不着仆妇们帮忙了。” 锦瑟低垂着眼,摸向腰间,语气可怜兮兮道:“这水太多了,我脚腕还伤着,嬷嬷还是喊人来帮忙吧。” 孙嬷嬷嘿嘿一笑,好不得意。 她让婢女打开房门,转身正要对锦瑟开口说什么,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栽进了水桶里。 “孙嬷嬷!” 屋中另外的四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只见孙嬷嬷脖颈上插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啊——是你!你杀了孙嬷嬷!” 婢女、仆妇瞪着锦瑟,目光惊骇不已。 她们惊叫一声,就要争先恐后的跑出门去呼救。 可就在这时,锦瑟的五指一勾,丝毫没有犹豫,一枚枚银针瞬间飞出,分别射入了几人的脖颈和眉心。 几人纷纷倒地。 锦瑟低喘两声,几乎是力气耗尽,她扶着木桶的边缘,才勉强站稳身子。 正要稳定气息,赶紧抽身撤离此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啪啪啪——” 半敞的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看着屋内的情景拍着手直叫好。 “真是精彩!” 朱长策面容阴沉,仿佛隐藏了一切黑暗与邪恶。 “想不到许二姑娘还有如此本事!” 若不是亲眼看到,真是不敢相信,如此柔弱的姑娘,却是杀伐果断! 锦瑟顿时大惊,心道不好,但她很快被一众侍卫包围,身上的银针也被收缴。 她惨白着脸,身子止不住地抖,眼眶又湿又红。 “朱公子,你竟是一丝活路都不肯给我么?” 朱长策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不为所动,“收起你的眼泪,我不是她们,你骗不了我!” 锦瑟紧抿着唇,恨恨的咬了咬牙。 看来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是知道了? 也是,她能用银针杀人,怎么可能是那副娇滴滴的模样?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许府留下你,是为了什么?” 朱长策逼近两步,看着锦瑟的眼神不怀好意。 “你、你别过来!” 锦瑟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那些受辱的记忆与此刻情形重叠,她咬着牙狠狠将朱长策推倒,可自己也因为脚踝受伤摔倒。 还不等她起身,朱长策已经爬起来,死死拽住她一把扛到肩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锦瑟心中一颤,拼了命的直挣扎,“放开!你放开我!” 身下的人冷哼:“叫啊!这里是朱家的后院,你叫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锦瑟本是又踢又打的,闻言一顿。 是了,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她这样不冷静,只能白白耗费体力。 见她没了动静,乖顺的像一条软绵绵的柳枝挂在肩头。 朱长策以为震慑住了她,心中得意。 他将锦瑟扛进了一处挂满红绸的屋子里,丢在了地上。 锦瑟痛呼一声,环视四周。 只见屋中点满了红烛,贴着囍字,衬得一片喜气洋洋。 屋子正中,同样铺了囍字被褥的床铺上,朱俨宽就躺在那里,枯瘦如柴,双眼紧瞌,脸色已经发黑。 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看去,绝对会惊的合不拢嘴。 昔日风光无限的朱尚书,如今明显进气多,出气少,显然命不久矣。 “虽是冲喜,也该明媒正娶,你如此把我强掳了来,只怕是不妥吧?” 锦瑟扶着墙,踮着脚尖一瘸一拐的站起身,直视朱长策。 朱长策一愣,却是放声笑了起来。 “你以为朱府真会承认你的身份,也就是许青云那个东西够蠢!” 他的亲母早逝,父亲朱俨宽从未提过再娶之事,并不是朱俨宽有多痴情,实在是无妻更逍遥。 朱俨宽好少女,众人皆知。 但凡有所求者,无不投其所好,从民间暗自搜罗送其府上。 可朱俨宽毕竟已不是壮年,倘若碰到心有余力不足、不能尽兴时,便会百般施暴虐杀,寻求满足。 “就这么想做我的继母啊?” 朱长策干瘦的手像耙子,突然死死扣住锦瑟,另一只摩挲着她的脸。 第36章 全须全尾的 “如果老头子还醒着,你未必有命站在这里。” 朱长策说的并没错。 朱俨宽的手段有多惨无人道,变态可怖,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落在他手里,她恐怕会生不如死。 “既然朱尚书病得重,你能不能放过我?” 锦瑟抬起眼,跟朱长策对视。 “哈哈,放了你?” 朱长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美人,你都被乖乖送上门来了,我岂有放你走的道理!” 锦瑟心头突地一跳,她压下惊诧,只勉强笑了下,“可是朱尚书他……” “他不成,不是还有我呢吗?” 朱长策吭呲笑着,脸上难掩轻浮。 “你疯了!” 锦瑟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没有前世的那些事端,朱长策竟然还是要跟自己的父亲抢女人?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对,我是疯了!” 朱长策恨声道。 明明眼下最狼狈的人是她,可对上那清澈坦荡的目光,竟让他觉得自己才是丢尽脸面的跳梁小丑! 这让他很不悦。 “你以为,我真的想要为这个老东西冲喜吗?实话告诉你,我巴不得他死,只有他死了,整个朱府才会完全由我掌控!” 朱长策低下头,对上锦瑟的视线,眸中闪过一抹病态的兴奋。 “现在,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包括你!” 朱长策加大手上的力度,表情狰狞,“不过,我没想到这老东西对你还真是不同,临闭眼之前还惦记着你,倒叫我有些喜欢你了。” 锦瑟因呼吸困难憋红了脸,她咬牙恨声骂道:“无耻!” 朱长策好似就喜欢看她这副痛苦的样子,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扯的身子一歪。 “无耻?你原本就是许家送来取悦我朱府的玩物!像你这样的贱人,让你伺候本公子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锦瑟被扯着狠狠摔在榻上,痛得哼出声。 这低低一声,倒激起朱长策身体的热情,他迷醉的眼里异常兴奋。 “真是个天生的贱人,平日里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骨子里却这般孟浪,指不定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朱长策狞笑着扑了过来,笑着去扯她的襦裙。 “来吧,小贱人,让我试试你有什么不同?哈哈——” “放开我!” 锦瑟拼命反抗,手脚并用,连踢带打。 可朱长策不同于年老的朱俨宽,他年轻又习过武,锦瑟被他按在身下,轻薄的衣裙被一点点剥去。 “我既然将你扛进来了,就不能让你全须全尾地出去……” 他眼底染了情欲,狞笑着一口咬在她细白的脖颈上,双手更是不老实的向她身下探去。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埋在脖颈的人僵住,朱长策的囟门穴上被插入了一根银针。 他整个人随之完全瘫软下来,双眼紧闭,已是不省人事。 锦瑟喘着粗气,忍着恶心将他从身上推开。 还好刚才侍卫闯进门时,她留了后手,在发间藏了一枚银针。 不过这枚银针只能令朱长策短暂的陷入昏睡,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锦瑟忍着脚腕上传来的疼痛跳下床,一边套上衣服,视线一边四下搜寻起来。 她之所以乖乖跟着许青云他们进了这桃竹苑,是因为上一世她无意中得知了一个秘密。 这朱府背地里,一直干着非法盗采矿山的勾当,为自己谋取私利。 他们私底下已经谋害了不少的人命,那矿山中的矿奴,真个是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上一世,周安向皇帝告发过朱家非法盗采矿山一事。 本以为经此一案朱家必定倒台,可不曾想,审到最后却发现那关键证据矿洞图是假的,而周安也因被判定为诬告,气急攻心之下,一命呜呼。 这一世,她要把真正的证据交到周安手上,扳倒朱家,救出那些矿奴! 据说矿洞图朱俨宽一直寸步不离,想必就在他身上。 想到此,锦瑟来到对面的床上,颤着手在朱俨宽身上翻找起来。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她全部翻了一遍,却没找到矿洞图。 难道如今在朱长策身上? 锦瑟秀眉微蹙,又在朱长策身上摸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如果找不到矿洞图,就是功亏一篑,等朱长策醒来,她定生不如死。 锦瑟心急如焚,甚至隐隐有些绝望。 难道重来一世,她还要栽在这些个恶心的人手上吗? 脖子上被朱长策啃咬的皮肤隐隐作痛,让她越发烦躁—— 皮肤?! 她猛然一怔,对,她只翻找了身上的衣饰,可如若是印在皮肤上的呢? 锦瑟的一颗心跳不停。 她重新来到朱俨宽的身前,将一动不动的他翻过身去,屏气凝神褪下他身上的上衣,一眼就看到了他背后的纹路。 他把藏放矿洞的地图,染在了后背之上! 若不是上一世有所了解,谁又能想到这至关重要的证据,就在他的身上呢? 锦瑟眼底一热,顾不上高兴,忙取了墙角案上的笔墨,把他后背上的图拓在纸上。 拓好图纸藏在身上后,她摆正了朱俨宽的身子,让他重新躺好,又给对面软榻上的朱长策解开了衣袍,露出赤裸的半身。 做完这一切,她草草捋了捋头发,衣衫半扯地就往屋外走。 这个房间没有后窗,是死是活没有别的出路,她只能从正门出去。 推开门后。 只见门外左右各守着两个婢女,廊下还站着不少侍卫。 看到房门突然打开,一众人瞪大眼睛看过来,正对上走出来的锦瑟。 此刻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似是站都有些站不稳,一副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的模样。 “朱公子有些醉了,方才又——” 锦瑟佯装羞涩一笑,对着其中一个婢女吩咐道,“公子现下累了,需要补补体力,你带我去厨房一趟,给公子去煮点醒酒汤。” “这……” 那婢女迟疑抬头,伸头往里面看了眼。 见朱长策衣裳半解,裸着胸膛躺在榻上,好似睡了。 她正要再细看,便听锦瑟冷哼一声,“怎么?你是要和我一起进去伺候公子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资格使唤你,那不如你跟我进屋一块去问问公子?” “奴婢不敢。”那婢女慌忙低头。 锦瑟一笑,正要出门。 一只手臂突然拦在她面前,“站住!” 第37章 不要命了吗 锦瑟扭头,发现是个年轻的冷面男子,看样子是这苑里的侍卫。 该死的,原本她马上就能得逞了。 锦瑟磨着后牙槽,缓缓抬头,对上这侍卫的视线。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碰我,是不要命了吗?” 锦瑟半嗔半斥,声音撩人,突然往屋里喊了一句,“公子,你别睡了,还不管一管……” “姑娘不必惊扰公子。” 侍卫一惊,立刻慌了神,急忙退后一步,跟锦瑟拉开距离。 瓜田李下,确实有口难辩。 “这苑中守卫森严,姑娘要去何处,属下跟着便是。” “也好。” 锦瑟对着他轻轻牵出一个笑,出来扭身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人朝内窥探的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走出一段路,锦瑟轻哼一声,疲软地倚着墙轻喘起来,似是身子已力竭到极限。 那侍卫见她停下,转身看过来,却是正好瞥见她脖间显眼的红痕,连忙垂下头,耳尖红得发亮。 “还请姑娘快些。” 锦瑟有些气喘,缓了缓才嗓音颤颤道:“劳烦你扶我一把。” 倒不是她刻意做这副浪荡模样,实在是她的脚腕上有伤,方才又生死一搏,真的快要虚脱了。 她声音娇软,惹得侍卫心惊。 朱长策御下极严,最恨人背叛,敢染指他看中的女子,那是找死。 “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 那侍卫甚至不敢再直视锦瑟。 锦瑟红唇一扬,故意靠近,“可是人家真的走不动了啊。” 那侍卫喉咙飞快吞咽几下,呼吸急促:“不如姑娘拉着这个——” 他抬起手中长刀的刀柄,让锦瑟握住。 这是主动将刀柄往她手里塞呀! 锦瑟红着脸接过,顿了顿,“谢谢守卫大哥。” 那侍卫带头朝前走去,嘴里警告着锦瑟。 “属下给你一个忠告,既然跟了公子,就莫要趁着他不在跟前就勾三搭四,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公子不清楚吗?” “公子脾气可不好,进了朱府,你最好安分守己……” 锦瑟一副认真倾听的乖巧模样,趁他说话的功夫,却是四下探看。 等到了一个死角,其他侍卫看不到的地方。 她立刻双手握紧刀柄,看准时机将长刀从刀鞘中抽出,直接从身后朝侍卫一刀捅了过去,刺穿他的身体。 前方侍卫的动作一顿,口中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便哑口萎地。 “你跟着你的主子也没少干坏事吧!” 锦瑟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飞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如今苑门的禁令已解。 她只要跑出后园,去到前苑,就能正大光明的从苑门离开。 由于脚踝受伤,锦瑟拎着裙子跑得吃力,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低落的汗水,丝毫不敢停歇。 一旦有人看到倒地的侍卫,他们就会追来,或者,朱长策很快也会醒过来。 锦瑟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生怕身后有人追上来。 砰—— 锦瑟结结实实撞到一面人墙上。 这人墙的质感还有些熟悉。 她惊呼一声,快要仰面跌倒之际,腰间一紧,被人圈了回来。 “别怕,是我。” 看清来人,锦瑟惊得愣在原地。 周安! 他怎么来了这里? “怎么跑的这样急?有没有伤到哪里?” 周安坐在轮椅上,想要起身,奈何双腿虽有了知觉,甚至已经能够活动,但还是无法正常走路。 “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锦瑟眼眶红红的。 明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可不知怎的,看到周安后,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 其实,刚才她真的好怕。 周安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本能的想要护着她。 “人应该跑不远!” “快追!” 这时,远处传来一片叫喊声。 锦瑟心头一沉,被发现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周安也发现了那边的动静,他好似觉察到了什么,忙将锦瑟往前一推,“你快走!我挡住他们!” “不,你的腿还没完全康复,阿竹又不在,你怎么挡?” 锦瑟流着眼泪使劲摇头。 “听话,我自有法子。” 周安语气急切,“我是长平侯府的世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走!” 锦瑟心里酸涩得难受,可也知道她现在应该马上离开。 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在一起,他照样要受到连累。 “快去吧!别再磨蹭了!” 周安心急如焚朝锦瑟嘱咐一句,转动轮椅迎向了远处的火光。 锦瑟抬头往那移动的火光看去,最终咬了咬牙。 “周安,你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全自己!” 周安点点头,看她的眼神格外温柔:“好。” 见他答应下来,锦瑟也不再坚持,她顾不得脚上钻心的痛,转身就跑。 这是他为她争取的时间,她不能辜负。 没一会儿,后面就传来打斗声。 周安身体不便,也不知会不会受伤? 锦瑟的眼泪直往下掉,却不敢回头。 天色已暗,前路漆黑一片,她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中途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虽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但她都坚持了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逃走! 只有她带着证据逃走,他们才有翻身的机会! 远远看到苑门竟然又关闭了,锦瑟知道朱长策已经醒了。 她没有犹豫,转身钻进了墙角的一片竹林。 前世,她也曾被困在这里过,不过她逃了出去。 这片竹林后是一个被掩住的狗洞。 锦瑟穿过竹林,很快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墙角。 她蹲下身扒开茅草,钻出去之前,余光瞥见不远处火把缭绕。 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也不知道周安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锦瑟咬咬牙,弯身从眼前的狗洞爬了出去。 空荡的街上很冷,只有她的影子。 墙内的嘈杂声越来越近,说不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狗洞。 她不能留在这里,得赶紧去长平侯府报信,让人来救周安。 锦瑟打定主意就往拐角处跑去。 夜色渐暗,眼前景象看起来实在有些吓人。 锦瑟跑出去没多远,路旁突然窜出来个满脸胡茬子的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汉紧了紧裤腰带,看着锦瑟,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 “呦,这大晚上的,哪儿来的小娘子?” 第38章 扔到山中喂狼 锦瑟吓了一大跳,假装镇定地回复:“我在这里等人。” “哦……等谁?” 大汉渐渐逼近。 锦瑟暗暗握紧了拳头,答:“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大汉“哟”一声,突然狞笑着向锦瑟扑过来。 嘴里还说:“你那么多哥哥,没一个告诉你夜路不安全么?还是你那些哥哥,都是像哥哥我这样的情哥哥?” 锦瑟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那大汉在后面猛追。 锦瑟一个劲儿往前跑,不敢停下,可她脚上有伤,根本跑不太快,最终身子一歪,脚上一阵钻心的痛,顿时滚摔到了地上。 “小娘们,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大汉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手用力把锦瑟两条胳膊反剪在身后,“年纪不大,跑得还挺快。” 锦瑟扭过头,啐他一口:“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我是谁。我是通政使许家……” 他没听锦瑟说完,抬手“啪”地甩给锦瑟一巴掌,震得锦瑟脑袋嗡嗡响不停。 没等锦瑟再骂,他又刺啦一声,扯坏她的衣领。 嘴里还说着:“看这脖子上的红痕,还说没有情哥哥?你这浪荡的下贱货,还敢说自己是通政使许家的人,你是许家的什么?” “想来不过是一个犯错逃跑的家奴,或者是贱妾?竟敢借着通政使许家名头装模作样……” 大汉嘴里狞笑着,恶狠狠地要往锦瑟身上压。 锦瑟逃跑出来已是浑身无力,挣脱不得,又急又怒,破口大骂。 “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动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正僵持不下之时,不远处拐过来一队人马。 这队人高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了很大一片。 锦瑟见状惊喜,趁大汉举棋不定之际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跑向了举着火把的马队。 骏马急停。 “大人救命。” 锦瑟伸手抓住马镫,仰头看向马上之人,“只要你帮忙把我送去长平侯府,我定有重谢……” 火光照亮了马上男人的脸。 头发高束,面容清俊,只是眸子里埋着有让人心悸的阴郁。 顾九霄? 怎么会是他! 锦瑟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脸冷峻的男人,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与此同时,队伍中间一匹高头大马也慢悠悠踱步到了锦瑟跟前。 马上之人,赫然正是先前从桃竹苑中离开的段亦时。 段亦时看了锦瑟一眼,转头笑吟吟的对顾九霄道:“今日,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 他边说边挤眉弄眼笑着。 锦瑟却连头都不敢抬,后背冷汗涔涔。 今日,如果遇到了别人,兴许会助她,可顾九霄…… 他实在不是会大发善心之人! 顾九霄没有搭理段亦时,一双冷眸只静静凝视了形容狼狈的锦瑟半晌。 最后将身上披风解下,兜头扔在了她身上:“上马!我送你回许府。” 又见他看向那名试图逃跑的大汉,吩咐属下:“打断他的腿,扔到山中喂狼!” 大汉嘶声惨叫着被拖了下去。 “我不回许府。” 锦瑟将披风从头上扯下来,裹上肩头,倔强的抬头望向顾九霄。 “你若是想帮我,便送我去长平侯府,周安还困在桃竹苑中……” “哼,你倒是挺有胆子!” 一声嗤笑,打断了锦瑟嘴里剩余的话。 犀利的目光让锦瑟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些悻悻的。 是的,活阎王刚才救了她已是难得,又怎会听她差遣? 可周安还困在朱家的桃竹苑里,等着她去救。 锦瑟心急火燎,还想再说什么,被沉着脸的顾九霄打断,“竟然不让人送,你便自己走回去吧!” 他声音冷得能结冰,内里含着不容置疑。 锦瑟就算再不甘心,也是无可奈何。 此刻,她披头散发、形容狼狈,苍白的脸因焦急紧张而微微泛红,偏一双黑眸又水亮又倔强。 她对着顾九霄深深鞠了一躬,“大司马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竭力还报!” 说罢也不管顾九霄什么表情,她转过身独自朝着长平侯府的方向走去。 寥寥数步,步步沉重,脚上传来钻心的痛,莫不是她体质过人,恐怕早就疼晕了过去,锦瑟咬牙坚持着迈步。 段亦时朝那歪歪倒倒的人影看了一眼,一阵唏嘘。 他转头瞧向顾九霄,缓了态度:“想到她一介羸弱姑娘却这般外怯内勇,也是不易,你还是——”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淬着冰碴的话能把人冻死。 “适才还焦急赶出城,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呢?” 段亦时抱臂轻嗤,“该不是被人家拒绝,恼羞成怒了吧?” 顾九霄看了眼不远处倔强的纤细身影,又重新看回面前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两分。 段亦时瞅他一眼,见他不复方才的凌厉,不禁摇了摇头。 这铁树不开花则已,一旦开花,呃,怎么开的会是这种花呢? 他真是看不懂了。 顾九霄也不跟他唇舌,抬眸看向渐渐走远的锦瑟。 夜已经黑透了。 她衣衫单薄,被风一吹,袍袖翻飞,愈发显得柔心弱骨,只记得那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倔强不服。 顾九霄垂下眼,她为了回去救周安,竟然不顾夜黑、脚伤,一心要去长平侯府报信。 如此执着,是她有情有义,还是对周安情意深重呢? 锦瑟越走步子越重。 她如此走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城? 她能慢慢走,可周安等不了—— 大道上空荡荡的,清冷的夜风吹得锦瑟急迫又茫然。 原计划有了确凿的证据,就能将朱家即刻拿下,她也能安然回许府。 结果,如今不但拖累了周安,她自己也变得无处可去了。 锦瑟猛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不行,现在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 她还得想办法赶紧去长平侯府报信,然后救周安,朱长策醒过来若是知道她偷了矿洞图,说不定会拿周安的安危来逼她就范。 锦瑟正想着,忽见前方火把大起,有人大喝着快步奔来。 她顿时脚步一顿,忽而眸光一沉。 不好!是朱府的追兵! 锦瑟心中大惊,情急之下立刻转身,调头朝着顾九霄的马队跑了回去。 “大司马,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