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剽悍,反向“鸡爹”》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透露 方夫人原本和煦的面色陡然一变,快步上前,拿过方君寿的药瓶闻了闻,秀眉深锁,眼中难掩焦急,拉着人上下打量起来。 “君寿,怎的忽然又吃这个药了?已经好久不曾吃了呀,难道你的旧疾又复发了?刚刚是咳嗽了吗?脸涨得这样红。” 方君寿拍了拍她的手,“娘,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咳嗽了几声,服过药就好了许多。咱们去花厅说话,姚姑娘,你可是来向爹汇报事务的?坐下吧。” 他说完,朝方县令点点头,领着方夫人出门去花厅了。 出门前,方夫人狠狠地瞪了方县令一眼,老东西,回头收拾你! 姚韫真摸了摸文牍,准备快刀斩乱麻地交代完事情,再速速溜回幕僚房。 看来,方县令要吃挂落咯。 方县令口中发苦,他明明才是被指着鼻子说九品芝麻官的那个,怎么最后反倒没讨个好? “唉,儿女都是债啊……”方县令悄咪咪嘀咕了一声。 姚韫真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到,自顾自将文牍放到他面前,“大人,这几件事……” 待她同方县令商议完毕,抱着文牍走出书房之际,没有任何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方夫人的亲信嬷嬷。 那嬷嬷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呼,“姚姑娘,回去了?公事都解决了?” 姚韫真点点头,“是的,嬷嬷为何在门口站着,多累啊,何不去旁边歇息会子?” 嬷嬷摇摇头,“多谢姑娘关心,老婆子我没站多久,是奉夫人的命令来请老爷的。” 懂了,方夫人派来逮县令大人的。 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姚韫真微微颔首,正打算扭头就走,忽然想到方君寿刚刚的样子,开口多问了一句。 “方公子……他的身体还好吗?” 嬷嬷唇边的笑纹更深,“没有大碍,今日夫人做主让少爷回去休息了。要是担心啊,他明儿回衙门来,您亲眼瞧瞧,就清楚了。” 姚韫真放下心来,转身回了幕僚房。 到得屋内,姚士弘正兴致缺缺地翻着一份文牍,见她回来,瞬间精神抖擞,装模作样地认真看起来。 姚韫真懒得多理他,总归今天下衙前他得做完所有活儿。 姚士弘翻了会儿文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咳咳,韫真,为父出去办点事,大约一刻、不对,半个时辰就好。” “去吧。”姚韫真眼皮都没抬。 …… 半个时辰后,姚士弘神采奕奕地回来了,还鬼鬼祟祟地凑近她,压低声音,“韫真,你猜为父这回出去,撞见什么了?” “什么?别绕弯子,直接说呗。” 姚士弘:“那为父从头说起,一开始,我本打算去找衙役们,谁知走到半路,便见好几个衙役偷偷摸摸地躲在拐角,不知耍什么鬼蜮伎俩,那我怎能……” 姚韫真扶额,“说重点。” “呃,我跟他们一起偷看了县令夫人打县令。不不不,没到打的程度,就是帮县令掸了掸肩膀和背上的灰。可惜的是距离太远,没能听清楚他们说啥。万幸你娘不曾打过为父……” 姚韫真稍稍挑眉,这倒有点意外了,方夫人素来一团和气,方县令是做了什么坏事,竟还让她动上手了? “我知道了,你们偷看,没让县令大人发现吧?若叫他知道,面子抹不开,留神给你穿小鞋。” 姚士弘摆摆手,“韫真,你不用担心,我跟着那些衙役走,他们贼机灵,哪有可能被发现?” “成,那你的事情办完没?办完就继续坐回去理事。”姚韫真听完了八卦,毫不留情地把姚士弘赶回座位。 姚士弘嘟嘟囔囔,“真不讲道义,翻脸无情……” “嗯?” 姚士弘掩耳盗铃般咳嗽两声,开始翻起桌子上的文牍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向温和守礼的方夫人会突然发难,莫非方君寿的身体其实不如嬷嬷口中那般康健? 姚韫真几不可闻地轻嘶一声,方君寿比他爹拎得清,还帮过她许多,要是身体真出了什么毛病,对她来说绝不算一个好消息。 就个人交情而言,方君寿也是个极好的……友人。 于情于理,她都衷心希望方君寿的身体别出岔子。 可惜,她并不认识什么名医巨擘,否则还能帮上忙。 姚韫真将背靠在椅子上,迷茫地看着双手,不自觉握了握拳。 南江县还是太小了,小到有名的大夫就那几个,小到她听说到外头的消息,都是来自方家。 或者说,是她所掌握的权力还不够多…… 姚韫真微微晃了晃头,将纷乱的思绪扔出脑海,继续埋首文牍。 多想无益,徒增烦扰,还是安安心心把眼前事办完。 所幸,她猜测的事情并未成真,方君寿休息一天,次日又在衙门出现了,面上丝毫不见病容,看来是无甚大碍。 “要下棋?今儿风有点大,不去外头园子里下了吧?” 方君寿略扬了扬眉,“也好,怎么?怕我被风一吹,旧疾复发?无须担心,我小时候的确生过一场病,现在都好了,只是难免对肺有损伤,偶尔会咳嗽几声,吃点药便能恢复。 昨日是来南江第一回,娘便多担心了些,叫人把我押回了府里。” 姚韫真点点头,“合该如此,多多休息总没错,近来没怎么见到流民,灾后的事也有人处理,你别太操劳了。” 他们说话的当口,陈霖利索地摆好了棋盘,将两个棋奁分别放到二人面前。 “听你的便是。陈霖,去找个地方坐着歇会儿吧,我这里不用伺候。说来,今早收到的消息,赈灾的钦差已经到了州府。想必我们可以暂且松一口气了。”方君寿抚弄着白子,随口给姚韫真传递了个最新消息。 姚韫真执起黑子,“那敢情好。但愿钦差大人得力,我们底下的县城也能松快。” 钦差得力与否,他们如今还不清楚,不过,只需等上些时间,就能分辨一二了。 方君寿和姚韫真没在此处多费口舌,转而聊起别的来。 “韫真,我有一位友人……” 来了来了,经典句式,我有一个朋友。 姚韫真暗暗腹诽,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方君寿没说几句,姚韫真就确定了,这个朋友就是他本人。 显然,他没想隐瞒,只是不好明说,所以该春秋笔法模糊了事的地方,也没有遮掩。 方君寿简单地铺垫了背景,姚韫真听得津津有味。 哦,原来方县令是个哥宝男,万事都是兄长兄长兄长。 姚韫真毫不意外方县令的官位里有他兄长的运作,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比起她以为的要好很多。 方县令是他爹娘的老来子,从小备受娇宠,因着年纪差距较大,他几乎可以算作兄嫂当儿子养大的。 难怪,她就说为什么兄长嫂嫂要帮弟弟教养女儿,换成爷爷奶奶帮忙带孙女就更能理解了。 说起来,方县令这个职位和地段选得也很妙,县令,一县中最大的官,受到的约束少,职场关系简单。 南江县呢,中不溜秋,没有人关注,亦不会出什么大事,胜在稳妥。 最后这点是姚韫真自己揣测的,方君寿没说。 可惜,如此筹谋还是抵不过天灾,本来方伯父选定的新手村,在经过水患、蝗灾后,明显难度升级。 天道无常,人算不如天算啊,姚韫真感慨。 以上并不是重点。 方君寿铺垫以后,蓦地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眼下却有一桩难事,我那友人的妹妹叫高门大户的一位二公子看上了,暗示他的伯父,说要纳他妹妹为妾。他父亲有点意动,不过暂时叫友人劝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考验 等等,你说的这个妹妹,她不就是方巧蝶吗? 姚韫真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什么玩意儿?妾室?方县令还心动了? 姚韫真迅速整理起信息来,高门大户,连方君寿都要说一声高门大户,多半是显赫的权贵,甚至王孙公子也未可知。 否则方县令不可能心动,而方君寿反对,一来可能是因为做妾室,二来或许这联姻并无好处。 当今世道,嫁娶只看一家之主的分量,方县令虽有个高官哥哥,他本人并不出彩。 权贵要拉拢京城的那位方大人,娶他的女儿不是更好? 除非…… “你那位友人的伯父,他膝下女儿不多吗?”姚韫真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 方君寿摇摇头,“非也,他的伯父子息兴旺,儿女成群。” 那么,只能是冲着方巧蝶本人来的,方巧蝶手上有什么? 姚韫真倏地抬起眼睛,她手上有香皂铺! 作为香皂铺的股东之一,姚韫真对它的运营状况不似方县令般一无所知。 加上方巧蝶最近的来信又提到有个大人物……不是吧?方巧蝶心里只说要拉拢入股,可没说要嫁人啊! 如此算来,要嫁的人和那个大人物或许并非同一个人? 两人的共同点在于,都是冲着香皂铺子来的。 她原本想送给人傍身的东西,竟然给她招来了一桩烂桃花? 姚韫真登时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抓住方君寿的手腕,“那你朋友的妹妹可知道此事?她愿意吗?” 方君寿略垂了垂眼帘,目光掠过姚韫真的手,安抚道:“别急,韫真,一切未成定局,还有转圜余地。我想,应当是不知道的,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意见,并不在友人伯父和父亲的考虑中。” 姚韫真恨恨地捶了下桌子,他大爷的,狗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形势比人强,不管是她还是方巧蝶,在宸朝生活,终究无法越过世俗的规则。 姚韫真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目前你那友人是在想办法彻底打消他爹答应的念头吗?” 方君寿:“不错,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总有各种新鲜主意,我就想来问问你。” 姚韫真踌躇几息,“你朋友的爹不想,他的伯父总不会勉强吧?” 方君寿笃定答道:“不会,父母仍在,婚事自然以他们的意见为先。” 哦,那就简单一些,重要的是搞定方县令。 姚韫真又问,“你的友人已经暂时劝住他爹了?他爹还有什么地方没死心?” “主要原因在伯父的来信上……” 简单点说,就是方县令太过于依赖他的兄长,以至于他哥在信里提了一句,他自己又心动,两两相加,他就犹豫了起来。 哪怕暂时被方君寿劝住了,答应的想法在未来也不能打包票不会死灰复燃。 姚韫真无意识地拿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就是说,他的父亲对来信上的话十分看重……” 按方君寿给出的信息,京中那位方大人和要纳方巧蝶做妾的权贵十有八九并非同一阵营的。 倘若二者为同一阵营,那方大人不会只提一句,而是会多费点笔墨来劝弟弟。 凭他对弟弟的影响力,一劝一个准。 可他也没准确表达出不赞同的意思,这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 姚韫真眸子里掠过一道亮光,“君寿,你说,这是不是你朋友的伯父在考验他爹呢?” “考验?” 姚韫真点点头,“对啊,同是在朝为官,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更何况,他伯父比他父亲大得多,未来致仕定然更早。 你那友人的爹不是过几个月要调动吗? 他的伯父不得早早帮着留意好官职么?但德不配位,或者本事不济,在官场上动辄会引来大祸。他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兄弟的觉悟如何,才能更好为他安排去处。” 方君寿思量几息,“那……是不是不应该劝他爹呢?” “当然不是!”姚韫真连忙补充,“要劝,可以先把人劝住,再让你那友人去信一封,暗示个中实情。听你所言,你那位世伯不擅于官场的弯弯绕绕,还是寻个清闲的官职吧。” 方县令到了京城,那真浑身都是漏洞,很容易就被方伯父的政敌找到错处。 出来历练当县令,姚韫真实在没见他有多少长进,而且亦不见有多少雄心壮志,要位极人臣,既然如此,还是稳稳当当地做个闲散官员,足矣。 方君寿若有所思,“我会转达你的意见。韫真,听你所言,在婚嫁一事上,似乎更看重女子的个人意见,而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姚韫真不假思索道:“自然,度过余生的是两个年轻人,合该以他们的意见为重。不过,这都是我一家之言,你要是不以为然,听听就得了。” 方君寿微微颔首,下了一子,”不聊这些了,来,下棋下棋。” 同姚韫真玩了几局,方君寿就命人收好棋盘,告辞而去。 他径直来到了方县令的书房。 “君寿,你来了,身体还好么?若是仍有不舒服,就继续回府休息。县衙没什么大事,为父都能解决。”方县令昨日被方夫人收拾了一顿,如今正老实,加上心虚,便格外和颜悦色。 方君寿摇了摇头,“爹,孩儿一切都好。我今日来是想问您,昨天巧蝶的事情,您彻底歇了心思吗?” “啊,这个为父还有事,要忙啊,君寿,你先回家。不回家的话,帮我写写折子拜帖也好。”方县令移开眼神,翻阅起手中的折子来,一副忙碌的样子。 方君寿上前,从他手里抽走了折子,“这上头有污迹,不宜呈上,您对着废稿忙什么劲儿?” 见谎言被儿子戳穿,方县令只有背身垂手,“君寿,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如此反对巧蝶和二皇子的婚事?就算、就算照你昨天说的,二皇子或许能帮的不多,但未来巧蝶嫁的人家,能帮为父的就一定多吗? 还有,我和你伯父乃是骨肉至亲,他哪里会不管我,你昨天说的,实在有失偏颇!” 合着他纠结一晚上,还给自己找到充足的反对理由了! 方君寿不由得笑出了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放任 方君寿听了姚韫真的建议,原打算劝方县令回绝将巧蝶嫁给二皇子的念头,他再去信给伯父,暗示父亲不擅长政事,安排个闲职最佳。 可面对着方县令言之凿凿的模样,他顿时产生了一丝厌烦。 出仕做官都多久了,怎的还是一副没有长进的样子? 事事为他安排妥当,某种程度上来说,无异于养废他。 倘若父亲去信同意,那他该用何种手段搅黄此事呢? 方君寿细细思量起应变办法来。 方县令无甚底气地说完自己的见解,本以为儿子会立即反驳,那他就有理由继续拉扯,谁知方君寿听完他的话只笑了笑,一声不吭。 这反而让他一点点心慌起来,他儿子不会憋着什么厉害招儿吧? “君寿?君寿?为何不说话?你觉得为父讲得不对吗?” 方君寿脑中的对策初步有了章程,即便方县令去信表示同意,他也能从伯父那里入手,搞砸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 既然如此,不妨就让爹自己去撞撞南墙,他才知道回头。 方君寿微微一笑,“爹,您心中有了成算,孩儿也不好多说。妹妹的事,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办吧。” 他垂落眼帘,到底是给方县令留了余地,“不过,二皇子仅为暗示伯父,那我们不好太过露骨,您回信的时候,不必写得太直白,稍微婉转些。只要伯父能清楚您的意思即可。” “君、君寿,你同意了?”方县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天他还指着鼻子说自己官位不高,不适合跟二皇子当亲家,今天就完全换了个态度。 方君寿叹息一声,“爹,您快到知天命的年纪,孩儿就不拂您的意了。只有一件,您自个儿做出的决定,莫要后悔。” 他的态度骤变,方县令却不适应起来,“君寿,你说的当真?” 方君寿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边朝外走边回答,“千真万确,儿子的身体还没大好,先回府休息了,您若要写回信,自便吧。” 方县令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发没底起来。 可一想到天潢贵胄,他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 方君寿马不停蹄回府,火速写好一封给伯父的信,让陈霖秘密寄回。 他的信都寄出去了,方县令还在县衙拿着笔思考该如何措辞。 姚韫真对方巧蝶的事情也很上心,她借着送文牍的机会往县令书房跑了两趟。 可是除开凝眉沉思的方县令外,方君寿的影子一星半点都没瞧见。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又被方县令气得发病,回府休养了吧? 姚韫真心里担忧,旁敲侧击地问道:“大人,公子可在?堤坝的修缮之策递了好几个上来,我正打算找他帮着挑挑,或者您帮我掌掌眼,瞧瞧哪个合适?” “君寿回家休息去了。本官不擅水利,等他明天来县衙,你再找他看吧。”方县令直接拒绝。 姚韫真口头应下,坏了,真让县令大人给气坏了? 莫非方县令执意要将方巧蝶嫁给权贵做妾?做妾哪里是件好事,他自己怎么不去嫁? 姚韫真撇了撇嘴,很是不满方县令这种卖女求荣的行为。 她虽关心巧蝶的婚事,但这毕竟是方府家务事,没有她置喙的空间。唯一的渠道方君寿也疑似被方县令气回府,她的消息就更加闭塞了。 就算让姚士弘带她上门探望方君寿,她也没机会和方君寿单独相处,找不到机会问问。 唯有等方君寿人来了县衙再说。 姚韫真压下心底的焦躁,开始专心做起钱谷的公事来。 “君寿,你之前说过的友人那桩事,最后如何了?” 翌日,姚韫真特地寻了个时机,找方君寿问了问。 方君寿:“十有八九会作罢,韫真无须担心。” 姚韫真略略松了口气,考虑到方县令的作风,又不甚放心,“你友人的父亲已然想通了吗?” “没有。”方君寿轻叹一声,“不过,友人已经劝他不要太过露骨地应允,其中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噫,方县令要嫁高门的心还挺坚定…… 姚韫真顿感无言,不过此事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唯有寄希望于方君寿了。 按照方君寿一向的行事风格,应当是能搞定的。 “听爹说,你昨日要和我商讨堤坝修缮的方案?” 姚韫真点点头,“对,你现在可得空?得空就跟我走吧,眼下蝗灾刚过,暂时动不了工,先确定下来,后头县衙有余力了,可以更快动工。” …… 不过,姚韫真很快就没有工夫再想这件事了。 外出买米粮的队伍前前后后都回来了,她得一批批把米粮安排存放到已经租下来的仓库,同时派人看守。 方君寿比她还更忙点,不仅要管他自己买的米粮,连方县令的也要一并管去。 虽然他能移交一部分给管家,可管家的人数不及他们父子二人派出去的人,还得一一核算,方君寿难免得自己去打理一些事务。 姚韫真则开始认真考虑起要不要雇个管家来。 姚家早两年还出于赤贫状态,家生子管家绝无可能,去牙行买,识文断字的倒不难找,可善于管理这一节却难说。 大户人家的管事即便犯了错,亦不会发卖出来,否则谁知道家中阴私会不会被传个遍。 外聘么……姚韫真考虑到自己每日得去衙门,外聘的很难保证忠诚,要是把姚家的事情往外抖搂,多多少少会给她造成点麻烦。 思前想后,她暂时放弃了雇佣管家,自己包揽事情。 如此一来,姚韫真就分身乏术起来,每日都来去匆匆。 好在派出去的人有个数,她勉强能应付得过来,且随着人一批批回来,终于也快接近尾声了。 但后头回来的队伍,却带来了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 “东家,咱们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好些流民。” 姚韫真轻轻蹙眉,“流民?往南江来的有多少?” 前头运送米粮回来的人并没提到此事,他们应当没有遇到多少灾民。 而最后这几批提到了……莫非那赈灾的钦差是个银样镴枪头,压根派不上多少用场?否则灾民数量为何不减反增? 运米头头给出的回答叫姚韫真心更沉了沉。 “十股里面有七八股都是朝咱们县里的方向而来,不过,我也没法确定他们就是来南江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应对 姚韫真心事重重地朝着方县令书房走去,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 “在想什么?当心些,别摔了。” 姚韫真一抬头,方君寿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嗯,最近买米粮回来的人说遇见的流民变多,我心里着急,一时不察,你那处可有消息?” 方君寿脸色凝重起来,“我这里的人也是这么说,依我所见,咱们得早早准备起来。这次赈灾的大人恐怕不甚熟悉事务,未来的流民不知道会不会更多。” 何止是不熟悉,姚韫真都怀疑派了个捣乱的来。 罢了罢了,他们对朝廷派谁来赈灾没有决定权,唯有被动承受其后果。 两人目光交汇,双双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本官刚出来遛弯就听见你们在这唉声叹气的,出事了?” 方县令在屋子里待得久了,屁股坐麻,就寻思着出来松泛松泛,才走了几步,便见着两人叹气的场景,心头猛地一跳。 方君寿:“爹,护送米粮的人在路上看到流民了。” 方县令偏了偏头,“流民不是很正常吗?眼下州府有钦差大人坐镇,流民很快就会家去的,别慌。” 他心态很好,左右瞅了瞅两人的脸色,轻松的笑意凝结在嘴角,“嗯?难道不是?” 姚韫真:“不是,我得到的消息是,许多流民,并且里头七八成都往咱们南江来。不知方公子那边是什么光景?” 方君寿沉重地点点头,“和你相差不多,爹,此次并非小股流民,您召集人手,咱们商议商议吧。” 方县令脸上的镇定裂开了一条缝隙,僵住声音打发了小厮去喊幕僚。 等到众人齐聚,他愁眉苦脸地把事情说了,“唉,纵然本官百般不愿,还是无用啊。诸位说说,这些流民怎么办?按上回侄女讲的,一来就送粮送米让他们走,你们说成不成?” 齐夫子摇摇头,“大人,流民刚到,腹中饥饿,若领到了米粮,定会就地烹煮。等他们煮完,米粮还剩多少?若所剩不多,只怕还会逗留。若要送米粮钱财,他们刚来定然不行。最起码,得等施了两顿粥再说。” “唉,施粥也行,反正粮仓里还有。”方县令想把流民直接打发走的计划被否决,很是遗憾。 可惜可惜,他的粮仓经过水患和蝗灾,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如今来了流民,想必就要见底。 方君寿微微颔首,“我替您拟好了折子,回头您过目一下,没有岔子就尽快递去州府。” 开仓放粮、审批官银离不开州府的允许,否则方县令回头得被问罪。 姚士弘皱着眉头寻思了片刻,“说起来,钦差大人眼下不是在府台吗?大人,咱们要不再等等,兴许钦差大人那里动作起来,这些流民就不用南江管了。” 方县令若有所思,显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安置流民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安置不好,上头问罪,安置好了,亦无甚嘉奖。 若能甩出去,是再好不过了,方县令说不心动是假的。 多次直面这样的场景,姚韫真习以为常,她抿了口茶水,冷静出声,“不妨做好两手准备,南江本次受灾比其他地方轻,钦差大人一时未必管得上我们。当然了,若是大人他胸有丘壑、谋算充足自然是好,但我们亦不可将希望尽数寄托在大人身上。” 方君寿和齐夫子亦开口附和她的提议,方县令转念一想,“是这个理儿,那咱们就准备起来吧,侄女你和齐夫子一块商议如何暂时安置流民,还有送他们还乡的钱财米粮之数也拟一份文牍给本官看。” 他说完,似乎发现自己安排给姚韫真的活有点多了,心虚地找补了一句,“呃,姚夫子你也帮帮侄女。” 姚士弘勉强自己笑了笑应下,心中不由得哀叹,“也帮帮”,这不等于说,他又得被姚韫真支使来支使去了? 女儿竟成了父亲的顶头上司! 姚韫真点点头,“好。大人,若流民中有青壮或者适合留在本地的人,您是否要让他们附籍、屯田安置?还是一概不管,全都招抚归乡?” 附籍,将流民户籍登记在南江县户籍册之上,让他们成为南江百姓。 方君寿:“爹,儿子依稀记得,这百姓人数属于县令考评的一项,是也不是?” 方县令对考评的内容再用心不过,可以称得上是如数家珍,“你记得不错。附籍容易,可屯田安置却难,官田如今早就给水患受灾的百姓种了,他们只能开垦荒地。” “西山那边荒地不少,只难在种子,小女私下购入了些米粮种子,愿意发给他们。”姚韫真很上道。 姚士弘面露惊讶,她什么时候买的米粮种子?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为了面子,姚士弘好歹是忍住了没当场问出声。罢罢罢,他管不了姚韫真,难道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左右不用他的钱,随她去。 方县令挥了挥衣袖,“哪里用你出?本官来出就行了。附籍的人得仔细挑选,凶悍、喜爱惹是生非的人万万不可放进来,扰了百姓的安生。” 也影响他的政绩。 姚士弘腹中暗暗嘀咕,最为凶悍的人就在你面前,你还一口一个侄女叫着哩! 众人商定了针对流民的处理办法,各自散去,开始忙活准备起来。 姚韫真先派人通知了各村里长,让他们做好应对,一旦有流民就指引他们前往县城外的安置点,避免流民在村里滋事。 接着,她又雇佣了人手去县城外搭建茅屋,作为流民短暂的栖身之地。 为了防止流民中有传染病之人,她特地派姚士弘去康乐堂和其他药馆找大夫商谈,让他们等流民来了,去城门外定时定点轮流值守一会。 …… 一通忙活下来,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日。 方县令迟迟没收到流民来的通报,心下窃喜,难道钦差赈灾得力,那些流民在路上被安置下来了? 好好好,只要不来南江就好,无须他操心。 方县令一身轻松,掐点下衙回到家里,刚进家门,管家就迎了上来,“大人,京城大老爷有信来了,小的给您放在书房。” 京城来信?他的回信前几天才刚刚递出去啊,兄长不可能这么快就回信来。 那这信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二封信 方县令心下困惑,当即拐了个弯去书房看信。 信被端端正正地放在书桌中央,方县令快步上前拆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不消几息,他的脸色倏然一变! “来人、来人!本官前几日那封家书可寄出去了?” 长随推门进来,“小的不敢怠慢,当日就寄出去了。算算时间,如今都出了州府去。” 都出了州府,断断没有可能拦截下来了。 方县令神色肉眼可见地颓唐下来,他想了想,又问,“君寿可回来了?” 长随如实答道:“大人,公子还未归家,可需要小的着人去外头请回来?” “好好,快去!”方县令焦躁地吩咐,目光落到信上,长叹一声,叫住了长随,“不、不,等他回来,再请他过来,不用特地派人去找了。无须通禀,” 左右信都寄出去了,他再急哄哄地把君寿叫来,除了打扰他做正事外,再没什么用场。 方县令喃喃自语,“早知道、早知道就听君寿的了……” 可惜,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他的信寄回京城,兄长看过以后,定然回信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打小被如兄如父的哥哥管教,他是方县令的倚仗和底气,亦让方县令既敬仰且畏惧。 唉,任期眼瞧着快到头了,待他回京,怕是还有一顿排头吃。 方县令的面色越发灰暗。 长随在门口频频听到方县令唉声叹气,不由得心下纳罕,怪哉,流民也没来啊,大人如何就这样萎靡了? 希望公子快点回来吧,主子心情不佳,他们当差都提心吊胆的。 兴许是他的期盼见效了,半个时辰后,方君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终于来了,长随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殷勤地叩了叩门,“老爷,公子来了,公子您请,老爷吩咐过,您直接进去即可。” 方君寿稍一思索,不用通报,那多半有要紧事,而方县令并未派人找他回来,说明此事虽要紧,却不急着在一日两日内解决…… 几息之间,他心中便大约有了底,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方县令见着他,吞吞吐吐了片刻,最后一个字没说,递过一封信来。 方君寿展开一瞧,可不正是京中的方伯父寄来的? 信不短,很是写了点家长里短和苦心叮嘱,不过,以上都不足以让方县令变成眼下这样,让方县令一夕之间由志得意满变作畏首畏尾的,其实只有短短几句。 “……前时所言,兄已代为婉拒。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兄嫂定为侄女择一良人,十里红妆,伉俪情深……” 信中说得很明显,方伯父已经帮他们拒绝掉了二皇子的暗示,并不打算让方巧蝶给他做妾。 如果方县令在自己的回信寄出去前看到这封信,他会当即撕掉回信,重新书写,但问题在于,那信已经寄出去了。 “君寿,你可得给为父写封信说说情啊,你伯父拒绝肯定有他的考量,但我那封同意的书信已经寄了。待任期一满,我回到京城,肯定在他那讨不了好。” 方君寿没答应,“爹,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么?” 方县令一懵,“好机会?什么好机会?” 方君寿:“给您谋个清闲职位的好机会,算起来,您在南江的政绩足够让您往上走一走了。京中不比南江,有时候,稍加不慎就会给人白送个把柄。 把柄送多了,连伯父都未必能让您全身而退。仅凭我一人所言,人往高处走,他或许不能下定决心给您谋个闲职,可您这信一回,想必无须我多说,他都会自动为您寻个远离纷争的闲职了。” 方县令同意将方巧蝶嫁给二皇子做妾,恰恰说明了他本人毫无政治眼光一事。 方伯父身居高位,每个决断都得慎重。 朝中情势未明,陛下春秋鼎盛,他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绑上任何一条船。 而方县令,没有方伯父,他不过一介县令,哪里能入得了皇子的眼? 两人本是同气连枝的关系,方县令却被虚无缥缈的利益蒙蔽双眼,没有考虑到方伯父的处境,实在是……一点混迹官场的天赋都没有。 听了他的话,方县令不仅没有灰心,眼中反而划过一丝亮光,“你说得有道理哇!闲职好、闲职好!” 他本来还以为当官轻松,谁知做了许久县令,才知道并非如此。 倒不如给他个闲职做做,每日去衙门点卯,处理点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这样的话,你伯父应该不会骂我了吧?”方县令自顾自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未来或许要挨骂的事情。 方君寿温和地笑了笑,“爹,您想多了,骂……肯定少不了!” 弟弟不成器,做兄长的总要好好管教一番啊,再说,即便是闲职,亦身在官场,不敲打老实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祸患来? 所以,方县令回京,“教导”一准儿少不了。 书房中又飘出了熟悉的哀叹,甚至比起之前还沉痛些,门口的长随呆了呆。 咦,公子不是在吗?老爷惹了什么事,连公子都没法帮他兜底? 很快,方县令就没空为此事哀叹了,原因无他,粮队口中所说的多股流民,断断续续地到了南江县城外。 临时搭建的一间间茅屋被流民塞满,姚韫真乔装打扮一番,跟着去安置流民。 康乐堂的谭大夫最先来安置的地方当值,流民之中不乏生病的小孩和老人,但总抢不过年轻力壮的男子。 姚韫真见状蹙眉,安排了一个捕快去帮谭大夫维持秩序。 “都排好,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病重的先看,病症较轻的按次序排,不准轻易插队。” 带刀的衙役喝骂几声,就医的茅草棚子内,总算有了个先后顺序。 她又安排了一个捕快留下,轻声叮嘱,“若谭大夫怀疑谁有传染的病症,就把那人带去咱们准备好的隔离棚子,待确认没有问题了再放出来。” 捕快点点头,“姚兄弟,我明白。” 交代好临时医馆这边的事,她便扭头去看了看施粥的情况。 方君寿在统筹协调,又有捕快衙役维持着秩序,总体还算得上井然,只是很多灾民的小腹微微隆起,连有些小孩子都是如此。 “这不是身怀有孕,据他们说,观音土吃多了便会如此。”方君寿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语气沉重地说。 姚韫真点点头,“看他们肚子隆起的程度,还能靠药物转圜一二。回头找谭大夫问问,看能不能给弄点便宜草药治治。” 贵的就算了,流民不知道还有多少,吃土的不在少数,唯有采用便宜的草药,方能保证最多人得到救治。 “嗯……这类草药衙门不好出资,就由方府出钱好了。”方君寿沉吟片刻。 姚韫真笑了笑,“好人都叫你一个人做了?我姚家也要分一杯羹,大家一人一半出钱吧。对了,登记簿子你可有瞧过?如今来了多少流民?” 方君寿:“好,一半就一半。我不曾去看过,趁这个机会,我们一块去瞧瞧?” 姚韫真微微颔首,同他一起去了登记流民数量的棚子,凡来南江县的流民,必得先到这登记过,领了牌子,才能放去别处领粥看病。 两人到棚子之时,还有许多流民在排队登记,多到甚至排出了棚子外头,一眼望去,满是面色哀戚的流民。 姚韫真叹了口气,“眼下我们去查看多半会添乱,不如留下来帮着登记一二,这样也好早早放他们去领粥果腹。” 方君寿欣然同意,二人火速加入了登记流民的队伍。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工代赈 “流民之中,以松纹、古定二县来得最多,除此之外,其他县城的人数约莫……”姚韫真拿着一本汇总的簿子,向方县令一五一十地报告起这次的流民分布和救助情况来。 方县令耐着性子听完,眼中涌上一丝慌乱,“这么多人啊?那、那现在能把他们招抚回乡去了吗?人多了,捕快衙役们都不好管。” 齐夫子这回没有反驳县令,只迟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如今流民还继续在往南江来,招抚的人回去路上若被抢了粮食,只怕还要再返回南江来。” “坏了坏了,那得等流民来得差不多,咱们才能赶人走?这县城外岂不乌烟瘴气,本官等闲都不能出去逛逛了!”方县令抱怨。 方君寿摇摇头,“那倒不必,但眼下确不是最好的赶人契机,再等上两三日为佳。再有,爹您不是还要挑些老实本分的流民附籍在南江吗?如今他们来了没多久,暂时还瞧不出个所以然,多等两日,也好分辨。” 方县令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本的打算,“哦,还有附籍。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再待几日好了。大不了,本官把家丁也派点去城外维持安宁。” 姚韫真思索了会儿,提出一个建议,“大人,您若嫌弃人多聚集,怕出乱子,不如就从流民里召集些本分踏实的青壮,去帮着修缮修缮堤坝如何?以工代赈之法,素来便有,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要叫做工的流民借路县城而过。” 方县令是最不喜欢流民进县城的,怕出乱子,瞧着也心烦,姚韫真早前提出让他们去帮着修修城墙,因为要进入县城,被他否决了。 姚士弘捋捋胡须,破天荒地帮着说了一句,“大人,可行啊,流民的工钱相比较而言便宜许多,不征力役的情况下,再划算不过。而且,修缮堤坝的钱之前州府拨了一些,如此算来,别的工事倒不如修堤了,县衙里的银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南江连续受灾两次,是不可能再向百姓征力役的,如此算来,让流民借道县城去做修缮的活儿,是最具性价比的。 钱嘛,他还出不起几个雇人的钱了? 方县令不屑一顾,刚打算开口,方君寿轻轻咳嗽一声,“城外青壮男子减少,想必纷争亦会少去许多。爹,您以为呢?” 咦?这倒不错,倘若让他们去修堤坝就能减少闹事风险的话,借个道未尝不可,最多让衙役们盯着紧些就是了。 方县令眼珠子转了转,点头同意下来,“嗯,那就让他们去修堤坝,省得城外出乱子。趁这个机会,也瞧瞧做工的人里有没有人本分、愿意留在南江的,顺道解决附籍的事情。侄女,你多操劳些,等这阵子忙过就好了。” 姚韫真颔首,又提起旁的事情来,“大人,流民如此之多,咱们得往上通报,让州府拨点款项来补贴,总靠县里的钱也不是个事儿啊。” 方府有钱,也不能回回都靠,拿出来多了,有心人得怀疑是不是贪污受贿了。 方县令听到她的话,不由得叹息一声,“唉,开仓放粮批得倒快,赈灾的钱就不好说了。上回就没批下来,咱们这位钦差……罢了罢了,不说这个,本官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折子去了。” 他的未尽之言,姚韫真并非不清楚。 自古以来,赈灾从来都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发财的机会,遇上得力的好官,赈灾银子能发下来。 若遇见了贪赃枉法的人,那上行下效,层层盘剥,到县城里已经不剩多少了。 南江县并非受灾严重的县城,能分到的就更少。 话又说回来,受灾严重的县城,就真分到许多赈灾银两了么? 照她看,未必,否则松纹和古定的流民怎么会如此之多? 眼下,唯有盼着朝廷早点发现这个钦差的尸位素餐,赶紧换个人来掌事了。 姚韫真一面心中暗自祈祷,一面利索地去操持招募起以工代赈的事情来。 修缮堤坝的方案她和方君寿早就确定下来,如今只要安排好施工的队伍就成。 正值灾年,县衙给出的工钱委实不多,可对流民们来说,去干活能吃饱饭,只这一条,就能叫人前赴后继了,没工钱都无妨,有工钱更是锦上添花。 能交给流民的活儿自然不可能是需要技术性的活,只消头脑正常、人听话、愿意出力气就够了。 愿意去干活的人数太多,姚韫真为了避免事端,按照人数估算了下,规定分时段分批招募,出过一次工的下一次不能去,得轮空一回才能继续报名。 这样虽不能稳定给流民们工作,但好在有个盼头,不至于别人都拿了工钱回来,自己却因为没有报上名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与人之间的嫉妒心还是相当可怕的。 为了不让流民出乱子,姚韫真不得不多方考虑。 嗯,还有筛选可靠本分的人,确定附籍…… “韫真,还在办差?”徐兰娘在外头轻轻叩了叩门,出声问道。 姚韫真起身给她开了门,徐兰娘端着一盅汤走进屋里,“来,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喝点红枣枸杞汤,我特意给你熬的,还加了桃胶。” 姚韫真点点头,坐到桌前,拿起勺子喝了几口。 “城外那些流民似乎挺安生的,你大姥爷前几天来县里,还跟我提起。你如今可是在忙着他们的事情?”徐兰娘关切地问。 姚韫真:“对啊,得安排他们修缮堤坝去。大姥爷来了,清溪村现下可还好?” 徐兰娘微微颔首,“没什么大岔子。只是蝗灾后,日子到底不比往年好过,还有些遭灾严重的亲戚来投奔,就越发不好过了。” “投奔?能有个投奔的去处,不至于变成流民,总还算好的。” 想起那些流民刚来之际,眼神空茫、塞了一肚子观音土的模样,姚韫真就不由得想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赶紧换个有本事的钦差来吧。”她小声嘀咕一句。 现在城外的流民已经不少了,再多来点流民,他们南江县真就不一定能妥善安置了。 归根到底,南江县并非什么富庶地方,能承担的压力有限。 徐兰娘安慰她说:“很快就会好的。你大姥爷闲聊的时候提到,有些来投奔的人说,路上有许多富户巨室大开方便之门,收容了不少流民,想必以后来的流民不会越来越多。” “富户巨室?那么好心?”姚韫真难以置信。 这种富户巨室,他们南江连一个都没有,外头居然有许多?!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附籍与还乡 莫非她们南江县的教化太差,不对,应该是别的地方教化太好了。 南江的富户巨室在两次天灾中也频频施粥,并不曾袖手旁观。 但收容流民不同于施粥救助,府里是结结实实要进人的,进了人,没那么多活儿干,岂不是白白养着? 姚韫真好奇,“娘,是何处的富户巨室啊?回头有机会让县令大人修书一封,问问他们那里的县令是如何教化百姓的,竟能做到这等地步?” 徐兰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这倒是没听说,不过他们来投奔的跋涉多时,不一定能记住,你要是好奇,娘明儿回乡下去串串门子,给你打听打听。” 姚韫真挥挥手,“不用了,跑一趟多累,何必费那工夫?回头清溪村的长辈们再来闲聊,总会提到的。” 徐兰娘要管着甘棠记,平素都不怎么休息,姚韫真可不好意思银子一点好奇心让她回清溪村一趟。 再说,今时不同往日,大家还是在县里待着比较安全。 等流民们都被安排好了去处、县外也不再有大批流民来,南江县才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往后的几日,流民虽然来得少了,但其中老弱病残的比例却升高了。 方县令听了这个消息,心里老大不痛快,翻着登记簿子抱怨,“怎么回事儿?近日为何这么多老弱妇孺?看看,这个五十了,这个四十八,他们还愿意回去吗?不会赖在南江吧?” 方君寿安慰他,“爹,百姓大多安土重迁,尤其是年纪大了的人,多半是愿意回到更熟悉的地方的。” 方县令撇撇嘴,“但愿如此,青壮附籍,能给县里开垦荒地,增加税收,妇孺留下,未来还能给县里派上用场。其他人若没有傍身的本事,侄女你可不能叫他们留在南江。” 姚韫真思索片刻,“大人,有些青壮之所以留下,也有为他们父母考虑的因素在,至于妇孺,未来要地里刨食,有些做惯农活的老人倒是可以帮着照顾一二。咱们不可一刀切,还是得因时制宜,综合考虑。” 齐夫子亦赞同,“有妻子老母在,那些青壮男子也相当于栓了根绳,可减少许多意气之争、不法之行,大人,的确不可一言蔽之。” 方县令听得云里雾里,“行,那你们多面考虑下决定吧,总归一条,咱们县里不做亏本的买卖。” 姚韫真点点头,“小女明白,说起来,我母亲前时讲到一桩事,或许和流民青壮减少有关。您听我细细道来……” 她把徐兰娘闲聊到的的收容流民一事娓娓说出。 方县令一听,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还带抢人的!这些富户巨室要那么多人吗?就接纳流民!本官这里还要找人附籍呢,竟被他们半路劫道了去!怎么不把老弱病残都抢去,还放到南江来吃本官的粮食!” 姚士弘附和他道:“正式正是,商人重利,巨室奸猾,有利用价值的青壮男子就全盘收下,没有用场的就赶走,真真是可气!” 方县令跳脚了一番,最终还是气呼呼地接受了现实。 罢了,他作为朝廷命官,不和宵小计较! “话说回来,侄女,招抚流民还乡一事,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流民来的人虽然一日少过一日,可积少成多,早点打发他们走吧。” 姚韫真颔首,“自当可以,堤坝修缮工事里已经初步筛选了些可以附籍的人,名单呈给您了,您得空看看。大人,州府可有消息传来?咱们的赈灾款有没有拨一点下来?” “唉,一星半点铜板影子都瞧不见。照本官看哪,是难咯!总之,先抠抠搜搜支撑着吧,兴许明儿就有钱了,也可能流民都走了,钱还是没着落。”方县令叹息。 他已经算是相当一般的官员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差劲,这回来救灾的钦差不知何方神圣,怕不是铁公鸡成精,否则为何会一毛不拔? 姚韫真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上头的赈灾款不肯往南江拨,他们也没有法子。 等着吧,等钦差良心发现,多少给他们拨点下来。 姚韫真一边企盼,一边开始整理起招抚流民还乡所需的物资。 若要让他们还乡,最好还是得快点,再拖一段时间,冬季将至,流民们恐怕更不愿意离开南江了。 而且,他们也得在物资里添上棉衣等,这又是一笔开支。 按照南江的经济情况,州府不肯拨款,他们能省一点是一点,方县令来年总不能就给新县令留个壳子,米粮空了,账上的钱也空空,那人家不得上折子给州府啊! 多多少少留一点,免得新县令来后因着金钱备受掣肘,方县令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县里的百姓可还得在南江待几十年。 这百姓里也包括了姚韫真自己。 在众人默契地推动下,招抚流民还乡一事到底安排上日程了。 在送他们回去前,姚韫真先让衙役们去筛选了有资格附籍的人选,将人集合起来询问意愿。 大约有七成的流民愿意在南江附籍,不回家去了,其中有些得带着家人一起,不然还是选择回乡,剩余三成不愿留下,姚韫真也不强求,只放他们回去了。 附籍的消息一出,流民之中人心难免浮动起来。 “听说了吗?王三郎一家附籍在南江县了,只等官府那里走完手续,就能被领去分地了!” “哎呀,我隔壁的徐五郎也是!怎么咱们就不能附籍?” “是啊是啊,我也想有块地干活,哪怕荒地也好啊!南江的县老爷这么慈悲,想必会给咱们点银子吧?” 流民们不敢向衙役捕快打听,就缠着决定附籍的人说话,反复询问他们是如何能够附籍的。 可他们哪里知道啊?捕快们喊他们去询问意愿的时候,可没透露为什么喊的是他们,不是别人? 一时间,这些人有苦难言,唯有暗自忍耐,等着县衙流程走完,里长们来带他们走。 一些风言风语,姚韫真并非没有听说。 流民中物议横飞有碍安定,不便管理,她一面加快了附籍百姓的登记手续,一面让捕快衙役们通知下去,择日将送粮送钱,招抚流民们回乡。 比起附籍,这个消息可重要得多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附籍,可人人都想拿米拿钱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送走 “差爷,啥时候叫俺们还乡去啊?” “是嘞是嘞,俺们家离得远,最好早点出发嘞!” 消息一出,流民们心潮澎湃,一时间压倒了畏惧,开始围着衙役捕快们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性子缓和的衙役还能耐心答上两句,性子火爆的,直接喝骂道:“去去去!县衙里有消息自然会通知的,你们急什么?再干扰我办差,直接把你们赶走,米啊粮啊别想拿到半粒!” 这句话一放出来,杀伤力堪比姚韫真前世的子弹,“嗖嗖”射入了流民们的心里。 要命,拿不到米粮和钱就回家,那不等死嘛? 可不能叫差爷们逮住岔子,否则到手的米粮钱财就飞了! 一时之间,县城外的流民们格外安分起来,连附籍的流民被领着进了城,他们也没心思多背后议论。 笑话,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留在南江了,贸然闹事,影响到返乡的物资咋办? 县衙内,众人也正为此事商议。 “大人,附籍的百姓已经交由各村里长带回,里长们自会为他们分好土地,来日我汇总好向您禀报。至于流民返乡的物资,这篇文牍上详细列出,并且预估了一下总额,您过目瞧瞧,若没有问题,咱们就按上头的办。” 姚韫真有条不紊地说出解决方案,将文牍递给方县令。 方县令接过瞅了瞅,“嗯,君寿,你看看。侄女,附籍百姓分地的事情不用再来禀报了,你自己看着办,别出乱子就成。没多久便要年末了,赶紧把流民们都送走,让他们早点回家过年吧。” 也让南江县的百姓都能过个好年,让他早点安心。 姚韫真:“是,我会尽快处理。公子,这份文牍可有疏漏?” 方君寿认真看过,点了点头,“没有什么问题,就照上头的去办吧。姚姑娘,近日来的流民似乎更少了?” 姚韫真颔首,“不错,想必是州府赈灾起了效果,登记簿子一日薄过一日了。” 看来,赈灾的钦差还记得正事,虽然迟了,但好歹是有点效果了。 方县令喜形于色,“那很不错,再多来点流民,咱们县里可不一定能支撑住。侄女,你去办吧,有事再来寻我。” 姚韫真行了一礼,紧锣密鼓地投入流民返乡的安排中。 想让流民老老实实回乡并非易事,县衙固然可以用武器强硬地驱赶,一个弄不好,可能会让他们反抗,造成流民哗变。 而要让人回去,米粮是重中之重,钱财呢,得给,但不能多,除此之外,鞋得给备上吧?否则人家怎么走回去? 能沦落到流民地步的,家中物事定然都变卖得干干净净,让他们回乡种地,农具也得多多少少准备一点。 再加上流民多半身着破衣烂衫,最好也准备一套衣物,省得他们人还没到家,就因入冬气温降低而死。 桩桩件件,样样都要仔细瞧过,县衙钱财紧张,姚韫真不得不慎重些,如今可不是以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了。 准备衣物鞋子的订单,为了赶时间,她匀出了一部分给在县里开布庄的小堂舅,其余的按照旧例给县衙常规合作的布庄。 小堂舅接到县衙单子,欣喜非常,加班加点做好,速度让户房的小吏都为之一惊。 这家布庄倒不是全靠裙带关系,往后若有紧急的单子,或许还能让他来。 小吏清点完衣物鞋子后,在心中记了一笔。 县衙上下忙忙碌碌,终于将所需的物资备齐,另一边,护送流民返乡的士兵也准备就绪。 是的,护送,流民们如今不像刚到南江那会儿,为了一口粥不愿意离开,现在他们听说回乡有东西可拿,又不能附籍留下,当然归心似箭。 为了保证这些流民中途不受盗匪所扰,预防流民队伍互相抢夺粮食财物,护送的士兵必不可少。 不过士兵镇守南江,不能往外派太多,主要起震慑作用。 方县令比谁都着急,连连催着姚韫真和县衙上下,亲自选定了黄道吉日,要把流民们招抚还乡。 分发物资需要花费许多时候,流民还乡这日,他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让人赶着马车到了县城外。 衙役们敲起铜锣,大声喊道:“县令大人来了!今日尔等招抚还乡,县令大人特来相送,都出来出来!” 锣响三遍,流民们基本都醒了,听说“还乡”两个字,兴冲冲地聚集在一起。 “娘嘞,俺没听错吧?今天就要让俺们回家了?米呢?在哪里啊?” “嘘嘘嘘,你没听错,俺也听到了。那是县令大老爷,让他说!等他说完,俺们应该就能领东西了。” 流民们挨挨挤挤,最终安静下来。 方县令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地高声说了些套话,他怕耽搁太久,硬生生控制住自己高谈阔论的欲望,简单讲了会子后就让衙役捕快们开始分发物资。 “来来来,都排好队!不许挤不许抢!我喊到谁谁来,有冒领多领者直接剥夺他领取米粮的资格,立时赶出去!” 衙役捕快们呼呼喝喝,将领取规则说清楚了,接着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叫起名字来。 …… 姚韫真没去帮忙,她把准备的活儿都做好了,现场就交代姚士弘去守着,他到底是钱谷幕僚,多少还能镇镇场子。 堤坝修缮完毕,她正和方君寿领着小吏们在一一检查巡视。 堤坝修缮的收尾工作就用不上流民了,县衙雇佣了有经验的工人来收尾。 将堤坝之前失修的地方都核查了一圈,众人均未发现任何差池,遂启程返回县衙。 “算算时间,如今也该开始分发东西了。”姚韫真坐在马车上,掐算着流民招抚的进度。 方君寿轻轻一笑,“那里有姚夫子和齐夫子在,还有许多户房小吏,不会有事。瞧瞧,最近你忙得嘴上都生燎泡了,我让陈霖给你送些清热的吃食去,让它好得快些。” 姚韫真不自觉摸了摸嘴角的泡,“好。希望流民们走后,咱们县里能安安生生过个年。” 方君寿嘴角的笑意一僵,“过年……是啊,但愿如此。” 等过了年,他爹的任期就要满了。 第一百九十章 钦差来信 将流民们都送走以后,方县令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接下来,只要老老实实地等着任期一满,等新来的县令交接好所有事宜,他就可以回京了。 齐夫子原是从京城随他而来的,自然要跟着他一起回京去,无论是返乡还是找新的主官,在京城都更方便些。 至于姚夫子和侄女么…… 方县令犹豫起来,论智囊程度而言,后者远胜前者,饶是他做个闲职官,也不介意继续聘请后者。 毕竟闲职也身在官场,有个幕僚给他把把关是最好的,不必事事都去叨扰兄长或者儿子。 但可惜就可惜在,姚韫真是个女子,京城人多眼杂,聪明人不少,他没法子像在南江一样,用姚夫子来打掩护。 而且,纵然他胆子大,姚夫子瞧着也还没对科举死心,万万不会随他回京,继续当幕僚的。 方县令遗憾地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幕僚而已,回京再考虑吧。 兴许兄长给他寻觅的官职既清闲又安宁,到时候他凭自己能应付得来,就不需要幕僚了。 方县令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全然忘记了,因着他对巧蝶婚事的回信,到京后最先迎接他的,或许是来自方伯父的棍棒教育。 总之,眼下的方县令是绝对不会想起来的,另一桩事,倒在他脑海里闪过。 方县令叫来长随,“君寿呢?他在哪儿?” 长随答道:“公子没在府中,想是出去了,老爷寻他有事吗?可需要小人去请他回府?” “不用了,你下去吧。”方县令心下纳罕,难不成是去找姚侄女出游了? 他们都要回京了,君寿却半个字没讲起过提亲的事,真是奇怪,难道他看错了,君寿不喜欢她? 方县令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琢磨不明白,他索性抛在脑后。 算了,君寿打小就有主意,由得他去,反正君寿的婚事,他这个爹都未必能敲定,还得看兄长意见。 “叩叩叩” “老爷,您有一封信,是州府里来的。” 信?方县令纳罕,谁啊?州府里怎的给他寄信,往常不是都发公文下来的吗? 他从长随手里接过信,拆开一看,还没看完,眼睛便倏地睁大。 “去,去找公子,把他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要跟他商议?衙门、铺子里都让人去看看!” 方君寿在何处呢? 方县令猜对了一半,他的确是跟姚韫真在县衙,但并不在一处,也没出游,而是在县衙中预先整理一部分钱谷交接事宜。 唉,幕僚月钱虽然高,可也不好拿啊,县衙的钱谷事务纷杂,都堆到明年得忙翻了去。 姚韫真没办法,唯有趁着休沐来先理出些交接的事项,方便减少明年的压力。 当然,加班的不止她一个,她加班,姚士弘必不能偷懒,抓来一道干活。 齐夫子执掌刑名,活儿比她还多,亦在加班整理卷宗,方君寿清楚刑名之繁忙,也来帮齐夫子搭把手。 方县令一个人的快乐休沐,背后有四个人在为他奔忙,姚韫真一瞬间幻视了二十一世纪为老板加班的牛马们。 既然是休沐,膳堂肯定没有开张的规矩,如果他们特意叮嘱过,膳堂倒还会留个人给他们做饭。 姚韫真没有提前叮嘱,她自己加班就算了,还是别带着膳堂的人一块加班了。 宸朝的外送业务如火如荼,她喊个闲汉帮忙买点饭菜来即可。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姚韫真刚打算顺道让人问问齐夫子和方君寿需不需要帮忙带饭,那头的小厮就先来了。 小厮眼熟得很,正是常常跟在方君寿身边的那一个,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姚夫子,见过姚姑娘,公子让小的来问问您二位吃过饭了吗?若没有,福满楼已经送了饭菜来,他早先拟定的菜色多了,邀请两位一道用个便饭。” 姚士弘欣然应允,“那敢情好,代我多谢方公子,我和小女将手头的文牍快快收个尾便过去。” 及时雨啊,省了他一笔买饭钱。 姚韫真瞟了他一眼,顺杆爬挺快,不过,方君寿一番好意,而且,这也是给他爹加班,她到底没有推辞,“小女也是一样,代我谢过方公子。” 小厮得了回复,又款款施一礼,径自去了。 待他走得远了,姚士弘才放下矜持,恢复本性,他火速将文牍齐齐堆到一侧,搓搓手,期待地盯着姚韫真。 姚韫真:…… 罢了,不急于一时,她合上文牍,“走吧。” 他们到的时候,满满一桌子菜并碗筷已然摆好,齐夫子和方君寿还在埋首卷宗。 刑名是真忙啊,姚韫真不由得感慨。 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方君寿立即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卷宗,邀请齐夫子和他们一块入席。 “诸位,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最紧要,先用饭吧。” 齐夫子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公子说的是,今日多亏你来帮忙。姚夫子,姚姑娘,快快入座吧。” 众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闲聊起来。 “姚夫子,待大人回了京城,你待如何?是继续做幕僚,还是要拼一拼科举?”齐夫子随口问道。 姚士弘咽下口中的红烧肉,“我依旧要科举去,齐夫子呢?”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当然要继续考科举,万一考上了,不比当幕僚给人做嫁衣强? 姚士弘到底还有点眼色,后面这句没说出口。 齐夫子如实回答,“我跟着大人回京去,依旧当刑名幕僚吧。我科举的本事不济,刑名一道却还算有经验。姚夫子,到时,我在京城遥祝你高中。” 姚士弘听见这句话,笑得更真心实意了点,“多谢齐夫子!” 方君寿若有所思,姚韫真埋头吃饭。 正当此时,一个方府家丁叩响了门,将他喊进来后,才知方县令有急事要寻方君寿。 齐夫子赶紧说道:“公子去吧,剩下的卷宗我自己可以处理。” 方君寿点点头,向众人告辞后赶回了方府。 “爹,您寻儿子何事?”甫一踏进书房,方君寿就开口问道。 方县令正六神无主,见他来了,急急将信递给他,“君寿,你看这信,是钦差大人写来的!” 钦差?那位早前无甚作为、后来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开始干实事的钦差? 方君寿接过信,目光快速且仔细地扫过。 钦差的信不长,内容却颇有点意思。 写信的钦差大人先夸赞了一番方县令的救灾有功,对他妥善安排流民的动作十分满意,不吝溢美之词。 随后,话锋一转,明里暗里表示,他要见见最初发现蝗虫卵的人,还要见水患前提出治理河道的人。 方县令一时抛却了仪态,抓耳挠腮,“你看看、你看看,这两条加起来,不就是侄女吗?可咱们为了减少事端,折子里都不曾提到她啊,钦差大人是如何得知的?他又为什么要见侄女? 莫非南江衙门里有内鬼?可不对啊,我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县衙,谁那么闲得发慌,往里头塞眼线?“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口径 “姚姑娘和夫子们亦不可能将此事报与钦差知晓,这对他们并无好处。信中说得清楚,让您安心在县衙坐镇,说明钦差已然知晓这两桩事情非您所主导。”方君寿分析道。 方县令甚为费解,“他要见人做什么?莫不是想招揽侄女?京中现下这么缺人才吗?” 方君寿思忖片刻,亦得不到答案,“儿子也想不明白,但让姚姑娘就此前去,似乎不甚妥当。” 钦差不知什么路数,女子当幕僚实为罕见,他能接受吗? 倘若不能接受,到时方县令还好,最多被申斥一顿,减点政绩,姚姑娘该怎么办? 方县令一拍桌子,“那十有八九不能接受啊,你当人人都是为父啊?开明又通达!” 方君寿:? 他爹忘性还真大,最开始,他是怎么抗拒姚姑娘进入县衙的?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如何应付钦差,方君寿没有反驳方县令的话。 “或许,这不是冲姚姑娘来的,是冲着您和伯父来的。”方君寿面色凝重。 外头人不清楚他们让方县令出任闲职的打算,只知道方县令先是献上了海氏急救法,随后在水患、蝗灾中表现不俗,回到京中,方伯父定然如虎添翼。 要做文章的话,可不是方县令在南江的时候最好做?等他回了京城,有方伯父的庇护,不可能再像如今一般好拿捏。 听了他的猜测,方县令好悬没一蹦三尺高,“什么?如此用心险恶?” 他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口中不断碎碎念着。 “有了!”方县令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君寿,你看这样成不成,就让姚夫子或者齐夫子代替侄女去,说是他们出的主意,如何?” 方君寿闭了闭眼,“爹,姚夫子的本事您还不知道?钦差大人略略多问几句,就得露馅。齐夫子倒有点本事,可他的本事都在刑名上,蝗虫卵、河道之事归属钱谷,此法亦经不住推敲。” “那你去!你常常和侄女待一块,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点吧?而且,你善于应变,想必应付过钦差不难。”方县令一拍大腿。 方君寿微微蹙眉,“爹,您怎么解释儿子精准认出蝗虫卵这件事?往年尽管儿子蒙受伯父栽培,但此种细节,我亦无从得知啊。” 方县令急得来回踱步,“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说,要如何是好?为父去哪儿找个正正好好的人,顶上侄女的身份啊?” “或许,未必要顶替?”方君寿迟疑几息,“眼下咱们并不知道钦差了解到何等地步,不妨去信说那人日夜操劳得了病,需要过些时日才能去拜见。” 方县令眼睛一亮,“是了,至于过多久,还不是咱们一句话说了算?就让侄女病到钦差大人回京后好了,明天、不,今日开始就叫她不必去县衙了,有事交给姚夫子,姚夫子解决不了,让家丁给侄女送去。” 方君寿点了点头,“不过,只是修书一封,恐怕钦差大人心生不悦,让儿子带着您的回信去当面向他致歉,伺机行事。倘若他执意要见,我定会先传口信回来,您这里做好准备。 我们对对说辞,河道便说是姚姑娘偶尔去游玩时……” 他保留了姚韫真在两件事里的发现者地位,同时拉出姚夫子作为工具人挡箭牌。 方县令听得连连颔首,“好好好,为父记下了,我这就动笔写回信。” 他写着回信,方君寿起身道:“爹,儿子去县衙知会姚姑娘一声,通通口径,免得她不知内情,心中困惑。” “嗯嗯嗯。”方县令头也不抬,随口应下。 他提笔写了两行,忽然觉出几分不对劲来,通知这种事情交给小厮长随就好了,君寿作甚亲自跑一趟? 可惜,待他反应过来,书房内已经没有方君寿的影子。 …… “钦差?”姚韫真柳眉拧起,眼中浮现一丝迷茫,“钦差大人此举,意欲何为啊?” 想不通,委实想不通,南江县衙里应当没有内贼吧?告发了她的事有什么好处吗? 要说早几年,把她拉下马,还能换人来当钱谷幕僚,可这方县令眼瞧着就要回京,再向钦差说她的事,即便能顶了钱谷一职,也领不上多久的月钱。 思来想去,不是她这里的问题,那就是方家的咯。 姚韫真试探着问了一句,方君寿十分爽快地把猜测告知于她。 “……我此去未必可以打消钦差的念头,随时可能送口信回来。我和爹想了一套说辞,先告知你,你回头再告诉姚夫子,衙门里我爹会安排妥当。“ 姚韫真仔仔细细地记下方君寿所言,“我清楚了。君寿,你这回去州府且当心。” 方君寿微微一笑,“好,我到底是官僚之子,有功名在身,钦差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倘若钦差真派人来了,你无须害怕,钦差亦不能越过法度去。” 他匆匆交代完便离开了。 姚士弘从幕僚房里探出个脑袋来,“韫真,公子走了?他和你说什么?” 姚韫真看了他一眼,走回房里,将事情告知。 “啊?!钦差都知道了?那、那可会找我们麻烦?”姚士弘瑟缩起来,他科举的盘缠都快攒够了,就等着明年考试,可不能功败垂成啊! 姚韫真轻轻摇头,“找我们麻烦?我们做错了何事?最多把我赶回家罢了,你怕什么?” 姚士弘放下心来,“哦,把你赶回家,那还好。只要不影响为父科举就行,反正明年县令大人走了,你也得回家。早回晚回都是回,无甚大区别。” 姚韫真浅浅一笑,“呵呵,的确,我早点回家,还不用处理这些交接的文牍……对了,公子带了大人的话来,让我今日就开始告病回家,除非你遇着解决不了的事,才能送回家找我帮忙。等到钦差大人回京或者事情告一段落,我才好回来。” 姚士弘蓦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啊??” 什么?! 钦差大人回京起码还得个把月,事情告一段落也不知道得多久。 照如此算来,未来起码半个月,他都得一个人干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玄空道长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推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