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重生,以她为贵》 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 柳含烟无意识的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划过,可是却因为速度太快,让人捉不住。 她后背不知不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要抬头问清楚的时候,就看见付姨娘已经洋洋洒洒的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她神色疲惫,就像是刚刚经历了劳心费神的事情一样。 柳含烟心头闪过一抹愧疚,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她手底下的东西抓住了心神。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那上面洋洋洒洒的字,柳含烟终于觉得有些慌了。 还要上前去阻拦付姨娘写字的时候可以把一手甩到一边,怎么都阻拦不了。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干脆直接跪在地上。 “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会乖乖的做什么,再也不会忤逆你了,娘,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能就这么把我给送走呀!” 她哭的撕心裂肺,甚至伸手去扯付姨娘的袖子。 可是付姨娘整个人就像是被冰霜覆盖了一样,怎么都不为所动,她轻飘飘的看了柳含烟一眼。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我拦着你去看这大好河山,让你只能够禁锢在这一方的小院之中,让你没有办法见识到这么多的风景,所以才会变得碌碌无为,平庸而又普通。” “如今我放你自由,你怎么反倒是不愿意了呢?” 说话间,付姨娘已经把手中的东西写好了,这分明就是一纸信书。 她要把柳含烟赶出柳家,把她到之前她曾经出身的地方去。 她对外一直说,自己不过就是柳瀚文从别的地方买过来的一名青楼女。 如今她竟然也狠得下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 柳含烟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己,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已经写完的纸,身子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中一样。 “娘,你当真是好狠的心,我不过就是跟你说了几句话,抱怨了一下你的不公平,你竟然当真忍心让我去那种腌臜不堪的地方,看来在你的心目当中,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如今见我失去利用价值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送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极了,所以她现在说话竟然有一种口不择言的感觉。 付姨娘只当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挥挥手让站在外面的人进来,竟然当真把她拖着,带了出去。 柳馥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鬓角的碎发,眼底也流露出奇怪的困惑。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她有些不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付姨娘当真把柳含烟送去了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可是柳含烟现在不是已经和陈向南定亲了吗?柳瀚文的眼光这么高,喜欢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她伸手敲了敲太阳穴,闭着眼睛缓解脑子里面传来的疼痛。 “有没有办法查到,柳含烟究竟被送到哪家青楼了?” 她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空气听的。 院子里面的小丫鬟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看着自己,索性就把头给埋了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馥妗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疲惫不堪的挥了挥手。 “行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之后继续盯着他们母子二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继续向我汇报。” 小丫鬟连忙转身离开,动作快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 柳馥妗只觉得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仔细的想了想,上一世并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看来当真是她做出来的改变,使得之后的事情也不再一成不变。 就在她撑着自己的头,看上去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突然间传来稀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稚嫩的声音响起。 “姐姐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叫大夫了?” 柳馥妗感受着身边突然间多出来的气息,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懒散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撕破脸皮了,之后再也听不到你叫我姐姐了呢。” 她这话属于半开玩笑,半是试探。 柳文轩不知道听出来其中的含义没有浅浅的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手中的一个糕点盒子放在桌子上面,诚恳的说道。 “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糕点,我特地让人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买回来的。” 说着,也不管柳馥妗有没有收下,直接坐在她身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也不喝,就这么端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 “姐姐,你说母亲为什么会突然间想不开要和离呢?在这后宅之中,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家主母,如今,虽然说他二人是和离,可是这话传出去终究还是对母亲不太好的。” 柳馥妗饶有兴趣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半大孩子,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一点善意都没有。 “那你觉得如何是好的呢?继续留在府中,任由你们趴在她身上吸血?柳文勋,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真难为你在我面前还能够装出这么单纯善良的模样。” “姐姐说这话可就错了,我在姐姐面前向来都是真心实意的,从来没有装过,我是真心敬爱姐姐,也是真心想要侍奉母亲……” “你所谓的真心,不过就是想要踩在我们的身上,让我们托举你成为柳家嫡子,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呢?是打算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功成名就之后惨淡死去?” 柳馥妗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冷。 “柳文勋,从你把那个荷包给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准备把我们丢下了,不是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个清楚 柳馥妗不知道柳文勋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她一点都无法放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这辈子,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她也绝对不会再让母亲和外公受到伤害。 她站起身,眼底带着凉意。 “柳文勋,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们,明明,我对你不错,我娘更是待你如同亲子,可是你却如此算计我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会感觉良心不安吗?” 她步步紧逼,柳文勋难得露出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他就拧着眉头,露出不解神情。 “姐姐是因为那个香囊生气?可,若我说,那香囊也是我无意得到,并没有想到里面会有这种东西呢?” “那祖母病重,付姨娘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又怎么说?” 柳馥妗不依不饶,继续数落他们做下的不公。 “当时你虽然不在场,但之后,若非你向祖母求情,祖母怎么会把这件事情高拿轻放?” 她顿住,直直看向柳文勋。 “你也别想着否认,若非有证据,我是绝对不会口出妄言的。”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那一字一句就像是用钉子在柳文勋心口砸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他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好半晌,他才生生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姐姐说的这些,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可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面对这些事情反应不得迅速也是正常,不是吗?” 柳馥妗又笑了,只是这笑却带着冰雪的味道。 “是啊,你啊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可你年纪尚小,就知道在外人面前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不亲近,反倒是处处讨好嫡母,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多少会让人猜疑。” 柳馥妗看着柳文勋那张越发苍白的脸,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 “你如今过来,应该也不只是想要问这些,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娘为什么宁愿因为我一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子和夫家闹掰,也不愿意认你做嫡子吧。”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的。 柳文勋忍不住往后让了一步,咳嗽了一声。 “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自打出生就一直留在母亲身边,和亲生母亲疏远一些也是应该,,至于记名的事情,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只是想名正言顺的孝顺母亲罢了。” “那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我母亲有我,倒也不至于真的缺人孝顺。” 柳馥妗毫不客气的和他打嘴皮子仗,看上去虽然懒懒散散,可是终究还是让人觉的心里面不舒服的。 柳文勋没有说话,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离开。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又出现一道声音,语调幽幽。 “柳文勋,其实你今天这一趟不该来的,毕竟,我母亲就算是和柳家脱离了关系,但你生母到底是父亲最喜欢的人,只要他把她扶持为正室,那你就还是正儿八经的嫡子。” 柳文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慌乱。 只是他并没有当着柳馥妗的面,而是背对着她,所以并没有被发觉。 只是他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指,艰难吐出来一个笑容。 “姐姐说什么呢?她并非清白出身,高门大户向来需要一个身份清白的人作为当家主母,就算是母亲不在,她也是不配的。” 他几乎是艰难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一句话,不知道是为了表决心,还是在说明事实。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擒着的那一抹笑容,多少带了一些意味深长。 柳文勋还真是和先太子一模一样,无论是心智,还是心思狠辣的程度,都一模一样。 柳文勋离开之后,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到底还是传到了付姨娘的耳朵里。 虽然付姨娘知道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心中到底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柳瀚文看着她因为心情复杂而变得扭曲的脸,忍不住为柳文勋辩驳。 “勋儿也是无可奈何,这压根就是那个死丫头故意做的局,你身为他的母亲,可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和他离了心,这不就直接上了她的当吗?” 付姨娘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搅碎了,声音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怨恨。 “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那个小贱蹄子的计谋,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柳瀚文,我之前的时候就说过,柳馥妗是个异数,让你早早解决了她,可是你顾念着最后那点心情,到底还是没有作为,如今走到现在这个局面,你满意了?” 她横眉冷竖,声音也是格外的冷凝。 柳瀚文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头上,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清儿,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可是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呀,谁能够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鬼主意,若是早早知道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我肯定也不会把她给留下来。” 他连连求饶,付姨娘也并非是真心想要让他跟自己道歉,冷哼了一声,甩了帕子,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稍稍想了一会之后,眸色到底还是变得深沉了起来。 “之前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个死丫头终究还是不适合继续留在府中,若是你的速度太慢,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她的声音悠悠,明显带了一点杀意。 柳瀚文的颜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我也并非是想要拖延,只是这件事情终究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你前段时间已经把含烟送走了,可是那些人好像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 柳瀚文一张脸几乎要皱成菊花,苦恼的样子当真是有些搞笑。 付姨娘眼神变化莫测,到底还是说道:“虽然这样对含烟不公平,可是她出生在这个家庭里,注定是要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的,如今牺牲她一个人,可以换来我们顺利前行,倒也不算是埋没了她的一条性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献祭品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也很凉,其中不含一点情绪。 一旁的柳瀚文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付云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咱们的亲生女儿,身体里流着我们的血,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无情,竟然想要把她给献祭出去?” 柳瀚文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可以恶毒到这个程度。 可是付云清却低低的笑了起来,目光之中带着一丝难言的癫狂。 “我们要走的路,必定要有不少的牺牲,如今牺牲她一个人,可以让我们走得更加顺遂,这是一个压根就不用思考的选择,柳瀚文,我之前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妇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 大概是因为身体里的皇室血脉作为支撑,付云清在做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比柳瀚文更加果决。 柳瀚文脸色依旧是非常难看,他的手指张张合合,最终狠狠咬牙。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不应该如此草率的做决定,清儿,我知道你向来心善,这话定然是无可奈何之下做的决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那人松口的。” 付云清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低敛的眸子里面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些时候,优柔寡断,当真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分明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是柳瀚文似乎依旧没有想清楚这个道理。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们夫妻本就是一体,既然他被眼前的亲情迷了眼睛,那她不介意拉他一把。 明明是相互依靠的两个人,可是这会儿却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柳瀚文并不知道付云清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的上了朝,只是在朝堂之上,他却感受到了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氛围。 左右张望了一眼,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平日里面色稀松平常的诸位大臣,今日却都绷着一张脸。 不说别的,就连平时最是散漫的刑部尚书黎栋,这会儿都绷着一张脸,整个人就像是从雪窟窿里面挖出来的一样,冷冰冰的。 他心头莫名的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再仔细的逡巡一周,就发现诸多上朝的大臣之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方志文,他今天竟然没来上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和方志文有脱不开的关系。 心中又急又怕,忍不住拉了一个相熟的官员低声询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感觉这大殿之中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被他拉住的人看了一眼踏步往前走的人,又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做贼一般的用手掩住嘴低声说道。 “圣人查到江南赈灾银被贪污的事情了。” “什么?” 柳瀚文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腿脚都软了。 脸上汗如雨下,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件事情怎么又被提起来了?之前圣人不是说,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那就不会再追究的吗?” 那人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无奈。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最近过得太过于顺风顺水,所以把脑子给顺坏了?圣人这么说,不过就是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而已,你看,现在不是很顺利的就把人给揪到了?” 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意识到自己落了大流太多,连忙甩开他的手追了上去。 “行了,咱们不过就是拿人俸禄,就别在后面操心这些事情了,走走走,我可是打听到,今天圣人的心情可不怎么好,你要是不想挨骂的话那就赶紧走吧。” 那人丢下这一句话之后,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柳瀚文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的众人,心里面虽然乱如麻,可到底还是只能跟了上去。 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到底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又再次扫了一眼大殿之内的布局,确定方志文今天没有来上朝,心中那颗大石头就变得越发沉重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出来,紧接着手中的折子被他高举过头顶。 “圣人万安,这是我调查到的方将军贪污赈灾银的证据,还请圣人过目。” 裴璟长身直立,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为大店里面的紧张气氛而有任何的影响。 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柳瀚文却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心里面清楚的很啊。 方志文虽然明面上是自己爬到高位上的,可是实际上他在背地里也没少帮忙。 按照圣人的个性,之后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彻查清楚。 到时候他就算是有无数张嘴,只怕也不能够把这其中的事情说清楚。 尤其是他最近还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方志文,还用了那般不堪的手段。 这件事情几乎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圣人只怕也有所耳闻…… 他心里面惴惴不安,一张脸也逐渐枯燥,成了苦瓜。 偏偏想什么来什么。 圣人在看完裴璟递上去的那沓折子,几乎是被气出了冷笑。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将军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能力,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赃枉法,还贪污了这么多的银两。”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胸腔中却藏着无尽的怒气。 众人闻言,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个个就像是没长嘴的鹌鹑一样。 柳瀚文也随大流一样把脑袋埋了下去,可是下一刻,圣人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他身上,声音凉飕飕的传了过来。 “柳瀚文,我记得你之前的时候,你好像推举过他担任三军总督一职,不仅如此,前段时间传闻,你还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朕竟然不知道你如此赏识他,那他所做的这一切,你可心知肚明?” 最后一句话,圣人的声音放得很轻,甚至还带了些许温和。 可是柳瀚文就像是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的抡在了脑子上一样,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人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贪赃枉法 “圣人明鉴,微臣也是被人给骗了,微臣只是觉得那人他是能干的,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的刚正不阿,所以才会举荐于他,可实际上他做的那些事情,微臣实在是一丝一毫都不知道呀。” 他大声的呼喊,眼睛里面折射出慌乱的光芒。 圣人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来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敲着。 那一下下哪里是敲在自己的膝头? 分明就是敲在柳瀚文的心口。 柳瀚文的额头又开始一颗一颗的往外浸着汗珠,那豆大的汗珠黄豆一般的滚道他的眼角,模糊了视线,他却也不曾感抬手擦去。 良久,久到他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贵的,麻的没有了知觉,头顶那道声音,这才再次响起。 “既然你并不知情,那就起来吧,别跪在这里丢人现眼!” 柳瀚文心中惴惴不安的心脏陡然停住,紧接着便是瞬间落回了自己的胸口。 他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忙不迭的谢恩,紧接着在周围大臣的帮助之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站稳,圣人又丢下一句。 “虽然你不曾做过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可是你识人不清,到底是失了本职,既如此那就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三天,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闭门三天和不认道错误不能出来,这句话压根就是一个矛盾体。 柳瀚文原本就没有站稳的身躯,现在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抬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圣人的威压之下到底还是只能应下。 圣人这哪里是想让他闭门思过,分明就是让他仔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情。 若是有的话最好及时说出来,不然的话若是等之后被查出来,那就不仅仅是要被关在家里这么简单了。 圣人不愧是圣人,短短的一句话就几乎敲定了他的后半生。 柳瀚文这会儿简直欲哭无泪,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就听了付姨娘的话,一定要把柳馥妗许配给方志文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甚至不知道众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撑过了早朝的时间,在听得那一声退朝的号召之后,就软着腿脚走了出去。 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走出金銮殿,就被面前一道身影给拦住。 “柳大人留步。” 柳瀚文缓缓的转过头来,就看到裴璟那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朝堂之上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他吓破了胆。 柳瀚文在看到这座火焰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被身后的人扶着,估摸着他现在已经狼狈的跌落在地上了。 那人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唏嘘,调侃了几句,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柳瀚文勉强打起精神应对,可是在看到裴璟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时,到底还是摸了一把自己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他干巴巴的拍了一下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有些发虚。 “原来是国公爷呀,不知道国公爷拦着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吗?” 裴璟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不大,却如同炸雷一样的刻进柳瀚文的脑子里。 “柳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圣人提到了柳大姑娘的婚事,所以我便有个想法,既然大姑娘和方将军之间的婚事已经告吹,那不知道小生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娶的美人归呢?” 裴璟这一笑实在是太有杀伤力。 不外乎其他,毕竟他是众人眼睛里面的活阎罗。 他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么温和的对待他,柳瀚文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尤其是他现在还扯着一张笑模样,那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居心不良。 在听到他竟然想要求去自己家的女儿时,柳瀚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你,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要求娶我女儿?”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震惊不像是作假,裴璟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得到了回答,可是柳瀚文却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是恨不得现在自己直接就晕过去,他哆哆嗦嗦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国公爷,你说这话不是在折煞我吗?我那女儿平日里被我养坏了,脾气娇纵的很,也实在是任性,她哪里配得上您这般的人物?” 裴璟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反倒是如同冰霜一样的砸进了柳瀚文的心中。 “柳大人,我刚才并不是在同你玩笑,而是真心想要求娶柳姑娘,你如此推脱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她?还是觉得我的眼光有问题?” 柳瀚文当即就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无论回答哪一个问题,都是必死的局面呀。 他脸上又露出那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只能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裴国公,刚才是我糊涂了,能够和裴国公您结亲当然是我府上的荣幸,只不过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和妗儿好好的讨论一下,毕竟,这是她的婚姻大事,还是要问一下她的意见才是。” “好,那就劳烦柳大人了。” 裴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而是爽快的硬了下来,只是那爽快的程度让柳瀚文心里面更加不得劲了。 他就是逃也一般的离开了这里,回到家之后就立马钻进了付姨娘的院子。 当他把这些事情说给付姨娘听之后,向来成熟稳重的人,这会儿也是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一双眸子瞪得圆圆的。 “这怎么可能,裴璟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柳瀚文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丧丧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裴璟的态度很是坚决,看着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他长吁短叹,愁的头发都白了一截儿。 只是还不等他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管家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想让我嫁就直说 “老爷,老爷,不好了!裴,裴国公带人上门过来提亲了!” 管家脸色发白,双腿因为跑了太久在瑟瑟发抖。 柳瀚文瞪大眼睛,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这尊煞神怎么过来了?” 等到他意识到管家后面说得是什么,顿时就觉得五雷轰顶。 “怎么会这样?” 付姨娘的脸也变得惨白,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生生把人推出去,这才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管家急的头顶满是汗珠,看着柳瀚文颤颤巍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老爷,裴国公还在门口等着呢,咱们要是不过去的话,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他张嘴,想要跟管家说,让他告诉裴璟自己生病了。 可是一想到他下朝的时候还在和裴璟说话,这会说生病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一时间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在房间里面来回走了两步,这才咬牙说道。 “去请大姑娘,就说裴国公过来提亲了,让她做好准备!” 管家怔愣片刻,有些不解。 可是事情正在紧要关头,他虽然不解,但是也只能点头离开。 只是他到了柳馥妗的院子,这才发现,柳馥妗早已梳洗好了。 那样子,不像是不知情的,反倒是像早就等在这里的。 管家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迎了上去。 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斟酌着用词道。 “老爷说了,之前为大姑娘选的婚事出了岔子,且大姑娘原也不喜,所以今日就让大姑娘自己做决定。” “好,我知道了。” 柳馥妗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在看向管家的时候,眼神里的复杂让人有些猜不透。 管家还没来得及揣摩她眼神中的含义,整个人就已经跟着柳馥妗走了出去。 刚走到前厅,就看见前来提亲的裴璟端坐在主位上,时不时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一口。 那样子,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不像是过来提亲的,反倒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而本应该拿乔的柳瀚文,这会颤颤巍巍的站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下一刻,就快速把头低了下去。 那样子,倒像是被审的犯人。 柳馥妗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想到上一世她竟然被这样的人设计,最终死得那般凄惨,她就觉得上一世她的脑子一定是被人给吃了。 深吸一口气,柳馥妗缓缓走进去。 柳瀚文听见动静转身,看见柳馥妗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拼命冲着柳馥妗使眼色。 “妗儿,你如今身子还没好,突然叫你过来,实在是因为为父尊重你的意见,如今你之前的婚事告吹,裴国公却又上门来提亲,你看,你的意思是……” 他特地提到了告吹的魂事情,又提到裴璟上门求亲,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 裴国公明明知道她刚刚定下的婚事不好,这会却又着急忙慌的过来求亲。 其含义并非是真的看中她,而是另有图谋。 柳馥妗看着他眼睛都快要抽筋了,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随即,在柳瀚文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低头,声音羞涩之中带着一丝向往。 “爹爹,女儿明白的,女儿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裴国公竟然不嫌弃女儿,亲自过来提亲,当真是看重女儿,所以……” 她抬头,含羞带怯的看了裴璟一眼,面上泛起一丝羞红,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说道。 “所以,女儿愿意的。” 最后一句话,柳馥妗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柳瀚文在听到前面一段的时候,心中还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听到后面半段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妗,下意识喊道。 “柳馥妗!” 柳馥妗像是被吓到了,惶恐抬头,就见柳瀚文一张脸都绿了。 柳瀚文似乎是气愤到了极点,竟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尊煞神的存在。 “你在胡说什么?一个女儿家家,怎么可以这般厚颜无耻?” 他面色铁青,额角青筋直露。 柳馥妗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嘴角得弧度一下子就垂了下去。 她抬眼,看着柳瀚文,眼睛里面的期待一下子落空。 “父亲,您刚才的意思不是让女儿畅所欲言吗?难不成……” 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众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 柳馥妗又恰到好处的往后退了一步,扶着丫鬟的手,做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凄惨一笑。 “果然,我还以为之前的事情不过是父亲在和我置气,所以才想要故意磋磨一下我的锐气,不曾想,爹爹竟然当真是见不得我好。” 她语气低落,人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 不等柳瀚文开头反驳,她又看向裴璟,面上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既然父亲不满意这门婚事,那您让我过来做什么?哦,原来是父亲不愿意得罪裴国公,所以就想让我一个弱女子担了这得罪裴国公的罪,既如此,那我就如了父亲的意好了。” 她喋喋不休,对着裴璟一字一句道。 “裴国公,请回吧,柳馥妗自知配不上国公爷,所以这门婚事,只怕是不能如了国公爷的意了。” 说罢,她转身就想离开。 不曾想,裴璟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他目光在房间里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当真是有意思,柳大人若是不满意这一桩婚事,直接开口说就是,为什么还要演上如此一桩戏?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某是什么豺狼虎豹,这么吓人呢。” 柳瀚文早就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 这会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跟柳馥妗算计,直接低头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 “国公爷说笑了,这不过就是个误会,我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这么大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 可是很明显,裴璟并不吃他这一套。 只见他神色淡漠,居高临下的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手指上的玉扳指。 “所以,柳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一桩婚事,你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裴璟不给柳瀚文喘息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 柳瀚文再也无法糊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能够和裴国公结姻,自然是我柳家的荣幸,只是……” “既然柳大人多有顾虑,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裴璟冷不丁打断柳瀚文的话,缓缓站起身子,弹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柳瀚文还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见他这样,反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好端端的,裴璟怎么就想要娶柳馥妗了。 现在看来,这压根就是这位一时兴起,想要借此羞辱一下柳家罢了。 虽然对于这位的恶趣味不能苟同,但是柳瀚文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裴国公,当真是抱歉,我……” “既然柳大人如此喜欢棒打鸳鸯,拆散情投意合的人,柳大姑娘,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入宫,让圣人帮忙做主,许你我二人一桩婚事?” 裴璟嘴角带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只是这话一出,整个正厅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柳馥妗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大胆,贴脸开大。 柳瀚文则是一时间脑子短路,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思考的机会。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柳馥妗已经把手交到了裴璟手中,并排往外走。 “自然是愿意的。”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这么一件事情,如果真的捅到圣人面前,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他虽然有造反的心思,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就和圣人有正面冲突啊! 他脸色发白,连忙想要去拦。 却不想脚底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剧烈的疼痛和当众摔倒的屈辱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连身上的脏污都没来得及擦去,快速追过去。 “国公爷留步,您误会了,您当真是误会了,下官从来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啊!” 他声音凄厉,甚至带着深深的恐惧。 可是裴璟和柳馥妗却一个理会的都没有,脚下生风,不一会就坐上了裴璟来时乘坐的马车。 柳瀚文追出去,却也只吃到了一嘴的灰尘。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他脸上闪过一抹灰暗,嘴里不停的呢喃。 “完了,全完了。” 而另一边,坐在马车里面的两个人,并没有柳瀚文想象中的这么融洽。 柳馥妗皱着眉打量着面前的人,声音带着斟酌的犹豫。 “你如此大张旗鼓,难道就不怕御史台的人知道了,会借机参你一本,说你仗势欺人?” 裴璟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勾着淡淡的弧度。 “仗势欺人可不是这么勇的,要怪也只能怪柳瀚文分明没有那样的本事,却还要做春秋美梦。” 他嘴巴毒的厉害,一点都没有当着人家女儿骂父亲的自觉。 柳馥妗少见他这幅样子,倒是松了一颗心。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闹得这么大,你日后若是想要和我合离,只怕会遭世人诟病。”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裴璟说的办法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粗暴。 她以为,以他的身份加上他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微动些迂回的手段,就可以把事情圆满解决的。 可偏偏,他好像选择了一条最难的道路。 柳馥妗心中唏嘘不已,同时也升起一抹一异样的感觉。 裴璟却是看着她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挑了挑眉。 “柳大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做过的决定什么时候后悔过,我既然说了要娶你为妻,那就绝对不会有和离这么一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馥妗心中一紧,总觉得他这话里面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想要追问,却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小黄们早早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裴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淡定如常。 “有什么事情,等出了宫再说,柳馥妗,我也问你一句,今日你若是同我一起踏进着皇城的门,日后想要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柳馥妗看着他正经起来的面容,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却又笑了起来。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能够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来之不易,能够脱离那个家,我心里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后悔?” 说着,她昂首挺胸,竟是走在了裴璟的前面。 裴璟看着她的背影,怔愣片刻竟然又笑了。 只不过这笑和平日里的虚情假意不太一样,反倒是带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御书房之内,圣人看着端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目光锐利,眼睛微微眯起。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柳瀚文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们应当就此作罢才是,如何能想到状告到我这里来。”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甚至语气都夹杂着质问。 浓重的微压铺天盖地的朝着两个人砸了过去,却不曾让二人折弯了腰。 “圣人英明,柳馥妗确实离经叛道,也实属是因为被逼无奈,我父亲宠妾灭妻,逼走了我母亲尚且不够,如今还想要让我嫁给品行不端的人,我奋力反抗却不及其手段,只能被他安置在打造的牢笼之中。” “如今裴国公不计前嫌,不在意我的过往,愿意许我一生一世一生人,柳馥妗不才,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属实为之心动,所以,还请圣人明察秋毫,能够明白臣女的一番心意。” 柳馥妗说着,深深下拜,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 可即便是磕头的动作,却依旧是没有折弯她的脊梁。 圣人琢磨着她的话,眼神晦暗不明。 “父母之为子女,向来深思熟虑,你又如何得知,你父亲是当真想要害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免死金牌 柳馥妗微微抬头,看见圣人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并没有发出声音,只像是无意识得举动。 她心中稍稍安定了片刻,直接抬头,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 “圣人有所不知,那方志文并非是普通的人,而不是一般靠着自己实力打拼上来的将士,他曾经,是我府上的马夫。” 她从容不迫,直接把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之后又补充道。 “原本臣女也不愿意相信,生我养我的父亲竟然会如此痛恨于我,可是那日我分明听见,父亲和方将军的谈话,他分明是早就知道方将军的身份。” “可是,他明知道那是一个火坑,却还是把我推进去,哪怕是我娘以和离相逼,他也没有任何想要放弃的意思。” “从他当真为了把我嫁给方志文,却和我娘和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爹,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爹爹了。” “所以,臣女斗胆,请圣人下旨,准许我和裴国公的亲事,另外,准许我和柳家划清界限,从今往后,柳馥妗再不是柳家女,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圣人身上的气息更浓,目光像是要在柳馥妗身上戳出来一个洞。 只是他盯了许久,柳馥妗面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与其说是过分镇定,不如说,早就已经被这一切伤透了心。 “你可知道,若是想要和父母脱离关系,日后不再赡养父母,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柳馥妗知道,并且,柳馥妗愿意承受!” 堂下女子抬眸,那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圣人忽而就笑了。 他又看向裴璟,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嘲讽。 “你倒是好福气,竟然能够遇到这般飒爽的女子,只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这可是一桩酷刑,有多少人都无法从这等刑法下安然走出来,你还要请朕给你们赐婚?” 裴璟也跪的笔直,声音同样没有波动。 “圣人明鉴,我和柳大姑娘的心是一样的,不管经历如何困难,我对她的心思都不会变,若是圣人成全,裴璟今生身边就只会有柳姑娘一个人,生死不离。” “好一个生死不离,既如此,朕倒是可以满足你们的愿望,但是,丑化朕可是说在前面了,朕的圣旨可不是随便下的,今日出了我这御书房,可就没有再更改的机会了。” 他最后一次试探,柳馥妗和裴璟都没有任何犹豫,齐齐跪下高喊。 “求,圣人成全!” “好,小安子,拟旨!” 圣人高喊一声,安总管瞬间就把笔墨纸砚拿到了他面前。 正当他洋洋洒洒写下圣旨的时候,裴璟突然开口。 “圣人之前允诺裴璟,许裴璟一块免死金牌,哪怕是日后裴璟做错了事情,只要不是造反谋逆,都可以免于一死,不知道这话可还作数?” 圣人刚刚写完圣旨,听到这话,顿时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圣旨。 他沉默良久,总觉得自己竟然被这两个小兔崽子给算计了。 “你想做什么?” 裴璟一脸坦荡,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圣人今日下旨,许诺柳大姑娘和裴璟婚事,那日后我二人就是夫妻一体,既如此,裴璟的也就是柳姑娘的,不知道裴璟是否可以用这一块免死金牌,换取柳姑娘免受皮肉之苦?” 他说的理所应当,圣人却是生生被气笑了。 就连柳馥妗,都被吓了一跳。 她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免死金牌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裴璟却是要拿出来给自己用,这难免太过于不合理。 不等圣人开口,她就直接说道。 “国公爷,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你我尚且还没完婚,我怎么能承受你这么大的恩情?不过就是削肉剔骨,我能承受的住的。” 柳馥妗之前想要和柳家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候,就已经翻阅了东陵律例。 这削肉剔骨,虽然说得血腥,可是实际上不过就是砍断一根脚趾,削下身上一小块肉而已。 只是世人多觉的残缺是不幸的,所以才会把这样得刑法视为酷刑。 可是实际上,柳馥妗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健全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璟竟然愿意哪免死金牌来换她不受刑罚。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赞同。 可是裴璟却没有看她,只是一脸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而后在圣人发火之前补充了一句。 “裴璟之于柳姑娘的心,正如圣人对待皇后娘娘,爱一个人,自然是不愿意她受任何苦的,虽然裴璟并不在意柳姑娘到底是残缺还是健全,但,如此刑法,罚的不是柳姑娘,而是裴璟啊。” 他陈词恳切,语气更是待着浓浓的情谊。 如果不是因为柳馥妗本人知道,这人压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只怕她还真就相信了。 圣人脸色也变了,显然是有些不乐意。 可是对上裴璟那一张坚决的脸,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捏了捏眉心把圣旨卷好扔到他怀里。 “行行行,你啊,当真是知道怎么拿捏朕,行了,你们两个目的也达到了,可以滚了!” 他吹胡子瞪眼,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直到两个人出了宫,上了马车,柳馥妗这才忍不住疑惑出声。 “你原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我已经欠你很多了,今日承你如此大恩,我当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回答。” “你我不日就会结发为夫妻,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裴璟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在看向柳馥妗的时候,见她眉中带着愁绪,想了想说道。 “其实今日我也是利用你丢了一个烫手山芋,圣人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手中的恩泽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柳馥妗却反应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章 刺杀 一瞬间,柳馥妗不知道该觉得可悲还是同情。 她一直以为,裴璟是深受圣人信任的。 这样的人,即便是当街杀人,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只怕圣人还要夸一句,杀得好。 可是没有想到,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并非是完全松弛得。 不过这样,也才是正确的。 毕竟,只有这样,才是正常的。 柳馥妗很聪明,只一瞬就想通了所有。 但她终究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即便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事出有因,她还是真诚说道。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感谢你,毕竟,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只怕我必定是逃不过如此刑罚的。” 裴璟不置可否,身子靠在马车车厢上闭目养神。 马车晃晃悠悠,速度并不快。 除去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就只剩下车轱辘咕噜噜的声音,和车辙偶尔传来的吱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决了心头的事情,所以放松了不少。 柳馥妗看着裴璟平和的面容,鬼使神差的,竟然也觉得有些困倦。 如今已经是五月,到处都是绿叶红花,已经是一派繁华景象。 风儿偶尔撩起帘子,送来一阵清香,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 柳馥妗原本微闭的双眼瞬间睁开,绷紧了身子,刚想站起来,就被人捏住手腕。 转头看去,就看见裴璟依旧是紧闭双眼,可是手上却用力压制着她的动作。 “现在不适合出去。” 柳馥妗心中疑惑,可是出于对裴璟的信任,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只是她的手指始终放在自己的手钊上,眼底晦暗不明。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马车骤然停下,剧烈的晃动让两个人身子都晃了一下。 只是,柳馥妗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短兵相接的声响,而是……闷响。 是兵器刺入皮肉中的,闷响。 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就像是浓烈的液体渗入水中,一点点扩散,逐渐浑浊了眼前的一切。 “砰!” 柳馥妗的思绪被一声剧烈的响动拉扯,循声看去,就看见帘子掀开一角,一个彪形大汉正满脸不甘的看着这边,手中的砍刀砸在车辙上,胸口还插着一柄刀。 “狗贼!你残害忠良,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咬牙切齿。 眼睛里面是浓重的恨和不甘。 柳馥妗被他复杂的眼神看得心里很是不舒服,竟是有种想要上前扶他一把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裴璟慢慢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撩起帘子。 “你们是什么人?” 他语调很轻很淡,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只是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外面的人原本是没有看向这边的,只是每个人各司其职。 这会看见裴璟出来,这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朔风心中一紧,有些局促不安。 他家主子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人,平时他们遇到的这种事情并不少,可是每一次,主子都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 这次突然出来,难不成是觉得他们没有尽力? 想到这,朔风看向络腮胡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早知道,就应该早一点把这人给解决的,结果导致现在惹的主子不高兴了。 他眼神晦涩不明,其他人也都惴惴不安。 裴璟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表情一样,依旧是瞒着在场仅存的几个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 “呸!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怎么可能会被你三言两语说动?你这个朝廷的走狗,叛徒!有你这样的人是我东陵的耻辱!” 裴璟话音刚刚落下,一个人就直接跳了出来,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无尽的愤怒,身上分明都是血窟窿,可是气势却依旧是不输分毫。 裴璟淡淡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声音就像是含了钩子一样,莫名的让人心中痒痒酥麻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不是朝廷的走狗,而是圣人的走狗,只要是能够让圣人高兴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不管你们怎么诋毁,我的想法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对着一切并不是很在意。 被他这温和的话怼了一通的人面上的愤怒更深,咬牙切齿的喊道。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哪里是在诋毁你,分明是你这人做的太过分,不分善恶,不去惩治真正的坏人,反倒是故意残害忠良,像你这样的人活该下九幽地狱,承受那十八般痛楚!” 他的声音愤怒至极,情绪激动,连带着身上的血窟窿也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 裴璟冷眉凝视着他,淡淡的挥了挥手。 朔风立马就得到了命令,手起刀落,利落的砍掉了那人的人头。 “既然他把握不住生的机会,那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觉得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所谓呢?”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可是却并不小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手中握着的刀剑都僵硬了片刻。 柳馥妗一直坐在原处,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她没有阻止,但心里面却在不停的分析着面前的一切。 看着看着,心中的惊讶就变成了错愕。 裴璟,手底下竟然有这么有能力的一群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做普通侍卫的打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是从地上躺着的尸体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部都是练家子。 并且每个人的武力值都不低。 ——因为躺着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裴璟的人。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些的话,她心中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敬佩。 可偏偏,刚才这些人动手的时候,动作干脆利索,甚至连多余的累赘都没有,几乎是一刀毙命。 所以刚才她才没有听到厮杀,而是只有利器割肉的声音。 果然,这个人能够走到现在的地步,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清正廉明? 柳馥妗只是想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垂下眼睫,没有把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 而裴璟似乎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真正的回答,目光缓缓在这些人身上移动。 若是三息之后,那人没有回答。 那么,接下来,他就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会直接变成一具尸体。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人被吓傻了还是其他,仅剩的几个人竟没有一个人喊出声,甚至有种呆若木鸡的感觉。 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郁了几分。 直到那些人仅仅只剩下最后三人,中间一个看着年级最小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嘶吼出声。 “狗杂种!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英雄汉,你有本事就来啊!” 他眼睛红的像是能够滴出血来。 手指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刀,想要冲过来,可是却被人死死的压制着。 裴璟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 缓缓抬头看去,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许久。 忽的,柳馥妗听到他开口。 “我记得,你是陈家的嫡次子?”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少年愣了一下,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唇相讥。 “老子是你爷爷!” “放肆!” 朔风直接一刀柄砸在他身上,痛的那少年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都摇摇欲坠。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服软,而是试图把脊背挺的更加笔直。 朔风有些恼怒,一脚踹向他的膝盖。 只是还没碰到他,就被裴璟阻止。 “陈大人好歹也是肱骨之臣,想来他的儿子应该也是清正廉明之辈,朔风,放尊重点。” 朔风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乖乖退下。 可是那少年却并没有领情,而是越发愤怒的瞪着裴璟。 “狗贼,你不配评价我父亲的过去,他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拟的!” 他双目赤红,身子更是往前冲了几步。 裴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忽而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多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凉意。 “我是不配和他比拟,毕竟像他这种沽名钓誉之辈,只怕也不会有人愿意与他同流合污。” “你胡说什么!我爹一直都是清正廉明,从来没有贪污过一分一毫,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百姓的事情,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侮辱他!” 少年嘶吼着,挣扎着。 就像是困兽困于牢笼,不断地用自己的身躯撞击牢笼,就是不愿意就此被人禁锢。 只可惜,老虎撞不碎铁笼,他也同样挣脱不开禁锢。 反倒是压着他的两个人,手上用力,直接就把人压的跪倒在地,脸也紧紧的贴在地上。 原本就满是血迹的脸这会沾染上肮脏的泥土,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只是那少年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丝毫不愿意放弃。 直到…… “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和百姓的事情?陈小公子,你对你父亲还真是尊崇啊,只不过,你大概是从来不知道你父亲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吧。” “你满口喷粪!你再敢侮辱我爹,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陈思追不断地怒骂,挣扎。 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柳馥妗看了一眼他的惨状,有些不忍,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些。 只是她的小动作却被裴璟捕捉到。 他偏头,嘴角甚至嗐带着一丝笑意。 “这就看不下去了?我印象当中的柳家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可不是这么一点事情就可以打倒的人。” 他轻笑,声音轻轻的就像是羽毛,在人的心尖不断地搔弄。 柳馥妗只觉得耳根子有点痒,忍不住抓了一下。 紧接着,耳畔的声音就更勾人了,让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兴趣管你的事情,只是着人既然不能留,那最好还是赶紧解决,不然的话,若是一会官兵过来了,只怕是会有麻烦。” 她说的认真,心中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刚才她就看见了,这里的人大概是早就已经知道身后有人跟着,所以一开始就逐渐往城外来了。 只是按照裴璟的性格,没有后手肯定是不可能的。 裴璟又笑了。 “听到了吗?你们未来的少夫人说,担心之后会有麻烦,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了。” 他声音温和。 朔风他们大概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命令,以至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很快,他们就低了头。 原因无他,裴璟的眼睛里面分明全是冷冽的冰渣子,和他表现出来的温和一点都不相符。 朔风想了想。 刚才主子说,这人不能杀。 所以…… “陈公子大概不知道吧,陈尚书并不像是表现出来这么清正廉明,他是没有贪墨,可是他开了一家酒楼,背地里还经营着一个怡红院,这才是他最大的恶。” 陈思追不动了,冷冷的回答。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做生意,也成了一种罪过了,你们去打听一下,整个京城的人谁家没有一点背地里面的产业,如果真的只是吃那点俸禄的话,哪家的官员能够真的支撑得起一家老小的开销?” 陈思追倒是一点都不否认自家的生意。 即便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朔风点了点头,对于他这种无知的愚蠢有种天然的同情。 “你说的对,京城之中的高官之中,哪一个手底下没有几个店铺支撑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酒馆和怡红院,那倒也罪不至死,可偏偏你父亲所开的酒楼并非是正儿八经吃饭的地方,而是倒卖信息的地方。” 他想了想,从怀里面拿出来一个折子砸到陈思追面前。 又给了旁边一个人一个眼神,让他松了一些力,能够让陈思追看清楚折子上面的内容。 陈思追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手臂被放松的时候,他还是将信将疑的拿起折子看了起来,只是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手中的折子顿时就像是烫手山药一样,被他扔了出去。 “这不可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怎么不可能? 他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出其中的崩溃。 朔风上前把那折子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拍去上面的土,有些幽怨的说道。 “这可是我收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整理出来的资料,你就算是当真不想看,也不该把它给丢了呀,浪费别人的心血,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他喋喋不休,可是陈思追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只重复的喊道。 “这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是教导我们不可以做伤害百姓伤害国家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在背地里做这样的勾当呢?”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你们这些小人故意诬陷于他!” “卑鄙无耻,你们简直太无耻了,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整个人都要碎了,眼睛里面藏着破碎的光芒,就连身子都无力的瘫在地上。 一直压制着他的两个人,与其说是压制,倒不如说是在搀扶着他。 朔风看到他这副样子,眼睛里面的同情越发的浓厚了,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 “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心里面也是不能接受的,毕竟我最开始就听说过陈大人的丰功伟绩,当真觉得他是一个清正廉明的人,可是谁能够想得到……”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那样子仿若无比遗憾。 陈思追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愤怒,像是恨不得直接把他给吃了一样。 朔风不以为意,又接着说道。 “陈大人美名在外,谁也不相信他开的酒楼竟然是别人倒卖情报的地方,甚至有些人在这酒楼里面可以买得到一些国家机密。” “还有他开的怡红院,也同样是收集情报的地方,不仅如此,他楼里面的那些姑娘除了特意培养出来的密探,还有很多都是不正当来历。” “你还记得五年前姜家小姐突然失踪的事情吗?还有付家小姐,他们其实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你父亲派人掳到了怡红院。” “因为这些人的父亲都曾经在朝廷看过你父亲,所以他怀恨在心,直接把他们的女儿给掳走了,并且用各种手段让他们失了贞洁,之后不得不成为怡红院的一员。” 朔风说到这里的时候,把头摇得更加无奈了,看向陈思追的眼神也带了几份谴责。 “陈小公子,你大概是没有想到把你花的每一分钱,其中都掺杂着别人的鲜血,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别人用尸体填出来的,你的祖上犯下如此罪孽,你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说出我家主子残害忠良这种话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陈思追的头发,把他给滴溜了起来。 紧接着手背在他脸上带有侮辱性的拍了几个巴掌,那声音清脆,更像是拍在人的心尖儿。 陈思追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最终血色褪去,显示出一种颓败的苍白。 他并非是完全相信这些人的话,可是他心里面却也知道,这些人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拿出这些东西来骗他。 当初他在家中的时候,也并非完全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也曾经问过,曾经疑惑过。 可是父亲每次都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把他给糊弄了过去。 陈家被抄家,他因为出门不在府上躲过了一劫。 之后所有的遗缘都被他抛之脑后,却而代之的是一种家国被灭的愤怒。 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比这些人蛊惑,坚定不移的加入了刺杀的队伍当中。 可如果父亲当真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这些人是不是也并非是好人呢? 陈思追的眼睛里面呈现出一种清澈的茫然,他抬头看着裴璟。 “可是你既然做的事情,并非是外界传闻那种残害忠良的事情,那为什么你从来不为自己解释呢?任由别人怎么骂你,你都从来没有解释过……”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追问。 裴璟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反倒是转身握住柳馥妗的手,拉着她就往回走。 “天色不早了,今日天气不太好,如今已经有些起风了,初春的风还是凉的,还是莫要着凉了比较好。” 他平时是绝对说不出这么多话来的,可是今天却无端的话多了起来。 柳馥妗多看了他几眼,顺从的点头跟着他回了车厢,可是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倒不是说她不相信裴璟杀的人不是好人。 而是他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切,最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也是在告诉我,你并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般不近人情,之所以会杀人,完全是因为他们触犯了律法?” “是也不是。” 裴璟嘴角轻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套茶具,轻车熟路的开始泡起茶来。 当那氤氲的茶香驱散了马车里面的血腥味,他这才开口。 “有些人确实死的不冤枉,可是也有些人,犯的错误罪不至死。” “今天我让你目睹了这一切,只是想让你知道,日后你可能会经常会经历这些事情,毕竟你未来的夫君我,可从来不是一个什么手上干净的人呀。” 裴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恰巧端了一杯茶,放在柳馥妗面前。 只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反倒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是在担心还是生理使然。 柳馥妗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那股暖意从胃里直接窜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心中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俏皮的抬头眨了眨眼睛。 “可是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再想下船,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裴璟脸上明显闪过一模错愕,不过很快,嘴角就扬起一抹张扬的笑容。 “确实是这样,所以柳大姑娘,还请你要早早的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裴国公也是,我并不是你心中那弱不禁风的金丝雀儿,所以,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流言霏霏 裴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柳馥妗身上,久久没有收回去。 马车咕噜噜转回原来的轨道。 当带着“裴”字标志的马车出现在长安街上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侧目。 原因无他,只因为刚刚京城之中又多了一个惊天大瓜。 柳侍郎家的大姑娘自请和柳家脱离关系,削骨还父,剔肉还母,只因为受不了家中过分压抑的氛围。 偏偏圣人还答应了。 不仅答应了。 还同意了让裴国公用自己的免死金牌替柳大姑娘挡了刑罚。 这事往小了说,那是裴国公对柳姑娘情深义重,哪怕是豁出所有只愿家人平安。 可是往大了说,那就是裴国公可是把自己的命都拿来替柳姑娘挡了灾。 众人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闹得满城风雨。 原本就忐忑等在家中的柳瀚文,自然不可能听不到消息。 盯着面前过来传信的小厮,柳瀚文只觉得四肢发软,身子都摇摇欲坠。 “外面真的是这么说的?这怎么可能呢!” 柳瀚文瞳孔地震,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跌坐在地。 他开始浑身冒汗,总觉得事情开始朝着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底下的小厮不知道柳瀚文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只以为他是被柳馥妗的行为给气到了。 连忙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低声嘀咕。 “老爷,大姑娘这次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且不说这么多年来,您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情,便是她主动去求圣人,要求断绝关系,便是太过于不懂事了。” 正所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不管是在哪里,都应该学会三从四德。 可是柳馥妗如今竟然敢倒反天罡,主动和家里断绝关系。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放在什么样的背景下,那都是不孝的。 小厮心中鄙夷,可是柳瀚文却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是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兜头骂道。 “你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大姑娘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他瞪圆了眼睛,端的是唬人。 小厮被打的发懵,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 可是一抬头看到柳瀚文愤怒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小声嘀咕。 “本来就是这样啊,老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柳瀚文才来不及深究这些事情,浑浑噩噩的去了后院,就看见柳文勋肃着一张小脸迎了上来。 “爹,外面的消息,我都已经听到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大姐姐怎么要和咱们断绝关系?” 柳瀚文心里面本来就有怒气,如今被自己的儿子如此质问,更是又惊又怒。 “大概是因为身后有了裴国公撑腰,所以翅膀硬了,当真以为只要求得圣人开口,她就可以和我们彻底划清界限了!果然是和她那个娘一样,又自私又愚蠢!” 一路走来,柳瀚文在心中想了很多。 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如今的愤怒,不过是转念间的事情。 他把袖子甩得哗哗作响,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更是紧紧握成了拳。 “文勋,咱们的计划只怕得提前了,我私以为,过段时间圣人会带领众大臣参加围猎,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眼底迸射出寒意,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前厅的犹豫和恐惧,反倒是带着一分跃跃欲试。 柳文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只是惊愕的问道。 “裴璟怎么也掺合进来了?我记得他和大姐姐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交集才对。” “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 柳瀚文揪着头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刚说到方志文被人举报,如今已经岌岌可危。 可就是这个时候,他被圣人提名,不仅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脸面,甚至还被这尊煞神扰的心烦意乱。 “最近这段时间当真是诸事不顺,我如今刚刚得了圣人的心,尝到了一些权利的甜头,那些与我同朝为官的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算计我呢,现在我被圣人训斥,他们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之后竟然会不断的给我找麻烦。” “偏偏柳馥妗这个不懂事的,竟然还在这么一个节骨眼闹出这样的事情,如今他身后有裴璟撑腰,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肯定会给我惹更多的麻烦。” 柳瀚文只要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日子,他就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连带着头也疼了起来。 柳文勋却比他想得更要深远一些,食指和大拇指轻轻的揉搓,忽而问了一句。 “父亲当着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吗?” 他心里面突然间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也许柳馥妗和裴璟两个人纠结到一起的时间,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早一些。 比如,当初他被记名的时候。 如果举报他的人当真是柳馥妗,那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或者说,从始至终他们都被她算计了进去,包括,柳瀚文前往南方治理水患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柳文勋突然也跟着汗毛直竖。 他一直都没有把柳馥妗和祝云柔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他却意外的发现,这两个女人生生坏了他的伟大计划。 心中错愕的同时,也跟着愤怒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父亲说得对,咱们确实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我现在就让母亲联系旧部。” 他小脸上绷着严肃,好像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过一遍。 柳瀚文听着他有条不紊的不至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儿原本应该是那豪杰,是众人敬仰的对象,可如今却要顶着庶子的身份,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没有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好……” 他面上难免闪过一抹愧疚,同时对柳馥妗和裴璟也更加怨恨。 柳文勋面上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垂下了睫毛。 “父亲莫要这么说,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出现这样的阻碍也是我们意料之外,日后只要好生应对,终究还是会有出头之日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清算 柳瀚文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就在两个人准备各自行动的时候,裴璟慵懒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柳大人原来是在这里啊,当真是让我们好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决了一桩大事的缘故,裴璟这回的声音清朗俊逸,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然而柳家父子俩却并没有功夫欣赏,反倒是齐齐打了个寒噤。 柳文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头低了下去。 如今他长高了些许,容貌较之之前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却更加像付姨娘了。 也更加像那位前朝太子。 若是面对别人的时候,他还能淡然自若一些。 可面对之前就对他有所怀疑的裴璟,他不敢赌。 柳瀚文也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面前,面上扯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裴国公如此私闯民宅,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数?这后宅大院,原本就是女眷所在的地方,裴国公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哪怕事出有因,只怕传出去,也会惹人诟病。” 柳瀚文人虽然是平庸之辈,可有些时候的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他能够感受得到,裴璟这次过来,并不仅仅只是想要提亲,甚至还有其他的目的。 原本他还有些客气,可如今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 这么想着,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冰冷,甚至有几分想要赶人的意味。 裴璟微微挑了挑眉头,对他态度的改变并没有多大的意见,顺从再把目光从柳文勋身上收回,落到了柳瀚文身上。 “柳大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可不是私闯民宅,而是带着圣人的旨意而来,没有让人通报,不过是想给柳大人一个惊喜而已,不曾想柳大人竟然如此不经用,连这么一点惊喜都承受不住。”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遗憾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知道他此言此举都是赤裸裸的嘲讽,估计柳瀚文还真有点相信了。 他脸上含怒,虽然并没有爆发,但态度明显不太好。 目光落在裴璟身后的柳馥妗身上,他眼底的怒意更深。 “柳馥妗,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自认平日里待你不薄,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在背后捅我一刀,如今我失去了圣人的信任,你也成功斩断了与柳家之间的关系,现在你满意了?” 他怒目而视,目光恨不得在柳馥妗身上戳出来两个洞。 原本以为,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柳馥妗到底是个女孩子,多少会因为这些事情心怀愧疚。 可是没有想到迎上他的目光,柳馥妗却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造成如今局面的人,明明是父亲,为什么父亲偏生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如果不是父亲欺人太甚,我和母亲只怕也想不到会反抗。” “不过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圣人已经下旨,你我二人至此之后再无父女之情,那我自然乐得轻松。” “只不过我今天过来,并非是想与你纠缠,而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她坦坦荡荡,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柳瀚文,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愧疚。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气的差点倒仰在地,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冷笑出声。 “逆女!你这个逆女!早知道你今天会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之前我就不应该对你心存怜惜,应该早早的把你丢进尿壶里面溺死才对!” 他眼睛里面的嫌恶和不耐烦是那么的明显,那模样哪里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便说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也说的过去。 柳馥妗自以为自己经过这样的事情,已经对这一家人的淡漠免疫了,可如今听到这话,还是会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咽了一下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既然父亲如此不喜欢我,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说出来?” 她偏头,眼底满是倔强。 只是不等柳瀚文回答,她就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父亲不是不想说出来,而是不敢说出来,这么多年你之所以能在官场如此顺利,不过是借了外祖的光,哪怕是为了你能得到的那点好处,你也绝对不会堂而皇之的与我母女闹掰。” “如今突然间做出与平日里不相符的事情,也并不是因为对我的行为失望透顶,只是你自以为自己的羽翼丰满了,可以脱离外祖的掌控飞起来了,可是柳瀚文,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贪心的人,他们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跌进无尽的深渊。” “我这个做女儿的,马上就要和你划清界限,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我到底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省得到最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明明说着近似诅咒的话,可是偏偏她的神色平静自然,让人只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她亲切的问候。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堵得胸口发闷,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手指着她,眼睛瞪得溜圆,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文勋低着头,连忙上前扶着他,不赞成的开口。 “大姐姐是父亲的孩子,父亲焉能不爱你?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没有亏待过母亲和大姐姐,若是他当真如你所说那般恶毒,那他应该竭尽所能的养废你,而不是让你如今成长为可以与裴国公并肩的人。” “哈。” 柳馥妗真是被逗笑了。 她静静的看着这个直到自己半腰高的小孩。 “你所谓的培养,难道是指我们的父亲大人自小便让我待在房间里,不允许我出外和人交往,我的功课也就只有氧化和女工这两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样的培养我甘愿不要!” “大姐姐……” “柳文勋,过去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可以不怪你,但你不可以用你的道理来压制我,我能成长为现在的盛况,并非是因为他柳瀚文多么在意我,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砸下重金,才让我熟读四书五经,做了一个正直的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拿回我的嫁妆 她脊背挺直,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 那样子仿若她只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柳瀚文的胸膛起伏愈发激烈,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那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呼吸不畅晕过去。 可偏偏在场的人都没有在意他。 裴璟低下头,看了一眼浑身绷直的柳馥妗。 她看上去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切,可是他看的分明,他的眼底分明带着一丝薄薄的血丝,看着便让人心生疼意。 “妗儿……”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语调亲昵。 柳馥妗迅速回神,深吸一口气。 “我今天过来不是与你们起争执的,而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当初母亲为我准备了不少嫁妆,都是他费尽心思从外面搜罗而来,如今我既然要走,那自然是要把东西也拿走的。” 她知会了一声之后,就抬脚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是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柳馥妗,你什么时候学的?和你那个母亲一样冷血了?你母亲的东西都已经被她拿走了,如今留在府上的都是我柳家所有,你既然有本事请圣人做主,断绝你和柳家所有关系,那如今柳家所有的一切你也绝对不能拿走。” 柳瀚文终于缓了过来,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怒意,可是到底碍于裴璟在场,没有敢上前动手打人。 可是柳馥妗丝毫不惧,眨巴着眼睛笑了笑。 “若是说这话的话,那父亲可就说错了,毕竟我母亲给我准备的东西,用的全部都是我外祖给她的钱,没有动过柳家一分一毫,您若是不相信的话,只管让管家把账本拿过来对一对便是。” 她昂着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柳瀚文原本以为这下子总算是拿捏到了她的把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有些将信将疑的朝着一旁的管家看了过去,就见后者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斟酌着用词说道。 “确实是这样,当初大太太自大姑娘一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她所准备的那些东西里面有不少是将军府送来的,还有一些是用她自己铺子里赚的银子买的……” 总而言之,那就是当真是一点也没有用到柳家的钱。 “噗嗤” 看着柳瀚文那张青白变化的脸,柳馥妗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仿若既压了这么长时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发泄的出口,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样的倾泻在院子里面。 “父亲现在还觉得我拿走的是不属于我的东西吗?” 她饶有兴趣的盯着对面的父子,两人却见他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甚至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一时间,柳馥妗心头竟然升起一股无趣的感觉,翻了个白眼,转身就直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柳瀚文原本是想要追过去再骂几句的,可是他还没有抬脚,裴璟就已经先行挡在了他面前。 “柳大人今天冒昧到访,当真是有些不对,可是我这次不仅是过来宣读圣旨的,也是奉旨过来查案的。” “关于方志文贪墨赈灾粮之事,不知道柳大人可曾知道什么内幕?” 裴璟身上的气息太过于强大,柳瀚文原本是不想理会的。 可是他一直盯着他,让他一口气没能上来,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裴璟没有理会这里乱糟糟的一切,颇为好心情的去了柳馥妗的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院里面的下人已经把这里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裴璟挑了挑眉,心中对柳馥妗更加搞看了几分。 他没有用气晕柳瀚文的事情邀功,只是默默的让自己的人也加入了搬运东西的队列之中。 只是饶是早有准备,这些人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也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日暮西垂,柳家人因为这边的动静频频探出头来,就连刘老太太都被吸引了过来,进来就是柳馥妗一通指责。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柳馥妗就直接让认把她给打了出去。 柳老太太丢了面子,气得跳脚,差点也和自己的儿子一样晕倒。 柳馥妗浑然不在意,只是却不想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柳家二老太太。 自从上一次利用了这位老太太当自己达成一切目的之后,柳馥妗就一直没有见过她。 每每想起她的去向,总是会被告知,她如今身体不适,到庄子上面养身体去了。 却不想今日一朝准备离开,竟然还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想起之前的时候也曾经得过她的一些帮助,柳馥妗想了想,到底还是拿起桌子上面的一个红木匣子,就朝着柳家二老太太走了过去。 “叔祖母,您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柳家二老太太看着她,眼神中是藏不住的赞赏,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眼之后,这才缓缓点头。 “我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你二叔觉得我整日里待在家里面怕闷出病来,所以特地让我去郊外散散心罢了,妗丫头,想好了?当真要离开这里?” 她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挽留的意思,想来也不过只是想要问一下而已。 柳馥妗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 柳家二老太太又是一阵点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之前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你太过于木讷,性格随了你的母亲,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这老婆子看走眼了,你哪里是木讷,分明就是精明过头了。” 说完,她收了笑容,非但没有接柳馥妗递过去的红木盒子,反倒是让身边人又重新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 “你如今离了府,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人会说你什么,可日后总归会有闲言碎语,你一个人终究用钱的地方要多一些,这是我对你的一点照顾,日后离了这吃人的地方,你一定要活的潇洒一些,顺着你心目中的光走才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围猎 她珍而重之地把手中得木盒子放在了柳馥妗手上,目光又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柳馥妗都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她又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按照你的性格,估计也不会真的就让人欺负到头上去,毕竟,你是那个人的孙女,那个人,可不是会受欺负的性格,她的后代,自然也不会是这样的性格。” 这一段话二老太太说的并不清楚,甚至有一种喃喃自语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来,刚好把这一段话吹散。 柳馥妗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音都带着一丝疑惑。 “叔祖母刚才说什么?您是不是,认识我身边的人?” 刚才她看着自己的表情,明明就不是看侄孙的眼神,而是像在透过她看别人。 柳家二老太太笑了笑,转而伸手指了一下裴璟所在的位置。 “你该走了,他已经在那里等你很久了。” 柳馥妗转头去看,就看见裴璟身姿笔直,像是青天下苍劲得竹子。 她有一瞬间的晃神,就听见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 “我这辈子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人,有好的有坏的,也有不好不坏的,不过这位,看着就是会真心待你的,你被生活蹉跎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个好归宿了。” 她声音温柔,这话与其说是长辈的期待,倒不如说是给柳馥妗的祝福。 柳馥妗心思一动,只觉得心头闪过一阵暖流。 只是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柳家二老太太已经转身离开了。 那萧瑟的背影,看着竟当真让人觉的有些孤独。 她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柳家的下场。 柳瀚文谋逆,柳家二房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可是到最后却还是被牵连,流放千里之外。 她没有刻意去打听柳家人最后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流放这个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 所以,到最后他们这一家,只怕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在裴璟走过来之前已经收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于是乎,一群人带着东西浩浩汤汤的离开了柳家。 同那天祝云柔离开的时候一样,长长的队伍带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流水一样的从柳家一直道将军府,引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和议论。 柳家接连逼的祝云柔和柳馥妗哪怕是请出圣人,也要与他们断绝关系。 不管这件事情到底真相如何,柳家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柳瀚文最近这段时间,每每上朝,总是会有人明里暗里过来打探消息。 虽然说他们说的含蓄,可是眼睛里看看热闹的光芒还是差点就刺得柳瀚文脸色铁青。 他不是没有想过称病告假,可是每每他想要上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圣人就像是会未卜先知一样,派给他一个任务。 半月下来,柳瀚文整个人都瘦了半圈,可是告假的请求最终还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直到这日,裴璟在圣人准备难为柳瀚文的时候,突然慢悠悠的站了出来。 “启禀圣人,如今已经是五月初十,是监天司推荐的难得的好时间,臣私以为,这个时间,正适合狩猎。” 裴璟躬身向前,脸上依旧是一片清俊。 可是周围的人却在一瞬间恍然,连忙凑过来说道。 “是啊圣人,如今春暖夏至,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如今我国国泰民安,离不开圣人您的功劳啊!” “西山围场已经准备好了,圣人随时都可以过去。” …… 众人叽叽喳喳,瞬间就把柳瀚文准备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柳瀚文愣了一下,随后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圣人出行,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都要随行。 如今他的官职刚好能够勉强够的上一个边。 他神色一变,也不说要继续告假了,而是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附和着周围的一切。 朝廷一片喧闹,柳馥妗这里却是一片静好。 离开柳家之后,她就直接住进了将军府。 只是和别人以为她会在将军府吃尽祝家的红利不一样,她和祝老将军他们吃了一顿饭之后,就直接开口。 “外祖,我记得外祖母在东城区有一个绸缎铺子,不知道这个铺子能不能给我?还有一个珠宝首饰铺子,我也想要。” 她说的直白,甚至没有一丝拐弯抹角。 祝老将军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间提起这两间铺子,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就只是让人去拿铺子的地契。 反倒是一旁看着的祝云柔,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妗儿,你拿这东西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是准备亲自经营这两家铺子?”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柳馥妗点头,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故作娇憨。 “娘,我是觉得,如今我们既然已经脱离了柳家,那就要和柳家彻底划清界限,毕竟我们日后可是要自食其力的,不能一直靠着外祖养啊。” 她眨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单纯。 可是祝云柔的眉头却皱的越紧了,几乎是失口喊道。 “不行,你最近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大,也许是因为她的反应太过于激烈,祝老将军和柳馥妗都愣了一下。 对上两个人有些惊讶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她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智能把头偏向一边,良久才干巴巴地说道。 “我也并非是觉的你刚才那话说的不对,只是我觉得,如今我们才刚刚脱离柳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准备看我们的笑话,这个时候站出来抛头露面,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说我也就算了,可是今儿你现在还没有议亲,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以后万一没有人愿意上门求娶你怎么办?” 她眉心是浓浓的担忧。 祝老将军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这一点你就别担心了,妗儿自然是不愁嫁的,只是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很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