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 第1章 大昭寺遇险 深夜中,床榻上隐约浮现两道身影。 “宁音,你是我的,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男人手掌贴了过来,掐住那截细软腰肢,灼热感骇人,惊地她拼命挣扎反抗。 “不要!” 那双手腕白皙如玉,此刻却蜷指收紧,手背青筋虬突,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腹。 疼痛顷刻袭来。 沈宁音尝到血腥味,脸颊滚过两行泪。 “求你,放过我吧……” 男人大掌狠狠擒住她的手腕,双眸布满可怖的红血丝。 “你敢当众求赐婚,就早该料到后果。” “记住了,今夜这痛是我给你的!” 伴随着衣裳被彻底撕裂的声音—— “不要!” 沈宁音从床上猛地惊醒,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 雪霜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担忧道:“小姐,您又做噩梦了?” 沈宁音抬头,一双清透湿润黑瞳望着婢女:“噩梦?” 她低喃,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衣裳。 方才她怎么会梦到那种荒唐的事…… 沈宁音甩了甩涨疼的脑袋,掀开被褥下床。 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娇艳的脸蛋,眉眼精致,肌肤似雪,一头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于脑后,美如精心雕琢的瓷器。 沈宁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雪霜:“已经巳时了。” “父亲和母亲呢?” 雪霜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欲言又止:“老爷与夫人方才已启程前往大昭寺,三小姐也随同前往了。” 沈宁音动作一顿:“他们可有派人来漪澜院通传一声?”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沈宁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先替我梳妆吧,若是去太晚了,该叫父亲责罚了。” 大昭寺。 见到沈宁音迟来的身影,沈相国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来这么晚?” 沈宁音不慌不忙:“路上马车出了些状况,女儿这才来得迟了些。” 李氏上前握住她的手,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人没事就好,既然都到齐了,咱们快进去吧。” 进入寺内,完成上香仪式后。 李氏特意请寺中德高望重的高僧,为女儿沈柔菲占了一卦。 待算完命,沈宁音正要随同离去时,突然跑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拦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地拍掌欢呼起来。 “哈哈哈!天降凤命!沈家要出皇后了!” 众人皆是一惊。 沈柔菲斥声道:“你这疯和尚在胡言乱语什么!” 先不说相国府的千金皆待字闺中,并没有进宫为妃的打算。 如今孝贤皇后在世,说这话岂不是陷沈家于不义? 要是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将言论传到宫中,得罪了皇后娘娘,他们沈家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李氏脸色也冷了下来:“当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陛下琴瑟和鸣,沈家岂敢有非分之想?你这疯和尚说的话荒谬至极,还不快住嘴!” 疯和尚蹙眉,大声嚷道:“谁说是萧业的皇后了!” 萧业乃是当今天子的名讳。 这个疯和尚竟敢直呼天子名字,当真是不要命了! “师兄!” 赶来的高僧急忙拉住疯和尚,朝众人歉意道:“诸位施主,贫僧师兄因一场变故导致心智受损,方才的话属无心之失,望诸位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疯和尚却挣脱开他,指着中间的沈宁音,再次语出惊人:“我才没有说错!她是萧松晏的太子妃,将来不就是要当皇后的吗?”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哗然。 谁人不知,那位自小天资聪颖,备受宠爱的太子殿下萧松晏,早在十几年前就和先皇后死在了宫中的一场大火中。 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从那以后,先皇后和太子的名字成了整个景国的禁忌,没人敢轻易提起。 陛下与先皇后鹣鲽情深,太子逝去后,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立下新太子。 高僧拉着疯和尚劝道:“好了师兄,快回去吧!” 可疯和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众人摇头散开,只将刚才发生的事当作了一场闹剧。 沈宁音正要离去,却被拦住去路。 沈柔菲讥讽道:“沈宁音,你该不会把那疯和尚说的话都当真了吧?太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会变成鬼从地下爬出来?” “什么凤命,还真是可笑!” “眼下京城无人愿娶你,人人都避之不及,我看啊,你要是给太子烧些纸钱,说不定太子还能看在你这张皮囊的份上,在梦里让你当回太子妃。” 沈宁音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虽然是疯话,可好歹也比高僧替你算的命格强,你迫不及待地来找我麻烦,难不成是在嫉妒我?” 沈柔菲脸上的表情顷刻消失。 她捏紧手指,咬牙道:“如今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名门贵女,就连你从前喜欢的男人也是我的!你一个不受宠的嫡女,还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可即便如此,沈柔菲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嫉妒沈宁音。 哪怕崔哥哥和她退了亲,也仍然被她这张皮囊勾的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沈柔菲恨她入骨,巴不得她去死。 沈宁音:“我不要的男人,你还捧在手心里当作宝贝,你的眼光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沈柔菲死死盯着她:“沈宁音,你不用装了!你从前那么喜欢崔哥哥,我不信你已经彻底放下了他!”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的事,不到半年,就足够让我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柔菲并不相信这番说辞。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崔远寒总喜欢到相国府来找沈宁音,而她偷偷躲在角落里,嫉妒无比地看着她深爱的男子哄着别的女人。 她好不容易央求大哥得来了这门婚事,可崔远寒将婚期一再延迟。 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崔远寒仍对沈宁音念念不忘。 想到这,她心中妒意更甚。 “要不是你这张脸勾引崔哥哥,我们早就成亲了!” 沈宁音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冽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轻蔑:“你自己留不住他的心,反倒过来怪我?沈柔菲,这些年来你还真是一点本事都没长,活脱脱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 沈柔菲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你这贱人竟敢羞辱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沈宁音避开她,不欲再多费口舌,声音冷冽至极:“佛门净地,容不得你喧嚣无礼!” 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沈柔菲指甲深陷掌心,脸上满是怨愤和不甘。 她已经等不了了,她必须要尽快除掉沈宁音,只有这样,崔哥哥才会永远是她的! …… 另一边,刚走没多久的沈宁音,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帕子迷晕,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寺庙一处偏僻寮房内。 “这美人儿长得可真带劲,要不是雇主吩咐过,我都想尝尝她的滋味了!”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拿完钱快点办事!” “可惜便宜了那个户部侍郎的二公子,落到他手上,也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两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将沈宁音放在床上,轻声关上门离开。 等他们离开没多久,沈宁音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角,回想起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 她并未看清弄晕她的人长什么样,好在她及时闭住呼吸,才没有吸进去太多迷药。 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装饰华丽的寮房之中。 屋内陈设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显然住在这里的香客身份不普通。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袭黑色暗金纹云纹锦袍的男子闯了进来,他肩膀受了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你是谁?” 沈宁音心中升起警惕,后退一步。 然而那男子却是一眼认出了她。 就在沈宁音怀疑面前这人跟掳走她的那伙人有没有关系时。 对方的身影突然逼近。 他身量高大,臂膀极为有力,几乎以压迫之姿将她困在怀里。 沈宁音瞳孔骤缩,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拳头落在他身上,却被他抓住手腕,反扣在掌心,而她身上隐隐传来的香气,令男子眼底猩红之色越发浓重。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环顾一圈,抱着她躲进一道暗门里,压低了声:“别出声,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几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他受了伤,还中了催情散,一定跑不远!”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主子有令,必须捉活的!” —— 排雷: 1、结局改为1v4,男主全洁,无法接受的请及时弃文。 2、非女强,女主从头到尾都被强取豪夺。 3、主雄竞,为推动剧情需要,会安排少许雌竞戏份,大部分男主都是阴暗疯批爬行,非完美人设,不喜勿骂。 第2章 杀手 屋内接连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 谢景珩身形高大,肩膀犹如一座魁梧的小山,将娇小的少女紧紧拢在怀里。 受药物的控制,谢景珩双眼充血,缠在她手上的小臂犹如蟒蛇,勒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宁音疼地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谢景珩理智稍稍清醒,下意识松开手上力度。 方才,她身上那缕香甜的气息不断钻进他鼻间,险些令他失控。 外面那些人搜查了一圈,便迅速离开了。 两人走出暗门,沈宁音推开他。 谢景珩身形微晃,踉跄着往后退了退。 见她要逃走,谢景珩下意识扣住她的手腕,再次将她拽入怀中。 “你——” 话还没说出口,谢景珩沉沉嘶了声。 他看向手腕上被她咬出深深的牙印,朝她抬起手。 沈宁音惊地挣扎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上的伤口。 只见他的身体微微摇晃,失去重心,将她一同压在了身下。 青年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同山岳般沉重,沈宁音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你……你快起来!” 谢景珩抬起头,胸膛贴着她柔软不可思议的身体,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 从未有过女人近身的青年将军,感受着怀里颤抖的娇躯,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理智。 “唔!” 沈宁音瞳孔骤缩,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你别碰我!” 情急之下,沈宁音拔下簪子,尖刃对准,猛地刺向他的小臂。 谢景珩眼中的失控渐渐褪去,恢复了理智。 他垂眸看着眼尾泛红的女子,迅速松开她来到屏风后。 沈宁音抹了抹眼角的泪,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裳,正要跑出去时,门口忽然被来人挡住。 此人正是户部侍郎的二公子李明远。 李明远微微一怔,随后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的娇躯:“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正好,小爷就喜欢在床上会反抗的美人,那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沈宁音紧咬贝齿:“李明远,我可是相国府千金,你要是敢碰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李明远不甚在意,一双浑浊的眼睛色眯眯道:“谁不知道相国府二千金不受宠,反正京城也没人愿意娶你,不如你跟了我,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小爷保证会好好疼你的!” “你做梦!” 李明远早就惦记她许久了,要不是沈儋一直护着她,他早就寻到机会下手了。 这次沈柔菲主动上门和他交易,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关上门,朝她不断靠近。 沈宁音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眼看他的手就要伸过来时,一把锋利的剑刃猛地抵住他的脖子。 谢景珩那张苍白至极的脸上勾勒出丝丝猩红,周身气势更显危险骇人:“再敢靠近她,我就砍了你的手!” 李明远脸色一变:“谢小将军?” 李明远忽然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他向来流连花丛,是妓院里的常客,看着谢景珩这副模样,便猜到他是中了药。 他眯眼看向沈宁音,眼中不由浮现出讥诮。 “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早就和别的男人苟合在一起了!” “看着冰清玉洁,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浪荡货色!既然被玩过了,不如让小爷我也玩——” 话还未说完,剑刃便往他脖子抵近几分。 “闭上你的臭嘴!” 谢景珩阴沉着脸,“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这颗脑袋砍下来!” 李明远惊颤:“谢景珩,你要是敢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谢景珩唇角扯出冷意:“李侍郎有那么多儿子,想来死你一个不中用的也没什么大碍。” “你、你敢!” 李明远哆嗦着双腿,他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仗着家中权势在京城欺男霸女,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威胁。 他脑海中闪过恶毒的念头,握住袖中藏好的毒药正打算偷袭。 这一幕恰好被沈宁音看见,急忙提醒:“小心!” 在他洒出毒药的同时,谢景珩迅速捂住口鼻后退。 见偷袭失败,李明远在心中暗骂一声,还想有所举动。 然而谢景珩动作更快,抬腿便是猛地一踹,将他踢飞几米远,彻底晕死了过去。 还来不及松口气,门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谢景珩脸色顷刻阴沉下去,抓住她的手腕:“走!”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一只锋利的箭矢划破空气射了过来,直朝她面门。 沈宁音脸色唰地一下发白。 谢景珩抱住她的腰肢,避开了那致命一击,而箭堪堪擦过他的肩膀,深深钉入地面。 顾不上袭来的疼意。 他看着吓得一动不动的沈宁音,那张冷峻的脸上满是担忧:“没事吧?” 不待她开口,数只箭矢再次破空袭来。 谢景珩揽过她,退至屋内,避开了箭雨。 十几个黑衣杀手现身。 谢景珩将她推至屋里,周身戾气阴森可怕,厉声道:“躲在里面别出来!” 他关上门,与外面的黑衣人厮杀起来,避开对方的杀招,将敌人猛踹在地,紧接着手起刀落,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划破敌人的喉咙。 对方人多势众,他势单力薄,也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形势不利,一个黑衣人趁他不备,捉住了沈宁音,将剑架在她脖子上。 “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谢景珩将剑从黑衣人胸口中拔出,眉宇间阴戾之色尽显:“放了她,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黑衣人见此猖狂大笑:“没想到谢小将军也有在意的人,你坏了主子的计划,还杀了我这么多弟兄,这笔账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视线掠过被自己挟持的少女,他忽然心生一计。 “谢小将军,不如我给你个选择吧,只要你当着我的面废掉你一只手,我便放了她,不然的话,我就让这娇娇娘子给你陪葬!” 沈宁音握紧藏于袖中的簪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方才我还刺伤了他,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 黑衣人显然不信,盯着谢景珩的举动,声音冷道:“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立刻杀了她!” 谢景珩阴沉道:“若是你敢伤她一分一毫,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那就要看谢小将军如何做了,我可是没什么耐心,要是不小心刮花了她的这张脸——” 谢景珩攥紧拳头,脸色阴鸷地盯着他:“好,我答应你!” 在沈宁音还来不及开口阻止的时候,他便毫不迟疑地举剑刺进左肩。 沈宁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黑衣人似是发现了他的弱点,猖狂大笑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低头,看着刺进胸口里的簪子,震怒不已骂了声贱人,挥剑便朝着她砍了过来。 沈宁音险险躲过这一剑。 可这些杀手训练有素,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杀手要追上来的时候,身后破空啸声入耳,泛着寒光的长剑裹着疾风,擦过她耳边碎发,直接贯穿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瞪大瞳孔,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只剩下谢景珩沉重的喘息声。 沈宁音急忙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谢景珩喉咙涌上腥甜之气,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他撑在地面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宁音红了眼,扶住他的身躯:“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大半个身躯都压在她身上,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滴落,可她浑然不顾,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面走。 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沈宁音心中一喜,正要大声呼救。 谢景珩似是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 谢景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马车上了。 他重重咳嗽几声,掀开了眸子,那张苍白如玉的脸,在看见沈宁音时,戾气瞬间消失无踪。 沈宁音:“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 谢景珩动了动手臂,玄黑束袖下被簪子刺伤的地方,血珠已经干涸,其余地方也被人包扎过了。 “我没事。”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女,抿唇道:“那些杀手是冲我来的,却将你牵连进来,卷入了这场危险之中,令你担惊受怕,抱歉。” 他顿了顿,眼底涌现出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继续道:“我是中了催情散才会那样对你,我乃谢家嫡子,尚未婚配,若你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 沈宁音正想说不用,谁知马车突然颠簸了下。 她身形一晃,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 正好撞入他怀里。 而她的头,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凌厉的下颌。 谢景珩手臂搭在她腰上,轻轻环住她。 熟悉的香气钻入鼻尖,令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在寮房里的一幕。 沈宁音慌忙从他身上起来。 怀中软香顷刻消失,谢景珩将手掌蜷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看着她悄摸摸往旁边挪动,他拧了拧眉:“坐这么远做什么,你很怕我?” 沈宁音咬唇,随口找了个理由:“男女授受不亲。” 谢景珩无声扯了下唇角。 忽然想到半年前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也是同他说了这句话,后来…… 后来……她就把他给忘了。 亏他找了她这么久。 还敢骗他是农家女。 没想到就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忽地凑近,苍白的脸色也掩盖不住他狂肆凌厉的五官。 “既然男女授受不亲,偏就撞到我怀里来,我是个受伤的病人,没力气反抗,难保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占了我的便宜还要欲擒故纵。” 沈宁音瞪大眸子:“谁、谁占你便宜了!” 她都还没跟他计较他在寮房里做的那些事呢! “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按道理是不是该互相以身相许?” 沈宁音眼睛瞪地像猫一样圆:“你这是什么歪道理!” 她实在漂亮,瞪人时也像一只可爱的猫,毫无威慑力,相反可爱的紧。 “要是每个大夫救完人也这样,那以后谁还敢给人看病啊!” 谢景珩本就是逗她,眼底溢出浅浅的笑意:“好了,逗你玩的。” 他稍稍收敛神色。 须臾后,又注意到她脖子上浅浅的一圈红痕,颜色很淡,加上被薄领遮挡,并不容易发现。 想到她那番大胆的举动,谢景珩眸子逐渐暗了下去:“脖子还疼吗?” 沈宁音怔了下,摇了摇头:“不疼了。” “你敢刺伤那杀手,胆子倒是不小,你就不怕他一气之下杀了你?还是说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就这么怕我死?” 沈宁音垂眸:“我不想欠人情。” “可你偏就欠了。” 谢景珩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这伤没个十天半月也好不了,若是没人伺候,恐怕就废了。” 沈宁音拧眉:“你是大将军,身边还会缺伺候的人吗?” 谢景珩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我和家里人闹了矛盾,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身上也没带银两,只能委屈你收留我一段时日。” 沈宁音:“……” “我不会伺候人。” “无妨,我要求不高,有个能住的地方就行,最好就安排在你隔壁房间,出了事还能互相照应。” 谢景珩将她纠结为难的表情看在眼里:“你不想对我负责?” “我的伤毕竟是为你受的,要是真残废了,到时候京城里没人愿意给我说亲,娶不了媳妇,你要对我的后半辈子负责。” 沈宁音瞪眸:“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事实而已。” 谢景珩眯了眯眼,继续威逼利诱:“谢家就我一个独苗,若是将来娶不了媳妇,生不了孩子,让我们谢家绝后了,这一切错都在你。到时候,我便要赖定你一辈子,你也别想甩开我!” “你!”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沈宁音却找不到话反驳。 毕竟,他也确实是因为她才会伤的这么严重。 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沈宁音最后答应了下来。 马车抵达相国府。 走在后面的谢景珩忽然唤道:“宁音。” 他走上前,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走这么快做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沈宁音警惕环顾四周,挣脱他宽大的掌心。 “你松手!” “不松。” “你松手呀……被人看见了!” “眼睛长在他们身上,我总不能把他们的眼睛都挖了不许看吧?” “谢!景!珩!” 谢景珩停下脚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终于肯叫我名字了?” 他俯身靠近她,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以后不许再忘了,否则,我定不会饶了你!” 第3章 她是我未来娘子 回到漪澜院。 雪霜看到跟在沈宁音身后的男子,忍不住惊讶道:“小姐,他是谁呀?” 沈宁音将在大昭寺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她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吩咐道:“雪霜,你去备些热水来。” 趁他沐浴期间,沈宁音躺在软榻上小憩了片刻。 发生了太多事,哪怕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府里,她仍然有些恍惚。 直到雪霜敲门进来,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小姐,三小姐来了。” 沈宁音皱眉。 她刚带谢景珩回来,沈柔菲就找上门来,当真是一时半刻都不安分。 她走出房间,看向院子里的沈柔菲,不冷不淡道:“你又来做什么?” 沈柔菲趾高气扬道:“听闻二姐姐从大昭寺带回来一个男人,姐姐莫不是当咱们家是那什么青楼妓院,什么男人都敢往府里塞。” “也对,二姐姐已到了适婚年龄,却无人上门求亲,想来是耐不住寂寞,才想找个男人纾解,这和那些妓院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沈宁音面色沉了下来,讥讽道:“沈柔菲,你莫不是忘了,你母亲当初只是我娘身边的一个婢女,对主子不忠诚,爬床勾引人的手段倒是使得厉害,在我娘去世后,短短几年就被抬为了继室,若真要比起来,那些青楼里的妓子恐怕还不如你们。” 沈柔菲脸色微变:“沈宁音,你敢污蔑我娘亲!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雪霜拦住她:“三小姐,我家小姐清清白白,分明是你先空口无凭污蔑我家小姐的!” 沈柔菲推开她,恶狠狠骂道:“贱婢!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去给我按住她!我要好好教训这个贱人!” 婢女面色不善地走向沈宁音,就在手即将触碰过去时,突然飞来的暗器,打的她们痛呼哀嚎,连连后退。 “谁?!” 谢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五官凌厉,眉眼深邃,身材也比寻常男子高大,加上常年在外领兵征战,一身肃杀之气尽显。 那双黑沉双眸望过来的时候,令人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沈宁音:“你怎么出来了?” 谢景珩朝她走去,亲密地搂住她的腰:“刚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怕你出事。” 沈柔菲目光落在谢景珩那张脸上,愣了半晌,心中涌出强烈的嫉妒。 没想到沈宁音带回来的男人如此俊,连京中大半世家子弟都被比了下去。 李明远那个废物! 她好不容易给他制造了机会,可他非但没能成功毁掉沈宁音的清白,还让她安然无恙回来了。 “沈宁音,你举止这般放荡,光天化日之下就和男人卿卿我我,就不怕败坏我们相国府的名声?” 谢景珩阴鸷的眼神射了过去。 沈柔菲刚要开口,顿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心头。 谢景珩将少女拢在怀里:“她是我未来娘子,我和她培养感情,何来败坏名声一说?又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 沈宁音耳尖泛红,指尖戳了戳他,低声道:“谢景珩,你别胡说!” 谢景珩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乖乖配合我,替你把这讨厌的家伙赶走。” 沈柔菲愣了愣,咬牙切齿道:“什么娘子?我看你分明是被她蒙骗,这贱人惯会仗着这张皮囊到处勾搭男人,勾引有妇之夫不说,连府里的下人都不放过!” 谢景珩眼皮上挑,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哦?原来你是在嫉妒她比你长得漂亮。” “我家娘子生的美,分明是那些守不住底线的臭男人,跟狗一样凑上来缠着她,你却在这颠三倒四,真以为我是那好糊弄的傻子?” 他上下打量着沈柔菲,不掩嫌弃道:“你这张脸着实寡淡,输给我家娘子,不必感到自卑。” 沈柔菲本就嫉妒沈宁音生的比她貌美,被谢景珩戳中心窝子,表情变得越发扭曲。 “这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竟勾的你们都失心疯了!” 不只是崔哥哥,就连这个刚冒出来的男子也被这贱人迷了心智,全都站在她那边。 “我看她这狐媚子长相就该到那勾栏院里,去专门伺候男——” 话音未落,沈柔菲便感到膝盖传来一阵剧痛,扑通跪倒在地。 她撑着手肘从地上爬起,口不择言地骂道:“你疯了!我可是相国府三小姐,你敢对我动手?” “那又如何?” 谢景珩收回手,冷漫肃寒的嗓音落下:“再敢对她不敬,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缝上你的嘴,叫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柔菲咬牙切齿,她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掌心,哪出过这种丑态。 她怒道:“你们都死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他们给我按住!” 下人面面相觑,惧怕谢景珩的实力,不敢轻易上前。 “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沈柔菲死死地盯着沈宁音,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妒意。 她愤怒地冲了上去,可手指还没碰到谢景珩的衣角,就被扔了出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精致的衣裙瞬间变得脏乱不堪,整个人狼狈至极。 “三小姐!” 婢女们见状急忙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她搀扶起来。 “三小姐,咱们打不过他,还是先回去吧!” “滚开!” 沈柔菲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沈宁音,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她就带着婢女迅速逃离了这里。 没了那聒噪的声音,沈宁音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见他还搂着自己不放,沈宁音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好了,你可以松开我了。” 谢景珩不仅没松,反而胳膊收紧,缠上她细软的腰。 “用完我就扔?就算是条狗,利用完了也要奖励根骨头,你就打算这样敷衍我了事?” 沈宁音抬头看着他,瓷白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你想要什么?银子?还是其他东西?” 谢景珩眼眸转动,忽然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双莹润乌黑的眸子:“都是些俗物,我没兴趣。” “我想要的——” 他倏地凑近,那张俊美凌厉的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只有你。”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吻上了她的唇。 沈宁音瞳孔放大,惊地就要推开他。 谢景珩在她动手前,先一步松开了人。 那双凌厉眉眼微微上挑:“报酬拿到了。” “你你你!”雪霜眼睛睁圆,不可置信道:“你这登徒子!怎么能欺负我家小姐?!” 沈宁音擦拭着唇,用力瞪了他一眼:“谁允许你亲我的!” “亲不得?” 谢景珩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她的雪腕,胸腔震颤出低沉笑声,愈发得寸进尺:“偏就只欺负你。” 他手掌生的宽大,筋骨线条流畅匀称,手背青色脉络凸起,薄茧剐蹭过她的手腕,带来微微刺疼的触感。 沈宁音只觉他力气太大。 拉扯间几番挣脱无果,手腕反倒被磨红。 “谢景珩!” 她冲他吼起来,显然是真生气了。 谢景珩手上力道慢慢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忽然来报:“二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沈宁音听到这个消息一怔,随后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兄长回来了?” 见到她的反应,谢景珩面色猝然变冷,五指拢紧,扣住她的手腕扯至身前。 沈宁音身形微微摇晃,乱了步伐,撞入他坚实的怀抱。 很快,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鹤立松姿的身影踏入院中,一抹青色衣角自花丛闪过,然而脚步尚未落定,便因眼前的景象骤然停滞。 那张素来清冷如玉的脸庞,表情逐渐裂开,眼中升起漫天寒霜。 沈儋望着二人,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音,你在做什么?” 第4章 教训继妹 沈宁音扭着手腕:“谢景珩,你松手!” 谢景珩看了过去,与沈儋晦暗如墨的眸光在半空交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僵持片刻后,他慢慢松了手。 沈宁音问:“兄长不是去了冀安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儋前不久升了官职,受圣上重用,被派去岭南一带处理灾荒一事。 这才离开京城半个月,沈宁音以为他至少还要一段时日才会回来。 沈儋走到她面前,掀眸扫了眼谢景珩,视线又重新落回她身上:“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府里可有人欺负你?” 沈宁音正要开口,一旁的雪霜告状道:“大公子,方才三小姐带人来闹事,还对小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小姐这些时日总是做噩梦,大公子,您一定要替小姐做主啊!” 沈儋眼里浸着寒意,命令道:“去把沈柔菲带来。” 左蔺恭声道:“是,主子。” 很快,沈柔菲被人提拎着进来。 “你这贱奴才,还不快松开我!等大哥回来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沈柔菲一边骂,一边挣扎起来。 左蔺面无表情地将她扔在沈儋面前。 沈柔菲在地上滚了一圈,撑着手肘爬起来。 她正要冲上去狠狠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奴才,看到沈儋的身影后,面上的愤怒转为惊喜:“大哥,你回来了!” 顾不上一身的狼狈,她指着左蔺诉苦起来:“大哥,这贱奴才敢对我动手动脚,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好好教训他!” 沈儋不为所动,冷冷睨了她一眼:“我走之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 沈柔菲身体僵住,眼神闪烁不定,指着沈宁音恶人先告状。 “大哥,是二姐姐先动的手,她带回来一个陌生男子,还和他搂搂抱抱,我不过是出于关心多说了几句,谁知二姐姐就命人把我打成了这样!” “你说她欺负你?” 沈柔菲:“是——” 沈儋眼底掠过森寒冷意,厉声斥道:“你还敢撒谎!宁音一向心善,从未有过伤人心思,若非你先行挑衅,她又怎会被逼到需要自保的地步!” “沈柔菲,看来这些年,是我太放纵你了。” 沈柔菲急切辩解:“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她不知羞——” 沈儋冷冷打断她的话:“宁音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府里好好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沈柔菲终于慌了神:“大哥!” 她正要开口辩解,却被沈儋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沈柔菲心中惊惧不已,后脊生寒。 她忙低下头,不敢再忤逆。 对这位兄长,她心中是又敬又怕。 虽然他只是父亲收养的义子,却深受父亲喜爱,又颇得圣上器重。 自小养在母亲膝下,按理说,应当与她这个妹妹更为亲近,就连外人也这般认为。 然而,自从两年前沈宁音落水后,一切都变了…… 沈儋看向沈宁音,敛去眉宇间的戾气:“宁音,今日之事是我对她疏于管教,我代她向你道歉。” 沈宁音:“此事与兄长无关,三妹妹犯了错,不该让兄长替她承担。” 沈柔菲愤恨地剜了她一眼。 这贱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大哥如此偏心她! 一旁的谢景珩被冷落许久,冷不丁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沈大人的确管教不严,让我在相国府免费看了一出欺负嫡姐的戏码,当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沈柔菲闻言面色更加难堪,怒视谢景珩:“你给我闭嘴!” 沈儋对左蔺吩咐:“把三小姐带回去。” 待沈柔菲的身影消失后,沈儋缓缓转向谢景珩,不冷不淡道:“谢小将军。” 沈宁音错愕道:“兄长,你们认识?” 谢景珩意味不明:“何止是认识,你这位兄长可是在朝堂深受陛下青睐,手段厉害至极,连皇后娘娘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将军府与相国府往来甚少,谢小将军若是为公事而来,大可派人通传沈某一声,若是私事……我倒不知谢小将军何时与宁音相识,宁音还未出嫁,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未免遭人非议。” 谢景珩不紧不慢道:“自然是为私事而来,今日谢某在大昭寺遭遇埋伏,若非她舍命相救,谢某恐怕早就死在敌人刀下,救命之恩,谢某定然是要以身相报。” “舍命相救?” 沈儋刹那间变了脸色。 沈宁音拉着他的衣袖,急忙解释道:“兄长,你别听他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快速将大昭寺内惊心动魄的情况,除了在寮房里发生的事情外,一一告知沈儋。 沈儋面色稍许好转,想到她被杀手挟持,命悬一线的惊险瞬间,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再次阴沉下来。 “以后万不可这般冲动了,兄长不愿你受伤,只要你平平安安。” 沈宁音乖乖应下。 沈儋转头看着谢景珩,声音冷了下来:“谢小将军,你让宁音身陷险境,此刻还待在她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大人放心,我会护她周全,不过——” 想到那些半真半假的传闻,谢景珩眼神逐渐沉了下去。 “谢某想提醒沈大人一句,你仅仅是她的兄长罢了,来日她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沈大人难不成还要替她做决定?” 沈儋:“宁音年纪尚小,易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诱骗,我自然是要替她好好把关,免得她识人不清,做出后悔的事来。” 谢景珩笑了:“沈大人这是在骂我?” 沈儋面色冷淡:“谢小将军若不是心虚,怎么会觉得沈某是在针对你。” “沈大人放心,若说对她心怀不轨,倒也谈不上。” 他跟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培养感情,那叫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如何能叫心怀不轨? “既然如此,那就请谢小将军回吧。” 谢景珩站着一动不动,挑眉道:“这么急着赶客?” “相国府招待不周,比不上将军府的下人伺候的舒服。” “可谢某偏就喜欢相国府,尤其是这漪澜院,环境雅致,人少清净,正好适合养伤。她已经答应让我留下,沈大人赶我走,岂不是拂了她的面子?” 见沈儋脸色隐隐愠怒。 沈宁音道:“兄长,等他养好了伤,他就会离开的!” 沈儋眉头拧起,压下心中怒意:“我让人重新给他安排厢房。” “不用麻烦沈大人了,谢某挑剔,若是对睡觉的地方不满意,易引发梦游之症,到时候在半夜舞刀弄枪的,不小心伤到什么人,谢某可担当不起。” 谢景珩扯谎的本领张口就来。 沈儋阴戾的视线在他身上掠过。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左蔺进来禀报:“主子,相国派人来传话,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沈儋收敛戾气,朝沈宁音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沈大人,好走不送。” 谢景珩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漪澜院的主人。 沈儋脚步滞住一瞬,阴沉着脸踏出院子。 他问左蔺:“事情都查清楚了?” 左蔺道:“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先动的手,不过那些人都没讨着好,主子不必担心。” 沈儋眉宇间掩了一层阴霾:“不听话的奴才,留着也没用。” 左蔺心领神会:“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到谢景珩,沈儋狭长眼眸微眯,若有所思道:“派人看着他,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我汇报。” 左蔺领命:“是。” 第5章 做戏退婚 沈柔菲回到屋内,将花瓶砸的稀碎。 李氏进来看见满屋子狼藉,命几个婆子收拾干净,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吃了次亏,就这么沉不住气?” 沈柔菲心有不甘:“娘,大哥他不帮着我就算了,还将从小伺候我的丫鬟也逐出了府,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 李氏听后,双眼微眯,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子渊这些年来是越发护着那小贱人了。” 沈柔菲:“娘,你帮帮我,我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急什么?要对付她有的是法子。“ 李氏坐下来,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只要娘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将她嫁出去,就不会再碍着你的眼了。” 沈柔菲咬唇道:“可是大哥那么护着她,会让她轻易离府吗?” “妹妹要嫁人,你大哥纵使再不愿,总不能一直拦着,我已经择好了人选,当今太傅之子傅砚舟。” “傅砚舟?” 沈柔菲对此人颇有印象,皱眉道:“听闻他样貌出众,惊才绝艳,当初在岁试上夺得魁首,与二殿下交情深厚。二殿下如今正得圣眷,若是嫁过去,岂不是让她高攀了?娘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能替她择一门好亲事呢!” 李氏不急不缓:“你可知他这些年来,为何还没娶妻?也不曾纳妾?” 沈柔菲疑惑:“为何?” 李氏:“我着人打听过了,他身患隐疾,此生难有子嗣,她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一个女人,光凭宠爱又能得势多久? 没有子嗣,如何能在府里立足? 沈柔菲仍不放心:“可傅家会同意她进门吗?” “你爹和傅太傅颇有交情,只要你爹答应,这件事就算成了,我早先已经派人去给你爹传了话,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 沈儋踏入建章园。 目光落在书案前的男人身上,唤道:“父亲。” “你来了。” 沈相国闻声抬头,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放下手中的信。 沈儋走过去:“父亲找我何事?” 沈相国道:“冀安县灾荒一案,你处理的很好,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对你赞赏有加,为父很欣慰。” 沈儋谦逊道:“是父亲教导有方。” 沈相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你切莫辜负了陛下和为父的用心。” “子渊明白。” 沈相国拿起桌上的书信,自然而然扯开了话题。 “对了,你母亲同我提起了宁音的婚事,给她挑了位夫婿,傅砚舟那孩子品行清正,是个不错人选。” 沈儋眯了下眼。 表情不冷不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宁音的婚事,父亲何时这般上心了?” “她已满十六,总归是要嫁人的,傅家刚回了信,同意了这门亲事,只要再挑个良辰吉日即可成婚。” 沈儋眼睑垂下,漆瞳掠过阴郁之色:“父亲就没有考虑过宁音的想法?若是她不愿,父亲也要强行逼她嫁过去?” 说到这,沈相国脸色也拉了下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过去给她说的几门亲事,被搅黄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克夫的名声,眼下京城还有谁愿意娶她?” 沈儋唇角泛起讥诮:“父亲莫不是忘了,母亲给宁音挑选的夫婿,不是纳了几房小妾,就是身体患病卧病在床。父亲若是答应了,才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宁音这些年过的如何,父亲鲜少有过关心,甚至连她的生辰也不记得。” “至于母亲待宁音如何,想必父亲心中自有判断。” 沈相国不悦皱眉:“你怎能如此说你母亲?就算宁音不是她亲生的,你母亲也一直将她视如己出。” 沈儋冷笑:“若真的视如己出,又怎会任由沈柔菲欺负她,坐视不管。” 沈相国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不过是她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对于沈相国冷漠的态度,沈儋心中早已料到。 他声音极淡,刻意疏远:“宁音的婚事就无需父亲操心了,我是宁音的兄长,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我自然是要替她好好把关。” 留下这句话,沈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扶风阁。 沈儋坐在书案前,纸张铺在案桌上,写下几个字。 左蔺匆忙进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主子,宫中传来的密函。” 沈儋头也没抬,冷道:“先放着吧。” 左蔺将信件小心翼翼放在案桌左边的最上层,等在旁边听候吩咐。 屋内陷入安静,毛笔在纸上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左蔺垂眸,余光不经意瞥到纸上的“宁”字,又立马装作没看见,迅速收回视线。 墨渍浸透了纸张,无声无息地向外蔓延,晕染出黑色纹路。 一如沈儋眼中那化不开的墨色。 沈儋扔了纸,阖上眼,揉了揉眉心。 左蔺欲言又止,话哽在喉咙,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是为了宁音小姐的婚事烦心?” 沈儋指尖微顿,掀开眸子,反问他:“你觉得傅砚舟这人如何?” 左蔺跟在沈儋身边多年,仍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听到这个问题,他只能小心斟酌,回答道:“此人品行善良,端正不阿,不怎么参与朝堂党派之争,在属下看来,他……应该算是个好人。” “好人?” 听到此话,沈儋忽然笑了。 然而那双漆沉黑眸一片冰凉,笑意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更是讽刺。 “若真是什么好人,又怎会甘愿与萧承允为伍?” 左蔺沉默。 沈儋冷白指尖轻点手背:“识人之道,犹如弈棋,一步之差,便可导致满盘皆输。左蔺,在洞察人心这块,你还需多加历练。” 左蔺垂下头:“主子教训的是。” 沈儋拿过笔,摊开纸写下几行内容。 “将这封信送到傅府。” “主子这是要?” “自然是做一出戏,让他主动退婚。” 第6章 身患隐疾?实则装病!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雪霜急匆匆冲进漪澜院。 沈宁音从软榻上缓缓起身,拢了拢衣裳:“出什么事了?” “小姐,我听到府里都在传老爷和夫人要给你择一门亲事,还要把你嫁给太傅之子傅砚舟!而且傅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傅砚舟?” 沈宁音嘴里念叨,“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雪霜:“小姐你忘了吗?去年他在岁试上夺得魁首,一鸣惊人,被圣上钦点入宫,却当众驳了圣上的赐婚,圣上不仅没降罪,反而给他升了官职。这事传遍了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传言他早已心有所属,这才驳回了天子赐婚。” 沈宁音若有所思:“照你所说,她们怎么会那么好心,替我寻了这门好亲事?”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什么亲事?” 门口冷不丁传来谢景珩的声音。 谢景珩端着刚洗好的荔枝,来到软榻旁坐下。 “这是刚摘下送来的荔枝,尝尝味道如何?” 他剥了壳,亲自递到沈宁音唇边。 沈宁音正要抬手接过。 谢景珩将荔枝往她柔软的唇上轻抵了抵:“张嘴。” 语气中透着令人不容反驳的强势。 沈宁音敛了心神,轻轻咬了一口,清甜充盈的果汁在口腔里炸开,甜的让人有些上瘾。 谢景珩若无其事收回手,继续问:"方才在聊什么?" 沈宁音:“我的婚事。” 谢景珩手指倏地顿住,瞳孔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他不作声色,继续给她剥着荔枝:“跟谁的?” 沈宁音娓娓道来:“是那位傅太傅的嫡子,叫傅砚舟,可我连他面都没见过,也不了解他。” “傅砚舟?” 谢景珩舌尖碾过这个名字,直言不讳道:“他不适合你。” “为何?” “他虽一身才华,清风亮节,至今尚未娶妻纳妾,但——” 见他不继续说了,沈宁音好奇道:“但是什么?” 谢景珩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话:“他身患隐疾,不能人道。” 沈宁音闻言,手里的荔枝“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可算是明白她这位后娘为什么要把她嫁出去了。 不能人道,就是以后都生不出子嗣。 这在古代,不就等同于守活寡吗? 毕竟在这个极度封建男权的社会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要想在婆家立足,诞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要是放了现代。 有钱多金,人品俱佳,还不孕不育,岂不是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沈宁音突然间来了兴趣,追着他继续问起来。 谢景珩逐渐黑了脸:“你想嫁给他?” 沈宁音没作声。 反正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相国府,何不趁机找个合适的人选。 若是如传闻所说,傅砚舟心有所属,却不能与对方在一起,要么是因为爱而不得,要么是两人家世地位不配,要么就是他的身体原因。 如此一来,她可以与傅砚舟做一对明面上的夫妻,背地里各过各的日子,既不用担心感情问题,也不用处理那些后院宅斗之事。 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出和离,离开京城去过她的逍遥日子。 看着她略显兴奋的神情,谢景珩沉下脸色。 “你喜欢他?” 沈宁音面色略显迟疑:“你刚才不是说,他清风亮杰,想来应当是个良——” “我记错了。” 谢景珩出声打断她,神情冷淡。 “此人阴险虚伪,冠冕堂皇,性情凉薄,朝三暮四,不是什么好人。” 沈宁音:“……” “他连圣上的赐婚都敢违抗,肯定是个不畏权贵,不趋炎附势之人!” “那是他愚蠢,冥顽不灵。” “可我听雪霜说,他温和仁善,知节守礼,待人极好——” “你怎知不是他装出来的?” 谢景珩染着凉意的指尖握住她细白手腕。 下一秒,却徒然攥紧:“你要是敢嫁给他,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 太傅府。 桌案前,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端正而坐,修长如玉的手指翻阅着卷轴。 清冷月色在他身上落下一层朦胧的余辉。 顺安匆匆忙忙拿着信进来,递给桌案前的傅砚舟:“公子,沈家大公子送来的信。” 傅砚舟闻声抬头,放下书,琉璃般的清冷眸子落在信封上,嗓音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顺安应声退下。 傅砚舟打开信,刚看完上面的内容,门外响起脚步声,傅母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舟儿,这是今天的药,你别忘了喝。” “嗯。”傅砚舟应了声,继续翻阅着书。 傅母看着儿子疏远的神色,想到近来发生的事,心中叹了口气:“舟儿,你可是还在怪娘?” 傅砚舟指尖微顿:“娘多虑了。” 傅母上前:“我们傅家代代单传,如今只有你一个男儿,你若是不肯成亲,咱们傅家的香火断了,娘便是愧对傅家列祖列宗。” “娘打听过了,沈家二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见了会喜欢她的,何况大夫也说了,只要坚持服药,你的病也会好起来。” 傅砚舟搁下书,声音不自觉掺了些冷意:“娘,我会娶她进门,至于我的身体状况,我心中清楚。” 见他态度冷了下来,傅母微微愣住,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气氛僵持了片刻。 傅砚舟压下眉宇间的阴郁:“时候不早了,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傅母心中泛起微微酸涩:“娘就不打扰你了,你看书也别太晚了,多注意身子。” 待傅母离开后。 “顺安。” 顺安匆匆进来:“公子。” “把药拿出去倒了。” “是。” 顺安端着碗,麻溜地跑到外面,将黑色药汁倒进花盆里。 他回到屋内,目光落在傅砚舟那稍显阴沉的面容上,忍不住问:“公子为何不告诉老夫人,您的病是装出来的?难道公子还在怪老夫人?” 傅砚舟听后面色微冷,那书角几乎要被他捏碎:“若非母亲以死相逼,我断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顺安迟疑道:“可是公子,咱们已经找了快两年了,京城所有叫阿宁的女子,都不是公子要找的人,若是她有意隐瞒身份,我们想找到她,只怕是大海捞针。” “京城没有,那就派人去其他地方找,只要她还活在世上,总有一天会找到!” 对于自家主子的偏执,顺安深感不解。 当初主子意外受伤,被一位叫阿宁的女子相救,在山里度过了一段时日。 自那以后,主子的一颗心就彻底陷了进去。 为了推辞老夫人安排的婚事,更是不惜自毁名节…… 顺安小心观察着傅砚舟的脸色,试探道:“公子,要是她已经嫁了人……” 还没说完,就见傅砚舟脸色变得阴沉。 顺安心中“咯噔”一声,忙闭上嘴,不敢多言。 良久后。 傅砚舟缓缓打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盒中躺着一支白玉兰簪子。 他轻轻摩挲着这支簪子,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我叫阿宁,我家里人不喜欢我,就把我送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哎,这里好无聊啊,没有手机也没有网,我就只能和你说说话了。” “你的话怎么这么少呀?是不是伤口又疼了?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了。” “有一天,香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倒,香菇大怒叫橙子去死,橙子就真的去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敢不死!哈哈哈……你怎么不笑呀?” “你别担心,大夫说,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明天我就要被他们接回去了。” 他在脑海中无数次勾勒出她的模样。 终于等到他眼睛恢复,她却彻彻底底消失,只留下一支白玉兰簪子。 他四处寻觅,寻了她两年,找遍了京城,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倘若不是还留着这支簪子,他几乎要怀疑,那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公子?公子?” 见自家主子发呆的时间太久,顺安不免有些担忧。 傅砚舟收回思绪,将手中的簪子小心收好,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你去给沈家传个话,就说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第7章 抢走她的婚事 翌日一早。 沈儋踏进相国府偏院。 下人进屋禀告:“四小姐,大公子来了!” 沈媱连忙起身出去,看见院子立着的那抹青色颀长身影,唤道:“大哥。” 沈儋朝她走来。 沈媱:“大哥怎么得空来我这了?” 沈儋拿出一只木盒,递到她面前。 沈媱疑惑道:“这是?” “给你挑的礼物,打开看看。” 沈媱有些受宠若惊,接了过来。 她缓缓打开木盒,盒里是一支白玉兰簪子,制作极为精细,上面雕刻的白玉兰更是栩栩如生。 沈媱道:“阿媱很喜欢,谢谢大哥。”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沈儋不开口,沈媱更是找不到话聊。 沈儋的出现本就令她感到意外。 她这位大哥素来与二姐姐更为亲近,极少踏进她这处偏院,平日里更是连话都谈不上。 今日他却忽然送来礼物,沈媱不知这其中有什么意图。 沈儋目光淡淡扫过她手背上的伤,半晌后才开口:“昨日我听到母亲在商议你的婚事,有意将你许配给户部侍郎的二公子。” 沈媱脸色倏地一白,手中的簪子差点滑落。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成想沈儋又重复了一遍。 那户部侍郎二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家中妻妾无数,为人浪荡好色,仗着家中有权有势玷污了不少无辜女子。 她生母早逝,她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若是嫁过去,根本不会有好日子过。 沈媱脚步虚浮,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才堪堪稳住身形。 沈儋掀眸看她:“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句话,沈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大哥……” 她下意识抓住沈儋的衣袖,察觉到他眉头微蹙的神情,惊惧之下连忙缩回手。 沈儋:“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沈媱终于明白了他来此的目的。 她动了动唇,喉咙干涩道:“大哥想要我做什么?” 沈儋:“今日我邀请了傅砚舟来府上做客,这是你离开沈府的最好时机。” 沈媱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瞳孔骤缩:“大哥,他已与二姐姐有了婚约,我怎么能去抢二姐姐的婚事?” 沈儋却道:“两年前,傅砚舟在云昌山上遭遇不测,被一女子所救,自此以后对她念念不忘,四处派人寻她的消息,甚至拒绝了圣上的赐婚。” 沈媱不明白他说这话有什么用意。 沈媱小心翼翼问:“大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沈儋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那女子离去后,留下了一支与你手中一模一样的簪子。” 听到这里,沈媱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逐渐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大哥是要我……冒充那个女子?” 沈儋点头:“没错。” “可要是被他发现我是假的——” “他眼睛受了伤,未曾见过那女子的容貌,只知道她的名字,阿宁。” 阿宁,阿宁…… 沈媱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又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两年前,云昌山。 她心中大震。 只觉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脱口而出:“救他的人是二姐姐?” 沈儋没回答,而是道:“是选户部侍郎的二公子,还是选他,我想你心中已有了定论,只要你嫁过去,后半辈子便可衣食无忧,永远不再受人欺负。” “大哥为何要这么做?若是二姐姐也喜欢他,大哥岂不是拆散了二姐姐的姻缘?” 沈儋眸光泛凉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宁音不喜欢他,也早已忘了他。” …… 傅砚舟踏入沈府。 小厮立刻迎上前来,恭敬道:“傅公子,我家大公子在水榭亭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傅砚舟点头。 小厮引着他来到水榭亭。 “砚舟兄,坐。” 沈儋坐在他对面:“砚舟兄觉得此处风景如何?” 傅砚舟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湖面,只见湖中的莲花盛开,美不胜收。 他并未过多停留,而是转向沈儋,声音中透着清冷:“沈兄邀我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赏景吧?” 沈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我找你,是为了商量宁音的婚事。” 傅砚舟似乎对他提及此事并不意外:“外面都传沈兄对二小姐极为关心,就连她的婚事也要亲自过问,果真如此。” 沈儋冷白如玉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垂下眼眸:“宁音自小便失去了母亲,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心疼她。” 傅砚舟不作声。 沈儋:“我清楚砚舟兄的为人,将宁音交给你我很放心,希望她嫁过去后,你能全心全意待她,不要让她受任何委屈。” 傅砚舟表情微动,薄唇抿直:“这点我自会做到。” “往后我们两家就是姻亲了。” 沈儋盛情相邀,“听闻砚舟兄喜欢字画,正好我书房内收藏了不少,砚舟兄若是感兴趣,不妨随我一道去看看?” “不必了。”傅砚舟起身,“时候不早了,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望着傅砚舟离去的身影,沈儋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离开水榭亭后。 傅砚舟走到后院假山附近,忽然听到斜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四小姐,您小心啊!” 沈媱小心翼翼地踩在假山石上,伸手去拿落在上面的纸鸢,哪知踮起脚尖时,却不慎踩空了脚。 “啊!” 沈媱惊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四小姐!”婢女见状,惊恐地尖叫起来。 正准备离开的傅砚舟目光一凝,箭步冲了上去。 在沈媱即将落地的刹那,他伸出手臂,稳稳地搭在她的腰间,将她从半空中接住。 沈媱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地站稳,靠在他的身上。 傅砚舟不动声色收回手,后退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歉意道:“方才情况紧急,多有得罪。” 婢女急忙来到沈媱身边,关切道:“四小姐,你没事吧?” 沈媱回过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 她转头看向傅砚舟,低头道:“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傅砚舟正要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一扫,落在她头顶戴的那支白玉兰簪上。 那一刹那,他的神情骤变。 那张素来冷静自持的脸上似有裂痕蔓延破碎,寸寸剥落。 他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手背筋骨狰狞鼓起,声音中透着不可置信的轻颤:“你叫什么名字?” 沈媱怔住,忍住手腕传来的阵阵疼意。 想起沈儋说过的话,她压下胸口复杂情绪,抬眸与他目光相对。 “我是沈府的四小姐,沈媱,小名……” 她顿了顿,缓缓吐出两字:“阿宁。” 第8章 扔掉他送来的食盒 傅砚舟袖袍下的手指猛地攥紧,狠狠掐入掌心,连带着整个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他不敢相信,他日夜思念,苦苦寻找的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那些无法压制的情意肆意疯长,仿佛要冲破牢笼钻出来。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却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到她,更害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良久。 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阖上双眼,试图掩盖方才的失态:“抱歉,是我失态了。” 沈媱微微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姑娘头上戴的这支簪子从何而来?” 沈媱眼神微微闪烁:“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原本打造了一对,可惜后来丢了一支。” “可还记得是在何处丢的?” “云昌山。” 傅砚舟的心猛地一紧,继续追问:“那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在云昌山救过谁?” 这一刻,沈媱内心突然有些动摇。 他对二姐姐如此痴情,若是知道自己是顶替的,最后满心欢喜变为失望,所有的期待都会沦为一场空。 她迟疑的瞬间,被傅砚舟尽收眼底,胸腔中涌起一股无以复加的酸涩。 她这样子,分明是已经忘了他。 那些曾经的记忆,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都已经在她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好啊!沈媱,你竟敢在府里私会男人!” 听到这个声音,沈媱身体轻颤,下意识躲到傅砚舟身后。 “你还敢躲!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敢——” 沈柔菲气势汹汹地走近,却在看到傅砚舟时,声音噎住。 傅砚舟转过身,脸色冷若冰霜:“三小姐慎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公子啊,傅公子怎么会和四妹妹在一起?“ 她随意地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四妹妹极少出门,现在却无端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四妹妹是想勾搭自己的未来姐夫?” 沈媱急切地解释:“三姐你误会了!傅公子只是无意间路过此地!” 沈柔菲不屑冷笑:“误会?沈媱,你该不会是听说母亲给你挑了门亲事,心生不满,就急着去勾引别的男人,好将这门亲事搅黄吧?” 她轻蔑地看着沈媱:“你也不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区区一个庶女,能嫁给李侍郎的儿子,那是你高攀了!” 傅砚舟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覆上一层寒霜。 “我与四小姐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还望三小姐慎言,莫要口无遮拦,损害无辜之人的名节。” 外界都传傅砚舟温和有礼,沈柔菲哪曾见过他这般严肃冷峻的一面。 她不过是前段时间在沈宁音那儿受了罪,又被大哥一直禁足,才想将怒火发泄在沈媱身上。 此刻听到傅砚舟的话,沈柔菲的脸色青白交加。 傅砚舟不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漪澜院。 沈宁音:“你说兄长去见了傅砚舟?” 雪霜点头:“是啊,奴婢看见他们在水榭亭聊了很久,虽然傅公子家世不错,人也不错,可他身体不好,小姐要是嫁给了他,将来连子嗣都没有!大公子那么疼小姐,肯定不会让小姐嫁过去的!” 沈宁音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谢景珩走进屋内,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他打开盒子,一阵甜丝丝的香气弥漫开来。 沈宁音凑了上去:“这是玉露团?” 谢景珩道:“你不是嘴馋,总念叨着夏食斋的玉露团吗?今日去的正好,铺子里还剩下不少,便每种口味都挑了些回来。” 这玉露团和现代的奶油冰激凌差不多。 眼下天气渐热,沈宁音胃口变小,这玉露团正是消暑解热的好东西。 之前沈儋给她买过几次,她心中馋的厉害,奈何价格昂贵,不好意思让他破费,就没再开口。 “可那夏食斋生意好的不行,客人都从东街排到西街去了,就算提前预定也要好几天……” 谢景珩:“我与夏食斋的老板有些交情,以后你什么时候馋了,只需派人传个话,会有人亲自送上门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宁音没忍住一口气直接尝了三个。 雪霜担忧道:“小姐,这东西总归是凉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宁音摆了摆手:“没事。” 她继续尝了好几个,小厮走进来,手里同样拎着个精致的食盒,恭敬道:“二小姐,大公子听闻您最近食欲不好,这是专门去夏食斋给您买回来的玉露团。” 沈宁音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兄长人呢?” “宫中有急事传召,大公子刚离开,特吩咐小人给您送过来。” 雪霜走上前:“给我吧。” 小厮递过食盒,缓缓退了下去。 雪霜:“大公子买了这么多,小姐这会儿怕是吃不下了,要不奴婢拿去冰窖里放着?” 沈宁音点头。 就在雪霜准备离开之际,谢景珩突然伸手取过食盒:“给我吧。” 雪霜还未来得及反应,谢景珩已提着食盒转身离开。 出了房门,他步履沉稳地穿过曲折的回廊,拐角后来到了一处鲜有人知的僻静之地。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玉露团连同食盒一并扔进了湖中,面色冷淡,连眼皮都未曾掀动过一下。 他正要转身离开,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主子,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谢景珩回头望去,皱眉道:“于武,你怎么在这?” “自从主子离开京城后,属下便失去了您的消息,老将军得知您在大昭寺被人刺杀,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派了不少暗卫搜寻您的下落。” “祖父身体如何了?” “老将军一切安好。” 于武迟疑道,“只是老将军心中挂念主子,主子打算何时回府?”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回去告诉祖父,就说我没事,让他不必担心。” “可——” 于武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谢景珩打断。 “对了,你去给夏食斋的掌柜带句话,除了沈府二小姐,沈府里的其他人,夏食斋一律不予招待。” “沈家二小姐?主子与她是什么关系?” 谢景珩:“此事你无需多管,照我的话去做。” 于武拱手:“属下知道了。” 谢景珩原路返回,途中远远瞥见了傅砚舟的身影,那双狭长的眼眸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9章 上门退婚 沈宁音正躺在软榻上小憩,听到进来的脚步声以为是雪霜回来了,便道:“雪霜,过来帮我揉下腰。” 她方才吃了不少玉露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腰腹隐隐作疼,有种月事要来临前的征兆。 谢景珩走了过去,在软榻旁坐下。 漆沉目光落在她不盈一窝的细腰上,稍作停留便伸出手掌覆过去,隔着一层衣裳薄纱慢慢按揉。 沈宁音趴在软枕上,一开始还没察觉出来,鼻尖舒服地哼了几声。 “这边,再上去一点,对,就是这里。” “雪霜,你的手劲怎么变大了?” “疼,疼……你轻点呀!” 直到对方的手往两边探了探,有意无意地抚着她的腰窝。 沈宁音浑身一僵,这才终于意识到什么。 眼看那只手掌还在继续往上,沈宁音抬起一脚便踢了过去。 还没碰到人,就被谢景珩扣住纤细脚腕,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是做什么?” 看到来人,沈宁音莫名松了一口气:“你进来干嘛一直不吭声?害我以为……” “以为我是登徒子?” 谢景珩身形逼近,戏谑道:“若非我反应快,差点让你踢到不该踢的地方。” 沈宁音听得面红耳赤,推开他:“你快起来!” 谁知,谢景珩手稍稍使力,抓住她的脚腕一扯,将人扯至身下。 沈宁音惊呼一声。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鼻尖相贴,呼吸彼此交缠在一起。 男人身上的强势气息密不透风包围过来。 沈宁音心跳慢了半拍,慌忙别过脸,结巴道:“谢景珩,你做什么?” 谢景珩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几缕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挽在耳后,缓慢往下移动,落在她细嫩的脖颈后,轻轻一握。 “我想吻你。” 话音刚落,裹挟着滚烫热意的吻便悉数落了下来。 沈宁音瞳孔骤缩,回过神来,双手抵在他胸前反抗。 屋侧的窗子半开留了一道掌宽的缝。 傅砚舟站在院外。 竹影摇曳,毫不留情撞碎了地上清瘦颀长的影子,将他身影衬得越发孤寂。 亲眼目睹着软榻上的少女被男人禁锢在怀里。 傅砚舟掌心攥紧,连同那双清冷的眸子也添了几分杂色。 只待了片刻,他便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瞥见傅砚舟离去的身影,谢景珩唇角弧度微微上挑。 半晌后,他慢慢松开她。 沈宁音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羞恼地推开他:“谁准许你亲我了!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谢景珩指腹擦去她眼尾的泪,“那下次经你同意了再亲?” 沈宁音:“我不同意!” 谢景珩见状,眼中笑意更深:“你们女子说不要就是要,不必口是心非。”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沈宁音要赶他走。 谢景珩忽然表情一变,捂住受伤的肩膀,沉沉嘶了声。 沈宁音没轻易上当,咬唇道:“你别装了!” 她刚才根本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谢景珩撑在软榻旁的案桌上,闭上眼,似在掩抑着一抹痛苦之色。 直到看到他衣襟渗出了血,沈宁音到底还是慌了,急忙跑去拿药和纱布。 她扒开他的衣裳,全然忘了男女有别,取下浸血的纱布给他换上新的。 谢景珩垂眸,看着她皎白精致的侧脸,嫣红润泽的唇瓣微微抿紧。 他忍不住低下头,朝她靠的更近。 哪知沈宁音也正好抬眸看了过来。 那双漆黑无比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沈宁音长睫轻颤,下意识避开视线,却因此让手中力度重了几分,不慎碰到他的伤口。 谢景珩蹙眉,发出声闷哼。 沈宁音手指顿住:“对不起,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谢景珩握住她的指尖,指腹摩挲着那截嫩白肌肤,轻笑道:“果真是个娇娇娘子,连伺候人也不会。” 沈宁音抽回手,撇嘴道:“既然你这么嫌弃,那我去找大夫来。” 谢景珩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里,紧实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细软腰身。 沈宁音又怕他的伤口裂开,小幅度挣扎起来:“你别动手动脚!” “那我动嘴?” “……” 谢景珩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捏了捏:“给亲一下,就不疼了。” “你别胡闹,唔!” 不待她开口,面前俊脸放大,极具压迫感的身躯伏下。 “谢、景、珩!” 谢景珩掌住她的后脑勺,手背青筋绷起,声音不自觉喑哑了下去。 “乖,再叫几声来听听。” 隔日,傅家上门退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傅砚舟站在正堂中央。 坐在主位上的李氏表情一变:“之前婚事不是都商量好了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是不是宁丫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你不高兴了,才会让你来退婚?” 傅砚舟:“沈夫人误会了,二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是我配不上她。” 李氏道:“砚舟,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知根知底的,你怎么会配不上宁丫头?到底发生何事了?只要你说出来,我们相国府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砚舟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沈相国,声音沉稳而坚定。 “沈伯父,我与四小姐情投意合,砚舟已立下誓约,此生非她不娶,还望沈伯父成全!” 不待沈相国作出反应,李氏脸色先变得难看起来。 她心中清楚,这场婚事原本是为了将沈宁音这个麻烦送出去,如今却被沈媱横插一脚。 好端端被人破坏了计划,李氏心中如何不怒,沉下脸呵斥道:“去把沈媱带来!” 很快,沈媱被粗使婆子带了上来。 李氏目光冰冷地盯着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我与傅公子两情相悦,请父亲和母亲成全!” 李氏心中冷笑:“两情相悦?阿媱,你常年待在府中,连院子都极少出过,你是如何认识的傅家公子?还是说你早就背着我们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沈柔菲在一旁看好戏煽风点火:“母亲,我早就说过了,她不是个安分的主,一听母亲给她许了门亲事,就迫不及待去勾引别的男人。二姐姐好不容易得来的这门婚事,被自家姐妹抢走,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会儿二姐姐连人影都没瞧见,怕是正躲在房间里伤心呢!” 沈媱身形瘦削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傅砚舟上前一步,挡在沈媱身前。 “沈夫人,此事与她无关,是我爱慕四小姐,之前未向你们坦言,此事错在我。” “至于二小姐那边,我会给她一个交代,顺安。” 顺安带人抬进来几箱红木箱:“相国大人,沈夫人,这是我家公子给二小姐的赔礼。” 一旁的沈相国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罢了,不管你要娶谁,只要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就行。” 李氏还想阻拦:“老爷,沈媱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身份低微,怎么配的上太傅府的公子?” “只要沈家和傅家结成姻亲,不管是二丫头还是四丫头,这些都不重要。” 李氏假意关心道:“可是错过了这门婚事,宁丫头就再难寻到合适人选了!” 沈相国语气不容违抗:“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她的婚事以后再提。” 见沈相国下定决心,李氏也只好作罢,狠狠瞪了沈媱一眼。 傅砚舟拱手:“谢沈伯父成全!” 第10章 没有关系 漪澜院。 雪霜愤愤不平道:“小姐,那傅砚舟实在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小姐呢!枉奴婢看错了人,没想到他早就和四小姐暗通款曲,之前还答应和小姐的婚事,分明就是想让全京城的人看小姐笑话!” 沈宁音有气无力地躺在软榻上。 今早她来了月事,到现在小腹都还隐隐疼着,哪轮得到为这种事生气。 “我不嫁给他,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听到这话,雪霜哼了哼:“没错,奴婢是应该感到高兴,是他有眼无珠错过了小姐,他活该!” 这时,沈儋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雪霜:“大公子。” “你先出去。” “是。”雪霜退下。 沈儋目光落在沈宁音脸上,瞧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蛋,比往日失了不少血色。 他抿着唇,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这才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眉宇间涌现一丝阴郁,默了瞬才道:“方才哭过了?” 沈宁音愣了下,正想解释,眼尾突然覆上一股凉意。 沈儋抚摸着她的脸,动作极轻,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为这种人哭不值得,以后兄长会为你挑一个更好的,能真正配的上你的男儿。” 沈宁音怔怔地看着他。 沈儋指尖下滑,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替她拭掉摇摇欲坠的泪珠:“别把眼睛哭疼了,若是难过,我替你去教训他一顿,让他亲自来给你道歉。” “我的宁音只能欺负别人,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沈宁音鼻头一酸。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面临着不少的冷落和嘲笑。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在现代有爱她的父母,有关心她的朋友,被人这样对待也会难过。 除了雪霜,整个府里真正关心她的人就只有沈儋。 这种被人在意的,被人保护的滋味,让她真真切切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沈儋指尖一顿,声音不自觉染上寒霜,刻意收敛戾气:“自从两年前你落水后,我极少见过你哭,宁音当真那么喜欢他?”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摇头道:“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难过。” 傅砚舟既然找到了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强求这门婚事。 何况她本身就对他无意。 方才之所以哭,不过是来了月事,肚子疼的厉害的缘故。 听到她的话,沈儋眼中聚集的戾气逐渐消散,抚上她的脸颊:“你能想开就好。” 他自然而然扯开了话题:“下月初九就是你的生辰了,宁音想要什么礼物?” “兄长送的我都喜欢。” 沈儋往她头上瞧了一眼:“上次送你的玉簪,怎么不见你戴上?” 沈宁音:“那支玉簪太贵重,我担心弄坏了。” “既然喜欢总不能一直让它藏灰,若是坏了,我再重新做一个送你。” 沈宁音闻言,拿出一个梨木匣子,取出放在最上层的发簪。 沈儋接过玉簪,走到她身后,抚着她凌乱的发丝,开始为她绾发。 沈宁音不禁感慨起来:“也不知将来哪位京中的贵女,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嫁给兄长。” 沈儋冷白如玉的手指穿插在她青丝间,乍然听到她的话,指尖一顿。 “宁音希望我和别的女子成亲?若是我成了亲,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宁音亲近了。” 沈宁音没作多想:“兄长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也是要嫁人离府的。” 沈儋为她绾好发,将玉簪轻轻插入,在软塌旁坐下:“宁音现在还小,成亲的事不急。” 他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却藏着一抹晦暗幽深的情绪:“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府里,等再过一段时日,我便带你离开,到时你想去哪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宁音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 直到不久的将来,她才终于明白沈儋对她的心思。 当她终于看透了他掩藏在温和皮囊下的真实性情时,一切已经晚了。 沈宁音正要开口,小腹却在这时传来了剧烈的坠痛感。 她脸色煞白,抓住沈儋的手臂,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他怀中。 沈儋神色骤变。 他抱住她虚弱的身子,语气中涌现出无法掩饰的慌乱:“宁音?” 沈宁音小腹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儋朝外大声喝道:“雪霜,去找大夫来!” 雪霜听到动静,忙应声跑了出去。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 见沈儋紧紧搂抱着沈宁音,动作太过亲近。 雪霜心中一咯噔,上前道:“大公子,还是让奴婢来照顾小姐吧!” 沈儋身形未动,身上满是骇人的冰冷气息,对大夫道:“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给我收拾东西滚出沈府!” 大夫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忙不迭应下。 半刻钟后。 大夫松了一口气:“大公子放心,二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来了月事,受了凉,加上身体虚寒,这才引起了腹痛,待我开几副药,调理一段时日就好了。” 雪霜听后跪了下来,自责道:“大公子,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请大公子责罚。” 沈儋语气掺着寒意:“你身为贴身侍女,照顾不周,自然是要受罚。” 沈宁音冰凉的手指抓住沈儋的衣裳,声音虚弱道:“不关雪霜的事,是我昨日嘴馋尝了那玉露团,你别罚她。” 沈儋握住她的手,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暴戾:“好,都听你的。” 然而那双眸子望向雪霜时仍带着几分冷厉:“去找个汤婆子来。” 他轻轻将沈宁音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很快,雪霜捧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回来。 沈儋掀开薄被一角,将汤婆子轻轻贴放在她的小腹上,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服下药后,沈宁音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小腹的疼意也消散了不少,她支着肘从床上慢慢起身。 沈儋却捉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躺好别动!” 当接触到她指尖那异乎寻常的冰凉时,紧锁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沈宁音垂下眼帘。 刚穿来时,这副身体体弱多病,她养了将近两年,才渐渐有了好转。 沈儋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拢在自己宽大的掌心中,轻轻揉搓,又贴在怀里替她捂热起来。 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沈宁音心中一惊,忙要抽回来。 但他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沉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再乱动,听话。” “不行,这于理不合,若是让人瞧见了——” 沈儋却打断她:“你生病了需要人伺候,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有什么不对?还是说。” 他突然凑近身躯,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她:“你在害怕什么?在避讳什么?” 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是那般炽热和强势。 令人无法忽视,更无法躲避。 沈宁音睫毛轻颤,没再说话。 好在沈儋并没有其他举动,替她暖了手,就放回了被褥里。 药里加了安眠的东西。 不多时,沈宁音感觉脑子昏昏沉沉,很快就睡着了。 屋内陷入安静。 沈儋坐在一旁,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 随后他慢慢伸出手,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 像是对待极其珍爱之人,动作分外温柔,生怕弄醒了她。 那双漆黑的双眸如同被浓墨浸染,长久以来的克制和隐忍仿佛在这一刻悄然裂开。 终于,他缓缓俯下身。 突然间,一声突兀的“砰”响在寂静中猛然炸开。 第11章 我娶你 沈儋眼神骤冷,转过头去。 不小心撞破这一切的雪霜惊恐地跪在地上,手中茶杯碎了一地,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沈儋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恢复平静。 他起身的动作不紧不慢,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极轻。 雪霜颤抖着双唇,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大公子,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沈儋冷声吩咐:“左蔺。” 左蔺如同影子出现在身后,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把她拖下去,处理干净。” 雪霜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满是绝望和惊恐,发出凄厉的求饶声。 “大公子饶命!奴婢不想死,求大公子饶了奴婢!” 左蔺上前一步,正准备架起她离开时。 床上传来沈宁音模糊不清的呓语:“雪霜……” 左蔺停下动作,迟疑地看向沈儋:“主子。” 沈儋微微阖上眼,平复着内心的波动。 须臾后,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罢了。” 沈儋缓步走到雪霜面前。 那张素来温润如玉的脸庞早已褪去往日伪装的温柔,满是阴冷地盯着她:“在这府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 雪霜身体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往地上磕头道:“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沈儋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踏出了房门。 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渐远。 雪霜瘫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浑身冷汗淋漓。 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角落,一道黑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夜里,沈宁音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被一个男人紧紧抵在床前。 他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后颈,声线清冷而低沉,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缠绵:“宁音,为什么总是想着逃呢?”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宁愿嫁给一个死人,也要从我身边逃走?你就那么……恨我?” “既然这样,你喜欢一个,我就杀一个,直到杀光他们所有人为止!” “不、不要!” “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随着男人的话在耳边消散。 沈宁音的身体沉重地仿佛被拖拽入冰冷的湖底,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里,冷得她抱紧双臂,颤抖不止,唇齿里吐出零碎的呓语。 “不要!” 守在床边的谢景珩猛地睁开双眸:“宁音?” 他连续唤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便脱了鞋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将她抱进怀里。 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她微颤的薄背,试图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沈宁音长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她呆呆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迷茫:“谢景珩?” 谢景珩低头看着她:“做噩梦了?” 沈宁音沉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一个梦而已,别怕。” 沈宁音抓紧他的衣襟,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无助:“你别走。” 谢景珩的身体微微一滞,悬在半空中的手搁在她腰上,将她牢牢圈在臂膀里。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沈宁音蜷缩着身体,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翌日。 雪霜端着盆,刚踏进房间,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 沈宁音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雪霜,出什么事了?” 雪霜急得连规矩也忘了,手颤抖地指着床上的男子:“谢景珩,你快从我家小姐床上下来!” 沈宁音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身后一双长臂揽过,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扯。 沈宁音身子不稳,后仰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头顶落下青年滚烫的呼吸声。 沈宁音睡意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谢景珩胳膊箍住她柔软的腰肢,眼底闪过被人打扰的浓浓不悦:“起这么早做什么?” 沈宁音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谢景珩衣裳敞开,露出半具古铜色胸膛,凌厉的下颌靠在她肩上,神色慵懒道:“昨晚某人一直吵着要,有些累了没睡好,你得补偿我。” 沈宁音:“?” 雪霜瞪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沈宁音头疼地解释:“雪霜,你别多想,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昨晚她吃了药,腰仍是酸疼。 半夜时分迷糊醒来,隐隐察觉到腰上贴过来一只温暖的手掌,给她轻轻按摩。 正是因为他的力度太舒服了,待他停下后,她没忍住央求他继续。 没过多久,在困意侵蚀下,她很快就睡着了。 沈宁音红着脸道:“你别总说些惹人非议的话!” 谢景珩手掌掐着她细软的腰肢,眸底染上浅浅的笑意:“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 她正要辩解,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雪霜往窗外望去,表情慌张道:“小姐,是大公子来了!” 沈宁音的心猛地一紧,推攘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你快藏起来!别让人发现了!” 哪知谢景珩不为所动,握住她的手腕:“你怕被他撞见?”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若是被人瞧见,我就解释不清了!” 谢景珩指腹摩挲着那截莹白雪肤,定定地看着她:“我娶你。” 沈宁音愣住,良久后才找回声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谢景珩脸上的神色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宁音,我娶你。” 沈宁音脑袋一片空白,试图挣脱他的手:“不行!” 谢景珩脸庞逼近,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还同榻而眠,你难不成是嫌弃我?” “不、不是!” “我脸长的也不算丑,身材……你昨晚也亲手摸过了,想来日后是能满足你的。” 沈宁音脸颊蓦地发烫,连忙打住他,避免他再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何况我才被退了亲,名声不好。” 哪知谢景珩抬手轻抚着她娇艳的脸颊:“谁要是敢在背后诟病你,我去杀了他们!” 沈宁音愣住,听得心乱如麻:“你先藏起来再说!” 谢景珩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在偷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宁音瞪了他一眼。 在她的催促下,谢景珩不急不慢地穿上衣裳。 见他磨磨蹭蹭,沈宁音焦急道:“你好了没有呀!”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放在腰带上,带着几分调侃:“不如你帮我系上这腰带?” 沈宁音哪知他的心思,双手环过他的腰,却因心慌意乱,将腰带系得歪歪斜斜。 谢景珩低头看了一眼凌乱的腰带,无奈地笑了笑。 他不再逗她,迅速整理好衣裳,正准备下床。 然而这时,门口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这时候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必定会与沈儋撞上。 沈宁音心中一急,只好扯住谢景珩的手臂,将他拽进被窝中。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声音颤抖而紧张:“你别说话!” 谢景珩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小心扶住她的腰。 雪霜见状,也连忙将谢景珩的鞋子藏在床底,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很快,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雪霜迎上前:“大公子,小姐还没起床,请大公子在外面稍等片刻,奴婢去伺候小姐梳妆打扮!” 沈儋在屏风前蓦然止步。 目光透过那半透明的屏风,隐约瞥见里面的人影,沉声道:“宁音,你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平复着内心的慌乱:“我没事,兄长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这里有雪霜照顾我,就不劳兄长操心了。” 沈儋没说话。 屏风后的谢景珩目光淡然地掠过沈儋,握住沈宁音的手,往她手心上亲了一口。 沈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发出细微的惊呼。 沈儋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 他稍作沉吟,便毫不犹豫地绕过屏风,向内走去。 “大公子!” 雪霜惊呼,试图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12章 被发现 情急之下,沈宁音慌乱扯过被子,将谢景珩的身体严严实实遮盖住。 沈儋大步来到床榻边,看见她曼妙柔软的身段,还有那抹……慌乱的神情。 沈宁音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面上只能强装镇定。 沈儋漆黑的眸子扫过床榻,最后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沈宁音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没什么大碍,就不用大夫跑一趟了。” 沈儋默了瞬,突然慢慢俯下身,朝她逼近。 近在咫尺的气息,令沈宁音呼吸滞了一瞬。 沈儋面色不显,抬手将她额前沾湿的碎发挽在耳后,关切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沈宁音心跳如雷,堪堪稳住紧张的声音:“昨晚有些热,被褥还没来得及换。” “我让下人给你重新换套新的。” 沈宁音急忙制止:“不用了,这些小事我让雪霜去做就好了!” 沈儋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状似无意扫过里侧微微凸起的被褥,半开玩笑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宁音见到我这么紧张,该不会背着我在床上藏了什么人吧?” 沈宁音瞳孔紧缩,唇色也显得有些苍白:“你别和宁音开玩笑了。” 沈儋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没再继续问下去。 “出了这么多汗,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扭头吩咐:“左蔺,去我屋里拿一床新的薄被来。” 沈宁音手心满是汗,紧张地捏住被角。 很快,左蔺抱着一床蚕丝被褥折返。 雪霜上前:“大公子,还是让奴婢来服侍小姐吧!” 沈儋头也不抬,命令道:“出去。” 雪霜心中一颤,迟迟未动。 沈儋不耐地按了按眉心,声音透出彻骨的寒意:“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雪霜脸色煞白,急忙退了下去。 留下沈儋和沈宁音两人独处,气氛变得更为紧张。 就在沈儋弯腰,准备掀开被褥的那一刻。 沈宁音咬了咬牙,心下一横,猛地扑进他怀中。 沈儋身形刹那间僵住。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他的喉咙微微滚动,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嘶哑:“……宁音?” “昨夜我做了个噩梦,我梦到了娘亲,可娘亲不要我了,连父亲也说我是个累赘,他们将我一个人抛下,我追了好久好久,也追不上他们。” “我在后面不停喊着他们的名字,不停地追赶,却只能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 “你也会丢下宁音不管吗?” 听到她的话,沈儋敛下眼眸。 明知道她在骗他,却还是忍不住相信她编造的理由:“只是一个梦而已。” 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瘦削下颌抵在她的发间:“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你,我也不会不要你。” 沈宁音紧紧拽住他的衣襟。 片刻后,她道:“我想念娘亲煮的荷包蛋了。” 沈儋不舍地松开她,摸了摸她的头:“我去给你做,乖乖在这里等我?” 沈宁音点头。 沈儋起身,离开前往床榻上瞥了一眼,眼神猝然变得阴沉。 等他走后,沈宁音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推了推被窝里的人,谢景珩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快走——” 谢景珩回想起他们方才相拥的场面,还有昨晚亲眼撞见的那一幕。 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再次翻滚涌起,失控地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拳头紧攥,低沉声音落在她耳畔,威胁道:“以后不许再和他那般亲近!” …… 之后几日,沈儋照常来看她。 经历了那样的事,沈宁音说什么都不敢再让谢景珩进屋。 房门的帘子被人撩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男子玉冠束发,身上一袭月白色长袍,衬得他眉眼清隽,温润的面容看上去矜贵极了。 沈儋缓步来到她面前:“看着精神好了不少,我带你出去逛逛。” 沈宁音点了点头。 来月事那几天,她一直在房间里躺着休息,也没怎么出去活动,确实闷得慌。 马车驶离沈府,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湖岸边停了下来。 今日适逢游湖会,京城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湖岸边停靠着几艘装饰富丽堂皇的画舫,沈儋领着她穿过人群,登上其中一艘画舫。 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的男子走在身后,慵懒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 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直到注意到前方的沈宁音,露出惊艳的神色,忙戳了戳旁边的人。 “那不是沈儋吗?他身边的那位姑娘是谁?京城里何时来了个这么标致的美人?” “你连她都不认识?那位是沈相国的二千金,听说前阵子才和傅太傅的公子退了婚,传的人尽皆知,难得这么一副好容貌,只可惜……” “可惜什么?” “听说以往给她说亲的人家,不是家中出了事,就是卧病不起,甚至还有死了人的!总之怪邪门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对她有什么念头!” 崔远寒停下脚步,唇角扯出冷笑:“无稽之谈。” “远寒,你与沈府的三小姐已经定下婚约,怎么?难不成还对你这位曾经的未婚妻念念不忘?” “要我说,皮囊再好看有什么用,这沈家二小姐在府里不受宠,娶了她对仕途也没什么用。” 崔远寒没搭理他,径直上了船。 画舫甲板上。 沈儋寻了处安静的位置坐下。 沈宁音一边享用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听着悠扬的乐曲,别提多惬意了。 看到她唇角上粘的碎渣,沈儋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底褪去了一贯的清冷,满是温柔宠溺。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两人同时看在眼里。 第13章 你本该是我的妻 崔远寒阴沉着脸,五指收紧。 糕点被他捏碎成渣,风轻轻一扬,化为乌有。 傅砚舟指尖缓缓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淡淡收回了目光。 沈宁音吃的有些撑,软着腰趴在椅上歇息起来。 原本舒适惬意的气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冯永楚欣喜地走到沈儋面前,捏着绢帕,面色羞涩道:“沈公子,真是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沈儋头也没抬,从旁边拿起一张薄毯,垫在沈宁音靠椅上,方便她躺的舒服些。 被他无视,冯永楚咬了咬唇,愤恨地剜了沈宁音一眼。 她走到沈宁音面前,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宁音妹妹,听说你前阵子被傅公子退婚,还伤心地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哪能没听出来她是在嘲讽自己,毕竟作为沈柔菲的小姐妹,过去她可没少帮着沈柔菲欺负自己。 沈宁音叹气道:“谢冯姐姐关心,我这身子,大夫说恐怕一时半会都好不了,除非——” 冯永楚立马换上体贴的口吻:“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妹妹尽管开口。” “大夫说,我这是郁气堆积在胸口,只要发泄出来就没事,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妹妹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的。” 沈宁音挑眉道:“既然冯姐姐这么说了——” “我正好渴了累了,就请冯姐姐替我添些茶水,再帮我捶捶背了。” 冯永楚表情滞住:“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谁在外面乱传的谣言,说我因为退亲一事伤心地病倒了,堵的我这心里难受,我一难受,就想使唤下人,可惜我今天没带丫鬟出来,既然冯姐姐愿意帮忙,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冯永楚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沈宁音,我可是堂堂护国公府千金,你别太过分了!” 沈儋皱眉道:“宁音,不可胡闹!” 见沈儋替自己说话,冯永楚心中欣喜不已,假惺惺道:“沈公子,宁音妹妹还小,说话不懂事,你别怪她。” 哪知沈儋冷淡道:“冯小姐误会了,宁音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她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也有我给她担着。” 他转眸看向沈宁音:“就算要人伺候,也得找个听话的,冯小姐被人伺候惯了,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伤到你了怎么办?” 冯永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沈宁音乖乖点头:“兄长教训的是。” 冯永楚捏紧绢帕,恶毒地剜了沈宁音一眼,离开了此地。 沈宁音托着腮,似笑非笑道:“兄长,看来冯小姐对你有意,想当我的嫂嫂,只可惜被我气走了,你不怪我吗?” 沈儋语气透着无奈:“我不喜欢她。” 沈宁音:“我也不喜欢她,她总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反正配不上兄长。” 沈儋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是你讨厌的人,我又怎么会娶回来让她欺负你?” 沈宁音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哼哼,再被兄长这么宠下去,我可真的要恃宠而骄了呀!” 听了这话,沈儋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只要宁音不离开兄长,兄长就会一直疼你。”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朝沈儋恭敬道:“沈大人,我家二殿下有请。” 沈宁音记得沈儋与萧承允并没有过多交情,甚至因为冀安县灾荒一案,连根带泥揪出了不少贪官,其中还有不少是萧承允的人。 萧承允这时候找他,想必来者不善。 沈儋沉吟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沈宁音点头。 她回到房间刚坐下不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她以为是沈儋回来了,没有犹豫就过去开了门。 “宁音。” 听到这个声音,沈宁音身体一僵,正要关上门,却被对方抬臂挡住。 沈宁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你来做什么?” 崔远寒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忍不住伸手想要碰她。 沈宁音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崔远寒手滞在半空,须臾后,他收了回去:“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崔远寒,你已经和沈柔菲订下婚约,请你以后别再来缠着我!” 崔远寒踏进房间,高大的身形朝她逼近:“宁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我说我娶她是有苦衷的……” “呵,苦衷?” 沈宁音眼神凉薄,“你想娶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崔远寒薄唇抿成直线,神色复杂道:“宁音,我从未见过你发脾气,从前的你性子温柔乖巧,连句话也不敢大声说,可现在你看见我总是生气,证明你心里还有我的对吗?你只是因为我要娶沈柔菲,才不愿意理我,并不是真的不想见我。” 见她不反驳,他又继续道:“若是你现在愿意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沈宁音冷笑:“嫁给你,让我当你的妾室?” “我可以让你做平妻!” 听到这话,沈宁音恶心感更甚:“你说这话要是被沈柔菲听见,她会不会又闹出自尽的手段,再找人来狠狠教训我一顿?” 崔远寒变了脸色:“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 “崔远寒,你听好了,我根本不屑嫁给你!当初是你先退婚的,喜欢你的沈宁音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对你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原主沈宁音喜欢他,与他定下婚约后,满心欢喜地期待嫁给他。 谁知没等来他的承诺,却等来了一纸退婚书。 那个时候,沈宁音刚穿越到这里生活了半年,不小心撞见他和沈柔菲私下幽会。 隔日,崔家就主动上门退亲。 虽然她并不喜欢崔远寒,退亲正好遂了她的意,只是想到原主过去为他付出的感情,感到不值罢了。 崔远寒眼神阴沉不已,咬牙切齿道:“当初要不是沈儋设计我,我又怎么会和你退婚?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你早已是我的妻!” 沈宁音愣住:“你说什么?” 崔远寒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宁音语气冷了下来:“这事跟兄长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犯的错,不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崔远寒唇角泛起冷意,抓住她的手腕,将人蛮横往怀中一扯,垂眸死死盯着她。 “宁音,你以为沈儋又是什么好人?” “他性情狠戾,虚伪至极,只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和善模样。他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若是我告诉你,他毁掉你的一桩桩婚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独占你,你又该如何看他?!” 沈宁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疯子,我不许你污蔑他!” 崔远寒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不怒反笑,眼底垂下一片阴翳。 “没错,我就该疯得更彻底些!若是早一点把你抢过来,让你成了我的人,你再如何抗拒也离开不了我!” 沈宁音胸口剧烈起伏,厌恶道:“崔远寒,你让我感到恶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崔远寒脸色难堪至极,手指寸寸捏紧,仿佛要将她骨头碾碎。 “你不愿嫁给我,还想嫁给谁?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傅砚舟?你为他大病了一场,你就这么喜欢他?好,真是好的很啊!” “他不过是一个太傅之子,如何比得上我?他不要你,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宁音,你就那么轻贱自己?” 正要出门的傅砚舟恰巧听见了这话,脚步停在原地。 第14章 受伤 他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沈宁音气的唇都在哆嗦,抬手又是一记巴掌甩过去。 这次却被他挡住。 崔远寒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眼中的冷意逐渐褪散,仿佛变了个人,全然不似刚才的冷厉。 “宁音,两年前你被送去云昌山,我知道你恨我没来寻你,当年朝中牵扯出一桩大案,连你们沈家也被牵连在内,我想着你待在那里会更安全。” “我不喜欢沈柔菲,我娶她是另有苦衷。宁音你信我,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他一遍遍诉说着对她的衷情,沈宁音却只觉得恶心。 直到他的指腹碰到她的唇。 她猛地拔下簪子,抵在他胸前:“你要是敢碰我,我会杀了你!” 崔远寒指尖滞住一瞬,忽然笑了:“宁音,你不敢。” 话音刚落,簪子便深深地刺进了几分,鲜血的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手上沾染温热的液体,沈宁音双手不住地颤抖。 她扔下簪子,用尽全力推开他,踉跄着往门外跑去。 “宁音!” 见状,崔远寒连身上的伤痛也不顾,追了上去。 沈宁音仿佛没听见,跌跌撞撞往外跑。 直到撞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傅砚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怔住。 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她。 身后的崔远寒撞见两人抱在一起,眼神阴冷地像是一条毒蛇:“宁音。” 他捂着流血的胸口,脚步沉重地踏在地面上。 傅砚舟回过神,耳边又忽地回想起刚才他们说的话,内心隐隐生出些异样的触动。 对上崔远寒狠戾的眼神,他声音清冽至极:“崔世子,你受了伤,还是先找个大夫为好。” 崔远寒的视线落在攥紧他衣裳的那抹白皙指尖上:“傅砚舟,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护着她?” 听到这个名字,沈宁音一怔,烫手山芋般地松开他。 傅砚舟神色微冷:“你已经和沈三小姐定下婚约,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强迫之举,未免太过荒唐。” “荒唐?”崔远寒目眦欲裂。 “她本就该是我的!我与她自小相识,有婚约在身,若非沈儋从中阻拦,何时轮得到你与她定亲?” 傅砚舟紧紧蹙眉。 崔远寒抵着后牙槽:“可你却毁了婚,转头去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如今又假模假样地在这当什么正人君子,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够了,崔远寒!” 沈宁音大声道,“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崔远寒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见她替傅砚舟说话,他心中翻腾的怒气更甚。 不顾还在淌血的伤口,他冲上来拽住她的手腕,语气狠戾:“跟我走!” “你放手!” 沈宁音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傅砚舟冷冽的目光如锋利箭矢射了过去:“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你是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毁了她的名声?” 崔远寒脚步猛地顿住。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阴鸷的声音,打破了三人僵持的氛围。 沈儋大步来到她面前。 沈宁音一头栽进他怀里,指尖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兄长,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沈儋注意到她手上沾的血,脸色微变:“你受伤了?” 沈宁音低声:“那不是我的血。” 沈儋看向受伤的崔远寒,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不顾其他人还在,搂着她径直离开。 崔远寒突然挡在他面前,唇角扯出讥诮的笑。 “沈儋,她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亲手毁掉我和她的婚事,还有你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心思!” 沈儋抬起脚往他膝盖猛踹过去,声音仿佛浸了一层寒冰:“滚开!” 这一脚,踹的极重。 崔远寒反应不及,狼狈地跪在地上,双眸充血地盯着他。 沈儋带着她往外走。 不料刚到甲板上,突然从船舱里冒出一大群来路不明的黑衣刺客。 船上的闺秀小姐惊声尖叫,四处逃窜,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 沈儋见状,迅速将沈宁音安置于甲板一隅的隐蔽处。 沈宁音攥住沈儋的衣袖,神色不禁有些担忧:“兄长……” 沈儋安抚道:“宁音别怕,待着这里别出声。”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去解决那群刺客。 然而那些刺客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朝沈儋步步紧逼,尤其是那黑衣头领,身形鬼魅,与他缠斗间难分伯仲。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那黑衣头领突然身形一转,剑尖直指沈宁音所在的方向。 崔远寒和傅砚舟看到这一幕,皆是脸色一变,箭步冲了上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剑尖要刺进沈宁音的身体时。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月白色身影挡在她面前,硬生生替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鲜血从沈儋的胸口上方冒出,瞬间染红衣襟,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伴随着一声低沉压抑的闷哼。 沈宁音瞳孔无限放大。 她抱住沈儋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兄长,你怎么样了?” 沈儋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竭力压下喉间翻滚而上的血腥气,嘶哑道:“没事……” 正当刺客欲趁势再攻之时,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侍卫迅速冲了过来,将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左蔺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沈儋强撑着一口气,剧烈咳嗽间,终究还是无法忍住,吐出一大口血。 “兄长!” 少女急切不安的声音穿透耳膜,可那抹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 沈儋身形趔趄,眸光森寒地在刺客身上扫过:“留活口。” 说完这句,他便彻底倒了下去。 …… 相国府上下忙作一团,扶风阁的小厮手捧染血的纱布进进出出。 沈相国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见到大夫出来,急忙问:“情况如何了?” 大夫擦了擦汗,战战兢兢回答:“相国,大公子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那剑只差一毫就刺中心脉,这血好不容易止住了,可剑上有毒,这种毒我们也从未见过,实在是束手无策……” “一群废物!”沈相国勃然大怒:“还不快去请宫里的御医来!” 一旁的雪霜不停安慰沈宁音:“小姐放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宁音攥紧手指。 太医很快赶到沈府,得了圣上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耽误,忙前忙后为他医治。 直到戌时三刻,沈儋终于醒了过来。 沈相国和李氏正准备进去探望一二,却被左蔺拦了下来:“相国大人,夫人,主子才刚醒,不想被人打扰,请你们回去吧。” 沈相国关切道:“子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主子已无大碍,太医叮嘱这段时日需安心修养,不可被打扰。” 沈相国松了口气,朝围在门口的众人道:“都散了吧,让子渊一个人好好养伤。” 沈宁音正要离去。 “二小姐请留步!” 左蔺叫住她,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主子有话和二小姐讲,还请二小姐移步屋内。” 沈柔菲心生不满:“凭什么只允许她进去探望?大哥未免太偏心了,连父亲和母亲也要拒之门外。” 沈相国冷着脸呵斥:“好了,子渊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都给我回去,别在这里添乱。” 沈柔菲心中纵使不甘,也只能作罢。 离开前,她恶毒地瞪了沈宁音一眼:“沈宁音,你这个扫把星,祸害!要不是因为你,大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就该滚出沈府去!” 听到她的话,沈宁音指尖微微发白。 第15章 做他的太子妃 扶风阁。 沈儋靠在床榻上。 身上只着一件素白单衣,胸口缠了一圈纱布,摇晃的烛火映衬着他苍白清隽的脸。 他勉强压抑住喉间的咳嗽,纱布下不可避免渗出一层血。 他侧目看向来人,轻声唤道:“宁音,过来。” 沈宁音坐在床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终究是克制不了心中的情绪,簌簌掉着眼泪。 “兄长,对不起,要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抬起手,冰凉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珠:“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不在,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宁音,你从来都不是麻烦,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怎么配当你的兄长?” 沈宁音闻言眼泪越发止不住。 沈儋:“告诉我,崔远寒他欺负你了吗?”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迟疑片刻后摇头:“没有,我把他刺伤了,想必他会更厌恶我了。” 沈儋知她脾性,定是崔远寒对她做了更过分的事,才会动手。 他低垂的眼睫遮下淡淡阴翳:“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宁音问:“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是谁要害你?” “暂时还没查出来。” 那些人倒是忠心耿耿,被折磨地生不如死,也不肯透露半句背后主使是谁。 沈儋漆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我想和你说说话,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沈宁音点头:“嗯。” 两人一直聊到亥时。 沈宁音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崔远寒在画舫上说的那番话。 沈儋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沈宁音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按耐不住问了出来:“当初崔家上门退亲,此事和兄长有关吗?” 沈儋漆沉眸子盯着她:“你想嫁给他?” 沈宁音摇了摇头:“谁真心待我好,宁音分得清。” “他不是良人,我怕你嫁过去受委屈。” 沈宁音轻咬着唇:“兄长就不怕沈柔菲嫁过去受委屈?” “她性子骄纵,向来嚣张跋扈惯了,有相国府给她撑腰,没几个人敢欺负到她头上,嫁给崔远寒正好遂了她的愿。” “你跟她不同——” 沈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心中所求。” “崔远寒是定远侯府世子,养尊处优,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委曲求全,他所贪图的无非是你的美貌。若是哪日色衰爱弛,他另娶她人,兄长就是将你亲手推进牢笼。” “我知道你从前喜欢他,与其让你越陷越深,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念头,让你少些痛苦。” “宁音可会怪我自作主张?” “我不怪兄长。” 即使没有沈儋插手,她也会想办法解除两人的婚事。 深夜,屋外院子里传来蛐蛐的鸣叫声,月色透过木窗,洒在地面上,晕开层层淡淡的银辉。 烛台的火即将燃尽。 沈宁音静静地伏在床边,长发如瀑,轻垂于肩侧,呼吸均匀而细微。 沈儋轻声轻脚下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盖上被褥。 他坐在床边,修长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那双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浓郁。 他抬起她的下颌,忽然注意到她脖子上被故意遮掩的痕迹,眸光倏地一滞。 脸色瞬间变得阴郁,手背青筋暴起,甚至连伤口再次裂开也不在意。 沈儋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妒意,冰凉的指腹摩挲着那处位置。 床上的少女秀眉微蹙,发出一声轻咛。 “主子,宫中来信——” 突然闯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气氛。 左蔺身形僵在原地,急忙背过身去,紧张道:“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正准备悄悄溜走,被沈儋叫住:“何事?” 左蔺慢慢转过身去,悄悄抬头,打量着沈儋并未动怒的神情,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怀里的密函,递呈过去:“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如主子所料,船上那些刺客正是二殿下派来的人。” 沈儋展开信封,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身份回宫?”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刚才撞见的一幕,左蔺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属下不明白,主子既然喜欢宁音小姐,若主子恢复太子身份,请陛下下旨赐婚,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沈儋披着一件素白色外衫,缓缓走到桌案前。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 他抵唇咳了咳,面色掩饰不住的苍白。 “宁音看着柔弱,性子却比谁都执拗,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会宁死不屈。” “如今她心里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他倏地攥紧手指,眼底掺了抹暗色:“而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嫁给我,做我的太子妃!” 第16章 嫉妒 翌日,沈宁音从床上缓缓醒来。 纱帘被人撩开,一个丫鬟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二小姐,大公子叫奴婢来伺候您梳妆。” 她坐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疼的脖子。 “你是新来的丫鬟吗?以前怎么没在漪澜院见过你?” “小姐忘了吗?这里是大公子的寝屋,小姐昨日与大公子谈话太晚,大公子不忍心叫醒小姐,就让小姐在这里睡下了。” 沈宁音闻言怔住。 等回过神来,她慌忙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下床,磕磕巴巴道:“兄长呢?” 丫鬟搀扶住她:“大公子昨晚在书房就寝,这会儿宫里的太医正在给大公子诊治,大公子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了膳食,奴婢先伺候小姐梳妆。” 听到这,沈宁音缓缓松了一口气。 丫鬟为沈宁音上完妆,戴上一只镶珠宝蝴蝶发簪。 看着镜子中姝色无双的人儿,丫鬟一时看的痴了。 “小姐真美,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放眼整个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小姐容貌还要出色的人。” 沈宁音没听进去,此刻注意力全在脖子上。 她拿起铜镜照了照,发现正好是之前被谢景珩咬过的地方,又肿了起来。 难不成是昨晚被蚊子咬了? 还专咬这么凑巧的位置? 沈宁音狐疑地放下铜镜,打算回头让雪霜给自己缝个驱蚊香囊戴在身上。 用完早膳后,她回到漪澜院。 雪霜在门口一直等候,见到她的身影,立马迎上前:“小姐,您昨夜怎么没回来?” 自从撞见了那晚的事后,雪霜一直感到不安。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可若是被旁人察觉了什么端倪,以小姐的性子定是无法接受,万一小姐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雪霜不愿想,也不敢去想。 沈宁音揉了揉额角:“昨夜聊的太晚,就在扶风阁睡下了。” 雪霜一听更紧张了:“那大公子有没有对小姐做什么不好的事?” 漪澜院和扶风阁离得不远。 倘若大公子存心让小姐留宿扶风阁,再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来。 沈宁音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我是他妹妹,难道他还会害我不成?” 她往房间里走,突然问:“对了,谢景珩呢?” “奴婢也有几日没看见他了。” 正说着,谢景珩的身影突然出现,从高高的院墙上纵身一跃。 雪霜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好端端的大门不走,你总翻墙做什么?” 谢景珩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 不等她开口,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谢——” 沈宁音正要推开他,却察觉到他轻颤的身躯,微微愣住,内心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你怎么了?” 然而,谢景珩一句话也不说,牵着她的手往寝屋走去。 雪霜正要跟上去,只听“砰”地一声,门已被他反手关上。 他步子跨的大,沈宁音跟不上他的脚步,差点被裙子绊倒。 谢景珩稳稳扶住她的身子,宽大的手掌贴在她腰间。 沈宁音刚松一口气。 下一刻,身子忽然失重悬在半空。 她被青年拦腰抱起。 沈宁音下意识攀住他的肩,心跳有些乱:“你干什么?” 谢景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软榻坐下,抱着她却不放手。 沈宁音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搭在腰间的双臂缠紧,隐隐带着压迫感。 听到她在船上被刺客袭击的事,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得知她安然无恙,他心中庆幸不已。 可听说她一夜未归,在沈儋那留宿了一晚。 胸腔中裹挟着漫天的妒意,将他的理智彻底烧的一干二净。 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察觉不到沈儋对她的心思? 到底是沈儋那张虚伪的皮囊隐藏太深,还是她对他已经信任到了这般程度? 被他大掌掐的腰疼,沈宁音发出柔颤颤的嗓音:“疼……” 谢景珩手上力度松了些,却并未放开她,将她圈在臂膀之间。 沈宁音抬手抵在他胸前:“你到底怎么了?” 高大的身躯压下,凑到她耳边隐隐不悦:“我已经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和沈儋走的太近,为什么不听话?” 沈宁音身体颤了颤,双手抵在他胸前:“他是我兄长。” “正是因为他,才会让你陷入危险,那些刺客就是奔着他去的!” “可要不是兄长,我早就没命了。” “你就这么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谢景珩咬了咬牙,硬生生打住了话。 沈宁音不解:“兄长怎么了?” “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瞧不出来,他待沈府的其他人可曾像你一样?” 沈宁音并未多想:“娘亲对兄长有恩,他是为了报答恩情,才从小对我多加照拂。” “你就这么相信他?” 谢景珩臂膀收紧,颇有些咬牙切齿:“就算是报恩,他平常待你如何,你难道就一点没有察觉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眼下这个姿势未免太过亲密,加上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逼人,令她隐隐生出些不安感。 “谢景珩,你先放我下来好吗?” 沈宁音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 谢景珩却注意到什么,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她穿的一件淡粉色裙衫,微敞领口下露出精致的锁骨,原本干净嫩白的部位,却出现了不该有的痕迹。 谢景珩抬手覆上那片锁骨。 像是见到了什么刺眼,惹人生厌的东西,使劲往那处揉搓起来。 他常年握着刀戟,手上磨出一层厚厚的茧。 不多时就已经将那块娇嫩的肌肤磨得泛红,隐隐刺疼。 谢景珩抵着后牙槽:“他碰了你多少,你要一五一十地还给我!” 第17章 回礼 “你在胡说些什么……唔!” 刚一张嘴,唇就被他堵住。 后颈被他一只手掐住,她被迫仰着头,白皙脖颈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被他折断。 沈宁音的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他。 可他却牢牢钳制住她的举动,动作愈发强势霸道。 谢景珩抚摸着她乌黑柔软的发,薄唇再次沿着她的雪.颈,细细吻过。 …… 半个时辰后,沈宁音像鸵鸟一样缩在被褥里,只觉彻底没脸见人了。 谢景珩掀开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神色餍足道:“待我回去禀明祖父,明日就来相国府提亲好不好?” “不好!” 谢景珩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搁在她腰上的手臂缠紧:“为什么?” 沈宁音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争宠。” 听到这个回答,谢景珩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专注地看着她,认真道:“若你是担心这个,我去请陛下赐婚,此生我绝不会再娶她人,这样你可放心?” 沈宁音闻言怔住。 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能做到没有三妻四妾的人极少,对大多数人而言,绵延子嗣,为家族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如此,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感情交给别人。 她心中有些乱,脑袋里像是缠了一团线,急急忙忙扯开了话。 “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我要沐浴!” “我伺候你。” “谁、谁要你伺候了!” 然而,谢景珩不容分说将她抱了起来。 屏风后,浴桶散发着蒸腾的雾气。 谢景珩探出手指,试了试水温,朝她慢慢走去。 沈宁音攥紧了衣襟,耳朵红的不像话:“你让雪霜进来,我不要你伺候!” “我把她打发出去了,一个时辰内都不会回来。” “那我自己洗!” 谢景珩凑近,笑着打趣道:“这么容易害羞?” 沈宁音脸皮爆红,瞪他一眼:“你要是不出去,以后我就不让你踏入漪澜院了!” 谢景珩作罢。 沈宁音快速脱了衣裳进去,匆匆洗了一遍就完事。 她躺在软榻上。 谢景珩忽然凑近,将手掌贴在她的肩上:“方才不是说累吗?我给你揉揉,解解乏可好?” 不待沈宁音开口拒绝。 他便以不容置疑的姿态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五指并拢,力道恰到好处地落在她肩头,轻轻按摩起来。 须臾后,落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松开,转而握住她细白的雪腕。 只见青年拿出一个精巧漂亮的手镯,套在她的腕间。 “这是什么?” “我特意命人给你打造的防身之物,耽误了些时间才拿到,若是有人想伤害你,也能派上些用场。” 沈宁音的目光瞬间被手镯吸引。 手镯采用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色泽温润,表面细腻地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图案,还镶嵌着几颗小巧精致的宝石。 少女那双莹润的眸子眨了眨,朝他道:“谢谢。” 谢景珩眼神微暗,没告诉她这副镯子象征的意义。 须臾后,他捏住她的下颌,使她抬起头来:“礼尚往来,我也该讨要一份回礼。“ “什么?” 不等她说完,青年覆身贴了上来。 沈宁音瞳孔微颤,指尖搭在他泛着幽幽青芒的手背上。 旁边的木窗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些,留下手掌宽的缝隙。 屋内的人浑然不知。 这一幕,被窗外的男子尽收眼底。 那抹颀长清瘦的青色身影,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 外面分明是烈日灼灼,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宛如寒冬料峭,散发着无尽寒意。 谢景珩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的时候。 树下的人已经消失。 仿佛刚刚出现的只是幻觉。 待到深夜,房内灯烛熄灭,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窗,在地面洒下余晖。 床上传来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门咯吱响了一下,落在地面的脚步声轻盈。 随即,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床前。 沈儋坐在榻上,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 指腹揉捏着那瓣被人采撷的唇,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只轻轻揉着擦着,极为小心翼翼。 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贪恋。 他声音极轻,在偌大的寝屋里响起,却裹挟着无法掩饰的寒意:“宁音,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话音落下,大拇指徒然用了力。 床上的人无意识拧起了眉,却不见任何醒过来的征兆。 香炉里燃的香越发浓郁,与往日的味道大不相同。 沈儋面色冷峻,手掌缓缓往下握住她的脖颈:“若是将你强行留在我身边,宁音还会喜欢他吗?” 像是自喃,又像是询问。 床上的人睡得安宁,浑然不知危险降临。 第18章 误会 沈儋掀开衾被,手指搭在她腰上,就在他即将扯开腰带的时候。 身后一道黑影猛地逼近,泛着寒光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沈儋,别拿你的手碰她!” 谢景珩站在他身后,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声音冷冽至极。 他胸上同样抵着一把剑,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刺入他的心脏。 沈儋掀眸道:“左蔺,退下。” 左蔺闻言,剑尖微颤,最终还是顺从地收回了武器,身形悄然隐退。 沈儋轻轻拨开颈边那柄剑刃,转过身来,与谢景珩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谢景珩的目光如寒冰般锐利:“你若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非分之想?” 沈儋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凭什么不能成为我的妻?又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阻碍我们?” 谢景珩眸底寒意尽显,手指死死紧攥剑柄。 “你对她生出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你让她如何承受那些流言蜚语?你有替她考虑过吗?” 沈儋脸上满是森冷骇人的气息:“无非是群无关紧要,迂腐死板之人,谁要是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就杀了谁!” 他守了她两年,将这份不得宣泄的感情硬生生压抑了两年。 就算被天下人痛骂,也绝不允许有人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谢景珩拳头作响,与他阴云密布的眸子对上:“你这个疯子!你一厢情愿留住她,无非是令她生厌!” 听到他的话,沈儋眸底泛起彻骨的冷意,不再掩饰往日的温和。 “一厢情愿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要她永远陪着我,哪怕是让她厌我,恨我,我也不在乎。” 沈儋指尖抚着她的唇,一颗药丸悄无声息滑入她的口中。 这一切,令人毫无察觉。 他起身朝谢景珩逼近:“你与她相处不过短短时日,你说她是更信任我,还是你这个外人呢?” 沈儋轻轻掠过他紧握的剑尖,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字字句句皆是刻意编织的谎言,意在触怒他。 “宁音自小便喜欢亲近我,她年幼时还曾许下诺言,待及笄之年,要嫁与我为妻。” “她生辰时,我送她亲手做的发簪,为她绾发,为她做羹汤。她的喜好,她的厌恶,乃至所有的喜怒哀乐,我都看在眼里,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而你——” “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之人,妄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简直可笑!” “沈儋!” 谢景珩脸色骤变,怒不可遏。 手中的长剑猛然挥出,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肩膀。 皮肉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雪霜听到动静闯了进来,待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吓得魂飞魄散,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 “大公子!” 她疾步冲上前来,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疯了!你竟然想杀大公子!” “滚出去!” 谢景珩双眼赤红,怒喝一声,阻止了她的靠近。 随着他的话落下,他手中的剑又加深了几分力道。 “我的确想杀了你!” 谢景珩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手腕用力,剑尖彻底贯穿了沈儋的肩膀。 沈儋喉间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脸色苍白如纸。 他却还不罢休,眼看便是拔出剑,再次逞凶要沈儋的命来。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 “谢景珩,你在做什么?” 谢景珩身体猛地滞住。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稠的化不开,钻进肺里,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宁音连鞋子都没穿,跌跌撞撞下床。 磕了绊了,弄得腿上都是淤青,也不管不顾,朝沈儋的方向靠近。 雪霜跑过去搀扶她:“小姐!” 沈儋之前受的伤还未好,如今肩上又添新伤。 伤口血流不止,顷刻间染红衣襟。 他脸色本就苍白,被剑硬生生贯穿了肩膀,连森森白骨都能隐约瞧见,令人触目惊心。 沈宁音触到一手的粘腻湿热,耳畔传来沈儋极力压抑的闷哼声。 她顿时红了眼,扭过头来质问谢景珩:“谢景珩!你怎么敢!”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你想杀了他,你疯了吗!” 谢景珩看到她腿上的淤青,扔下了手中的剑,朝她急步走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大——” 沈宁音甩开他伸出的手,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抗拒:“你别碰我!” 谢景珩的手滞在半空。 他眼睁睁看着她脸上对他满是失望,转而对另一个男人心疼不已,为他流眼泪。 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 “咳、咳!” 沈儋虚哑地咳了几声,声音微弱极了:“宁音。” 沈宁音扶着沈儋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眶红地更厉害:“兄长,你别说话!我去叫大夫过来!” 哪怕过去谢景珩对兄长多有不满,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何曾像今日一样做出伤人性命的举动来。 方才听到那些话,她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原来竟是想杀了兄长…… 若是她没有及时制止,若兄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沈儋握住她颤抖的指尖,唇色苍白道:“宁音,咳咳……这点伤不碍事,我与他之间起了些口角,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不全是他的错,我也有责任。” 沈宁音喉咙微哽,眼睛湿润不已:“他那样对你,你还肯原谅他吗?” 沈儋声音虚弱道:“你自小没了母亲,我心疼你,所以才会不自觉偏心于你,却被他误会了什么,让他以为我对你……生出了男女之情。” 沈宁音听得愣住。 第19章 生辰宴 崔远寒说这话就罢了,如今连谢景珩也说出这种话。 沈儋待她如何,她心中自然清楚,从来都是克己守礼,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沈儋转头看向谢景珩,面色异常冷静:“我不知你为何如此认定,若是传出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只会有损她的名节。” 沈宁音心中也生出一股怒火,对谢景珩道:“你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谢景珩听着沈儋那些虚伪的话,在她面前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只觉可笑至极。 那双漆黑充血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如果他偏就有呢?”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 听到她的话,谢景珩忽然笑了,然而那笑意不达眼底,隐忍着浓烈的怒意:“你信他,不信我?” “兄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如今你动手伤了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谢景珩脸上蒙上一层寒霜,看着沈儋那张伪善的面容,微露讽意道:“若我真的要杀他,那一剑,刺的就该是他的胸口!” 视线掠过沈儋那张脸,冷笑道:“他没死,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 “谢景珩,你够了!” 沈宁音红着眼,斥声道:“你明知道他是我最在意的人,你要是敢伤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最在意的人?” 谢景珩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那我呢?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若是我被他打伤,你也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这边吗?” 他攥紧手指,似要把她骨头捏碎,倾身靠近,强势逼问。 “还是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只会相信他?哪怕明知道他说的都不是真的,都是虚情假意的谎话,你也会毫不犹豫选择他?” 沈宁音一时哑然。 谢景珩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 就连沈儋也垂着眸,仿佛在静静等着什么。 沈宁音呼吸发紧,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僵滞许久,直到耳畔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沈宁音才猛地回神,焦灼不安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雪霜急匆匆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经过谢景珩身侧时,看到地上还在淌血的剑,吓了个哆嗦。 他忙低下头,什么都不敢问,走到沈儋身边。 谢景珩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皮下寸寸青筋暴起。 他未再出声,最后瞧了眼沈宁音,转身离开了此地。 大夫看到沈儋肩膀上鲜血淋淋的伤口后,蹙眉道:“这下手也太狠了!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伤人性命啊!” “大公子,您之前的伤还没好,本就需要好生修养,如今又伤着了骨头,您这身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听到大夫的话,沈宁音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兄长的伤,要多久才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大公子,这药上着有点疼,您忍忍。” 沈儋面容苍白地几近透明,额头渗出细汗。 随着药膏缓缓渗透进伤口,一声无法压抑的闷哼从他胸腔里滚出。 沈宁音担忧地厉害:“是不是很疼?” 沈儋:“宁音在这里,我就不觉得疼了。” 大夫闻言,包扎的动作一顿,偷偷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即便是亲兄妹,也鲜少有这般亲近的。 更何况,大公子还只是相国收养的义子。 且大公子看向二小姐时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 大夫心中一惊,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完药,左蔺将沈儋送回扶风阁。 离开前,沈儋朝大夫道:“去开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二小姐。” 经他这么一说,大夫这才发现沈宁音脚腕也磕碰起了淤青。 于是忙不迭去拿药了。 到了半夜,沈宁音沉沉睡过去后,一个黑色身影从半掩的窗户里跳了进来。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在床边伫立片刻,俯下身掀开衾被一角,轻轻握住她淤青的脚腕。 谢景珩从怀里拿出药,抹在掌心,往那几块淤青的位置涂抹上去。 梦里的沈宁音睡得并不安稳,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握拳贴在胸前。 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谢景珩躺下去,将她揽入怀里,手掌贴在她背上,轻轻拍了起来。 等到沈宁音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他才给她重新盖上被褥。 离开前,在她眉心落下浅浅的吻,随后消失不见。 …… 沈儋受伤的事并没有传出去,要是将此事张扬开来,谋害相国之子的罪名将会坐实在谢景珩身上。 如今沈儋圣眷正浓,就算谢景珩是将军府的人,也免不了被圣上责罚。 沈宁音心中清楚,即使是再厉害的人,一旦进了大牢,不死也得扒层皮。 “我知道宁音向来心善,不忍让他入狱受罪,此事也怪我,没有和他解释清楚才酿成了错。宁音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听到沈儋的话,沈宁音心中越发愧疚。 沈儋在朝廷任职,刚升任正二品不久,有大大小小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如今经历了这么一出,就耽搁了不少事。 左蔺在门外守着,时不时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 往屋内望去,就见自家主子不顾身体,只披着件薄衣在桌案前处理朝中案卷。 左蔺深知主子脾性,毫不迟疑就去找沈宁音帮忙。 沈宁音答应了下来。 她提着食盒来到扶风阁,正要推门而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沉怒的声音。 “一个六品的京蓟县令,不为百姓谋利,以权谋私,侵吞朝廷十万银两,给他留个全尸都算便宜他了!” “如今陛下全权将这案子交给我处理,你将这封信送去大理寺,就说他阎知俭的人头,我沈儋要定了!” 左蔺从房间里出来,刚好与沈宁音撞上,小声提醒道:“二小姐,主子正在气头上,您进去了小心些。” 沈宁音点头。 她提着食盒刚踏入房门,就被里面冰冷的声音震慑地止住脚步。 “滚出去!” 沈宁音极少见过沈儋这样的一面,敛了敛心神才道:“兄长,是我。” 沈儋抬头,眸底的沉怒顷刻间褪去,重新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 他从桌案前起身,大步来到她面前:“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下人说,兄长又忙的忘用午膳了。” “朝中事务繁忙,这些天堆积了不少案卷要处理,忙起来就忘了。” 沈宁音微微正色:“你身上伤还没好,大夫特意叮嘱要好生歇着,大夫刚一走,兄长莫不是就忘了大夫的话?” “往日我生病时,嫌药苦,总是不愿意喝,兄长就变着法地哄我,还说我是孩子心性,依我看,兄长分明才是那不听话的孩子。” 沈儋眼中弥漫着笑,连下颚扬起时也绷出一丝笑的弧度:“宁音会教训兄长了?” 沈宁音脸颊微红:“要是兄长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以后朝中就少了个清正的股肱之臣,百姓就少了一个能为他们当家作主的好官。” 沈儋问她:“宁音不觉得我的做法残忍?” 沈宁音摇了摇头:“对付奸佞之臣何来残忍之说,他们剥削的是无辜百姓,压榨的是穷苦人民,不食肉糜,贪赃枉法,死不足惜。” 沈宁音平日里不怎么关注朝堂之事,偶尔得到的消息也是从沈儋口中听闻。 沈儋在她面前,从来都不避讳提及这些。 沈宁音打开食盒,拿出盛菜的精致小盘:“这是我特意命厨房做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儋牵着她的手坐下:“陪我一起用膳吧。” 大夫特意叮嘱过饮食禁忌,沈宁音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小菜。 沈儋慢条斯理地拿起玉筷,将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即便他肩膀受伤,姿态依旧从容优雅,难掩一身矜贵之气。 用完膳,命人收拾完食盒。 沈儋坐到梨木桌前,正要继续处理剩下的事务。 沈宁音将案卷拿到一旁,神色严肃道:“兄长又不听话了,若非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晚些再处理也不迟。” 沈儋无奈地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又道:“以后宁音常来扶风阁,督促我按时用膳可好?” “兄长不会嫌我烦,打扰到你养病吗?” “求之不得。” 沈儋看着她,“我这院里清净,待在屋里也是无事,和你说说话,伤好的会快些。” 沈宁音眼睛弯了弯,打趣道:“兄长莫不是把我当作了灵丹妙药,专治世间百愁?” “你本就是我的良药。” 此话一出,沈宁音不禁愣住。 沈儋未觉不妥,那双深邃幽沉的眸子里唯独映着她的身影。 “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听的有趣,还不知结局如何。” 沈宁音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给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梁祝的故事。 直到太阳快下山,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她都没有再见到谢景珩。 她想,或许是她那日说的话太重了,他已经离开了相国府。 时间兜兜转转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九,府里正在为沈柔菲热热闹闹地举办生辰宴。 唯有漪澜院安静无声,无人踏足。 更无人在意今日同样也是她的生辰。 第20章 生辰贺礼 怡蓉院里,婢女们伺候着沈柔菲,为她细细装扮,换上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 见到李氏进来,沈柔菲提着轻盈如羽的裙摆,兴致冲冲来到她面前,转了一圈开心道:“娘,我今天好看吗?” 李氏含笑点头:“我的女儿,容貌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及。” 沈柔菲亲昵地挽着李氏胳膊撒起娇来。 李氏轻拍她的手背:“娘已经着府里的人给你好好操办生辰宴,娘要让你成为全京城人人都羡慕的贵女。” 沈柔菲闻言,眼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期待:“娘,崔哥哥来了吗?” 李氏打趣道:“瞧你这心急的样子,还没嫁人呢就这般挂念,放心吧,娘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这会儿也该到了!” 与此同时,相国府外,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靠在府门两侧。 作为沈相国的掌上明珠,沈家三小姐的生辰宴邀请了不少京中的贵女和世家公子。 崔远寒刚下马车,就在门口遇上了傅砚舟。 上次在画舫上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崔远寒显然没给他好脸色,连招呼都不打,径直踏入府内。 傅砚舟面色自若,紧随其后。 沈柔菲来到前厅,见到崔远寒的身影,欣喜地走了过去:“崔哥哥,你来啦?” 崔远寒招手,身后的小厮连忙捧上礼盒:“三小姐,这是世子送您的贺礼,一对翠玉流光坠耳饰。” 沈柔菲欢喜地接下:“谢谢崔哥哥!” 崔远寒环顾一圈,没在厅院里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沈柔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疑惑道:“崔哥哥,你在看什么?” 崔远寒收回目光,敷衍道:“没什么。” 沈相国瞥见傅砚舟身旁那位尊贵无比的男子后,即刻上前,恭敬而热情地迎道:“小女生辰宴,还劳烦二殿下跑一趟,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二殿下见谅。” 萧承允神色温和道:“相国不必客气。” 他挥了挥手,吩咐侍卫:“把贺礼拿上来。” 众人闻言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只见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抬出一幅画卷,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低呼与惊叹。 “竟是传说中的江南百景图?这幅画在市面上可是价值连城,没想到二殿下连此等宝贝也拿了出来,真是大手笔啊!” 沈柔菲连忙惊喜地接过:“谢过二殿下!” 萧承允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三小姐不必客气,三小姐才情如此出众,写下的一篇治水赋,连父皇看了都夸赞不已,能娶到如此佳人,崔世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崔远寒。 崔远寒眉头微蹙,并未作声。 冯永楚来到沈柔菲身边,拿出锦盒给她:“早前听说你看上了翡翠阁的一件镇店之宝,只可惜被人买走了,我便差人打造了支差不多的,看看喜不喜欢?” 沈柔菲打开梨木盒,里面放着一支制作精巧的蝴蝶流苏簪,惊喜道:“好漂亮呀!” 冯永楚往四处打量了起来,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对了, 沈大人呢?他怎么没来参加你的生辰宴?” 沈柔菲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今日同样也是沈宁音的生辰,大哥想必又是去那贱人的院子里了!” 听她这么说,冯永楚咬了咬唇,捏紧手中的绢帕。 看出她的失落,沈柔菲安慰道:“冯姐姐放心,无论如何我都只认你这个嫂嫂,我会帮着撮合你和大哥的!” 冯永楚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晕:“那就多谢妹妹了。” …… 沈儋踏入漪澜院,左蔺紧随其后,双手托着精致的锦盒。 “宁音——” 沈宁音抬头看去,欣喜道:“兄长来的正好,快来尝尝我做的糕点怎么样?” “你的生辰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沈宁音脸上扬起明媚的笑:“自己动手才更有仪式感呀!” 左蔺呈上锦盒:“二小姐,这是主子特意为您准备的贺礼。” 沈宁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这是什么?” 沈儋语气中满是宠溺与温情:“陛下前阵子赏了我几匹云锦布料,想着你生辰快到了,便提前命人缝制了这件衣裳。” 左蔺在一旁插话:“主子对二小姐的这份心意可是独一份呢,就连三小姐也不曾享过这样的待遇。” 沈宁音眉眼不禁弯成了月牙状,嘴角绽放出甜美的笑容:“那就谢过兄长了。” “去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嗯。” 沈宁音迅速换好了衣裳,当她走出来的那一刹那,沈儋深邃的眸子就再未移开过。 雪霜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满是惊艳之色,痴痴地望着她赞叹道:“小姐真美,若是让全京城的男子见了,怕是要争破了头,都想将小姐娶回家呢!” 沈宁音敲了敲她的脑袋,脸上挂着一丝无奈:“别胡说!” 沈儋缓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深邃无比,声音也愈发低沉:“颜色很衬你。” 沈宁音也没想到这衣裳正好合身,而且衬得她腰肢越发细了。 沈儋看向她空荡荡的耳垂:“还差样东西。” 沈宁音下意识问:“什么?” 话音刚落,手腕被人猝不及防往前一拽。 沈宁音身形不稳,撞入他怀里。 她愣了愣,正要后退拉开距离,却被他牢牢锢住身子。 仿佛没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沈儋撩开她的发丝,拿出一副精致雕琢的白玉耳坠给她戴上。 雪霜双眼圆睁,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小姐,这耳坠好漂亮啊!而且这玉的颜色和质地看起来比翡翠阁的还要上乘!” “那当然了!那可是咱们主子亲自挑选的最上乘的玉,花费了不少时间才雕刻出来的呢!” 左蔺抬起下颌,脸上是满满的自豪感。 另一边,沈柔菲正和贵女们坐在一起谈话,却始终心不在焉,注意力一直放在崔远寒身上。 见他起身往外走,沈柔菲即刻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跟着崔世子,有什么情况立马回来告诉我!” 很快丫鬟折返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柔菲表情骤变,气的咬碎了牙:“贱人!居然敢背着我勾引崔哥哥!” 冯永楚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柔菲面色愤懑,向冯永楚倾诉道:“崔哥哥刚才又去了沈宁音的院子!那贱人仗着一副狐媚样四处招摇勾引男人,如今他们已没了婚约,崔哥哥竟还不肯死心!” 冯永楚对沈宁音同样记恨在心。 她轻拍沈柔菲的手背,以示安慰:“别担心,我有法子对付她。” 崔远寒还未踏进漪澜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雪霜,再推高一点!” 沈宁音荡着秋千,脚丫子在半空晃来晃去,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洒落,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沈儋在旁边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崔远寒远远看着那抹朝思暮想的倩影,对沈儋的恨意更甚。 若不是沈儋,她早已是他的妻,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本该是他。 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大步走了过去:“宁音!” 听到崔远寒的声音,沈宁音怔了一瞬,手中力度不自觉放松。 秋千剧烈摆动之下,她的身形如同风中落叶飘摇不定,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抛出。 “小姐!”雪霜惊恐大喊。 沈儋的眼眸猛然一凝,身形一晃,在半空中将那道坠落的娇躯稳稳揽入怀中。 这一幕落在崔远寒的眼中,却如同利刃穿心,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眼中怒火中烧。 沈宁音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轻轻挣脱了沈儋的怀抱,站稳脚跟后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看向崔远寒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远寒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锦盒轻轻递到她面前:“宁音,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沈宁音身形未动,面无表情地下着逐客令:“我不需要,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崔远寒握了握拳头:“宁音,你对我当真就那么狠心吗?” “崔世子,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你是沈柔菲的未婚夫,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妹夫了,这层关系还请你牢牢记住!雪霜,送客!” 雪霜上前道:“崔世子,您请回吧。” 崔远寒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手指紧紧攥着那个木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气势汹汹的粗使婆子闯了进来,那婆子一进门便高声下令:“给我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第21章 看好戏 雪霜张开双臂拦住她们,高声喊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粗使婆子见状也不慌张,向沈宁音行了一礼,解释道:“回禀二小姐,圣上御赐给三小姐的一件宝物不翼而飞了,如今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找到,就只差漪澜院一处。还请二小姐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若东西不在漪澜院,我们自当回去向夫人如实禀报。” 沈宁音心中泛起冷笑,她还以为沈柔菲安分了几天,会长点教训。 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急着找她的麻烦,还制造出一场贼喊捉贼的把戏。 “我若偏不要你们进去呢?” “那就请二小姐不要怪奴婢们动手了!” 粗使婆子斥声道,“给我进去搜!” 沈儋沉声吩咐:“左蔺。” 左蔺闻言领命,身形瞬间如同猎豹般矫健,只一眨眼间就将闯入的丫鬟们一一制服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未让人看清他的身影。 沈儋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粗使婆子,面若冰霜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 粗使婆子后背生寒,咬了咬牙,只好将李氏搬了出来。 “大公子,我们也是听从夫人的吩咐,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整个相国府都会受到牵连,还请大公子不要阻拦。” “母亲让你们来的?” 粗使婆子:“是——” 沈儋打断她,厉声道:“那你回去告诉她,叫她看好自己的奴才,倘若再有下次,就不是饶你们性命这么简单!” “还有沈柔菲,她弄丢了东西,让她自己进宫去和陛下解释,别在这闹出贼喊捉贼的把戏来,她想算计人,也不看看自己那顶蠢脑子够不够砍!” 迎上沈儋冰冷的目光,粗使婆子脚底生寒,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还不快滚!” “是、是……” 一行人正要退下去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若沈二小姐当真藏匿御赐之物,沈大人此举岂不是有包庇嫌疑?就算父皇再器重沈大人,按照我朝律法,沈大人也免不了入狱走一趟,要是沈大人清名受损,前途尽毁,岂不可惜了?” 沈宁音循声看向来人,丝毫不惧道:“二殿下说笑了,兄长从未有过包庇之举,方才不过是这群不懂事的奴婢以下犯上,兄长按照府中规矩小惩大戒罢了,她们要搜尽管搜便是。” 紧随其后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皆是惊艳愣在原地。 京中传闻,沈家三小姐容貌无双,姿色倾城,才情更是出众,令多少名门贵女羡慕不已。 可真要比起来,恐怕在这位二小姐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只见她一袭胭脂红点赤金线云锦长裙,裙摆飞扬,腰身盈盈一握,本该是有些艳俗的颜色,在她身上既显华贵又添了几分妩媚,衬得肌肤似雪,面若娇花。 眼波流转间,更是叫在场男子移不开视线。 沈柔菲见到那些世家公子的反应,嫉妒地脸都快扭曲了,呵斥道:“还不快进去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丫鬟们急匆匆跑了进去。 没多久,一个丫鬟手中拿着锦盒出来:“三小姐,奴婢在二小姐的床上找到了此物!” 沈柔菲拿了过来,看到里面的红珊瑚宝珠,激动不已道:“没错!这是圣上赐给我的宝物!” 她指着沈宁音,有理有据地控诉起来:“二姐姐,你为何要盗走我屋里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什么首饰,妹妹送你便是,可这红珊瑚宝珠是陛下赐给我的,若是弄丢了,陛下怪罪下来,我们沈家上下,甚至父亲和大哥都会受到牵连,二姐姐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没想到这沈家二千金手脚这么不干净,连御赐的东西都敢偷!”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她在背地里偷偷勾引崔世子呢!” “他们的婚约不是已经作废了吗?难道她还死心不改?” “闭嘴!”崔远寒怒喝:“宁音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见他替沈宁音辩驳,沈柔菲气的快咬碎了牙齿,却只能继续在众人装作可怜样。 “崔哥哥,二姐姐偷东西一事已经证据确凿,就算我们是亲姐妹,我也不能包庇她!” “证据确凿?” 沈宁音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柔菲,不慌不忙道:“近来天气炎热,夜里蛇虫鼠蚁多了不少,我便在床边撒了些雄黄粉,如果真如她所说,你的丫鬟是在床上找到的,那她鞋子上一定沾了此物。” 丫鬟脸色一白,急忙改口道:“奴婢记错了,奴婢不是在床上找到的,是在……在二小姐的妆奁里发现的!” “哦,是吗?” 沈宁音神色不慌,朝雪霜使了个眼色,“雪霜,去把我的妆奁拿来。” 雪霜心领神会跑进屋子里,小心抱着一个黑漆镶螺钿的妆奁出来。 沈宁音指了指问丫鬟:“你说的是这个吗?” 丫鬟匆忙点头:“没错,就是这——” 不等她说完,雪霜高声反驳:“你撒谎!” “这妆奁是我今早上才从工匠师傅那里拿回来的,上面的漆还未完全干,如果你碰了它,手上必定沾了漆,可我见你的手干干净净,证明你根本就没有碰过这个妆奁!” “你分明就是在诬陷我家小姐!” 丫鬟慌了神,眼神躲闪地移向别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看着这一幕,沈柔菲在心中暗骂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沈宁音:“既然你说不出是在哪里找到的,那就证明此物不是从我屋里搜出来的,而是你一直藏在身上,等进去搜查后再趁机说是从我房间里找到的,对吗?” “不,不是的……” 丫鬟脸色苍白,还想辩解,就听沈宁音继续道:“若是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诬陷我的,我就饶了你。可要是你继续撒谎,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了。” 丫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沈柔菲。 “奴、奴婢……” 沈柔菲见状心中一紧,担心她会供出自己,急忙出声打断:“二姐姐,既然只是一场误会,刚才妹妹言语间有冒犯之处,还请二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她转向丫鬟,声音骤冷,眼中满是警告:“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要是不说实话,不仅你自己难逃责罚,还会连累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丫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瞬间瘫软在地。 她扑通跪下来,声音颤抖道:“奴婢没有受人指使,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沈柔菲不容置疑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重杖二十,即刻逐出沈府!” 丫鬟大声求饶:“三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求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沈柔菲不为所动,快速命人将她拖走。 她来到沈宁音面前,假意自责道:“二姐姐,是妹妹没管教好府里的丫鬟,让她生出了这等心思,空口无凭诬陷二姐姐,妹妹在这里给二姐姐道个歉。” 沈宁音睨了她一眼:“圣上御赐的东西,妹妹可得放好了,若是再闹出今天的局面来,叫外人看了笑话,丢的就是父亲的脸面了。” 沈柔菲不甘地咬唇:“妹妹记住了。” 一旁看好戏的萧承允突然鼓掌道:“沈二姑娘聪慧伶俐,只凭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着实让本殿刮目相看,不过——” 他扫了眼崔远寒,耐人寻味道:“崔世子不在前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院子里有什么热闹的?竟让沈大人也待在此处,不去参加令妹的生辰宴?” 崔远寒不慌不忙道:“殿下不要误会,我与宁音相识多年,来漪澜院只是想送上一份生辰贺礼。” 萧承允诧异挑眉:“哦?没想到她们二人的生辰竟是同一天?我瞧着这院子里冷冷清清,与方才热闹的宴会场面还真是天壤之别。” 众人议论道:“听说这沈二小姐自小不受宠,可好歹也是个嫡女,没想到日子过的这么苦,连生辰都无人在意,相国大人也太偏心了吧?” 沈柔菲急忙解释:“姐姐自小就不喜热闹,所以才没让人大肆操办,父亲对我们姐妹二人一视同仁,断没有偏心的道理!” “要真一视同仁,这院子里怎么就只有一个丫鬟?我看这二小姐身上连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想必在府里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崔世子手中拿的,我记得那好像是翡翠阁的镇店之宝吧?我花了大价钱都没买到,没想到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礼物可比三小姐的贵重多了,你们说,该不会是崔世子对沈二小姐还余情未了吧?” 待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蝴蝶流苏簪,沈柔菲登时变了脸色。 贱人!贱人! 那明明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却被崔哥哥拿去送给别的女人。 还是她这辈子最讨厌,最嫉妒的人! 这一刻,沈柔菲对沈宁音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冯永楚却是在看见沈宁音的那身衣裳时,攥紧了手中丝帕。 当初进贡给宫中的云锦,陛下不仅赏给了沈儋,还赏给了冯家。 哪怕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也没资格得到这些御赐之物。 没想到,沈儋竟然拿来给沈宁音做了衣裳。 他就当真这般疼爱她? 沈儋冰冷的视线掠过崔远寒,不善提醒:“崔世子,你与三妹有婚约在身,还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崔远寒指节捏地泛白,哪怕簪尖刺入掌心,渗出鲜红血珠来,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萧承允微笑:“既然是沈二小姐的生辰,本殿在此留下道喜,沈二小姐不会不欢迎吧?” 沈宁音声音不冷不淡:“二殿下能来,是宁音之幸。” 傅砚舟微微拧眉:“殿下,您要做什么?” 萧承允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不紧不慢道:“自然是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第22章 象征主母身份的手镯 见二皇子留下,其余宾客也跟着留在漪澜院。 漪澜院本就不大,如今容纳了这么多人,为了不怠慢宾客,沈相国只能假意逢笑,安排丫鬟过去伺候,将院子迅速装饰了一番。 沈柔菲面色扭曲地盯着沈宁音。 她的生辰宴,本该是她万众瞩目,可到头来风头被人抢走,她喜欢的男人也一门心思扑在其他女人心上。 而她被众人私底下看笑话。 她看向崔远寒,见他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 即使心中嫉恨的要死,也只能压下,不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萧承允慵懒地靠在椅上,朝傅砚舟道:“怎么没看见你的那位未婚妻?” 傅砚舟:“殿下何时对我的婚事上心了?” 萧承允:“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能叫你大费周章也要娶回来的姑娘,连我也想见见了。” “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性子单纯,不喜热闹,她若是来赴宴,反倒叫沈三小姐当众为难。” 萧承允轻抬下颌,若有所思道:“这沈柔菲着实蠢笨,性子骄躁,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写出治水赋的人,倒是这沈家二姑娘,遇事从容不迫,伶牙俐齿,懂得反击,让人出乎意料。” 傅砚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沈宁音身上只停留片刻,便收回目光。 就在宾客谈笑间,一个小厮走到沈柔菲面前:“三小姐,外面有个自称谢小将军的人送来贺礼。” 沈柔菲愣住:“谢小将军?” 沈相国面露异色:“菲儿,你认识谢小将军?” 沈柔菲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冯永楚笑道:“妹妹才情出众,京中无人不知,定是谢小将军仰慕妹妹才情,才会亲自上门祝贺。” 将军府与相国府往来不多,沈夫人之前派人送去请帖,却未收到任何回帖。 谁知这位谢小将军竟亲自登门上访。 沈相国吩咐道:“快去派人迎接!” “这位谢小将军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罗刹,没想到他也来赴宴了?” “听闻谢小将军的祖父乃是与先帝并肩作战,共筑江山的股肱之臣,而今谢小将军更是青出于蓝,立下赫赫战功,还被陛下亲自授予封号,姑姑如今在宫中正得盛宠,能请到谢家的人,沈三小姐面子可真大!” 听到众人的羡慕,沈柔菲之前的不愉消散了不少,脸上扬起得意的神色。 很快,一群身强力壮的侍卫抬着十几箱红木箱进出漪澜院。 有人逐渐瞧出了不对劲。 “这不是沈二小姐的院子吗?莫不是谢小将军送错了地方?” 沈柔菲的丫鬟拦下侍卫:“我家小姐的院子在那边,你们抬错地方了。” 侍卫面无表情道:“我家将军特意吩咐,将这些贺礼送到漪澜院来。” “莫非弄错了,不是给沈三小姐的?” “难不成——” 众人话语噎住,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宁音。 沈柔菲身边的丫鬟还没反应过来,不死心地继续问:“麻烦你再回去问问你家将军,今儿个是我们三小姐的生辰宴,若不是送给三小姐,那是送给谁——” “自然是给你们沈家二小姐的贺礼!” 话音未落,一抹高大颀长的人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玄色锦袍,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从眉骨蜿蜒至眼睛上方,将他原本坚毅冷峻的长相生生拉扯出一丝凌厉和狠辣。 沈宁音怔愣片刻。 本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该是无动于衷的,可再次见到他时,仍旧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她攥紧了手,扭头别开视线,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这一幕被沈儋看在眼里,眼睑投下浅浅的阴翳。 沈相国诧异道:“谢小将军认识我家二女儿?” 谢景珩道:“她对谢某有救命之恩,今日是她生辰,便专程派人送了些贺礼过来。” 沈柔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脸色猛地僵住。 她万万没想到,沈宁音当初带回来的男人竟然是将军府的人,她那样欺负了沈宁音,谢景珩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谢景珩越过沈柔菲时,冷冷扫了她一眼,走到沈宁音面前。 萧承允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唇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 谢景珩举起酒杯,目不转睛盯着沈宁音:“谢某来晚了,自罚一杯。” 沈宁音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景珩一饮而尽,寻了个位置坐下。 萧承允视线扫了眼红木箱子里的东西,饶有兴致道:“谢小将军真是大手笔,这狐裘我记得是以极为珍贵的雪狐皮制作而成,市面上千金难求,谢小将军就这么拱手相送,难道不心疼?” “都是些身外之物,如何比得上宁音姑娘对谢某的恩情。” “谢家富可敌国,这等宝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没想到谢小将军连象征未来主母身份的手镯都送了出去。” “什么手镯?” “你说的该不会是沈二小姐手上戴的那副吧?” 听到众人的议论,沈宁音表情微变。 萧承允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腕上的镯子,唇角弧度更为明显。 “有趣,我还是头一回见谢小将军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让我也有些好奇,沈二小姐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叫一向不近女色的谢小将军也成了入幕之宾。” 谢景珩只回了一句:“她万般好。” 沈儋眉宇间掩了层阴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谢小将军对我们宁音倾慕,也该先与家中长辈商量。” 谢景珩看了他一眼,心中嘲了句虚伪。 惯会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事事关心的好兄长模样。 第23章 毒虫杀人 沈宁音也没想到他送的手镯竟代表着这个寓意,当即就要摘下来。 可她不知这手镯制作精巧,一旦带上就再难取下。 谢景珩走到她面前。 沈宁音悄悄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谢景珩,你快把它拿下来!” 谢景珩:“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崔远寒脸色森寒:“谢景珩,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手镯代表什么,分明是你哄骗她戴上的!” 谢景珩随意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崔世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她现在跟你毫无关系,你这么紧张,叫人看了以为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世上哪有好处都让你一人占了?” 崔远寒拳头攥紧,死死盯着他。 谢景珩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今天谢某就把话撂这了,以后要是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们将军府过不去。我这人心眼小,护短,眼里容不得沙子,谁要是弄哭了她,叫她难过了,谢某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众人:“……” 谢景珩没管他们变幻莫测的脸色,看向沈宁音旁边的位置,那人脖子一凉,急忙让开。 经历了这么一出,其余人也不敢再生出闹事的想法,看向沈宁音的眼神里,多了些其他含义。 冯永楚扯了扯沈柔菲的衣袖:“沈宁音怎么会跟谢小将军认识?” 沈柔菲咬牙:“沈宁音那贱人从小性子卑怯,什么救命之恩!我看就是她那张脸在外面勾三搭四,把谢小将军给勾引回来的!” “从前不光是大哥护着她,现在又多了一个给她撑腰的谢家,这贱人命怎么就那么好!” 冯永楚抿了抿唇:“崔世子心向着她,就连当着妹妹你的面也要维护她,再这样下去,就算妹妹嫁入定远侯府……若崔世子再强行纳她进府,与妹妹平起平坐,往后就不得安生了。” 沈柔菲听了不安道:“冯姐姐可有什么主意?” 冯永楚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男人喜欢的无非是她这张脸,只要将她的脸毁了,等她成了丑八怪,崔世子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沈宁音不知她们二人正在商量对付自己的手段。 没过多久,雪霜捧着锦盒上来:“小姐,这是四小姐命人送来的东西。” “四妹妹人呢?” “四小姐说她身子抱恙,就不来赴宴了,怕传染了病气给小姐。” 沈宁音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凤凰图案的绢帕。 布料虽然用的是最简单的丝织品,胜在手艺精巧,绣出来格外好看。 沈宁音拿起凑近了闻,绢帕上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没待她细察这股香味到底是什么,院子上空突然涌现出一群密密麻麻的马蜂。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马蜂?” 马蜂攻击性极强,带有毒素,习惯群居生活,一般情况不会主动攻击人。 院子里一下出现这么多数量的马蜂,显然不正常。 一些胆子小的千金小姐见到这一幕,已经吓软了腿。 沈宁音闻到绢帕上的香味,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她清楚这位四妹妹的性子,向来不争不抢,也从未生出过害人心思,定是遭人利用,想借她的手除掉自己。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些成群的马蜂扑棱着翅膀,朝着沈宁音的方向飞来。 谢景珩反应极快,拔剑斩杀了飞来的几只马蜂。 沈儋将她护在身后,沉声吩咐左蔺:“去找火把来!” 数量太多,人群尖叫着往外跑。 面对汹涌逃窜的人潮,傅砚舟眼神透露出一丝冷静,果断地向身旁的侍卫下达命令:“护送二殿下离开!” 侍卫们闻令而动,迅速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将萧承允团团围住,护送着他安全离开。 傅砚舟并未选择随同撤离,而是迈向了沈宁音所在的方向。 沈柔菲紧紧拽着崔远寒的胳膊,露出恐惧的表情:“崔哥哥,我害怕……” 崔远寒眉头轻蹙,见她身子颤抖厉害,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谢景珩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沈宁音头上,朝沈儋厉声道:“带她先走!” 说完,他提剑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间,地上满是被砍成两半的马蜂尸体。 沈宁音已经扔掉了绢帕,可她手上还是避无可避沾上了不少香粉。 沈儋一边谨慎地护着她,一边奋力挥剑解决这些家伙。 然而马蜂数量太多,个头小,行动敏捷,并不容易对付,即便他身手了得,也难免分身乏术。 眼看一只比大拇指还粗的马蜂从他背后偷袭,沈宁音顷刻变了脸色。 “兄长小心!” 随着一声大喊,银针从手镯里射出,贯穿了马蜂的身体。 沈儋回头,恰好撞进了一双漂亮而充满忧虑的眼眸之中。 他迅速折回她身边,剑光一闪,精准地斩断了正向她身后逼近的几只马蜂。 好在左蔺带领着一队侍卫及时赶到,利用火对付起来,局势才缓和了不少。 躲在暗处的沈柔菲看着这一幕,面上闪过浓浓的不甘。 没想到沈宁音这贱人运气这么好,这样也没出事! 就在人群慌乱逃窜间,冯永楚突然改变方向,往沈儋身上撞去,拽住他的衣裳,露出可怜神色:“沈大人救救我!” 哪知沈儋并不领情,猛地甩开她:“滚开!” 冯永楚重重摔在地上,手掌磨皮了皮,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她扭头看向沈宁音,死死咬着下唇,眼底闪过恨意。 然而,当她低头看向手中空了的瓷瓶,眼中的恨意转变为猖狂之色。 傅砚舟身手不及他们二人,对付起来稍显吃力,幸好谢景珩及时赶来,几人合力将这些马蜂解决了干净。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变故再次发生! 假山后又飞出一群密密麻麻的马蜂,数量竟比之前的还多。 沈宁音此刻方觉,身上不知何时沾了更多的香粉。 她知道背后之人是冲自己来的,不愿拖累兄长和谢景珩,于是脱离他们的庇护,毫不迟疑跳进了旁边的湖中。 那些马蜂见状,也追寻着气味飞了过去。 岸边,沈柔菲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沈宁音不会凫水,这次她必死无疑! “宁音!” “宁音!” 两道焦急的声音响起,沈儋和谢景珩几乎是同时跳了下去。 而看到这一幕的崔远寒,也是脸色骤变,纵身跳入湖中。 湖面长满了莲叶,已经看不到沈宁音的身影。 那群马蜂还未离开,盘旋在上方,她不敢露出水面,躲在水底下憋气。 但她耳边已是嗡嗡作响,熬不了多少时间。 她几近窒息,头脑渐渐开始发晕。 就在这时,一双长臂从水面探下,搂住她的腰将她抬出水面。 她拼命吸着空气,还未看清那人,耳畔传来一道颤声:“宁音别怕……” 沈宁音眼睫抖了抖,水珠簌簌而落,视线逐渐清晰。 她正要开口,就见盘旋在湖面上的马蜂再次朝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沈宁音没有时间多想,拉着沈儋钻入湖底。 然而,之前已经消耗了她太多体力,不断上升的窒息感,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着她。 就在她即将晕过去的时候,一抹带着凉意的薄唇贴了上来。 第24章 幻觉 沈儋轻轻捧住她的后脑勺,持续渡气给她。 沈宁音缓缓睁开眼,待看到面前放大的脸庞后,瞳孔骤缩,惊愕地失去了反应。 岸上,几个身手矫健的侍卫手持一张巨网,迅速浇上油,引火点燃。 熊熊火焰顿时腾空而起,将巨网化作了一张炽热的火网。 紧接着,这些侍卫施展功夫踏过湖面,那些盘旋在湖面上空的马蜂群,扑棱着翅膀试图逃走。 然而侍卫早已料到它们的动向,火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如同天罗地网般精准地将马蜂群缠绕其中。 随着火势的蔓延,网中的马蜂被高温与火焰所吞噬,最终化为一阵青烟。 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冯永楚从地上爬起来,躲在假山后。 洒在绢帕上的香粉是她从一个西域的商人手中买来的,散发的香气不仅能吸引毒虫,还能让对方陷入意乱情迷的幻觉。 她将全部的香粉都洒在了她的衣裳上。 沈宁音就算侥幸不被毒虫杀死,也会在众人面前名声尽毁。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然而她还没得意多久,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谢景珩抱着昏迷的沈宁音冒出水面,回到岸上。 她身上穿的衣裙单薄,沾水后黏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谢景珩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用高大的身躯挡住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紧接着人群里走出一人,解下身上的外衫递给谢景珩:“先给她披上吧。” 谢景珩看了眼傅砚舟,抿唇不语。 长臂一挥,接过宽大的外衫给她罩上。 沈儋和崔远寒也回到了岸上。 沈柔菲急匆匆地跑到崔远寒身边,正要开口就被他拂开,阴沉着脸离开了沈府。 左蔺来到沈儋面前,注意到他嘴角的伤痕,心里一咯噔。 “主子,您……没事吧?” 沈儋一言不发,漆黑眼底蒙上一层寒霜。 谢景珩将沈宁音抱回了漪澜院,雪霜守在床边,眼睛都哭红了。 “谢小将军,我家小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放心,她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谢景珩阖了阖眼,想起在湖底的那一幕。 当时,沈宁音被沈儋的举动惊地愣在原地。 待反应过来后,她抗拒地推开他。 可她还没走出一步,身体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连同沈儋的面容在她眼前都变得模糊不清,甚至逐渐与谢景珩的脸庞重合。 于是在沈儋搂住她腰,再次靠近的时候,她不再推开。 直到她无意识唤出那声“谢景珩”,沈儋身形猛地滞住,嫉妒地快要扭曲疯狂。 而刚好撞见这一幕的谢景珩出手打伤沈儋,将她夺了过来。 大夫检查着她的伤势,皱眉道:“这是用西域栽种的鬼仙花制作出来的香粉,要是沾在身上,不仅会引来毒虫,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谢景珩追问:“什么幻觉?” “鬼仙花生长在沼泽阴暗之地,常年不见阳光,最是受毒虫喜爱,它本身含有毒素,一旦与皮肤接触时间过长,就会让人产生阴阳交合的幻觉并沉溺其中。” 雪霜瞳孔颤了颤,不知想到什么,难以置信道:“是四小姐送来的绢帕!” 谢景珩冷下脸:“你说什么?” “奴婢闻到那绢帕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一开始并未在意,如今仔细回想,便是在四小姐送来贺礼后,那些马蜂才突然出现!” “小姐向来与四小姐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家小姐?” 谢景珩捏紧拳头,问大夫:“如何才能解毒?” “毒倒是不难解,只是府里先前剩下的两株千年灵芝都送去了三小姐和夫人屋里,眼下就差这一味药了。” 谢景珩薄唇紧绷:“我去想办法,雪霜,照顾好你家小姐。” 扶风阁。 左蔺察看着沈儋的伤势,忧心重重道:“主子,这谢小将军下手也太狠了,要不属下还是去叫大夫来瞧瞧吧?” “不必。” 沈儋脸色透着些苍白,“宁音情况如何了?” “大夫说二小姐中了西域鬼仙花的毒,还差一味千年灵芝,府里的灵芝都被三小姐和夫人拿去了,属下已经命人去了外面的药铺采买,可所有的药铺都已缺货。” 沈儋眉头紧蹙,不作多想,拿出一块玉佩给他:“你现在去宫中一趟,找万贵妃娘娘。” 左蔺担忧道:“可是主子,您的身体……” “无妨,宁音的伤势为紧。” 见状,左蔺只好拿上玉佩,即刻赶往宫中。 谢景珩回到谢府,于武走上来,恭声道:“将军。” 谢景珩:“陛下之前赏赐的千年灵芝放哪了?” 于武回道:“属下记得被老将军收了起来,放在书房里。” 谢景珩不再多言,大步踏入书房。 谢老将军抬头,搁下手中的毛笔:“你这臭小子整日往外跑,这次回来又要拿走什么?” 谢景珩在书架上搜寻一番,找到千年灵芝后放入怀中。 谢老将军眉头微蹙:“站住!那是陛下赏赐的东西,你拿去做什么?” “您孙媳妇中了毒,拿去救人性命。” 谢老将军一脸愕然,语气中带着诧异:“什么孙媳妇?臭小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情况紧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带她回来让您瞧瞧。” 谢景珩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雪霜按照大夫的药方熬好药,给沈宁音服下。 等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黑。 雪霜一直守在床边,声音里满是关切:“小姐,你总算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宁音揉了揉额头,后颈也在隐隐作疼:“我这是怎么了?” 雪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小姐跳湖的时候吓死奴婢了,小姐不会凫水,要是再像两年前那样……” 雪霜哽咽道:“多亏了谢小将军,小姐才没事。” 沈宁音想到在宴会上发生的事,他不顾性命安危,也要拼死护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谢景珩他,没受伤吧?” “谢小将军没事,他一直在这守着小姐,刚刚才离开。” 雪霜自责道:“是奴婢没用,要是将四小姐送来的东西仔细检查过,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沈宁音:“四妹妹心性善良,此事是有人利用她的手陷害于我。” 雪霜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一个人,迟疑道:“难道是三小姐?”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我抢了她的风头,依她的脾性,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背后之人先是用毒虫杀她,再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名声尽毁。 如果没有谢景珩和沈儋在,她或许早就没命了。 想到沈儋,沈宁音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湖底的那一幕。 她眼神闪了闪,默了许久,才道:“兄长呢?” “大公子受了伤,这会儿正在扶风阁休养。” “受伤?”沈宁音怔住:“到底怎么回事?” 雪霜摇头:“奴婢也不知,只听左蔺侍卫说,大公子伤的似乎挺严重的。” 沈宁音脸色一变,掀开被褥下床,披上外衫:“我去看看他。” 第25章 受刑和诅咒 清冷的月色在庭院里洒下,蒙上淡淡的阴翳。 沈儋站在院里,长身而立。 夜里温度骤降,冷风拂乱了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也引得他抵唇,重重咳了起来。 “主子,人带到了!” 左蔺鬼魅般的身影出现,与此同时,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在了地上。 他揭下女子头上的黑布,解开她的哑穴。 冯永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待视线触及到面前的男子时,整个人血液冻僵。 月光在那人脸上渡了层银辉,明明是圣洁的模样,温和的眉眼却被割裂地扭曲阴郁,仿佛从地狱里走来的勾魂恶鬼。 沈儋拢了拢肩上的外袍,朝她缓缓走来。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周身冰冷的气压让人心生惧意。 冯永楚声音颤抖地几乎不成句:“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可是护国公府的千金,你们快放了我!” 沈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讥讽的弧度扩大:“做什么?冯小姐不是最清楚了吗?” “今日在漪澜院闹出的动静,不正是出自你手吗?堂堂护国公府的小姐,在外温婉贤良,却不想是个心思毒辣,手段狠绝之人,便是那蛇蝎心肠的妇人也不及你这般歹毒!” 冯永楚被他毒蛇般阴冷的目光逼得后脊生寒,肩膀瑟缩道:“沈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你的话。” 沈儋嗤了声,将手中的瓷瓶扔到她脚下。 待看清那东西后,冯永楚脸色倏地发白。 “每年进京的西域商人都会登记在册,只要找官府一查,就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这种香粉早已被朝廷禁止,不在市面上流通,你以为通过黑市交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掩人耳目,未免太天真了。” “就算他们不肯说,也有的是法子撬开他们的嘴。” 沈儋垂眸看她,那抹凉薄的笑意不达眼底。 “那商人连第一道刑具都扛不住,几句话就交代出来了,冯小姐身子骨弱,想来没受过什么苦,可知那剥皮抽筋,慢慢放干血,疼到晕死过去的滋味如何?” 冯永楚四肢发冷,瘫坐在地上,苍白的嘴唇哆嗦不止。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那商人胡乱污蔑,我根本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什么黑市!” 沈儋眼中冷意尽显:“既然冯小姐嘴这么硬,我也没什么耐心跟你耗下去。” “左蔺。” 随着他的话落下,左蔺上前,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泛着寒光的锋刃贴在她脸上。 左蔺面无表情:“冯小姐最好别乱动,属下下手快,要是不小心毁了这张皮,受苦的可是冯小姐。” 冯永楚挣扎尖叫起来:“滚开!我是护国公的千金,你要是敢伤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左蔺不为所动,匕首在她脸上慢慢划过。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出一道血口来,流出湿热的血珠。 疼意犹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冯永楚身形僵住。 她终于意识到,沈儋根本不畏惧护国公府的势力,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眼看锋刃就要再次刺破她的肌肤。 冯永楚彻底慌了神,惊恐地求饶起来:“我可以交代!别杀我!求你们放了我!” 左蔺这才放开她,撤走匕首。 冯永楚的面色因为痛苦变得狰狞,血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她的伤口里。 可她已经顾不上疼痛,死死咬牙:“是沈柔菲让我这么做的!她嫉妒沈宁音抢走了崔世子,才让我想办法毁了沈宁音的脸,只要她变成了丑八怪,崔世子就不会再喜欢她了,我也是被沈柔菲威胁才迫不得已这么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信我!” 沈儋看着她,瞳孔冷意往外扩散:“沈柔菲我自然会教训她,至于你——”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还在撒谎!” 他终于没了耐心。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这张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把她的舌头割了。” 左蔺掐住她的下巴,匕首朝她逼近。 冯永楚瞳孔颤缩:“滚开!别碰我!” 冯永楚凄声尖叫,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竟让她挣脱了出去。 她抬头怨恨地盯着面前这个爱慕多年的男人。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收敛起从前骄纵的性子,试着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她拒绝了家中给她说的亲事,甚至为了他去学不喜欢的骑射,哪怕摔地满身都是伤,也咬牙坚持下来,只为了和他有更多交谈的话题。 可她做了这么多,他连一眼都不愿施舍给她。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是她做的还不够好。 直到沈宁音的出现…… 她曾经的喜欢仿佛就是一场笑话。 冯永楚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妒意:“没错,我就是嫉妒她!我那么喜欢你,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你的疼爱,她不过是仗着一张皮囊到处勾引男人!我恨她,我恨死她了!要不是她,你早就是我的了!” 她面色越发扭曲。 “可惜那贱人运气太好,这样都杀不死她!她勾引你还不算,连谢小将军也被她迷得团团转,竟让你们全都不顾性命去救她!像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沈儋掐住她的脖子,手背青筋狰狞,声音冷冽如冰,字字如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出言不逊!” “和她比,你配吗?” 冯永楚怔愣一瞬,随后疯狂大笑起来,脸颊滚落的泪模糊了眼眶。 “沈儋,你终于肯承认了,哈哈……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说,要是她知道了你的心思,还会亲近你吗?” 她看着他,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她该是厌恶你,憎恨你,被你触碰只觉得恶心至极!” 沈儋的手僵住,五指收紧,字字暴戾道:“闭嘴!” 冯永楚脸色涨红,脖颈上青筋凸起,一边咳嗽,一边癫狂大笑。 “就算你杀了我,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我得不到你,她也永远别想……得到你……” 沈儋指骨作响,手背鼓起的青筋仿佛要从皮下爆裂。 冯永楚痛苦地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 沈儋动作戛然而止。 冯永楚无力地跌落在地,双手紧紧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沈儋声音冷冽如霜,吩咐左蔺:“割了她的舌头,再挑了她的脚筋,送去满春院。” 冯永楚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满是难以置信与恐惧。 满春院,那是京城中闻名遐迩的妓院。 她是身份尊贵的护国公府千金,去了那个地方,意味着无尽的屈辱与折磨,比杀了她还要痛不欲生。 她凄厉咆哮:“沈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沈儋掀起眼皮,唇角扯出凉薄:“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做毁人清誉的事,也该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是什么滋味。” 看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匕首,冯永楚彻底失去理智。 她恨意滔天地看着他:“沈儋,我恨你!我诅咒你,永生永世得不到所爱,我要你一辈子孤苦到老,永无子嗣……”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左蔺割了她的舌头,废了她的脚筋。 血溅在沈儋的衣袍上。 他置若罔闻。 很快,左蔺带着晕过去的冯永楚消失在院子里。 院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挥散不去。 沈宁音一踏进来,就看见立在院子里的那抹背影。 如同月色一样孤寂,透着疏离,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沈宁音迟疑出声:“兄长?” 第26章 护国公府被抄家 她看见沈儋的身影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来,换上她所熟悉的温和面庞。 沈宁音没有忽视院子里的血腥味:“兄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儋面色平静:“刚刚来了只野猫,翻越院墙时不小心掉下来,摔死了。” 沈宁音听地眉心拧起。 沈儋扯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我听雪霜说,你受伤了。”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必担心。倒是你,身子才刚好,外面风大别着凉了,先进屋吧。” 说完,沈儋牵起她的手。 沈宁音不知想到什么,条件反射地抽出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下意识的疏离令沈儋眼神变暗,垂下袖袍里的手指攥紧,面上却不显:“怎么和我生疏了?” 沈宁音眼神闪了闪,找了个借口:“宁音已到了婚嫁年纪,要是让人瞧见了不太好。” 沈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半晌后,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是在为湖底发生的事而困扰?” 沈宁音没想到他直接说了出来,反倒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不必多想,当时情况紧急,我那样做只是怕你出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答应过你娘亲,要护你平安,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便是愧对你娘亲的救命之恩。” 虽然他口口声声都在强调,是碍于情况危急才会这么做,可沈宁音心里却涌起奇怪的感觉。 而当她注意到他嘴角的那抹咬痕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仿佛与记忆中的某一幕渐渐重合。 于是她脱口而出:“若是换了沈柔菲,你也会这么做吗?” 沈儋看着她,不假思索道:“不会。” 沈宁音愣住,却听他继续道:“她性子胆小,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不牵连他人,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入湖中。” “既然这样,也就不会有你所说的这种假设。” 沈宁音没说话。 沈儋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你的生辰本该是开开心心的,却发生了这种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此事与四妹妹无关。” “我知道。” 沈儋凝视着她,“你信她,我信你。” 沈宁音缓缓抬眸,不经意撞进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呼吸不禁滞住。 冷风从院墙上吹了进来。 沈儋伸手替她拢了拢披肩:“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 于武踏进谢景珩的院子,禀报道:“主子,已经查到了,从黑市里买走货的人正是护国公府的千金。” 谢景珩眼神一凝,嗓音没有温度:“她人呢?” 于武垂头:“属下去晚了一步,她被沈儋身边的人带走了,如今被挑断了脚筋,割了舌头,送去了满春院。” 谢景珩道:“他动作倒是快。” “护国公那个老家伙,连个人都管教不好,他女儿犯下的错,他这个老子也该负些责任才是。” “主子有什么打算?” 谢景珩拿过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内容,装入信封里交给他。 “将这封密函送去宫中,就当是送给护国公的一份大礼了。” 几日后,沈宁音刚用完早膳,雪霜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沈宁音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雪霜走上前来:“小姐,奴婢刚刚在外面听到传言,护国公私自开采朝廷金矿,豢养军队,这事被人揭发上报到了圣上面前,如今圣上震怒,要下旨将护国公府抄家!” 沈宁音听的愣住:“抄家?” 雪霜点头,继续道:“听说几天前护国公府千金就不见了,大家都猜测她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偷偷躲了起来!” “奴婢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每次都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可看向小姐时,那恶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小姐吃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被老天爷收拾!” 沈宁音虽然对冯永楚没有什么同情心,可听到这种事,还是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收到这个消息的沈柔菲,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娘,护国公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冯姐姐怎么会不见了?” 李氏:“我派人去宫中打听过了,陛下收到了谢家密函才会龙颜大怒,命人彻查此事,结果还真就牵扯出了这桩大案。” “私养军队,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李氏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娘知道你与护国公府千金交好,发生了这事,你心里难过,可你必须听娘一句劝,万不可行事冲动,以后也不要再打听她的消息了。” 沈柔菲脸色苍白,惶恐不安道:“谢家?难道是谢景珩?他是不是发现了我和冯姐姐做的事,所以才会给沈宁音报仇?” 沈柔菲没忘记生辰宴上,谢景珩当着众人面放的狠话。 她只是没想到,谢景珩会为了沈宁音那贱人,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知道怕了?” 李氏叹气道:“就算要除掉沈宁音,也要把自己摘干净,别在人前落下把柄,你明知道你大哥疼她,为了她连我这个母亲也敢忤逆,现在又多了一个谢小将军。” “那谢家可不好惹,当年跟随先帝打下江山,成了先帝的左膀右臂,如今谢小将军在外御敌,靠着他边疆战事才能稳定,陛下在朝堂器重他还来不及,一个护国公府又怎么比得上他们谢家?” “何况他那姑姑是陛下的宠妃,要是在陛下耳边吹吹风,给她和谢小将军赐婚,等她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要对付她就更难了。” 沈柔菲不安道:“娘,我该怎么办?要是被大哥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不会饶了我!” 李氏安慰道:“没有证据,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你大哥自小养在我膝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的亲情也做不得假,总不能为了她就要你的性命。” “可是大哥越来越护着那个贱人,我怕……” “别多想,有娘在呢,娘不会让你出事的。” 李氏又道:“再过一月就是中秋宫宴了,届时陛下和皇后娘娘会邀请百官带上家眷进宫同乐,只要趁那个时候,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她就再也没了翻身的可能!” “娘想到对付她的法子了?” 李氏:“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你也要学会沉住气,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冲动了。” 听到李氏的话,沈柔菲心中的不安驱散了不少。 “女儿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惊慌道:“三小姐,大公子过来了!” 沈柔菲腾地一下起身:“大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儋高大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沈柔菲正要上前。 紧随其后的左蔺,将人扔到她面前。 沈柔菲看了过去,脸色顿时一变。 第27章 家法处置 丫鬟从地上爬起来,梨花带泪地看着李氏:“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李氏皱了皱眉,不悦道:“子渊,你这是做什么?” 沈儋面色冷淡:“正好母亲也在,那便趁着今日,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好好管教一下她。” 沈柔菲眼神躲闪,磕磕巴巴道:“大哥,你、你在说什么?” 沈儋开门见山:“是你在沈媱送来的绢帕上动了手脚,才会招来那些毒虫的,对吗?” 沈柔菲死死掐着手心,脸上挤出勉强的笑:“什么绢帕,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沈儋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沈柔菲被吼地身体一颤,瑟缩着肩。 李氏不满地看向这个养子:“子渊,你从哪儿听来这些的话?柔菲她性子向来乖巧,怎么会去做那些害人的事呢?” 沈儋沉声:“她的丫鬟已经亲口承认了,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沈柔菲闻言,狠狠瞪了丫鬟一眼。 “大哥,定是这贱婢诬陷我!她一定是收了沈宁音的好处,才会反咬我一口,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沈柔菲冲上去,拽住丫鬟的头发打骂起来:“你这贱奴才,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居然敢背着我做些事,看我不打死你!” 丫鬟凄厉地求饶:“小姐饶命!奴婢真的没有背叛小姐!” 沈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开,厉声呵斥:“够了!” “沈柔菲,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吗?你三番两次陷害宁音,我之所以没重罚你,是看在母亲养育多年的份上。” “是我过去对你容忍再三,才让你生出了害人的心思。你应该庆幸,宁音这次安然无恙,否则我今日来就不只是用家法处置你了。” 听到“家法”二字。 沈柔菲身形微微踉跄,脸上的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大哥,你为了她,要用家法处置我?” 她尖锐地扯着嗓子:“你为何不说是沈宁音那贱人自导自演,故意栽赃到我身上,好博取你们同情?” “生辰宴上她抢了我的风头不说,连我的男人也要抢走,她和她那个娘亲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蹄——”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空气陷入死寂。 “你打我?” 沈柔菲捂着脸颊,哆嗦着嘴唇:“从小到大,连爹娘都没打过我,你居然为了沈宁音那个贱人打我?” “明明我才是你最亲近的妹妹,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她?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围着她团团转!” 面对她的质问,沈儋不为所动,冷声朝左蔺道:“去拿藤条来。” 李氏上前护住女儿,朝沈儋喝道:“住手!子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教训你的妹妹?” “外人?” 沈儋眼底涌出冷意:“母亲莫不是忘了,宁音乃是父亲原配所出,是相国府真正的嫡女,母亲在后院管事多年,年纪大了,就糊涂地忘了宁音的身份?” “你、你!” 李氏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气愤地抬起手,咬牙切齿道:“你这般维护她,难不成要为了她,跟我们母女决裂?” 沈儋垂下眼睑:“子渊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李氏怒道:“这些年来,你的官职是升的越来越高,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是,你父亲器重你,陛下更是对你信任有加,要不是我们沈家悉心栽培你,你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沈儋神色不冷不淡:“沈家的栽培,子渊心中不敢忘,然而规矩不可废,她心生歹念残害嫡姐,本该受罚。” 左蔺迅速折返,将藤条递了过来。 沈儋沉声道:“摁住她。” 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前,将挣扎中的沈柔菲牢牢按住,逼她跪倒在地。 “不要!娘救我!娘——” 见沈儋动真格,沈柔菲惊恐万状,声嘶力竭地呼喊。 可她的身手又如何比得过训练有素的侍卫。 李氏见状,不顾一切地冲向沈柔菲,却被左蔺拦下。 她双眼赤红,怒视着沈儋:“子渊,你当真要做到这个地步?你怎能如此狠心,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这一鞭子下去,要是毁了容,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为她医治,就不劳烦母亲操心了。” 话落,他不再犹豫。 手腕一动,藤条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打在沈柔菲的背上。 “啊!” 沈柔菲痛呼出声,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她无力地哀求:“好疼,娘,救我……” “子渊,你给我停手!” 李氏心如刀绞,冲他大喊。 沈儋表情不为所动,手一挥,继续一鞭子甩下去。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欺负二姐姐了!” 沈柔菲的背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十鞭子下去。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在一片痛苦的呻吟中昏厥过去。 沈儋扔了藤条。 李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沈柔菲,声嘶力竭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来!快!” 教训完沈柔菲,左蔺来到漪澜院。 “二小姐,主子让属下来通传一声,三小姐已经受过罚,以后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了。” 沈宁音道:“此事真是沈柔菲做的?” 左蔺:“除了三小姐,还有护国公府的千金也参与了此事。” “冯永楚?” 沈宁音陷入沉思。 她倒是没想到,冯永楚对她的恨意这么大。 “你回去代我谢过兄长。” 左蔺恭声:“属下记住了。” 第28章 叫夫君 沈柔菲这一养伤,就是大半个月时间。 这期间,怡蓉院没再传来任何动静,沈宁音难得过上了清闲自在的日子。 谢景珩也会时不时来看她,还会顺便给她带些稀奇小玩意,完全将相国府当成了自家地盘,来去自如。 这次,谢景珩翻墙进来,手里提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来到她跟前。 沈宁音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养猫的,特意挑了个最漂亮的来给你解解闷。” 谢景珩掀开黑布,打开锁扣,将里面的小家伙放了出来。 那猫儿一点也不怕生,从笼子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它通体雪白,眼睛像绿宝石一样,皮毛柔顺光滑,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料过。 它来到沈宁音跟前,毛茸茸的脑袋主动往她手心里蹭了蹭,黏人极了。 沈宁音喜欢的不行,瓷白无瑕的小脸因兴奋而微微泛红:“它取名字了吗?” “还没,等着你给它取。” 沈宁音想了想,询问他的意见:“就叫它‘雪团’怎么样?” 谢景珩嘴角勾起浅笑:“依你。” 沈宁音把它抱在怀里,抚摸它柔软毛发。 雪团在她怀里滚来滚去,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襟。 入夏衣服单薄,原本微微敞开的领口,被猫爪这么一抓,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沈宁音浑然不知这一幕被对面的男人收入眼底。 下一瞬,怀中落空。 猫儿被谢景珩拎住后颈,提在半空中。 “色猫!” 谢景珩表情阴翳下去。 “以后再敢乱碰不该碰的地方,就把你阉了!” 受到威胁,雪团嗷呜叫了几声,爪子扑腾挣扎起来。 谢景珩手背不小心被它抓了一下,手上力度松开。 雪团趁机跳上高墙,正准备溜之大吉,却因为平日里吃太多,身体太胖,短腿直接卡在了砖瓦里。 沈宁音抓住谢景珩的胳膊:“你别吓它了,快把它抱下来!” 谢景珩不为所动:“它刚才占了你的便宜,就让它待在上面好好反省一下。” 见状,沈宁音只好找来梯子,自己爬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踩在高墙上,挪动砖瓦,将被困住的雪团抱了起来。 雪团可怜兮兮地趴在她怀中呜咽起来。 沈宁音摸了摸它的脑袋:“好了好了,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沈宁音正要下去,却发现梯子不见了。 只见罪魁祸首将梯子扔在远处,似笑非笑道:“你刚才说,要给它报仇?” 沈宁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我说着玩的。” 谢景珩身姿挺拔,朝她抬颌:“喊声夫君,我就抱你下来。” 沈宁音脸皮薄,听到这话,耳尖迅速染上红晕。 “谢景珩,你、你不要脸!” 迎着明媚的阳光,身躯伟岸的青年站在墙角下,碎金般的阳光柔和了他脸庞的凌厉感,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要是不喊,那我可就走了?” 谢景珩佯装要离开。 “别、你别走!” 四下无人,沈宁音怕他真的将自己丢在上面,咬了咬唇,嗫嚅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 她心里做了一番挣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脸蛋却红的不像话,磕磕巴巴道:“夫、夫君……” 谢景珩眸底的笑意更深。 “没听见,再喊一遍。” “你!” 沈宁音气愤地瞪着他,像炸毛了的猫儿一样。 “我不喊了!” 大不了等雪霜回来了再下去。 谢景珩也不敢真的把人惹生气了,到时候哄半天的还是自己。 他走了过去,正要把她抱下来。 雪团一看见男主人,就跟见到吃人的猛兽一样,在沈宁音怀里焦急地扑腾。 “雪团,你别闹——” 沈宁音抓住雪团身子,却不小心被它溜了出去。 她追上去,不料脚下踩空,身子失去重心,径直往地上摔去。 “啊!” 沈宁音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睫毛轻颤,害怕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稳稳跌在男人怀里,一股温暖而安心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好了不怕了,有我在呢。” 谢景珩将她托在肘弯处,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 见她身子微微发抖,谢景珩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刚刚吓着了?” “都怪你!” “嗯,怪我不好,不该逗你的,随你怎么打骂都行。” 雪团在旁边的石桌上躺了下来,四肢大张,懒散地趴在上面。 须臾后,忽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雪团抬起脑袋看去。 只见方才还在生气的女主人,转眼间就被男主人抱在怀里啃起嘴来。 那场面,简直没眼看。 它伸着懒腰,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就到了月华节这一天。 月华节每年都会在中秋前夕举行,节日当天,百姓们会搭建起一座高台,供奉着月华仙子的雕像。 待到夜幕降临后,众人聚集在高台下向仙子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和家人安康。 谢景珩从院子高墙翻越而下。 雪霜已经见怪不怪。 他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牵起她的手:“街上热闹,我带你出去逛逛。” 沈宁音没拒绝,跟着上了谢景珩的马车。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在一处酒楼前停下。 这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阁楼灯火通明,雕梁画栋。 适逢今晚要举办一场诗会,不少文人雅客汇聚于此。 谢景珩订下二楼的雅间,在小二的引领下,两人上了楼。 他挑的位置极佳,从半掩的雕花木窗往外看去,正好可以将一楼场景尽收眼底。 不多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响,斗诗比赛正式开始。 底下看客道:“今年的奖品很丰厚啊!除了紫竹扇,乌玉琴,连驻颜珠也拿出来了,要不是我才艺不行,我也想上去试试了!” “据闻这驻颜珠能美容驻颜,还能让死者的身体不腐不化,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酒楼的幕后老板真是大手笔,居然连此等宝贝也拿了出来!” 一个蓝衣男子起身,手持折扇,风度翩翩来到台上,胸有成竹地作了首诗。 “山川壮丽添豪气,江海奔腾助我行。待到云开见月明,笑看人间万事轻。” 等他作完诗,又有一人登台,不甘示弱道:“皎皎明月挂苍穹,清辉洒满万家同。银盘皎洁无瑕疵,玉轮高悬映碧空。” 之后,陆陆续续的人上台。 “快看快看!连定远侯府的崔世子也来了,有他坐镇,其他人恐怕没机会了。” 沈宁音闻言,眉宇间不禁轻蹙,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一楼。 人群簇拥中,一袭墨色锦袍的崔远寒踏了进来。 沈柔菲紧紧依偎在他的身旁,面容上洋溢着一抹娇怯的神色。 “这沈家三小姐生的天姿国色,与崔世子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听说往年的魁首都是崔世子,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也是他了!” 听到众人的话,沈柔菲高傲地扬起头。 她挽住崔远寒的胳膊:“崔哥哥,我相信你,这次斗诗比赛你一定会赢的!” 崔远寒面色冷淡。 他正要上台,却敏锐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他抬头看向二楼,恰好与沈宁音的目光对上。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第29章 只许看他一人 谢景珩掰过她的脸,神色不愉道:“他有我好看吗?” 见他吃醋,沈宁音颇有些无奈:“行行行,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谢景珩心中的阴郁逐渐消散,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强势道:“往后只许看我一人。” “……” 这人也忒霸道了吧。 沈宁音:“那我要是不小心看了其他男子,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 “我怎么舍得。” 谢景珩将她抱在腿上,威胁道:“不过你要是敢多看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前:“谢景珩,这是在外面,你不要乱来!” 谢景珩落下一抹愉悦的笑意:“那回了府,就可以乱来?” “……” 看到他们二人的亲密举止,崔远寒脸色顷刻变得阴沉。 “崔哥哥?” 沈柔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随后,整个人脸色一变。 这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和男人卿卿我我,简直不知羞耻! 她正要上去奚落嘲讽一番,想到沈儋的警告,不得不按捺住嫉恨的情绪,朝崔远寒道:“原来二姐姐也在,崔哥哥,我们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崔远寒握了握拳,压下心中的暴戾情绪:“不必了。” 很快,斗诗比赛进入高潮。 蓝衣男子拔得头筹,其他人不甘落后,纷纷上台使劲浑身解数,拿出真本事来。 沈柔菲:“崔哥哥,该你上场了。” 崔远寒忽然改了主意:“这次我就不参赛了,京城之地人才济济,也该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沈柔菲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将她看中的驻颜珠抢走。 在她即兴作完一首诗后,裁判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蓝衣男子收起折扇,心悦诚服道:“叶某甘拜下风。” 沈柔菲洋洋得意,抬眸扫过二楼雅间:“我家二姐姐才情了得,连我这个妹妹也自愧不如,今日正巧二姐姐也在场,不如让二姐姐也来比试一番?” 沈柔菲清楚,沈宁音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她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众人看尽她笑话。 果然,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 谢景珩道:“你若是不想参加,我去回绝了。” 沈宁音眨了眨乌黑眸子,嫣然笑道:“谁说我不想参加了?正好我也看上了这次的奖品,怎么能拱手让给她?” 谢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又有什么鬼主意?” 沈宁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天机不可泄露,你且看好便是。” 沈宁音轻盈起身走出雅间,向裁判要了一张宣纸。 众人探头看过去,当瞥见她提笔落下的字迹时,不禁纷纷摇头。 “这字迹也太丑了吧,连六岁稚童都不如,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能作出什么好诗?” “就是,待会儿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不屑,沈宁音不以为意。 她一鼓作气,直至整张宣纸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才满意地搁下笔。 裁判目光掠过那略显稚嫩的笔迹,不禁微微蹙眉。 但随即,随着他一字一句地诵读出上面的诗句,整个会场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裁判心中大为惊叹。 直到念完所有诗,在场众人皆是叹为观止。 “好诗,好诗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当传世之作!” 沈柔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你怎么会写出这些诗来,一定是你从别处偷来的!” 沈宁音不紧不慢:“这些诗确实不是我写的,是我做梦时一位仙人所作,醒来后我便记了下来。” “仙人托梦?这可是极好的征兆,据说只有沾了仙缘的人才能梦到仙人!” 最后裁判宣布结果,获胜者毫无悬念。 沈宁音拿着奖品上楼,崔远寒灼热的眼神在背后紧紧盯着她。 沈宁音将紫竹扇和乌玉琴给了谢景珩。 谢景珩眉头一挑:“定情信物?那我就收下了。” 沈宁音脸颊微红,小声嘟囔道:“才不是。” 谢景珩笑而不语。 沈宁音又拿出驻颜珠,放到他面前。 谢景珩这次没接:“给我这个做什么?” 沈宁音抬起手,抚摸着他眉眼上方的疤痕:“虽不知此物有没有用,但对于你脸上的伤疤,试一试也没坏处。” 谢景珩扣住她的手腕,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嫌弃了?” 沈宁音摇了摇头。 她手指滑落,轻轻抚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 毫无疑问,谢景珩的脸庞生的极为俊美凌厉,就算留下这道疤痕,也丝毫不影响京中贵女对他的追捧。 谢景珩喉结滚动,声音喑哑了几分,抓住她作乱的手:“宁音,不要勾引我。” 他向来受不住她诱惑。 沈宁音耳尖一红,连忙抽回了手,规规矩矩坐在一旁。 第30章 亲手抓到她 谢景珩带着她离开酒楼,来到位于京城中心的一处巍峨高台下。 高台四周已是人山人海,人潮涌动,宛如潮水般汇聚而来。 高台之上,一尊庄严神圣的神女雕像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 人们围绕着雕像,手捧鲜花,或跪拜叩首,或闭目祈愿。 等到祈完福,不少年轻男女携手同行,来到旁边一棵姻缘树下。 传闻只要在姻缘树下互许终身,将写上两人名字的姻缘符挂在树上,就会被月老保佑,永生永世不分开。 谢景珩牢牢握住她的手:“我们也过去吧。” 树上的姻缘符密密麻麻,唯有那最高处的枝头,依旧空荡,正等着有缘人的眷顾。 谢景珩在姻缘符上写下名字。 沈宁音放下笔,见谢景珩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过来,脸颊不自觉地染上绯红:“我的字迹虽丑了点,但这样才能显得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谢景珩点头:“嗯,确实与众不同,连月老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沈宁音嗔怪道:“好啊,你敢嘲笑我!” 谢景珩胸膛微微震动,撩人地低笑了声。 随后,他足尖一点,身轻如雁,纵身跃到最高处的枝头上,将两人的姻缘符挂了上去。 “那不是谢小将军吗?他旁边的女子是谁?” 沈儋和一行文官刚从宫中出来,恰巧撞上这一幕。 “这你都不知道?那位是沈大人的妹妹,前段时间在京城闹得可沸沸扬扬了。” “看她与谢小将军如此亲密,看来京中所言非虚啊!哈哈哈,沈大人,下官就在此提前恭喜谢家和沈家共结连理了!” 沈儋眼底蒙上一层阴翳:“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各位大人莫要听信外面的传言。” 察觉到他表情微冷,其他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沈儋回府途中,遇上了萧承允和傅砚舟等一行人。 萧承允挑眉:“这不是沈大人吗?沈大人不去高台祈福,如此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 沈儋拱手:“臣家中还有事,不便久留,就先行回府了。” “这月华节,家家户户都出门祈福,沈大人一心为朝廷办事,儋州贪墨案才处理完不久,好不容易得了空,要是待在府中,岂不是太无趣了?” “听闻满春院新来了个花魁牡丹,容貌国色天香,更是弹得一手好琴,各位如此雅致,不妨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一袭青衣锦袍男子,摇晃着手中折扇,挑眉道:“既然二殿下开口了,我等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沈儋推辞:“臣就不打扰二殿下兴致了。” 正要离开,萧承允却拦住他:“沈大人这是不给我面子?” “臣不喜烟花之地,还望二殿下见谅。” 那青衣锦袍男子,乃是兵部侍郎的公子,名叫梁承。 他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朝中百官皆知沈大人洁身自好,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沈大人放心,今晚只是去听曲,不会令沈大人为难的。” 另一个世家子弟也附和:“沈兄,你这般推辞,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啊?” “二殿下如此赏识你,早前还在我们面前夸赞沈兄,就算沈兄不看我们的面子,也不能拂了二殿下的好意呀!” 沈儋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应下。 …… 街上聚起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谢景珩侧身避开人群,将她护在臂弯之间,从拥挤的人群中轻松挤了进去。 沈宁音被台上精彩的吐火与隐身表演紧紧吸引,那双莹润眼眸中闪烁着星河般的光芒。 这时,一个身着粗布衣裳杂耍男子高声宣布:“接下来将是今晚的重头戏,活人消失戏法!我们将邀请在场的一位观众参与进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了沈宁音身上,微笑道:“这位姑娘,您愿意配合我们完成这场表演吗?” 不待沈宁音开口,谢景珩搂住她的腰,率先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去,万一出了什么事——” 沈宁音难掩兴奋,抓住谢景珩的胳膊撒娇道:“这里有这么多人,不会出事的!我也想去试一试!” 谢景珩受不住她再三央求,无奈答应下来。 在男子的指引下,沈宁音钻进箱子里。 男子轻轻盖上黑布,做出看不懂的手势。 当他数完十个数后,再次打开箱子时,里面空无一人。 行人们睁大了眼,纷纷鼓掌喝彩。 谢景珩的双眼却如鹰隼般锐利,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当他注意到人群中一人袖中藏匿的寒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正要上前,那名杂耍男子突然变脸,手持长剑,鬼魅般地朝他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群惊呼连连,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谢景珩身形一闪,迎上对方的攻击。 很快,这群刺客被制伏在地,动弹不得。 谢景珩迎上为首的刺客,剑刃抵在对方颈侧,面庞浸着寒霜:“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把她带去哪了?” 然而,那刺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吞下藏于口中的毒药。 …… 一个壮汉肩上扛着沈宁音,从满春院后院进入,悄无声息地溜进二楼房间。 “主子,人已带到。” 壮汉将她扔在地上。 伴随着一阵疼痛,沈宁音缓缓醒了过来。 还未看清眼前的场景,浓烈的胭脂水粉味钻入鼻尖,令她难受地呛了起来。 “醒了?” 头顶落下低沉磁性男声。 沈宁音一怔,循声看去。 坐在椅上的男子一袭玄色绣金锦袍,脸庞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如黑夜中的鹰,透出一股子冷傲和盛气凌人的气势。 沈宁音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了起来。 她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人俯身靠近,鹰隼般的黑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不妨你先回答我,你和谢景珩是什么关系?” 沈宁音攥紧了手,紧抿着唇:“我不认识他。” 男人喉间溢出低笑,为难道:“那可就头疼了,既然我的手下抓错了人,又恰好让你看见了我的脸,我就只好把你给杀了。” “等等!” 沈宁音神情骤变,没想到对方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形势所迫,她稍作思索,半真半假道:“我的确认识他,不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撒谎的人,我可不喜欢。” 男子捏着她雪白下颌,耐人寻味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要是死了,岂不可惜了。” “我猜,相国府的人应该不会想在门口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宁音捏紧手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问这些做什么?” “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有些好奇罢了。” 夜麟玄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目光深邃地打量着面前这张不施粉黛,也难掩倾国之姿的面容。 即便一袭素衣,唯有一支玉簪轻轻点缀于发间。 那双漆黑如夜空,莹润似宝石的眼眸仿佛能吸引人的灵魂,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饶是他见过不少美人,也不由晃了心神。 他凑近脸庞,漆黑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挑衅。 “你说,我要是抢了他的女人,他会是什么反应?” 过于逼仄的距离,令沈宁音感到不适。 她偏过脑袋,挣脱了他手掌的束缚。 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厌恶,夜麟玄也不恼不怒。 随着敲门声响起,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走了过来:“殿下,谢景珩的人就快找到这里来了,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夜麟玄神色慵懒:“怕什么,你带些人去解决他。” 壮汉却是忧虑重重:“可我们此次是秘密入京,如今景国和西陵国关系破裂,若是被景国的皇帝发现,恐怕会挑起纷争。” 夜麟玄眉头紧锁,扫了沈宁音一眼,沉声吩咐:“把她一起带走。” “是。” 听到他们的对话,沈宁音迅速思考起逃跑对策。 就在那壮汉朝她走来,伸出粗犷的手臂,意图将她扛起时。 沈宁音惊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痛楚:“唔……好痛!” 夜麟玄皱眉:“怎么回事?” 壮汉立马松开她,解释道:“殿下,我什么都没做,定是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想要趁机逃跑!” 夜麟玄眼眸微眯,朝她威胁道:“外面到处都是我的人,就算你跑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沈宁音眼眶逼出湿润泪花,仰头望着他,恳求道:“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本事逃不掉,只是我的手好疼,你能不能先把绳子松开。” 夜麟玄这才注意到她莹白纤细的手腕和脚腕被绳子磨红了。 她皮肤雪白娇嫩,那些清晰的红印留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 夜麟玄微微蹙眉,最后还是蹲下身给她松绑了绳子:“你们景国的女子,都是这般娇气?” 沈宁音没说话,脸颊滚落泪珠,低声啜泣起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带回去折磨我?” 夜麟玄难得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你刚才还想杀了我。” “那是骗你的,你是谢景珩的女人,我不会轻易杀了你。” 沈宁音咬着红唇,漂亮的眼眸蒙上水汽,嗓音颤道:“我的脚很疼,走不了路,你能不能去药铺里买些药回来,否则你们带上我,也只会耽误行程。” 壮汉急道:“殿下,别跟她浪费时间了!她一定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谢景珩来救她!” “我没有!” 沈宁音湿润眼睫轻颤,看起来惹人心疼极了,“是真的很疼……” “殿下您别被她给骗了!娘娘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夜麟玄不耐打断:“行了阿蒙隶,你去医馆里买些药,在城外的驿站与我汇合。” “殿下!” 夜麟玄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 见状,阿蒙隶只好退下。 成功支走了人,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夜麟玄。 沈宁音不动声色地按住袖子里的手镯,正准备偷袭。 哪知夜麟玄突然逼近,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沈宁音神色一变,浑身抗拒地挣扎起来。 夜麟玄手臂收紧,冷冷威胁道:“别动,否则我就把你从二楼扔下去!” 他抱着她,大步往门口走去。 门口的守卫都是他的人,若是出了这扇门,她想寻到逃跑的机会就更难了。 宁音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将暗器对准他的脖子。 “你!” 夜麟玄的瞳孔骤缩。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夜麟玄身形敏捷地避开,银针擦过他的颈侧,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夜麟玄死死盯着她:“你想杀了我?” 沈宁音咬上他的手臂,夜麟玄吃疼地松开了她。 趁他松懈的瞬间,沈宁音慌不择路爬到窗台上,声音透着颤抖:“你要是再靠近,我就跳下去!” 见到她的举动,夜麟玄心脏骤缩,停下脚步:“好,我不过去,你快下来!我可以放你离开!” 沈宁音并不相信他的话。 她快速地回头瞥了一眼。 二楼的位置不算低,就算她跳下去,也不能保证能成功逃走。 何况外面都是他的人,若是闹出动静来,被他们抓回去,以后再想逃就更难了。 正当她心急如焚时,忽然注意到窗外有一道横栏,正好连接着旁边的房间。 她心跳加速,眼中迸发出光亮。 如果她能先解决夜麟玄,或许就可以避开门口的守卫逃走! 就在她心中做着盘算时,头顶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夜麟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量强大,不容抗拒,轻而易举地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男人搂紧她的腰,低沉冰冷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呵,倒是让我小瞧了你。” 他突然拿出一个鸦青色铃铛脚镯,戴在她莹白纤细的脚腕上。 像是打上自己的专属烙印。 “你干什么?” 沈宁音一惊,作势要把它弄下来。 夜麟玄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强势冷硬。 “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把它取下来,除非……你想砍掉这条腿!” 沈宁音愤恨地瞪着他:“你这人有毛病吧?” 夜麟玄对她的谩骂充耳不闻。 他捡起地上的绳子,准备绑住她的双手,免得她再继续做出危险举动。 沈宁音如何甘心被他捉走。 想也不想,拔下头上的簪子,往他胸口刺去。 夜麟玄仿佛早已洞悉她的意图。 在她刺过来的瞬间,手腕一紧,精准地扼住了那支簪子。 簪尖划破了他的掌心,鲜红血珠渗出。 “还想故技重施,以为我会上当?” 沈宁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她忽然松了手。 手镯暗藏的银针对准他的脖颈,精准无误地射了过去。 她刚才故意声东击西,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果然,她成功了。 银针上的迷药立马起效。 夜麟玄身形趔趄。 在失去意识前,他死死拽住她的手腕,非但不怒,反而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抓到你!” 第31章 “投怀送抱” 说完这句,他便倒了下去。 沈宁音推开他,趁机爬出窗户,脚步落在半掌宽的横栏上,小心翼翼往前走,翻进旁边的房间。 她环顾一圈,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为了不被门口的守卫发现,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裳换上,戴上面纱,遮住了脸。 只是…… 她看着这身打扮,秀眉不禁蹙起。 这些衣裳未免太薄了,薄纱下的雪肌若隐若现,里面只有一层内衬。 她本身皮肤白腻,肌肤在红纱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诱惑。 这已经她找出的最保守的一件了。 沈宁音心中预感到,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管了,先逃出这里要紧。 她正要出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神色一慌,来不及离开,就与闯进来的老鸨对上。 老鸨道:“牡丹,二殿下已经在雅间等候多时,你怎么还不过去?” 二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沈宁音脸色微变。 她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抵唇咳嗽起来,虚弱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怕扫了殿下的雅兴,不如让其他几位姐姐代我去吧。” 老鸨皱眉:“这可不行,二殿下特意点了你去弹琴,如今大人们正候着,要是耽误时间,惹怒了二殿下,咱们满春院都没好日子过。” 老鸨态度强硬。 怕被当场戳穿身份,沈宁音只好应下,抱着琴随丫鬟去了雅间。 雅间里。 萧承允坐于主位上,旁边坐着傅砚舟和其他几个公子哥。 沈儋离两人的位置不算近。 他身姿挺拔,岿然不动,一身清冷之气尽显,与这里荒淫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梁承懒散地靠在椅上,掀起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着舞女曼妙的身姿。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饶有兴致道:“砚舟,这里这么多漂亮姑娘,你就没有看上眼的?” 傅砚舟白皙的指尖落在杯盏上,淡淡道:“我已有婚约在身,梁兄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梁承半开玩笑:“听说你为了她,拒绝了沈宁音那个大美人,就不怕将来后悔?” 傅砚舟不作声。 梁承摇晃着折扇,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说来也是奇怪,传言这沈宁音性子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然而今日在酒楼之上,她却以几首佳作力压群芳,赢得魁首之位,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哦?”萧承允来了兴趣。 “殿下不在场,没有目睹那场精彩的盛况,连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沈柔菲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最重要的是,连向来眼高于顶的崔世子,那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梁承目光转向一旁神色淡然的沈儋,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沈大人,您这位妹妹真可谓是不一般,若非她被谢小将军看上,恐怕连我都要心生倾慕了。” 沈儋眼眸微抬,缓缓开口:“梁兄说笑了,宁音与谢小将军只是普通朋友,至于谈婚论嫁之事为时尚早。谢小将军常年待在边塞,宁音若是嫁过去,我只怕她受苦。” 梁承笑道:“看来沈大人对谢小将军的成见很大?若是沈家和谢家联姻,对沈大人的官途岂不更有帮助?” “若是以她的幸福作为代价,沈某这个官不做也罢。” 沈儋的话,让傅砚舟素来清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就在这时,门被人缓缓推开。 老鸨走进来,看向主位上身份尊贵的男子,赔笑道:“二殿下,我已经把牡丹带来了,让您久等了。” 走之前,老鸨朝沈宁音叮嘱道:“一定要伺候好各位大人,可别给我出什么差错!” 如今骑虎难下,沈宁音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当她走过去时,在人群中发现了沈儋,身体登时紧绷起来。 不容她多想,就听萧承允道:“听闻牡丹姑娘琴舞双绝,容貌更是生的绝色,今日为何要戴着面纱?” 沈宁音掐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不被认出:“回二殿下,牡丹近日身子不适,脸上起了红疹,怕吓着殿下和各位大人。” “原来如此。” 萧承允并未怀疑:“那就请牡丹姑娘为我们弹奏一曲吧。” 沈宁音会的曲子不多,还都是沈儋亲手教的。 沈儋擅长琴艺,曾经还受陛下旨意,亲自入宫教授七皇子。 沈宁音随便选了首曲子,勉强应付了过去。 见他们没有喊停的意思,她逐渐有些着急。 她就只会这几首,要是继续弹奏,不就暴露身份了? 于是在之后的弹奏中,她故意弹错了几个音。 众人听着听着,不免露出古怪的神色。 沈宁音欠身道:“殿下,牡丹身体不佳,继续弹奏下去只怕会打扰各位大人的兴致,可否请殿下唤其他姐姐来伺候?” 萧承允点头应允。 沈宁音心中如释重负,正要退下时,门外突然闯进几人。 为首男子五官邪肆狷狂,眼神中闪烁着不羁与狂放。 此人正是当今六皇子。 萧玄野视线逡巡一圈,兴致盎然道:“二哥在此处宴请各位大人,六弟不请自来,二哥不会不欢迎吧?” 萧承允淡淡道:“六弟请便。” 梁承挑了挑眉:“六殿下难道也是为了牡丹姑娘而来?” 萧玄野撩袍而坐,不紧不慢道:“听闻满春院新来了位花魁,本皇子自然是要来凑这个热闹。” 那双漆沉眸光落在沈宁音姣好的身段上,嘴角弧度微微勾起:“不知牡丹姑娘可否赏个面子,过来给本皇子倒杯酒?” “六殿下,牡丹身体不适,担心侍奉不好六殿下。” 萧玄野打断她,不依不挠道:“本皇子专程赶来,只为见牡丹姑娘一面,牡丹姑娘连杯酒都不愿倒,莫不是不给我面子?” “牡丹不敢。” 这位六皇子向来喜怒无常,行事无所顾忌。 沈宁音不敢惹怒他,只好拿起酒壶,来到他面前。 谁知萧玄野突然捉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柔软肌肤,眼眸微眯。 “牡丹姑娘身上闻着真香,不像是满春院的胭脂水粉,倒更像是木兰花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他边说边得寸进尺。 沈宁音心中恶寒,倒酒时手故意抖了一下,溢出来的酒渍洒在他衣裳上。 “对不起殿下,牡丹不是故意的!” 她佯装慌乱,趁机脱离了他的掌控。 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旁边的傅砚舟多看了她一眼。 “牡丹这就去拿件干净的衣裳给殿下换上!” 说完,沈宁音加快脚步。 就在她要走到门口时,忽然被萧玄野的人拦住。 沈宁音握紧手指,慢慢转过身,强装冷静道:“六殿下这是何意?” “你放心,本皇子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萧玄野指着桌上盛满的酒杯:“只要你喝下这杯酒,刚才的事本皇子就既往不咎。” 他的姿态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强势。 沈宁音盯着那杯酒,迟疑许久。 “怎么?不肯喝?还是牡丹姑娘不愿赏脸?” 萧玄野坐姿狂放不羁,带着几分挑衅和玩味的意味。 沈宁音得罪不起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拿起那杯酒。 烈酒滑入喉咙,她不适地咳了咳,压下胃部升起的灼烧感。 好在萧玄野信守承诺,不再有任何逾越之举。 随后,他又吩咐下去,将满春院漂亮的姑娘都叫了过来。 “给各位大人跳一曲,跳得好有赏!” 见他们的心思都在舞女身上,沈宁音本想趁机溜走,却被眼尖的梁承发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起来。 “牡丹姑娘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莫不是满春院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连两位殿下也比不上?” “梁大人误会了,牡丹只是想去拿些酒来。” “这些琐事何须牡丹姑娘亲自动手。” 梁承轻轻摆手,语气中不乏玩味:“牡丹姑娘还不快过来给傅大人添酒。” 沈宁音在心里将他骂了不下十遍,咬牙忍了下来:“是。” 她缓缓踱步来到傅砚舟面前。 她本就不胜酒力,这会儿脑袋逐渐发晕,提着酒壶的葱白指尖轻颤,连同身形也微微踉跄。 沈宁音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试图用疼痛掩盖醉意。 然而事与愿违。 她倒完酒,起身时脚步虚浮,摇晃着身体往前跌入傅砚舟的怀中。 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故意投怀送抱一样。 傅砚舟眉心紧蹙,正要推开她,却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他薄唇紧抿,那双深邃黑眸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 而正是因为这一跌,将她脚踝上戴着的脚镯暴露出来。 萧承允微眯着眼,语气里掺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牡丹姑娘脚上戴的脚镯,上面的花纹不像是出自景国,倒更像是……西陵国皇室之物,牡丹姑娘怎么会和西陵国的人有所纠葛?” 第32章 细作 萧承允的话,令沈宁音酒意醒了大半。 她知道绑架她的那伙人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会是西陵国的人。 如今景国和西陵国关系破裂,他们该不会认为自己是西陵国的细作吧? 她心跳加快,压下不安的情绪,强装镇定道:“牡丹只是青楼女子,此物是一位客人遗留之物,牡丹只是觉得好看,才会戴着它。” 萧承允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吗?牡丹姑娘可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牡丹只见过一面,那人容貌长得俊,身边还跟着一个长满络腮胡的侍卫,其余便记不清了。” 萧承允若有所思。 梁承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二人亲密的姿势,笑吟吟道:“牡丹姑娘,砚舟已经心有所属,若你对他存了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不如考虑考虑我?” 听到这话,沈宁音后知后觉,慌忙推开傅砚舟,却被他握住手腕,那双漆黑眸子扫了过来:“酒洒了。” 桌上的酒壶不知何时被打翻,浸湿了他衣袖一角。 铺天盖地的酒意弥漫出来,钻入鼻尖。 那股醉意再次翻涌而上。 那双莹润眸子蒙上一层雾气,眼尾染上绯红,漂亮的不像话。 “傅大人,请您松开我……” 醉意侵蚀下,再一开口,未察觉到不再伪装之后,发出的嗓音有多么勾人。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傅砚舟目光往她雪腕上隐隐露出的手镯扫了一眼。 冰凉的指腹游弋,将那层薄薄的衣袖拉下,直到彻底遮住手镯,才慢慢松开她。 沈宁音脑袋浑浑噩噩。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地方很危险,她必须快点离开。 慌不择路之下,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连身后靠近的人都没看清,直接撞入对方怀抱。 清冽的雪松香顷刻袭来,充盈着强烈的熟悉感。 让沈宁音下意识对他生出依赖。 梁承撑着下颌,饶有兴致道:“这可真是稀奇,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沈大人,居然破天荒地亲近一个青楼女子。” 萧玄野笑了笑,不以为意:“牡丹姑娘天姿绝色,连沈大人也动了凡心,难道不值得庆祝?” 他抬手吩咐:“来人,上酒!” 沈儋搂着她的腰,不理会众人的揶揄和打趣,朝门口走去。 萧承允拦住他,开口道:“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不等沈儋开口,萧玄野放肆大笑:“二哥,孤男寡女待在一起能发生什么事?沈大人好不容易看上了满春院的姑娘,二哥莫不是还要阻拦那档子好事?” 沈儋并未反驳。 萧承允眯了眯眼:“满春院的姑娘,怎么连一杯酒也会醉?” 果然,他的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梁承常年流连花丛,自然知晓这里面的门道。 青楼里的姑娘自小接受训练,连酒量都是慢慢练出来的,不可能一杯就倒。 他之前曾在满春院远远瞥见过牡丹的身影。 见到眼前的女子后,确实有说不上的奇怪。 她的身段更娇更软,肤色瓷白剔透,连那双眸子都出奇地漂亮,让人挪不开眼。 行为举止更是不卑不亢,丝毫不像专门培养出来取悦男人的青楼女子。 一直不作声的傅砚舟开口:“二殿下,牡丹姑娘许是身子不适,才会不胜酒力,今日是月华节,若继续待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怕是不吉利,还是让沈大人先送她离开吧。” 萧承允微微皱眉。 然而,梁承已经来到沈宁音面前,动作果断而直接,伸手便欲揭开她的面纱。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沈儋见状,眼神变得冰冷而锋利,搂着她后退一步。 梁承的手滞在半空:“沈大人这是做什么?” “沈某不喜别人碰我的人。” 梁承笑了笑,神色不明道:“哦?沈大人当真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万一此人是西陵国的细作……” 傅砚舟冷声打断:“若真是西陵国的细作,又怎会毫无警惕,留下诸多破绽,岂不是太愚蠢。” 梁承却还不死心,就在他又准备继续动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萧承允命令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侍卫折返,恭声道:“回二殿下,是谢小将军正在带人搜查满春院,说是京城混入了西陵国的人,正在捉拿刺客。” 萧承允眼眸微眯:“西陵国的刺客?有什么特征?” “谢小将军并未多言,如今他已命人封锁了整个满春院,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萧玄野摸着下颌,提议道:“若是抓到了刺客,父皇想必也会高兴的,二哥,不妨一起去看看吧?” “走吧。” 一行人跟着离开,沈儋却是带着沈宁音,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萧承允吩咐侍卫:“去跟着他。” 沈儋转角踏入一个雅间。 里面的女子见到沈儋,眼睛一亮,二话不说迎了上来:“公子可是专程来找奴家——” 她的手还未触碰到沈儋的衣角。 沈儋启唇,冰冷地吐出字眼:“滚!” 女子被他森冷眼神逼得生出惧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沈儋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身后跟上来的侍卫,当即改变了想法。 他迅速而果断地将门猛地一关,用匕首抵着女子的脖颈。 女子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求饶道:“求公子放过奴家,奴家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沈儋冷冷朝她吩咐了几句。 女子瑟缩着肩,不停点头。 不久后,紧闭的房间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门外的侍卫贴在门外听了片刻后,迅速离开了。 女子瑟瑟发抖:“奴家已照公子的话去做,公子可否放我离——” 不等说完,沈儋动手将她打晕在地。 “左蔺。” 话落,左蔺出现在他身后,恭声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找套干净的衣裳来。” “是。” 沈儋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轻轻扯掉她的面纱,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 沈宁音已经醉的意识不清。 沈儋托起她的脸,轻轻拍了拍:“宁音?”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一道眼缝,抓住他的手,乌泱泱的睫毛颤动:“你……是谁?” 酒意上头,她整个脸颊泛红,乌黑眸子里逼出湿润的泪花。 沈儋神情蒙上一层阴翳。 很快,左蔺拿着一套女子衣裳返回。 沈儋替她换上干净的裙子,随后抱起她,翻窗离开了此处。 第33章 将军夫人,你想都别想! 马车行驶在京郊外,昏迷了一个时辰的夜麟玄终于醒来。 阿蒙隶忧心忡忡道:“殿下,幸好您没事,否则属下回去就没法和皇后娘娘交差了。”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夜麟玄陷入沉默。 他倒是低估了她的本事,也小瞧了那迷药的药性。 “谢景珩的人呢?” “属下已经让人拖住了他,可咱们安插在景国的细作已经被他发现,牡丹为了不供出主子,服毒自尽了。” 夜麟玄沉默半晌,道:“回去后好好安置她的家人。” 阿蒙隶清楚自己殿下的实力,被人暗算还是头一遭,忍不住问:“殿下怎么会被那女人算计?” 夜麟玄并未过多解释,抿唇道:“一时大意。” 阿蒙隶握住拳头,粗犷脸庞闪过愤怒:“那女子诡计多端,运气好让她逃了!要是下次再遇上她,定要叫她尝尝咱们的手段!” “不许伤她!” 听到夜麟玄维护她,阿蒙隶心中不解:“殿下为何要护着她?她害您受了伤,还让咱们损失了好几个人,就算杀了她也难解心头之恨!” 夜麟玄眸底蒙上阴翳,声音冷了下来:“阿蒙隶,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如果你敢伤她,以后也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阿蒙隶还是第一次见主子为了女子动怒,不由惶恐道:“属下不敢。” 阿蒙隶跟随夜麟玄出生入死多年,作为他身边最忠诚的护卫,向来都是以西陵国的宏图大业为重。 他清楚当下景国和西陵国正处于关系紧张的状态,不愿让自家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忘记该做的事。 “皇后娘娘已经为殿下挑选了未来太子妃人选,殿下不该把心思放在那个女人身上,如今两国随时都会开战,殿下与她之间根本没可能。” 他语气微顿,迟疑开口:“就算皇后娘娘同意,陛下也绝对不会允许您娶一个敌国的女人当太子妃。” 夜麟玄扯出嗤笑:“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她已经收下了玲珑镯,等下次见面,我定要把她带回西陵国!” “玲珑镯?” 阿蒙隶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能轻易将象征太子妃身份的东西送出去?何况她还是谢景珩的女人,谢景珩杀了咱们那么多人,此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殿下怎么能——” “够了!” 夜麟玄沉下脸,斥道,“她是她,谢景珩做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回去后,不许在父皇面前提及这事!” …… 夜色已深,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满春院后院离开。 昏暗的马车内,点着一盏油灯。 沈儋将沈宁音抱在腿上,臂弯圈住她柔软的腰肢,避免她掉下去。 夏季的夜充斥着燥热的风,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这股热意更甚。 沈宁音下巴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鼻尖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闭着眼睛,乌泱泱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巴掌大的小脸皱在一起,醉的毫无意识。 沈儋拿绢帕擦了擦她脸上的细汗,将粘在脸颊上的几缕碎发撩至耳后。 即便如此,沈宁音身体的热意仍挥之不去。 她想要解掉不算轻薄的外衫,可尚未清醒,连解开系带的动作都显得滑稽可爱。 沈儋握紧她的手指,将她凌乱的衣裳整理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宁音,听话。” 沈宁音不住摇头,醉酒后的话含糊不清:“不要,我要泡冷水!”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个地方!” “这里一点也不好,他们都欺负我……” 沈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柔声道:“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沈宁音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委屈巴巴诉苦:“那个大胡子,还有那个可恶的男人,他们威胁我,还往我脚上戴铃铛,讨厌死了!” 沈儋目光扫过她脚腕上的脚镯,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神情。 那上面的花纹繁琐复杂,出自西陵国皇室,且机关设计巧妙,只能用特殊方法才能取下来。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满春院,定是和西陵国的刺客脱不了关系。 只是,西陵国的人怎么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瞬间。 沈宁音脑袋紧紧贴着他:“好凉快呀……” 伴随着她不安分的举动,不听话的发丝钻了进去,像是柔软芦苇轻轻扫过。 沈儋喉咙滚动,为数不多的理智压下那股旖旎的想法。 谁知她愈发不安分。 沈儋抓住她的手腕,嗓音嘶哑道:“宁音,我是谁?” 沈宁音眼眸噙着水雾,歪着脑袋意识昏沉道:“你是……谢景珩?!” 听到她的话,沈儋薄唇紧抿,一声不吭。 脸上的表情却阴沉如墨。 沈宁音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 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里,语气委屈道:“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就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好凶,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 即使醉酒也不忘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的……” 似是再也听不下去,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沈宁音愣住,随后闭上眼,主动迎合着他愈发凶狠的吻。 这个举动,令沈儋心中怒火更甚。 她将他当成了谢景珩,连他对她做这种事也毫不排斥。 她当真就那么喜欢他? 胸口裹挟着震怒的情绪,仿佛寻不到地方发泄。 沈宁音推开他:“你亲疼我了……” 沈儋倾身而上,手指扣住她纤细后颈,逼迫她抬起头:“他都碰了你什么地方?” “这里?” “还是这里?” 对他的触碰,她丝毫不抵抗。 嫉妒令沈儋快要发狂。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 她本就该是他的。 不管是她的身,还是她的心,都该完完整整是他一个人的。 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压抑低沉的氛围。 沈宁音:“你生气了吗?” 她傻乎乎地还将眼前的人当作谢景珩。 “我嫁给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沈儋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眼中情绪已经沉到谷底:“你还想嫁给他?” 沈宁音脑子里昏昏沉沉:“你不喜欢吗?”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 沈宁音凑近,往他凌厉的下颌贴了过去:“谢景珩,我当你的将军夫人好不好?” 这声刺耳的称呼,令沈儋彻底失去理智。 他终于有了举动。 眼中一片冰冷,掐着她雪白下颌,声线冷肆,让人闻之颤栗:“将军夫人,你想都别想!” 第34章 不会放她走 深夜。 漪澜院周围守了一大片护卫。 雪霜撞见醉酒的小姐被沈儋抱回来,心中升起不好预感。 她正要闯进去时,就被守在门外的侍卫强行带走。 寝屋中。 沈儋将她放在床榻上,朝左蔺吩咐:“去煮碗醒酒汤来。” 很快,左蔺端着醒酒汤返回,瞧见自家主子的神色,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沈儋喂她饮下。 半个时辰后,沈宁音终于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刚坐起身来,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落下。 “醒了?” 沈宁音怔住。 很快,那些模糊零碎的记忆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变得清晰起来。 意识到她和沈儋在马车里做的那些事,脸色更是煞白不已。 沈儋清隽的脸庞逼近,染上了凌厉之色:“看来是都想起来了?” 沈宁音攥紧被褥,心中不安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听到她的质问,沈儋唇角扯出冷笑,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扔在床上。 沈宁音看了过去,呼吸不由一滞。 那是她和谢景珩挂在树上的姻缘符。 怎么会在他手里? 沈儋锐利的黑眸盯着她,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冷冷逼问:“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和他互许终生,请求上天见证。” “倒在我的怀里,吻着我,却口口声声说要当将军夫人!” “好,真是好的很!” 他脸色阴沉至极,每一句话都裹着盛怒。 沈宁音脸上褪去血色,尾音颤栗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 沈儋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难道你说要嫁给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宁音眼角逼出泪,不住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儋抚摸着她的脸,眼里对她的爱意不再克制。 “宁音太不听话了,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宁音是不是哪天就要变成将军夫人了?” “我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你想离开我,这辈子绝无可能!” 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掩藏对她的心思,撕碎了所有的伪装。 他身躯逼近,修长的指尖勾住她垂落在两侧的青丝:“只要让你成了我的人,宁音就不会再想着嫁给他了。” 随着沈儋的话落下。 沈宁音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嗒”一声,彻底断了。 连同他们这些年来的情意,也一并被他亲手斩断。 她眼中满是对他的恐惧和陌生,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脚尖还未沾地,就被沈儋掐住腰,重新扔回床上。 他再次欺身而上,将她困在逼仄的床角里。 沈宁音惶然抬头,双手抵在他胸前,声音颤抖不止:“不可以,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心里一直以来都那么信任他,却不知他何时对她生出了这种心思。 她声音哽咽,眼神满是无助:“要是被人知道了……” 沈儋冷冷打断她:“那就让他们知道!” 他手掌摁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身下:“有我在,他们不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说完这句,他便低下头。 不再是往日的隐忍克制,也不再是深夜里的索取。 他将那颗不可告人的心剖出,将自己伪装起来的一面彻底展露在她面前。 沈宁音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箍住腰身,一切反抗都在他面前显得徒劳无用。 他俊美的脸庞逼近,那双漆眸落在她颤抖的双眸上:“以前我在深夜吻你的时候,宁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要是你发现了这件事,是会对我失望,还是会不顾一切从我身边逃离。” “所以这两年来,我尽量疼你宠你,却不能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我只是想赌一把,若是让你彻彻底底依赖我,在你知道后会不会也爱上我?” 可惜,他还是输了。 沈宁音眼泪滚落脸颊,哀求道:“今晚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儋忽然笑了:“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自两年前你落水后,我就知道了,你不是她。”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 “我这一生,失去了太多人,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仇恨,唯独你不一样。” 沈儋握住她的手,紧紧按在胸口上:“宁音,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在我最狼狈不堪,受众人唾骂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可你却说话不算话。” “我的宁音,是个骗子……” 眼泪不住滚落,沈宁音眼前已是一片朦胧。 沈儋的话,令她思绪恍惚间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她刚穿越来不久,对府里还不太熟悉,误打误撞闯入了沈儋的院子。 而她刚好撞见沈儋最狼狈的样子。 沈儋虽是沈相国收养的义子,却凭借过人的智慧与胆识在朝堂上屡建奇功,深受皇帝器重。 原本风头正盛,前途无限。 却因为一桩通敌叛国案,私自放走被判了死罪的朝廷重犯。 此举惹怒了圣上,朝中不少官员更是扬言觐见要将他斩首示众。 若非心善的万贵妃替他求情,加上皇帝并未打算要他的命,他恐怕早已入了死牢。 此事过后,沈儋被革除官职,受过重罚被关押在相国府,彻底失去人身自由。 昔日高高在上,如星辰般遥不可及的人,从云端骤然坠落,深陷泥泞之中。 周围是无数冷漠与谩骂的声音,将他曾经的辉煌与尊严,一并淹没在这不堪的境地。 一切变化,不过一瞬之间。 沈相国怕他牵连相国府,从那以后再未关心过他。 就连自小将他养在膝下的李氏母女,也不再踏进扶风阁半步。 只有沈宁音不怕死地靠近了他。 她知道在这府里只有他待她好。 哪怕并不知道这件案子的缘由,她也做不来那落井下石的事。 她不小心闯入扶风阁时,沈儋已经昏迷在地上,身上伤口严重溃烂,连后背的皮肤也腐烂大片。 没有人伺候,连吃食都差了许多。 沈宁音从府里偷来草药,给他治伤,又从厨房里顺走食物,偷偷去扶风阁看他。 沈儋醒来后,话变得极少。 沈宁音就像个小话痨一样,和他聊天。 哪怕他一整天都不理她,她也喋喋不休地围绕在他身边。 “我今天从厨房拿了鸡汤,对你的伤恢复的快,你多喝点。” “虽然他们都说我是个累赘,但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沈儋不喜欢笑,她总是会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点子。 她还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沈儋听不懂。 但他天资聪颖,洞察人心,隐隐察觉出来,眼前的少女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他并未揭穿。 他待在狭小的院子里,仰头只有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周围的院墙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只有沈宁音一直陪着他。 后来,她因为偷走府里草药的事被李氏责罚,她躲开护卫的追捕,从狗洞里溜进了扶风阁。 沈儋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终于和她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怕死吗?” 沈儋心中清楚,他从前之所以护着她,不过是因为逝去的沈夫人对他有恩。 如今没了他的庇护,他成了罪人,没有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他不明白,她为何还要靠近他。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那张灰扑扑的脸蛋上扬起明媚的笑,哪怕一身狼狈,也遮掩不住她眼中星辰般的光芒。 “反正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你现在一时受困跌入泥潭,但我相信,只要不放弃活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她的话,沈儋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自从七岁那年,他的生母被人害死后,他一个人活在阴暗的狭缝中太久,久到这份漫长的孤独与痛苦,逐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滋养出了仇恨与算计。 直到她的出现,才令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了那种心思。 沈儋的伤日渐好转,在她面前连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等到一个月后,沈儋参与的那桩案件出现反转。 被他放走的死刑犯回到京城,带着血书状告到皇帝面前,洗涮了冤屈,还了沈儋一个清白。 自此,沈儋恢复了自由身,连从前的官职也一并恢复。 更蒙圣恩浩荡,皇帝特赐他随时进出宫闱的权力。 从前对他谩骂诋毁的人,再度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着他。 …… 直到唇上传来一股凉意,沈宁音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她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低声啜泣起来。 “厌恶我吗?” 沈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就算你恨我,这辈子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指尖游弋落在她腰上,眼看就要扯开那条绸带时,沈宁音瞳孔里的恐惧迅速扩散。 她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央求道:“不要!宁音求你!你停手好不好?” 沈儋圈住她的腰,微微侧头。 “宁音向来最听话了,知道我想要什么,对吗?” 沈宁音一声不吭。 沈儋眼神微冷,逐渐没了耐心,拽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扯。 第35章 服软 沈宁音身形猛地滞住,再也顾不上其他,服软道:“我答应你!我不会嫁给他了!” 沈儋停下动作。 他抚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小脸,语气柔和地仿佛是错觉。 “不会再骗我了?” 沈宁音连连摇头,哽咽道:“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沈儋语气透着淡淡的威胁:“若是宁音没做到,我会好好罚你。” 沈宁音脸色煞白,僵硬地趴在他怀里。 沈儋继续道:“明日你便去断了他的念想。” 沈宁音表情僵住。 看到她的反应,沈儋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怎么,还喜欢他?不肯和他说?” 察觉到他声音骤冷,沈宁音心神一慌,解释道:“没、没有!” 她指尖攥地泛白:“你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嗯?”沈儋眼眸微眯。 沈宁音咬着贝齿:“我不想那么快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害怕……” 沈儋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确定是害怕,不是舍不得他?” 沈宁音心跳漏了半拍。 为了让他相信,她抱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了过去:“我会试着慢慢接受这一切的!你答应宁音好不好?” 这个举动显然讨好了沈儋。 他没逼她太紧,怕适得其反。 “最迟在中秋宫宴前,若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和他有往来,你应该清楚后果。” 沈宁音顺从点头。 沈儋唤来门外的左蔺:“去拿火盆来。” 沈宁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直到沈儋将姻缘符交到她手中,不容置喙道:“我要你亲手烧了它。” 沈宁音指尖攥紧姻缘符,耳畔仿佛不断回响着谢景珩的声音。 她压下心中的酸涩和难受,踱步来到火盆面前。 当着沈儋的面,将姻缘符烧地干干净净,连灰烬都不剩。 夜已深,可他并未打算离开。 命下人伺候她洗漱过后,沈儋坐在床边等她。 沈宁音不安地拽紧手。 沈儋长臂一伸,径直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搁在她柔软发间。 “今夜让我留宿在漪澜院。” 自从捅破了那层关系后,他举止越发猖狂,丝毫不打算掩饰对她的意图。 “不、不行!” 沈宁音吓得推开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会被人看见的!” 沈儋稍作思索,命左蔺传话下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漪澜院与二小姐下了一夜的棋。” 这个理由,虽不能让人完全相信。 但对沈府不听话的下人,左蔺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门口守着的侍卫全部退下。 沈儋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随后他脱了外裳,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沈宁音身体刹那紧绷,一动不动。 “放心,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往后宁音都得习惯这样。” 沈宁音一夜难眠。 次日清晨。 在漪澜院守了一夜的雪霜,见沈儋还未出来,心中焦灼不已。 她咬了咬牙,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沈宁音被一身热汗惊醒。 她抬脚蹬开被子,却不想碰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她反应慢了半拍,脑子有些发懵。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她僵住身体,吓得急忙闭上眼,假装还未醒。 “做噩梦了?” 沈儋轻易识破了她的伪装,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悄悄后挪的身体扯入怀里。 沈宁音没法再继续装下去,缓缓睁开了眼。 却又不敢看他,喉咙里发出浅浅的低语:“嗯。” 沈儋没忽视她眼底的抗拒,将她打湿的发丝拢至耳后,唇角透出愉悦:“出了这么多汗,昨夜还总往我身上抱。” 沈宁音后背紧绷,被他触碰的地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宁音心中一慌,偏头避开,又怕惹他生气,连忙找了个理由:“我身上出了汗,黏糊的难受,我想沐浴……” 沈儋传唤了下人。 屏风后,沈宁音坐在浴桶里,快速将身子擦洗了一遍,正要拿过衣裳穿上,沈儋忽然闯了进来。 沈宁音吓得重新躲回浴桶。 沈儋走到她面前,神色再淡定不过:“我帮你擦后背。”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沈儋却不容置疑,拿起小陶石。 他语气一派正气,理所当然,似乎并未掺杂其他的含义:“听话,转过身去。” 沈宁音踌躇片刻,见他不为所动,咬了咬唇。 她不敢忤逆他,只得慢慢转过身去。 沈儋力度掌握的刚好,没有弄疼她。 她昨夜本就没有睡好,沈儋伺候人的手法意外舒服,令她不自觉涌上困意,上下眼皮打起架来。 好在沈儋不再有其他过分的举动,给她搓完背,就在屏风外面候着。 沈宁音穿好衣裳出来时,沈儋已经命下人备好了早膳。 沈宁音看着一桌子眼花缭乱的食物。 皮蛋瘦肉粥、炸春卷、鸡蛋羹、辣子鸡丁、玉带虾仁、酿豆腐、椒盐八宝鸡。 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还特意命人按照她的口味加了辣。 沈儋不嗜辣,却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尝了块辣子鸡丁。 沈宁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明明不喜欢的,为何还要强迫自己。 两人安静用完早膳,外面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左蔺拦住闯进来的人:“谢小将军,您不能进去!” 谢景珩冷声道:“滚开!” 听见谢景珩的声音,沈宁音下意识就想跑出去,却被沈儋摁住了腰,脸色阴郁道:“你忘了我的话?” “让他回去。” “否则,我不介意让他进来,看到你我衣衫不整的模样!” 第36章 置气 沈宁音自然信他会说到做到。 她喉咙忍不住哽咽,挣扎了许久,才朝门外的人道:“谢景珩,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外面的打斗声安静下来。 直到过了很久,谢景珩站在门外,声音哑了哑,透着酸涩:“宁音,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来救你?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心中满是后悔和自责。 一夜未眠,那双疲惫的眼神中早已布满红血丝。 高大的身躯立在门外,挺拔的背脊一寸寸弯了下去。 “宁音,你让我进去好吗?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确认你平安无事我就离开。” 沈宁音心脏抽疼,但只能对他保持刻意的冷漠。 “他们没有伤害我,这段时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想一个人待在府里静静。” “宁音——” 谢景珩的手搭在门框上,只要轻轻一推就能闯进去。 “谢景珩!” 听到门口的动静,沈宁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她的睫毛已被泪水打湿,却只能说着违心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走啊!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谢景珩的手僵在半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好,我这就走,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待外面的脚步声离去,沈宁音仿佛卸了力气,浑身瘫软在地上,掩面啜泣起来。 看着她的反应,沈儋眼中闪过彻骨的冷意。 他抱起她往床边走去,俯下身来,想要替她擦拭眼角的泪。 沈宁音却一把推开,钻进被窝里,不愿再看见他。 沈儋看着她的背影,捏紧拳头,心中逐渐滋生出阴暗的念头。 …… 因为这件事,沈宁音和沈儋置气,连着午膳和晚膳都没用。 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正是因为她对沈儋的感情太复杂,让她伤害他,她自认做不到。 可是被他强迫做这种事,她心中同样难以接受。 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想见。 沈儋踏进她的院子,命下人将饭菜摆在桌上。 “就算和我置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你不肯用膳,你身边的丫鬟也不必伺候你了。” 沈儋知道她的软肋,所以拿雪霜威胁她。 如今这府里上下都是他说了算,他在朝堂上的威望越来越高,连她的父亲也要忌惮他三分。 他派人看着她,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离开相国府。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在她面前撕去了那层温和的皮囊,连装都懒得装了。 沈宁音眸底没有半分波澜:“我要雪霜回来伺候我。” “只要宁音听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见他松口,沈宁音终于肯用膳。 入夜后,沈儋没有留在漪澜院。 雪霜看着沈宁音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心疼的厉害,哽咽道:“奴婢知道小姐放不下谢小将军,若非大公子强迫小姐,小姐早已和谢小将军缔结良缘,也不必这么痛苦……“ 沈宁音表情微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雪霜扑通跪了下来:“是小姐上次来葵水那日,奴婢被大公子威胁,才没有告诉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沈宁音沉默了许久,将她扶了起来:“不怪你,就算那时候知道了,我也离不开相国府。” 她被沈儋温良恭俭的面庞欺骗太久。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连她也不会相信沈儋竟对她生出了这种心思。 雪霜抓住她的手:“小姐,您去让谢小将军求圣上赐婚吧!就算大公子权力再大,也不敢公然违抗皇命,只要小姐离开相国府,就不会再受大公子胁迫了!” 赐婚? 沈宁音闻言,眸光微动。 没错,只要求圣上赐婚,哪怕沈儋心有不甘,想要强行留住她,也不敢抗旨不尊。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宁音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可她和雪霜现在被沈儋的人监视着动静,也不能离开相国府。 要想寻到出门的机会,只能让沈儋先松口。 几日后。 沈儋在漪澜院用完晚膳,坐在书案旁翻阅起卷轴来。 沈宁音踱步来到他面前,神色踌躇道:“明日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沈儋搁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她:“我陪你。” 沈宁音攥紧了手指:“宁音不想耽误你办案,我只是去胭脂铺买些东西回来,不会在外面待太久的!” 见沈儋隐隐皱眉。 沈宁音抓住他的手臂,央求道:“我在院子里闷得慌,人都快发霉了!你答应我好不好?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沈儋扯过她的手腕,顺势将人抱在腿上,目光与她平视:“确定只是去胭脂铺,不是去见其他人?” 沈宁音心跳加快,也只能强装镇定,点头道:“真的只是去买东西!” 沈儋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沈宁音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露出端倪。 片刻后,沈儋松口答应:“我派几个侍卫跟着你。” 沈宁音心中松了一口气,刚要从他腿上起来,就被他大掌握住腰,钳制在怀中。 “我答应了你,宁音是不是也该满足我一个要求。” 在他漆沉灼热的目光中,沈宁音迟疑许久,才慢慢凑了上去。 然而沈儋捧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不容她抗拒半分。 第37章 平安符掉落 翌日。 沈儋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沈宁音坐上马车,抵达胭脂铺后,对身边的两个侍卫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侍卫身形未动:“二小姐,主子吩咐过,要属下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沈宁音不满道:“你们看我这么紧,是把我当成了犯人吗?这胭脂铺就这么大,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 “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回头我就去告诉兄长,说你们欺负了我!” 侍卫面色为难,只好守在门外。 沈宁音和雪霜进入胭脂铺后,换上对方的衣裳。 沈宁音来过胭脂铺不少回,记得后院有一扇隐秘的后门。 见四处无人后,她迅速从后门离开。 将军府庭院。 谢景珩孤身倚靠在长廊漆柱旁,周遭散落着几个歪歪斜斜的空酒瓶。 于武闯进来时,撞见自家将军那借酒浇愁的模样,上前担忧道:“主子,您不能再喝了。” 谢景珩闻言,手中的空酒瓶轻轻滑落,发出清脆却沉闷的声响。 “再去给我拿些酒来。” 于武低下头,身形迟迟未动:“属下恕难从命。”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主子,恕属下多嘴一句,属下看得出来沈二小姐对主子情深意重,那天的事谁也料想不到,也许她只是一时生气,待气消了,就会与主子重归于好。” “她在怪我,怨我,连着好几日都不愿再见到我。” “主子为了找她,寻了一整夜,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不会怪主子的!” 谢景珩捏紧手中的白玉瓷瓶,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可她亲口告诉我,她厌恶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谢景珩!” 谢景珩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那抹倩影朝他奔来,真真切切地出现他面前。 谢景珩眼眶微红,试探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又害怕是自己的幻觉。 “宁音?” 看着他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模样。 沈宁音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哽咽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谢景珩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指尖微颤,轻轻抚上她的脸,满是自责:“对不起,若是我能早些赶到,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沈宁音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任性,不听你的话,才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我没有生你的气,那天赶你走也并非我的本意。” 提及沈儋所为,她心中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景珩,我们去求圣上赐婚好不好?” 沈宁音坚定地望向他:“你不是说要娶我吗?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你!” 谢景珩闻言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宁音双手捧住他的脸,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我喜欢你,想成为你的妻子,反正这辈子我都赖定你了!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我——” 谢景珩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度很大,仿佛怕她消失,怕她后悔。 “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只要你就够了。” 沈宁音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沈宁音轻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我不能出来太久了,我要回去了。” 谢景珩拽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眼中的复杂情绪:“是不是沈儋他对你做了什么?” 沈宁音不愿他因自己与沈儋起争执,隐瞒道:“他担心我的安危,派了人保护我,我现在不能离府太久。” 见他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沈宁音安慰道:“你别担心,再过不久就是中秋宫宴了,只要陛下肯为我们赐婚,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临走前,沈宁音紧紧抱住他,声音缱绻道:“谢景珩,我等着你来娶我。” 回到相国府后,沈宁音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之前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沈儋踏进漪澜院时,没错过她脸上兴奋的表情。 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磁性:“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宁音不敢太得意忘形:“太久没出去逛街,忍不住买了很多东西。” “我听侍卫说,你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还不许他们跟着你。” 沈宁音闻言,心脏砰砰直跳,强作镇定道:“胭脂铺老板进了些新货,我瞧着新奇,就忍不住每样都试了。” “而且里面都是女子,他们两个大男人进去未免太奇怪了,所以我才让他们守在外面。” 沈儋没说话,似乎并未怀疑她的说辞。 沈宁音正要悄悄松一口气。 可下一刻,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身上怎么有股酒味?” 沈宁音手心微微出汗,解释道:“许是路上碰上了什么人,不小心沾上的。” 她回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没想到还是被沈儋察觉到了。 “是吗?” 落在她身上审视的目光不容忽视。 为了缓解这股压抑的气氛,沈宁音连忙挽住他的胳膊,走到梳妆台前。 “你帮我挑挑,我涂哪个口脂合适?” 沈儋道:“你涂什么都好看。” 话虽如此,他扫了眼桌上的小玩意,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沾取朱红色的口脂,细心为她涂抹。 当沈宁音看到镜中自己那过于妖艳的唇色时,不禁微微蹙眉。 这颜色似乎有些太过张扬了。 “不喜欢吗?” 沈儋摩挲着她的唇,垂眸看着她。 沈宁音拿起另一支颜色稍浅的口脂,问道:“红杏色会不会好点?” 沈儋扫了她一眼,声线冷冽:“红杏出墙,不是什么好的寓意,这支口脂拿去扔了吧。” 他说出这番话,仿佛意有所指。 沈宁音心中一凛。 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沈儋离开漪澜院后,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朝左蔺冷冷吩咐:“让那两个失职的侍卫自行去领罚,今日之事不可再有第二次。” 左蔺惊疑不定:“主子,出什么事了?” 沈儋垂在两侧的手拢紧,神色阴鸷道:“她去见了谢景珩。” 左蔺愣住:“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上沾了上清酒的味道。” “上清酒乃是宫廷贡酒,陛下曾赏赐给宫中的各位皇子,连同相国府和将军府在内,她向来不碰酒的人,不会拿走府里的酒,更不可能跟皇子有纠葛,那就只可能去见了他。” 左蔺闻言,心中闪过惊讶,却也明白主子的决断不容置疑。 “属下即刻去办。” 沈儋目光落在庭院里的枫树上,眼底掺了一抹阴郁:“宁音,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吗?即便惹我生气,也要一意孤行吗?” 两日后。 沈宁音正躺在软榻上小憩。 雪团从墙角冒了出来,肥胖的身子在半空一跃,翻窗跳了进来,正好撞倒了窗台上的花瓶。 沈宁音被这声动静吵醒。 只见始作俑者跳到软榻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小腿,撒娇地叫唤起来。 沈宁音抱起它,发觉它重了不少,打趣道:“又跑去哪家偷吃了?长这么胖,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雪团露出肚皮撒泼打滚,脖子下的铃铛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宁音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铃铛旁边还系着一张纸条。 她好奇地展开纸条,发现上面是谢景珩给她写的信。 [宁音,京中近来不太平,出现了不少混进来的西陵国刺客,你尽量少出府。] [兖州突遭流匪侵扰,我已奉陛下之命离开京城,一切安好,勿念。] 看完上面的内容,沈宁音将纸条收起。 片刻后,她叫来屋外的雪霜:“雪霜,去拿些绣布和针线来。” “小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谢景珩总是在外领兵打仗,我打算给他绣个平安符,希望能保佑他平安。” 雪霜闻言笑道:“奴婢这就去!” 沈宁音的针法并不算好,在雪霜的细心指导下,花了一个时辰,才勉强绣完一个平安符。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图案,她有些懊悔以前没好好学刺绣。 雪霜安慰道:“小姐亲手缝制的平安符,谢小将军肯定不会嫌弃的,只怕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看着上面的图案,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她想了想,又在上面缝了一个“珩”字,这才心满意足地拿在手里欣赏起来。 她刚要叫雪霜将剩下的绣布收下去,没想到沈儋忽然走了进来。 沈宁音匆忙将平安符藏入袖中。 沈儋扫了眼雪霜手里的东西:“你们在做什么?” 沈宁音:“最近闲来无事,打算拿这些绣布来缝些东西,练练手艺。” 沈儋眸色一凝,挥手屏退了雪霜,朝她道:“那宁音也给我绣一个香囊吧。” 沈宁音怔了怔,道:“我针法技术差,若戴出去恐叫人笑话了。” “无妨,我不嫌弃。” 沈儋挑了一块月白色的绣布:“就这个吧,至于图案——” 他顿了顿,缓缓道:“就绣一对鸳鸯吧。” 沈宁音捏紧指尖:“我不会。” 沈儋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叫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是不会,还是不愿?” 沈宁音垂眸,没吭声。 沈儋无声地扯了下唇角:“宁音向来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我从未向你讨要什么礼物,若是你肯绣这香囊,我便允你出府。” 沈宁音神色微动,默了瞬,答应下来:“好,我明日绣好了送去扶风——” 沈儋打断她:“不必,就今日罢,我在这看着你绣。” 他态度坚定,沈宁音只好照做。 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她终于绣好香囊,只是上面的图案与鸳鸯天差地别,反倒像是丑鸭子。 沈儋面上毫不嫌弃,拿过来佩戴在腰上。 就在这时,雪团突然从院子里窜了进来。 向来亲近人的它,不知为何一见到沈儋,就冲着他龇牙咧嘴起来。 沈宁音心中一惊,连忙挥手驱赶着它。 沈儋微微蹙眉:“哪里来的猫?” 沈宁音解释道:“是一位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 “之前凑巧认识的一位姑娘,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 沈儋掐住她的下巴,声音冷了下去:“撒谎!” 被他看穿心思,沈宁音睫毛颤了颤。 见面前的男子欺负女主人,雪团护主心切,直接蹬起四条腿,朝他扑了上去。 而它显然低估了自己肥胖的身躯。 这一扑,连沈儋手都没碰到,爪子反而不小心将腰上的那枚香囊抓坏。 沈儋拎住它的后颈,面色蒙上一层寒霜:“不知死活的畜生!” 雪团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奋力挣扎中,爪子在沈儋手背上抓出几条清晰的血痕来。 沈儋松了手。 雪团趁机跳到沈宁音身上,躲在她怀里寻求庇护。 沈宁音忙道:“雪团不是故意的!我先去找大夫为你包扎——” 沈儋忽略手背传来的疼意,阴沉着脸朝它逼近。 感受到危险气息,雪团汗毛竖起,小爪子紧紧抓着沈宁音的衣袖,用力扒拉起来。 而这一举动,令沈宁音袖中的平安符意外掉落。 她瞳孔一缩,就要伸手捡起来。 然而,另一只手的动作比她更快,抢先将那平安符捡起握在手心。 第38章 中秋宫宴 沈儋视线阴郁地扫过上面的“珩”字,蜷指屈起,仿佛将这碍眼的东西捏碎。 他抬眸冰冷地看着她,像是从地狱走出的罗刹,每一步都踩在她颤抖的心尖上。 “这就是你说的会跟他断绝往来?” “嘴上答应我,心里却还挂念着他。” “给他缝制平安符,下一步又打算做什么?” 沈宁音被他逼得不断后退,撞上软榻跌坐下来,脸色苍白道:“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沈儋伏下身,大掌擒住她细白的后颈:“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的耐心,宁音就笃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还是你以为什么都能瞒过我?” “上一次去胭脂铺是假,见他是真,也不知我的宁音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商量着从我身边离开的法子?嗯?” 被他戳破心思后,沈宁音整个后背浸出冷汗。 可她不能承认,连连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沈儋眼底涌出一抹冷嘲。 宽大的手掌往下,用力掐住她柔软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勒进自己身体里。 “既然没有,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才会信你。” 沈宁音身体僵住。 须臾后,她颤抖地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颈。 像往常那样讨好着他。 可这次,沈儋不为所动:“宁音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 沈宁音乌泱泱的睫毛抖动,声音颤栗道:“你要我怎么做?” 沈儋道:“中秋夜宴上,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让谢景珩彻底死心,否则,这猫的下场,宁音想来是不愿看见的。” 沈宁音脸色煞白如纸。 他冷声吩咐左蔺:“将这畜生关起来。”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仿佛没看见她近乎透明的脸色。 “待宁音做到了,我就放了它。” 离开之前,沈儋捡起地上被猫抓坏的香囊,放在怀里,朝她道:“香囊坏了,再重新为我做一个吧。” 沈儋走后,雪霜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软榻上的沈宁音,忧心道:“小姐,你还好吗?” 沈宁音抹掉眼角的泪:“我没事。” “奴婢刚才看见左蔺侍卫带走了雪团,大公子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雪团冲撞了大公子?” 想到被她牵连的雪团,沈宁音指尖攥地泛白。 “他发现我给谢景珩做的平安符了,若我不肯跟谢景珩断绝往来,他就会对雪团动手。” 雪霜怔住。 以大公子对小姐越发病态的占有欲,她相信大公子会说到做到。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小姐往后就更难离开相国府了。” 沈宁音缓缓垂下眸,眼神毫无波澜:“他不是不许我嫁给别人吗?” “那我就偏不如他所愿。” …… 中秋宫宴当天。 相国府的马车停在门外,沈宁音掀开帘子正要上去,却被坐在另一辆马车的沈儋叫住。 “宁音,过来。” 沈宁音捏紧裙摆,迟迟未动。 沈柔菲看到这一幕后,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二姐姐,大哥叫你呢,二姐姐莫不是现在仗着有谢小将军的庇护,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她知道大哥向来疼沈宁音,前段时间却听下人说,大哥阴沉着脸地从漪澜院出来。 沈宁音和大哥闹矛盾,这种事还从未有之。 她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 沈儋摩挲着玉扳指,用不咸不淡的口吻道:“你第一次进宫,许多规矩还不懂,路途闲暇无事,我正好教教你宫中的规矩,免得你行差踏错,落人口舌。” 听起来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全然都在为她考虑,让人无法推拒。 沈相国不耐催促:“还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别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得不坐上沈儋的马车。 车帘刚一放下来,她就被沈儋扯进怀里,结实胳膊摁着她的腰,将她抱在腿上。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沈宁音埋着头,一言不发。 他无声地扯了下唇角,继续道:“若不是考虑到你脸皮薄,我就直接抱你上来了。” 沈宁音表情微变。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人察觉到我们的关系!” 沈儋将她的手指并拢圈在掌心,温柔地把玩起来:“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他语气极淡,似乎一点也听不出来威胁的语气。 可沈宁音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纵使她心里再不愿,也只能主动示弱,柔软的小手圈住他的脖颈,低声道:“宁音知错了。” 沈儋轻笑:“变脸这么快,跟谁学的?嗯?” 沈宁音没回答,而是抿了抿唇,试探问道:“雪团如何了?” “那猫儿被人精心养着,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没人敢虐待它,这会儿待在院子里,乐不思蜀地不想走了。” 沈儋顿了顿,若有所指道:“养了几天,它就知道谁待它好了,连猫看人的眼光都比你准。” 沈宁音想起谢景珩将雪团送来时,雪团刚开始的确是有些怕他的。 动物没有人类复杂的情感,谁给它吃的,它就喜欢跟着谁。 沈儋庇护了她这么多年,她是该感激他。 可她从来不想越过这份情意,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在未酿成大错之前,她还想试图说服沈儋:“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会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沈儋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冷冷扯唇:“回到从前?让你跟谢景珩双宿双栖?你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惹我生气呢?” 他把所有的话堵死,再一次亲口告诉她,想让他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事。 沈宁音知道继续劝说下去已没了可能。 她神色恹恹,甚至连敷衍他的态度都不愿意装出来了。 她挣脱开他,坐在马车另一边,离他远远的。 下一秒,又被他捞了回去,强势地摁在怀里。 “你放开我!” 沈宁音抬眸瞪他。 “不装了?这是要跟我破罐子破摔了?” “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 沈宁音抗拒地推开他。 沈儋掐着她的下巴:“闹出动静来,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回头要躲被子里哭。” “沈儋,我讨厌你!” 沈宁音眼眶微红地朝他大吼。 她第一次对沈儋说出讨厌的字眼。 从前对他有多敬重和信任,现在就有多抗拒。 听到这句话,沈儋脸色阴鸷地仿佛要杀人,掐着她下巴的力度重了几分,柔软的部位凹陷下去。 “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他们进来,让他们亲眼看看我是怎么‘疼爱’你的?” 沈宁音小脸唰地一下变白。 被他威胁,脑子里那根敏感的神经“啪”地一声终于断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地哭了出来,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非得是我?” 她一声声质问,脸上浸满泪珠。 沈儋任由她打,也不阻拦。 直到抵达皇宫,沈宁音眼睛已经哭红了。 沈柔菲以为她是被沈儋训斥了一顿,心里更加得意。 可她却没注意到,沈宁音的口脂没了,嫣红润泽的唇瓣更是月中的不像话。 第39章 接近乐安公主 前来赴宴的官员们,穿过宫道步入青云殿内。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一片金碧辉煌的景象,正上方主位上,身着华美龙袍的天子端坐其上。 臣子们齐齐躬身:“臣等参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皇帝抬手:“今日中秋佳节,朕特设此宴,与众卿共度佳节,不必拘礼。” “谢陛下隆恩。” 沈宁音环顾四周,发现谢景珩并不在大殿里,想来是兖州流匪一事尚未解决,没能及时赶回来。 很快,殿内乐声骤起,舞姬在大殿中央起舞。 众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沈宁音却连胃口也没有。 沈儋给她剥了螃蟹,往她面前的玉碗里盛满。 沈宁音头也不抬将玉碗拿走,冷漠道:“我不喜欢吃螃蟹。” 沈儋知道她在说谎,他一贯了解她的喜好,不是不喜欢吃,而是不喜欢他剥给她的。 “宴会时辰尚早,就算还在生我的生气,也别饿着自己了。” 沈宁音偏就要跟他置气,她拿起筷子夹了其他菜,连一口螃蟹肉都没碰。 她平日里最是喜欢美食,皇宫里的厨子手艺也是一顶一的好,可她心思全不在这上面。 她索然无味地尝着面前丰盛的佳肴,心思百转千回。 托沈儋的福,相国府一行人被赐予离正上方主位最近的席位,尽显荣宠。 沈宁音隐约听到皇后询问身旁的贴身宫女:“乐安公主呢?” 掌事宫女辛衣恭声道:“回禀娘娘,乐安公主天性活泼,此刻正在御花园玩耍,奴婢已派了人跟着,娘娘不必担心。” 皇帝膝下一共有三个公主,其中年纪最小的乐安公主年仅十岁,乃现今孝贤皇后所出。 除了一母同胞的二殿下萧承允,就属这位乐安公主最为得宠。 她听闻乐安公主喜爱养猫,若是她能想办法将雪团送进宫,那她就不会再受沈儋威胁。 所以此次宫宴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见到这位乐安公主。 沈宁音随口找了个理由离席。 她不敢耽误时间,若是出来太久,势必会被沈儋怀疑。 她在宫里拦下了一名宫女问路,然后按照宫女的指引赶往御花园。 可她第一次来皇宫,对宫中不太熟悉,弯弯绕绕走错了不少路,等好不容易赶到御花园的时候,不仅没看见乐安公主,反而撞见了正对宫女大发雷霆的萧承允。 “你们是怎么保护公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萧承允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怒火,直视着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宫女。 宫女脸色惨白,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回二殿下,方才公主故意支开奴婢,奴婢不敢不从,谁知待奴婢回来后,公主就……就不见了踪迹。” 萧承允闻言,眉宇间满是怒意:“乐安性子向来贪玩,你们身为贴身宫女,还敢放任她独自留下!” 他怒喝一声,随即下令:“来人,把这两个护主不力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宫女的求饶声凄厉而绝望,不断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然而,侍卫面无表情地将她们拖走。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低眉顺眼,声音中带着一丝揣测。 “二殿下,老奴已命人将附近搜寻了个遍,也未见到公主人影,或许公主已经自行返回寝宫。乐安公主性子虽贪玩,也到了懂事明理的年龄,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萧承允沉声吩咐:“我去禀明母后,你带人去乐安寝宫搜寻,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 说完,萧承允一行人离去。 没见到乐安公主,沈宁音心头不免蒙上了一层失落。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身后的莲花湖里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紧接着,一缕稚嫩的呼救声穿透她的耳膜。 不好,有人落水了! 沈宁音快速搜寻着落水位置,可莲花湖面积宽广,盛放的莲叶遮挡大片湖面,并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落水之人。 只听那求救声越来越弱。 她来不及思考,脱了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拨开茂盛的莲叶,寻着微弱的声音游过去,终于在一艘小船旁发现了溺水昏迷的小女孩。 沈宁音带着她迅速游上岸,将她平躺放在地上,按照前世学到的知识,对她进行急救。 可很快,沈宁音就被一群冲出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领头的一个嬷嬷怒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乐安公主!来人,将她押下去好好审问!” 沈宁音怔立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误打误撞将乐安公主救了上来。 眼下救人为紧,她没耽误时间,继续做着急救措施。 “快抓住她,别让她继续伤害公主!” 一群侍卫闻声而动,迅速逼近沈宁音,铁钳般的手即将触及她的肩头。 沈宁音抬头,露出那张娇艳至极却被湖水打湿的脸庞,厉声道:“要是你们想让公主出事,那就尽管动手好了!” 她的声音虽轻,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侍卫听到她的话,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乐安公主,一时踌躇不前。 萧承允闻讯而至,脚步匆匆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面容阴沉道:“怎么回事?” 嬷嬷手指着沈宁音,语气中带着愤怒:“二殿下,老奴亲眼目睹此女对乐安公主不利,意图加害公主殿下!” 萧承允望去,落在少女那纤弱身躯上。 只见她跪在地上,浑身湿透却毫无畏惧之色。 沈宁音掷地有声:“二殿下,臣女与公主无冤无仇,断没有理由谋害公主,如今公主性命堪危,还请殿下让他们退下,不要耽误臣女救治公主。” 嬷嬷见状焦急万分:“二殿下,您不要听信此女谗言,要是乐安公主有个闪失,该如何和皇后娘娘交代?” 萧承允眸子暗了下去,挥退侍卫,不容置喙道:“让她试试!” 得了萧承允的命令,没人敢再上前。 而他未发一言,静静看着她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沈宁音不懈的努力下,乐安公主吐出积水,缓缓苏醒过来。 太医也在这时赶到,急忙上前为乐安公主把脉检查身体。 萧承允:“乐安情况如何了?” 太医松了口气,朝萧承允道:“回殿下,乐安公主已无大碍,幸好救治及时,要是再来晚一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眼下公主需要休息,臣这就去开几幅驱寒的药给公主服下。” 萧承允颔首,命人将乐安公主送回寝宫后,视线再次落在一旁的沈宁音身上。 浑身湿透的少女,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浸湿的衣裳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雪白的脚背裸露在外,娇艳莹白的脸蛋褪去脂粉后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就算是救人,也不曾有哪个女子像她这般不顾自己的清白名节。 萧承允移开视线,命人拿了件披风给她。 “披上。” 沈宁音微微一怔,随后指尖拢紧宽大的衣裳,遮住湿透的身体,穿好鞋子,朝他低声道:“谢殿下。” 萧承允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扳指,问道:“你不在宴席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宁音冷静回答:“回殿下,臣女本是想出来找宫厕,却意外迷路,经过此处时听到有人在求救。” “迷路?” 萧承允轻嗤了声,一下就戳破了她的谎言:“沈二姑娘,你的理由很拙劣。” 青云殿离御花园不算近,她大费周章跑到这里来,打着什么主意,一看便知。 他迈出步伐朝她逼近,离的近了,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眼神倏地暗了暗:“你接近乐安有什么目的?” 第40章 香囊 对方身上危险冷冽的气势笼罩下来,令人不容忽视。 沈宁音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垂头道:“臣女不敢,臣女第一次进宫,连公主面也不曾见过,更不知公主在此处。” “不敢?” 萧承允盯着她低头时隐隐露出的一截雪颈,眸底闪过幽深的暗芒。 他不露声色地收回视线,摊开掌心,将一颗纹银香囊球摆到她面前:“那这又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不小心掉在乐安身上的?” 沈宁音瞳孔闪了闪,暗地攥紧手指。 她刚才故意将香囊放在乐安公主身上,本打算是利用寻回香囊的借口接近公主,却没想到会被萧承允发现。 萧承允不疾不徐道:“看来沈二姑娘不知道宫中的规矩,你第一次进宫,乱闯御花园就罢了,还敢将主意打到公主身上,这事要是被父皇和母后知道,沈二姑娘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被他威胁,沈宁音知道再继续瞒下去也于事无补,索性将实话说了出来。 “臣女的确有事相求,二殿下可否看在臣女救了乐安公主性命的份上,答应臣女一个请求。” 萧承允指尖摩挲着香囊球,饶有兴致道:“沈儋一向疼你,你不去求他,反过来求我,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臣女家中有一只猫儿,名叫雪团,前些日子不小心抓伤了一位贵人,要下令将它处死。殿下也知臣女在府里不受宠,无权无势,更不愿牵连兄长得罪贵人,只觉雪团无辜,便想将它送进宫中,保它安全无虞。” 萧承允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底充斥着令人无法捉摸的情绪:“就为了一只猫,你就甘愿犯险?” “这只猫臣女养了许久,有了感情,不舍得它就这么无辜死去,望二殿下成全。” 萧承允一言不发,并未答应,也并未拒绝。 沈宁音心头不禁涌起紧张的情绪,对于萧承允是否会答应她,她并没有十足把握。 萧承允与沈儋素来不对付,她本不愿与萧承允扯上关系,可她实在没选择了,只能出此下策。 萧承允许久都没有给出答复,就在沈宁音几乎要放弃时,他的声音突然传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看在你救过乐安的份上,这个忙我会帮你。” 沈宁音面色一愣,随即涌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谢过二殿下!” 萧承允掀眸扫了眼她因为心情愉悦而愈发娇艳明媚的脸,宛如枝头上一株正开的绚烂的娇花,让人忍不住想亲手摘下来,藏起来,不容许他人占有。 萧承允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 她分明是个有心机的,却又太容易满足。 喜形于色,轻易便叫人看穿,这样的人生在吃人的皇宫里,根本活不了多久。 沈宁音不知他所想,顺利解决了这事,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连声音也不自觉欢快了几分,朝男子道:“二殿下,可否将香囊还给我?” 萧承允看了她一眼,并未归还给她,而是对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句“送沈二姑娘去偏殿换身干净衣裳”,就转身离开了。 …… 沈宁音回到宴席上。 哪怕她伪装的再好,沈儋心思敏锐,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他表面不动声色,声音不咸不淡:“方才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沈宁音垂下头,压低了声:“宫里太大,一不小心迷路掉进湖里,弄湿了衣裳。” 沈儋捉住她的手拢在掌心里,察觉到她手指轻颤,顿了顿,道:“要是身子不适,我去禀明陛下,允你提前回府。” “不、不用了!” 要是这时候离开,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今这么多人在,他却还敢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沈宁音害怕被人发现,试图抽出手,却被沈儋牢牢攥在手心,借着案几和宽松的袖袍遮掩。 沈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眼睫垂下:“下次再要出去,我陪着你。” 沈宁音不想惹恼他,如今他说什么都应允下来。 沈儋慢慢松了力度,沈宁音忙不迭抽出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同旁边一直被人忽视的沈媱搭话。 萧承允寻得席位坐下,不经意地扫了对面的沈宁音一眼,朝旁边的傅砚舟道:“看来你的未婚妻和沈二姑娘关系不错。” 傅砚舟掀眸过去,又淡淡收回:“殿下想说什么?” 萧承允眼眸转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说,我要是讨了沈宁音做侧妃,你觉得如何?” 傅砚舟握着酒盏的指尖微滞,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出现了其他情绪,却被他快速掩盖了下来。 “殿下何时对沈二姑娘动心了?” “动心?”萧承允闻言笑了笑,没否认。 “她漂亮,聪明,胆大,若是能将她娶回来放在身边,想来宫中的日子也会有趣的紧。最重要的是,沈儋如此疼爱她,要是被我抢走了,你猜他会是什么表情?” “殿下与沈儋之间的恩怨,不该让她来承担。” 萧承允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对她的态度似乎很不一样?” 傅砚舟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叫人猜不透心思。 “殿下多虑了,她是沈媱的姐姐,从前对沈媱多有照拂,沈媱喜欢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爱屋及乌?” 萧承允舌尖碾着这几个字,随即轻“啧”了一声。 不知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纹银香囊,指尖轻绕丝线,细细把玩在掌心里。 傅砚舟见状神色微变,几乎是脱口而出:“殿下手里的这枚香囊,是从何处得来的?” 萧承允随口一道:“路上捡的。” 见傅砚舟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他突然来了兴致:“怎么?这香囊莫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傅砚舟暗自握紧拳头,他如何会忘记,当初在云昌山上,阿宁身上萦绕的香气与这香囊散发的气息分明一模一样。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阿宁,还和她订下婚约,他该是高兴的,可是…… 他总觉的差了些什么,那份深入骨髓的熟悉与悸动,他在沈媱身上未曾寻得。 反而每次和沈宁音接触,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他缓缓敛眸,压下逐渐失控的情绪:“只是觉得这味道甚是好闻,有些好奇罢了。” 萧承允没有怀疑,毕竟在他看来,这个香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像他说的那样……这里面散发的气味确实好闻了些。 然而,当沈儋看见萧承允手中那枚香囊时,却是顷刻变了脸色。 第41章 赐婚 他抓住沈宁音的手腕,语气里裹挟着怒意:“你去见了萧承允?” 沈宁音心里咯噔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里忍不住将萧承允骂了不下十遍。 早知道她当时就该直接抢回来的! 她稳住心绪,摇头否认:“我没有……” 沈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那为何你的香囊会在他手里?” 沈宁音乌泱泱的睫毛轻颤,被贝齿咬出痕迹的红唇张阖,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许是不小心掉在哪里,被二殿下捡到了,我与二殿下不熟,又怎么可能去见他呢?” “宁音,你最好不要骗我。” 沈儋手指寸寸收紧,圈住她细白手腕。 “要是让我发现你跟萧承允有什么往来……”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沈宁音却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 她只觉腕骨都快被他捏碎,疼地眼泪差点掉出来,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用细弱的嗓音央求他。 “好疼,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她眼眶被逼出湿意,那双乌黑的眸子酝酿着雾气,朦朦胧胧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滚落泪珠,惹人生怜极了。 沈儋猛然间放开了她,沈宁音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心底对他的惧意更深。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个插曲,这一切却被萧承允看在眼里。 须臾后,他缓缓起身,迈向大殿中央向皇帝行了一礼,恭敬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还请父皇恩准。” 皇帝目光温和地看着他:“承允,你有何事相求?” 萧承允瞥了眼沈宁音所在的方向,缓缓道:“儿臣府中妃嫔之位尚有空缺,如今觅得心上人,相国府二千金温婉贤淑,才情出众,儿臣愿以侧妃之位求娶,求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沈宁音脸色倏地煞白。 不止沈儋,就连傅砚舟和崔远寒,皆是脸色一变。 不等沈儋开口,皇帝身边的谢贵妃出声劝阻:“陛下,婚姻大事向来讲求两心相悦,二殿下觅得良人固然是好事,但臣妾以为,还是先问过相国府二千金的意见更为妥当。”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她人何在?” 沈宁音握了握拳头,压下心中不安,跪在大殿中央,行礼道:“臣女沈宁音,叩见陛下。” “朕欲赐你与二殿下婚约,你意下如何?若你应允,朕即刻下旨。” 沈宁音指尖泛白,她万万想不通萧承允为何会娶她,难不成是想利用她来牵制沈儋? 她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正准备开口拒绝,沈儋突然站出来替她解围:“陛下,臣妹心中已有所属,恐怕要辜负二殿下的心意了。” 萧承允仿佛早已洞察一切,故意问道:“哦?不知沈二小姐的心上人是——” 话还未说完,一名太监突然匆匆闯入,脚步轻快,自殿门一路疾呼至皇帝御前,跪拜禀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陛下,大喜!谢小将军已平定兖州匪患,此刻正在凯旋归来的途中!”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好!好!他现在抵达何处?” “谢小将军已入宫门——” 不待太监说完,一道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抹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的高大身影踏入青云殿,他已卸下盔甲,露出几处新添的伤痕,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张扬的凌厉感。 谢景珩上前躬身行礼。 皇帝抬手一挥,命令道:“来人,赐座!” 谢景珩在人群中轻易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 皇帝笑容满面:“此番兖州匪患得以平息,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 谢景珩身姿挺拔,跪于大殿中央,言辞恳切:“微臣别无所求,唯愿陛下能赐婚于臣,成全微臣心愿。” 皇帝不免好奇:“哦?是哪家的女子?” 谢景珩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微臣要娶之人,乃是相国府二千金沈宁音。”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愕然。 就连皇帝也是难掩诧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声音威严不失温和:“你也想娶她?” 一个“也”字,谢景珩心中已有了几分明悟。 他坚定有力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大殿内:“微臣与她两情相悦,情根深种,此生非她不娶,望陛下成全!” 两情相悦,众人心中一下了然。 皇帝转头看向沈宁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你意下如何?” 沈宁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臣女——” 她刚一开口,就感觉到身后射来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就算她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喉咙发紧,连带着身体也都有些颤抖,可她知道此刻不能退缩,她势必要这么做。 她背脊挺直地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 “臣女与谢小将军情投意合,此生非他不嫁,愿与他白首不离,共度余生!” 随着她的话落下,大殿内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 萧承允看着沈儋那张阴鸷冰冷至极的脸,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回到席位上。 傅砚舟声音不自觉掺了寒意:“二殿下,你刚才为何要那样做?” 萧承允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我只是想试探她在沈儋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结果这一试,倒叫他试出了其他东西来。 “你说,世上会有哪个哥哥,在看到自己妹妹要嫁给喜欢的人后,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傅砚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禁皱眉:“殿下许是多虑了。” “沈儋向来薄情寡义,连相国府里的其他几个妹妹都不放在心上,为何偏偏对她这么在意?” 若真是如他想象的那样,那事情可就太有趣了。 沈宁音不敢去看沈儋那双掺着怒意的眸子,她违抗了他的话,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心悦谢景珩。 他没当场发火,不过是因为皇帝在场。 皇帝注视着殿下跪着的二人,面色威严不失温和:“既然如此,朕便允了这门婚——” “陛下!” 眼看着圣旨就要赐下,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不约而同望了过去,敢当场打断皇帝说话的人,沈儋恐怕是这世上第一人。 沈儋拱手,清隽面容敛下森森寒意。 在众人看来,他仍旧如往日那般光风霁月,清冷如玉。 唯有他自己清楚,那双掩藏在温和情绪下的瞳孔翻涌着无法抑制的怒意,仿佛要撕破这张虚伪的皮囊,从里面汹涌而出。 “大昭寺的高僧曾为臣妹算过一命,此生不宜嫁入将军府,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臣妹身子羸弱,臣挂念她安危,不忍她遭受这无妄之灾,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轻蹙眉头。 沈宁音袖中指尖攥紧,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她背脊挺拔地跪在地上,莹白的脸庞上充满了坚定。 “臣女感激兄长多年照拂,可若是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即便天命不可违,可臣女相信人定胜天!臣女此生只愿嫁给谢小将军,求陛下成全!” 顾念兄妹情意,她没有揭穿沈儋的谎言,否则沈儋便是欺君之罪。 “宁音!” 沈儋怒视着她,掩在袖中的拳头用力攥紧,似要捏碎了骨头。 沈宁音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咬了咬牙,抬起头颅,态度坚定不移:“求陛下成全臣女和谢小将军!” 第42章 捉奸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皇帝的心弦,他想起已逝的先皇后,还有他最疼爱的太子。 他沉默良久。 最终,威严的声音从高台落下,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朕念你痴情,便允了你这门婚事。” 沈宁音闻言,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谢陛下!” 谢景珩握紧她的手,沈宁音侧眸望着他,与他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各怀心思。 不久后,殿外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迈着小碎步扑到皇后怀里,撒娇唤道:“母后!” 皇后稳稳抱住她,语气不免带着几分担忧:“乐安,你怎么不听太医的话,乖乖待在寝宫里?” 乐安扬起粉嫩脸蛋,朝皇后道:“乐安身体已无大碍,母后不用担心,乐安想求母后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乐安转过头,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向沈宁音。 “乐安上次出宫时不小心将母后送给我的雪团弄丢了,听说被宁音姐姐捡到养在府里,乐安现在想将它要回来。” 乐安咬了咬唇,捏着小手,面色纠结道: “乐安也知道宁音姐姐帮忙照顾了雪团这么久,定是生出了感情……可是乐安舍不得雪团,才想请母后赏赐些东西给宁音姐姐作为报答可好?” 沈宁音垂首:“臣女不敢夺公主所爱,我这就命人去府里带回雪团,将它归还给公主。” 皇后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只停留片刻就收了回去。 她轻轻抬手,唤来身旁的掌事宫女:“辛衣,去取库房里那对玉如意来,赐给沈二姑娘。”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有了皇后的话,沈儋想来是不会再伤害雪团了。 沈宁音松了口气,脸上的喜悦还来不及遮掩,一道刺冷的视线倏地射了过来。 沈宁音身形僵住,不敢抬头与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视。 今夜回去后沈儋必定是要对她发怒的,可她现在有了皇帝的圣旨,沈儋也必定不敢违抗天子命令。 想到这,她内心的不安逐渐散去,甚至隐隐生出些雀跃。 只要再过一段时日,她就可以彻底离开相国府,不再受人控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不加掩饰的欣喜没能逃过沈儋的眼睛。 沈儋鸦睫垂下,投下一道深深的阴翳,眼里一抹骇人猩红之色掠过,将最后的清明彻底覆盖。 宫宴继续进行,几名宫女端着盛满糕点的玉盘进来,摆在伏案上。 皇后拿起一块递到皇帝面前,满含笑意:“这酥皮月饼是御膳房新来的一位厨子做的,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赞赏道:“嗯,不错。” 一名粉衣宫女将糕点放在沈宁音面前后,不动声色地和沈柔菲对视了一眼。 等到宴会中途,沈宁音突然揉着额角,轻晃了晃头。 沈柔菲凑了过来,假意关心道:“二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沈宁音轻揉着太阳穴,声音很轻:“许是刚刚贪杯,这会儿不胜酒力,头有些晕。” “那我让人扶二姐姐先去偏殿休息吧?” 沈宁音“嗯”了声,没有拒绝。 沈柔菲朝粉衣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宫女扶着她去了偏殿。 见到她离开的背影,崔远寒也突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 …… 偏殿寂静无声,屋内烛光昏暗。 突然,门被人推开,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崔远寒看向床上的人,轻声唤道:“宁音。” 没得到回应,他心中的燥意更甚。 他身形摇晃地来到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怀中,却因为醉酒并未察觉到床上之人的身形与沈宁音有着微妙的差异。 “宁音,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紧接着,屋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屋顶上,谢景珩揽住怀里的人,遮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沈宁音耳尖红透,指尖攥住他的衣襟,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糕点有问题?” 谢景珩薄唇紧绷:“我之前中过催情散,对这种药的气息比较敏感,方才那宫女递糕点时,指尖还残留着微量粉末。” 沈宁音恍然大悟。 她心中隐隐生出庆幸,若不是有谢景珩在,恐怕她就真的中了沈柔菲的计谋,要是被人发现在宫中行那档子苟且之事,定是免不了被皇后责罚,背上难听的骂名。 “沈柔菲想毁了我的清白,却没想到失算了,要是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一定会被气死吧。”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崔远寒会跟过来?” 谢景珩盯着醉得不轻的崔远寒,眼底蔓延出冷意。 “他那双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在皇宫里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另一边,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到大殿上,打断了热闹的宫宴:“陛下,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皇后不悦道:“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宫女跪伏在地,发出来的声音都在抖:“奴婢方才本想去偏殿伺候沈二小姐,可谁知听到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他们正、正在……” 沈柔菲倏地起身:“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男人?不许污蔑我家二姐姐的清白!” 宫女颤颤巍巍,急切地解释:“奴婢亲耳听见,那男子口中唤着沈二小姐的名字,且、且那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是谢小将军!”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皇后怒拍桌子:“荒唐!” 沈柔菲压下心中快意,朝皇后道:“皇后娘娘息怒,姐姐才和谢小将军赐婚,断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来,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待我们大家一同前去看看,查清了事情真相也不迟!” “带路!” 皇后阴沉着脸,领着一群人去了偏殿。 第43章 断情蛊 跟随而去的傅砚舟抬眸打量了沈儋一眼,见他神色并未惊慌,不冷不淡,便猜想到了什么,将那抹不安渐渐压了下去。 一行人刚走进偏殿院子,里面就隐隐传来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沈柔菲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那长乐宫的宫女早已被她娘亲收买,往糕点里偷偷加入的催情药剂量不小,就算是武功高强的男子服用,也抵挡不住那猛烈的药劲。 沈宁音这次必死无疑! 她就是要亲眼看着这贱人在所有人面前名节尽毁,被全京城的人骂作荡妇,以后再也没人敢娶她! 萧承允拦住众人,思索道:“母后,还是先派两个宫女进去看看吧。” 皇后应允下来,指派了两个宫女进入房间探查。 很快,宫女表情惊慌地跑了出来:“皇后娘娘,里、里面的人……” 沈柔菲忐忑不安道:“难道真是二姐姐在和别的男子苟合?” “是——” 不等宫女说完,沈柔菲紧咬着唇,大声辩驳道:“不会的!虽然倾慕二姐姐的人不少,可二姐姐只喜欢谢小将军,还愿意让他留宿在相国府。” “二姐姐向来懂事明理,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做出秽乱宫闱的事来!” 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清白。 这三小姐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嫡姐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要么是脑子蠢,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那些命妇哪会不清楚那些腌臜事,隐隐对这位相国府二千金产生了同情。 宫女正要回答时,一道温婉细腻的声音自身后蓦地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声音,沈柔菲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身影。 沈宁音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走了过来。 萧承允看了她身旁的谢景珩,瞬间明白了什么,道:“沈二姑娘,你不是应该待在屋里吗?” 沈宁音轻启朱唇,嫣然一笑:“屋子里闷得慌,就出来透了透气,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皇后凤目微眯,转而向身旁的宫女投去锐利的一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不快说!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宫女匍匐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回娘娘,里面的人正是崔世子与、与长乐宫的一位宫女!”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沈柔菲耳边轰地炸下。 她面色骤变,浑身的血液仿佛也被冻住,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你说什么?!”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崔哥哥?!” 她猛地抓住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尖锐:“是你看错了,对不对!” 李氏急忙上前拉住她。 可沈柔菲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挣脱李氏冲了进去。 她怒气冲冲地掀开被子,当视线触及床上那女子时,愤怒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双眸发红,面容近乎扭曲,仿佛要咬碎了牙:“你这贱人!竟敢勾引崔哥哥,我要杀了你!” 粉衣宫女早已清醒了过来,她慌忙扯过被褥遮住身体,害怕地躲在崔远寒身后:“我、我没有……” 沈柔菲根本不听她解释,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床上用力扯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 随后她抄起旁边的花瓶,在漫天恨意的裹挟下,直接往她身上重重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落下。 屋外的人皆是一惊。 萧承允紧蹙着眉,命令侍卫:“去拦住她,别让她在宫里闹出人命来。” 这巨大的动静让崔远寒也逐渐清醒过来,他从床上起身,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面色阴沉地看向沈柔菲:“你在做什么?” 宫女虽侥幸躲过一劫,可那些溅开的碎片还是扎进了她的脚底。 她瘫坐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朝崔远寒求救:“崔世子救我!” 沈柔菲上前掐住宫女脖子,眼中彻骨的恨意蔓延开来:“你这贱婢,竟敢背叛我爬崔哥哥的床!我要杀了你!” 宫女被掐地面色涨红,脖子青筋突起,痛苦地翻着白眼。 就在她快要窒息过去的时候,侍卫闯进来及时阻拦下来。 此刻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崔远寒抬眸望去,在人群中轻易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 她完好无事地站在谢景珩身边,那双漂亮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厌恶,只瞧了一眼就挪开,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脏。 看到这一幕,崔远寒便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他面沉如水,寒气逼人,扯过衣裳套上,对地上的宫女视而不见。 萧承允命人将宫女安置好,斥声问道:“怎么回事?” 粉衣宫女搂紧衣裳,狼狈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回二殿下,奴婢将沈二小姐送到房间里,谁知刚走出门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 萧承允扭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崔远寒:“崔世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崔远寒紧握双拳,指尖泛白:“我不胜酒力,本打算前往偏殿休息,却不料被那小太监领至此处……” 他一句话将矛头指向了无辜的小太监。 萧承允目光深邃,仿佛已洞悉一切。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此事我会彻查到底,给崔世子一个交代,不过。” 他话音一转,“这宫女是长乐宫的人,万贵妃娘娘向来心疼手下的奴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往后她也嫁不了其他人,崔世子以为该如何给长乐宫一个交代?” 萧承允看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可崔远寒怎么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 他这是在拿万贵妃威胁,逼自己纳了她。 万贵妃虽不似谢贵妃那般得宠,可她与先皇后乃是闺中好友,得皇帝几分偏爱,在后宫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算他不纳她进府,也免不了万贵妃将此事抖到皇帝面前。 到时候若是皇帝下旨,逼他纳她进府,以后就更难除掉这个女人。 崔远寒攥紧拳头,纵使心中不甘,也只能咬牙妥协:“我会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 沈柔菲脸色煞白,如同泼妇大吼大叫起来:“我不允许!崔哥哥,你怎么能纳她进府?你不可以娶别的女人!” 皇后眉头紧锁,面容愈发不悦:“在宫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她扫了李氏一眼:“相国夫人要是照看不好自己的女儿,本宫只好命人将她送出宫去,免得再添乱子。” 李氏心头一紧,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臣妇的错!臣妇这就将她带回府中,定当严加管教!” 说完,李氏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将沈柔菲拉了下去。 见皇后离开,其他人也跟着散去。 …… 御花园假山后。 “沈大人,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将蛊种到了谢小将军身上,谢小将军并未察觉出来。” 说话的人正是粉衣宫女,然而此刻她哪还有方才的柔弱,俨然换了个人。 沈儋摩挲着玉扳指,不冷不淡道:“蛊虫何时才会生效?” 花翊低垂着眉眼:“此蛊名为断情蛊,只要中蛊之人动情,就会即刻生效,一旦动情越深,所遭受的反噬也会越厉害。” 花翊是长乐宫万贵妃身边的人,擅长易容和苗疆蛊毒之术。 李氏母女为了在中秋宫宴上陷害沈宁音,买通了一个宫女,这件事自然逃不过沈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那宫女正好是长乐宫的人,并不知道万贵妃与沈儋的关系,她敢对沈宁音下手,沈儋自然无法容忍她继续活着。 花翊奉命杀了那个宫女,易容成她的模样取而代之。 之后又将计就计,故意在谢景珩面前露出破绽。 待她将沈宁音送回偏殿后,谢景珩果不其然对她动手,而蛊虫就是在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种下的。 沈儋算好了崔远寒会跟过去,如此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花翊安插在他身边,负责监视他。 花翊看了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今日沈二小姐在御花园见了二殿下,还救下了乐安公主。” 沈儋敛了敛眸,声音极轻极淡,叫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情绪:“知道了。” 第44章 撕破脸皮 中秋宫宴结束后。 沈宁音坐上谢府的马车回府。 谢景珩将下巴搁在她头顶,缠在她腰上的手臂片刻也不曾松开:“我已经请人看过了,下月二十就是良辰吉日,就将婚期定在那天如何?” 沈宁音趴在他胸膛上,脸颊酡红,嘟囔道:“怎么还要这么久呀?” 谢景珩喉间溢出浅浅的笑:“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 沈宁音抱住他的腰,澄澈剔透的眸子眨了眨,说出令他高兴的话:“是呀,想早点成为你的将军夫人。” 谢景珩显然很受用:“婚礼的事定是要让人好好筹办,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谢景珩的妻。”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心跳加快,将脑袋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谢景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怎么突然将雪团送走了?” 沈宁音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我怕自己养不好它,想着将它送入宫中,有乐安公主护着,就没人敢欺负它了,你会怪我吗?” 谢景珩摸了摸她的脸:“你是它的主人,你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萧承允看向她的眼神,下颌紧绷,声音沉了下去:“要是我再晚一步回来,是不是就要让萧承允把你抢走了?” 沈宁音却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无非是想利用我作为对付兄长的筹码,我才不会答应嫁给他。” 更何况,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宫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她提起沈儋,想起他在大殿上违抗陛下旨意的举动,还有她眼中明显对他流露出来的惧意。 谢景珩正要询问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然而话到嘴边,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袭来。 即便他竭力压抑,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闷哼,脸色霎那间苍白不已。 沈宁音脸色一变,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了?” 谢景珩捂住胸口,回了她一个无事的笑容:“没事,想来是在对付流寇时受的伤还没好。” 沈宁音一听更紧张了,作势要扒开他的衣裳:“让我看看!” 谢景珩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拢在掌心里:“伤疤太丑了,怕吓到你,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沈宁音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仿佛和纸张一样透明,咬唇道:“你骗我。” “怎么会骗你?” 谢景珩压下胸口袭来的剧痛感,脸上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我还没把你娶回来呢,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别多想。” 他态度强势,不肯给她看那些旧伤,沈宁音只好作罢。 车轱辘缓缓行驶,等抵达相国府时,时辰已经很晚了。 漪澜院寂静无声,只有蛐蛐声在草丛里响起。 虽然平日里她这院子就是这么安静,但今晚似乎安静地有些诡异。 “雪霜?” 沈宁音喊了几声,四处张望也没见到雪霜的身影。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她心中生出疑惑,不安地迈出脚步往屋子方向靠近。 她回来这么晚,沈儋应该睡下了吧? 不然他早就到她院子里来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沈宁音逐渐松了一口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她关门的瞬间,屋内的灯瞬间点亮。 沈宁音身形猛地滞住。 紧接着,身后一道脚步声踏在地面上。 那道冰冷骇人的气息犹如漫无边际的黑夜逼仄而来,令她后背生出无法抵抗的寒意。 就算不回头,沈宁音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逃。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框时,一股强硬的力度袭来,紧接着,一只手臂将她拽了过去。 裹着滚烫热意的大掌,死死掐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牢牢抵在身后坚硬的门板上。 她惊地说不出话来,猛地抬头间,撞入沈儋那双震怒的眸子里。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不枉我等了你那么久。” 他倾身而下,整个身躯压着她,将她抵在门和宽阔胸膛之间。 “还想跑去哪儿?见到我这么怕,是要去找谢景珩吗?” 沈宁音死死咬着唇,没说话。 然而被他一只大掌擒着的手腕疼得仿佛要断掉,眼眶被逼出湿意,也不肯开口求饶。 沈儋指腹揩掉她滚落而下的泪珠。 “明明都这么疼了,为何不愿开口求我?现在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 他动作轻柔地和平日里一样,若是忽略他眼底的盛怒和冷肆,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沈宁音到底受不住这疼,眼泪簌簌而落,微红湿眸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宁音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的手覆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圈住那截细弱的部位。 只要一用力,他就能把她掐死。 可他舍不得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做。 “我让你跟他断绝关系,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 “表面讨好我,背地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我的话。” 他眸子凉薄至极:“还敢骗我跟萧承允没有往来,为了只畜生,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他狠狠勒紧她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冷冷扯唇,继续道:“在大殿上对他互诉衷情,非他不嫁,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对吗?难为你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久。” 他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自嘲,却很快被他掩盖下去。 既然他都知道了,沈宁音索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红了眼,嗓音止不住地颤抖,裹挟着这些天来一直被压抑的怒气在里面。 “你凭什么管我?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嫁给他!” “今天是限制我的自由,要是哪天惹你生气了,跟别人跑了,你是不是还要打断我的腿,将我囚禁起来?” 沈儋面色阴沉地像是外面浓烈的黑夜。 房间里的窒息感越来越强,快要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推开他,脸庞已被眼泪浸湿。 “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心思,我恨不得远离你,一辈子都不见你!更不会踏进扶风阁半步!” 第45章 求他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猛地刺了进来,将他的一颗心扎的千疮百孔。 沈儋看着她因为愤怒和恨意而发红的眼尾,疼涩的胸腔里滚出讽刺的笑:“不想见到我?恨我?” “过去你和他整日黏在一起,我的确有过把你的腿打断的想法,那样你就再也不能从我手里逃走了。”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神色温柔地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可是我的宁音最怕疼了,我怎么舍得这么做……” “我知道不是宁音的错,是他勾引了你,还离间了我们二人的感情,让你对我产生了误会,对不对?” 沈宁音狠狠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眶,倔强地冲他大吼。 “沈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沈儋缓缓收起手,低垂着眼,眸色暗了下去:“宁音,为什么不骗骗我呢?哪怕只是一句假话,只要是你说的,我也会相信。” “只要你亲口说你不喜欢谢景珩,我还会待你和从前一样。” 沈宁音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透着浓浓的哭腔:“沈儋,你放过我吧,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放过你?” 沈儋忽然笑了,眸底残留的最后一丝希冀随着她的话彻底消散。 他狠狠攥紧她的手腕,逼视着那双惊慌不安的双眸:“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冠上我的姓,永远都无法从这世上抹除掉!” 沉怒的话语落下。 他眼底不加掩饰的疯狂和病态令沈宁音彻底僵住。 连同血液也被打上了烙印,冥冥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铁链拴着她,让她逃无可逃。 沈儋拦腰抱起她,朝床边走去。 沈宁音恐惧地想逃,却被他拽住脚腕压在身下。 随后,腰间的绸带被他用力扯开。 她惊惧地拍打在他肩膀,却被他摁住手腕。 “不要!你放开我!” 沈宁音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我已经和谢家定下婚约,你这是抗旨!” “抗旨?” 沈儋冷笑,箍住她的下颌,冰冷的字眼从嘴里吐出:“左右不过是一死,和你在阴间做一对夫妻,也不是不行。” 沈宁音颤抖地更厉害,崩溃哭出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儋吐出冰冷的话语:“你当真以为你能顺利嫁进谢府?要是谢景珩死了,你还能嫁给他吗?” 沈宁音湿润的面庞猛地滞住,喉间发涩,不可置信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儋的声音冷冽而残忍:“我在他身上种下了断情蛊,他越在意你,越爱你,身体所承受的反噬就越重,直到活活疼死过去,断情蛊没有解药,除非他不再爱你,又或者他死了。” 沈宁音瞳仁剧烈颤抖,恨意与绝望交织成狂风暴雨。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沈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沈儋静静地看着她。 那份刻骨的恨意如同利刃,将他的心脏剜了下来,鲜血淋漓,痛楚难当,让他几乎窒息。 他贴在她的耳畔上,声线冰冷又决绝:“既然宁音不肯爱我,那就恨吧。” 他的强势,他的狠戾,在这一刻通通显现出来。 被他箍在床上的手腕挣脱不了,她眸底凝聚起水雾,大颗大颗的泪砸了下来。 滚烫苦涩的味道令沈儋动作一顿,指尖覆上她心脏的位置。 “痛吗?”他声音嘶哑哽咽。 那些交织在他心中的嫉妒化作一根尖刺,狠狠刺入他的喉咙里,咽不得,拔不得,只能任由它刺穿血肉,弄得遍体鳞伤。 也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他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痛楚:“你在大殿上当着众人求赐婚的那一刻,可知我心里有多痛?” “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不可以。” 沈宁音含泪摇头,崩溃至极。 “不要!你别碰我!” 沈儋摁住她,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记住了,今夜这痛是我给你的。” 他长臂一挥,帐纱落下,遮掩了床榻内的景象。 里面隐隐传来女子绝望的哭声。 漪澜院外守了一层暗卫,连个蚊子也飞不进去。 雪霜被暗卫拦在外面,冲过去大声道:“你让我进去,我要去救小姐!” 左蔺看了她一眼,冷静而残酷地指出:“你闯进去就是死。” 他深知自家主子脾性,二小姐此举无疑是惹恼了主子,才会让主子彻底失控。 “若你死了,你家小姐只会更痛苦,哪怕是为了她,你也必须活下去。” 雪霜闻言身体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掩面泣不成声。 漪澜院叫了三次水,然而很快里面又传来了女子的哭声。 左蔺不禁叹了口气。 他只是一个下属,对于主子的做法,他没资格插手,更没那个胆子闯进去阻止,经历了此事,想必主子与二小姐之间的心结更难解开了。 直至天色将晓,屋内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沈儋搂着怀里晕过去的姑娘,她脸上泪痕未干,昨夜哭了一宿,嗓子都哭哑了,苦苦哀求着他放过她。 放过她?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从她两年前踏进扶风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栽进去了。 不惜披上一张虚伪至极的皮囊,编织了一个又一个假象,只为换取她的信任。 让她多一点,再多一点依赖自己。 可他到底还是太过自负。 即使做了这么多,也仍旧抵不过对他的厌恶。 沈儋心中勾起一抹自嘲。 他从背后将她搂地更紧,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脏那块空缺的地方。 第46章 恨他 漪澜院昨夜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这件事传进了李氏耳中。 李氏皱眉:“你是说,子渊昨晚一直待在漪澜院里?” 婢女小心翼翼,声音中带着一丝揣测:“漪澜院外有不少侍卫守着,奴婢不敢靠近,只听见里面传来二小姐的哭声,似乎两人在为了什么事争吵。” 宫宴上,沈儋阻拦陛下赐婚的态度令李氏隐隐生出怪异的感觉。 昨夜回府后,他便直接去了漪澜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 按理说,沈宁音嫁入将军府,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现在她是越发猜不透这个养子的心思了。 李氏不知想到什么,问道:“三小姐呢?” 婢女道:“三小姐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让奴婢进去伺候。” 李氏对沈柔菲在宫宴上做出的举动也有几分失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心不是铁做的,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她。” 李氏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巨大的声响,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干净,满地狼藉。 李氏拧眉:“去找几个人过来收拾。” 一见到李氏,沈柔菲就控制不住情绪,不甘心地吼道:“娘,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闯进去的人会是崔哥哥!” 李氏当初能从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清楚男人的那点心思。 想必是那定远侯府世子将主意打到沈宁音身上,结果却阴差阳错吃了这门亏。 她这个女儿,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还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李氏:“一个妾而已,就让你失去了分寸?往后他要是纳其他女人进府,难不成你还要弄出上吊的手段,让他对你心生厌恶?” 沈柔菲眼中闪过恨意:“我绝不允许别的女人抢走崔哥哥,我要去杀了那个贱人!我要她立刻去死!” “站住!” 李氏厉声叫住她。 “我过去教你的都忘了吗?你将来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她一个小小的妾,还怕没机会对付她?” 沈柔菲死死咬唇:“可是我不甘心,要是让她怀上了崔哥哥的孩子——” “这件事娘会想办法解决的,当务之急,是你要安安稳稳嫁入定远侯府,绝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李氏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你放心,所有阻拦你的人,娘都会为你一一扫平。” 包括那个沈宁音。 只要崔远寒一天心不死,沈宁音的存在就是个变数。 …… 沈宁音浑身酸疼地醒来。 昨夜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像是无休无止的噩梦一样,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忘掉,让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一幕,可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发生的这一切。 沈宁音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 她掀开被子,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然而脚刚沾地,就浑身发软趔趄着往前摔去。 情急之下,一双手臂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闻到对方身上的雪松气息,沈宁音头也不抬,厌恶地推开他。 “别碰我!” 沈儋下颌绷紧,不顾她的抗拒,拦腰抱起她轻放在床上:“你的身体还没好,别乱动。” 沈宁音冷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沈儋没否认。 他昨晚确实有些过了。 要是她肯乖一点,不要总是激怒他,在他面前三番两次提起谢景珩的名字,他也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他捏住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察觉到她脸色苍白,他松了些力度,轻轻捏着那一处。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后悔那样做。” 他们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挣脱开他的手,那双乌黑莹润的眸子里满是怨恨与冷漠:“沈儋,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不会再嫁给谢景珩了,你放我走。” 沈儋垂在两侧的手指蓦地攥紧,勾唇嘲弄:“放你走?宁音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的人?” 沈宁音抬眸,脸上露出讽刺:“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我这颗心不会给你。” 对上他阴郁森寒的眸子,她不闪不避,冰冷的字眼从嘴里缓缓吐出:“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心里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谢景珩一个人。” 沈儋压制住胸口的疼意,像个没事人一样,抬手轻抚着她的脸:“你所谓的爱,对他而言只是穿肠毒药,只会让他死的更快,宁音舍得让他死吗?” 沈宁音偏头避开他的手:“我不会让他死的。” 沈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泛起冷笑:“你就这么笃定他会忘记你?”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她低垂着眼,神色异常平静:“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也会去陪他。”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沈儋。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那么想要活下去,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说着赴死的话。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为了他连死都不怕,想必你那婢女没了,你也不会难过吧?” 沈宁音脸色煞白:“你要对她做什么?雪霜是无辜的,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见到她的反应,沈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原来除了谢景珩,你还有在意的人。” 他忽然倾身逼近,近乎窒息的距离,指尖却用力箍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要是我死了,宁音也会为我伤心吗?” 他逼问着她,仿佛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肯罢休。 沈宁音偏过头,不愿与他对视,更不愿多说一句。 她无声的反抗,眼里对他的怨恨,悉数落在沈儋眼里,心脏刺疼地越发厉害。 须臾后,他缓缓松开手,唇角溢出讽刺:“不会的,对吗?” “我死了,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沈宁音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她掐住掌心,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你把雪霜怎么样了?” “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对她如何。” “我现在就要见她。” 沈儋并未为难:“好,我让她回来伺候你。” 得到沈儋的命令,左蔺迅速将雪霜送了回来。 雪霜一路跑进漪澜院,看到沈宁音靠在软榻上,双眼空洞地望向窗外。 她眼眶一红,哽咽唤道:“小姐。” 她走到软榻旁跪了下来。 沈宁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雪霜止住眼泪,摇头道:“左蔺侍卫将奴婢关在院子里,没有伤害奴婢。” 雪霜心疼地瞧着她脖颈的痕迹,想到大公子做的事,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下。 “小姐,大公子他……” 沈宁音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帮我准备一碗避子汤。” 她在这府里,唯一信得过的只有雪霜。 雪霜抹掉眼泪,声音哽咽道:“奴婢这就去。” 雪霜从厨房端着药碗出来,正要赶往漪澜院时,却在院门口遇上了沈儋。 她心中一惊,急忙将药藏于身后,最后还是被沈儋敏锐地发现了。 他冷声质问:“你身后藏的什么?” 第47章 避子香囊 雪霜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大公子,小姐身子不适,就请大夫开了几幅调理身子的药,奴婢熬好了正要给小姐送去。” 沈儋吩咐左蔺:“去把大夫叫来。” 雪霜闻言,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握住碗沿的指尖微微颤抖。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赶到沈儋面前:“大公子,可是您的身体有哪里不适?” 左蔺上前一步,从雪霜僵硬的手中接过药碗,递至大夫面前:“你先检查这是什么药?” 大夫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仔细分辨起残留的药渣。 片刻后,他抬头朝沈儋道:“回大公子,这是避子汤。” 此话一出,沈儋周身的气息明显阴沉了下去。 雪霜后背生寒,双腿哆嗦地厉害。 沈儋冰冷的视线掠过她,朝大夫道:“去给二小姐开几副调补身子的药,她怕苦,不要挑难闻的药材。” 等大夫离开后,沈儋并未将那碗药倒了,而是拿着往漪澜院走去。 左蔺惊疑不定,跟上去小心翼翼道:“主子,您这是要?” 沈儋垂下眸,眼底的笑意一片冰凉:“你猜,她会不会当着我的面,喝下这碗避子汤?”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沈宁音以为是雪霜回来了,刚要出声,却在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迈进来时,到嘴边的话立马变了。 “你来做什么?” 沈儋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来到她面前,那双眸子俯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不是要避子汤吗?给你送来了。” 沈宁音身体一僵,指尖泛白,抬头看向他,强装镇定道:“什么避子汤?”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 沈儋俯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影。 他仿佛没察觉,勾了勾唇,继续道:“原来宁音是想给我生孩子的,对吗?” 沈宁音瞳孔往外扩散。 她没错过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寒意和愠怒。 既然被他知道了,她也索性不装了:“沈儋,我不会怀你的孩子,你死了这条心!” 沈儋抠紧药碗,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嘴里却吐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那我要是日日宠幸你,宁音以为自己躲得过吗?” 话落,沈宁音脸上的表情猛地滞住。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没能逃过沈儋的眼睛。 他握住她莹白雪腕,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的肌肤:“我已经让大夫给你把过脉,你的身子比前几年好了不少,想有身孕并不难。” 沈宁音挣开他的钳制,对着他嘶吼:“我讨厌孩子,更不可能怀上你的孩子!除非你想让我死!” 见她这么抗拒,沈儋并未动怒,而是坐在软榻旁,轻轻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里。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生。” 他将药端到她面前,静静看着她:“若我说,这真的是一碗避子汤,你会相信吗?” 沈宁音根本不信他,她害怕他在药上动手脚,她不想怀孕,更不想跟他有更深的牵绊。 她毫不犹豫地打翻了药,药汁四溅,瓷碗碎了一地。 看着地上一滩黑色的药汁,沈儋眼底那抹微弱的希冀骤然熄灭。 看啊,她果然还是不信他。 沈儋前脚刚离开漪澜院,雪霜后脚就走了进来。 她重新端着一碗避子汤来到沈宁音面前,担忧道:“小姐,快把药喝了吧。” 难闻的药味钻入鼻间。 沈宁音过去最讨厌喝药,如今看着这碗里黑乎乎的颜色,她却一点也厌恶不起来。 她接过碗,仰头喝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雪霜收拾着药碗。 沈宁音视线从窗外眺望出去,声音逐渐飘向远方,道:“雪霜,我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 雪霜眼眶酸涩不已。 她偷偷抹掉眼泪,安慰道:“小姐,一定会有那天的,奴婢相信小姐一定能逃出去的。” 沈宁音摇头苦笑,眼底逐渐涌现出一抹绝望。 沈儋为了不让她逃走,安插在漪澜院周围的暗卫比之前更多,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仿佛置身于密不透风的牢笼,那些隐匿于暗处的眼睛,如同鬼魅般窥视着她,让她感到一股被束缚,被窥探的强烈窒息感。 …… 几日后,左蔺匆匆踏进扶风阁,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沈儋面前。 “主子,这是从万贵妃娘娘那儿拿来的避子香囊,万贵妃说,这是宫中太医特意调配的药方,不会对二小姐的身体造成伤害。” 沈儋指尖轻捻,接过香囊询问:“花翊那边情况如何了?” 左蔺道:“崔远寒已将她纳入府中,不过却一直将她冷落在院子里,从未去看过她,反倒是让属下瞧见他时常流连青楼,而且……” 说到此处,他语气微顿,神色似乎有些迟疑。 沈儋掀起清冷的眸子:“继续说。” “他在青楼中独宠一个女子,那女子眉眼间和二小姐有五六分相似,属下还听到他有意将她纳入府的打算。” 沈儋指尖微顿,随即冷笑:“呵,他还不肯死心。” 左蔺面露凝重:“主子,要真是这样,我们精心布局将花翊安插进去,岂不是成了无用之功?” 沈儋神色淡然:“花翊能在万贵妃身边侍奉多年,不要小瞧了她的本领。” 说罢,他眸光一转,吩咐道:“你去将消息透露给沈柔菲,让她再继续添一把火。” “属下知道了。” 左蔺领命而去。 第48章 替代品 满春院。 老鸨扭着腰,满面春风地来到崔远寒面前:“胭脂这会儿正在伺候其他客人,世子要是想找胭脂,只能麻烦您再等等了。” 崔远寒抬手,身后的小厮上前拿出几张银票甩给老鸨:“我们世子要给她赎身,纳她进府。” 老鸨目光在桌上那沓沉甸甸的银票上徘徊,面色故作为难。 “崔世子,您也知道,自从牡丹不见踪影后,咱们满春院就失去了不少客人,您要是再将胭脂赎走,咱们满春院可就又少了一棵摇钱树。” 崔远寒淡淡道:“你开个价。” 老鸨闻言,那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比了个数字。 崔远寒抬颌,小厮见状甩出更多银票:“这些银子你可还满意?” 老鸨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将银票揣进怀里,笑得合不拢嘴:“满意!满意极了!崔世子稍等,我这就去将胭脂给您带来!” 很快,胭脂被人带了过来。 老鸨拿出卖身契交给崔远寒,朝胭脂笑着道:“胭脂,能遇上崔世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只要你侍奉好世子,将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胭脂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抬眸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内心悸动不已。 崔远寒将她带回定远侯府的消息自然没瞒过沈柔菲的耳朵。 “贱人!” 沈柔菲砸碎了花瓶,面容扭曲道:“我还没嫁进定远侯府,就有这么多狐狸精想勾引崔哥哥,一个不入流的青楼妓子,也配和我抢男人!我要去扒了她的皮!” 沈柔菲怒不可遏地往外冲去。 婢女诚惶诚恐地拦住她:“小姐,您不能冲动!夫人吩咐过,在您嫁入定远侯府之前不能再惹事了!” “滚开!” 沈柔菲甩开她。 “那些贱人都敢爬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怎么忍下去?我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定远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另一边,崔远寒携胭脂踏入定远侯府,婢女匆忙迎了上来,禀报道:“世子,花姨娘病了,世子可要前去看看?” 崔远寒面色阴郁:“没死就成,以后她的事不必告诉我。” 胭脂眼眸转动,轻盈上前,声音柔媚道:“世子想必累了,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崔远寒轻轻拂开她的手,转而对婢女吩咐道:“去拿件披香阁里的衣裳给她换上。” 他突然疏离的态度令胭脂愣了一瞬,随后咬了咬唇,跟随着婢女离开。 不多时,她换好衣裳出现在崔远寒面前。 胭脂不适地扯了扯衣裳,腰身被束缚有些紧,抬眸望向男人,小心翼翼道:“世子,这衣裳有些小了,奴家穿着不太合身。” 崔远寒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并没让她换下:“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听到他的夸赞,胭脂的脸颊悄悄染上红晕,连那抹身体的不适感也被压了下去。 崔远寒抬起她的下颌,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你既要嫁入定远侯府,也该学学规矩和礼仪。” 胭脂羞赧地垂眸,声音不失娇柔:“是。” 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青楼妓子,能攀上定远侯府,本就是她不敢奢想的。 能被他亲自教导规矩,更是令她受宠若惊。 胭脂学的很快,在他的指导下,将那些不似寻常闺秀的礼仪学了个七八分像。 坐在一旁静观的崔远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还是不像。 她从来不会用这种爱慕的眼神望着他,更不会做出讨好他的举动。 哪怕眉眼再相似,行为举止再相像,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如何都只是个替代品。 永远也成不了真。 胭脂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来到他身边,柔荑贴上他的胸膛,声音娇媚道:“世子……” 崔远寒扯开她的手,面容忽然冷了几分:“今天就到这吧。” 他的疏离和冷漠令胭脂怔住,她紧紧咬着贝齿,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不甘心,仗着胆子还想凑上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愤怒的女声。 胭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沈柔菲拽住了头发。 “你这贱人!我要把你这张脸皮割下来,让你以后再也没法勾引男人!” 胭脂感觉头皮快要被她扯了下来,疼得她脸色发白。 她扭过头,惊恐无助地朝男人求救:“世子救我!” 然而就是这个举动,让沈柔菲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整个人瞬间如同被冰封般僵立当场。 不待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股力量猛然将她甩开。 崔远寒将胭脂护在怀里,眼神森寒地看向沈柔菲:“你来做什么?” 沈柔菲看着崔远寒的举动,心中的嫉妒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陛下已经给沈宁音赐婚,他还是不肯放下她吗? 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他宁愿找个低贱的替代品,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此刻,她再也维持不了端庄和冷静,声嘶力竭宣泄着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崔哥哥,沈宁音马上就要嫁给谢景珩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找个替代品,你也永远得不到她!” “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你把她们纳进府里,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崔远寒攥紧拳头,面色阴鸷道:“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定远侯府被沈儋抓住了把柄,以此作为要挟,我又怎么会将宁音亲手推开?” 沈柔菲身形一晃,嘴角勾起一抹凄楚至极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底涌现出强烈的怨恨。 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时候,她猛然冲了上去,抽出袖中匕首,毅然决绝地向胭脂的脸挥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痛的尖叫。 胭脂紧紧捂着脸,撕心裂肺道:“脸!我的脸!” 沈柔菲扔掉匕首,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疯子!” 崔远寒低声咒骂,抱着受伤的胭脂往屋里走,厉声吩咐婢女:“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是、是!世子!” 等到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胭脂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 崔远寒怒道:“要是治不好她的脸,通通给我滚出府去!” 沈柔菲那一刀,狠辣至极,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面露难色,惶恐道:“世子,她脸上的伤太严重,就算治好了,恐怕也难以恢复之前的容貌……” 崔远寒面容更沉:“一群废物!” 这时,婢女匆匆入内禀报:“世子,花姨娘在外求见,说是可以治好胭脂姑娘的脸!” 崔远寒眼眸一凝:“让她进来。” 第49章 相似之人 花翊被人搀扶着踏入房间。 她披着件薄衫,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病的很严重。 崔远寒问:“你有什么办法治好她?” 花翊抵唇咳嗽,声音虚弱道:“妾身进宫之前,曾在民间习得一种苗疆蛊术,有一种专以腐肉为食的蛊虫,能催生新肌,对胭脂姑娘的伤势或许有效。” 崔远寒眯了眯眼,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会苗疆蛊术?” 面对他的询问,花翊从容不迫道:“妾身只是略懂皮毛。” 崔远寒沉默了半晌,道:“给她试试。” 花翊走至床边,打开一只瓷瓶,将里面的蛊虫放了出来。 那蛊虫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红色,它爬到胭脂脸上,沿着伤口迅速钻了进去。 花翊:“等到三日后,胭脂姑娘的脸就会恢复如初。” 崔远寒露出晦暗不明的表情,瞳孔漆黑地盯着她:“你想要什么赏赐?” 花翊低垂着眼:“妾身别无所求,妾身清楚世子心中只有宁音姑娘,只要世子开心,就是妾身最大的心愿。” 崔远寒沉默良久。 他静静看着床榻上的身影,面色不显,内心深处一个阴郁而狂热的念头却在悄然滋生。 他道:“传闻苗疆有一种蛊,一旦种下便能让人死心塌地爱上对方,你对此蛊可有了解?” 花翊面色微变,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此蛊非同小可,需下蛊之人以自身心头之血日日喂养,待到满月之期方能成效,且此举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崔远寒高大身躯朝她逼近,眸底掠过异样暗芒:“若是你有办法,除了正室之位,我便许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 沈宁音收到沈儋送来的避子香囊时,她已经病倒在床上了。 沈儋每晚都会到漪澜院,有时候要待到天亮才离开。 沈宁音厌恶他的触碰,于是在半夜的时候,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将自己泡在冷水里,然后第二天醒来,她就病倒了。 意识迷糊中,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耳边隐隐传来愠怒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嗓子疼地说不出话来,眼皮更是沉重地睁不开。 直到声音骤然消失,两瓣微凉柔软的唇贴了过来,往她嘴里喂药。 她没力气反抗,只能张开嘴,顺从地让苦涩的药汁滑过舌尖,沿着喉咙咽了下去。 等到晚上的时候,沈儋还没有离开。 他将她搂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单薄瘦削的背。 虽然吃了药,她身体的温度还未完全降下去,额头微烫,连意识也昏昏沉沉。 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脆弱的状态。 沈宁音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整个人极其乖巧地依偎在他身上。 娇嫩的脸埋在他脖颈处,鼻尖滚烫的气息落了下来,声音黏糊糊,带着生病时特有的沙哑:“好疼……” 落在她背后的手掌蓦地一顿:“哪里疼?” 沈宁音揪住他的衣襟,细若蚊吟:“嗓子疼,头疼,到处都疼……” 沈儋抿紧唇,想起下午时大夫跪在地上,颤巍巍说的话。 “二小姐身子太过虚弱,加上心中郁气堆积,这病才会来势汹汹,长此下去恐怕会造成严重的心病,用药只能治标不治本,要想二小姐早日康复,还需解开她心中的症结。” 沈儋搂紧她的身体,柔声安抚道:“只要宁音乖乖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沈宁音轻摇着头,红唇嗫嚅道:“药好苦,我不喜欢……” 虚弱的声音中逐渐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委屈。 “我不想被关在院子里,我想出门,想去外面看看。” 沈儋没说话,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声音越来越低,脑子浑浑噩噩快睡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启唇:“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出去。” 沈宁音这一病就是整整三日,直到第四天才渐渐恢复了生气。 雪霜细心地伺候她梳洗打扮,描眉抹粉,气色总算比之前好了不少。 雪霜道:“明日四小姐和傅公子就要成婚了,小姐的病才刚好,宴会人多繁杂,要不就不去了?” 沈宁音轻轻摇头:“四妹妹总归与我有几分姐妹情意在,她的婚事我怎么能缺席。” 她扶着桌沿,缓缓起身:“陪我去翡翠阁挑个礼物吧。” 自从沈宁音病倒以来,沈儋撤走了漪澜院一半暗卫,不再过分限制她的自由,允许她在侍卫的保护下出府走动。 沈儋能做出妥协,在沈宁音的预料中,不枉她故意生病一场,还收买了府里的大夫。 为了逃离相国府,她现在也学会用这种手段来博取他的怜爱。 抵达翡翠阁后,沈宁音挑来挑去看中了一个手镯,正要买下时,面前突然伸过一只纤细玉手,将手镯夺了过去。 胭脂轻轻抬颌,盛气凌人道:“这手镯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雪霜皱了皱眉,上前与她争论起来:“这手镯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胭脂缓缓转过头,待看清沈宁音的脸后,她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眼前的女子美的仿佛画卷里的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尽显娇媚之姿,身姿轻盈纤柔,宛如风中摇曳的柳丝。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更添一份柔弱的气质在里面,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沈宁音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同样愣住。 雪霜双眼瞪圆,震惊地指着她:“你跟我家小姐怎么长得这么像!” 第50章 发现她是假的 尤其是那眉眼,足足有五六分相似。 然而胭脂的那双眼睛,不似沈宁音那般清透澄澈,反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算计。 能在青楼那种地方摸爬打滚多年,成了满春院的招牌,心思又岂会单纯。 胭脂掩下眼底的嫉妒之色,轻声细语道:“抱歉,沈二姑娘,我没看清是你,你要是喜欢,我把这手镯买下送你,就当是赔礼道歉可好?” 沈宁音语气疏离了几分:“不必了。” 胭脂轻步上前,试图与她拉近关系:“我叫胭脂,想和沈二姑娘交个朋友,你看着比我小,我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胭脂? 雪霜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张开双臂将沈宁音护在身后:“你就是被崔世子纳进府的那个青楼女子?” 胭脂刚点头,雪霜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跟你这种青楼女子扯上关系!” 雪霜性子大大咧咧,被沈宁音宠惯了,说话更是直言不讳。 胭脂咬着唇,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是胭脂唐突了,沈二姑娘身份尊贵,自然是我这种人不能攀附的。” 身份尊贵? 沈宁音心中不禁涌起一抹自嘲。 若是可以,她宁愿当一个普通人,也不要这被束缚地透不过气来的相国千金身份。 雪霜瞪圆双眼,提高了音量:“你别在这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看到这张脸,又猜想到崔远寒纳她进府的目的,雪霜心中只觉恶寒。 胭脂眼眶泛红,轻拭眼角低声道:“对不起,要是沈二姑娘不想见到我,我这就离开。” 胭脂身边的婢女海棠见状愤愤不平地插话。 “我家姨娘在府中备受宠爱,将来要是为世子诞下子嗣,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就算你家小姐是相国府千金,那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如何能与我家姨娘相提并论?” 胭脂拉住海棠,声音里满是隐忍,让人心生怜悯:“海棠,别说了,我们走吧。” 雪霜冷笑:“她不就是靠勾引男人才攀上定远侯府的吗?妾就是妾,就算暂时得宠又能如何?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这装出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当她眼瞎吗? 海棠怒气冲冲道:“你家小姐还是我家世子不要的女人,你们这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得不到我家世子,就转头污蔑我家姨娘!” 雪霜脸色骤变,怒道:“不许你污蔑我家小姐!”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沈宁音正要让侍卫拦住她们,一道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海棠还在那喋喋不休,丝毫没察觉到来人是谁,直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海棠瞳孔骤缩,吓得止住了话:“世、世子!” 崔远寒朝她狠狠甩了一巴掌,面色阴沉至极:“谁让你诋毁她的?” 海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世子,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口无遮拦,求世子饶了奴婢吧!” 崔远寒冷道:“把她带回去,交给李嬷嬷处置。” 胭脂急忙上前替她求情:“世子,可否看在胭脂的面子上,饶了海棠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然而崔远寒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甩给她,命人将海棠迅速拖走。 看着这一幕,胭脂站在原地,不甘地攥紧了裙角。 崔远寒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 沈宁音身后的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崔世子,我家小姐和谢小将军尚有婚约在身,还请世子注意分寸。” 崔远寒握紧拳头,看向她道:“宁音,是我没管教好府里的丫鬟,你放心,我定会对她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沈宁音没搭理他,被人扰了心情,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雪霜,我们走吧。” “是,小姐。” 主仆二人正要离开,门口突然走进来两人,正是傅砚舟和沈媱。 沈媱一见到她,欣喜地走了上来,挽住她的手臂:“二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沈媱并不知道沈宁音被沈儋囚禁起来的事,她在沈府里只喜欢二姐姐,她和傅府婚事在即,本想着在离开相国府之前,再去见二姐姐一面,同她说说话。 可沈儋派人将她拦在外面,以生病需要修养的理由,不允许她探望。 沈媱关切道:“二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回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没什么大碍,阿媱不必担心。” “阿媱许久都没和二姐姐说话了,大哥一直不肯让我探望你,今日阿媱多陪陪二姐姐可好?” 沈宁音轻轻点头。 沈媱拉着她进入铺内,面色微赧道:“我还没送过二姐姐礼物,二姐姐可有喜欢的?阿媱送给你。” 沈宁音:“我不缺首饰,阿媱还是将钱攒着吧,等你嫁进傅府,以后还有很多要打点的地方。” 听到她的话,沈媱抬眸悄悄打量了傅砚舟一眼,见他神色淡淡,难免有些失落。 她压下这份感情,岔开了话题:“二姐姐和谢小将军的婚期可商量好了?” 沈宁音表情怔住,她敛下眼眸,逞强微笑:“下月二十是良辰吉日,婚期会定在那天。” 沈媱没察觉出她的异样,真心为她高兴起来。 之后,姐妹俩去了一家成衣铺,沈宁音寻了个试衣的借口,将沈媱拉到一旁,避开了侍卫。 沈宁音:“阿媱可否帮我一个忙?” “二姐姐请说。” 沈宁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里:“你帮我将这封信送去将军府,记住了,一定要亲自交到谢景珩手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沈媱面露疑惑:“二姐姐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谢小将军?” 沈宁音捏紧指尖,垂眸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见她面色为难,沈媱没再多问,将信藏入袖中:“阿媱答应二姐姐。” 与她分别后,沈宁音挑好礼物就回府了。 沈媱与傅砚舟继续逛了半个时辰,傅砚舟突然收到了宫中的传召。 傅砚舟朝她道:“抱歉,我得进宫一趟,不能再陪你了。” 沈媱善解人意道:“傅公子,你去忙吧,陛下传召定是有重要的事,事情轻重缓急,阿媱分得清。” “我让人送你回府。”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砚舟离开后,沈媱往将军府门口走去,她敲了敲大门,一个小厮走了出来,疑惑道:“你是?” “我是相国府四小姐,请问谢小将军在吗?” 小厮:“将军前几日奉命离开京城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媱:“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厮挠了挠脑袋:“这我就不清楚了。” 沈媱闻言有些失望:“好吧,那我改日再来。” 回到相国府后,沈媱在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撞见了沈柔菲。 沈媱敛下不安的情绪,走了过去:“三姐姐。” 沈柔菲轻蔑地看着她:“沈媱,明日你就要离开相国府了,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沈媱低垂着眼:“相国府也是我的家,阿媱心中也会感到不舍。” 沈柔菲不屑地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倒是没瞧出来你这么有手段,你和沈宁音姐妹情深,到头来却顶替了她和傅砚舟的婚事,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沈柔菲的话令沈媱脸色骤变,她不安地压下内心的慌乱,悄悄捏紧指尖:“我听不懂三姐姐的话。” 沈柔菲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兰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中满是挑衅。 “这簪子对你而言应该不陌生吧?” 沈媱瞳孔一颤:“你翻了我的屋子?” 沈柔菲:“以前我还疑惑傅砚舟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娶你,明明你们连面也没见过,又是如何认识的?” “直到我找人调查,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听说傅砚舟两年前在云昌山受伤,被一个女子所救,为了她宁愿冒着杀头的大罪也要拒绝陛下的赐婚。” 沈柔菲打量着手里的簪子,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 “这簪子,我记得沈宁音也有支一模一样的,而她刚好在两年前被送去了云昌山,你说要是傅砚舟知道了真相,他是会恨你,还是想杀了你呢?” 沈媱脸上顷刻失去血色。 沈柔菲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她步步逼近,缓缓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三姐姐,看在多年姐妹情谊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到她手中。 “明天你的婚礼崔哥哥也会来,他肯定会带上胭脂那贱人,崔哥哥护着她,我现在奈何不了她,只要你亲手将这药下在她身上,我就不会把秘密告诉别人。” 沈媱唇色苍白:“不行!我不会做害人的事!” “你放心,不会要她的命,顶多是让她受点惩罚。” 沈柔菲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毕竟她死了,崔哥哥会恨我的。” 见沈媱不肯答应,沈柔菲逐渐没了耐心,凑过去在她耳边嘲讽道:“要是你不肯帮我,我就告诉傅砚舟,你其实是个替、代、品!” “你猜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放过你吗?” 沈媱嘴唇颤动,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让她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过了很久,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答应你……” 第51章 你才是我的阿宁 傅府挂满红绸,喜气洋洋,小厮迎着宾客陆续入府。 一辆辆雍贵不凡的马车停在门外,雪霜撩开车帘,里面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搭在她的手上,缓缓下了马车。 女子一袭鹅黄色齐胸襦裙,裙摆轻盈摇曳,青丝披散在脑后,用简约不失雅致的白玉兰簪点缀其间,即便装扮素净,也难掩倾城之姿。 沈儋今早被皇帝急召入宫,不能陪她一起赴宴。 沈宁音递了请帖,小厮连忙点头哈腰地将她迎了进去。 傅府给足了沈媱门面,宴请了不少京城权势显赫的达官贵人,连后院也摆满了宴席。 沈宁音走到回廊处,便迎面碰上了一阵争吵。 几个女子将胭脂围在中间,对着她冷嘲热讽:“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谁给你的脸面到这来的?” “你还真以为攀上了定远侯府就能变凤凰?” “妓子就是妓子,勾引人的手段就是厉害,也不知崔世子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柔菲妹妹还没嫁进来呢,你就妄想当侯府的女主人?” 胭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道:“胭脂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奢求此事。” 女子轻啧了声,语调中满是不屑与讥讽:“别拿出对付男人的那一套,我们可不会上当。” 沈宁音认出为首的女子正是御史千金孔璎,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过去没少联合沈柔菲来针对她。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不欲理睬,正要离开。 “沈二姑娘!” 胭脂眼尖地瞥到她的身影,急忙喊住了她。 这一喊,也让其他人把视线移到她身上来。 胭脂双眸泛红,央求道:“沈二姑娘,求你帮帮我!” 孔璎眯了眯眼,不屑道:“沈宁音,难不成你还想给她打抱不平?” 沈宁音远远瞥见回廊另一边的身影,不冷不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傅砚舟知道你们在他的婚宴上闹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傅大人这会儿正在前厅招待宾客,哪有闲心到这后院来?” 孔璎转头看向胭脂,命令婢女:“给我按住她!” 婢女上前,粗暴地抓住胭脂的手臂,胭脂脸色惊慌,拼命地挣扎起来,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放开我!” 那婢女力气颇大,将她摁着跪在地上。 就在孔璎要对她动手时,胭脂瞳孔骤缩,猛地一用力,竟推开了那婢女,慌不择路地朝沈宁音所在的方向奔来。 沈宁音皱眉,正要躲开,却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一时不慎被冲过来的胭脂撞倒在地,头上的簪子滑落在地。 雪霜脸色骤变,急忙扶起沈宁音:“小姐,你没事吧?” 沈宁音站稳脚步,摇了摇头:“没事。” 孔璎还想继续动手时,一道厉喝猛地落下:“住手!” 傅砚舟大步走了过来,看向孔璎时面若寒霜:“孔小姐,今日是傅某大喜之日,若你想在傅府闹事,还请你立刻离开!” 孔璎态度瞬间一变:“傅大人误会了,刚才我们只是在和她闹着玩。” 说着,她转头看向胭脂,冷冷威胁道:“我说的对吧,胭脂姑娘?” 胭脂咬了咬唇,低声道:“是。” 雪霜注意到沈宁音脸色有些苍白,担忧道:“小姐,奴婢扶你去那边的凉亭休息吧?” 沈宁音轻轻点头。 顺安提醒道:“公子,二殿下还在前厅等您,咱们快过去吧。” 傅砚舟颔首,正要离开时,一抹微光在草丛间闪烁,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弯腰拾起,待看清那簪子的样式后,刹那间神情大变。 顺安挠了挠头,疑惑道:“这不是少夫人的东西吗?怎么会掉在这?” 傅砚舟紧握簪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涌起一股惊涛骇浪。 不对,沈媱根本没来过这,这簪子不可能是她的。 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有谁见过这支簪子的主人?” 孔璎眯了眯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不等她开口,她身旁的粉衣少女嘀咕道:“那不是沈宁音的东西吗?” “你说什么?” 傅砚舟漆黑瞳孔扩张,大步来到粉衣少女面前,浑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粉衣少女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重复了一遍。 “那好像是沈宁音刚刚掉的……” 话音未落,傅砚舟便猛地转身,步伐急促而坚定,朝着沈宁音离去的方向疾步而去。 “公子!你要去哪儿?” 顺安愣在原地,望着傅砚舟离去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 有看到大家的留言,其实一开始这篇文想定的是1v2,但是之前对番茄不太了解,不确定能不能在古言里写np,怕被举报。 看到大家比较喜欢小将军,所以我去搜了其他古言小说,好像看到可以写np?貌似没啥大问题? 如果想要1v2,我会在后面剧情里加上谢景珩和女主的he结局。 如果想要1v1,那就会在番外里加上他俩的he结局。 第52章 跟她和离 凉亭里。 沈宁音坐在石凳上,雪霜给她轻揉着腰,气愤道:“都怪那胭脂!要不是她胡乱冲过来,小姐哪会受伤!” 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雪霜担忧道:“小姐要是疼的厉害,咱们先回府找大夫看看吧?” 沈宁音摇头:“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雪霜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雪霜惊诧道:“傅大人,你怎么来了?” 新郎官不去前厅接待宾客,到这凉亭里来做什么? 傅砚舟面容如寒玉般清冷,沉声吩咐道:“顺安,带她下去。” 顺安闻言上前一步,抓住雪霜的手臂:“雪霜姑娘,得罪了。” 沈宁音起身,紧紧蹙着眉:“傅砚舟,你这是做什么?” 傅砚舟倾身逼近她,将白玉兰簪摆在她面前:“这支簪子是你的?” 沈宁音这才注意到自己不慎遗落的簪子,正要伸手取回,却被傅砚舟抢先一步扣住了手腕,目光炽热地盯着她。 “两年前,你去过云昌山对不对?” 沈宁音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怔,微微凝眉道:“是。” 傅砚舟五指蓦地收紧,喉咙忍不住哽咽起来:“那你是不是……救过一个人,他眼睛瞎了,是你找来大夫给他疗伤?” “你怎么知道?” 傅砚舟此刻终于能确认,她才是他真正要找的那个人。 难怪他每次靠近她都觉得分外熟悉,丝毫不排斥她的触碰,甚至…… 格外想要亲近她。 那些他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傅砚舟双眸泛红,那张清隽的脸庞再次出现失控的情绪。 他靠的越来越近,将她困在石桌和双臂之间,声音嘶哑道:“阿宁,原来你才是我的阿宁。”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沈宁音面色一变。 她抬眸打量着傅砚舟,记忆中那张模糊的面庞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傅砚舟胸腔里那份炽热的爱意几乎要克制不住,他忍不住抬手,颤抖着抚摸她的脸。 “阿宁,当初在云昌山上的那些时光,你都忘了吗?” 他声线褪去了冷冽,掺杂了一抹无法言明的欣喜若狂。 胸腔里肆意生长的爱意,逐渐变成一根根带刺的藤曼,刺破了内心深处被他冰封起来,无人踏足的禁地。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吻她。 沈宁音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傅砚舟,如今你是阿媱的夫君,还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傅砚舟眼眸瞬间变得冷冽,紧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娶她!” 沈宁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难以置信地望向他:“阿媱还在婚房等你,你怎么能背弃对她的承诺,做那负心之人?” “要不是她骗我,顶替你的身份,我怎么可能毁掉与你的婚事,把你亲手推到谢景珩的怀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媱。 沈媱性子温柔,与他曾经在云昌山上见到的阿宁并不相同。 她曾经是那样活泼明媚的一个人,而今变得谨小慎微。 一个人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真的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傅砚舟没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当初在云昌山上发生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傅砚舟旁敲侧击试探过几次,甚至私下命人去相国府打探过。 他得知两年前沈相国确实将府里不受宠的四女儿送去了云昌山。 再加上很多细枝末节与沈媱的话逐渐对上。 他这才慢慢打消了疑虑。 可他不知,他的这些举动都逃不过沈儋的耳目,而他得到的消息都是沈儋故意放出去的…… 傅砚舟圈着她的手腕,紧紧按在胸口上:“我要娶的人只有你,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你,现在只是一个错误,既然错了,就该让它回到正轨!” 沈宁音猛地抽回手:“你明知道这不可能!我已经被陛下赐婚,我这辈子都只能是谢景珩的人!” “若是我进宫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为你我赐婚呢?” 沈宁音瞳孔震惊,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傅砚舟朝她逼近:“当初我拒绝了陛下为我与公主赐婚的旨意,阿宁知道为何陛下没责罚我吗?” “太子萧松晏在世时,曾被宫妃陷害命悬一线,是我以命相抵,救了他一命,陛下感念我救下太子,特意许了我一个愿望,你说,若是我开口,陛下会不会答应呢?” “傅砚舟,你疯了!” 沈宁音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傅砚舟大掌掐住她的腰,他俯下身来,冷白如玉的手指轻握住她细颈。 “阿宁你知道吗?你曾在云昌山上说过,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我没有纳妾,与沈媱之间也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就连身患隐疾也是假的,我不会成为你最讨厌的不洁之人。” 他的声音满含缱绻和思念,彼此滚烫呼吸交缠:“阿宁,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不会再放手了。” 话音刚落,唇上传来灼热的温度。 沈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得心神俱乱,她猛地挣脱傅砚舟的怀抱,“傅砚舟,你放开我!” 傅砚舟捉住她的两只手腕摁在胸膛。 她惊惧地想要从他的掌心下逃走,却被他察觉到意图,将她抱起放到石桌上。 他身形颀长清瘦,垂眸俯视着她泛红的眼尾,轻颤的长睫。 漆黑瞳孔变得更深,再次抬起她的下颌,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和微弱的反抗。 凉亭周围枝叶繁茂,恰好遮住了这一幕。 没有人发现,一个纤瘦身影悄悄躲在花丛后,将这副场景尽收眼底。 不久之后,顺安匆忙进来禀报:“公子,二殿下正在寻您,您要是再不过去,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 傅砚舟缓缓松开怀里的人,抬起指腹将她眼角的那滴泪拭掉。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和沈媱和离。”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沈宁音那抹清冷的眸子染上湿意,冷漠道:“傅砚舟,就算你去求陛下赐婚,我也不会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 傅砚舟并未生气,抚摸着她的脸:“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等我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我会让你彻底忘记谢景珩。” 沈宁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控制不住情绪甩了他一巴掌。 “你这样做将阿媱置于何地?你是想逼她去死吗?” “那又如何?!”傅砚舟神色冷漠,浑然变了个人。 “你关心她,她可有为你考虑过?她抢了你与我的婚事,将我耍的团团转,若非今日让我意外撞破了真相,她是不是就要顶着你的身份跟我过一辈子?” “她心机重,阿宁为什么还要原谅她?” 沈宁音眼眶泛红,脸颊苍白至极。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无声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将他的心也烫地跟着一颤。 傅砚舟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我会将她送出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确保她余生无忧,这样你可放心?” 沈宁音没有反应,眼神里满是对他的疏离和冷漠。 傅砚舟只当作没看见,满含爱意地抚摸着她的脸:“阿宁,乖乖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第53章 被山匪掳走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沈宁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瘫坐在地,双眸空洞地望着远方。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傅砚舟会变得和沈儋一样,为什么他们都要逼她? 就在她陷入无助挣扎的时候,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沈二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宁音身体一僵,慌忙掩盖住那抹失态,抬头看向来人。 胭脂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去叫人来?” 沈宁音缓缓起身,声音透着几分冷漠:“不用了。” 她径直越过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等她回头看去的时候,胭脂已经倒在地上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用带有迷药的帕子捂住口鼻。 意识昏迷前,她隐隐看到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其中的瘦弱男子挠了挠头,面露纠结道:“老大,她们长得这么像,到底谁才是傅砚舟的女人啊?” 匪徒首领猛拍他的脑袋,脾气暴躁道:“蠢货!不是说傅砚舟娶的是京城第一美人沈宁音吗?谁更好看,你他妈看不出来?” 瘦弱男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在男子的催促下,迅速扛起沈宁音消失在傅府。 待他们离开没多久,又有两个黑衣人闯进凉亭,疾步走到胭脂面前,拿出画像细细对比后,眼中闪过一抹确信之色。 “错不了!殿下要找的女人就是她!” …… 另一边,婚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沈媱紧张地捏紧了喜服衣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沈媱垂眸,透过红盖头缝隙,隐隐瞥见一抹红色衣角。 不等她出声,红盖头突然被无情掀开,傅砚舟冰冷的声音落下:“沈媱,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 话音刚落,沈媱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煞白。 虽然在她亲手扔掉沈柔菲给她的瓷瓶时,她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也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仍旧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她忍住泪意,阖了阖眸,像是解脱又像是痛苦,喉咙滚出的声音嘶哑至极:“你都知道了,是吗?”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傅砚舟冷笑:“宁音心善,就算你背叛了她,她也不愿责怪你,我答应了她与你和离之后就送你离开京城。” 听到这话,沈媱喉咙哽了哽,眼眶红地厉害。 傅砚舟不直接休了她,对她而言,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傅公子,请你替我向二姐姐说一句‘对不起’。” 她本就不该奢求这些,是她心存妄想,太过自私,才导致了这一切。 傅砚舟拿出一份和离书摆在她面前。 看着这一幕,沈媱到底还是没忍住,眼泪悄悄滑过脸颊。 她知道是因为二姐姐的缘故,他才会最大可能地保存她的颜面,让她不至于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她心中并不怨,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颤抖着手指,在和离书上缓缓按下一道手印。 从这一刻开始,便昭示着她与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傅砚舟刚收起和离书,顺安焦急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公子,出事了!沈二小姐她人不见了!” 傅砚舟神色骤变,声音透着寒意:“什么叫不见了?” 顺安惴惴不安地将书信递上去:“这是在凉亭里发现的信。” 傅砚舟展开信,目光快速扫过,面容愈发阴沉。 信上面写道:“傅大人,要想你的娘子平安无事,就拿半月前被你审理入狱的三人来交换,再准备一万两黄金,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送至离山脚下的客栈,若是敢惊动朝廷,你的娘子也会死无全尸!” 傅砚舟将信紧紧攥在手心,眼神冰冷的骇人:“你马上去准备一万两黄金!” “一、一万两?!” 顺安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差点说不出话来:“可咱们府里没有这么多现银,就算要变卖田产和地契也需要不少时间,一时半会儿恐怕凑不齐……”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凑齐这些钱!” 说完,他扔掉信,大步转身往外走。 “公子!你要去哪儿?” 顺安急忙跟了上去。 傅砚舟不作多言,纵身上马,快马加鞭地往宫里的方向赶去。 —— 作品被人举报了,现在下架了,已经在书城搜不到了,不过加入书架的宝宝还可以看到。 明天会继续保持更新,大家可以通过书架进来,得等我把前面的亲密内容改清水点才能放出来(我哭了???????????,一点也不想改,改了就不精彩了呜呜) 第54章 山匪窝点 离山寨子里,瘦弱男子阿莽半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在寨子里,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那张脸比画里的仙女还要好看,莹白如雪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他没读过书,不识字,即使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任何能形容她的词。 他就在旁边这么看着,一时半会儿不由看痴了,忍不住朝她靠近,自言自语起来:“我要是也能讨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 匪徒首领刚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抡起手掌往他后脑勺拍了下去。 “别给老子打她的主意,老子还等着拿她跟傅砚舟做交易呢!” 阿莽连忙站了起来,哂笑道:“老大,没有您的允许,我哪敢动她一根汗毛啊!” 匪徒首领眼神往她身上瞥了一眼,也免不了心猿意马,暗自忿忿。 他娘的,傅砚舟将他的弟兄们在牢里折磨地生不如死,他忙上忙下,还要带领一群蠢笨如猪的手下,整日操心个不停。 这家伙倒好,娶回来这么个娇弱可人的美人儿。 艳福真不浅,也不知道这美人清不清楚他私底下的那些手段。 在傅砚舟手里吃过一次亏,匪徒首领到底是压下了这份荡漾的心思,吩咐道:“给她准备一间房,再找个手脚勤快的女人好生伺候她。” “老大,她醒来后要是想逃怎么办?” 匪徒首领:“她要是敢逃,就把她关到柴房里!等饿上一天她就老实了!” 阿莽忙不迭应下,让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 沈宁音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不算大,陈设简单,木窗被封的严严实实。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发现完好无损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正打算逃离这里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面黄肌瘦,看起来营养不良,畏畏缩缩地来到她面前:“姑、姑娘,首领让我来伺候你。” 沈宁音往敞开的门外望去,这才发现门口还守着两个人。 对方身量人高马大,腰间佩戴着刀,看起来不好惹。 沈宁音不得不暂时按捺住逃走的心思,冷静道:“这是哪儿?你们首领又是谁?” 小盈似乎很害怕提到首领,她颤抖着嘴唇,避开了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只说了一句:“这里是洪寨。” 话音刚落,沈宁音登时变了脸色。 洪寨?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洪寨吧! 她曾听沈儋提起过,洪寨是一群山匪的窝点,里面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匪徒,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洪寨首领原本是朝廷的罪犯,越狱成功后,逃到外面隐姓埋名了一段时间,又继续干起了抢劫杀人的行当,还网罗了不少小弟喽啰,唯他马首是瞻。 朝廷寻着线索追查了快半年,虽然围剿了一批山匪,但也只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洪寨隐匿于深山里,位置偏僻难寻,派了不少官兵也没有追查到他们的窝点,反而不慎中了深山里设下的埋伏,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看到这些人的打扮,还有女孩脸上明显表露出来的恐惧,沈宁音心中更加确定自己是被劫到了土匪窝里来。 沈宁音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消失太久,沈儋必定会发现端倪派人来救她,但这群山匪性情残暴,她不一定能等到他们来救她。 沈宁音心中百转千回,看向面前瘦弱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盈埋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姑娘唤我小盈就好。” 沈宁音目光落在她频频遮挡手臂的动作上,没忽略掉那上面的伤疤。 她内心微动,问道:“小盈,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小盈身子僵了一瞬,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并未作声。 沈宁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她要计划从这里逃跑,必须要笼络其他人,多一个人的力量,就多一丝逃跑的机会。 沈宁音拉着她坐下,试探道:“小盈,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好不好?” 小盈脸色微变,连连摇头:“不、不行!逃不出去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如果真的逃出去了,你就不会再遭受他们的毒打了。” 这句话仿佛令小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她恐惧地拼命摇头:“没用的!不管我们逃多少次都会被抓回来!” 沈宁音捕捉到了重要的字眼,皱眉道:“我们?你的意思是,还有很多跟你一样被抓回来的女孩吗?” 小盈嘴唇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点头:“我们之前试着逃跑过,可最后都被抓了回来,逃走的人要么被活活打死,要么被赏赐给寨子里的男人,受尽屈辱……” 小盈因为相貌普通躲过一劫,加上她做事勤快,能吃苦,他们才将她留了下来,负责伺候寨子里的女人。 听到这些,沈宁音握紧了手指,继续问:“那剩下的人,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小盈道:“她们六个被关在寨子的地窖里,那里有人看守,只有得到首领的允许才能进去。” 小盈的话令沈宁音神色动容,当即有了别的打算。 她握住小盈的肩膀,乌黑眸子坚定地看着她:“小盈,只要不放弃希望,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小盈怔怔地看着她。 被抓到这里的女子,早已深陷绝望,失去了挣扎和逃跑的念头。 不听话的人,只会换来他们的一顿毒打,被关在漆黑的地窖里,终日见不到阳光,饱受着痛苦折磨。 她们的勇气早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被磋磨地一干二净,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未来仿佛看不见希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不会有人来救她们。 不知为什么,小盈下意识想要相信她,甚至觉得她真的能做到。 小盈忍不住眼眶一红,点头哽咽起来:“姑娘,我、我该怎么做?” 沈宁音认真思索起来:“山寨外面地形复杂,要想逃出去,必须先制定一条逃跑路线才行。” 否则就算她们逃离了这座寨子,进入深山里,也会不慎掉入埋伏的陷阱里。 这些山匪既然能安然无恙进出,必定对深山里的地势十分熟悉,或者是有另外一条通往山下的路,才能准确避开陷阱。 而她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找到安全下山的路,再想办法将那些被抓来的女孩从地窖里救出来。 就在沈宁音寻思着办法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争吵声。 阿莽张开双臂,拦住闯进来的男子:“你们不能进去!老大走之前吩咐过,她是傅砚舟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动她!” 为首的男子生的人高马大,浑身肌肉鼓凸,抬起一脚踹开他。 “首领如今不在寨子里,我是洪寨二当家,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我说了算!你算哪根葱?” 阿莽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拦住他们。 男子径直越过他,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待看清那张娇艳的脸蛋后,眼底闪过一抹炽热的欲望。 “果真是个美人,难怪傅砚舟为了赎回你,连名下所有的田产地契都卖了。” 沈宁音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第55章 救她 洪野摸着下颌,饶有兴致道:“你还不知道吧,也怪美人你倒霉,嫁谁不好,偏偏要嫁给傅砚舟,他可是让我们首领吃了不少亏,还跟我们洪寨彻底结下了梁子,我们首领奈何不了他,就只能拿你做人质了。” 沈宁音算是听明白了,这群山匪原本是冲着傅砚舟来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误认为自己跟他的关系,又误打误撞将她抓了过来,恐怕是这群山匪获得的情报落后,并不知道傅砚舟已经取消了和她的婚约。 洪野挑起她的下巴,毫不掩饰对她的垂涎,凌厉的脸庞不断逼近。 “傅砚舟那家伙不能人道,你跟了他和守寡有什么区别?他那具身体满足不了你,不如你跟了我如何?” 他口中明目张胆的下流话令沈宁音心生厌恶。 正要抬手推开他时,心中忽然闪过一计。 她迅速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再次抬眸望向他时,那双乌黑剔透的眸子眨了眨,认真道:“好啊。” 她回答的太冷静,丝毫不见寻常女子该有的害怕。 洪野愣了一瞬,随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宁音只当没看见他投来的探究目光,低垂着头,露出一副柔弱的神情,咬唇解释起来。 “我不喜欢他,他无非是看上我这张脸才会娶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供他消遣的玩物。” “而且他不能人道,我要是嫁过去后没有子嗣,肯定会被婆家和娘家在背后议论,我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没有倚仗,若是哪天色衰爱驰,终究还是逃不过失宠的下场。” 洪野眯着眼,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当真不喜欢他?” 沈宁音轻咬着唇,欲言又止:“其实……”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露出娇羞的神色,支支吾吾道:“我喜欢粗犷的男子,尤、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洪野闻言怔愣几秒,随后放肆大笑。 “哈哈哈!” 洪野疼爱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自信狂妄道:“算你有眼光!” 沈宁音压下心中的恶心感,忽然想到什么,咬唇道:“可你刚才说,傅砚舟卖掉了所有田产地契要赎回我,要是你们首领答应了怎么办?” 洪野自然不舍得让她回到傅砚舟身边,好不容易得来的美人,哪能心甘情愿拱手让给别人。 他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谁说要交换的人就一定是你了?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到时候随便找个身形相似的人顶替你,骗他上一回当,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沈宁音面露担忧:“可你们首领会同意吗?” 洪野不以为意:“交易地点在离山脚下的客栈,就算傅砚舟发现上了当,只要进入深山里,就是我们洪寨的地盘,他想对付我们也没辙。” 沈宁音倒是低估了这些匪徒的厚颜无耻。 她点了点头,假装附和道:“那我就放心了。” 洪野朝她凑近,灼热的视线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既然你愿意做我的女人,那让我提前……” 沈宁音见状掩下眼底的厌恶,后退几步,脸色涨红,磕磕巴巴道:“不、不行!我们还没成亲!” 洪野脚步倏地顿住:“成亲?” 沈宁音轻轻点头,眼里无意识流露出一丝羞涩为难。 “我想名正言顺的嫁给你,不想被寨子里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没名没份地跟着你。” 美人委屈,向来是受人心疼和怜爱的。 洪野同样也逃不过,他还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难得有耐心地顺着她。 “行,那就依你,明天我们就成亲。” 反正人就在寨子里,他也不担心她能跑掉。 不过他们土匪向来都是直接抢女人,从来没有人在寨子里办过喜事。 正当洪野为这事纠结时,沈宁音捏紧指尖,小心翼翼道:“成婚之前,我想先挑六个伴娘可以吗?” 洪野皱眉不解:“伴娘?” “就是陪新娘子一同出席婚宴的人。” 沈宁音语气微顿,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继续骗他。 “我曾听过一个民间传闻,世上有一种生性淫欲的恶鬼,喜欢将人间貌美的新娘子当作目标,盗走她们的阳寿,让她们的魂魄留在鬼界供自己玩乐消遣,就连跟她们扯上关系的新郎也会受到影响,寿命缩短。” “为了避免那些恶鬼掳走新娘,只要挑选出六个合适的伴娘,让她们与新娘穿着相仿,就不会让恶鬼得逞。” 古代人封建迷信,对鬼神心存畏惧。 沈宁音不确定他是否会完全相信,但只要能勾起他的疑虑就足够了。 果然,洪野听后陷入了沉思。 他从未听过这种传闻。 身为土匪的他杀人如麻,手中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 过去也会经常梦到被他杀死的人变成厉鬼来找他索命,饶是他胆子大,也被噩梦惊醒,吓得冷汗淋漓。 再加上她这么一说,倒真让他相信了几分。 他思考片刻,抿唇道:“待会儿我让寨子里的女人都过来,你从里面挑几个。” 洪野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整个寨子的女人召集到院子里。 沈宁音大致数了数,所有女人加起来总共不到三十个。 “二当家,你找我们来做什么呀?” “难不成是朝廷官兵又打上来了?” “不可能!咱们寨子这么隐秘,那些官兵怎么会轻易找到这里来?” 洪野站在众人面前,粗犷凌厉的脸庞上满是冷肃之色。 沈宁音围绕着她们看了一圈,失望地摇了摇头。 洪野问她:“怎么了?” 沈宁音面露为难:“只有长时间待在阴暗地方,身上阴气重的人,才能瞒过恶鬼,她们都不太合适。” 女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目光忍不住往沈宁音身上频频看去。 这女子未免生的太好看了些,连她们寨子里最美的贺芙都比了下去。 听说还是被首领带回来的人质。 可以往的人质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不仅没被关进地窖,还有人伺候,甚至连二当家也对她怜香惜玉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在心里揣测起她的身份来。 洪野不知想到什么,抬手命令:“去把地窖里的那几个女人带来。” 小弟为难道:“可是二当家,首领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洪野猛踹了他一脚,面色透露出几分狠厉:“你是当家,还是我是当家?还不快滚去把人给我提过来!” 这一脚下去,小弟脸色苍白,膝盖疼得像是要碎掉,他惊惧地不敢违抗,连忙趔趄着身形退下。 很快,她们被带了上来。 她们虚弱地跪在地上,身上皮肤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这一幕让沈宁音看的愤怒不已,就连旁边的小盈也是握紧手指。 洪野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问道:“这些人怎么样?” 沈宁音压制住怒意,走过去仔细打量起来,点头道:“她们正好是伴娘的合适人选,不过她们的身体太虚弱了,若是耽误了明晚的婚事就不好了。” 洪野轻轻抬颌,果断发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给她们治伤!” 小弟见状忙不迭跑去请大夫,还有人将她们带到干净的房间里,吩咐厨房准备食物。 等到洪野离开后,沈宁音和小盈来到房间里。 小盈看着沈宁音,终于忍不住红眼哽咽起来:“姑娘,谢谢你……” 沈宁音并未放松心情,神色凝重道:“现在还不要高兴太早,只有找到下山的路我们才能逃出去。” 洪野现在还没对她起疑心,无非觉得她是一个弱女子,没本事逃出去,才会放松警惕。 可他也不是蠢货,难保不会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在骗他。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不能再继续从他那里套消息了。 沈宁音思索再三,打算从寨子里的女人下手。 沈宁音朝小盈嘱托道:“你先照顾好她们,我去想其他办法。” 小盈担忧道:“姑娘一定要小心。” …… 另一边,傅砚舟只身闯入大牢,假传圣旨提走犯人的事没有瞒过萧承允的耳目。 傅砚舟带着犯人刚走到宫门时,就被萧承允派来的人拦了下来。 萧承允从侍卫身后大步走了上来,朝他动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傅砚舟面色异常冷静:“殿下,这三人我今日必须要带走。” 萧承允闻言,脸色愈发冷沉:“假传圣旨,私自带走死刑犯,你应当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就算陛下怪罪下来,我也会这么做,还请殿下不要阻拦。” 见他态度坚决,不肯放人,萧承允眸色愈发幽暗,忽然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极少见过傅砚舟这般失控的时候,欺上罔下,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傅砚舟沉默片刻,想到匪徒首领在信里的警告,并未将事情真相告诉他。 萧承允走近,漆黑瞳孔逼视着他。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傅砚舟道:“还请殿下不要再追问下去,明日我自会进宫向陛下请罪。” 他冷漠疏离的态度令萧承允隐隐生出盛怒。 就算他可以用皇子的身份逼他将人留下,可他顾及兄弟情意,并没有这么做。 萧承允竭力压下胸腔中翻滚的怒意,僵持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 最终,他紧抿的唇角缓缓松开,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帮你瞒着父皇,至于能瞒多久,就看天意了。” 傅砚舟面色微微动容,朝他拱手道:“谢殿下。” 萧承允挥手,吩咐侍卫撤离:“放他们离开!” 沈儋刚从奉天殿出来,左蔺匆忙走了上来,神色凝重道:“主子,出事了,二小姐被洪寨的山匪抓走了。” 沈儋脚步倏地滞住,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瞬间结满了寒冰:“你说什么?” 左蔺将送来的信拿给他,快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些山匪原本是冲着傅砚舟去的,却误打误撞将二小姐当成了他的夫人,这才将二小姐掳走,以此来作为要挟他的筹码。” 左蔺说完后,打量着沈儋越发阴鸷的表情,抬眸小心翼翼:“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儋死死掐紧掌心,表情阴沉地仿佛要滴出墨来。 他离开前就不该答应她撤走侍卫! 若是有侍卫保护她,那群该死的山匪怎么敢近她的身! 沈儋眼底裹挟着漫天的怒意,疾步往外走,声音冷冽而有力地下达命令。 “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林将军,令他即刻调遣一支精锐兵秘密潜入离山,就算将离山翻出个底朝天,也要将她救出来!” 沈儋清楚那些山匪的手段。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要让傅砚舟死无葬身之地! 第56章 逃跑计划 沈宁音要嫁给洪寨二当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只要她一出门,就会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以后她就是二当家的女人了,咱们可不能得罪她。” “听说她是相国府二千金,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嫁,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咱们当家?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人?” 其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面露不屑,轻嗤道:“她就只会勾引男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好意提醒道:“贺芙,你小声些,别被她听见了,她马上就要嫁给二当家了,你要是再不收敛脾气,以后得罪了她没好日子过!” 贺芙甩开她,眼里满是不甘心,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这狐狸精出现,二当家早就是我的了!” 沈宁音朝她们走了过去,女人们见状立马闭上嘴,各自散开干活去了。 沈宁音径直来到贺芙面前。 她仰起莹白小脸,咬了咬唇,在心中做了许久的挣扎,才启齿道:“贺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二当家——” 贺芙冷冷打断她:“你不用在这假惺惺了,我和二当家相识多年,他马上就要接受我了,可是你一来,他就不顾首领的命令要娶你,甚至什么都听你的,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贺芙脾气暴躁,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你要是想来这里炫耀,那我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了二当家,我也不会认输,二当家无非是被你这张脸吸引,等他玩腻了你,就会把你送给寨子里的其他男人。” “对他而言,你不过就是一个玩物!” 沈宁音低垂着头,嗫嚅道:“贺姑娘,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对二当家的感情,我不会拆散你们,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嫁给二当家,你我二人往后以姐妹相称。” 贺芙讥讽道:“你会那么好心?” 在她看来,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沈宁音神色逐渐黯淡下来,沉默良久后才开口。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我和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们被迫分开,这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感觉,我能深刻体会。” “所以,贺姑娘。” 沈宁音抬眸望着她:“我不会阻拦你和二当家在一起,我会真心祝福你们。” 听到她的话,贺芙逐渐收敛神色,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你没骗我?” 沈宁音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便叫我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许是沈宁音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又或者是亲耳听到她发的毒誓,贺芙慢慢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沈宁音见状,眸底划过微不可察的暗芒:“若贺姑娘不介意,明天我们姐妹二人一同穿上嫁衣,与二当家拜堂成亲如何?” 贺芙内心逐渐动摇。 洪寨的女人都是无名无份地跟着寨子里的男人,就连首领的女人也不例外。 直到沈宁音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常规。 洪野为了她违背首领的命令,甚至心甘情愿为她办一场婚礼。 贺芙心中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沈宁音继续道:“二当家只是喜欢我这张脸,却对贺姑娘是真心相待,他担心自己哪天被朝廷官兵抓走,才不敢轻易给你承诺。” 贺芙闻言怔住,脸上划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喜悦,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激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宁音点头:“二当家还说,他想亲眼看到贺姑娘穿上嫁衣的样子,若明天二当家见到贺姑娘出现,他一定会很开心。” 贺芙没有怀疑,立马就相信了,她甚至开始幻想起自己穿上婚服嫁给二当家的场景。 沈宁音:“这个惊喜,还请贺姑娘不要告诉任何人。” 贺芙高傲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惊喜当然是要留到最后的。 沈宁音轻盈上前,握住她的手,再次与她拉近关系:“以后我就称呼你为贺姐姐可好?我刚来洪寨,还有很多事都不懂,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贺姐姐多多担待。” 贺芙扫了她一眼,虽然觉得她构不成威胁,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毕竟她这张脸生的太张扬了,若是整日在二当家面前晃来晃去,也难保二当家不会喜欢上她。 倘若能悄无声息将她的脸毁了,想必二当家很快就能厌烦她了。 想到这,贺芙心中闪过歹毒的念头。 沈宁音仿佛浑然不觉,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我还不熟悉寨子的环境,能不能麻烦贺姐姐带我出去逛逛。” 贺芙没拒绝:“走吧。” 山寨很大,贺芙带着她随便参观了寨子,又领着她来到高墙外的深山里。 深山高树环绕,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了大片日光,显得四周环境愈发幽暗。 沈宁音随她走了一段路,一股凉风忽然从身后袭来,她忍不住道:“贺姐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贺芙没停下来,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不少赤灵芝,正好采些带回去。” 两人经过灌木丛,来到一片空旷的地上。 地面上长满了赤灵芝,贺芙小心翼翼走过去,在经过一个铺有树叶的地方时,脚步忽然改变方向,径直越过那处站在对面,朝沈宁音道:“你过来帮我个忙。” 沈宁音自然没错过她的动作,漆黑瞳孔里逐渐浮现出一抹冷色。 她慢慢走到那个铺满树叶的坑前,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前。 看着她的举动,贺芙不耐催促:“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沈宁音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贺姐姐,我总觉得周围,好、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你说这山里会不会有鬼啊?” “我听说那些冤死的鬼,若是消除不了怨恨,就喜欢徘徊在生前死亡的地方,找人索命。” 沈宁音的话令贺芙脸色微变。 恰巧这时,身后一道刺骨的冷风钻进她的脖子里,令她后背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贺芙不禁打了个寒战,四处环顾张望。 她想到掉入陷阱惨死的官兵,再结合沈宁音刚刚的话,心中渐渐生出了些无法言明的恐惧。 她只好咬牙返回,却因为过分恐惧和心虚,脚步乱了分寸,正好不慎踩中陷阱,掉进深坑里。 伴随着一声尖叫,她整个人狼狈地滚到坑底,摔了个狗吃屎。 “贺姐姐,你没事吧?” 沈宁音站在上面,惊慌地朝底下看去。 贺芙撑着手肘爬了起来,膝盖和臂弯处都磕碰出淤青,脸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被底下的枯树枝桠划伤。 她咬了咬牙,朝她吼道:“还不快救我上来!” 沈宁音沿着坑边走来走去,面色为难道:“贺姐姐,这坑太深了,我一个人没法拉你上来,你等等,我马上就去寨子里找人来救你!” 沈宁音在来时的路上悄悄做了标记,记住了大致路线。 她故意表现出一副蠢笨的样子,刚踏出几步,就垂头丧气地回到深坑前:“贺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来时的路了。” 贺芙在心中骂她脑子蠢。 眼下只有沈宁音能找人来救她,要是等到晚上野兽出没,她还待在深坑里,必定会被野兽吃掉。 即便贺芙不想留她性命,现在却不能让她出事,否则就没人来救自己了。 担心她踩中深山里的陷阱,贺芙不得不告诉她另一条安全的路。 “你往东边走五百米,有一条长满紫罗花的羊肠小道,你沿着那条路上山,就能直接抵达山寨。” 她并不觉得沈宁音有本事逃走,下山的路口上都是他们的人,就算她逃了,也会被捉回来。 沈宁音点头道:“贺姐姐,我记住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找人来救你!” 沈宁音按照她指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小道,她望着下山的路,谨慎往下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有两个山寨的人守在那里,她连忙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不久后,她看见一个上山的匪徒拿出腰牌,守卫检查完后才放行。 沈宁音心中思忖,她悄悄离开,快速回到山寨后,找人将贺芙救了上来。 当夜,匪徒首领从外面赶了回来,听说洪野做的那些事后,将他叫到房间训斥了一顿。 “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倒好!偏偏看上了傅砚舟的女人,你想找死是不是!” 洪野闻言不屑一顾:“傅砚舟本事再大,他也拿首领您没辙不是吗?” “只要他不知道上山的路,就永远找不到咱们的窝点,到时候咱们再来个偷龙换凤,将人掉包,让傅砚舟吃一回瘪,也算是给在牢里受难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 匪徒首领听了后嗤道:“你以为他是傻子?要真是这么容易糊弄,咱们洪寨的人怎么还会栽到他手里?” “首领莫不是忘了,咱们寨子里还有一位擅长易容的人,只要经过他的手乔装一番,不凑近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洪野一边瞧着首领的反应,一边循循善诱道:“等她成为咱们寨子的人,首领要如何享用她,我绝不会拦着。” 洪野的话令匪徒首领有所动摇。 一想到沈宁音那张脸,到底还是色欲熏心占据了上风。 深夜时分,小盈来到沈宁音的房间,推门而入:“姑娘,我刚刚去看过了,粮仓轮值的人这会儿都睡着了。” 话落,她便拿出一个假腰牌交给沈宁音,不免担心起来:“姑娘,要是被首领发现了怎么办?” 沈宁音:“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那么快查到是我们做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宁音还是换上男装:“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很快,走水的消息从粮仓传来,漫天的熊熊火光瞬间划破了漆黑的深夜。 “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快、快救火!” 好端端的粮仓突然起火,这件事惊动了匪徒首领,他连衣裳都来不及穿上,直接飞奔赶往粮仓。 小喽啰们提着桶冲上去灭火,然而火势太大,他们只能浇灭最外面的一圈火,阻止火势的进一步蔓延,无法进入粮仓内部。 匪徒首领抵达后,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怒不可遏地召来负责管理粮仓的管事:“怎么回事?” 管事颤巍巍地缩着脖子,声音颤抖道:“首、首领,是今晚当值的人疏忽睡了过去,不小心将火折子落在了里面,等发现起火的时候已经晚了。” 匪徒首领怒道:“废物!连个粮仓都看管不好!” 趁着众人救火时,沈宁音趁机溜进匪徒首领的房间,快速搜寻了一番,在枕头下找到了那枚腰牌。 她从怀里拿出假腰牌进行调换后,四处张望确保没人后,迅速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盈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见到沈宁音平安返回,她急忙走过去道:“姑娘,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放心,他们没查到我头上来。” 沈宁音换下衣裳,放到床底藏好,问道:“小盈,她们情况如何了?” 小盈道:“现在能走路了,不过身体还是比较虚弱,我已经将逃跑的计划都告诉了她们,她们会尽量配合好姑娘的。” 沈宁音点头:“那就先看看明天的情况,再做打算。” 京城某个繁华客栈里。 夜麟玄靠在椅上,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檀木桌,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盯着地上的女子,脸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这就是你们带回来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 第57章 易容 跪在地上的侍卫惊恐不安,连忙求饶道:“是属下失职,求殿下饶命!” 夜麟玄面容愈发阴沉。 阿蒙隶心口咯噔一跳,忙上前道:“殿下,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这女子与她长得有五六分像,若是属下去了,恐怕也会认错。” 虽然阿蒙隶不得不承认,那狡猾的景国女子比这人好看不止五倍。 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加之派去的两个侍卫并未亲眼见过沈宁音,才会不小心将人认错带了回来。 阿蒙隶抬眸观察着他的神色,道:“他们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开恩,饶他们一命。” 夜麟玄凌厉下颌绷紧,收回冷厉的目光,神色不耐道:“滚下去领罚!” “谢殿下开恩!!!” 侍卫重重磕头,忙不迭滚了出去。 阿蒙隶打量着已经醒来的胭脂,问道:“殿下,既然抓错了人,那要如何处理她?” 夜麟玄毫不迟疑道:“杀了。” 听到这话,胭脂脸色顷刻变得煞白。 早在她醒来时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隐隐猜出了什么,待看到那画像上的女子后,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她不想死,为了保住性命急忙开口求饶:“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沈宁音!我认识她!我可以帮你们,求你们别杀我!” 夜麟玄闻言,掀起薄长眼皮,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哦?你认识她?” 胭脂重重点头:“她是谢小将军的未婚妻,我与她有过交情,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可以帮你们把她引出来!” 胭脂并不知道沈宁音被人抓走了,她还以为打晕自己的就是面前男子派来的人。 夜麟玄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唇角泛起冷意:“未婚妻?” 他声音明明很淡,胭脂却清楚感受到他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下来,令人生出强烈的窒息感。 胭脂缩了缩脖子,后背生出凉意,颤巍巍回答:“是……” 夜麟玄那双冰凉的眸子里满含讥讽,扯出一声轻嗤:“很快她就不是了。” 阿蒙隶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他清楚自家殿下对沈宁音的心思,上次他们潜入景国本是打算捉她回去,以此来威胁谢景珩。 可没想到主子反倒将自己陷了进去,更是不顾安危潜入京城,要亲手把她带回西陵国。 阿蒙隶忧心忡忡道:“殿下,谢景珩虽然不在京城,可要是被他发现咱们将人带走了,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谢景珩是他们西陵国的劲敌。 他麾下率领的那些精锐军队不好对付,三年前景国和西陵国开战,西陵国最后战败,那场战争也令他们西陵国折损了不少将士。 西陵国养精蓄锐多年,一直暗中筹谋着攻打景国,导致两国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 夜麟玄不以为意:“你觉得谢景珩会为了一个女人出兵攻打我西陵国?” 阿蒙隶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不知如何作答。 看着夜麟玄朝自己走来,胭脂往后退了退,害怕地看着他。 夜麟玄狭长眼眸微抬,扫过她怯懦的神色:“若你能将她带出来,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胭脂想到在凉亭里撞见的那一幕。 沈宁音勾引傅大人,是她亲眼所见。 她在满春院伺候过那么多客人,一贯擅长察言观色,她能看出来沈宁音不喜欢她,更不愿意和自己接触。 若是能以此来威胁她,沈宁音要想护住自己的名声,必定会答应与自己见面。 就在胭脂要说出自己的计划时,夜麟玄派出去的其他暗卫突然闯了进来,匆忙禀报道:“殿下,属下刚刚打探到消息,沈家二小姐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山匪劫走了。” 夜麟玄面容凝住,声音染上寒意:“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傅府已经封锁了消息,属下也是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才得知的。” 胭脂闻言,脸上顷刻褪去血色,沈宁音被抓走了,那她就变得没有利用价值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个男人杀死时,夜麟玄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冷声命令:“把她带下去,派人看好了。” 侍卫迅速带着胭脂离开。 夜麟玄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戒指与玲珑镯用相同的材质打造而成,乃是一对。 他按下戒指上的机关,取出里面的一粒凝香丸。 随后,他吩咐阿蒙隶:“把灵鸦带上来。” “是。” 很快,阿蒙隶提着一个黑色铁笼匆匆赶了回来。 夜麟玄打开铁笼,拥有一身黑色漂亮羽毛的灵鸦扑腾着翅膀,从笼子里飞出,在半空盘旋几圈后落在夜麟玄的手臂上。 夜麟玄往手上割开一道口子,将血与手中的凝香丸融合。 刹那间,凝香丸表面渗透进一抹妖异的血色,随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诡异的气息猛然爆发,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之中。 夜麟玄将凝香丸放到灵鸦面前,灵鸦细细地嗅探着,那双红色瞳孔猛地一亮,红光更甚,尖锐的喙轻轻张开,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啼鸣。 它展开翅膀往窗外飞去,夜麟玄沉声命令:“跟上去!” …… 翌日。 洪野亲自将嫁衣送了过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 洪野的目光在小盈身上细细打量,向那阴柔男子道:“现在就动手给她换张脸。” “是,二当家。” 男子应声,他打开木箱拿出里面用来易容的药粉。 对于洪野选中小盈代替她,沈宁音并不觉得意外。 洪野身为洪寨的二当家,自然不会拿寨子里的女人去冒险,要是被傅砚舟发现便是难逃一死,所以他必定会选择被抓来的小盈。 半个时辰后,小盈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彻头彻尾换了副模样,那张脸甚至比胭脂更像沈宁音。 洪野紧紧蹙眉,虽然脸像了,这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男子抬眸看着洪野的反应,小心翼翼道:“二当家,容貌易改,一个人的气质却难伪装,属下也只能暂时将她易容成这样,不过二当家放心,只要不仔细看,那傅砚舟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洪野思索片刻,缓缓道:“就这样吧。” 小盈被带走之前,沈宁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盈认真道:“姑娘,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把东西交到傅大人手里的!” 很快,洪寨挂满了红绸,门上贴上了喜联。 沈宁音被人伺候完梳妆打扮,便遣退了她们。 不多时,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下一秒,就见贺芙推门走了进来。 沈宁音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迎了上去:“贺姐姐,你终于来了。” 她抬眸朝门外看了过去。 见到她的举动,贺芙道:“我已经将他们都支走了。” 沈宁音闻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拿出一套嫁衣交到她手里:“这是二当家刚刚送来的嫁衣,贺姐姐快进去换上吧。” 贺芙指尖抚过红色嫁衣,想到马上就要嫁给二当家的场景,脸上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喜悦,朝屏风后走了过去。 等到她换完衣裳,迈出屏风时,沈宁音握紧袖中藏起的手镯,趁贺芙不注意时,对准她的脖子射了过去。 贺芙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沈宁音朝里屋的人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话落,那六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她们按照计划将贺芙搬到床上,给她盖上红盖头,拿东西支撑着她的身体,营造出新娘子还待在婚房里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沈宁音从床底拿出小盈提前准备好的男装换上,又戴上黑色面纱,遮挡住精致姣好的面容。 昨天她已经大致摸清了寨子里的路线和守卫点,画在纸上交给了小盈。 沈宁音朝她们道:“待会儿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们还能撑住吗?” “姑娘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过去再重的伤都挺过来了,要不是有沈宁音在,她们还要继续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时间紧迫,沈宁音带着她们从后窗翻越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沈宁音不可避免遇上了寨子里的人,在对方质问过来时,她拿出首领的腰牌,面不改色地忽悠了过去。 她们不敢耽误时间,忍着腿上袭来的疼意加快步伐往外走。 然而在经过下山路上的第一道守卫处时,她们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 小喽啰眯了眯眼,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小喽啰看起来不算笨,当即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沈宁音不作声。 就在他要动手扯下她脸上的面纱时,她忽然抬脚往他腿上踹了下去,眸光冷漠,语气凶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第58章 被捉回去 沈宁音露出手背上的纹身。 小喽啰看见那道青龙纹身后,表情立马就变了,忙不迭赔笑道:“原来是黑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他语气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首领下山交易去了,您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沈宁音语气不耐,压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首领有其他任务交给我,让我将她们几个送下山去。” “原来是这样。” 小喽啰点头哈腰,不再怀疑,自然也不会想到眼前之人胆子大到敢顶替黑大人的身份。 这一切计划能顺利进行,还要多亏小盈告诉她的消息。 小盈被抓来在这里呆了两年,清楚寨子里的不少事,得知匪徒首领身边有个神秘的手下,常常带着面纱,不以容貌示人,能区别他身份的,便是手背上那道青龙纹身。 为了以防万一,她让小盈给自己画了这道纹身,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小喽啰不敢耽误,正要命人放行。 这时,一辆牛车从旁经过,沈宁音眼睛一转,抬颌命令小喽啰:“你去把那牛车弄过来。” 小喽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将牛车赶了过来。 沈宁音让女孩们坐了上去,朝小喽啰道:“你坐上去,在前面带路。” 小喽啰指了指自己,表情错愕道:“我?” 沈宁音语气不耐烦,透出一股威胁之意:“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要是耽误了时间,影响了首领的计划,唯你是问!” 小喽啰瑟缩肩膀,不敢违背,连忙坐在前面赶路。 如此一来,她们顺利通过了不少关卡。 沈宁音盯着小喽啰的身影,幽幽冒出一句话来:“回头我会在首领面前好好表扬你。” 听到这话,小喽啰激动地脸都红了,更加卖力地往牛屁股上挥舞着鞭子赶路:“小的多谢大人!” 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小喽啰回头看着沈宁音,谄媚道:“大人,前面就是最后一道关卡了。” 沈宁音抬眸望去,正好看见几个猎夫打扮的人背着弓箭,似乎和山匪发生了冲突,在前面吵了起来。 脾气暴躁的山匪将猎夫推开,凶神恶煞道:“还想在这里打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还不快滚!” 沈宁音注意到那猎夫身手敏捷地避开了山匪的袭击,她心中生出诧异的感觉。 那猎夫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与沈宁音在半空撞上。 他朝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正是这个举动,被其中一个山匪注意到。 那山匪表情大变,大喝一声:“不对!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兵!快拦住他们!” 眼见身份暴露,猎夫不再隐瞒身份,拔出事先藏好的佩剑与山匪激烈厮杀起来。 小喽啰吓得腿都在哆嗦,他惊恐地驾着牛车往回赶。 “大、大人!是朝廷的人,我们快逃吧!” 沈宁音哪想到他胆子这么小,反应却这么快。 直接就将他踹了下去,握住缰绳,正要重新调转方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沈宁音回头望去,就见马背上的洪野面容阴郁,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那双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并认出了她。 洪野的表情在那一刻凝结成冰,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他拿出弓箭,三根利箭并列搭弦,箭刃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破风声,直奔她而去。 沈宁音瞳孔骤缩,已经来不及躲避。 那箭刃堪堪擦过她的脸庞,令她脸上的面纱彻底掉落。 沈宁音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站着不动。 眼看他就要再次搭箭射来,沈宁音猛地回神,咬了咬牙,朝她们道:“你们先走!” 女孩们瞳孔微颤,抓住沈宁音的手:“姑娘,你要做什么!” “姑娘,你跟我们一起走!” 沈宁音清楚自己和她们一起逃走,只会让她们再次陷入危险。 洪野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不再犹豫,朝牛屁股上甩下鞭子,牛受到惊吓,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那些官兵解决完山匪,正要上前将沈宁音带走时,洪野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抢先一步,瞬间出现在沈宁音的面前。 那只宽大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住她脖子,眉宇间闪过狠厉之色,朝官兵大喝道:“要想她平安无事,就带着你们的人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他便收紧了扼住她脖颈的手指,那力度仿佛要将她纤细的颈项生生掐断。 沈宁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官兵不得不妥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便迅速撤离了这里。 洪野面无表情扫了眼地上山匪的尸体,将沈宁音紧紧摁在怀里,腿夹马腹,往寨子里疾驰而去。 …… 离山脚下的一间客栈里。 傅砚舟看向匪徒首领时,面容染上寒意,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人呢?” 匪徒首领大剌剌坐在椅上,语气不急不慢道:“傅大人,你别着急,你的娘子在我们洪寨里好吃好喝住着,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们可不敢动她。” 傅砚舟目光如刀,喉间滚出的字眼像是在寒冰里浸泡过。 “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要你们整个洪寨的人给她偿命!” 匪徒首领深深蹙眉,按耐住心中的那抹不安,抬手命令道:“去,把她带上来!” 很快,小喽啰将小盈带了过来。 傅砚舟看了过去,那件黑色斗篷遮住了她瘦弱的身躯,宽大的帽子下只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 匪徒首领大步流星地走到小盈面前,掀开她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让人辨不出真假的脸。 “傅大人,你看仔细了,我可没食言吧?只要你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保证会将你的娘子毫发无损地送回你身边。” 然而傅砚舟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在小盈那张脸上细细审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易的打算。 匪徒首领心中咯噔一跳,怕他真瞧出什么端倪来,语气难免稍显急迫。 “傅大人,难道你不想要回你的娘子了?” 为了打消他的怀疑,又继续加了一剂猛药:“你要是不肯交易,那我就把她带回去,当我的压寨夫——” 话还未落下,傅砚舟冰冷的视线直接射了过去。 匪徒首领被他的眼神一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砚舟抬手,命人将人质和黄金给他送了过去。 匪徒首领立即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将一箱箱沉甸甸的黄金抬走,在撤离的最后一刻,将小盈往他怀里猛地一推。 身体与她接触的那一瞬,傅砚舟瞬间察觉到了异样,身体的排斥感让他下意识厌恶地甩开了她。 等他抬眸望去的时候,匪徒首领及其手下已经逃之夭夭。 傅砚舟紧攥着拳头,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寒冰在涌动,释放出无尽的寒意与杀意。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随从厉声命令:“给我追!” 身后的侍卫见状,连忙往匪徒首领撤离的方向追了上去。 傅砚舟将小盈提起,掐住她的脖子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既然他们敢骗我,那就用你的命来偿还!” 小盈脸涨红,抓住傅砚舟的手臂,喉咙里艰难吐出几个字来:“傅、傅大人,姑娘她没事,她已经逃了出来……” 傅砚舟瞳孔微张,迅速松开她:“你说什么?” 小盈弯着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随后,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形图交给他,又将沈宁音的计划一字不漏告诉了他。 “是姑娘救了我们,她让我将这样东西交给大人您。” 傅砚舟展开图纸,上面清楚标记着洪寨的地形还有各个守卫点,包括寨子里大致人数,她都记了下来。 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冒着巨大的危险在匪窝里得到这些消息的,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些匪徒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傅砚舟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清冷的脸庞上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和后怕。 他顾不上其他,扔下小盈,拿着这张图,往客栈外大步走去。 小盈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就在傅砚舟带着侍卫准备上山时,正好在途中遇上了那逃出来的六个女子。 小盈欣喜地冲了过去,正要说些什么,却没有看到沈宁音的身影,内心生出强烈的不安。 “姑娘呢?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其中一个女子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道:“姑娘为了救我们,被洪寨的人抓了回去。” 小盈嘴唇不住地颤抖:“你说什么?” 她们将当时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说了一遍。 傅砚舟双目逐渐变得猩红,脸色更是蒙上一层阴翳,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走!” 他猛地翻身上马,往上山的方向迅速赶去。 身后的侍卫也急忙跟上。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沈儋,他命左蔺调遣军队上山后,快马加鞭赶往了离山。 第59章 他来了 洪野一路扛着沈宁音回到寨子,不顾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大步踏进婚房,将她重重扔在床上。 沈宁音还来不及逃跑,就被他大掌死死摁住腰,那张粗犷的脸庞因为愤怒显得越发狰狞。 “你敢骗我?” 要不是他多出一个心眼,发现婚房里的人是贺芙,这会儿恐怕就让她逃到山下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还编造鬼神之说救走了那几个女人,昨夜那场大火恐怕也是她放的吧? 他倒是小瞧了她的本事。 他堂堂洪寨的二当家,居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沈宁音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打去踹去,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一条条血痕来。 洪野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他的力气太大,几乎要将她的腰折断。 沈宁音疼得小脸煞白,晶莹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洪野那双充血的眸子满含怨恨地盯着她,好似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他的手掌落在她腰上。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宁音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反抗地更厉害,声嘶力竭道:“滚开!你别碰我!” 洪野脸上被她抓出几道印子来,他浑然不在意,眼看就要继续扯掉她的腰带时,一道“砰”的巨响声在屋内落下。 空气僵滞了几秒。 沈宁音抬眸望去,瞳孔瞬间被一片血色覆盖。 阿莽扔掉手里的石头,颤抖地后退一步:“二、二当家……” 他刚才在外面听到沈宁音的求救声,直接下意识冲了进来,在看到二当家要强迫她时,更是什么都顾不上,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头上砸了下去。 鲜红的血从洪野的额头流下,瞬间染红了他的脸庞。 他松开沈宁音,眼神冰冷地朝着阿莽走去。 阿莽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被那股骇人的气势压迫地动弹不得。 洪野往他胸口重重踹了一脚:“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你也敢背叛我!” “二当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阿莽浑身颤抖,他跪在地上重重磕起头来,连头都磕破了。 “求您开恩,饶我一条贱——” 阿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进自己胸膛里的剑。 霎那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洪野面无表情拔出剑,剑尖滴落着温热的血珠,最终“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巨大的血窟窿里喷涌出猩红鲜血。 阿莽挣扎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最终,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缓缓闭上,身躯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无法动弹。 看到阿莽的死状,沈宁音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她控制不住颤抖的身躯,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更是令她胃里升起强烈的恶心感。 她慌不择路地跑下床。 洪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将她重新扔回床上,那张沾满血迹的脸朝她逼近,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就在他要继续时,身后一道凛冽至极的劲风骤然划破空气。 泛着寒芒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误地贯穿了他的掌心。 变故只在一瞬间,令人措手不及。 沈宁音猛然抬头,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阳光,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而他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下,显得他五官越发凌厉,眉眼深邃。 他身量极为高大,一袭黑色锦袍衬地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然而此刻,他的眉宇间凝聚着不容小觑的怒意。 夜麟玄大步来到床前,动作凶狠地踹下洪野,将瑟瑟发抖的沈宁音揽了过来,抱在怀里。 她脸上泪痕未干,瞳孔破碎,满是害怕和惊恐。 沈宁音下意识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将头埋在他怀里。 她的依赖令夜麟玄表情微变,心中继而涌出强烈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往他胸口上重重敲了一下。 他缠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了。 须臾后,他朝门外的人命令道:“阿蒙隶。” 阿蒙隶解决完外面的几个匪徒,迅速来到他跟前。 “殿下有何吩咐?” 夜麟玄冰冷的目光扫过洪野,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把他绑起来。” 手掌被贯穿的痛楚让洪野失去了反抗能力,箭上涂抹的毒药正在慢慢蚕食理智,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夜麟玄指尖轻轻抚摸着沈宁音的脸,声音不自觉温和了许多:“别怕,我替你杀了他。” 沈宁音身体有片刻僵滞。 他仿佛没察觉,将她轻放在床上,朝洪野走了过去。 干涸的血糊住了洪野一只眼睛,他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胸腔里满是愤恨和不甘,咬牙切齿道:“你是谁?” 夜麟玄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那股不容侵犯的尊贵与威严更是与生俱来。 洪野被他森寒的目光扫了一眼,便心生畏惧。 夜麟玄踩住他受伤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透着彻骨寒意:“敢动我的人,你找死!” 靴尖无情碾踏着那只手,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洪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汗水如豆,从他的额头滚落,他的脸色因极度的痛苦而变得惨白如纸。 夜麟玄面不改色欣赏着他的惨状,接过阿蒙隶递来的匕首,缓缓蹲下身。 洪野声音剧烈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垂眸看着他,字字刺骨:“你哪只手碰了她,我就把你哪只手砍下来。” 他眸底蒙上阴郁,嘴角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 洪野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我没碰她!我真的没——” 话还未说完,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 伴随着洪野凄厉的惨叫声,他的右手应声而落,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夜麟玄的衣襟。 夜麟玄置若罔闻,脸上带着毛骨悚然的笑。 “还有一只。” “不!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 在洪野绝望痛苦的求饶声中,夜麟玄将他的双手全都砍了下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地板。 夜麟玄并没打算留他性命,再次举起匕首,手起刀落刺进他的胸膛。 直到洪野彻底断了气,他才扔掉匕首。 一回头,却看见沈宁音缩在床角,那双漂亮清透的眸子里满是对他的恐惧。 第60章 带她回西陵国 夜麟玄深深蹙眉,朝她走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抗拒,夜麟玄脸色沉了下来,长臂一揽,强势地将她抱了过来。 他搂住她的腰,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安抚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手掌钳制着她的举动,沈宁音反抗不了,揪住他的衣襟,那双湿润的眸子颤抖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说出来的话不容置喙:“我说过,等下次见面,我要亲手捉到你,把你带回西陵国。” 沈宁音瞳孔颤缩,推攘着他宽厚的胸膛,浑身抗拒道:“我不会跟你走!你放开我!” 夜麟玄捉住她的手腕摁在怀里,微抬下颌,语气霸道极了:“由不得你!” 沈宁音挣扎起来,细腻的肌肤与他粗粝掌心摩擦,很快手腕就被磨红。 夜麟玄漆眸闪了闪,下意识放缓了手中的力道。 沈宁音趁机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猛地推开他,却被他轻松箍住腰身,再次跌入他怀里。 反抗中,她的指甲不小心擦过他的颈侧,在上面抓出一条浅浅的血痕来。 夜麟玄非但没生气,反而勾起一抹笑:“还是只爪子锋利的小狸猫。” 沈宁音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那双漂亮的眸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倒让夜麟玄生出其他旖旎心思。 他脸庞凑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记住了,我叫夜麟玄,以后也会是你的夫君。” 沈宁音紧紧咬着唇,声音隐隐夹杂着愠怒:“我的夫君只有谢景珩!” 夜麟玄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唇,动作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很快就不是了,等回到西陵国我们就成婚,到那时,你便只能是我的太子妃。” 沈宁音脸色骤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他会是敌国太子,更对他要娶她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就在她还陷入巨大的震撼中没回过神来时,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阿蒙隶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殿下,我们的踪迹已经暴露,敌人数量太多,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夜麟玄:“出城的马车都备好了吗?” “已经在客栈后门等着了。” “走吧。” 为了防止沈宁音逃跑,夜麟玄点了她的穴道,在阿蒙隶的掩护下,带着她迅速离开了洪寨。 等到傅砚舟和沈儋带着官兵赶来时,搜遍了整个寨子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沈儋提着剑朝匪徒首领走去,眼神冰冷如深冬寒霜。 他猛地一刺,剑尖穿透对方的大腿,伴随着一声冰冷至极的质问:“说!她在哪儿?” 匪徒首领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昔日的狂妄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颤抖着声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儋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 他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断了对方一只手,脸色阴鸷至极:“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砍掉你两只手,再慢慢砍掉你两条腿,直到你肯开口为止。” 匪徒首领面色惨白,声音中带着绝望的求饶:“我发誓!我真的没把她藏起来!你饶了我吧!”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他绝对不会掳走沈宁音,更不会听洪野那蠢货的建议。 这两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招惹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好下场。 沈儋耐心已彻底耗尽,冷冷朝左蔺命令道:“挖了他的眼睛,再剁了手脚,扔出去喂狗。” 其余山匪喽啰目睹此景,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跪地,试图向一旁的傅砚舟乞求饶命。 “大人,我们也是被逼的!求您饶了我们吧!” “我们都是被迫的,是首领下的令!求大人开恩!” 傅砚舟凉薄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与动摇。 他望着眼前这一幕,手中长剑直接刺进一人胸口,眼中恨意如潮水般汹涌:“若不是你们这群恶徒,我的阿宁怎么会遭受这些磨难?你们都该死!” 随着一声令下,刀剑寒光闪烁,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在寨子上空。 不到半个时辰,山匪的尸体已堆积成山。 沈儋朝傅砚舟走去,毫不留情地举剑刺进他肩膀里,声音透着寒意:“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要你整个傅府给她陪葬!” 鲜红的血从傅砚舟肩膀不断流出,他攥紧拳头,忍着一声不吭。 沈儋丢下这句话就要离开时,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微弱动静。 他冷冽的眼神犹如利刃射了过去。 那人还来不及转身逃跑,就被左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扔在了沈儋面前。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脖颈徘徊,小喽啰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啊!我、我知道她被谁带走了!求您别杀我!” 沈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在哪儿?” 小喽啰瑟瑟发抖地回答:“我、我看见有个陌生男子出现将她带走,他的手下好像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太子?” 沈儋和傅砚舟皆是表情一变。 莫非带走她的人是夜麟玄? 沈儋来不及多想,朝官兵吩咐下去:“即刻带着画像,全城搜寻她的下落,派人严守京城各出口,务必彻查所有进出城门的人!” 话落,沈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傅砚舟也不再多言,带着伤迅速离开了这里。 第61章 出逃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客栈后院悄然驶出。 阿蒙隶坐在前面赶路,不久后,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不小的动静。 沈宁音那双乌黑的眸子怒瞪着他:“你快解开我的穴道!” 夜麟玄将她抱在腿上,手掌掐住那截细软腰肢,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那可不行,万一你又逃了,我上哪儿去把你抓回来?” 幸好他来的及时,他无法想象自己再晚来一步,她会被那个该死的山匪压在床上如何肆意欺负。 夜麟玄那张凌厉的脸庞朝她逼近,薄唇几乎快要贴近她。 “我救你了,你不说一句道谢的话就算了,还对我动手动脚,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沈宁音咬着唇没说话。 心中对他的那抹感激,早在他说出那句要将她带回西陵国时,就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 夜麟玄如何没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抗拒和排斥。 他本可以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迫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可他不想让她厌恶自己。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不介意放下太子的身份,去哄她,宠她。 夜麟玄轻捏着她的下巴:“那些山匪可没有我这么怜香惜玉,你应该庆幸自己落在了我手里,与其和我继续闹腾下去,不如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放了你。” 沈宁音:“你别想骗我,我才不会上当!” 他大费周章将自己从京城掳走,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夜麟玄当然不会放她走,说这话不过是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服一下软。 他眉眼微挑:“不如这样,若是你肯叫我声夫君,我就解开你的穴道,如何?” 听到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沈宁音胸脯微微起伏,因羞愤眼尾不可避免染上了一抹薄红。 “你做梦!” 夜麟玄不仅没生气,反而胸腔里震出低沉的笑声:“没关系,现在不叫也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慢慢叫。” 他捉住她的葱白指尖,拢在掌心里。 她的手小巧玲珑,柔若无骨,与他深色的肌肤交相辉映,衬得她手腕莹白似雪,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折断。 沈宁音被他点了穴,对他放肆的举动无可奈何,只能羞愤地盯着他。 可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得寸进尺。 他缓缓靠近,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随后,在她逐渐放大的瞳孔中,猝不及防覆上了那片柔软。 马车内的声音随之溢出,转眼间就被外面喧嚣的市井声所淹没,没有人窥探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幕。 直到一盏茶的时间后,夜麟玄才松开了她。 他感受着怀里的温软,紧实有力的胳膊横在她腰上,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早已褪去了冷峻,垂眸凝视着她昳丽娇艳的脸蛋,忍不住低下头想要继续刚才的事。 就在这时,阿蒙隶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前面城门口有大批官兵正在严密搜查,情况有变。” 沈宁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她不清楚是不是沈儋派人来救她了,但这是她寻求逃跑的最好时机。 她正要朝外呼救,夜麟玄早已洞悉她的心思,在她出声之前,指尖滑过她细腻的后颈,动手打晕了她。 他接住她柔软的身子,轻轻揽入怀中,让她紧贴着自己宽厚的胸膛,沉声命令道:“去让暗卫把那个女人带出来。” “是,殿下。”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时,毫无意外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 “站住!” 士兵走到阿蒙隶跟前,严厉地盘问起来:“你们出城做什么?” 阿蒙隶早有准备,拿出提前想好的说辞应付:“回禀大人,我家少夫人身子弱,如今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我家少爷便打算带少夫人出城,去大昭寺为她和肚子里的孩儿祈福。” 士兵面容威严:“沈大人有令,凡是出城者都要详细盘查,让里面的人下来,待我等查验无误后,方可放行!” 阿蒙隶面露为难:“我家少夫人身子不便,还请大人通融一下。” 那士兵不为所动,径直越过他,上前撩开车帘,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寒冷的眸子。 士兵后背无端生出一股凉意。 等他缓过神,再次抬眸望去的时候,落在身上的压迫气息已经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士兵压下心中的怪异,看着面前容貌经过伪装的年轻男女,最终将目光落在昏睡的沈宁音身上,狐疑道:“她怎么了?” 阿蒙隶上前解释:“少夫人怀有身孕后,极容易嗜睡,再加上舟车劳顿,才成了这样。” 士兵闻言,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良久。 阿蒙隶道:“大人,您检查完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可否放我们离开了?” 士兵抬手,正要命人放行时,身后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逼近,紧接着,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声音落下。 “找到人没有?” 看见来人,守卫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沈大人,属下已挨个盘查过,暂时还未发现沈二小姐的踪迹。” 阿蒙隶往沈儋身上望去,只见那人身姿挺拔,气势逼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尊贵与威严。 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阿蒙隶心中暗自惊骇,连忙低下头,赶着马车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驶离之际,沈儋突然捕捉到一阵微弱的铃铛声,他猛地抬手,高声喝道:“拦下他们!” 士兵闻令而动,迅速将夜麟玄的马车团团围住。 沈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来到马车前,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里面是什么人?” 士兵应答:“回大人,他们是一对要去大昭寺上香的夫妇。” 沈儋闻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在马车内:“大昭寺今日关寺,不对外接待香客,既是去上香祈福,怎会不清楚时辰?” 阿蒙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正欲开口解释。 然而沈儋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了车帘。 第62章 让你疼一回 刹那间,两道漆黑深邃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随后,沈儋往沈宁音空荡荡的脚腕上扫了一眼。 夜麟玄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庞,微微蹙眉,语气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我家娘子怀有身孕,受不得惊吓,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大人尽管吩咐便是,还望大人莫要惊醒我家娘子。” 听清他的口音后,沈儋眸底闪过暗芒:“你不是京城的人?” 夜麟玄:“我和娘子都是儋州人士,来京城是为探亲,听说大昭寺祈愿灵,便想在走之前为我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儿祈福,只是没想到今日大昭寺关寺,倒是扑了个空。” 他的这番说辞并没有让沈儋打消疑虑。 就在沈儋准备直接动手撩开她的衣袖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举动。 “沈大人,有二小姐的消息了!” 那人匆匆行至沈儋跟前,将得来的消息快速上报给他。 沈儋听后脸色一变,当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客栈所在的方向赶去。 见到沈儋离去的身影,阿蒙隶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他回头朝马车里的人看去,压低了声:“殿下的调虎离山之计果然让他们上当了!” 夜麟玄不作声,拿出藏在袖里的玲珑镯,手掌轻轻握住她细白的脚腕,重新戴了上去。 当沈儋赶到客栈,发现那人不过是换上她的衣裳,企图以假乱真的胭脂时,他周身的气势瞬间变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风暴骤起,乌云密布,里面的戾气不断渗出。 胭脂被他恐惧骇人的气场所震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沈、沈大人,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杀了我!” 沈儋猛然跨步上前,双手如铁钳般扼住她的脖颈:“你一条贱命,怎么比得过她重要?”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五指逐渐收紧。 胭脂的呼吸变得艰难,脸色涨成猪肝色,痛苦地翻着白眼:“沈大人,求、求你……饶了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求饶,声音微弱而绝望。 就在胭脂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时,沈儋突然松了手。 她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以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她还来不及庆幸,就听见沈儋接下来的话,犹如寒冰利刃,再次刺穿了她的心脏。 “把她的脸毁了,扔去定远侯府。” 说完这句,沈儋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客栈。 …… 顺利离开京城后,夜麟玄故意让暗卫放出假消息,混淆沈儋和傅砚舟的视线。 就这样赶了一天路,将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狗皮膏药暂时甩掉后,夜麟玄带着她进入儋州地界,寻了间客栈住下。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沈宁音缩在床角,看着朝自己不断逼近的男人,瞳孔颤抖道:“夜麟玄,你、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眉梢轻挑:“做什么?当然是一起睡觉了。” 说完,他神色自若地解开腰封,动作间透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从容。 “要睡你自己睡!” 沈宁音气急败坏地丢下这句话,就要跃下床榻。 然而脚尖还没沾地,就被男人大掌捉住脚腕,轻轻一拽,将她重新扔回床榻上。 紧接着,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覆了上去,声音透着几分笑意:“那可不行,新婚夫妇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沈宁音闻言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他扮假夫妻还扮上瘾来了! 她双手抵在他胸前,奋力推搡着他坚实的胸膛。 只觉他这人跟铜墙铁壁似的,肌肉块头硬邦邦的,力气又大。 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股强大而霸道的气息笼罩下来,让她无处躲藏。 沈宁音眼眸噙着湿意:“你起开!你压疼我了!” 话音刚落,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她还来不及逃跑,腰上缠过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 沈宁音羞愤难当,毫不犹豫挥起巴掌,朝他脸上甩了下去。 “啪!” 夜麟玄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俊美的脸庞上赫然留下一道清晰的指印。 空气登时陷入了死寂。 沈宁音迎上他阴霾的视线,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她慌忙垂下眼帘,避开那令人心惧的目光。 夜麟玄捉住她的手腕,强势用力地摁在怀里,那双精致眉眼微敛,在眼睑下方投落浅浅的阴影,声音透出冷戾。 “闹够了没?” 说话间,他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脖颈间。 沈宁音吓得身子一颤,连反抗都忘了。 夜麟玄看着她的反应,唇角扯出一丝轻嗤:“刚刚打人的时候胆子倒挺肥,这会儿怎么变成鸵鸟了?” 沈宁音低埋着头,一声不吭。 夜麟玄掐着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她被逼出湿意的眼眸,下意识收敛了些戾气。 “脖子被你抓了,巴掌也挨了,咱俩就算扯平了,之后乖乖跟我回去,路上不许再闹!” 这句话再次触动了她的神经,她生出抗拒的情绪,猛地推开他。 “我不要跟你回去!” 夜麟玄箍住她的下巴,凌厉的脸庞逼近,冷笑道:“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我就只好把你绑回去,等到了西陵国,你便乖乖做我的太子妃!” 沈宁音死死咬着唇,怒瞪着他:“我才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你放开我!” 夜麟玄眯了眯眼,语气透着浓浓的威胁:“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坐实这个名分!” 话落,他作势要撩开她的裙摆。 沈宁音吓得什么都顾不上,抓住他粗壮的胳膊直接咬了下去。 尖尖的利齿刺进他结实的肌肉里,丝毫没收力。 不过片刻,猩红色的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疼意令夜麟玄面上闪过阴霾之色,他掐住她的脸颊两侧,手指稍稍用力,迫使她松开了嘴。 那双阴郁黑眸扫过她唇上的血。 “很好,既然你让我疼了,礼尚往来,我也该让你疼一回。” 第63章 吓唬 话音刚落,夜麟玄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后颈,深邃立体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 沈宁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放……唔!” 男女先天的力量差距,令她无法轻易挣脱,反而像是蚍蜉撼树,因为胡乱挣扎中,不小心碰到其他地方。 头顶猝不及防落下一声闷哼。 沈宁音吓得僵住身体,不敢再动。 夜麟玄往她脖子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沈宁音疼地忍不住嘶气,乌泱泱的睫毛颤个不停。 夜麟玄胳膊缠紧她的腰:“下次还敢不敢咬了?” 沈宁音不作声,那张娇艳的小脸早已被泪水浸湿,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令他眉梢拧起。 片刻后,夜麟玄松开了她,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颤抖身躯:“好了,刚刚都是吓唬你的,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宁音挣脱了他的怀抱,整个人缩到床角里,抱着双膝低声啜泣起来。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最终,还是夜麟玄率先打破了这漫长的僵持。 他命人重新拿了床被褥来,朝她保证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今晚睡地上,不会再碰你。” 沈宁音牢牢攥紧身上的衾被,什么都没说,只给他留下了一抹纤瘦的背影。 到了半夜,床上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夜麟玄倏地睁开双眸,眼底一派清明,毫无睡意。 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俯下身将她抱起,放在地上铺好的柔软被褥里。 紧接着,他从背后环抱住她,将她柔软的身躯揽在臂弯里。 她睡着后的样子极乖,收起了锋利的爪子,不再对他露出抗拒和厌恶的表情,温顺地依偎着他。 夜麟玄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只觉这一刻,胸膛仿佛被什么填满了。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想让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贴近自己。 然而怀里的人发出一声难受的轻咛。 他立马松了力度。 还以为她醒了过来,那只手臂僵硬地搭在她腰上不动。 然而她只是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娇嫩的脸埋在他脖颈处。 似乎做了什么噩梦,蜷缩着身子,越发不安地贴了上来。 夜麟玄喉结滚动,视线定格在那片雪白的锁骨上,忍不住凑了上去…… 天际露出鱼肚白,零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了进来。 沈宁音缓缓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瞳孔便猝不及防映入一具宽厚的胸膛。 她全身僵直,如遭雷击。 沈宁音猛地推开他,从地上迅速爬起来。 惶惶不安地检查着自己的衣裳,全然没注意到锁骨上已经消散的痕迹。 她一扭头,正好撞入夜麟玄那道幽深的眸子里。 那张莹白小脸因愤怒涨红了几分:“你说好不会再碰我的!” 夜麟玄顶着一张桀骜狂肆的脸,露出无辜的表情:“是你自己从床上滚下来的,要不是我接住了你,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待在这里?” 沈宁音才不会信他的话,咬唇道:“骗子!” 夜麟玄起身朝她靠近,眼里蔓延出笑意:“我要真是不守信,昨晚就已经让你成了我的人了。” “何况我还没提呢,你睡觉的样子原来这么不安分,昨晚非要凑上来缠着我,我使了好大的劲都扯不开,就只好勉为其难跟你睡一张床了。” 沈宁音双眸圆睁:“谁睡觉不安分了!分明是你居心叵测!” 夜麟玄挑了挑眉:“救了人还被误解,我可真是冤枉。” 他说着这话,脸上却一点不见被误解的委屈。 沈宁音看着他不断靠近的身躯,攥紧裙角想要逃跑,却被他察觉到意图,堵住了路,将她逼至身后的床榻上。 “你要做什么?!” 沈宁音跌坐下来,抬手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夜麟玄喉结微滚,担心吓跑她,压下了想要继续行凶的念头。 “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往后你便只能嫁给我了。” 沈宁音抬眸瞪他:“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的夫君只有谢景珩!” 夜麟玄唇角扯出轻嗤,说出令她死心的话:“谢景珩他赶不过来救你。” “只要出了儋州,再过一天就会抵达西陵国境地,那时就算他们想救你回去,也来不及了。” 沈宁音握了握拳头:“就算你强行将我带回去,西陵国的皇帝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是我娶妻,又不是父皇纳妃,无需他点头答应。” 话落,夜麟玄挑起她的下颌:“你也不要总想着逃跑,不管你逃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看到她眼中深深的戒备,他也没打算隐瞒她。 “你脚上戴的玲珑镯里有凝香丸,那是用我们西陵国的秘药炼制而成,只要时间一长,你的身上就会留下这种气息。” 灵鸦是他们西陵国专门培养出来的灵鸟,嗅觉极其灵敏,只要寻着气味就能追寻到她的踪迹。 不过他没告诉她,凝香丸除了此功效,服下后还具有假死的作用。 他可不希望她知道这药的功效后,哪天想办法从他身边假死逃走。 沈宁音听了后,想要摘下玲珑镯的念头更加强烈。 于是趁他不备时,拔出他腰上佩戴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那镯子上砍去。 夜麟玄完全没有料想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瞳孔骤缩。 眼见她又要继续砍下去,他立马出手制止了她如此危险的动作,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了愠怒。 “你不要命了!” 第64章 吃药 他面容阴沉地将匕首扔在地上,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来,将她纤细的脚腕握在掌心。 “你别碰我!” 沈宁音试图抽回脚,却被他手指牢牢攥紧。 他摘下玲珑镯,镯身轻轻滑落的瞬间,一圈红色在她细腻的脚腕上显露无遗。 那匕首虽未伤到她,但镯子边缘的坚硬还是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映衬着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惊心动魄。 夜麟玄从怀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指尖抹了药,往那块红肿的地方涂了上去。 刚上完药,阿蒙隶忽然闯了进来,那抹雪白便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视线里。 他慌忙低下头,声音磕磕绊绊道:“殿、殿下——” 夜麟玄眼底闪过阴霾之色,给她穿上罗袜后,才转过身道:“什么事?” 阿蒙隶迅速将刚刚得来的消息禀报给他:“殿下,那些人已经追到儋州来了。” 夜麟玄表情深沉晦暗,让人看不出情绪:“还真是不死心。” 阿蒙隶抬眸望去,小心翼翼道:“除了之前那两批人,似乎又有一批人在寻她。” “什么人?” “昨夜他们悄悄入了儋州,属下已命人引开他们,看他们的身手,好像是……谢景珩的手下。” 夜麟玄脸上的冷意不加掩饰:“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他转头看向沈宁音,冷道:“你给我招惹了这么多情敌回来,本事还真不小。” 阿蒙隶道:“殿下,我们何时启程离开?” “现在就走。” 只要进入西陵国的地界,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回去。 夜麟玄朝床边走去,手臂穿过她的膝弯,拦腰将她抱起。 沈宁音在他怀里挣扎:“你放我下来!” 夜麟玄不费力地稳稳抱着她,在她耳边威胁道:“你要是再乱动,我不介意点了你的穴道一直抱着你,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像上次那样。” 沈宁音想起他在马车里对她做的那些事,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须臾后,透着羞愤与不甘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你浑蛋!” 夜麟玄由她骂去,带着她迅速离开了客栈。 他们前脚刚走,沈儋就带着人追了过来。 士兵将客栈包围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沈儋眼底那抹寒意越发挥之不去。 一个士兵上前道:“大人,听掌柜说,他们是一个时辰前离开的。” 沈儋垂于袖中的手指绷起青筋。 他倒是小瞧了夜麟玄的本事,能轻易瞒过这么多守卫,引开他的人,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儋州。 早在发现她脚腕上的那个铃铛脚镯时,他就该意识到什么。 若是他当时没有进宫,在傅府里一直陪着她,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 要是他能再早一点赶过去,她就不会在山匪窝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被夜麟玄捷足先登。 沈儋阖了阖眸,试图压下胸腔里漫天的怒意和悔恨。 士兵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瘆人的气息,低埋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左蔺进来禀报:“主子,他们往城南的方向离开了。” 沈儋再次睁眼,里面的猩红之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冷静。 “你快马加鞭赶往襄安县,让当地府衙仔细盘查最近进城的人,尤其是一对年轻男女,势必要在他们进入西陵国边境前将他拦下!” 襄安县位于两国交界处,如今归属景国管辖,夜麟玄要用最快的时间带她回西陵国,必然要经过此地。 …… 襄安县。 沈宁音以来了月事身子难受的理由故意拖延时间,成功将夜麟玄忽悠了过去。 夜麟玄临时找了个僻静的别院,将她安置下来。 他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碗药来到床边。 沈宁音闻到那股熟悉的苦味,整张脸都耷拉下来,神色恹恹道:“我不想喝药。”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装个病,夜麟玄就大惊小怪叫来了大夫,还让大夫给她仔细把脉,顺道开了不少药。 好在那大夫医术不精,并未查出来什么,她才勉强躲过一劫。 夜麟玄坐在床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问过大夫,女子来月事会难受几天,你吃了药会好受些。” 沈宁音心虚道:“是那大夫说的太夸张了,我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就好了。” 夜麟玄:“大夫特意叮嘱过,要是不注意身体,很容易落下病根。” 他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听话,乖乖把药喝了。” 浓烈的药味钻进鼻尖,沈宁音下意识仰身后退,浑身都抗拒起来。 见她紧紧抿着唇,不肯喝药,夜麟玄倾身朝她靠近,用暧昧的语气道:“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喂你?” 眼看他就要低下头来,沈宁音慌忙将手抵在他胸前,什么都顾不上了,接过碗将药饮尽。 漫天的苦味在她嘴里散开,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夜麟玄从她手里接过碗放在桌上,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糖,拿了一颗抵到她唇边:“张嘴。” 许是他发号施令惯了,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沈宁音下意识就张开嘴。 他将糖缓缓抵了进去,微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 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神色从容地收回手,手指微微蜷起,将指腹上残留的那抹热意留在掌心里。 看着她呆愣的反应,夜麟玄压下心中的那抹异样,打趣道:“有这么苦吗?” 糖在她嘴里逐渐化开,虽然冲淡了不少苦味,可一时半会还是没法彻底消散。 也不知那大夫是不是故意的,挑的还是最苦的药,比她以往喝的药都要苦上好几倍,差点让她直接吐了出来。 看着她的反应,夜麟玄唇角扯出浅浅的笑。 “那我也尝尝。” 沈宁音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要尝自己刚喝过剩下的药渣,没想到他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凑了上来。 第65章 嫂嫂 刹那间,苦味和甜味交织在一起,混合着他身上的檀香气息,铺天盖地涌入。 沈宁音用力将他推开。 夜麟玄却忽然松了手,身体后仰,没让她没得逞。 反而因为坐在床上的缘故,失去重心,直接栽进他怀里。 夜麟玄掌住她的腰,不敢使太大劲,喉间溢出不易察觉的笑:“你这是投怀送抱?” 沈宁音恼羞成怒地推开他。 夜麟玄轻而易举控制住她的举动,将她揽在怀里,声音透出无法掩饰的低沉:“确实挺苦的。” “你无耻!” 沈宁音擦了擦嘴,随后又嫌弃地抹在他衣裳上。 夜麟玄看着她颇显幼稚的举动,失笑地搂住她:“好了,不闹了,我让大夫重新给你开几副不那么苦的药。” 因为这事,沈宁音和他僵持对峙了好一阵。 为了平息她的怒火,夜麟主动提出带她去街上逛逛,她才肯作罢。 大街上。 夜麟玄牵着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他手掌生的宽大,浑身力气也大,沈宁音使了半天劲都没能挣脱开。 经过路边一个卖首饰的小摊贩前,夜麟玄脚步停了下来。 原本无精打采的小贩见来了客人,热情吆喝道:“郎君可是要为您的夫人挑选首饰?” 夜麟玄淡淡“嗯”了声,拿起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 小贩拍马屁道:“郎君眼光真好,这步摇极衬夫人肤色,夫人本就貌美,戴上去就跟那画里的天仙似的!” 沈宁音扯了扯嘴角。 她现在是一副普通妇人模样,这小贩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不赖。 “我有首饰了,不需要。” 夜麟玄往她头上扫了一眼,道:“那支颜色太素了,不适合你。” 然而他说的都是违心话,在他看来,不管她戴什么都好看。 “你喜欢哪样,我们就买下来。” 沈宁音偏要跟他唱反调:“我就喜欢素的,这些花里胡哨的我一点也不喜欢。” 说完,她就要离开这里。 夜麟玄牢牢攥住她的手,朝小贩扔下一锭银子:“把这些都包起来。” 小贩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嘴里夸赞道:“郎君对夫人这么好,您二位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夜麟玄嘴角勾起,又毫不吝啬地赏了一锭银子给他。 小贩哪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当即将能想到的所有赞美之词都对着他们二人夸赞了遍。 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甚至越说越过分。 沈宁音听的眉心直跳,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小贩:“我不是他夫人。” 见小贩表情怔住。 沈宁音露出一抹哀愁的情绪,难以启齿道:“其实……我是他嫂嫂,我丈夫在外打仗,留我一人在家,他便一心想霸占我。” “可怜我丈夫为了养家糊口,至今生死未卜,却得了这么个不孝兄弟。” 她边说还边假意抹泪。 小贩错愕地瞪大了眼,来回打量着二人,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就连夜麟玄也蹙起眉来。 沈宁音趁机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是你嫂嫂,你要是再继续缠着我,便要遭天打雷劈!” 说完,她便不顾身后面色阴沉的男人,径直往前走了。 小贩看着夜麟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话来:“郎君,这位夫人说的有理,你们二人的关系实在是有违伦——” 夜麟玄冰冷的视线扫了过去,小贩吓得脚底升起寒意,识趣地闭上了嘴。 夜麟玄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她。 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得意,生出的那股子怒意忽然就消散了。 他轻轻一扯,就将她带到怀里来,全然不顾大街上还有人看着,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嫂嫂?” 沈宁音激灵地缩了缩脖子,迎着他的灼热犀利的目光,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瞧着她的反应,夜麟玄扯出嗤笑,缠在她腰上的胳膊倏地收紧。 “想当我嫂嫂,这些话要是让我那些死去的兄长听见了,怕不是还要从坟里爬出来,半夜来寻你。” “……” 沈宁音根本不会被他吓到,她又不是封建迷信的古代人。 她掰开他的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有夫之妇,这话总没说错!” 夜麟玄闻言,将她腰掐地更紧,仿佛要将她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说出令人不羞不臊的话:“我就偏喜欢有夫之妇,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他圈住她的雪腕,指腹不轻不重地碾磨着那处娇嫩的肌肤,在她耳边低语道:“就算是天打雷劈,只要能跟嫂嫂共度春宵,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何况嫂嫂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满意呢?” 他越发喊上瘾来了。 沈宁音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却还不罢休,眼看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她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你不许再说了!” 夜麟玄抬起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敛眸,往她手心里猝不及防亲了一口。 沈宁音慌忙抽回手,那双清透漂亮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夜麟玄浑不在意,不容反抗牵着她的手逛了起来。 就在两人要回到别院时,沈宁音忽然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她整个人身形一僵。 眼眶里闪过激动不已的泪花,喉咙忍不住哽咽,就要朝那人大声呼喊时。 夜麟玄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哑穴,往那抹身影上阴沉瞥了一眼,带着她迅速离开了。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后,谢景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朝沈宁音待的地方看了过去。 第66章 从我的尸骨上踏过 谢景珩望过去。 那里只有一个正在仰头睡大觉的摊贩。 他漆黑的眸子里露出失望的表情。 方才那一瞬间,他明明感觉到了她就在附近…… 这些天来对她日复一日的思念和担忧,令他胸口袭来的疼意越来越强,几乎要令他身躯站立不稳。 他捂住胸口,强行将这股疼痛忍下,没让任何人瞧出端倪来。 很快,一个手下回来禀报道:“主子,这附近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谢景珩压下喉间的腥甜之气,沉声命令道:“派人严守各个城门口,凡是来往之人,务必给我仔细搜身!” 他与夜麟玄是死敌,自然清楚夜麟玄身边有一个易容高手,她容貌太过出众,夜麟玄想顺利带走她,必定不会让她这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如今唯一能区别她身份的,便是他送她的那副手镯。 回到别院后。 夜麟玄将她强行摁在怀里,沈宁音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你放我出去!我要去见他!” 夜麟玄环住她的腰,冷笑道:“见了他之后,是不是就要跟他回去做夫妻了?” “我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你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带我回西陵国?” “妻子?” 夜麟玄眼底的冷意逐渐扩大,“还没成婚,算哪门子夫妻?” 她越是喜欢谢景珩,他胸腔中裹挟的怒意更甚。 无法宣泄的怒火汇聚成一股不可遏制的暗流,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将他内心的平静彻底吞噬,搅得他不得安宁。 “你是我的,我绝不会把你让给他!” 他的强势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彻底揭开了之前对她伪装出来的温和假象。 沈宁音啜泣不止。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见到谢景珩了。 就好像是天意弄人,总是强行将他们分开。 看着她脸上滑过的泪痕,夜麟玄死死掐进掌心,心中生出不甘和挫败的情绪,声音嘶哑道:“你就那么喜欢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他生下来就是注定的太子,所有人都奉承他,讨好他,从来都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却唯独在她面前屡屡碰壁。 他不在意她是敌国的人,不惜忤逆父皇,以整个太子府为聘,亲手将太子妃之位捧至她面前。 可她的那颗心只给了谢景珩,腾不出一点空位来。 她脸上的泪毫无疑问刺疼了他的心脏,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又怎么甘心将她送到其他男人怀里。 这辈子都不可能…… 阿蒙隶进来时,整个房间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他踟蹰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殿下,这是襄安县县令刚刚送来的腰牌,城门口的守卫也已经打点好了,殿下打算何时出城?” “现在就走。” 谢景珩已经找上来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夜麟玄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人,抱着她毫不犹豫上了院门口的马车。 …… 车轮在土地上疾驰,卷起一阵阵尘土。 沈宁音在轻微的颠簸中缓缓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夜麟玄那张轮廓分明,极具侵略性的脸庞。 夜麟玄揽她入怀:“马上就到西陵国了。” 沈宁音不作声。 她知道自己再如何恳求他,他也不会放自己离开了。 她将目光投向车外,一幕幕陌生又荒芜的景象在她眼前迅速闪过。 广袤无垠的荒野上树木稀疏,连风也变得格外凌厉,如同锋利的刀片,刮在身上生出不容忽视的刺疼感。 夜麟玄宽大的臂膀将她搂在怀里,为她挡住车外刮来的劲风。 即使察觉到她的抵触,他也没松开,而是试图将她搂地更紧,下巴抵在她柔软发间。 在两人沉默以对的气氛中,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了一个时辰。 抵达西陵国边境后,身披甲胄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跪在马车前,恭迎道:“太子殿下。” 夜麟玄掀开车帘,将沈宁音抱下马车。 就在他刚要踏出一步时,变故徒然发生。 一支破空的箭矢穿透劲风,带着凛冽的杀意与他擦肩而过,刺进了一名士兵的胸口。 紧接着,后方传来阵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 沈宁音猛然回头望去。 只见沈儋坐于马背之上,面容冷峻宛如乌云蔽日,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阴鸷之气。 凛冽的劲风肆意吹拂,将他的发丝扬起,更添几分狠厉和决绝。 他目光如炬,再次拉满弓弦,利箭裹挟着寒光直指那些士兵的面门。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沈宁音眼眶忍不住泛红。 这几日的惶惶不安,伴随着夜麟玄对她愈发强势的占有,逐渐击垮了她的防线。 她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对沈儋下意识的依赖,鼻尖一酸,想要冲过去:“兄长!” 夜麟玄面色一沉,拽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扯至怀中,咬牙切齿道:“不准过去!” 沈儋透着寒意的嗓音从马背上落下:“夜麟玄,你放了她!” 夜麟玄迎上他漆黑盛怒的眸子,屹然不动道:“我西陵国一万大军在此,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带走她吗?” 沈儋紧攥拳头,手背青筋绷起成骇人的形状。 要不是那襄安县的县令背地里投靠了夜麟玄,瞒过他的耳目将人放走,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他将那狗官剥皮抽筋,敲碎全身上下的骨头,也难以抵消他心头之恨。 见沈儋情绪逐渐失控,左蔺箭步上前将他拦下。 “主子不可冲动!眼下形势不利,主子要是在这里出事,那些深仇大恨又将何日得报?我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定能寻到机会救出二小姐!” 然而沈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他目光凛冽地看向夜麟玄。 “三年前林执背叛了西陵国,害的你数百名手下无辜惨死,他隐瞒身份一路潜逃到景国,成了景国的朝廷命官,你三番两次潜入京城,无非是为了取他的项上人头。” “若是你肯放了她,我可以将林执交给你处置。” 夜麟玄不为所动:“他的人头我会亲自去取。” 他手臂搂紧沈宁音,微微抬颌,语气不容辩驳:“至于她,我是要定了!” 沈儋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你若执意如此,便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否则休想带走她!” 第67章 你想杀我? “兄长,不要!” 沈宁音抓住夜麟玄的手臂,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哀求:“我求你,你不要伤害他!” 夜麟玄垂眸,看着她脸上的慌乱恐惧,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凉薄至极。 “是他自寻死路,怨不得我。” 话落,他缓缓抬手,麾下士兵应声而动,万箭直指沈儋。 “主子!” 左蔺心急如焚,正欲发信号召唤埋伏在附近的死士。 突然,阵阵急促高亢的骏马嘶鸣声骤然响起,树林中的鸟兽作惊吓逃走。 只见来人身披银色甲胄,率领着浩荡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逼近。 风势骤起,刮拂过谢景珩的脸庞,使他的面容更加坚毅凌厉,宛如雕琢的寒冰。 他的声音穿透而出,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夜麟玄,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不要伤她!” 夜麟玄目光扫过他身后黑压压的军队,面色阴沉道:“谢景珩,你带着这么多兵私自闯入我西陵国境地,是想与我西陵国开战吗?” 谢景珩:“她是陛下钦赐于我的夫人,更是当今公主的救命恩人,如今被你劫持,我景国上下又岂会坐视不理?就算与你西陵国交战,亦是你挑衅在先!” 夜麟玄语气森寒:“就算你手下将士今日全都死在这里,你也不在乎吗?” 话音刚落,谢景珩身后的将士齐声应和,誓死如归道:“吾等誓死追随将军!” 夜麟玄闻言,眼底蔓延出冷意。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急着寻死,那就休怪本太子无情了。” 他手臂轻挥,冷喝道:“放箭!” 刹那间,箭矢如雨铺天盖地而来。 数不清的寒光在沈宁音瞳孔中无限放大。 她整个人耳畔轰鸣,僵立当场。 直到眼前突然闯入一抹满身是血的身影。 她猛然回神,看着沈儋不顾一切,穿过箭雨向她疾驰而来。 即便有死士的保护,他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 鲜血很快染红他的衣裳,他的颈侧亦被箭矢划伤,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 “主子!” 左蔺猛然扑上去,替他挡住了直逼要害的一箭。 而谢景珩铠甲洞穿,肩膀接连中了数箭,即便脸色苍白至极,也仍旧屹立不倒。 以一千精锐之师,对抗敌方万人大军,无疑是一场力量悬殊至极的较量。 结局可想而知。 沈宁音拽住夜麟玄的衣袖,泪如雨下,绝望哀求道:“我跟你回去!我不会再逃了!你让他们停手!快停手啊!” 夜麟玄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这次没骗我?” 沈宁音哭地哽咽不止:“我求你放了他们!我答应嫁给你,做你的太子妃……” 夜麟玄手臂挥停,身后的将士闻令而动,收起手中的弓箭。 “我可以放了他们其中一人。” 说完,他无视她愈发苍白的脸色,挑起她的下颌,逼问道:“你是想救你的兄长,还是谢景珩呢?” 沈宁音脸上骤然失去血色,身形摇摇欲坠。 她猛然抬头,撞入夜麟玄那双漆黑无比的眼眸,里面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决绝。 夜麟玄:“如今他们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上,想让谁活下去,就看你的选择了。” 沈宁音喉咙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扼住,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受伤的沈儋和谢景珩。 谢景珩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朝她看来:“宁音,不要答应他……” 话还未落,他便猛然吐了一大口血。 “谢景珩!”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沈宁音整个心脏都被狠狠揪住。 他身上中了蛊,在动情之下伤的更重。 就连沈儋伤势同样不容乐观,原本清隽的脸庞上都是猩红的血,映衬着那双红眸,令人生出可怖的错觉。 他以剑尖抵地,支撑着那具摇摇欲坠的身体,朝她缓缓走来。 声音粗粝地像是被刀片刮过,嘶哑至极:“宁音别怕,兄长会带你回家的……” 沈宁音捂着唇泣不成声。 她的难过,她的痛苦,令夜麟玄眼底一闪而过的动摇。 但很快他又将这抹情绪强行压制下去,继续逼问她:“想好了吗?你要选谁?” 沈宁音阖了阖眼,眼角蓦然划过一滴泪。 半晌后,她终于开口。 “夜麟玄。” 她的声音轻地像是海底漂浮的泡沫,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其实……早在你来救我离开山寨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我只是不敢承认,我是个胆小的人。” 夜麟玄身形猛地僵住。 沈宁音仿佛浑然不觉,她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将唇缓缓贴上去。 唇上袭来的温软,令夜麟玄回过神来。 她刚才那番话,让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几乎控制不住要跳了出来。 即使知道她可能是在骗他,可这一刻,他不愿去分辨这话的真假,心甘情愿地沉沦其中。 夜麟玄轻轻环住她的腰,就在他试图继续深入时,下一瞬,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他动作一顿,垂眸看向她。 刚才还对他柔情至极的人,此刻却冷若冰霜,将锋利的刃尖紧贴于他心脏位置。 “太子殿下!” 阿蒙隶正要上前,却被沈宁音厉声喝止:“站住!谁都不许靠近!” 她的眼眸如同冬日寒潭,没有一丝温度:“放他们走!否则你们的太子便会性命不保!” 阿蒙隶怒指着她,气急败坏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家殿下待你情深意重,为了你甚至不惜违抗陛下的命令,你怎可如此恩将仇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沈宁音表情冷漠:“如今太子殿下看清了我的真面目,还不算太晚。” 夜麟玄不见惊慌,那双冷静到诡异的眸子静静看着她:“你想杀我?” “是你逼我的。” 沈宁音将匕首抵在他的胸膛上:“让你的人退下,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安全离开!” 夜麟玄并未照做,身躯倏地朝她倾身逼近。 那抹锋利的刀刃便往他胸膛里刺进了几分。 可他浑然不觉痛,漆沉眸子锁定在她身上,片刻都不曾移开:“你喜欢我的那句话,也是假的对吗?” 第68章 入狱 沈宁音看着他胸口慢慢浸出来的血,瞳孔渐渐放大,指尖到底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她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她的恐惧,她的犹豫,只会让夜麟玄再次抓住她的弱点,借此来威胁她。 沈宁音移开视线,嘴里吐出冰冷的字眼:“没错,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看着这一幕,阿蒙隶瞳孔震缩,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快把匕首放下!我让他们退下便是!” 随着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全都退至一百米开外。 谢景珩身形踉跄,朝她慢慢走去,脸色苍白道:“宁音,跟我一起走。” 与此同时,沈儋也走了过去,朝她伸出那只被他擦掉肮脏血迹的手:“宁音,跟兄长回家。” 看着他们二人逼近,夜麟玄低垂眼帘,静默不语。 就在沈宁音有所行动时,他猛然抬起手臂,掐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 痛意侵蚀下,沈宁音顷刻松了手,手中的匕首顺势而落。 夜麟玄不顾还在淌血的伤口,搂住她的腰,转身往西陵国的方向赶去。 可刚踏出几步,几十支利箭从林中破空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紧接着,一队人马将他团团围住。 领头的林将军大步来至沈儋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来迟,请大人恕罪!” 阿蒙隶见状,正要下令护卫太子殿下,却不料身后半数士兵突然弃械倒地。 夜麟玄望着这一幕,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刚才丛林里突然飘来的一阵迷雾,竟是沈儋精心布置的陷阱。 果不其然,林将军汇报道:“西陵国军队半数已遭迷烟侵袭,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西陵国边境地势独特,四周被丛林环绕。 那些将士受沈儋之令,埋伏在里面,借着风向制造迷烟。 等西陵国的士兵察觉到这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 半数士兵无可避免地吸了进去,一刻钟后,迷烟的药性开始在体内生效。 夜麟玄第一次领教到沈儋的智谋与手段。 察觉到体内的力气正在流失,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甘心地朝沈宁音道:“你的这位兄长,手段当真是令人折服。” 不惜以身犯险,扮作垂死挣扎的困兽,只为让他放松警惕。 是他太过轻敌,不慎着了他的道。 那些将士见到沈儋,纷纷侧身让开一条路。 沈儋从夜麟玄怀里夺走了人,喂她吃了一粒解毒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宁音,兄长这就带你回家。” 沈宁音抵抗不过药力,倒在他怀里沉沉昏睡过去。 沈儋抱着她朝马车走去,沉声命令下去:“不必恋战,带着人即刻撤离。” 夜麟玄是西陵国的太子,他的生死关乎两国大局,现在还不能死。 他沈儋不是什么好人,夺妻之仇,他来日再跟他慢慢算。 林将军欲言又止:“沈大人,那谢小将军……” 沈儋顿住脚步,扫了眼因为蛊虫发作而疼晕过去的谢景珩,冷漠道:“他的手下自会将他平安无事送回去,不必管他。” …… 京城牢狱。 萧承允迈下台阶,来到一间牢房前。 狱卒见了立马躬身行礼:“二殿下。” “把门打开。” “是。” 狱卒应声而动,打开牢门后迅速退了下去。 阴暗潮湿的牢狱里,地上只铺了一层破旧的棉被。 零碎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窗户洒下,一寸寸爬满那人清俊苍白的脸庞。 傅砚舟靠在墙上。 受过鞭刑后,他身上褪去了往日的清冷,一身衣裳也遮掩不住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 他抵唇咳嗽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纵使眉头紧蹙,也丝毫不显狼狈。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傅砚舟抬眸望了过去。 “地牢湿冷,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萧承允:“她已经回京了。” 听到这话,傅砚舟那张透着冷漠的脸庞终于有所动容,声音沙哑道:“她……可还好?” “我派人打听过了,她无事。” 萧承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傅砚舟低垂眼帘,额角几簇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胸前,轻轻拂过他的伤口。 乌发映衬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像是冬日皑皑雪山上的一抹寂寥雪景。 他松开紧抿的唇,反问道:“殿下可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萧承允陷入沉默,良久后才开口:“皇家自古薄情。” 他不会允许自己对一个女人轻易动心,从始至终他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若非如此,他的母妃也不会为了给他铺路,在十几年前谋害了先皇后。 可母妃到底是低估了父皇对先皇后的感情。 这么多年过去,即使他做了这么多,也依旧得不到太子之位。 傅砚舟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微垂的眼睑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萧承允:“你有大好前途,如今因为她被降了官职,被关入狱,多年来一身清名被毁,你可后悔?” 傅砚舟垂眸:“她被山匪劫走,是受我牵连,即便入狱,亦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与殿下不同,权势于我而言,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重要。” 萧承允捏紧扳指,眼神逐渐暗了下去:“甚至重要到连你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了吗?” 傅砚舟掀开眼帘,神色从未动摇:“若非两年前她出手相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第69章 喜欢吗 萧承允不作声,手指握紧,又缓缓松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静默。 须臾后,他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我已经向父皇替你求情,等过了这段风头,你就能出狱了。” 假传圣旨是砍头的死罪,这件事不可能瞒过皇帝的耳目。 即便成功剿灭了山匪,然而功不抵过,皇帝处以他五十鞭刑,押入大牢,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傅砚舟:“殿下的这份恩情,砚舟永远不会忘。” 萧承允却朝他走近,那双锐利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傅砚舟清楚他这话是何意。 沈儋如今在朝堂上的威望越来越高,笼络了不少朝廷官员,就连皇帝也对他另眼相看。 沈儋不肯归顺二殿下,是二殿下在朝堂上最大的绊脚石。 傅砚舟:“只要殿下不伤害她,我永远都是殿下身边最忠诚的棋子。” 萧承允沉声道:“那就记住你这句话。” 沈儋,他是必定要除掉的。 至于沈宁音…… 不知为何,他又回想起当初宫宴上的那一幕。 他指骨微屈,强行压下心中那抹交织的复杂情绪:“我可以不对她下手。” 傅砚舟神色动容:“谢殿下。” 离开之前,萧承允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她如今已是谢景珩的未婚妻,就算你喜欢她,你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傅砚舟沉默以对。 待萧承允的身影消失后,傅砚舟那张原本极力维持冷静的面容,逐渐出现了裂痕。 那句“谢景珩的未婚妻”如同一根根锋利的针,反复戳着他的神经,令他在失控的边缘不断下坠。 他怎能不恨沈儋。 若非沈儋从中作梗,精心布局,亲手毁了她的婚事,她早就该是他的妻。 沈儋对她的心思掩藏太深,利用她的信任,一步步接近她,令阿宁对他心生厌恶。 他从头到尾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更是亲手将阿宁推到谢景珩怀里。 想到这,傅砚舟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那张苍白的面容近乎扭曲。 他怎么可能将她拱手让给别人。 这辈子都不可能。 …… 相国府,漪澜院。 沈宁音从床上醒了过来,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儋那张透出苍白的脸。 沈儋冷白如玉的手覆了过去,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沈宁音眼神闪了闪,并未躲避。 她的反应令沈儋指尖微顿,忍不住倾身靠近,得寸进尺将她搂在怀里。 沈宁音身子下意识紧绷。 沈儋下颌抵在她柔软发间,声音透着浓浓的缱绻:“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即使上了药,也掩盖不住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浓烈的味道透过薄衫,钻进她的鼻子里,仿佛又勾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昏迷前沈儋满身是血朝她走来的一幕逐渐变得清晰。 沈宁音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 一刻钟后,沈儋不舍地松开了她。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饿了吗?我让人去传膳?” 沈宁音摇了摇头。 想到谢景珩,她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难掩对他的担忧,踌躇片刻,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谢景珩……他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沈儋身上温和的气息骤然消失。 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犹如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 沈宁音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后退,却被沈儋锢住身子,头顶落下冰冷的声音:“他没死。” 不等她松一口气。 他接下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她脸色煞白不已:“不过是被蛊虫折磨地痛不欲生,到现在还没醒来。” 沈儋抬起她的下颌,那双深沉的眸子锁定在她脸上:“看到他这个样子,你心疼了,想去见他了是不是?” 对上他晦暗如墨的眼眸,沈宁音心尖一颤。 见她不说话。 沈儋倾身逼近,将她整个人牢牢圈在自己臂膀里,轻而易举洞穿了她的心思。 “你还想着他,念着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是不是!” 覆在下巴的指腹骤然用力。 他眼中的愠怒不加掩饰,犹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下来,令她失去了思考,害怕地扑上去抱住他:“没有,真的没有!宁音已经是你的人,不会再喜欢他了!” 沈儋身形倏地顿住。 身上的戾气逐渐消散,手掌贴在她薄背上:“真的没有骗我?” 沈宁音颤抖地抬起雪臂抱住他。 她破天荒第一次主动。 沈儋眼神暗了下去,手掌贴着她的后颈,低沉声音从喉间滚出:“只要宁音不离开我,我便什么都答应你。” 第70章 醒来 沈宁音醒来时,身上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她掀开被子,缓缓走下床,朝屋外唤道:“雪霜。” 雪霜急忙走了进来:“小姐。” 沈宁音环顾四周,眼神闪烁道:“他去哪儿了?” “大公子回了扶风阁,刚才将院子里的暗卫也一并撤走了。” 雪霜一直守在外面,屋内的动静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她侍奉小姐这么多年,清楚小姐对大公子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情,若非如此,小姐又怎么会一心想逃离大公子身边。 雪霜眼眶忍不住红了红:“小姐这样做值得吗?” 沈宁音攥紧指尖,声音透着难掩的疲惫:“只要哄他高兴了,让他以为我对谢景珩死心,他才会放下疑虑。” 就算是假意讨好沈儋,让他答应撤走漪澜院的暗卫,她也不在意。 谢景珩现在生死未卜,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将军府上空萦绕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沈宁音刚踏进去,就见小厮端着盛满血水的盆进进出出。 于武余光瞥到她的身影,迅速来至她跟前:“二小姐,您终于来了,主子他……” 沈宁音强忍住心头的颤抖:“他现在怎么样了?” 于武神色难掩凝重:“主子伤势严重,至今昏迷不醒,您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 他迅速屏退了下人,屋内只剩下沈宁音一人。 房间内静得只能听见心跳声。 沈宁音走到床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虚弱不堪的身影上。 他的脸色苍白地如同透明纸张,身上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那些箭贯穿了他的身体,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止了血,包扎了伤口,也难掩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窒息般地扼住她的喉咙。 沈宁音捂着唇,泪水控制不住夺眶而出,轻声朝他唤道:“谢景珩……” 她蹲下身,指尖颤抖地落在他眉心上:“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眼眶红的厉害,小心翼翼握住他冰凉的手掌贴在脸上:“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你怎么可以让自己出事……” “谢景珩,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床上的人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呼吸微弱而缓慢,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寂静的空气中。 泪水早已将沈宁音的脸庞浸湿,模糊了双眼。 即使他听不见,她也不愿意放弃,试图用其他话来刺激他:“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嫁给别人了。” “到时候我便和别的男子生儿育女,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床上的人眼皮动了一下。 这一幕,她浑然未觉。 屋内回荡起她一个人的声音。 她趴在床上,哭的泣不成声,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谢景珩,你这个骗子……”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撕扯而出:“我不要你死,你不许死,你听见没有!” 终于,床上的人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许……嫁给别人。” 沈宁音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眸。 她心神一颤,张了张唇,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谢景珩抬起手,指腹覆上那抹嫣红眼尾,为她拭去那些滚烫的泪珠,声音透出难以掩饰的虚弱:“不哭了。” 沈宁音的泪水更加汹涌,浸湿了衣裳。 谢景珩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强撑着从床上坐起,将她揽入怀中。 他就着这个姿势,抱了许久也不曾松开。 谢景珩声音嘶哑:“我收到那封信了,你想跟我断绝关系,让我断了念想,我绝不允许,也不会答应。” “断情蛊造成的反噬,永远也比不上失去你的痛苦。” 沈宁音揪住他的衣裳,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谢景珩捧住她的脸,失去血色的唇覆上她的眼睛:“宁音,不要再推开我了。” 沈宁音心如刀绞,眼泪再次无声滑落:“可我如今已被沈儋——” 他却倾下身来,在她眉心落下一道极浅的吻:“即便如此,你也是我谢景珩想要守护之人,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沈宁音呼吸滞住。 随后,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谢老将军带着从外面找来的神医急匆匆赶回来,就看到府里的下人们捧着血纱布进进出出。 他心中登时一紧,扔下神医赶往屋内,语气略显急促:“是不是阿珩出什么事了?” “老将军,主子没——” 于武连人都来不及拦下,谢老将军就已经闯了进去。 谢景珩半裸着胸膛,坐在床上。 沈宁音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拆开那些渗血的纱布,重新拿了新的纱布,手指绕过他的腰身缠绕了一圈。 即使她再小心,谢景珩的脸色还是浮现出一抹明显的苍白。 沈宁音停下动作,紧张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谢景珩极力按耐住蛊虫反噬带来的疼痛,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摇头:“不疼,以前上阵杀敌时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 这句话落在沈宁音耳中,却是令她心疼不已。 看着她逐渐红了的眼眶,谢景珩抬手抚摸着她的脸,笑道:“我的宁音什么时候成小哭包了?”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谢景珩,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在战场上受伤是不可避免之事,即便是骁勇善战的猛将也不例外。 她的心疼,她的担忧,全都落在谢景珩眼里。 他心中轻叹,终究是不忍叫她担心,答应了下来:“好。” 沈宁音拿起纱布给他包扎,看着他腹上留下的旧伤,忍不住将手指覆了上去,问道:“这些旧伤还疼吗?” 谢景珩正要说不疼,看着她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变了:“偶尔会疼,不过宁音要是肯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他说的玩笑话,沈宁音却当真了。 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她便毫不迟疑地俯下身。 第71章 解蛊方法 谢景珩身体瞬间紧绷,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倏地攥紧,声音喑哑道:“宁音,别这样……” 他怕那些丑陋的疤痕吓到她。 然而在沈宁音看来,那些象征着功勋和荣誉的疤痕,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害怕。 就在她要继续时,谢景珩手臂忽然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 “宁音……” 谢景珩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呼吸与她交缠。 室内温度悄然攀升。 谢老将军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抵着拳,老脸通红地低咳了声。 沈宁音慌忙地站起身,待看见门口的人时,脸瞬间就红了,局促不安地攥紧了裙角。 谢景珩温暖的大掌裹着她的手,朝她道:“宁音,叫声祖父。” 沈宁音看着那人与谢景珩六七分相似的面容,乖巧喊道:“祖父。” 谢老将军慈祥和蔼地点了点头。 “我寻了个神医过来,让他试试你身上的蛊能不能解。” 被丢在院子里神医终于被人想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神医替他检查完身体,道:“是断情蛊不错,此蛊对寄生宿主的反噬作用极强,动情越深则反噬越厉害。” 神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朝谢景珩问了一句:“此蛊发作时,你除了觉得胸口疼,可还有其他地方有异样?” 谢景珩耳尖一红,眼神闪烁起来。 沈宁音不明所以,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快告诉神医。” 在她的不断追问下,谢景珩脸庞染上一抹红晕,嘴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 她眨着清澈的眸子,疑惑地看向众人。 谢老将军脸红地咳了咳,忙岔开话题:“段神医,那要如何才能解蛊?” “解蛊倒是不难,不过——” 沈宁音道:“神医真的有办法能解了此蛊?我听说断情蛊无解,除非人死了,蛊虫才会随着宿主一起死亡。” 神医云淡风轻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蛊没见过,区区断情蛊,老夫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听到这话,沈宁音眼中逐渐升起一丝希望。 谢老将军:“段神医,你刚才说,不过什么?” “想要解蛊,需用其他蛊将其引出来。” 段神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朝沈宁音道:“此蛊名为春蚕蛊,只要将它种到你体内,待七日后饲养成熟,你俩再行周公之礼,断情蛊自然就能解了。” “不过一旦种下,需忍受整整七日钻心蚀骨的折磨,你可能承受的住?” 不等沈宁音开口,谢景珩攥紧拳头,眉宇间聚起阴霾之色:“不行!不能拿她冒险!” 沈宁音道:“我不怕,只要能解了他身上的蛊,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仰起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静静凝视着他:“谢景珩,你是因为我才会中蛊,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原谅自己。” 谢景珩闻言,唇紧抿成直线,手背绷起狰狞青筋,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 沈宁音转向段神医,道:“神医,我们开始吧。” 段神医叮嘱道:“你需记住,春蚕蛊一旦成熟,必须在两个时辰内解蛊,否则就会失效。” 沈宁音点头。 段神医打开瓷瓶,将指甲盖大小的蛊虫引了出来。 种蛊的过程只花了短短一分钟。 沈宁音抚摸着胸口的位置,朝谢景珩脸上扬起一抹轻松的笑:“七天很快就过去了,你别担心,我能承受的住。” 谢景珩俯身抱住她,声音透着一丝无能为力的苍白:“是我没用。” 沈宁音手指落在他寸寸弯曲的脊背上:“你救过我这么多回,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谢景珩什么都没说,只将她搂地更紧了。 待谢老将军和神医离开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宁音没忘记刚刚神医问他的那些话,担忧地问了起来:“你刚刚说除了胸口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景珩环住她的腰肢,含糊其辞道:“没什么。” 沈宁音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咬唇道:“你骗我。” 既然神医都亲口问了出来,定是不容小觑的事。 “我不要你瞒着我,你告诉我,还有哪里疼?” 沈宁音拿出寻根问底的态度,非要问个究竟。 谢景珩收紧手臂,在她耳边低低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会吓到你……” 沈宁音:“我连你的伤疤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害怕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亲自去问神医。” 她作势就要往外走,却被谢景珩拽住手臂,将她扯入怀里。 他握住她的手,胸腔里震出愈发沙哑的声音:“这里疼。” 沈宁音身体一僵,随后后颈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粉色。 “宁音,帮帮我……” 一声声诱人蛊惑的低语落下,如同鸦片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的理智。 第72章 反噬 谢景珩亲吻着她的脸颊,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喟叹。 不久后,婢女端着盆进来,谢景珩打湿帕子,给她温柔地擦了擦。 一想到他刚才那些举动,沈宁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谢景珩将她拢入怀中。 沈宁音揉了揉手,带着埋怨的语气,低声嗫嚅道:“都怪你!” 谢景珩轻轻环住她的腰身,用温柔的口吻道:“我的错,下次一定听夫人的话。” 这个称呼令沈宁音脸颊蓦地发烫:“什么夫人,我还没嫁给你呢……” 谢景珩胸腔里震出低沉撩人的笑:“之前不是喊过夫君了?” 经他一提,沈宁音想起上次在院子里发生的事,鼻尖哼了哼:“明明是被你哄骗的。” “可我想听,宁音答不答应?” 谢景珩牵起她的手,覆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想听你喊夫君,这里就没那么疼了。” 沈宁音的手指倏地顿住,抬眸不经意落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像是褪去了冬日寒冰后,融化的春色,此刻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 沈宁音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脸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片刻后,嗫嚅道:“夫君。” 刚喊完,她就扑进他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烫地快烧起来的脸。 谢景珩目光掠过她浮红的耳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再喊一声?” 沈宁音揪住他的衣裳,登时羞红了脸:“不喊了不喊了!” 谢景珩抚摸着她的发,眼底蔓延出笑意:“这么容易害羞,看来以后还得多练习才行。” 沈宁音红着脸没说话,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室外的风吹拂过她的脸颊,慢慢将脸上的热意驱散了不少。 …… 回到相国府后。 沈儋并未发现她去见了谢景珩,也不知道她中蛊的事。 春蚕蛊以人的精血为养料,随着它的长大,对宿主造成的反噬也越来越厉害。 到了第三天,沈宁音整个人冷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脸色惨白的可怕。 雪霜眼眶红了起来:“小姐,奴婢去找谢小将军,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宁音喊住了她,强撑着钻心蚀骨的痛意从床上爬起,声音透着极度的虚弱:“不要告诉他,我不想让他担心。” 谢景珩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让她放弃解蛊。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能功亏一篑。 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在种下春蚕蛊的第五天,她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这疼,活活疼晕了过去。 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花翊小心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道:“殿下,二小姐是被人种了春蚕蛊。” 沈儋语气冰冷:“春蚕蛊?” “属下猜测,二小姐恐怕是知道了解蛊的办法,才会往自己身上下蛊。” 沈儋听了后紧攥拳头,那双漆黑的眸子被盛怒覆盖。 当初他故意骗她断情蛊无解,为的就是彻底打消她的念头。 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谢景珩,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宁愿冒着生命危险给他解蛊。 恐怕前几日主动讨好他,也是她故意为之的吧。 想到这,沈儋表情愈发阴沉,漫天的妒意裹挟之下,他的面容几乎快要扭曲。 他生生遏制住想要杀人的念头,声音透着无法忽视的寒意:“怎么才能将她体内的蛊虫逼出来?” 花翊迟疑道:“二小姐体内的春蚕蛊即将成熟,若此时强行将蛊虫逼出来,恐怕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如今只有等到春蚕蛊成熟后,才能将它引出来。” 沈儋没说话,那张蒙上寒霜的脸满是骇人阴戾之色。 垂在袖袍下的指骨屈起,捏得咯吱作响。 很好。 看来她是打算和谢景珩做真夫妻了。 他答应给她自由,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转头与谢景珩郎情妾意。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谢景珩已经勾走了她的心,他绝不允许他再夺走她的人! 沈儋扫过她苍白的脸,唇绷成直线,嗓音冰冷道:“有什么办法能减缓她的痛苦?” 花翊:“春蚕蛊以精血为食,二小姐身子弱,承受不住春蚕蛊的反噬,才会疼得昏迷过去,殿下如今只需试着安抚她体内的蛊虫。” 成熟后的春蚕蛊方能吞噬断情蛊。 若在此之前,谢景珩强行这么做,他体内的蛊虫便会反过来吞噬春蚕蛊。 这也就是当初段神医为何说要等到七日后的缘由。 沈儋抚摸着怀里的人苍白的小脸,眼底交织着晦暗复杂的情绪。 花翊见状,带上门退了下去。 沈儋将她轻放在床上,缓缓褪去她的衣衫。 …… 第七日,沈儋忽然提出带她去苍梧山。 沈宁音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春蚕蛊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筹谋的打算。 她本来是打算找个理由拒绝,可沈儋刨根究底的追问,令她隐隐感到不安,就像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她只好跟着他上了马车。 抵达苍梧山后,沈儋牵着她的手不曾松开,两人穿过一片桃花林,来到一间木屋前。 沈儋推开门。 沈宁音望了过去,不禁怔愣在原地。 房间内,一幅幅画像错落有致地悬挂着,每一笔都蕴含着深情,将她的容颜勾勒得极为生动。 令人惊叹的是,成千上万颗精心雕琢的夜明珠,宛如璀璨星辰镶嵌于房梁之间。 只因她曾开玩笑说,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 一句无意的话,沈儋却当了真。 他找来最好的工匠,花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将这些夜明珠雕刻成星星缀于房梁上。 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沈儋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喜欢吗?” 沈宁音呼吸微窒:“你,什么时候……” “很早之前,你说想去一个无拘无束的山野田园生活,有一处种满桃花的院落,春天赏花,夏天摘桃子。” “只可惜现在花谢了。” 他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指尖,声音里满是柔情:“明年我们再来看好不好?” 第73章 春蚕蛊成熟 沈宁音没有说话。 她从来没有幻想过和沈儋的未来,她一心只想着从他身边逃走,离开相国府,和谢景珩在一起。 她的沉默,她的犹豫,落在沈儋眼中,都是无声的拒绝。 沈儋眼中的希冀淡了下去,逐渐被黑夜般的浓色覆盖。 “没关系,明年这个时候还早。” 他牵着她来到木屋外的秋千上,抱她在腿上,手臂环住她的腰:“今天就在这里陪我好吗?” 沈宁音攥紧指尖:“我想回去了。” “不喜欢这里吗?” 沈宁音一声不吭。 他越是这样,她对他的感情就越复杂。 她不想陷入他温柔编织的陷阱里,步步沉沦,变成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沈儋将下颌抵在她肩上,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怜:“陪我待一会儿好吗?” “就一会儿,我不贪心。” 沈宁音指尖攥紧裙角,心脏同时被两种交错复杂的情绪充斥。 他从来都是清冷孤傲,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一个人。 哪怕是过去遭人陷害,命悬一线时,也极少在人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现在,他不惜用这种手段得到她的垂怜。 沈儋太清楚她的脾性。 她心性软,即使她不爱他,两年的情意也做不得假,她对他不全是狠心和无情。 “宁音,我只有你了。”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若是失去你,我会死的……” 沈宁音的心脏像是被棍子重重敲了一下,继而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和难受,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 她不想让沈儋看出她的犹豫,慌忙推开了他。 刚踏出几步,身后的人突然传来一声不容忽视的闷哼。 沈宁音止住脚步,回头望去。 沈儋佝偻着背,手掌捂住胸口,凌乱的发丝遮掩过他颈侧狰狞的伤疤,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他苍白透明的脸色。 沈宁音握紧指尖,匆忙回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沈儋额头浸出冷汗,他没说话,慢慢挪开了手。 沈宁音这才发现他胸口的衣襟渗出丝丝猩红的血。 他抬眸看着她,那双孤寂的眸子里溢出破碎的光,他费力地扯动苍白的唇角,声音透着虚弱:“没事,大概是之前被夜麟玄伤的地方重新裂开了。” 沈宁音想到自己刚刚推开他的举动,指尖不由掐入掌心。 她蹲下身来,手指探了过去:“让我看看。” 沈儋:“只是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 他嘴上这么说,却将整个身子靠了过来,下颌抵在她肩上,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声。 沈宁音僵在半空的手,犹豫片刻后还是覆了上去,轻贴着他的背。 “我扶你进去休息。” 他生的人高马大,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紧实有力的手臂悄无声息环住她的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暗光。 沈宁音浑然不觉,扶着他来到屋内的床上坐下。 她在屋内翻找了一圈,从柜子里找出包扎的纱布。 她来到沈儋跟前,轻咬下唇:“你先把上衣脱了。” 沈儋面容覆上一抹虚弱,褪去了往日的孤傲和清冷,宛如皑皑雪山上消融的寒冰,露出了底下细腻柔软的景致。 他望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伤口疼,宁音帮我脱好吗?” 他装的天衣无缝,让人难以察觉到其中隐藏的虚伪。 沈宁音心中难免有愧。 他的伤口之所以会裂开,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上前扯掉他腰间的绸带,小心翼翼脱掉他的上衣。 那具结实健硕的胸膛上,一道位于胸口上方的伤疤赫然在目,再次崩裂开来,伤口边缘的肉翻卷,鲜红的血液往下流淌。 沈宁音打湿帕子,将上面的血仔细清理干净,给他上药。 他身躯高大,肩膀宽阔如山,她只能将手绕过他腰身,缠绕纱布时,指尖总是会不经意擦过他的肌肤。 沈儋弯下冷松般挺拔的脊背,将脸轻轻贴在她肩上。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我了。” 沈儋胳膊牢牢圈住她的腰肢,一寸寸缠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宁音,试着喜欢我好吗?谢景珩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你忘了他好不好?” 他仿佛没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在她肩上落下轻柔的吻。 沈宁音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了他。 她慌不择路地往门口跑,身后却隐隐传来沈儋掺着寒意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是不是又想去见谢景珩了?” 沈宁音猛地刹住脚步。 落在身后的脚步声不断朝她逼近,带着压迫和逼仄的气息再次降临。 沈宁音的腿像是灌满了水泥,明明前面就是大门,可她一步也迈不出去。 沈儋来到她面前,狠狠掐住她的腰,将她扯入怀中:“是不是要去给他解蛊,和他做夫妻了?嗯?” 被他戳破了心思,沈宁音呼吸窒住,张了张唇,却只能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儋:“你以为什么都能瞒过我?” 微凉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今天是第七天了,你体内的春蚕蛊马上就要成熟了,宁音以为能见到他吗?我又怎么会允许你成为他的人呢?” 沈宁音脸色煞白。 下一秒,沈儋已将她稳稳打横抱起,向床边迈去。 当身体接触到床榻的一刹那,沈宁音恐惧地下意识想逃。 但沈儋的动作比她更快,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扔回床上,高大的身躯覆了下来。 他的大掌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摁住了她的腰身,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逃过这么多次,还以为能从我手里逃走吗?既然骗了我,宁音也该受些罚才是。” 他挑起她的下颌:“你说,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不敢逃了,我再放了你如何?” 第74章 你是我的 “沈儋,你别发疯!” 沈宁音朝他脸上甩去一巴掌,愤怒之下,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沈儋被她打的偏过头。 可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扯出一抹阴鸷的笑。 “发疯?” 他擒住她的手腕,指腹用力碾过她的肌肤,眼眸深处被阴暗乌云彻底覆盖。 “早在你爱上谢景珩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你的心就不会在他身上了,你就会彻底忘了他!” “一个死人,怎么争得过活人呢?” 在他低头吻过来时,沈宁音往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上去,像是带着满腔的怨恨,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 沈儋任由她咬,哪怕鲜血淌过脖颈,也没有阻止,仿佛只有强烈的痛意,才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腥甜的鲜血咽入喉咙,滚烫的温度让喉管像是被岩浆灼烧。 沈宁音泄恨地咬住不松口。 直到胸口袭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她才松开了牙齿。 沈宁音蜷缩在床上,冷汗如雨,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疼得说不出话来。 但很快,这抹痛意被一股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所取代。 沈儋看着她潮红的脸,冷白指尖覆了上去:“春蚕蛊开始发作了,就算你这个时候去找谢景珩,也已经来不及给他解蛊了。” 他放柔了声音:“要是不解你体内的蛊,你会受不住的。” 他不可能让她给谢景珩解蛊。 他带她来苍梧山,就是为了让她见不到谢景珩。 给她解春蚕蛊的人,只能是他。 沈儋倾身而下:“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 春蚕蛊在她体内蠢蠢欲动,即使被他安抚过,也压制不住蛊虫带来的反噬。 沈宁音脸上已被泪水浸湿,乌泱泱的睫毛颤抖不止。 下一瞬,她突然主动抬起藕臂环住他的脖子。 沈儋身体紧绷,缠在她腰上的胳膊越发勒紧,喉咙嘶哑道:“宁音?” 怀里的人没说话。 就在他要继续时,脖子忽然一疼。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当意识到什么,沈儋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沈宁音避开他的视线,指尖从镯子上离开,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推开他。 她跌倒在床上,穿上衣裳,身形踉跄着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周围的树影掠过。 沈宁音边跑边摔在丛林中,手掌被树枝划破,也浑然不觉痛。 她只想离开这里,她要尽快去找谢景珩。 沈宁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脸色一片潮红,眼前景象也逐渐模糊。 就在她被树桩绊倒,即将往前摔去的时候,一双冷白修长的手接住了她。 她猛地扑进那人的怀里。 抬眸间,撞入对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 傅砚舟打横抱起她,步履沉稳地往山下走去。 他脸庞犹如皑皑雪山般,透出屹然不动的气质,唯有袖袍下攥紧的手指,泄露出他此刻失控的情绪。 傅砚舟眸光掠过,将她颈侧痕迹尽收眼底。 随后他拢紧怀里的人,继续加快步伐。 没走多久,脖子突然缠上来一双柔软藕臂。 傅砚舟猛地刹住脚步。 他脸上的冷静和克制如同裂痕寸寸剥离,被他竭力抑制的欲望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他将她抵在树上,那双满是鞭痕的手圈住她两只细白手腕,反剪在身后,俯身覆了上去。 沈宁音眼眶逼出湿意:“疼……” 察觉到她的抵触和抗拒,傅砚舟慢慢松开了她。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那截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拽住那根松散的绸带,就要扯开时。 顺安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语气透着慌乱不安:“公子,不好了!谢小将军派人将整个苍梧山的路口都封锁了,已经带人搜上山来了!” 那声“谢小将军”猝不及防钻入耳中,让沈宁音眼中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待看清面前的人后,她瞳孔剧烈颤抖起来,用力推开他。 傅砚舟面色骤冷。 在她还未踏出一步前,将她拦腰抱起,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你放开我!” 傅砚舟对她落下来的拳头置之不理,上了马车后,将她抱在腿上。 沈宁音惊慌想逃,被他狠狠摁住腰身。 那张清峻的脸庞逼近,冰冷质问:“刚才是将我当成了谢景珩?” 第75章 为什么我不行 沈宁音手抵在他胸膛上,试图推开他:“你别碰我!” 她的声音隐隐透出一丝哭腔。 “沈儋碰了你,我为何不能碰?” 傅砚舟用力圈住她的手腕,眸底划过冷戾:“既然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他亲眼看见沈儋将她带至苍梧山。 等他找到她,发现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他嫉妒地快要发疯。 “你不喜欢我,我就偏要做你的夫君,等你成了我的人,这辈子你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我!” 他掠过她苍白的脸色,贴着她的耳畔,薄唇吐出冰冷无情的字眼。 沈宁音瞳孔剧烈收缩:“不要!” 她揪住衣裳,脸上挂满了泪珠,声嘶力竭道:“傅砚舟,我恨你!” 傅砚舟心脏划过钻心蚀骨的痛意:“那就恨吧,至少这样能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他拽住她的腰带,用力一扯。 沈宁音浑身颤抖不止,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傅砚舟掐住她的脸颊,稍微用力,让她松开了嘴。 挣扎反抗中,沈宁音指甲抓挠过他的手臂,那些鞭痕留下的伤疤再次裂开。 外面正在赶车的顺安,被傅砚舟弄出的动静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他瞥见不远处一抹高大的人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颤巍巍地朝马车内的人道:“公、公子,前面的人是谢小将军!” 听到谢景珩的名字,沈宁音眼眶湿润的厉害,不知从哪儿来爆发出一股力气,推开了傅砚舟,掀开车帘就要跳下去。 顺安瞪大双眸,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沈宁音,惊慌道:“沈二小姐,危险!您别跳!” 两人拉扯间,前面的马儿忽然受惊,扬起前蹄肆意冲撞,直接将顺安甩了出去。 眼看沈宁音也要被甩出去,傅砚舟瞳孔一缩,伸出臂膀将她揽入怀中。 随着马车的剧烈摇晃,他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冰冷坚硬的车厢壁。 一阵剧痛袭来。 傅砚舟咬紧牙关,忍着一声不吭,将她拼命护在怀里。 与此同时,谢景珩发现了她的身影,骑马朝她奔来,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傅砚舟抓住缰绳,试图安抚那匹狂躁的马儿。 然而马像是发狂了一样,朝着旁边湍急的瀑布悬崖冲了过去。 谢景珩瞳孔剧烈颤动,声音撕裂了空气。 “宁音!” 他足尖轻点,借力跃上马背,企图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两人瞬间被湍急的瀑布冲走,消失在汹涌澎湃的水流中。 谢景珩见状,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 沈宁音睁眼醒来时,一具温暖宽厚的胸膛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帘。 她怔怔抬头望去,谢景珩那双担忧的眸子也看了过来,手掌轻贴在她的脸颊上。 “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宁音撑着双手坐了起来,目光掠过四周幽深的山洞石壁,最终不由自主落在地上躺着的那具身影上。 她低垂着眸,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意识昏迷前,傅砚舟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替她挡去了湍急水底下巨石的撞击。 所以她才能安然无恙。 沈宁音张了张唇,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他……怎么样了?” 谢景珩:“我已经给他上了药,别太担心。” 他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冷不冷?” 旁边燃起火堆。 她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肌肤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沈宁音往他怀里钻去,他身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驱散了不少寒意。 两个时辰已过,她体内的春蚕蛊已经失效。 沈宁音指尖覆上他的胸口,自责道:“对不起……” 谢景珩握住她的指尖,故作轻松:“解不了蛊也没事,反正已经疼习惯了,比起上阵杀敌时所受的伤,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他说的毫不在意,沈宁音却听的难受极了。 眼睛逐渐蒙上一层水汽,啪嗒掉落下来。 谢景珩心中轻叹,替她轻轻拭掉眼泪:“别多想,算命大师说我命格硬,老天爷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死的。” 沈宁音揪住他的衣裳,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不许你提‘死’这个字!” “好,咱们不提。” 他忽然想到什么,抿唇道:“雪霜说前几日你疼得昏迷了过去,为什么不告诉我?若是以你的身体为代价,我宁愿不解蛊。”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我不想让你担心。” 谢景珩抚摸着她的脸:“以后不要瞒着我,倘若你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沈宁音正要开口,身体却在这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甚至比之前在木屋里还要强烈。 谢景珩察觉到她的异样,指尖触碰到的地方越来越烫,蹙眉道:“身体怎么这么烫?” 担心她的安危,谢景珩迅速抱起她,打算离开此地去找神医。 然而沈宁音忽然抱住他的脖颈,将白嫩小脸埋进他颈窝。 “不要走……” 谢景珩脚步倏地顿住。 沈宁音控制不住本能的反应,往他身上贴去。 谢景珩声音不自觉哑了几分:“宁音?” 第76章 任君采撷 “我好难受……” 谢景珩身体瞬间紧绷。 他将干净的衣裳铺在地上,将她轻轻放了上去,带有薄茧的手掌贴着她发烫的脸:“怕不怕?” 沈宁音没说话,他身上的气息极为好闻,她近乎贪恋地搂住他。 火光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沈宁音依偎在他怀里,垂落的睫毛犹如蝶翼轻颤。 谢景珩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他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控了。 血气方刚的青年,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那些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变得不值一提。 火堆烧的越来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没有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身影不知何时掀开了眼帘,那双漆黑瞳孔被寒冰彻底覆盖。 不久后,于武带着人找了过来,担忧道:“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 谢景珩将沈宁音抱在怀里,瞥了眼地上还未醒来的傅砚舟,吩咐道:“把他一起带走。” 沈宁音睁眼醒来时,已经是在将军府了。 段神医检查完谢景珩的身体,道:“你体内的断情蛊已经解了。” 谢景珩唇抿成直线:“已经过了时辰,为何春蚕蛊还能生效?” 段神医也觉奇怪。 按理说,春蚕蛊一旦成熟,若不能在两个时辰内解蛊,春蚕蛊就会失效。 段神医正疑惑时,忽然注意到沈宁音腰间佩戴的避子香囊,隐隐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味道。 段神医道:“把香囊拿给我看看。” 沈宁音不明所以,还是将香囊递了过去。 段神医放到鼻尖闻了闻,摸了摸胡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谢景珩:“神医此话何意?” “这避子香囊里有一味药,恰好压制了春蚕蛊。” 段神医看向沈宁音,若有所思道:“你可还记得,春蚕蛊发作是在什么时候?” 沈宁音想了想,如实道来:“第一次是在巳时,第二次是在山洞里。” 她将那两次的不同感受,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段神医颔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想必是受这香囊的影响,才混淆了你的感知,让你误以为春蚕蛊已经发作,实则第二次春蚕蛊才真正成熟。” 一旁的谢老将军喜笑颜开道:“既然顺利解了蛊,就是喜事一桩,还有十天你们就要成婚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依我看,阿珩,这几日你就先放下军中的事,好好陪陪她,争取早日给我生个大胖曾孙,让我享享清福。” 沈宁音脸颊染上酡红。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笑道:“定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 在将军府用完晚膳,谢景珩拉着她的手:“街上有放祈福灯的,想去看看吗?” “好呀!” 夜色已至,宽阔的大街两侧挂满了五角灯笼,人潮涌动,夜空中缓缓升起数以千计的孔明灯,融入漫天星辰中。 谢景珩挑了一盏精致的孔明灯,两人在纸条上写下愿望后,点燃孔明灯。 沈宁音好奇道:“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谢景珩:“你猜猜?” “猜对了有奖励吗?” 谢景珩微微挑眉:“当然。” 沈宁音眼珠子转了转,胸有成竹道:“我猜肯定是跟我有关的。” 谢景珩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这么聪明?” 沈宁音得意地哼了哼,朝他伸出手心:“奖励呢?” “奖励就是——” 谢景珩拉长了尾音,突然倾下身,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沈宁音捂着发烫的脸,朝他娇嗔道:“不算不算!” 谢景珩:“想要什么?” 沈宁音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踮起脚尖,在他脸庞上印下一个大大的吻,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不许擦掉哦!” 谢景珩顺势搂住她的腰:“这是宣誓主权?” 沈宁音轻声嘟囔,带着几分醋意:“谁让街上那些女子总是看你。” 谢景珩俯下身来,嗓音透着愉悦的笑:“这可不够。” 沈宁音:“?” 谢景珩伸出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要想让她们知难而退,就必须让她们彻底明白,我是你的人。” 沈宁音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理,于是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去。 亲完人,她正要离开,后脑勺突然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托住。 谢景珩的脸庞在她面前缓缓放大,随后便是温柔却略带占有欲的触碰。 谢景珩的主动,让沈宁音仿佛听到了周围女子心碎的声音。 她满意地扬起笑容:“好了,这下她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谢景珩紧紧包裹住她的手,附和道:“嗯,我是你的。” 末了,他贴在她的耳畔,又勾人蛊惑地添了一句:“我的身体,也任君采撷。” 第77章 欺负 沈宁音的脸庞瞬间涨红。 谢景珩胸腔震出愉悦的笑,牵着她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中。 没走多远,街上就出现了众多戴着奇形怪状面具的人。 “谢景珩,我们也去挑一个吧!” 沈宁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向一旁的摊位。 摊主见状,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 摊位上,各式各样的面具琳琅满目,色彩斑斓。 沈宁音的目光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一款精巧的狐狸面具上。 她拿起试戴起来,转头期待地看向他:“好看吗?” 谢景珩点头:“好看。” 随后,她又给他挑了一个黑金麒麟纹面具。 摊主夸赞道:“姑娘好眼光,这面具可是咱们家独有的,在别的店都买不到呢!” “那我就要这个了!” 沈宁音踮起脚尖,亲手给谢景珩戴上。 黑金两色透出高贵威严的气息,麒麟图案栩栩如生。 面具遮掩下,谢景珩的脸庞更显深邃与神秘,露出的下颌线条流畅而坚毅。 周围人潮熙攘,谢景珩揽着她的腰,小心翼翼挡去旁人的接触。 沈宁音兴奋在各个摊位上逛来逛去,一趟逛完下来,谢景珩手里的东西已经拿不下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沈宁音看着前面一家排了老长队的烧饼铺,勾起了馋意:“我想吃那家的烧饼!” 谢景珩宠溺地答应下来:“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沈宁音乖乖点头。 她寻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没多久,头上投下一道黑影。 沈宁音抬眸望去,诧异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没说话,黑金麒麟纹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沈宁音没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谢景珩,他与谢景珩穿的衣裳一样,就连戴的面具也相同。 对方高大的身影逼近,紧实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沈宁音微微一怔,心底生出奇怪的感觉,但还是没有推开他。 直到他毫无预兆地吻了下来,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 沈宁音瞳孔一颤,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起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想要推开他,然而对方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扣住她细白的手腕,反握至身后。 沈宁音气的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往他脚上狠狠踩了下去。 对方身形丝毫未动,反而再次俯下身。 “你放开唔!” 对方力气极大,高大的身躯犹如铜墙铁壁般坚硬。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慢慢松开了她。 沈宁音羞愤难当地瞪了他一眼,连骂人的语气都在颤抖:“混蛋!” 对方不仅没收敛,反而得寸进尺,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再骂一声来听听?”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宁音僵在原地,不可置信道:“夜、夜麟玄!?” 夜麟玄轻轻挑眉,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现在才认出我来?几日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大。” 沈宁音打死都想不到面前的人会是夜麟玄,他竟然还敢偷偷溜入京城,他不怕死吗? 想到上次被他带走的经历,沈宁音正要大声呼救。 夜麟玄动作敏捷地捂住了她的唇,温热的气息贴近她的耳畔:“放心,这次不会把你带回去。” 西陵国如今朝政不稳,父皇病重后,皇位之争暗流涌动。 他心里清楚,只有将她留在景国,才是护她周全之策。 沈宁音双眸圆睁,被他捂住嘴,言语只能化作含糊不清的呜咽。 夜麟玄:“你别出声,我就松开。” 沈宁音虽心有不甘,但受人胁迫,只能点头答应。 夜麟玄见状,缓缓松开手。 得到自由,沈宁音便本能地向谢景珩所在的方向冲去。 可还未踏出一步,就被他强而有力的手掌拽住手臂,轻轻一扯,将她带入怀中。 “刚刚不是答应了我?还敢跑?” 沈宁音抬眸瞪他:“不让我出声,没说我脚不能动!” 夜麟玄一怔,随后失笑道:“惯会耍些小聪明。” 他铁钳般的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腰肢,限制了她逃跑的举动,将人抱在腿上。 沈宁音心中一慌,手抵在他胸前:“你来京城做什么?” “想你了。” 夜麟玄下颌抵在她肩窝上蹭了蹭:“好不容易找到跟你独处的机会,总的让我尝点甜头才能走吧。” 沈宁音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戒备之色:“夜麟玄,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这附近人少,她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夜麟玄并不在意她的警告。 他低下头颅,毫不顾忌地继续刚才的事。 沈宁音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愤怒又羞耻地低呼:“你混蛋!” 夜麟玄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开怀:“嗯,我是混蛋。” “你无耻!你下流!” 夜麟玄的笑容越发深邃,凑近她的耳边:“我还可以做更无耻,更下流的事,要不要试试?”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让沈宁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眼眸逐渐涌上一层湿润的雾气。 夜麟玄见状,逐渐收敛了起来,语气变得柔和:“总是这么爱哭,我亲你,就这么让你难受?” 沈宁音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我都说过我不喜欢你了!” “没良心的小家伙,我想你想的茶饭不思,还大老远跑来景国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 他捉住她的手:“你也不想谢景珩出来,亲眼目睹我把你欺负哭的场面吧?” 沈宁音瞳孔一颤:“你、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你说能做什么?” 他微微俯身,与她星辰般的眸子平视,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说你喜欢我,我就勉强考虑一下不欺负你。” “你做梦!” 沈宁音试图抽回手。 “既然不肯答应,那待会可别后悔。” 第78章 解相思之苦 沈宁音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便趁着夜色遮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进她的衣襟里解开系带,将她的贴身小衣揣进怀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眉眼扬起,透着张狂和不羁:“这我就收下了,等回到西陵国想你的时候,以此来纾解一下相思之苦。” 沈宁音哪能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气的什么都不顾了。 “你还给我!” 夜麟玄捉住她的手,按在故意敞开的胸膛上,带着揶揄的语气:“这么想占我便宜?摸了我的身体,待会可要还回来。” “夜麟玄!” 沈宁音气的嘴唇都在抖。 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惹来了周围经过的路人打量。 夜麟玄拥她入怀,笑得开朗,朝路人投去镇定自若的目光:“我跟我家娘子打情骂俏,诸位别在意。” 说完,他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是我不好,惹娘子生气了,回去后任凭娘子处置可好?” 沈宁音低估了他的厚脸皮。 见他越发变本加厉,她按耐不住愤怒的情绪,往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夜麟玄任由她咬,也不拦着。 沈宁音咬的牙都酸疼了,他却一声不吭,让她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愤愤地收起牙齿。 这时,夜麟玄终于开口说话了:“既然咬够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夜麟玄那张狂妄的俊脸倏地放大。 跟缠人的狗一样贴了上来。 沈宁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挣扎地更加厉害。 他越发得寸进尺,高大的身躯遮掩了她大半个身子,挡去了暗处窥伺而来的目光。 直到一股疾风猛然袭来,夜麟玄眼神一冷,动作敏捷地抱着她后退。 只见刚才的地方,一支利箭深深钉入地面。 夜麟玄抬眸,与夜色中那道冰冷的眸子对上。 对方再次搭弓,显然是打算要他的命。 夜麟玄清楚那人是冲自己而来,在她耳边低语道:“等我处理完西陵国的事,就带你回去。” 沈宁音:“……” 他当景国是他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夜麟玄不作多言,将沈宁音带到安全的地方,余光掠过匆匆赶来的谢景珩的身影,将她推入他的怀里。 随后他便迅速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谢景珩将她紧紧揽入怀里,语气担忧道:“有没有受伤?” 沈宁音摇了摇头,那些箭是冲着夜麟玄去的,躲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伤她。 “刚刚那人是夜麟玄?” 沈宁音露出错愕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谢景珩握紧拳头,面色阴沉道:“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他欺负你了吗?” 沈宁音咬了咬唇,即使觉得难以启齿,也不想对谢景珩有所隐瞒,扑进他怀里,委屈道:“他亲我,还咬我。” 把她嘴唇都咬破皮了。 “我看看。” 谢景珩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上,可想而知被人欺负的有多厉害。 “疼得厉害吗?” 沈宁音闷闷道:“嗯。” “我带你回去上药。” 话落,谢景珩拦腰抱起她,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沈宁音脸倏地一红:“大街上这么多人,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谢景珩给她戴上面具,稳稳抱她入怀:“这样他们就看不见了。” 沈宁音:“……” 与此同时,二楼的阁楼上,傅砚舟扔掉手中的弓箭,伤口再次裂开流血。 他却浑然不顾,视线阴郁地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回府的路上,沈宁音才知道被那摊主骗了,她在路上遇见好几个戴着黑金麒麟纹面具的人。 她气的不打一处来。 谢景珩给她擦完药,摸了摸她气鼓鼓的小脸:“既然这么讨厌他,我帮你遮掉他的气息可好?” 沈宁音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 谢景珩就已经覆身过来。 夜色已深。 谢老将军却毫无睡意。 听到旁边院子里传来的动静,他唤来于武,咳了咳,意有所指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提醒那臭小子,让他悠着点。” 于武苦笑道:“老将军,属下这时候闯进去,会被主子扔出来的。” 天知道他一直守在主子的院子外,不能听墙角,也不能擅离职守,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家将军的体力简直非常人能比,都这么久了还没结束。 恐怕以后要苦了沈二小姐了。 于武小心翼翼:“要不还是老将军您亲自去?” 谢老将军吹胡子瞪眼:“那臭小子要是知道我打扰了他的好事,定会跟我急眼!” 于武迟疑道:“那……” 谢老将军想了想,摆手道:“罢了罢了,咱们谢家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孙媳妇,就由着他去吧。” 房间里。 “谢景珩,你够了唔!” “宁音乖,最后一次了……” 这话他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了,沈宁音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了。 直到烛台燃尽时,谢景珩才终于放过了她。 第79章 孽种 翌日。 沈宁音从床上起来。 谢景珩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色,抬手覆了上去:“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沈宁音埋怨道:“都怪你!” 谢景珩给她温柔地揉了揉腰:“嗯,都是我的错。” 昨晚临近深夜才睡,她醒来都快到晌午了,身体又累又饿,午膳时吃了好几碗饭。 谢景珩抱她在腿上:“想好了要回相国府吗?我已经派人将你的丫鬟带了出来。” 沈宁音虽然不想再见到沈儋,但她母亲的东西还留在房间里,她总归是要回去一趟的。 谢景珩本打算亲自陪她回去,却突然收到宫中急召,便派了两个身手厉害的侍卫保护她。 沈宁音刚踏入漪澜院,就被左蔺拦住了去路。 “二小姐,主子请您去一趟扶风阁。” 沈宁音眼中闪过一丝抗拒:“我不去见他!” 左蔺:“若二小姐执意如此,属下只能依命行事了。” 话音刚落,十几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与谢景珩派来的人激烈缠斗在一起。 寡不敌众之下,眼看那两个侍卫就要被杀,沈宁音大喊出声:“住手!你放了他们,我跟你去!” 左蔺这才命人退下。 沈宁音踏入扶风阁,沈儋正坐在案桌前。 他未曾抬头,只是冷淡吐出两个字:“过来。” 沈宁音咬了咬唇,虽千般不愿,也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波澜,来到他面前。 沈儋目光掠过她颈侧,眼神阴沉了下去:“昨晚待在将军府了?” “跟你没关系。” 沈儋起身,修长的手指突然掐住她的下巴:“解了他的蛊,是不是很开心?觉得能摆脱我,安心嫁给他了?” 沈宁音从他手中挣脱,冷笑道:“没错,只要离开相国府,我就再也不会跟你扯上关系了!” 沈儋眼中划过冷戾,嘲讽地笑了笑:“宁音还是那么天真,以为真的能嫁给他?” 他朝她逼近,抬起指腹摩挲着她身上那些碍眼的痕迹,冷戾道:“只要我还没死,就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沈宁音猛地拍开他的手。 “沈儋,你以为你是谁,能在京城只手遮天吗?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赐,你敢违抗圣意,是想将整个相国府置于危险中吗?” 沈儋:“既然相国府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他扣住她的手腕,脸上蒙上阴翳:“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让你嫁入将军府,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你想和谢景珩双宿双栖,想给他生儿育女,这辈子都不可能!” 沈宁音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屈:“那我也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拆散我们!” “是吗?” 沈儋忽然笑了,然而那笑意凉薄不达眼底。 他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西陵国举兵来犯,陛下已经下旨,命他即刻出兵,他这一走,宁音觉得你们还能顺利成婚吗?” “等他回来,看到自己的妻子另嫁他人,为他人生儿育女,你猜他会是什么感受?” “又或者……他死在战场上,回不来了呢?”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 沈宁音的表情带着无法克制的愤怒:“我不许你咒他!” 脸上挨了一巴掌,沈儋不怒反笑,“那我们就打个赌好了,你猜会是谢景珩得到你,还是我先得到你。” 他眼中不加掩饰的疯狂令沈宁音心中生出寒意。 她只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沈儋却将她粗暴地扯入怀中:“告诉我,他昨晚都碰了你什么地方?要是有一句假话,你偷偷送走的丫鬟也会被你牵连。” 沈宁音眼里满是怨恨:“沈儋,你就只会用这一招来威胁我吗?” 沈儋:“就算手段卑劣点也无所谓,只要是你在意的人,就是你的软肋。” “我以前教过你,不要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即便是你最亲的人,也不要轻易相信。” 沈儋抚摸着她的脸:“可是我的宁音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沈宁音躲开他的手,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恨意。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什么都给了他,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他的!” 她继续骗他,不在乎会不会激怒他:“我的肚子里或许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沈儋闻言,脸色阴鸷得可怕:“我怎么会让一个孽种从你肚子里出来。” “既然宁音不讨厌孩子,那我们也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宁音就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他将她打横抱起,重重扔在床上。 沈宁音恐惧地想逃,却被他牢牢摁住腰,扯掉避子香囊扔在地上。 沈宁音瞳孔不住震颤,朝他嘶吼道:“滚开!你别碰我!” 沈儋神色阴暗:“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待在扶风阁里,等什么时候忘了他,我就放你出去。” 沈宁音双眸布满红血丝,指甲在他脖子上抓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来。 沈儋解下腰带,将她的双手缠绕捆在床头上。 随后,他微凉的指腹似毒蛇划过她的小腹,用极致恶毒的语气咒骂:“孽种!” 第80章 商议婚事 他怎么可能让她给谢景珩生儿育女,看着她和谢景珩卿卿我我。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浑身血液翻滚出戾气。 那些猜忌,那些嫉妒,犹如熊熊烈火,将他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他覆身而上,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脚腕上的铃铛声又急又重。 他却还不肯罢休,声音犹如冷血毒蛇在她耳边回荡:“既然你那么爱他,那就让他亲眼看着,你如何为我孕育子嗣!” 沈宁音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所有的倔强与不屈都变得脆弱不堪,最终缴械投降。 “我骗你的,我一直都戴着避子香囊!” 她大声痛哭。 那些骗他,激怒他的话终究还是成了自己的报应。 在她话落的瞬间,沈儋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戾气犹如潮水褪去,指尖划过她脸上的泪痕:“骗了我这么多次,以为我还会信吗?” 沈宁音泪眼朦胧:“宁音不敢了!不会再骗你了!” 沈儋审视着她的神情。 哪怕是过去被他诸多强迫,她也没有露出过这样恐惧不安的表情。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也不愿走到这一步,斩断与她的最后一丝情意。 他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却在她面前屡屡失控,害怕失去她的心情,终究还是化作了退让。 “下次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沈儋动作温柔了许多,解开她手腕上的腰带,拥她轻轻入怀,看着她手腕被勒出的一圈红痕,问道:“手还疼不疼?” 沈宁音没说话,趴在他怀里,哭的肩膀一颤一颤。 他刚才的举动确实是吓着了她。 沈儋将避子香囊捡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你若不愿意,不会再强迫你的。” 他轻轻放下她,低下头颅,温柔吻着她:“抱着我。” 铃铛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却温柔了许多。 恰在此时,闯进来的沈柔菲蓦然刹住了脚步。 “大、大哥?” 沈宁音猛然惊醒。 沈柔菲站在屏风几米开外,只能隐隐瞥见床上那抹身影。 大哥从未带过女人回府,今日让她意外撞见这种事,令她震惊不已。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骨子里惧怕这位兄长,纵使再好奇也不敢多问,忙低下头:“大哥,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将崔家的账簿偷了出来。” 她试探道:“大哥答应我的事可还作数?那个花翊,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对她们动手?” 沈儋掺着寒意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我自有安排。” 沈柔菲有些急了,上前几步:“可崔哥哥现在越发疼爱那个花翊,万一她再诞下子嗣,以后就会骑在我头上,我不能让她抢走崔哥哥!” 听到沈柔菲近在咫尺的声音,沈宁音脸色煞白地躲在沈儋身下。 只要沈柔菲闯进来,就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沈宁音哀求地望着他:“不要,不要让她进来!” 沈儋抬手拭掉她脸上的泪水:“那宁音答应我,不要再从我身边逃走,我就让她出去。” 只要能让她安安分分地留在他身边,他不介意用这些威胁卑鄙的手段让她屈服。 沈宁音没开口,挂满眼泪的睫毛颤抖不停。 “大哥?” 眼看沈柔菲的身影离屏风越来越近,沈宁音终于肯屈服:“我不逃了,不会再逃了!” 许久得不到沈儋的回应,沈柔菲有些等不及了。 就在她要闯进去的时候,沈儋厉声喝止:“我的话没听明白吗?滚出去!” 沈柔菲身形一僵,停在了屏风外。 她不甘地攥紧了手,悄悄抬眸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望了过去,那女子被遮住了身子,只隐隐瞧见一截戴着铃铛的脚腕。 那个脚镯…… 她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然而沈儋森寒的声音再次落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柔菲不敢忤逆,急忙退了下去。 不久后,屋内的动静停了下来,沈儋揽过她颤抖的身子。 沈宁音低垂着眼,声音弱道:“我想回漪澜院住。” 沈儋掐着她的下巴,狭长眼眸微眯:“忘了我说的话吗?在你忘记谢景珩之前,除了扶风阁,哪儿都不许去。” 宫中。 谢景珩步伐匆匆地从奉天殿出来,连去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即刻赶往前线。 “于武。” 他沉声吩咐,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柔情与重托。 “你去相国府给她传个话,让她安心等我,还有,让祖父替我照顾好她。”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将话传达给二小姐。” 于武领命离去。 …… 回到怡蓉院后,沈柔菲将此事告诉了李氏。 李氏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锐利与不满:“子渊素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若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哪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瞧见,定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角色,竟迷惑得子渊失去分寸,真是荒唐!” “明日我便亲自去挑选一位京城中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与你大哥商议婚事。” 沈柔菲面露迟疑:“可是娘,大哥会同意吗?大哥这些年来一直拖延婚事,就连皇后娘娘亲自给他说亲的郡主,他都拒绝了。” 李氏目光深邃地思索了片刻:“你大哥素来对沈宁音言听计从,若是让她去劝劝,想必会让他松口。” 说完,她唤来服侍的张嬷嬷:“你去漪澜院传话,就说我要商议她与将军府的婚事,让她立马来见我。” 不多时,张嬷嬷折返回来。 “夫人,二小姐被大公子请去了扶风阁,大公子还特地派了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去。” 沈柔菲秀眉轻蹙:“扶风阁?” 她刚从扶风阁出来不久,并未看见沈宁音的身影。 “她何时过去的?” 张嬷嬷:“听庭院里的仆从说,二小姐刚回来就被大公子叫了过去。” 此话一出,沈柔菲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且不可置信的念头。 不可能! 大哥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沈柔菲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下,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悄悄种下。 李氏拍桌怒道:“我倒要看看那些狗奴才会不会连我也拦在门外,走!我亲自去见她!” 第81章 真正要娶的人 李氏刚踏进扶风阁,就被左蔺挡住了去路。 “夫人,主子不在院中,若夫人有事与主子商议,还请等主子回来后再作定夺。” 李氏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我找沈宁音,让她立刻出来见我!” 左蔺:“二小姐在扶风阁养病,主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沈柔菲:“你一个狗奴才,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也敢将我们拦在外面?还不快滚开!” 左蔺不为所动:“属下恕难从命。” 听到门口的动静,沈宁音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疲惫,也丝毫未损那张天姿绝色的脸,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气质。 左蔺道:“二小姐。” “左蔺,你先退下。” 左蔺犹豫了片刻,想到沈儋临走前的叮嘱,道:“二小姐,属下就守在院子外。” 沈宁音将目光投向李氏,不冷不淡道:“母亲找我何事?” 李氏掠过她苍白的脸:“我听说子渊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将她安置在扶风阁,你可曾见过她?” 沈宁音指尖微颤,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面上强作镇定:“没有。” 李氏锐利地审视着她的神情。 片刻后,她缓缓道:“子渊素来洁身自好,今日却破了规矩,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府里,难免是那女子用狐媚手段迷惑他。” “我身为他的母亲,又怎会容忍这种女人进府,败坏他的名声。” “明日我会挑选一位京城的闺秀上府与他议亲,你身为他的妹妹,知道该如何劝解他。” 听到李氏的话,沈宁音终于明白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垂下眼帘,应道:“宁音记住了。” 等到李氏母女离开后,沈宁音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陷入沉思。 她自然不会主动在沈儋面前提起这事,沈儋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饶了她。 不过,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又如何会轻易放过。 李氏办事很快,翌日就将内阁大学士之女乔湄湄邀请到了相国府上来。 李氏握住她的手:“子渊还没回来,要让你再等等了。” 乔湄湄面上浮现出温婉可人的笑意,轻声细语道:“沈大人忙于政事,湄湄能体谅。” 李氏满意地笑了笑:“是个好孩子,子渊见了你定会喜欢的。” 乔湄湄闻言,脸颊微红,羞涩地垂下了头。 李氏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让丫鬟陪同乔湄湄在府里逛了起来。 经过扶风阁时,乔湄湄不经意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眼神闪烁道:“那位就是沈大人的妹妹,沈府二小姐吗?” 丫鬟恭敬地回了声“是”。 沈宁音同样也注意到了乔湄湄,并认出了她的身份。 乔湄湄心念一动:“我能进去同她说说话吗?” 丫鬟面色为难:“乔小姐,大公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 乔湄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就在此时,沈宁音对身旁的丫鬟道:“让她进来吧。” 虽然她不能离开扶风阁,但沈儋在其他方面并未对她施加过多的限制。 乔湄湄踏入院中,心中暗自思量。 她早已听闻沈儋对这位妹妹宠爱有加,当下便起了心思。 乔湄湄面上露出温婉的笑,上前与她拉近关系:“你就是宁音妹妹吧?果真长得天姿绝色,美艳动人。” “我叫乔湄湄,你唤我一声姐姐就好。” 沈宁音:“兄长还没回来,要劳烦乔姐姐在此多等片刻了。” 乔湄湄轻轻执起她的手:“没关系,正好可以借着这时机,与妹妹聊聊天。” 话落,乔湄湄话锋一转,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羞涩与期待。 “其实,我心悦沈大人已久,只是平日里与他说不上话,宁音妹妹与沈大人亲近,定是对他的喜好颇为了解,不知妹妹可否告之一二?” 沈宁音毫无隐瞒:“兄长素来喜静,钟情于书画收藏,口味清淡,不喜辛辣之物……” “对了,兄长不喜别人打探他的隐私,我刚才和姐姐说的话,还请姐姐不要告诉兄长,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会惹他生我的气。” 乔湄湄点头应允:“妹妹放心,我定当谨记于心。” 沈宁音目光微闪:“乔姐姐裙摆有些脏了,我府里有几套丝织阁的新衣裳,姐姐若是不嫌弃,便拿去换上吧。” 乔湄湄欣然接受。 沈宁音从内室取出一件精致的湖蓝色长裙,这是沈儋送她的衣裳,她从来没穿过。 乔湄湄不多时便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沈宁音:“这套衣裳很适合姐姐,想必兄长见了也会喜欢的。” 乔湄湄羞涩地低下头。 沈宁音抬头望向窗外:“算算时间,兄长就快回来了,姐姐在此稍候片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她离开后,乔湄湄立马命丫鬟回府里去挑了一幅最上乘,最具风雅的字画来。 丫鬟又悄悄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姐,这是您要的香囊。” 乔湄湄眸光微闪,拿过香囊小心戴上。 不久后,沈儋踏入扶风阁,在看见那抹湖蓝色身影后,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 就在他要从背后抱住她时,一丝陌生的气息让他猛然顿住,语气骤然转冷:“你是谁?” 乔湄湄闻声一惊,急忙转身,解释道:“沈大人,家父乃内阁大学士乔忠,今日我是受相国夫人之邀,前来与您……商议婚事。” 沈儋表情变得阴沉:“婚事?我怎么不知?” 乔湄湄见他如此反应,心中生出一丝错愕。 正欲细说,沈儋已冷冷开口,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你这身衣裳是谁的?” 乔湄湄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道:“是宁音妹妹让我换上的,她说,沈大人会喜欢这套打扮。” 沈儋眼眸蒙上阴翳,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那她还说了什么?” 感受到沈儋透着寒意的注视,乔湄湄心中忐忑不安:“宁音妹妹同我讲了沈大人的诸多喜好,还叮嘱我勿将此事告知大人。” “请沈大人不要责怪她,她也是为了促成我和沈大人的良缘,才会这么做。” 乔湄湄从婢女手中接过字画,双手奉上,眼含秋水道:“这是我私藏多年的画作,虽称不上价值连城,但也有几分风骨与意境,望沈大人不要嫌弃。” 沈儋没有接下,神色透露出无法言喻的冷漠:“她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厌恶的就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乔湄湄愣住:“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令沈大人不高兴了?” “你以为掌握了我的喜好,就能让我对你心生改观?” 沈儋视线掠过她腰上佩戴的香囊,讥讽道:“在自己身上下迷情香勾引男人,这就是乔忠养出来的好女儿?” 乔湄湄脸色发白,攥紧指尖:“沈大人此话何意?” 沈儋将香囊扯了下来,质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乔湄湄没想到自己的手段被他轻易识破。 她身形一颤,几乎要站立不稳,慌忙解释道:“沈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定是今早出府的时候,我身边的婢女弄错了。” 沈儋眼中满是不耐,将香囊扔给她,声音冰冷道:“滚出去!” 乔湄湄脸色发白。 他却置之不理,朝另一个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沈宁音正在后院摆弄花草,面前忽然投下一道黑影。 沈儋将她提了起来,那双盛满怒意的眸子俯视着她:“母亲商议婚事这件事,你为何没有阻拦?” 连左蔺也被她蒙在鼓里,她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沈宁音垂下的睫毛轻颤:“宁音不敢违抗母亲的话。” 沈儋:“是不敢违抗,还是不愿违抗?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就可以趁机摆脱我,正合你意对吗?” 沈宁音:“我没有这么想。” “看着我!” 沈儋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脸。 沈宁音声音隐隐透着怒意:“既然你不信我,何必来问我?” “母亲要给你说亲,我能怎么办?我有什么资格阻止?难不成你要让我告诉她,我们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你是想让我被所有人都看不起吗?让他们在背地里议论我勾引自己的——” “沈宁音!” 沈儋冷冷打断了她。 “你以为你那些伎俩能瞒过我吗?还想骗我这件事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她为何会出现在扶风阁?又为何会换上你的衣裳?” 他高大压迫的身躯覆了下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娶她?” 沈宁音掩下心中的慌乱,猛然推开他:“既然你不信我,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儋拽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扯入怀中,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在意我的婚事,我又怎么会辜负你的好意。” 沈宁音逐渐不安:“你要做什么?”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他们都知道我真正要娶的人是谁。” 话落,他便唤来左蔺,面色阴沉道:“去将母亲和沈柔菲叫来。” 第82章 不会善罢甘休 沈宁音瞳孔微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沈儋,你疯了!” 沈儋拦腰抱起她,大步走向内室,来到屏风后那张古朴雅致的矮榻之上。 她惊地拼命挣扎,却被沈儋以不容抗拒的力量牢牢圈住腰身。 沈宁音没想到他会来真的,吓得什么都不顾了,抱住他的脖颈主动服软。 “我只是看乔姐姐裙子脏了才会让她换上我的衣服,我真的没有把你推给别人!”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别人进来,以后我把她们都赶出去好不好?” 见他不为所动,沈宁音往他脖子上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猫:“你最疼宁音了,宁音也最喜欢你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沈儋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谎话,没当场拆穿她。 “这件事瞒着我,该罚。” 沈宁音咬了咬唇,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揪住他的衣襟:“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儋抬起她的下颌,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真的知错了?” 沈宁音点头如捣蒜。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神色一慌,想要推开他。 沈儋紧实的臂膀牢牢圈住她的腰:“放心,不会让她们发现你的。” 沈宁音回头看了眼半透明的屏风。 若是离得再近些,根本遮掩不住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慌得不行,索性将脑袋埋进了他胸膛里,试图挡住自己的脸。 很快,李氏母女走了进来,左蔺直接将她们拦在屏风外。 李氏压下心中的不悦。 想到乔湄湄哭哭啼啼离开相国府的场景,又将目光投向屏风里端坐的青年。 “子渊,内阁大学士的千金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才情品貌,都配得上你,你怎么能将她就这么赶走呢?” 沈儋语气不冷不淡:“母亲应该问她自己做了什么,至于我的婚事,就不牢母亲费心了,子渊心中早已有了所属,此生非她不娶。” 李氏蹙眉:“你想娶从外面带回来的不三不四的女人?” 沈儋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她是清白的官家女子,请母亲慎言。” 李氏露出狐疑的表情:“既然是官家之女,你为何要将她藏在扶风阁?” 沈儋眸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抚摸着她的发丝:“她是我心心念念才得来之人,子渊不愿让任何人抢走她。” 李氏沉吟片刻:“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想进相国府的大门,也得与你父亲商议才行。” 沈柔菲隐约瞧见屏风后的那抹身影,顺势开口:“是啊大哥,不如你先让我们进去见见嫂嫂,再做定夺也不迟。” 沈宁音紧张地拽着沈儋的衣裳,朝他摇了摇头。 沈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此事就不用与父亲商议了,改日我自会进宫向陛下请旨赐婚。” 他语气认真至极,全然不似玩笑话。 不等李氏作出反应,沈宁音就先被他的话惊地愣住。 沈儋摸了摸她错愕的小脸,压低了声:“宁音觉得如何?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便亲自去向陛下请旨赐婚,到那时,不会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我们的关系。” 她会成为景国最尊贵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他的后宫只会有她一人。 他会亲手将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沈宁音没作声,垂着脑袋埋进他怀里,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沈儋没逼她。 就算她不同意,他也迟早会这么做,到那时他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将是他的太子妃。 沈柔菲透过屏风,越瞧越觉得里面那人的身影极为熟悉,就在她试图探究更多时,沈儋却下了逐客令。 沈柔菲见状,只好不甘心地随李氏离开。 没多久,府里的小厮进来禀报:“大公子,崔世子有事求见。” 沈儋眼眸微眯:“让他进来。” 很快,崔远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看着比以前苍白了不少,身上散发的阴翳感更重。 崔远寒径直看向屏风后的人:“沈儋,宁音被山匪掳走的经过,我都了解清楚了,我已将胭脂休出府,不会让她再踏入京城半步。” 沈儋勾起怀里人的一缕青丝,缠绕在指尖:“若你来这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崔远寒身形未动,沉声道:“我想见见宁音。” 沈儋眼皮微抬,朝他看了过去,似笑非笑道:“崔世子想见宁音,来我这做什么?” 崔远寒面容阴沉:“我去过漪澜院了,她不在那儿,沈儋,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崔世子这话说的可笑,宁音马上就要和谢景珩成亲了,有陛下的旨意在,我怎么敢将她藏起来?” 崔远寒眼底散发着寒意,将话挑明:“沈儋,我不信你会善罢甘休。” 沈儋神色从容道:“谢景珩刚离开京城,你就找上门来,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想趁此机会做出强夺他妻子的事来吧?” 被他戳穿了心思,崔远寒并未惊慌:“在他们没成婚之前,一切皆有变数。” 沈儋却笑了:“崔世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沈儋拢住怀里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低声道:“既然他不肯死心,要不要我帮你断了他的念头,免得他以后还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纠缠你。“ 沈宁音不敢弄出动静来,那双乌黑清透的眸子望着他,不安低语道:“你要做什么?” 沈儋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崔远寒这才注意到沈儋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对方身形娇小,被一件宽大的披风笼罩,加之他一门心思想见到她,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他眯了眯眼。 除了沈宁音,沈儋从来没有近过其他女人的身。 崔远寒心中逐渐升起一丝不安的念头。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屏风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沈宁音没想到沈儋竟毫不顾忌外面还有人,直接往她唇上亲了一口。 她吓得当场就叫了出来。 崔远寒对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他脸上彻底蒙上寒意,越过屏风直接闯了进去。 待看清那张露出来的脸后,崔远寒指骨作响,眼中爬满的血丝近乎狰狞:“沈儋,你怎么敢!” 第83章 试着讨好我 沈儋抬起下颌,朝他露出一丝挑衅的表情:“我为何不敢?她与我两情相悦,我们本就该顺理成章在一起,如今我和她互许终生,还有了肌肤之亲。” 崔远寒面色愈发沉怒。 他丝毫不在意,不加收敛地吻着她:“宁音告诉他,我说的对不对?” 沈宁音咬了咬唇,没说话。 “不肯说吗?” 沈儋捏着她柔软的耳垂,眼底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暗芒。 察觉他声音微冷,沈宁音肩膀一颤,只好硬着头皮道:“崔远寒,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崔远寒眼中恨意滔天:“沈儋,分明是你强迫的她!” “强迫?” 沈儋不仅没生气,反而搂紧沈宁音的腰,低笑道:“宁音明明也喜欢的对吗?” 听到这话,沈宁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沈儋不让她如愿,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回答我,嗯?” 为了让崔远寒死心,沈宁音只能顺从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扑进他怀里。 沈儋温柔拢住她的身体。 然而等他抬眸看向崔远寒时,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仿佛换了个人,声音不寒而栗。 “你一个不洁之人,还敢痴心妄想着她,崔远寒,你觉得她会接受你吗?” 崔远寒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漫天的恨意如同狂风骤雨,将他彻底席卷,驱使他拔剑猛地冲向沈儋。 可就在他靠近沈儋之前,一抹凛冽的剑光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抵住了他的喉咙。 崔远寒拳头紧攥,面色阴沉道:“沈儋,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死心的话,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沈儋眼皮微掀:“哦,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崔远寒敛下眼底的疯狂。 他已经让花翊研制出了情蛊,只要将蛊种到她身上,她就会彻底爱上自己。 就算有那道圣旨在,他只要找个相似之人将她偷偷调换,然后藏起来,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她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会再有人抢走她。 沈宁音无法忽视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灼热的目光,拧了拧眉,心中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觉。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小厮进来禀报:“大公子,谢老将军今日登门拜访,说是要见二小姐一面。” 面对谢老将军的突然造访,沈儋并未显露出丝毫讶异之色,神色淡道:“既然来了贵客,那便去将人请进来。” 随后,他看向崔远寒:“有客来访,就不送崔世子。” 崔远寒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沈宁音慌忙推开他:“你松开我!” 她和沈儋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谢老将军看见。 沈儋不仅没松开,反而抱起她往床边走去,替她盖上被褥:“你现在还生着病,不宜见客,我去替你和谢老将军回话。” 沈宁音:“……” 她根本就没病! 沈宁音作势要从床上起来,却被他摁住了肩膀:“要是不听话,我不介意让谢老将军进来看见你我二人的亲密之举,你可想清楚了?” 沈宁音脸色僵住。 她相信沈儋会说到做到,若真的被谢老将军撞见了,她以后要如何面对谢府的人? 沈宁音不再挣扎,忍气吞声地躺在被窝里。 不多时,谢老将军矫健硬朗的身影步入扶风阁。 沈儋迎了上去,神色一派温和:“听下人说谢老将军是来找宁音的,您来的不巧,宁音病了,正在屋内休养,若有什么事,谢老将军与我讲便是。” 谢老将军皱了皱眉,直言不讳道:“宁丫头在将军府住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生病了?我看是这相国府风水不好,我还是接她过去养几天,等她痊愈了再说。” 沈儋:“谢老将军您说笑了,宁音还未出阁,哪有住在将军府的道理。” 谢老将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阿珩和她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赐,她是我谢府的孙媳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沈儋仍旧不为所动,神色极淡:“即便如此,此事也该先问过她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去将军府小住几天。” 谢老将军微微拧眉。 沈儋转身走向屋内。 不久后,里面传来了沈宁音的声音:“祖父不必担心,待宁音病好了,再去拜望祖父。” 如今雪霜在沈儋手里,若是自己离开相国府,雪霜就会被她牵连。 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走。 听到她的决定,谢老将军沉默下来。 “宁丫头,你可想好了?你既是我谢家的人,有什么委屈和难言之隐,只要你说出来,我们谢家会给你做主。” 须臾后,里面才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宁音不曾受过委屈,请祖父不必担忧。” 谢老将军心中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她:“宁丫头,阿珩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他让你安心等他,待他凯旋归来后,你们就立马成亲。” 沈宁音捏紧指尖,声音不自觉有些哽咽:“我会等他的。” “那你先好好养病。” 留下这句话后,谢老将军就离开了相国府。 沈儋坐在床榻边,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刚刚那句可是真心话?” 沈宁音垂下眼眸:“我骗他的。” “也对,宁音已经答应了我,不会再食言的对吗?” 沈儋将她抱在腿上。 他喜欢这么抱着她,从背后将她完完全全揽在怀里,仿佛这样才会觉得她真真切切在他身边。 可如今抱着她,他似乎觉得她瘦了些。 除了限制她的自由,沈儋从来没有在其他方面苛待她,给她提供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这院子里还有什么缺的告诉我,我让下人去添置。” 沈宁音眼眸微闪:“那些丫鬟伺候的我不习惯,我想让雪霜回来。” 沈儋:“你身边不能只有一个丫鬟服侍,若是不喜欢她们,我重新给你挑几个。” 沈宁音咬了咬唇,主动抱住他的腰:“可我只想要雪霜,你答应我好不好?” “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见他态度坚决,沈宁音不甘放弃,那双湿润乌黑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雪霜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在府里唯一说的上话的就只有她了,我待在院子里又闷又无聊,你最疼宁音了,肯定不会忍心看着宁音变成一朵发霉的小蘑菇。” 沈儋哪能不清楚她的小心思,她惯会用撒娇可怜的样子骗取他的怜爱。 他摸了摸她的脸:“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试着讨好我,说不定我一松口就答应了,宁音会吗?” 第84章 京城赏花宴 沈宁音迟疑片刻。 沈儋没逼她,耐心等着她的回应。 内心挣扎一番后,沈宁音终于有所行动。 他的唇很薄,唇线锋利,勾勒出他清隽而深邃的轮廓。 她往他唇上轻轻碰了碰,然而他依旧岿然不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沈宁音只好再次尝试了其他方式,也不见他松口答应。 她有些恼了,认为他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当即就撂挑子不干了。 沈儋从背后搂住她的腰,透着无奈的笑在她耳边落下:“这么没耐心?” 沈宁音生着闷气:“你故意的!” “生气了?” 沈儋掰过她的身子:“只要宁音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她回来。” 沈宁音半信半疑:“真的?” “嗯,不骗你。” 沈儋手掌圈住她的细腰,提前给她做好心理建设:“不过宁音保证不会闹,不会生气。” 沈宁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先说是什么。” 沈儋指尖摩挲着她的腰:“你先答应我。” “不行,万一你让我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沈儋无奈地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做这些,总之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沈宁音犹豫许久,再三确认后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沈儋从软枕下取出一本精致的小册子。 沈宁音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当她清晰地看见那册页中一张张绘制得细腻入微,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时,她的脸颊瞬间如同火烧云般绯红,恨不得化作一只鸵鸟,一头扎进沙堆之中。 沈儋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钻进她耳中:“宁音喜欢哪个,我们就尝试哪个?好不好?” 沈宁音的声音都在抖:“不好!” 沈儋轻笑,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人心:“刚刚不是还答应了我?” 沈宁音眼尾泛红:“你欺负人!” “宁音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你也喜欢的对吗?” “我不喜欢!” 她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然而他的身躯犹如山岳般压下,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答应我的事不许反悔。” “你骗我的,我不答应!” 沈宁音羞愤交加地推开他。 然而她脚尖还未沾地,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掐住那截细软腰肢,重新将她拽入怀里。 伴随着一声惊呼,两边的金丝帐缓缓落下,遮掩了里面缠绵悱恻的景象。 …… 正值十月,适逢京城玉潭园一年一度的赏花盛宴。 京城的世家千金小姐一个打扮地比一个花枝招展,美艳动人。 “听说这次二殿下和六殿下也来了,两位殿下尚未立正妃,若能趁此机会在殿下面前好好表现,说不定能入殿下的眼呢!” “依我看,沈大人也不错,沈大人如此年轻就深受陛下器重,来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且他品行高洁,府中清简,连个妾室都没有,若能嫁给他,那才是天赐的良缘呢!” “对了,湄湄,你前几日被相国夫人邀请到府上商量和沈大人的婚事,不知进展如何了?” 乔湄湄捏紧手中绢帕:“沈大人为国为民,无心娶妻之事,湄湄与沈大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旁边女子握住她的手安慰:“你也别太伤心,往后定能寻到一位合适的良人。” 乔湄湄垂眸不语。 “也不知要怎样的女子才能赢得沈大人的青睐?” 贵女们围坐在一起好奇讨论起来,忽然有人激动地出声道:“快看快看!那不是沈大人吗?” 沈儋和沈宁音走到海棠树下,他摘下一株海棠花,正要簪到她的发髻里。 沈宁音秀眉微蹙,下意识拉开和他的距离:“会被人看见的。” 沈儋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至面前,以不容辩驳的态度将那株娇艳的海棠花簪了上去。 “这身打扮太素了,这花正衬你。” 沈宁音忍不住嘀咕道:“是来赏花,又不是来赏人的。” 如今沈儋举止越发放肆,在外面也丝毫不收敛,她巴不得低调点,别被人注意到才好。 坐在亭子里的贵女道:“早前便听闻沈大人极为宠爱宁音妹妹,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要是能与她交好,说不定也能让沈大人多看一眼呢!” “柔菲,你也是沈大人的妹妹,可我怎么感觉沈大人待你们姐妹二人不同呢?” 沈柔菲嫉妒道:“还不是她花言巧语,哄骗的大哥团团转,大哥也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对她百般呵护,总是宝贝着她。” 沈柔菲抬眸瞥了眼一旁的乔湄湄,忽然计上心来:“乔姐姐,你若是还喜欢大哥,我可以帮你。” 乔湄湄指尖陷入掌心,回想起沈儋的话,眸光逐渐暗了下去:“沈大人既然对我无意,我也不愿再强求。” 她做了那样的事,令沈儋生厌,沈儋是绝对不可能再接受她了。 沈柔菲见她无动于衷,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了她一通。 另一边,沈儋带着她在玉潭园逛了起来。 一个小厮上前道:“沈大人,我家二殿下邀您在前面的亭子里一叙。” 沈宁音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三人。 除了二殿下,六殿下和傅砚舟也在。 她想说自己就在这里等,沈儋却牵着她的手,淡淡道:“走吧。” 第85章 你还要不要我 沈宁音害怕被人看见,试图挣脱开他的手。 然而沈儋手指并拢,牵着她往凉亭的方向走去,不容她反抗半分。 沈宁音有些急了,指甲抓挠过他泛着幽青色脉络的手背。 “你松手!” 沈儋不为所动,直到经过凉亭拐角的灌木丛,才不紧不慢地松开她。 两人来到凉亭里。 萧承允的眼眸轻轻掠过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京中贵女皆是盛装出席,沈二小姐却与众不同,如此打扮更叫人眼前一亮。” 她身上一袭素白裙纱,腰间仅以一根系带束起,衬得身段翩跹,腰肢不盈一握。 让人不禁联想到湖中绽放的白莲,清雅绝俗,不染尘埃。 青丝间簪着一株海棠花,这抹点缀非但没有丝毫突兀,反而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让她更出彩了。 萧玄野眉梢微挑,意味不明地打量起来:“果真是天姿绝色,难怪连谢景珩也甘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沈儋站在她面前,挡住萧玄野投过来的视线,神色冷淡道:“二殿下找我来有何事?” 萧承允命人添了茶,才不急不慢道:“父皇将夷州贪腐案的重任交到了沈大人手里,沈大人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连根带泥揪出了不少贪官同伙,实为父皇分忧解难。” “本该贺喜沈大人一句,不过——” 他话锋一转:“此番我邀沈大人前来,是想向你讨要一个人。” “不知殿下指的是何人?” 萧承允:“林觉。” “他是我府中门客,我将他安排在夷州本意是栽培他,却没想到他着了别人的道,卷进这桩贪腐案中,他跟了我多年,我清楚他的为人,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来,沈大人也曾经历过被人栽赃冤枉的事,想来深有体会,不会轻易冤枉一个好人。” 沈儋:“此案已调查的清清楚楚,大理寺也已断案,将贪腐名单呈给了陛下,二殿下想要的人,沈某恐怕无能为力。” 萧承允眼眸微沉:“沈大人这是不答应了?” “徇私枉法之事,沈某断然不会为之。” 萧承允闻言,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表情。 “都说沈大人公事公办,手段雷厉风行,令人闻风丧胆,可沈大人莫不是忘了,一年前那场风波中,若非你私心作祟,又怎会将凶手先斩后奏,此事说来,似乎与沈二小姐还有些关系呢。” 沈宁音愣了愣。 沈儋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朝她道:“宁音,先去外面等我。” 沈宁音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到凉亭外候着。 不久后,傅砚舟也走了出来。 沈宁音低垂着眸,默默拉开与他的距离。 岂料傅砚舟上前拽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假山后。 沈宁音挣扎道:“傅砚舟,你做什么!放开我!” 傅砚舟将她抵在洞里的石壁上,不给她逃跑的机会,炽热滚烫的吻就落了下来。 沈宁音被凸起的石块硌着背,疼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察觉到她的不适,傅砚舟调转了位置,将她柔软的腰肢摁住,再次低头。 沈宁音偏头躲过,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颤抖不止:“你别碰我!” 傅砚舟眸色微沉,不容许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不知过去多久。 他捞起她发软的腰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些天来,山洞里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将他的胸口扎地千疮百孔。 他脸上带着无法忽视的妒意:“你和谢景珩在山洞里缠绵,和他互诉衷情,想和他白头偕老,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同意!” “就算你成了他的人,我也不会放手,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休想摆脱我!” 沈宁音身体猛地僵住。 他当时明明昏迷过去了,为什么还会醒着? 那他岂不是…… 想到这,沈宁音脸色煞白不已。 傅砚舟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害怕和不安:“你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那么主动。” 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他嫉妒地快要发疯。 后来,他在阁楼里,看着他们在街上有说有笑,她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谢景珩。 就连西陵国的太子也秘密潜入京城,试图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他们一个个都要夺走她。 他们全都该去死。 “如今谢景珩离开京城,沈儋对你觊觎已久,你们的关系不可公诸于世,你难道心甘情愿被他囚禁,被他继续强迫?” “阿宁,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忘记谢景珩,愿意嫁给我为妻,我可以帮你逃离沈儋的掌控。” 沈宁音红着眼推开他:“就算这样,我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你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傅砚舟表情阴沉,指骨咯吱作响。 他攥紧她的手腕,冰冷质问:“所以,你宁愿要沈儋,也不愿意要我是吗?” 漫天的怒火再次在他胸膛内肆虐,搅得他不得安宁,仿佛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为什么你的心只给了谢景珩,连一点也不愿意施舍给我?甚至在你心里,我连沈儋都比不过?” 沈宁音不说话。 傅砚舟眼神骇人如冰:“既然他不顾世俗伦*强迫你,那我又为何要做那循规蹈矩之人?” 他的话令沈宁音心中升起不安的预感。 她颤抖地后退:“你要做什么?傅砚舟,你别发疯!” 傅砚舟将她狠狠拽入怀中:“今日来了这么多人,那便正好,让她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就不会再想着从我身边离开了。” 话落,他的手试图探进她的裙摆里。 铺天盖地的恐惧淹没了她。 “不要!你放开我!” “我求你,你别这样……” 沈宁音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丢盔卸甲。 那张莹白的脸庞已被泪水浸湿,哀求地望着他。 傅砚舟指尖顿住。 随后,他慢慢收回了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那你还要不要我?” 第86章 击鼓传花 “你还会不会抛弃我?” 他一声声质问,仿佛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肯罢休。 沈宁音眼泪无声滑落。 她别无选择,只能呜咽着答应。 得到她的肯定后,巨大的狂喜犹如潮水席卷而来,将他胸腔中的怒火冲散地一干二净。 傅砚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双臂紧紧抱着她:“阿宁,答应了我就再也不能反悔。” “你若是敢骗我,不管你逃到哪儿,我都会亲手把你捉回来。”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假山的宁静。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可能,好像就是从这假山里传出来的!” 沈宁音吓得屏住呼吸躲在他怀里。 “别怕。” 傅砚舟紧紧地拥她入怀,将她整个身子都遮挡住。 就在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一道清朗而略带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她们的闯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六、六殿下!” 被萧玄野放肆的目光打量,贵女们脸颊微红,神情羞涩道:“我们刚刚途径此处,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便想着进去看看。” 萧玄野却道:“赏花宴就要开始了,去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贵女们这才想起了正事,忙不迭道:“多谢六殿下提醒,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等她们离开后,萧玄野的目光轻轻掠过假山的缝隙,似乎也打算离开。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沈宁音紧绷的神经正要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瞬,那道消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对方竟是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落下:“傅砚舟,你在这里和女人偷情?” 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一动不动地依偎在傅砚舟怀里。 傅砚舟面色不见惊慌,轻轻捧住她的后脑勺:“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还望殿下慎言。” 幽暗的假山里,只能让人隐隐瞧见那抹纤细的身影。 萧玄野挑了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未婚妻?” 傅砚舟:“这是臣的私事。” 萧玄野踱步朝他们逼近。 离的近了,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种清雅的木兰花香,他曾经在满春院的花魁牡丹身上也闻到过。 傅砚舟面容沉了下来:“请殿下止步!” 萧玄野张狂的脸庞透出更强烈的兴趣:“既然是你的未婚妻,让我见一见也无妨吧?” “殿下不要让我为难。” “哦?” 傅砚舟:“她身子不便,不宜见人,臣顾虑她的清白和名节,望殿下能体谅臣。” 萧玄野的目光在那不经意间显露的一抹素白裙摆上稍作停留,意味不明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待萧玄野离去后,沈宁音挣脱了他的怀抱。 傅砚舟牵起她的手:“赏花宴就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沈宁音将手抽了回来:“我要回去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傅砚舟手指攥紧:“你抛下我,就不怕我生气?” 沈宁音清楚沈儋的性子,他连对谢景珩下蛊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若是知道她答应了傅砚舟这种要求,他只会比傅砚舟还疯。 她不想再惹恼沈儋,对傅砚舟说着谎话:“他现在在朝堂中的势力越来越大,我担心你的安危。” 果然,傅砚舟的脸色稍微好转。 沈宁音垂眸道:“而且我现在是谢景珩的未婚妻,若是被人瞧见我们在一起,就解释不清了,我不想被人在背后议论,说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傅砚舟摸着她的脸:“安心等我一段时日,我会进宫向陛下请旨为我们赐婚,到那时,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沈宁音眸光微闪,敷衍地“嗯”了声。 她回到凉亭时,沈儋刚好谈完事走了出来。 沈儋阴郁的神色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迅速褪散了下去,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 园子里的宴席已经摆上,京城里的贵女们围坐在一起,颇有兴致地八卦起来。 沈宁音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奈何两人容貌太过出色,即使坐在角落里,也挡不住周围的人频繁打量的目光。 吃过席后,不知谁突然提了一句:“今日风光正好,不如叫上小厮击鼓,咱们传花,行一个赏花令如何?” 萧玄野饶有兴致道:“行令有什么意思,我看这花传到谁手里,便叫那人回答一个问题,岂不更有趣?” “若是答不上来呢?” “答不上来就自罚一杯。” 说完,萧玄野站了起来,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本皇子来当裁判,诸位可有异议?” “但凭六殿下做主。” 萧玄野命人抬上来一架鼓,不多时,鼓声如雷点响起。 众人跟随着鼓声,传花的速度由慢变快。 最后传到傅砚舟手里的时候,鼓声停了下来。 萧玄野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玩味之色,不紧不慢问道:“听闻傅大人有了未婚妻,实在是可喜可贺,本皇子也实在是好奇想见一见,不知她现在可在此处?” 众人闻言惊讶不已:“未婚妻?” “傅大人此前才退婚,何时有了未婚妻?” 萧玄野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傅大人亲口说的,本皇子刚才还撞见他们在一起,只可惜没瞧见她的模样,傅大人,我说的可对?” 傅砚舟波澜不惊道:“是。” 沈宁音捏紧指尖,忍不住抬眸看了对面的傅砚舟一眼,哪知他也正好看了过来。 她没想到傅砚舟直接承认了,这不就是在明摆着告诉沈儋,刚才他们待在一起吗? 果然,旁边落下一道透着愠怒的声音:“未婚妻?” 沈儋那双漆黑的眸色极为冰冷,犹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她。 沈宁音心中咯噔一跳,什么都顾不上了,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嗫嚅道:“我没答应,是他一厢情愿的。” 本来也就是被傅砚舟强迫的,算不上她心甘情愿。 沈儋冷厉质问:“和他待在一起还做什么了?” “就只是说说话,什么都没做!” 怕他不相信,沈宁音勾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咬唇道:“我不喜欢他,怎么可能答应他呢,你信我好不好?” 沈儋锐利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的表情。 沈宁音紧张又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须臾后,笼罩在身上的那股压迫的气息终于散去。 沈宁音刚松了口气。 鼓声再次响起,花恰恰传至了她手中。 萧玄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沈二小姐,轮到你了。” 沈宁音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六殿下想问什么?” 萧玄野状似认真思索起来,随即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沈二小姐可认识牡丹?” 沈宁音脸色一变,还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 她断然不能承认,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扮作牡丹,还跟夜麟玄有过来往,定会被当作奸细抓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道:“不认识。” “是吗?” 萧玄野脸上挂着邪魅的笑。 下一瞬,他忽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第87章 下蛊 离的近了,那股熟悉的木兰香味再次钻入他的鼻尖,包括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都格外相似。 萧玄野眸色微暗,不动声色掠过她被裙摆遮掩的脚踝。 沈宁音不适道:“六殿下,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萧玄野突然开口:“别动,你的腿上爬了条蜈蚣。” 说着,他便蹲下身去,试图撩开她的裙摆。 谁知沈宁音在听到这句话后,吓得脸色都白了。 在他的手还没碰过来时,她几乎是本能地弹跳起来,一头扑进沈儋的怀里。 “兄长,你快帮我弄走!” 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沈儋扫过她整洁无瑕的裙摆,哪有什么蜈蚣,不过是萧玄野的谎话。 他眼底闪过阴郁之色,将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别怕,它已经被我赶走了。” 即便如此,沈宁音紧紧拽着他的衣裳,不肯松手。 沈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这么怕虫子?”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没骨气地道:“嗯。” 萧承允不悦开口:“好了,六弟,玩笑别开过头了。” 萧玄野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刚刚开个玩笑而已,沈二小姐不会怪我吧?” 沈宁音闻言,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玄野不仅没生气,反而心生几分愉悦,觉得她瞪起人来就像只炸毛的小猫。 爪子看似张扬,实则毫无杀伤力,不仅没有威胁,反而添了几分可爱。 萧玄野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给她:“这枚玉佩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沈宁音目光掠过那玉佩,并未伸手接过:“六殿下的道歉,我承受不起。” 这是真跟他生气了。 萧玄野思索片刻,缓缓道:“不如这样吧,我画舫上有一颗治病救人的灵丹,是父皇赏赐我的,只要你随我去拿,那东西就是你的。” 灵丹? 沈宁音一听,内心有些动摇。 如今谢景珩在外御敌,万一他不小心受伤了,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沈儋拦住她,沉着脸道:“我陪你去。” 萧玄野轻笑道:“沈大人,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的着沈大人时时刻刻看着她。” 沈宁音:“兄长,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反正有这么多人在,萧玄野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画舫停靠在玉潭园波光粼粼的湖岸边。 萧玄野领着她上了船,两人穿过帘幕,步入二楼那间散发着淡淡檀香的雅间。 他来到床边,打开一个紫檀木箱子,取出了里面的灵丹。 沈宁音正要伸手接过,萧玄野却突然抬高了手臂。 她不悦地瞪着他:“你快给我!” 萧玄野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故意放慢语调捉弄起她来:“沈二小姐,这么重要的宝贝我就直接给你了,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比如求我的话?” 沈宁音:“是你说要把它当作赔礼的!” “我现在后悔了。” 萧玄野漆眸放肆地掠过她嫣红的唇瓣,俯身朝她凑近:“不过,你要是肯乖乖求我一句,我就给你。” “那我不要了。” 沈宁音转身就走。 谁知她才踏出一步,身后一道疾风闪了上来。 萧玄野将她按倒在旁边的软榻之上,随后撩开她的裙摆,目光落在她脚踝上那只精致的鸦青色脚镯上。 “你干什么?” 沈宁音惊呼起来,她果然小瞧了他的不要脸。 “果然是你!” 萧玄野掐住她的腰,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堂堂相国府千金扮作青楼女子,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沈二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沈宁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去过青楼?反倒是你,身为皇子却出尔反尔,捉弄人为乐,大家心中自有明镜,知道该信谁!” 萧玄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沈二小姐伶牙俐齿,果真与寻常女子不同,不仅俘获了谢景珩的心,连傅砚舟也被你迷得团团转,我看那沈儋,恐怕也对你存着其他心思吧?” 他忽地逼近,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不如你做我的人如何?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你做梦去吧!” 沈宁音气愤地抬起一条腿,直接往他脸上踹了上去。 萧玄野一时反应不及,又或是没料到她敢对自己大不敬。 脸庞上赫然出现一道清晰的鞋印。 沈宁音夺走灵丹,趁机从他身下逃跑。 跑到船头上时,却发现船不知何时开到了湖中央。 身后的萧玄野朝她步步逼近,不怒反笑地看着她:“敢踹我,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沈宁音不甘示弱:“谁让你骗我,活该!” 她快速目测了一下湖中央到岸边的距离,幸好不算太远,她还能游回去。 于是她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直接往湖里跳了下去。 “你!” 萧玄野瞳孔一缩,大步朝她的方向冲了过去。 待看到她安然无恙,逐渐远去的身影,萧玄野握紧拳头,眼中满是盛怒:“来人,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是,殿下!” 沈宁音察觉到什么动静,回头一看,只见三四个身手矫健的侍卫正朝她所在的方向游了过来。 她急忙稳住心神,加快速度往岸边游去。 就在她要抵达上岸时,前面突然冒出一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正朝着她靠近。 沈宁音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不好,来这里都能遇到刺客。 与其被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抓住,不如被萧玄野抓回去,兴许还能活一条命。 就在她欲逃走前,那领头之人足尖踏过湖面,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沈宁音奋力挣扎中,猛然撞上了对方的眸子。 她愣了一刹,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细想,听到湖边动静的沈儋和傅砚舟立马赶了过来。 “兄长!” 沈宁音朝沈儋大声呼救。 沈儋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他眼神凌厉,迅速下令,让侍卫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领头的黑衣人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暗光。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动作敏捷地拔掉瓶塞,只见瓶内一阵蠕动,一只形态诡异的蛊虫爬了出来。 沈宁音看到那虫子后,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知道对方给她下蛊是不是要害死她。 面对那逼近的蛊虫,沈宁音毫不留情地抬起腿,直接往他双腿之间踢去。 只听一声沉重压抑的闷哼声,缠在她腰上的手臂松开。 沈宁音趁机推开他,往沈儋的方向跑去。 谁料那黑衣人强忍着剧痛,追上来牢牢抓住她的手臂,再次将她扯入怀中。 沈宁音挣扎喊道:“你放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对她的威胁和恐吓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奔而来,狠狠钉穿了他的肩膀。 黑衣人痛苦地闷哼一声,却仍不死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蛊虫下到了她身上。 随后,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迅速撤离了此地。 沈儋清隽的面容蒙上一层寒霜,解开外衣将浑身湿透的她紧紧拢在怀里。 傅砚舟也朝她大步走来。 沈儋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神色间掩藏着难以言喻的阴郁:“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萧玄野对你做了什么?” 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蛊虫的事。 沈宁音愣了半晌,才道:“我聪明着呢,才没有吃亏。” 沈儋却是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回府。” 傅砚舟拦住了他的去路:“刚才那黑衣人往她身上洒了什么东西,还是先让大夫给她瞧瞧。” “不必了,相国府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说罢,沈儋抱着她大步离开。 傅砚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情绪。 第88章 作赌 回到相国府后,雪霜伺候她沐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 雪霜轻声细语道:“小姐先躺下来吧,奴婢给小姐擦干头发,别着凉了。” 沈宁音轻轻应了一声“嗯”,声音里透着几分慵懒与惬意。 她在软榻上垫了个靠枕,眼眸微阖地躺在上面。 不多时,沈儋踏入房间。 他抬手示意雪霜退下后,自然而然地接过毛巾,坐在软榻旁,修长的手指拢起她乌黑柔顺的湿发,裹在毛巾里一层一层地擦拭着。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撩人的痒意。 沈宁音卷翘睫毛轻轻一抖,掀开了眼帘。 沈儋的脸庞就这么猝不及防闯了进来。 她微微一怔,连忙从软榻上坐起身。 因动作太快,青丝不小心勾缠到他腰间的玉佩,扯得她头皮一疼,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沈儋微微皱眉,揽过她的腰:“别动。” 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解开缠绕在玉佩上的发丝,一抬眸,见她衣襟微微敞开却浑然不知。 沈儋抬手给她细心整理好衣裳,这才让候在门外的大夫进来。 大夫上前细致地把脉一番后,道:“大公子请放宽心,二小姐的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 沈宁音心存疑惑:“可是我明明记得,那黑衣人往我身上种了蛊。” 沈儋大掌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许是那蛊虫失效,又或者对你不起作用。” 沈宁音半信半疑。 她跟人无冤无仇,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盯上她,就算是被人雇来杀她的,可瞧着也不像是要对她下死手的。 尤其是那领头之人,那双黑瞳般幽深的眼睛,她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在想什么?” 沈儋指尖轻轻划滑过她的脸颊,打断了她的思绪。 恰在此时,一缕柔和的日光透过窗隙洒了进来。 沈儋脸庞一半掩映在阴影下,衬得他轮廓线条更为深邃凌厉,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石。 沈宁音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她一直都知道沈儋生的极为好看,即使平日里总是见着,给人的惊艳感也丝毫不少。 可这会儿她却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一看到他,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怎么了?” 沈儋仿佛没察觉她的异样,那双幽深如潭的瞳孔微不可察的划过一抹暗芒。 他身上散发着雪松般冷冽的清香。 沈宁音像是被蛊惑了般,凑到他的颈窝里,像小狗一样轻嗅了嗅,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肌肤上。 沈儋眸色微暗,顺势掌住她柔软腰肢,方便她的举动。 “怎么这么缠人?” 沈宁音坐在他腿上,小脑袋在他颈窝里拱来拱去:“好香呀……” 沈儋眼里的笑意如湖水涟漪层层荡漾开来。 他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唇角弧度上扬,声线也如清酒般勾人:“那宁音是打算吃掉我吗?” 沈宁音没说话,小手揪住他胸前衣襟,一个劲地在他怀里不安分地钻来钻去。 沈儋见状,脸上满是宠溺与温柔,任由她这般举动,没有丝毫厌烦,反而更加紧密地将她搂入怀中。 沈宁音仰起那张白皙娇嫩的小脸,如宝石般璀璨剔透的眸子望着他:“你亲亲我呀。” 沈儋指腹摩挲着她尖尖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蛊惑道:“那宁音说句喜欢我,我就亲你可好?” 沈宁音眨了眨湿润莹亮的眸子,脱口而出道:“喜欢你。” 沈儋胸腔微微震动,撩人地低笑了声:“我这就满足宁音。” …… 扶风阁外,左蔺面无表情地将傅砚舟拦了下来:“傅大人,我家主子暂不见客。” 傅砚舟垂下的袖袍里指骨蜷起,声线冷冽道:“我找宁音。” “二小姐已在扶风阁睡下,还请傅大人改日再来。” “左蔺,让他进来吧。” 沈儋不辨喜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左蔺退至一旁,让开了路。 傅砚舟眼神微冷,快步走了进去。 然而,当他看到屋内的景象时,蓦然止住了脚步。 软榻之上,柔和的日光如同细丝穿透窗棂,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 沈宁音将脑袋枕在沈儋腿上,鼻间传出浅浅的呼吸声,光线在她的眼睑下绘出细腻的画卷。 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她的颊边。 沈儋冷白如玉的手指温柔抚过,替她挽在耳后。 这一幕温馨的场景落在傅砚舟眼里,却是刺眼极了。 沈儋掀起眼眸,神色淡然地掠过他阴郁的脸:“你来做什么?” 傅砚舟:“她的身体如何了?” “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她的身体状况我自然清楚。” 傅砚舟漆黑如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锐利而仔细地审视起来。 若她真的有事,沈儋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如此镇定。 想到这,傅砚舟脸色有所缓和,声音仍带着不容忽视的清冷:“那些刺客你有什么线索?” 沈儋不紧不慢道:“她从未与人结仇,那些刺客冲她而来,却没打算伤她。” 说到这,他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傅砚舟表情阴翳:“是崔远寒。” 沈儋将她身上的丝衾向上掖了掖:“那么傅大人打算怎么做?傅大人手段高明,若论起报复一个人的手段,想必不输沈某。” 傅砚舟眼底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崔远寒已和别的女人有婚约在身,他既然还敢觊觎她,更堂而皇之对她下手,他必定不会放过他。 “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儋挑眉道:“那我就静候傅大人的好消息了。” 傅砚舟如何没看出来他是在借自己之手打算除掉崔远寒。 事关沈宁音的事,他不在乎是否被人利用。 他将视线重新落在沈宁音姣好安静的睡颜上,眼神沉了下去:“沈儋,她已经答应做我的妻子,你与她隔着这层关系,她终究不可能接受你。” 沈儋不在意地笑了笑:“强扭的瓜就算不甜,也好过什么都得不到,至于妻子,那不过是她敷衍你的话,你莫不是还当真了?” 傅砚舟:“真也好,假也罢,总归是她亲口说过的话,即便她不肯承认,想要反悔,我也不会放她离开。” 沈儋:“看来你是要死缠烂打了?” 傅砚舟神色透着冷意,毫不掩饰地对他讥讽道:“难道你不是对她威逼利诱?既然你我同为小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对他的讽刺,沈儋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说的是实话。 沈儋道:“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她与我有两年的情分在,总归碍于这些情意,不会对我铁石心肠。” “而你呢?你与她之间又有什么?若她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么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一个谢景珩就罢了,你难不成也想学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戏码来纠缠她?” 傅砚舟指骨微屈,清冷的眉眼间染上寒意:“那又如何?”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稀罕当什么好人。 就算被她厌恶,被她憎恨,他也不会放手。 “沈儋,你要和我赌一把吗?看她是愿意跟我走,还是留在你身边。” 沈儋冷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倘若我说,我能让她去见谢景珩呢?沈儋,单凭这一点,你就做不到。” 第89章 放她离开 沈儋闻言,眼眸倏地暗了下去。 傅砚舟清冷而锐利的目光犹如利剑般直射向他,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沈儋,你怕了是不是?” 空气中弥漫着僵持的气氛。 两人之间的对峙如同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半晌后,沈儋终于开口,面色叫人辨不出喜怒:“你想怎么赌?” 傅砚舟:“三日后亥初时刻,看她会跟谁走,若你输了就放她自由。” 沈儋表情瞬间冷了下去:“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他怎么会因为一个赌约,就放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傅砚舟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道:“那就各退一步,若我输了,我以我的官职来抵,若你输了,我要你放弃追查北山金矿案,如何?” 沈儋脸上浮起一抹讥诮:“你还真不愧是萧承允身边最忠诚的一颗棋子。” “北山金矿案牵涉利益太广,此事不仅关乎二殿下,还和当地官员,整个城镇的百姓有牵连,就算没有我插手,你也不会轻易将证据呈上去。” 傅砚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道:“所以,你会和我做这个交易。” 沈儋一言不发。 他眼眸微敛,修长的指尖落在沈宁音皱起的眉心上,替她轻轻拂平。 须臾后,他才终于开口:“那便等到三日后,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 沈宁音睁眼醒来时,感觉脑子晕沉的厉害。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脚尖刚沾地,一股乏力感突然袭来。 她双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摔去。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沈宁音抬眸望去,与沈儋那双褪去清冷的眸子撞上。 沈儋将她重新抱在床上,并未松开她,而是从后面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沈宁音身体紧绷,挣扎着推开他。 沈儋缠紧双臂,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不喜欢我抱你?” 沈宁音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道:“我睡得太久了,想出去走走。” 沈儋却挑起她的下巴,转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确实是累着你了,都睡了快两个时辰,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掌贴在她细软的腰肢上,替她轻轻按摩起来。 沈宁音脸颊发烫地厉害。 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竟然会主动那样,让沈儋亲她。 还勾引他…… 到了后面,沈儋的举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宁音连忙甩掉脑子里那些旖旎的画面。 沈儋将她的羞涩尽收眼底,忽然拦腰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视线徒然升高,沈宁音吓得抱住他的脖子,惊呼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儋什么都没说,穿过长廊来到点着檀香的书房内。 他抱她在腿上,将桌案上被压在最底下的几封信拿给她。 沈宁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沈儋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谢景珩给你写的信,要打开看看吗?” 沈宁音一怔。 随后,她捏紧裙摆,指尖微微泛白。 她不明白沈儋突然这样做的目的。 是为了试探她? 还是其他的原因? 沈宁音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却强作镇定道:“这些信看了也不过是徒添烦恼。” 沈儋:“不想知道他写了什么吗?” 纵使她内心动摇,也只能将目光艰难地从那些信件上移开,冲他摇了摇头。 沈儋的脸庞逼近,那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她:“就算他受了伤,你也不担心?” 沈宁音神色微变。 但很快,她就将这抹不安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就算担心谢景珩的安危,她也不能在沈儋面前表现出来。 “军营里有随行大夫,想必他会没事的。” 沈儋眸色逐渐暗了下去:“若我说,我答应让你去见谢景珩——” 沈宁音听的心跳加快,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他将自己囚禁在扶风阁,怎么会允许自己去见谢景珩。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将内心那些汹涌澎湃的念头压下,轻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我已经答应留在你身边,你不必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 沈儋指尖温柔地抚上她的脸,视线却如鹰隼般牢牢锁定她:“真的不想见他?” 沈宁音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嘴里说着违心话:“与其和他藕断丝连,不如永远不见他,叫他也忘了我。” 沈儋:“这些可都是你的真心话?” 沈宁音轻轻“嗯”了声,垂下的眼帘掩盖住她的慌乱和不安。 沈儋不仅没有丝毫喜悦,眼里散发的冷意更甚。 他与她相处这么多年,她向来藏不住情绪。 她怎么会不想见谢景珩,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逃跑的法子。 沈儋大手掐紧她的腰,面色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那就记住了,若是敢骗我,你应当知道后果。” 沈宁音内心惶惶不安地应下。 …… 夜色已深,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沈宁音慢慢睁开双眼。 她轻声唤了几声旁边的沈儋,又拿手悄悄戳了戳他。 确认他已经睡着后,她悄悄挪开搁在腰上的手臂,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床。 随后,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口,轻轻关上门。 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床上的青年猛地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眼底一派清明,毫无睡意。 沈宁音来到书房,悄悄点了一支蜡烛,拆开信看了起来。 信中所述,西陵国皇帝病重,夜麟玄的几个兄弟为了夺权篡位,不惜对景国兵戎相见。 谢景珩自小跟随祖父征战沙场,领兵作战能力突出,此战令西陵国军队节节败退。 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回京了。 他让她在京城安心等他。 得知他安然无恙,沈宁音心里的不安逐渐消散了下去。 她将信放了回去,偷偷摸摸地回到房间。 她刚躺下来,头顶突然传来沈儋不冷不淡的声音:“去哪儿了?” 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 第90章 好戏 夜色遮掩了她苍白的脸色,她指尖攥地发白,忐忑不安道:“你没睡着吗?” 沈儋的声音让人辨不出情绪:“刚醒来,见你不在,正想出去找你。” 沈宁音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编了个理由:“夜里水喝多了,就去了趟静室。” 沈儋沉默半晌,将她悄悄后退的身体拢入怀中。 沈宁音后背紧绷,怕被他察觉出什么,迅速放松下来,抬手抱住他的腰,乖巧依偎在他怀里。 沈儋:“下次出去记得让人点灯,别摔着了。” “嗯。”沈宁音应了下来。 翌日。 沈宁音还未醒来。 沈儋坐在床边,抬手覆了上去,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眼睛,鼻子和嫣红的唇。 她昨夜瞒着他去书房看了那些信。 她以为他不知晓,也没有当场拆穿她。 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装多久…… 傅砚舟说的没错,只要谢景珩不死,她的心还落在别的男人身上。 他心中无法不生出猜疑和妒忌。 昨日那般试探,她不露端倪,装的毫无破绽,若非自己了解她,恐怕就被她骗了过去。 沈儋宽大的手掌捧着她熟睡的脸颊,轻声喃道:“小骗子。” 不管他做了多少,她的心永远都在谢景珩身上。 “答应会留在我身边,不会跟他走的对不对?”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甚至,他开始后悔和傅砚舟作赌。 不多时,花翊进来禀报道:“殿下,崔远寒对属下交给他的蛊虫深信不疑,现在他正往相国府的方向赶来。” 沈儋冷笑:“他倒是一刻也不愿耽误。” 花翊:“殿下有何打算?” 为了得到她,崔远寒不择手段,将全部的希望与赌注,孤注一掷地寄托在了情蛊上。 却不知花翊给他的并非真的情蛊,而是一种名为念蛊的蛊虫,会让被下蛊之人在短时间内对一个人产生强烈的喜欢和依赖。 昨日沈宁音对沈儋的主动亲近,正是受到体内蛊虫的影响。 念蛊寿命短,只能存活几个时辰,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身体乏困。 沈儋漆眸掠过她姣好莹白的脸庞,表情阴戾道:“既然他不肯死心,那就让他亲自尝尝,从云端跌落至深渊的绝望是什么滋味。” 崔远寒抵达相国府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花香突然飘了过来。 他尚未察觉,经过漪澜院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抹倩影,忍不住轻声唤道:“宁音。” “沈宁音”从秋千上跃下,扬起明媚的笑,迈着小碎步朝他奔了过去:“崔哥哥!”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崔远寒身体一滞,随后是抑制不住地颤抖和激动。 他仿佛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同样用这种爱慕的眼神望着他的少女。 在她跑过来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宁音……” 他轻声唤道,声音里满是柔情。 鼻尖轻触她发丝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抹芍药气息若隐若现。 “沈宁音”仰着头,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崔哥哥,你怎么来了?” 崔远寒抚摸着她的脸,眼眸闪了闪:“宁音,你不讨厌崔哥哥了吗?” “沈宁音”眨了眨眼,满脸疑惑道:“崔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崔远寒喉咙微哽,声音哑道:“那宁音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我吗?还愿意嫁给我吗?” “沈宁音”双颊酡红,羞涩地埋进他胸膛里:“我本来就是崔哥哥的未婚妻,我这辈子只愿意嫁给崔哥哥!” 听到她的话,崔远寒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狂喜的情绪,抬起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沈宁音”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炽热滚烫的吻。 须臾后,崔远寒拦腰抱起她,大步往屋内走去,将她轻放在床上。 “沈宁音”拽住胸前衣襟,脸羞红地仿佛能滴出血来,磕磕巴巴道:“崔哥哥,不要在这里……” 崔远寒将她放在床上,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宁音,别拒绝我。” “沈宁音”害羞地偏过头:“可、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亲。” 崔远寒掰过她的下巴:“崔哥哥等不及了,只有让宁音成为我的人,我才会安心。” 说着,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她嫣红的唇:“宁音不是说喜欢崔哥哥,难道都是假话?” “沈宁音”睫毛颤了颤,终于不再拒绝,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腰,羞红地低下头。 崔远寒长臂一挥,两边的床帐缓缓落下。 另一边,张嬷嬷匆匆来到李氏身边,禀告道:“夫人,刚刚下人来报,崔世子去了漪澜院。” 李氏皱眉道:“他去漪澜院做什么?沈宁音不是一直在扶风阁养病吗?” 张嬷嬷满脸疑惑:“这,奴婢也不知。” “三小姐呢?” “奴婢去了一趟怡蓉院,也没看到三小姐的身影。” 李氏闻言,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沉声道:“随我去漪澜院看看。” 扶风阁。 沈宁音刚用完早膳,沈儋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看到他嘴角那抹明显的伤痕,她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要不是他一大早就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不至于从梦中惊醒,连人都没看清,直接往他嘴上咬了一口。 沈儋嘴角弧度上扬,将她抱在腿上,下颌抵在她的发间:“吃饱了?” 沈宁音点了点头:“嗯。” 她轻咳了几声,眼神闪烁着,语气不自在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自然是疼得连早膳都吃不下。” 沈儋指腹碾了碾她的唇,似笑非笑道,“总这么喜欢咬人,宁音什么时候成小狗了?” 沈宁音撇了撇嘴,忍不住嘟囔道:“谁让你一大早就亲我。” 沈儋眼里的笑意更深:“是我的错,下次等你醒了再亲,免得我们宁音又到处乱咬,上次是脖子,上上次是……” 沈宁音脸颊倏地发烫,怕他再继续说下去,急忙捂住了他的唇。 沈儋却温柔扯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打趣道:“咬了人还不许说?” 沈宁音瞪了他一眼,没跟他继续掰扯下去,反正她也说不过他。 沈儋胳膊揽住她的腰,自然而然岔开了话题:“想不想随我去看一出好戏?” 沈宁音好奇道:“什么好戏?” “等到了漪澜院,你就知道了。” 第91章 成人之美 李氏带着几个下人赶到漪澜院的时候,房间里正传出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她没让人直接闯进去,而是转头吩咐张嬷嬷:“你先进去看看。” 张嬷嬷推门闯了进去,没多久就急匆匆跑了出来,在李氏耳边低语道:“夫人,里面的人是崔世子和三小姐!” 李氏面色一变,随即厉声道:“荒唐!还不快进去阻止他们!” 张嬷嬷面露难色,欲言又止道:“夫人,里面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崔世子似乎……将三小姐当成了二小姐。” “你说什么?” 张嬷嬷心中忐忑,不安地解释道:“奴婢猜测,他们应当是中了药。” 李氏眼神闪过戾气,命令道:“去拿桶水泼醒他们!” 当崔远寒从床上清醒过来,看见身旁的人是沈柔菲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怎么会是你?” 沈柔菲羞涩地缩在他怀里:“崔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一直不都是柔儿在这里吗?” 崔远寒厌恶地推开她,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质问道:“谁让你来的?” 沈柔菲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她还沉浸在崔远寒刚才那些话中不可自拔,被他这么一吼,吓得缩了缩脖子,磕磕巴巴道:“是、是大哥让我来的。” 沈儋说要送她个惊喜,让她去漪澜院等着。 没想到崔远寒突然出现,还主动吻她,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她自然欣喜不已。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踏进漪澜院的时候就中了花翊下的幻散。 此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将眼前之人当作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在崔远寒喊出沈宁音的名字时,她潜意识里以为是在唤自己。 崔远寒后知后觉回忆起在踏进相国府时闻到的那股奇异花香,脸上顷刻蒙上一层阴翳,顿时明白自己又着了沈儋的道。 他套上衣裳,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沈柔菲,阴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沈儋和沈宁音也来到了漪澜院。 崔远寒与沈儋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他眼底的恨意无法掩饰:“沈儋,你对我下药?” 沈儋掀起眸子,不冷不淡地看着他:“崔世子好巧不巧到漪澜院来,藏着什么心思人人皆知,纵使你对宁音有情,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相国府的三小姐才是你的未婚妻,崔世子总是记性不好,也实在令人咋舌。” “今日这一出,我不过成人之美罢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沈柔菲恰巧听见了这话,愣在原地。 她不怪大哥此举,只要能成为崔远寒的人,就算被人利用她也不在乎。 沈柔菲上前挽住崔远寒的手臂:“崔哥哥,柔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会不管柔儿的对吗?” 被她触碰,崔远寒只觉得厌恶至极。 他嫌弃地推开她,朝着沈宁音一步步走去,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的身影。 只要有情蛊在,她就会一直爱着他。 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不会厌恶他的。 想到这,崔远寒脑海中紧绷的弦松了下去:“宁音,是沈儋对我下药,并非我的意愿,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沈宁音秀眉微蹙,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崔远寒,你跟哪个女人在一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崔远寒表情僵住,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试探道:“宁音,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你要是不想看到她,我立马和她取消婚事,等你嫁给了我,就不会再看到你厌烦的人了。” 沈宁音冷笑:“你是不是脑子还没清醒?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崔远寒拳头紧攥,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你骗我!你明明喜欢我,怎么会不想嫁给我?” 沈宁音不耐烦道:“谢景珩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为何要放着他不嫁,去嫁给你?我是眼瞎了吗?” 她的决绝,眼里对他的厌恶不加掩饰。 更是对他半分爱意都没有。 崔远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不可置信地颤了颤:“不可能!” 他表情逐渐狰狞:“你明明中了情蛊,为什么会没用?你明明该爱上我的!” 沈宁音愣了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双眸圆睁道:“好啊,原来那天的黑衣人是你!你居然敢给我下蛊!” 她愤怒地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崔远寒,你真卑鄙!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爱上你,别做梦了!” 一旁的沈柔菲听得面色苍白,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 他为了得到沈宁音,居然对她下蛊。 那些恨意和妒意再度翻搅着涌上心头。 沈儋牵起她的手,皱眉道:“别把手打疼了,既然不想看见他,我们回扶风阁去。” 沈宁音不吭声,随着沈儋的步伐离开了漪澜院。 沈柔菲见状,上前抱住崔远寒,眼中满是不甘与深情:“崔哥哥,就算她不要你,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然而,崔远寒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无力地瘫坐在地,癫狂又绝望地大笑起来。 回到扶风阁,沈宁音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崔远寒就是那天的黑衣人?” 否则他也不会在听到崔远寒亲口承认对她下蛊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沈儋也没瞒着她:“嗯。” 沈宁音咬了咬唇:“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儋摸了摸她的脸:“他对你下蛊,我自然会让他付出代价,此事无需脏了你的手。” 沈宁音拂开他的手,突然想到自己那天对沈儋莫名的亲近和喜欢,分明就是蛊虫在作祟。 既然崔远寒给她下的蛊虫失效,而沈儋身边恰好又有擅长制蛊之人。 想到某个可能,她瞳孔不由一颤,不可置信地猜测起来:“沈儋,是不是你也往我身体里下了蛊?” 沈儋眼眸微冷:“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第92章 骗她 沈宁音没否认。 见状,沈儋抬起她的下颌,一字一句都掺着不容忽视的冷意:“你听好了,我从来都不屑用这种手段得到你。” 否则,他便直接让花翊制造出真正的情蛊,种在她身上,又何须花费这些心思,将她囚禁在身边。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像提线木偶一样,被蛊虫操控着爱上他。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爱上自己。 沈宁音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沈儋:“崔远寒对你下蛊是真,想必是因为你的体质,才会产生不同的作用。” 说着,他轻轻搂住她的腰:“你要是不信我,我让大夫给你仔细瞧瞧?” “不用了。” 沈宁音不知道他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她对他本就是虚情假意,为了时时刻刻想着逃跑才会迎合讨好他。 若是哪天被他知道了她的心思,她不清楚他会不会发疯,对她做出像崔远寒一样的举动来。 再过半个月,谢景珩就要回京了,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她就有机会离开相国府了。 她的疏离,她的冷淡,令沈儋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深,仿佛被一层深不见底的寒冰牢牢覆盖。 像是察觉到她逃跑的意图,当晚,他将她囚禁在床上。 “沈儋,你够了!” 沈儋大掌握住她的后颈,与她的额头相抵,那双漆眸变得猩红不已:“宁音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你又在发什么疯!你放开……唔!” 沈宁音拼命挣扎,在他脖子上抓挠出一条条清晰骇人的红印来。 沈儋死死摁住她的腰:“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只要谢景珩不死,他内心终究是惶惶不安,害怕她抛弃他,不要他。 他将她困在狭小的一方床榻,眼底爬满的血丝极为狰狞:“宁音答应我,不要去找谢景珩,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一声声地逼迫她,仿佛要听到她的回应才肯罢休。 沈宁音泪眼婆娑地承受着这一切,从一开始的反抗,逐渐化作微弱的求饶。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 沈儋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十指紧密相扣。 “那我再最后相信你一次。” 直到寅时三刻,他才终于放过了她。 …… 到了与傅砚舟作赌那晚,沈儋突然下令将扶风阁里的暗卫都撤走了。 他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温暖的手掌缓缓贴上她平坦的小腹。 沈宁音从梦里猛地惊醒,睡意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沈儋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语气透着捉摸不透的平静:“吵醒你了?” 说话间,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里。 沈宁音身子忍不住紧绷起来,她缩了缩脖子,闪烁其词道:“没,刚刚……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梦到她试图逃跑却以失败告终,被沈儋捉了回来,用铁链将她牢牢锁了起来。 那梦太过真实,像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一样。 梦里的沈儋同样将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眼神里却早已没了以往的温柔,冰冷无情的告诉她,等她怀上他的孩子,他才会放她出去。 她被锁在床上,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这一切,整个人几乎崩溃。 从梦中惊醒后,沈宁音浑身还在冒着冷汗,不敢回头面对他。 这两日他实在反常,将她看管的格外严,就连夜里也更加疯狂,总是逼她说些不要离开他的话,才肯放过她。 沈宁音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梦到了些可怕的鬼,被吓醒了。” 沈儋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明日我让大夫给你开些安神的药。” 沈宁音轻轻“嗯”了声。 她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不去想梦里的那一幕。 沈儋手掌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起来,夜色掩映下,他眼里的墨色更浓,如同外面漆黑不见底的黑夜。 院子里寂寥无声,几道迅速闪过的人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没多久,门口突然传出一声异响。 做了一场噩梦,沈宁音本就心神不宁,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她瞳孔忍不住震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闯入的人。 傅砚舟浸着夜色的身影朝她走来。 他站在床边,看着亲密相拥的二人,哪怕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幕,却仍旧控制不住胸腔里那些翻搅的怒火。 扶风阁向来有暗卫把守,此刻却显得异常宁静。 就连沈儋也未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沈宁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迅速套上外衫下榻,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朝傅砚舟道:“你来做什么?” 傅砚舟扣住她的手腕,神色不辨喜怒:“我带你离开京城。” 沈宁音愣住,随后将手抽了回来:“我不会跟你走的。” 就算要离开京城,她也不会选择跟傅砚舟走,何况雪霜还在相国府,她不能抛下雪霜离开。 傅砚舟目光牢牢锁定她:“谢景珩受了重伤,危在旦夕,你不想去见他吗?” “你说什么?” 沈宁音表情大变。 “他不慎中了敌军的计,至今昏迷不醒,就连军中大夫也束手无策,此事已传入了宫中,沈儋却将消息拦了下来,没让你知晓。” 沈宁音脸色苍白,身形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了桌沿,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会受伤呢?明明前几日还来了信,那时他还好好的……” 傅砚舟将她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我的确是厌恶他,可要是他死了,你也会难过,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送你离开京城。” 沈宁音手指紧拽着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哽咽道:“你带我去见他!” 傅砚舟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床上昏睡的男子,迅速收了回来,重新落在她身上。 “好。” 沈宁音带上从萧玄野那儿得到的灵丹,跟着傅砚舟离开了扶风阁。 马车在相国府后门等候多时,傅砚舟抱着她上了马车。 夜色已深,马车穿过安静无人的街道。 可很快,沈宁音就发现了这根本不是出城的方向。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朝傅砚舟道:“你骗——” 话还没说完,脖子袭来一阵疼意。 沈宁音瞳孔张大,随后闭上眼,倒在了傅砚舟的怀里。 傅砚舟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眸低垂,里面晕染开无边无际的墨色。 修长的指尖描摹着她的脸颊轮廓,声音低沉而充满柔情,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怎么会让你去见他,将你亲手送到他的怀里呢?” 最好他死在边疆,永远都别再回来。 第93章 将她藏起来 外面的顺安一声不吭地赶着路,马车疾驶之下,很快就来到一座偏僻的院子里。 “公子,到了。” 顺安掀开车帘,傅砚舟稳稳抱着她下了马车,穿过院子长廊,大步往房间走去。 他将她轻放在床上,朝顺安道:“派人仔细看着她。” 顺安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女子,欲言又止道:“公子这样做,要是她醒来后,不肯原谅公子怎么办?” 傅砚舟身形微滞,但仅是一刹那,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孤冷。 “待我向陛下讨了赐婚圣旨,等她成了我的妻,一切已成了定局,就算被她厌恶也没关系。” 他如何不清楚那日她在假山里说的话都是骗他的。 她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谢景珩,不过是为了敷衍他,才被迫说出那些违心之话。 所以,他骗了她,也骗了沈儋。 他无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仅仅是看到她躺在沈儋怀里的那一幕,他恨不得直接杀了沈儋。 顺安踌躇道:“那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傅砚舟漆眸闪了闪。 他给沈儋下的药不多,想必他很快就会醒了,他绝不能让沈儋发现这一切。 傅砚舟没有丝毫迟疑,拔出匕首,往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 顺安见状,惊慌喊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傅砚舟捂住流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她若是消失不见,沈儋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将京城掀个底朝天。” 到时候,他找到这里来也是迟早的事。 “你去告诉他,说我被夜麟玄的人所伤,她被夜麟玄带走了。” 顺安眼眶红道:“就算是这样,公子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作赌。” 傅砚舟唇色苍白:“沈儋生性多疑,我若不这样,他不会轻易相信的。” …… 扶风阁。 沈儋醒来后,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地方,眼底的阴翳之色愈发浓重。 她果然还是跟傅砚舟走了。 明明答应了会留在他身边,可她又一次骗了他。 将他对她的信任磋磨地一干二净,将他的一颗心踩得支离破碎。 沈儋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突近乎狰狞,那双黑眸更是布满红血丝,骇人得可怖。 屋内的气氛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左蔺闯了进来,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生气,纵使心中惊骇,也只能硬着头皮禀报道:“主子,二小姐她——” 沈儋面容阴鸷:“把她捉回来,她若是再敢逃,就打断她的腿!” 左蔺双膝重重砸地,头颅低垂,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主子,二小姐被夜麟玄的人带走了!” 沈儋猛地起身,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寒冰,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刚才傅大人身边的人来报,傅大人被夜麟玄所伤,夜麟玄则趁机……将二小姐从京城带走了。” 左蔺双手呈上一个瓷瓶:“这是属下在院子里发现的迷药,此药确为西陵国所产。” 沈儋接过瓷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夜麟玄,夜麟玄,又是他。 他就该在西陵国时亲自动手杀了他! 沈儋指骨作响,表情阴沉道:“他们往什么方向离开了?” 左蔺:“傅大人亲眼看见,夜麟玄带着人往城南方向走了。” 沈儋闻言,狭长眼眸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立马调派一批人手追寻夜麟玄的下落,再安排几个影卫密切监视傅砚舟的举动。” 左蔺迟疑道:“主子是怀疑傅大人?” 沈儋自然不会全信傅砚舟的话。 他今夜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了迷药,是他一时疏忽大意。 如今景国和西陵国交战,夜麟玄在这个时候潜入京城,此举未免风险太大。 若是傅砚舟故意骗他,将她转移到其他地方藏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方才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如今仔细思索起来,沈儋反而冷静了不少。 “一旦他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属下这就去办。” …… 另一边,沈宁音从别院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来,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随后,她掀开被褥下床,发现自己脚上套了一个特殊的脚镯,只要一动就会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尝试了半天也没能摘下,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 沈宁音警惕道:“你是谁?” 春梨:“姑娘唤我春梨就行,傅公子特意安排奴婢前来伺候姑娘。” 沈宁音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紧握着双拳:“是傅砚舟派你来的?他人呢,我要见他!” 春梨道:“还请姑娘安心在这里住下,公子吩咐过,若有什么缺的,姑娘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沈宁音怒火油然而生:“他不来见我,是不是打算把我一直关在这里?他凭什么这么做?” 春梨温声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公子说,京城近日不太平,姑娘在这里住下更为妥当。” 沈宁音心中泛起冷笑。 是她太蠢,居然相信了傅砚舟的话,他怎么可能带自己去见谢景珩。 若不是担心谢景珩的伤势失去了理智,她怎么可能被傅砚舟轻易算计。 他竟想囚禁她。 沈宁音走到门口,被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春梨:“没有公子的允许,姑娘是出不去的。” 沈宁音捏紧了手指,阴沉着脸道:“你去告诉他,若他不肯来见我,那就等他来给我收尸!” 春梨吓得惊慌失措:“姑娘万万不可做出什么傻事来!若姑娘出了事,咱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没命!” 听到春梨的话,沈宁音心中对傅砚舟的怨恨更深。 为了不让她逃跑,他居然用无关之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沈宁音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朝她道:“你出去!” 春梨为难道:“公子吩咐过,奴婢不能离开姑娘半步。” 沈宁音面容蒙上寒霜,重重关上房门。 到了第二日,沈宁音一整天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春梨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将消息递给了傅砚舟。 到了夜里,傅砚舟终于出现。 第94章 醉了? 他知道沈儋不会轻易相信他,为了打消沈儋的疑虑,本打算过几日再来看她,可一听到她用这种手段糟蹋自己的身体,他终究还是坐不住。 春梨担忧道:“公子,姑娘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奴婢劝过了,可姑娘见不到公子,不肯用膳。” 傅砚舟沉声道:“去让厨房准备吃的送过来。” “是。” 傅砚舟踏进房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他抿了抿唇,朝她走了过去。 在他手碰过来的一瞬间,沈宁音厌恶地躲开:“傅砚舟,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傅砚舟坐在床边:“等陛下给我们赐了婚,我就放你出去。” 沈宁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他嘲讽道:“赐婚?我已经被两个男人夺了身子,你们傅家名门望族,世代以清白自居,就不怕我这样的女子进门,玷污了你们傅家的门楣,引来别人非议与耻笑吗?” “阿宁,我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 傅砚舟脸色沉了下去。 随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 他眸色微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眼里满是浓烈炽热的爱意:“我的阿宁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没有人比的上你,是我们傅家高攀了你。” 听到他的深情话语,沈宁音内心丝毫没有波澜。 “傅砚舟,你若是不想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情意也没了,你放我走。” 傅砚舟却倾身逼近,盯着她的眼睛质问起来:“阿宁对我是何情意?若是朋友之情,我宁可不要,若是男女之情,证明你心中也有我的,不是吗?” “既然你心里有我,为何要拒绝我?” 不给她辩驳的机会,他牢牢圈住她的手腕,鼻尖几乎要贴近她,继续道:“当初我受伤了,阿宁还是关心我的,只是因为谢景珩,你不肯承认自己的心里有我,对吗?” “你胡说!” 沈宁音抬手推开他,却因为浑身乏力不受控制地摔在他怀里。 傅砚舟掌住她的腰:“你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下人将晚膳备了上来。 傅砚舟将她抱在腿上,盛了一碗瘦肉粥,吹凉了些,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听话,乖乖把粥喝了。” 沈宁音厌恶地推开他的手。 碗应声而落,碎瓷片散落一地,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傅砚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环住了她的腰肢:“若是不喜这粥的味道,我让厨房重新按照你的口味准备。” “你要是不放我出去,我一口也不会吃,就算饿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既然你不肯吃,那我就亲自喂你。” 话落,未待她反应,他已俯身而下,用另一种方式喂她。 沈宁音被迫咽下,嫌恶地擦拭着嘴角,骂道:“傅砚舟,你恶不恶心!” 傅砚舟面不改色:“你一日不吃,我就每日都这样喂你,阿宁可想好了?” 见识到了他的厚颜无耻,沈宁音怒视着他,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妥协,不再用绝食的方法来逼他。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本就心力交瘁,躺在床上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傅砚舟从背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遍遍吻着她的雪颈,低喃道:“阿宁,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沈宁音被关了整整两日。 傅砚舟总是深夜才来,待到第二天凌晨才离开。 每次除了亲亲抱抱,不再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沈宁音将这院子的路线都摸索的差不多了,朝身旁的春梨道:“春梨,去给我拿些酒来。” 春梨疑惑道:“姑娘要酒做什么?” 沈宁音面不改色道:“我想通了,世上的痴情男儿本就难寻,我何不试着接受他,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日久生情,我也会慢慢喜欢上他。” “你去备些酒来,今晚我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春梨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欣喜道:“姑娘能想通就好,奴婢这就去拿酒!” 与此同时,春梨派人将这些话传到了傅砚舟耳中。 傅砚舟正和萧承允商量北山金矿案,得知这事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抛下萧承允离开了府邸。 他大步踏进院子里:“阿宁。” 傅砚舟将她紧紧搂在臂膀里,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高兴:“你真的想通了?” 沈宁音转过身来,迟疑了片刻,主动抱住他:“嗯。” 傅砚舟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次没有骗我?” 沈宁音难免有些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脸认真道:“你曾多次出手救我,我对你并非全然无情,只是你这性子太强势霸道了些,要是能改一改,说不定我会更喜欢你一点。” 傅砚舟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好,我会改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说什么我都改。” 沈宁音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地有些不自在,慌忙移开视线,拉着他来到亭子里坐下。 她往他面前的酒杯里倒满酒:“这些是我让厨房做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傅砚舟握住她的手,目光寸步不离地落在她身上:“陪我一起用膳。” 沈宁音轻轻“嗯”了声。 她坐在旁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给他倒酒。 钥匙在他身上,她今晚是铁定要将他灌醉的。 只要拿到钥匙解开这个该死的脚镯,再找个理由引开门口的守卫,她就能逃出去了。 然而两壶酒已经见底,傅砚舟却看着丝毫没有醉意。 沈宁音继续往他酒杯里倒满,傅砚舟按住她的手:“不能再贪杯了,明日一早还要进宫。” 沈宁音偏着脑袋,双眸如星辰熠熠生辉:“可我高兴。” 傅砚舟清冷的脸庞染上笑意:“得了什么趣事,和我说说?” 沈宁音莹润漂亮的眸子望着他:“你看今晚的月色这么美,若是少了饮酒作乐,岂不是浪费了如此美景?你若觉得一个人喝酒无趣,那我陪你喝。” 话落,她举起面前的酒杯就要往唇边送去。 傅砚舟迅速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无奈道:“你不善饮酒,我还是让下人给你换壶清茶。” 沈宁音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 她准备了足足十几壶酒,不信灌不醉他。 不到半个时辰,桌上已经堆满了不少空瓷瓶,傅砚舟身形逐渐摇晃起来。 沈宁音见状,心中一喜。 她扶住他摇晃不稳的身体,露出担忧的表情:“你是不是醉了?要不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傅砚舟抬眸看了她一眼,将她扯入怀中,手臂缠住她的腰肢。 “阿宁,我没醉。” 第95章 亲我 他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不听话的发丝钻进脖子里,沈宁音肌肤一颤,忍不住抬手推开他。 谁知他胳膊愈发缠紧,仿佛要将她的腰给勒断了。 “别走,阿宁,别离开我……” 沈宁音哪知道他喝醉了酒是这副模样,实在黏人的紧。 她使了半天劲都没能将他的手掰开,索性放弃,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好,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这才将手臂松开了些,却仍是紧紧搂着她。 沈宁音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比了个数字:“傅砚舟,这是几?” 傅砚舟没回答,而是捉住她的手,眼神迷离道:“阿宁怎么有六根手指?” 沈宁音:“……” 好了,这是真醉了,那就方便她行事了。 沈宁音在他腰上摸来摸去,可摸了半天都没找到钥匙,她又不甘心地将目光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将手覆了上去。 即便到处搜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沈宁音眉头渐渐紧蹙。 怎么会没有钥匙呢? 春梨明明说过,他每次来都会将钥匙带在身上。 傅砚舟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清明的眼神蒙上薄雾,掩盖住了底下的欲色:“阿宁为什么要摸我?” 沈宁音眼眸闪了闪:“傅砚舟,你会听我的话是不是?” 傅砚舟将她的手轻轻贴在脸庞上:“嗯,我只听阿宁的话。” “那你把钥匙放在哪儿了?” “什么……钥匙?” 沈宁音:“就是打开这个脚镯的钥匙。” 傅砚舟目光掠过她雪白的脚腕,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在……” 后面的话沈宁音没听清。 “你说什么?” “阿宁凑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沈宁音不疑有他,将耳朵贴近了他的唇边。 她正等着他将钥匙的藏身之处告诉自己,岂料下巴被一只手抬起,在她怔愣的目光中,一张俊美的脸庞倏地放大。 随后,唇上传来一股凉意,伴随着浓烈而呛鼻的酒滑入喉间,带来一阵突如其来的辛辣与不适。 沈宁音猛地咳嗽起来,用力推开他。 她抬眸望去,见他眼神一派清明,哪有什么醉意,她终于反应过来被他戏耍,心中生起一股子怒火。 “你又耍我!” 傅砚舟轻轻一笑,眼神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谁叫阿宁这么好骗。” 沈宁音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却揽过她的腰,语气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灌醉我,是想拿到钥匙逃跑?” 被他拆穿了心思,沈宁音索性也不装了,气愤地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边踢边吼道:“我讨厌你!” 铃铛声不断作响,在寂静的月色中,显得越发清晰。 傅砚舟突然蹲下身来,手掌握住她的脚腕,拿钥匙解开了脚镯。 他缓缓起身,身姿挺拔颀长,垂眸将她微红的眼眶收入眼底。 他拿指腹擦拭着她眼尾的泪珠:“现在还讨厌我吗?” 沈宁音双眸睁圆,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就要回房间。 可没等她踏出几步,酒意开始在她体内弥漫。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晕乎乎的,整个人仿佛都飘了起来。 若不是被傅砚舟及时接住,恐怕就直接摔地上了。 傅砚舟打横抱着她往房间走去。 她醉酒后的样子可爱极了,脸颊升起酡红,像是抹了桃花汁染的胭脂,身子软哒哒地趴在他怀里。 甚至连人都认不清了,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 傅砚舟修长的手指描摹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指腹碾过她娇嫩的唇瓣。 他声音不自觉哑了几分:“阿宁,说你喜欢我。” 沈宁音双眼迷离,动了动唇,发出来的声音黏糊不清:“你,你喜欢我……” 傅砚舟失笑,纠正道:“是阿宁喜欢我。” “对啊,是你喜欢阿宁,嗝——” 酒嗝声猝不及防响起。 傅砚舟的心底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所填满,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似乎又觉得不满足,搁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嘶哑道:“亲我。” 谁知沈宁音不满地嘟囔起来:“不亲不亲!” “为什么?” “你、你别想占我便宜!” 傅砚舟抵着她的额头,眼底流淌出温柔而宠溺的笑:“那你占我便宜?” 沈宁音微微侧倾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恍惚。 傅砚舟抚摸着她的脸,循循善诱道:“我亲你,是占你的便宜,可若是你主动亲我,阿宁便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了,对吗?” 酒意侵蚀下,沈宁音反应比平常慢了半拍,就算觉得哪里有问题,也只能浑浑噩噩地被他牵着走。 “那……那就只能亲一次哦!” 随着她的话落下,她摇摇晃晃地捧住他的脸,唇缓缓覆上了那片柔软。 与此同时,左蔺匆匆踏进扶风阁:“主子,影卫传来消息,傅砚舟今夜去了城北永昌街胡同的一处别院。” 沈儋闻言,眸光瞬间转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永昌街?之前我让你查他在京城的所有房产,却唯独漏掉了此处是吗?” 左蔺垂头道:“是属下的疏忽,那院子乃是傅砚舟两年前私下买入,并未记在名下。” 沈儋面容不寒而栗,起身道:“去备马车。” “是。” 夜色已深,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穿过长街,驶入永昌街胡同。 行至别院不远处时,沈儋命人停下马车。 不等他发话,左蔺跃入院墙内,鬼魅般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守在门口的侍卫还来不及察觉,就已被他悄无声息地制服。 处理完一切,左蔺迅速折返,立于马车旁,低声道:“主子,院子里的人都解决了。” 沈儋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冰刃般掠过看似平静的院落,朝左蔺吩咐道:“你在外面守着。” 随着他的话落下,他大步踏入别院。 第96章 将她锁起来 与静谧的院落不同,此刻房间里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傅砚舟将她抱在腿上,胸腔里溢出的声音沙哑至极:“阿宁,再允我一次可好?”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前,抵触道:“不、不亲了,嘴好疼……” 傅砚舟指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那我轻轻的,不会再弄疼你了。” 他眼底满是不知餍足的欲望,捧住她的后脑勺,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正欲低头继续。 就在这时,顺安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公、公子不好了!沈大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傅砚舟脸上并未有过多惊讶。 从沈儋派人监视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沈儋找到这里来是迟早的事。 “顺安,你先回府。” 顺安愣住,随即露出不安的神色:“可是公子——” 傅砚舟神色冷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顺安吓得闭上了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从后门迅速离开了。 傅砚舟目光重新落在意识尚未清醒的沈宁音身上,眸色暗了暗。 下一瞬,他扯开她的腰带,肌肤暴露在透着凉意的空气中,沈宁音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进去。 傅砚舟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搂地更紧了:“冷吗?” 沈宁音嗫嚅道:“嗯。” “那阿宁抱着我,就不冷了。” 傅砚舟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一步步蛊惑着她,诱导着她的举动。 当沈儋闯进来时,亲眼见到的就是两人紧密相拥的画面。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仿佛令人窒息,一股彻骨的寒意更是悄然蔓延。 沈宁音听到动静,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他。 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太过逼人,只瞧了一眼就令人生惧。 她缩了缩脖子,害怕地钻进了傅砚舟怀里。 这个举动,令沈儋眼底涌起漫天的杀意。 他朝她走去,黑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极为沉重,步伐却异常缓慢,像是凌迟处死之前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沈儋冷若冰霜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那些无法忽视的痕迹上。 那张清隽如玉的面庞再也抑制不住盛怒,扭曲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傅砚舟将沈宁音抱在怀里,一字一句都透着极度的冷静:“沈儋,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来得太迟了。” 沈儋眼底投下阴翳,一言不发。 下一瞬,竟是直接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一句恶毒的话落下:“那你就去死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沈宁音瞳孔颤了颤,可也仅是一瞬,稍微清醒的理智再度被淹没。 傅砚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鲜红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裳,他却忍着剧痛一声不吭,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肯让给任何人。 沈儋俯下身来,青筋鼓起的手掌死死掐住她腰,竭力克制着不对她发火:“跟我回府。” 腰间被两双有力的手掌紧紧扣住,袭来的疼意令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喊叫。 那双湿润颤抖的眸子望向沈儋,他的面容逐渐与梦中那张冰冷骇人的脸庞重合,她抗拒地推开他:“我不要跟你走!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 沈儋眸色猩红,怒火瞬间侵占了整个胸腔,烧地他理智全无,甚至让他忽略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泛着幽幽青芒的白皙手背青筋虬突。 他圈住她的手腕,声音透着无法掩饰的戾气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眼底漫出的怒意像是要将她灼烧殆尽,腕骨仿佛要被他捏碎,疼得她眼泪忍不住掉落,直接往他手臂上咬了下去。 很快,那片白皙的手臂渗出血来,两排清晰的齿印赫然入目。 沈儋掐住她的脸,迫使她松了口,不顾还在淌血的手,将她从傅砚舟怀里夺了过来,动手劈晕了她。 傅砚舟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双手紧握着床沿,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咳出一抹刺眼的鲜红。 沈儋朝他逼近,手中的匕首再次落下,眼看就是要他的命来。 傅砚舟却抬头,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对他嘲讽道:“沈儋,你知道她刚刚答应了我什么吗?” “她对你厌恶至极,却不得不假意讨好你,就算你爱她,她也不愿意为你诞下子嗣,可就在你来之前,她亲口告诉我,她宁可选择我,也不愿和你有丝毫的血脉牵扯。” “在她心里,你比不过谢景珩,现在就连我也比不上,纵使你在朝堂上手段厉害,权倾一时又如何,你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 沈儋脸上彻底被寒意覆盖,眼中爬满的红血丝像是蛛网层层裂开。 傅砚舟压下喉间涌起的血腥气,继续激怒他:“她喜欢谁,你就要杀谁,我若是死了,便能叫她永远记住我,而你只会被她当作一个残忍冷血的刽子手,她会一辈子惧你,恨你。” 沈儋握紧了匕首,眼中杀意沸腾。 他动作决绝,手起刀落间,再次将刀刃狠狠刺进他的肩膀,字字冷戾道:“那我就留着你这条命,往后便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刺鼻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浓烈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傅砚舟背脊寸寸弯下。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他喉咙溢出,鲜血染红了他苍白的面颊和衣襟。 他看着沈儋逐渐消失的身影,握紧床沿的手背青筋狰狞。 …… 回到扶风阁,沈儋将她安置于床榻之上,语气中透着一股彻骨寒意:“去拿铁链来。” 左蔺惊骇抬头:“主子,您要做什么?” 沈儋漆眸沉沉落在她的身上。 心中翻涌的情绪如同狂风骤雨,对她欺骗的盛怒,更是对她与其他男人的亲密之举的妒恨。 她口口声声的承诺,全都成了刺向他心脏的锋利之刃,将他心底残存的希望毫不留情地摧毁,将他对她的信任一次次磨灭殆尽。 他舍不得打断她的腿,那就将她永远关在这里,再也没办法从他身边逃走。 第97章 让他也疼一回 曙光初现,天际渐渐褪去夜的帷幕。 在这宁静的清晨,扶风阁却传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沈宁音看着自己脚踝上套的一条铁链,愤怒地挣扎起来,沉重的铁链碰撞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宁音胸脯剧烈起伏,红着眼冲他大吼。 “沈儋,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有什么资格囚禁我?” 沈儋掐着她的下颌,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温柔:“我说过,你要是再敢逃,我不会轻饶了你。” “我试着相信你说的话,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答应留在我身边,可你最后还是跟傅砚舟走了。” 他眉眼阴郁,字字冷戾。 “你和他在床上颠鸾倒凤,宁愿为他生儿育女,也不愿意和我是吗?” 沈宁音愣住,抓紧被褥的指尖泛白,嘴唇颤抖道:“我没有!” “可我亲眼所见!” 沈儋声音愈发冰冷,大掌牢牢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用力扯至身下:“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我想过给你自由的,是你亲手将它毁了。” 沈宁音眼眶红了起来,大声辩解道:“我没有和傅砚舟做那种事,我根本就不爱他!” 她不慎上了傅砚舟的当,可他有没有和她发生关系,她怎么会感受不到?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沈儋心中泛起冷笑。 指尖滑过她细腻却布满刺眼痕迹的肌肤,每一处无不昭示着昨夜所发生的一切。 “他觊觎你那么久,又怎么会忍着不碰你?” 赌约是假,掳走她是真。 可笑他居然相信了傅砚舟的话。 不论沈宁音怎么解释,他始终不相信。 她气愤地推开他:“既然你不信我,那你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想见我?” 沈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眼中散发出骇人的冷意。 想起她昨夜对他强烈的抵触,害怕他,恐惧他。 都说酒后吐真言,那些是不是也全是她的真心话? 他以为时间一久,至少可以打动她,令她对自己改观,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他,恨他。 在她心里,他跟那些无恶不作之人没什么区别。 沈儋指骨弯曲,将她的手腕一寸寸捏紧:“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他身上的戾气逐渐加深。 沈宁音惊惧地往床角缩去,却被他摁住腰身,那双猩红的眸子盯着她。 “既然你这么厌恶见到我,那我便要让你时时刻刻想着我,念着我,刻在你的灵魂里,就算是受轮回转世也别想摆脱我!” 随着他的话落下,他大力撕碎了她身上的衣裳。 沈宁音身体在愤怒与恐惧的驱使下剧烈挣扎,狠狠朝他脸庞甩去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别碰我!” 沈儋钳制住她的双手,朝她覆身而去。 她的背硌在冰冷的铁链上,疼得眼泪簌簌掉落,很快浸湿了脸庞。 沈儋眼神微变,抱起她重新放在柔软的被褥里。 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温度。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待在这里,日日夜夜承欢,直到你肯爱我为止。” 很快,房间内响起铁链的碰撞声,如同疾风骤雨般猛烈,瞬间淹没了那道微弱的呜咽与挣扎声。 …… 夜里,沈宁音发了高热。 大夫战战兢兢地进来,见到沈儋的脸色已经吓软了腿。 他坐在床榻边,宽大修长的手掌将她的手牢牢裹住。 “她身子如何了?” 大夫仔细给她诊完脉,额头冒出冷汗,赶忙道:“回大公子,二小姐是身体虚弱,夜里受了凉风所致,需赶紧用药退烧。” 为何虚弱,大夫一搭脉便知,那等羞耻的理由他是万万不敢当着沈儋的面说出口的。 沈宁音从前的身子一贯不好,这两年来在沈儋的悉心调理下,总算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生病了。 两人没撕破那层关系前,沈儋疼她宠她,什么都依着她。 可如今,她三番两次的逃跑,心中对他的怨恨,令他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接连两次生病也都是他的缘故。 沈儋命大夫去煎了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伺候。 喂了药,换了帕子。 到了半夜,她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 沈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解开铁链扔到一旁,将她抱在怀里。 即使退了烧,她的小脸还透着一股病态的桃粉色,眼尾被泪水濡湿,意识不清地说着胡话。 大抵是被他在床/上的疯狂吓坏了,就连做梦都是那句求饶的话。 沈儋指腹滑过她的眉心,试图抚平上面的褶皱。 然而下一瞬,沈宁音从梦中猛地惊醒。 一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惊恐与不安,急着后退却不想腰撞到铁链上。 她脸色顿时就白了,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儋蹙眉,伸出手臂将她揽了过来。 他轻轻拍着她紧绷僵硬的背,放柔了语气安抚道:“今早上说的话都是吓你的,别怕我。” 沈宁音一言不发。 许久后,她才惴惴不安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裳,语气里充满了不安:“你还会把我关起来吗?” 沈儋亲了亲她:“不会了,以后也不会再锁着你了。” 他素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唯有在她面前,试图将自己阴暗的一面藏起来,怕被她看见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屡次让他失控,也屡次让他做不到对她那么狠心。 沈宁音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从床上坐起身。 视线落在床角那根冰冷坚硬的铁链上,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脚还疼不疼?” 沈儋握住她的脚踝,捧在掌心里。 尽管涂了药,被铁链摩擦出的一圈红痕还未消散,她皮肤白嫩,这些伤痕便显得越发触目惊心。 沈宁音点了点头。 沈儋拿起那条冰冷而沉重的铁链,放在她的手里。 沈宁音被他的举动弄得怔住。 沈儋轻声开口:“我让你疼了,活该让我也遭受这一回。” 见她一动不动,沈儋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脚上戴上了铁链。 第98章 惩戒 他气质与生俱来矜贵,犹如高山之巅的皑皑雪山。 孤傲清冷,让众人遥不可及。 此刻被铁链束缚着双腿,那份矜贵与高傲随着雪山的融化而消散,让人生出可企及的念头。 “你若不高兴,将我当作囚犯对待也好,你想怎么做都好。” 他在哄她。 不介意放下所谓的尊严,放低身份和姿态,只为了让她将心中的不快通通发泄出来。 沈宁音眼眸闪了闪。 她拽住那截铁链,带着报复性的心思,在他腿上弄出同样的伤痕来。 沈儋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 他甚至主动配合着她,以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姿态,任由那冰冷的铁链在他的腿上留下痕迹。 直至磨破了皮,渗出了血,将那些伤痕衬得更加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沈宁音攥紧指尖,扔掉了铁链。 沈儋摸了摸她的脸:“可解气了?” 沈宁音却抱住他的脖子,语气透着一丝委屈:“我没有和傅砚舟做那种事,你为什么不信我?” 沈儋身体微愣。 随后胳膊环住她的腰肢,下颌蹭了蹭她的发丝:“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沈宁音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低声嗫嚅道:“是他骗了我,我才会跟他走,不是真的要逃跑。” 沈儋捧着她的后脑勺,眼神晦暗不明:“我知道。” 即使清楚她是真的想逃,这一刻,他也不想去在乎了。 只要她人还留在身边,总归是逃不走的。 沈宁音没让他解开铁链,他便这么一直戴着入睡。 直到隔日清晨,左蔺急匆匆走了进来:“主子,不好——” 下一瞬,他就生生止住了话,惊愕地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这铁链昨日还套在二小姐脚上,怎么过了一晚,就到主子身上去了? 沈儋抬眸睨了他一眼:“别吵醒她。” 他将她身上的被褥掖了掖,随后披上衣裳,越过屏风往外走,不紧不慢道:“什么事?” 左蔺神色变为凝重:“主子,傅砚舟昨夜派人将一封密信送至宫里,将定远侯府行贿朝堂官员一事捅了出来,那受贿一党的为首之人正是主子您亲自提携的,若陛下怪罪下来,定会牵连到主子。” “行贿一事本是崔远寒所为,老侯爷却将所有罪责包揽在自己身上,倒是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沈儋面色微冷:“我现在进宫一趟,你留在府里保护好她。” …… 沈宁音回了一趟漪澜院,将娘亲留给她的东西装在一个古朴的锦盒里。 随后,她唤来雪霜,叮嘱道:“你将这些东西送去将军府,记住不要让人瞧见了,一定要亲手交给谢老将军。” 雪霜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待雪霜离开后,沈宁音回到了扶风阁。 她计划着逃跑,自然不能有后顾之忧。 将娘亲留下的东西送出府后,接下来就是将雪霜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过,要怎么将雪霜送走,她必须好好想想,绝不能让沈儋察觉出来。 就在她思考对策时,沈柔菲突然找上门来。 左蔺将她拦在门外,面无表情道:“二小姐正在里面休息,还请三小姐不要进去打扰。” 沈柔菲捏着绢帕,与过去嚣张跋扈的模样截然不同,焦灼道:“我有急事找二姐姐,你让我进去见她!” 左蔺不为所动。 她咬了咬牙,直接越过他闯了进去,朝院内高喊道:“二姐姐!” 听到沈柔菲的声音,沈宁音微微皱眉,披上衣裳走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神色不冷不淡:“你来做什么?” 沈柔菲正要上前,被身后赶来的左蔺拦下,正要将她带出去。 纵使她过去讨厌沈宁音,此刻也不得不放低姿态,恳求道:“妹妹有事相求,还请二姐姐帮帮我!” 沈宁音闻言有些诧异。 沈柔菲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求她,实在令人感到稀奇。 她思忖片刻,吩咐道:“左蔺,你先退下。” 左蔺瞧了沈柔菲一眼,退至院门口守着。 沈柔菲上前,将事情经过快速讲给她听:“二姐姐,老侯爷因为行贿一事入了狱,崔哥哥为此愁眉不展,我知道大哥受陛下恩宠,只要你去求大哥,大哥一定会帮忙救出老侯爷的!” 沈宁音眼皮微抬,语气不咸不淡。 “就算兄长受陛下信任,可结党营私之事,向来是陛下深恶痛绝的,这时候让兄长去求陛下,你就不怕兄长被陛下责罚?” 沈柔菲眼神闪烁道:“可、可是大哥那么厉害,他肯定不会有事——” 沈宁音冷冷打断她:“你如何能揣摩陛下的心思?” “沈柔菲,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他也是你兄长,你为了一个外人,却将他置于危险当中?” 沈柔菲心虚地辩解道:“我没有!” “此事本就是定远侯府犯错在前,我不会帮你。” 沈柔菲闻言,双拳紧握,终是卸下了伪装的面纱,怨恨地盯着她。 “崔哥哥那么爱你,你却对他薄情寡义,如今定远侯府有难,你却袖手旁观,沈宁音,你根本不配得到崔哥哥的爱!” 沈宁音冷笑:“他往我身上下蛊,三番两次算计我,如果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爱,简直令人作呕。” 沈柔菲面色因为嫉妒近乎扭曲,她死死咬着唇,阴恻恻地威胁道:“你若是不肯帮我,我就将你勾引大哥,爬大哥床的事说出去,叫你以后名声尽毁,在京城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沈宁音身体微滞。 可下一瞬,她就恢复了从容:“那你尽管去说好了,看他们会不会相信。” 话落,就让左蔺将她赶了出去。 沈柔菲愤怒地盯着她的背影,咬牙道:“沈宁音,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 沈儋从宫中赶回来后,左蔺将今日在扶风阁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沈儋步入房间,见到那抹娇柔玲珑的身影,从背后将她搂入怀中:“听说你为了我,跟沈柔菲吵了起来。” 沈宁音身形微顿,垂眸道:“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沈儋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在担心我?” 沈宁音眸光闪烁,轻轻“嗯”了声。 沈儋手掌轻轻贴着她的脸颊:“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你。” 沈柔菲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当晚就被左蔺带到了扶风阁。 一见到沈儋,沈柔菲眼中下意识流露出恐惧,忐忑不安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来做什么?” 左蔺拿出一个鸟笼来到跟前,打开笼子将里面的鹦鹉放了出来。 沈儋手上逗着鹦鹉,清冷的眸子却睨着她,不急不缓道: “这鹦鹉养了多年,原本是个通灵性的,可今儿个这畜生不听话,在主人面前乱嚼舌根,依你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沈柔菲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却只能装作不懂,声音颤抖道:“若是这样,那就将它……杀了。” 沈儋面色不辨喜怒:“杀了岂不是太残忍了?不如割了它的舌头,叫它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你觉得可行?” 沈柔菲低埋着头,惶惶不安道:“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话刚落下,沈儋将泛着寒光的匕首扔到她面前,声音凉薄道:“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第99章 割了她的舌头 沈柔菲见状,脸上顷刻褪去血色,双腿发软地跪了下来。 在沈儋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暴露的一览无遗。 她不敢再欺瞒他,急切求饶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沈儋眼皮微抬:“你错哪儿了?” 沈柔菲瑟瑟发抖:“我不该闯入扶风阁麻烦二姐姐,更不该对二姐姐无礼。” 迎着沈儋冰冷的视线,她只感觉背脊发凉,瑟瑟发抖道:“大哥与二姐姐之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说出去的!” 沈儋没说话,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在极度的恐惧驱使下,沈柔菲跪着上前,拽住沈儋的衣摆。 “大哥,你别割我的舌头,是我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以后我会闭上嘴,不会再惹二姐姐生气了!” 沈儋漆黑的目光掠过她的手,不悦地拧起眉梢。 沈柔菲吓得立马松开了手,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 沈儋道:“你三番两次违抗我的命令,我留你一条性命,是看在相国府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上,可你骄纵跋扈,屡教不改。” “既然你这么爱搬弄是非,便叫你成了哑巴,往后才能安分。” 随着沈儋的话落下,沈柔菲脸色“唰”地一下变白,浑身失力地瘫坐在地上。 直到左蔺握着匕首朝她走来。 她猛地回神,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一边迫切求饶一边后退。 就在这时,沈宁音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沈柔菲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猛地冲上前去,重重地跪在沈宁音面前,早已没了往日的跋扈和高傲。 “二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让大哥割了我的舌头,我会守口如瓶的,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她指尖颤抖地抓住沈宁音的衣摆,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过去对二姐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儋抬眸看向她,轻声唤道:“宁音,过来。” 沈宁音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沈柔菲,朝他走了过去。 沈儋毫不顾忌还有其他人在,将她抱在腿上。 沈宁音将手抵在他胸前,忍不住蹙眉道:“你松开。” 沈儋睨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柔菲,表情极淡:“让她看。” 他捉住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指腹碾过她细腻的肌肤:“若是我割了她的舌头,你会觉得我残忍吗?” 沈宁音眸光微暗:“沈儋,她是你妹妹,你这么做,不怕父亲和母亲责罚你吗?” “我说过,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句话现在还作数。” 沈儋:“至于是否受罚,此事你无需担忧,我将她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沈宁音沉默片刻,道:“不必割了她的舌头,小惩大诫就够了。” “好,都依你。” 沈儋吩咐下去。 左蔺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上前掐住沈柔菲的脸,将瓷瓶里的药往她嘴里灌了进去。 沈柔菲惊恐地捂着脖子,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沈儋散发着寒意眸子扫了过去:“这药虽不会要你性命,但会让你承受百般折磨,你若是听话,我会每个月派人把解药给你,可要是让我在外面听见什么流言蜚语,你应当清楚后果。” 沈柔菲僵硬着身体。 纵使她心中怨恨至极,可面对沈儋冷血无情的手段,此刻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恐惧和妥协。 “大哥,我、我记住了!” 待沈柔菲的身影消失后,沈儋忽然开口道:“今日傅砚舟进宫求陛下赐婚了。” 沈宁音身体微滞。 随后,她默默垂下了头。 沈儋挑起她的下巴,眼眸暗了暗:“你不问问我陛下答应他了吗?” 沈宁音抿唇不语。 若陛下真的答应了傅砚舟的请求,沈儋此刻又怎会这般冷静。 他该是发了疯地去阻拦这门婚事。 “我知道你会阻止他的。” 沈儋道:“今日在朝堂之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众求陛下赐婚,即使他从前救过太子一命,有陛下亲赐的口谕,可如今谢景珩在外御敌,若这时候将你赐给他,谢家的人会如何想?” 当初在宫宴上,皇帝便清楚了她对谢景珩的重要性。 若这个时候答应傅砚舟的赐婚请求,消息传到边疆,让谢景珩知晓,只会扰乱军心,对战事百害而无一利。 一边是世代忠君的谢家,一边是救过太子的忠臣。 皇帝显然犹豫了,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沈儋眸光逐渐暗了下去:“谢景珩回京那日,就是你跟他的婚约作废之时。” 沈宁音攥紧了指尖。 他仿佛没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轻轻环住她的腰:“你既答应了我,就安心等我来娶你,到那时我会昭告全天下,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不会有人敢在背后妄议你。” 沈儋的胜券在握,令她隐隐感到不安。 皇帝连傅砚舟的请求都没答应,他为何能如此肯定皇帝会给他赐婚? 还是说,他打算对谢景珩做什么? 想到这,她心中攀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为了试探沈儋的目的,她小心翼翼问道:“可陛下会同意给我们赐婚吗?陛下金口玉言,又怎么会轻易收回成命?” 沈儋温柔抚着她的脸:“此事我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忧。” 她试图继续旁敲侧击,沈儋却并未吐露半个字,反倒差点被他察觉出自己的意图。 沈宁音不得不放弃追问,垂下的眼眸掩盖住了一抹慌乱的情绪。 第100章 太子回宫 接连几日,沈儋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 甚至半夜她醒来的时候,沈儋也不在旁边。 沈宁音偷偷跟着他,发现他正在书房里和什么人密谋着计划。 怕被发现,她不敢靠太近,也没有听清他们在筹谋什么。 她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逐渐变得惶惶不安,就连送走雪霜的事也被耽搁了下来。 直到谢景珩胜仗归来的消息突然传入京城—— 雪霜激动地跑进扶风阁:“小姐,太好了,谢小将军终于要回来了!” 沈宁音也没想到谢景珩会提前回京。 以至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盘踞在她心头数日之久的阴霾与不安瞬间被驱散。 “小声些,别让他听见了!” 雪霜急忙捂住嘴,朝四周谨慎地看了看,却仍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奴婢是替小姐高兴,盼了这么久,谢小将军总算要回京了,小姐这下终于能离开相国府了!” 沈宁音轻轻“嗯”了声,仿佛能听见自己狂跳的心声。 …… 听闻谢景珩凯旋而归的消息后,将军府上下也在开始筹备着二人的婚事。 沈宁音坐在梳妆镜前,雪霜正为她梳理头发。 可下一秒,手中的玉梳却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 她心口猛然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厮闯了进来,脚步踉跄,几乎是在门槛处绊了一跤,才勉强稳住身形。 沈宁音认出他是将军府的人。 小厮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颤抖,悲痛哽咽道:“二小姐,将军在回京途中被埋伏的敌军袭击暗算,将军他……坠崖身亡,尸骨无存。” 沈宁音猛地起身,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堪堪稳住身形,眼泪怔怔地落了下来。 “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他那么厉害,即使受过再重的伤最后都安然无恙,甚至当初连断情蛊也扛了过去,怎么会轻易死呢? 雪霜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身子,也红了眼圈:“小姐。” 沈宁音身形踉跄地撑着桌沿,脸庞已被泪水浸湿,喃喃道:“他怎么会死呢?他明明说好要回来娶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小厮匍匐在地,悲痛欲绝道:“于武侍卫传信回来,亲眼所见将军他……” 沈宁音脸庞瞬间惨白。 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窒息,而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等沈宁音再次睁眼醒来时,沈儋坐在床边,那张背对着阳光的脸庞看不清任何表情。 她无法接受谢景珩死去的消息,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去将军府亲自确认这一切。 沈儋却摁住她的腰,将她重新抱回了床上。 “你放开我!” 她攥着拳头往他身上落去。 沈儋漆黑的瞳孔里散发出阴沉的情绪:“谢景珩已经死了!” “你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 沈宁音撕心裂肺地冲他大吼起来。 沈儋将她摁在怀里,声音冰冷道:“就算你去了,见到的也不过是他的尸体。” 她手掌往他脸上挥去:“我不许你咒他!他不会死,他答应要回来娶我的,他怎么能食言……”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里落下。 沈儋并未阻拦,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悲痛。 沈宁音放声痛哭,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差点晕厥过去。 沈儋托着她的后脑勺,神色晦暗道:“我会让你忘了他的。” 谢景珩死了,就再也不能从他身边抢走她了。 …… 沈宁音在床上躺了两天,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身形日渐消瘦下去。 直至下午,宫里的人突然带着圣旨前来。 相国府的人齐齐出门迎接,跪拜在地上。 总管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将军为国捐躯,其忠勇天地可鉴,朕心甚痛,故特旨解除你们二人婚约,还其自由之身。另,朕闻太子平安归来,此乃万民之福,相国府二千金温婉贤淑,德才兼备,特赐婚于太子,三日后成婚。” 沈宁音猛地抬头:“你方才说什么?太子?” 总管公公面上挂着笑:“上天垂怜,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不日前已重返皇宫,此乃我景国之福祉。沈二小姐,您与太子殿下的婚事,是陛下亲赐,更是天赐良缘,您还不快叩谢隆恩。” 沈宁音身体僵直,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更是嗡嗡作响,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皇宫宫道上。 傅砚舟拦下沈儋,面上是不可掩饰的讥讽和怨恨:“沈儋,不,现在应该叫你萧松晏了。” “太子殿下手段高明,隐忍了这么多年,将身边之人尽数蒙在鼓里,成为你手中可利用的棋子,就连阿宁也被你欺骗,你对她可曾全是真心?” 萧松晏神色不寒而栗:“我对她的情意,还轮不到你来妄议,她如今已是我的太子妃,她的小名岂是你能唤的?” “太子妃?” 傅砚舟冷笑:“册封大典尚未开始,你如何能肯定她能成为你的太子妃?” 萧松晏眼底划过冷意:“傅砚舟,你妄想夺君妻?” 傅砚舟双拳紧握,脖颈青筋突起:“谢景珩归来那日,陛下召我进宫,原本已拟定圣旨,将阿宁赐给我,若非你横插一脚,恢复太子身份,提及当年先皇后被害之事,让陛下对你心生愧疚,又怎么会答应赐婚于你。” 提及此,他眼底恨意更深。 “我与她的两次婚事都被你毁了,是你夺了我的妻子!” 萧松晏掀起眼帘,嘴角勾勒出一丝阴鸷而残忍的笑:“傅砚舟,你争不过我,从前是,现在也是。” “谢景珩已经死了,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谢景珩。” “所有觊觎她的人,我都会一个个杀掉,包括你。” 第101章 太子强人所难 漪澜院。 沈宁音从妆奁里挑了些贵重的首饰,用锦布包了起来,交到雪霜手里。 “你拿着这些首饰去当铺里换成银票。” 雪霜怔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逃婚。” 话音刚落,雪霜几乎脸色大变。 她急忙将首饰放了下来,声音里不自觉掺了些颤意:“可那是太、太子殿下!小姐要是逃婚,惹太子盛怒,太子一旦怪罪下来,小姐会没命的!” 沈宁音指尖紧握:“我与他素未谋面,他娶我是何目的不为人知,何况我不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太子是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他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不愿变成被折断羽翼的鸟儿囚禁在宫墙内,日复一日地卷入争宠的漩涡。 “我会想办法把你先送出去,待你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若是我能逃出来,我会来寻你,若是逃不出来……你便忘了从前的事,好好过日子。” 雪霜却是扑腾一声跪了下来,逐渐红了眼圈。 “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当初若不是小姐将奴婢捡回府,奴婢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奴婢已经发过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奴婢都要誓死追随小姐!” 沈宁音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傻姑娘,你以前不是总说想去游山玩水,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你还年轻,还有大把时光,不必跟在我身边委屈了自己。” 雪霜红着眼摇头:“奴婢从来都不觉得委屈,小姐是世上最好的人,奴婢心甘情愿伺候小姐。” 沈宁音心中轻叹一声:“你若不走,只会让我有后顾之忧。” 她逃婚的事若是被太子知晓,太子定会震怒,到时候牵连到她身边的人,是她不愿看到的结果。 雪霜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道:“是奴婢没用,只会成为小姐的累赘。” 沈宁音将她脸上的泪擦拭掉:“是我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你若顺利离京,便去南边的柳城,那儿离京城远,听说风景极美,每到春天满城都开满了桃花,往后若是再遇到一个好儿郎就嫁了。” 雪霜清亮的眸子逐渐蒙上水雾:“奴婢不嫁人,奴婢会一直在柳城等小姐回来!” 对于她的执拗,沈宁音心中叹息,不再多言。 这会儿萧松晏不在府里,雪霜按照她的叮嘱,避开侍卫去了当铺,换了不少银票。 临近傍晚,萧松晏才从宫里回来。 他刚踏进扶风阁,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给我滚出府去!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萧松晏大步迈入屋内,看到满地的茶杯碎片,脸色沉道:“发生什么事了?” 雪霜跪在地上,眼眶中闪烁着泪花:“大公子,小姐不愿意嫁给太子,奴婢只是想劝劝小姐,却没想到惹小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萧松晏脚步微顿。 他缓缓走了过去,那双漆沉的眸子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宁音讨厌太子?” 沈宁音神色极为冷漠:“他是未来的皇帝,世上有那么多女人争着想嫁给他,我区区一个不受宠的相国府千金,与他更是不相识,他娶我又岂会是真心?” “与其一辈子都困在皇宫里,我宁可出家当尼姑,也不要和别的女人去争宠。” 萧松晏唇线抿直:“若太子是真心想娶你,后宫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你可还会厌恶他?” 沈宁音嘲讽地看着他。 “你何时帮着太子说话了?也对,他是君,你是臣,就算你本事再大也奈何不了他。” 萧松晏如何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 他蜷指屈起,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芒:“我今日在宫中见了太子,或许他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沈宁音唇角扯出冷笑。 “你从前最厌恶我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是不是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将我拱手相让?” 萧松晏脸庞瞬间蒙上阴翳:“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趋炎附势之人?” 沈宁音并未回答。 萧松晏按捺下胸中翻涌的怒意,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她道:“你嫁给太子,他能护你周全,保你一世无忧。” 沈宁音却扬起脸庞,露出讥诮的神情:“若太子知道我已是不洁之身,你猜他会不会治我一个砍头的大罪?” 萧松晏高大的身躯朝她靠近:“不会的,太子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成为暴君。” 他语气微顿,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她,继续道:“若我说,我就是——” 沈宁音冷冷打断了他:“谢景珩为国战死,尸骨未寒,我连为他守丧都不被允许,就要嫁给太子,他既像你说的那般好,又怎会做出这等不顾人情,强人所难之事?” “你以为我稀罕什么太子妃之位吗?我便是为谢景珩守一辈子寡,也不愿嫁给他!” 萧松晏眼眸低垂,投下一片浓重的阴翳。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 沈宁音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雪霜,冷漠道:“谢景珩待你不薄,你却帮着太子说话,从今往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离开相国府,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雪霜跪着上前,红了眼眶道:“小姐不要赶我走!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萧松晏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宁音不是向来最疼她吗?怎么要将她赶走?” 沈宁音:“人都是会变的,从前我不也一样信任你吗?” 听到这话,萧松晏不语,眉间却蒙上一层寒霜。 沈宁音不留情面地赶她走:“你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雪霜抹了抹泪,垂头应道:“是。” 在踏出房门之前,萧松晏突然喊住了她。 “站住!” 第102章 逃婚 雪霜身子一僵,就连沈宁音的表情也变了变。 萧松晏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叫人辨不出喜怒:“宁音该不会是想将她送走,好计划离开相国府吧?” 被他戳穿心思,沈宁音指尖攥地发白,却只能强作镇定。 她语带自嘲:“你还真是高看了我,太子若下令将我抓回来,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神色恹恹:“我也已经厌倦了。” 话落,她转身回了房间,留萧松晏一人待在原地。 萧松晏眸光微暗,没再阻拦雪霜离开。 不久,宫里突然派来不少侍卫,说是奉太子之命保护太子妃的安危,片刻不离地守在相国府周围。 说是保护,更像是怕她逃跑,像看押犯人一样时时刻刻监视着她。 沈宁音待在府里,连门也不曾迈出去过。 直到成婚那日,夏荷双手轻托着那件璀璨夺目的大红嫁衣,轻声细语道:“太子妃,这是宫里刚刚送来的嫁衣,奴婢伺候太子妃梳妆打扮。” 夏荷是太子安排伺候她的贴身婢女,性子乖巧讨喜,做事麻利。 沈宁音本打算从她嘴里套出些关于太子的消息来,可夏荷严守口风,对太子的事讳莫如深,终是一无所获。 沈宁音掀眸扫了眼那件嫁衣,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拿点蟹黄酥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待夏荷离开后,沈宁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汁液,点涂在脸上。 这是她从院子里偷偷摘下的齿苋草,碾碎后做成的草药汁。 这东西涂在身上会长出红点,但不会疼,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失了。 夏荷端着一盘蟹黄酥上来。 沈宁音尝完后,齿苋草开始发挥作用,在她脸上迅速起了红疹。 夏荷吓得脸色都白了,正要慌忙跑出去请大夫。 沈宁音叫住了她:“别去,若是耽误了吉时,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可奴婢担心太子妃您——” 沈宁音道:“这些红疹倒也不疼,兴许一会儿就消散了,只是我担心传染给你,你去取两张面纱来。” 夏荷闻言,迅速从屋子里翻找出面纱戴上。 沈宁音吩咐她道:“对了,你去告诉门口的侍卫,若太子殿下到了,便让人提前过来通报一声。” “是。” 夏荷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目光掠过她脸上的面纱,疑惑道:“夏荷姑娘,你这是?” 夏荷低垂着眼:“太子妃身子有些不适,怕染了疾给奴婢,才让奴婢戴着以防万一。” 侍卫神色一紧:“可要请大夫来?” 想到沈宁音的叮嘱,夏荷摇头道:“不必了,太子妃身体并无大碍,怕耽误了吉时,待休息一阵就好了,奴婢会照顾好太子妃的。” 夏荷将沈宁音的话转达给了侍卫,等她回到扶风阁后,沈宁音却突然不见了。 夏荷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去寻人。 却不料藏在门后的沈宁音,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动手打晕了她。 随后,沈宁音迅速换上她的衣裳,戴上面纱,取下她腰间佩戴的腰牌。 做完这一切,沈宁音打扮成夏荷的模样,关上门走了出去。 经过门口时,侍卫抬眸看了眼她,并未怀疑:“夏荷姑娘,你这是要出门?” 沈宁音淡淡“嗯”了声,在一众侍卫的目光中,神色从容地跨出了大门。 待离开相国府后,她不再耽误时间,加快了脚步,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很快,街上喧嚣的锣鼓声响起,两排庄严的仪仗队劈开道路。 为首骏马上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婚服,衬出他矜贵清冷的气质,更使得他的面容在红袍的映衬下,如玉石般温润剔透。 两旁的百姓齐齐跪拜在地。 沈宁音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低埋着头,隐匿在人群中。 待马蹄声渐远后,她才抬眸望去,却只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她怔了怔,来不及多想,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不料萧松晏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去,犀利的目光犹如利箭穿过人群射了过去。 这一切,沈宁音并未察觉。 她戴着面纱,让人瞧不见真容,萧松晏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去。 随着迎亲队伍的前行,终于抵达了相国府巍峨的大门前。 萧松晏翻身下马,正要抬脚进门。 “太子殿下,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来到萧松晏面前,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妃她,不见了!” 在他话落下的刹那。 萧松晏周身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寒霜所笼罩,眼底更是弥漫起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 “你说她跑了?” 迎着萧松晏冰冷骇人的视线,侍卫后背生出一股寒意,双膝跪在地上,惶惶不安道: “属下去了扶风阁,只看到被打晕过去的夏荷,属下带人搜遍了整个相国府,也、也不见太子妃的踪迹。” 萧松晏没想到她会逃,逃了这么多次,她竟还没死心。 他猛然回想起在街上看见的那抹身影。 想来那便是她了。 若是他当时毅然决然地调转回头,就能将她捉回身边,只要进了宫,便叫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萧松晏眼底闪过一抹暴戾之色,厉声命令下去:“派人将京城所有城门都封锁起来,给孤挨家挨户仔细地搜!” 她既然要跟他躲,那就看她有没有本事逃得出去。 第103章 要她补偿 沈宁音刚走到城门口,身后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猛然回过头去。 为首之人勒紧缰绳,骏马嘶鸣声中,他身形稳健地停驻在城门下,目光如炬道:“奉太子殿下之命,即刻封锁所有城门,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入!” 周围的百姓不安地窃窃私语起来。 “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太子妃逃婚了,那凤撵刚抬到相国府,结果太子妃人影就不见了!” 沈宁音没想到萧松晏这么快就找了过来,心顷刻沉入了谷底。 很快,大批官兵将城门封锁起来,手上拿着画像仔细比对过往的行人。 沈宁音见状,不得不调转步伐,迅速离开了此地。 街上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 沈宁音东躲西藏,即使脸上有红疹的遮掩,也差点被官兵发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要城门不开,太子找到她是迟早的事。 她思索之下,去成衣铺买了套男装换上,又顺道买了些假胡子往脸上贴去。 简单拾掇后,看起来就是个身材娇小且样貌普通的男子。 唯有那双眼睛,如星辰般熠熠生辉,无论怎样乔装也掩盖不了。 既然出不了城门,沈宁音打算先找个客栈落脚。 她和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刚要上二楼,却没想到在楼梯口遇上了二皇子萧承允。 萧承允从旁经过时,那双如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掠过她的脸庞。 沈宁音手心不由出了汗。 心中只能暗自祈祷萧承允没认出她来。 好在他只是往她身上停留了一刹,便收回了目光,往楼上走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萧承允的房间就在隔壁。 她经过时,忍不住往里面瞥了一眼,却意外地看到了傅砚舟的身影。 傅砚舟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掀眸望了过来。 沈宁音连忙低下头,匆匆离开此处,寻到房间后关好了门。 她刚坐下来休息不久,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沈宁音心中升起戒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压低了声道:“谁?” “客官,我给您送洗澡的热水来了。” 沈宁音没有怀疑,打开了门,侧身让小二将水抬了进去。 待小二将水倒满后,她正要关上门,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突然抵了过来。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润清隽的脸庞。 傅砚舟脸色透着一股淡淡的苍白,脸庞也瘦削了些,一袭白色长袍衬得他宛如清冷雪山,此刻却隐隐带着阴郁的气息。 他直接抬脚走了进来。 随后关上门,将她逼得不停往后退,腰身撞上坚硬的桌角。 沈宁音不敢去看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心虚地移开视线,压低了嗓子:“这、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傅砚舟双手撑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兄弟瞧着有些面熟,让我想起了某位故人。” 沈宁音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可不想再被傅砚舟捉回去,关在院子里囚禁起来。 上一次被他欺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居然趁她醉酒后做了那样过分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傅砚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指腹揉搓着她白皙耳垂。 沈宁音身子一颤,将手抵在他胸前,慌慌张张掩饰道:“我家中已有妻室,并非断袖之癖,还请你离我远些!” 傅砚舟脸庞逼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兄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就交朋友,哪有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沈宁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 傅砚舟嗅着她颈间的气息:“不过小兄弟身上这么香,连腰也这么软。” 说着,大掌掐住了她的腰肢,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摩挲起来。 “莫非小兄弟是个女子?” 沈宁音身体僵直,随即面色恼怒地冲他道:“我是货真价实的男——” 话音未落。 他突然抬起手,将她脸上贴的假胡子撕了下来。 紧接着,头顶落下一道极轻的笑声:“阿宁还想继续骗我?” 被他拆穿了身份,沈宁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她推开他,正欲逃离这里。 傅砚舟却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桌上,双臂撑在身体两侧,堵住了她逃跑的去路。 他道:“我便猜到阿宁会逃婚,只是没想到刚好让我在这里碰上了你,阿宁说,这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什么缘分,分明是她倒霉透顶,逃个婚都要被他当场捉住。 沈宁音心情很不好。 傅砚舟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不想嫁给太子,我可以帮你逃出京城。” 沈宁音神色微微动容。 她道:“可是现在城门都关了,外面到处都是官兵,你有什么办法?” “我自有应对之策,不过此计也算铤而走险,阿宁是不是也该相应地给我些补偿?” 沈宁音迟疑了片刻,道:“什么补偿?” 傅砚舟倾身凑近她的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什么。 沈宁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羞恼地推开他。 他居然让她…… 哪知他外表看似清冷禁欲,脑子里却整日想着这种肮脏下流的事。 “我不要你帮忙,我自己去想办法!” 沈宁音猛地推开他,转身朝门口疾步走去。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自走廊尽头传来。 为首的士兵面色冷峻,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命令道:“将这家客栈包围起来,挨个仔细搜查!” 沈宁音急忙关上门。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傅砚舟握住她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我可以帮你躲过他们的追查。” “什么?” 傅砚舟并未多言,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来到屏风后的浴桶前,抬腿跨了进去。 狭小的浴桶里容纳着两人。 他迅速脱掉上衣,将宽大的外袍罩在她头上。 “待会别出声。” 第104章 找到她了 沈宁音蹲着身子藏在浴桶里。 两人身体贴的极近,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他身上滚烫的温度顷刻袭来。 沈宁音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腹肌,就被烫地立马缩了回去。 很快,房门被人踹开。 士兵头目在屋内简单巡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屏风后的动静,二话不说便越过屏风闯了进去。 然而,他还未靠近那人,就被一道掺着冷意的声音喝住脚步。 “出去!” 士兵头目脸色顿时一变:“傅大人,您怎么在这?” 傅砚舟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我要做什么,难不成还需与你报备?” 士兵头目连忙低下头:“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全力搜寻太子妃的下落,有人见到太子妃逃到此处来,还请傅大人通融,让属下进去搜查一番。” 听到两人的对话,沈宁音紧张地拽着傅砚舟的衣裳。 傅砚舟冷淡道:“既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你要搜,那便搜就是。” 士兵头目招了招手,命人将房间仔细搜查了一遍,就连床底旮旯处也没放过。 沈宁音蹲地腿有些麻了。 她正想挪动一下腿,却不想刚动身,双腿一软,竟失去重心往前摔了去。 而她正好撞进傅砚舟的胸膛里,手更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明显感觉到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勒地越发紧。 士兵头目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狐疑道:“傅大人,这屋子里可还有其他人?” 傅砚舟没说话,喉咙里滚出嘶/哑至极的闷/哼。 士兵头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抬眸望去时,只能隐隐瞥见那一池水的晃荡。 须臾后,傅砚舟启唇,语气里透着不愉和冷漠:“没人,都出去。” 士兵头目面色微凝,带着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沈宁音从水下钻了出来。 她身上衣裳湿透,贴着姣好的身段,露出一截似雪肌肤。 几缕湿发粘在脸颊上,晶莹水珠顺着睫毛滑落而下,素净的小脸仿佛剥了壳的鸡蛋,透出莹润剔透的光泽。 沈宁音正要离开浴桶,却被身后之人揽住了腰,再次撞入他怀里。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 沈宁音换上干净的衣裳,想到他刚才强迫她的事,狠狠瞪了他一眼。 傅砚舟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将一撇假胡子往她脸上贴去。 随后,视线落在她宛如琉璃般的漂亮双眸上:“下次再要易容,这双眼睛也该藏起来,便不会轻易让人识破了。” 沈宁音推开他的手,对着铜镜照检查着自己的装扮。 她明明伪装的不算差,还专门模仿男子的姿态,走在街上都没人发现她是女子。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傅砚舟一眼瞧了出来。 可恶。 傅砚舟修长手指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走吧,我送你离京。” 沈宁音非常怀疑他有没有那么好心。 傅砚舟像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不紧不慢道:“等这事过去了,我再亲自把你抓回来。” 沈宁音:“……” 果然,这家伙从头到尾一点都没变。 马车候在客栈后院。 傅砚舟打开马车里的暗格,暗格空间不算狭窄,躺下去正好能容纳一人。 沈宁音身材娇小,藏在里面正合适。 马车缓缓驶出客栈,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赶去。 行至城门时,守卫果不其然将马车拦了下来。 守卫神情严肃道:“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还请傅大人不要让属下为难。” 傅砚舟取出一块令牌,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此乃陛下亲赐令牌,命我即刻出城办事,若是因此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们担当的起吗?” 守卫神色一变,连忙垂下眼帘,双手抱拳,态度恭敬而惶恐。 “请傅大人恕罪,属下这就放行。” 话落,守卫迅速抬手一挥,示意手下士兵打开城门。 沈宁音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离开了京城。 她神色恍惚地看着外面划过一幕幕陌生的景色,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傅砚舟将她抱在怀里,道:“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沈宁音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打算去柳城找雪霜,万一又被他抓回去,那她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随口说了个地方敷衍他:“儋州离京城远,我打算在那里定居下来。” 傅砚舟轻轻“嗯”了声,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 马车继续赶了两个时辰,傅砚舟将她送到了一处偏僻安全的城镇。 他不能离开太久,皇帝赐给他的令牌是真,出城办事却是假。 即便他可以找个借口瞒过去,但若是离京太久,太子势必会追查到她身上来。 离开前,傅砚舟抱了抱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份恩情,阿宁可要记住了,往后我是要亲自讨回来的。” 沈宁音敷衍地应了下来。 反正等她逃了,京城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 只是想到谢景珩…… 沈宁音胸口再次疼了起来,原本因为顺利离京的愉悦心情也暗淡了下来。 待傅砚舟离开后,沈宁音在城镇里找了个客栈住下。 休息一晚后,她便打算即刻启程赶往柳城。 她换上男装,租了个马车,马夫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长得敦厚老实,就是话多了点。 一路上都和她搭话聊天,沈宁音不欲透露过多,只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喜欢到处游玩。 赶了一天路,两人寻了处客栈住下。 马夫正在客栈后院喂马儿吃草,突然一群佩戴长刀的士兵闯了进来,挨个盘问起来:“有没有见过这画像上的人?” 马夫往那画像上瞧了一眼,疑惑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他认真看了起来,突然间猛拍脑袋。 这画像之人,除了性别不同,分明和那小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马夫以为这些官兵是来抓人的。 虽不敢确定那小公子是不是他们要抓的人,他还是跑回去敲了沈宁音的房门,将此事告诉了她。 沈宁音神色变得凝重,没想到太子的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她不愿牵连马夫,拿出一袋银子给他:“你拿着这些银子走吧。” 之后,她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客栈。 城门口有不少官兵,一一盘查时还会仔细检查每个人的手。 看到这一幕,沈宁音暗道不好,就算她伪装了容貌也会暴露。 她正要偷偷离去,却被一个士兵眼尖地发现。 在那士兵追上来时,沈宁音几乎是拔腿就跑,她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往人少的地方跑,最后溜进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不过她的身手怎么比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 就在她快被身后的士兵追上来时,她的手腕被一只冷白的手拽住,随后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猛然抬头间,她与萧松晏的目光在半空碰撞交汇。 第105章 洞房花烛夜 沈宁音怔愣片刻。 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已经顾不上其他,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恳求道:“兄长,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萧松晏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她:“你就那么厌恶太子?” “我不想嫁给他,也不想入宫。” 沈宁音仰着脸,湿润眼眶氤氲着一层水雾,继续求他:“你帮帮宁音好不好?” 萧松晏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沈宁音心底逐渐蔓延出绝望的情绪。 身后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前后都是死路,就算她要逃,也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间,萧松晏将她轻轻一扯,拢入怀里,用宽大的披风笼罩住了她整个身躯。 “别出声。” 沈宁音愣住,攥紧他的衣裳,屏住了呼吸。 他身量极为高大,肩膀宽阔如山,浑身散发出一种沉稳可靠的气息。 她依偎在他怀中时,两人之间的体型差更是明显。 若不细心留意,很难察觉到披风下还隐藏着一抹娇小的身影。 沈宁音将脑袋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眸光低垂时,却不经意扫过他腰间佩戴的一枚龙纹白玉佩。 她来不及多想。 就听那些士兵的脚步声渐渐停了下来,见到眼前的男人正要屈膝跪拜。 萧松晏打断了他们,声音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们去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刚刚被人劫走,即刻增派人手往东边追查,势必在出城前拦下他们。” 士兵闻言愣了愣,随即迅速收敛心神,恭敬应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待士兵离去后,萧松晏将她从怀里松开。 “此地不安全,我送你离开。” 沈宁音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萧松晏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眸光幽暗了下去:“既然你不喜欢太子,我便放你自由,告诉我,你打算去哪儿?” 沈宁音轻咬着唇,迟疑没开口。 她怕被他知道后又会反悔,将她抓回京城去。 萧松晏道:“我肯放你走,就不会食言,你生出逃婚的心思,往后怕是再也不会回京城了。你一人在外我不放心,至少让我知道你在何处,过的如何,若是出了什么事,还有我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沈宁音内心有所动容,仰头望进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的表情淡然如水,仿佛已经将过去的事放下,也将对她的心思彻底释怀。 沈宁音抿了抿唇,唇齿间吐出两字:“柳城。” 萧松晏点头:“是个极好的地方,那儿的水土养人,不过比之京城还是差了些。” 他解下披风套在她身上,指尖勾着系带打了个结,又将兜帽往下扯了扯,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随后,他毫不费劲地将她抱在臂弯中,薄唇贴着她的耳畔。 “抱紧我,别让人发现了。” 沈宁音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将脑袋深深埋在他颈窝里。 左蔺站在马车前,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萧松晏,他上前恭敬道:“主子,都安排好了。” 萧松晏颔首,抱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驶穿过城门,无人敢上前阻拦。 出了城,车轱辘转动声在偏僻的山间小道响起。 萧松晏抱她在腿上,擒着她柔软的腰身,低头去寻那瓣海棠花般艳丽的唇。 “走之前,宁音再允我放纵一次可好?” 他语气温柔至极,动作却一如既往强势,修长手指扯下她腰间的细带。 察觉到她的抗拒,她隐隐的啜泣声。 他抬手抚去她眼尾湿润的泪珠:“别怕,外面没有人。” 很快,马车内传出女子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 连着赶了两天路。 马车内点的熏香令她昏昏欲睡,更是浑身发软,只能躺在萧松晏怀里,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放纵。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沈宁音的思绪稍稍清明了些。 她掀开眼皮,水雾氤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迷离:“到哪儿了?” 萧松晏整理好她的衣襟,揉了揉她微/肿的唇瓣。 “京城。” 随着他的话落下,沈宁音表情一僵,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骗我!” 她拼命挣扎起来,想要逃离他,却因身子酸软无力,再次不稳地撞入他怀中。 萧松晏掌住她的腰身,稳稳抱着她下了马车。 宫门外的禁卫军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齐声恭迎道:“太子殿下。” 听到这声尊称,沈宁音脸色顷刻煞白。 萧松晏拢紧手臂,在她耳边低声道:“宁音骗了我这么多次,我骗你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沈宁音闻言,眼中逐渐蔓延出一丝绝望而自嘲的笑。 可笑她才是那愚蠢之人,轻易信了他的话,被他耍的团团转。 马车车轮碾压过青石路面,在宽敞而庄严的宫道上缓缓行进。 宫墙两边,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终于,马车在东宫巍峨的宫门前停了下来。 萧松晏打横抱着她,疾步穿过宫门和长廊,来到寝殿内,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榻上。 沈宁音推开他,退至床角蜷缩着身体。 萧松晏眸光微暗,将她抱了过来,一字一句不容反驳道:“入了宫,你就别再想着逃出去了。” 宫门层层守卫森严,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没他的允许,她永远也离不开。 沈宁音仰着苍白小脸,眼里满是对他的怨恨:“萧松晏,我恨你!” 萧松晏指腹拭掉她眼尾的几滴泪。 “那就恨吧,只要能将你留在我身边,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会亲手将刀子递给你。” 他从宫女端着的玉盘上拿起盛满酒的玉盏。 “合卺酒还没有饮,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在今夜补回来吧。” 第106章 陪他用膳 沈宁音却抬手将酒杯打碎。 酒顷刻撒了一地,湿了他的一截衣摆。 宫女见状,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动作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重新换上新的玉盏。 随后,她低着头,惊惧不安的目光落在萧松晏被浸湿的衣摆上:“殿下,您的衣裳——” 萧松晏薄唇紧抿,命令道:“都退下。” 宫女们低垂着头,惊慌地应了一声“是”,关上门退出了寝殿。 萧松晏将目光重新落回沈宁音身上,并未动怒,而是道:“若宁音不肯与我饮下合卺酒,那我们直接洞房可好?” 话音落下,他便倾身覆了上来,手指扯过她的腰带。 衣裳顺势滑落。 “滚开,你别碰我!” 沈宁音挣扎反抗中,在他脖子上抓挠出一条条红痕来。 他由着她抓。 索性这身体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也该被她弄出些痕迹来。 他将她困在榻上,怜爱地亲吻着她:“漫漫长夜,宁音可得省些力气,别晕过去才是。” 两边的金丝帐帘缓缓落下。 很快,床帐内传出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待烛台燃尽时,又有人换上新的。 直到天微微亮,里面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萧松晏抱她去白玉浴池里清洗完身子,回到寝殿将她轻轻放在被窝里。 他漆黑瞳孔看着那块元帕,咬破手指,将血滴了上去,随后唤来掌事嬷嬷,将元帕交给了她。 沈宁音睁眼醒来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她脸色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苍白。 昨夜被他肆无忌惮地索取,纵使如何求他,他也不肯放过她。 她深知自己逃婚的举动惹恼了他,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沈宁音心中自嘲一笑,从床上艰难地坐起了身。 夏荷听到动静,撩开纱帘走了进来:“太子妃您醒了?殿下去前殿处理政事了,走之前殿下特意吩咐过,晌午回来与太子妃一起用膳,奴婢先伺候您梳洗。” 沈宁音靠在床上,冷漠道:“你去告诉他,我不想见他,他要是想找人陪他用膳,那就让他自个儿去娶个听话的女人回来,也不必每日来我这里受冷眼。” 夏荷惊慌地跪了下来。 “奴、奴婢不敢!殿下心里只有太子妃,这话若是让殿下听去了,恐怕殿下会大发雷霆。” “你是我的婢女,应该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夏荷低垂着头,匍匐在地,惶惶不安道:“奴婢对太子妃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太子妃!” 沈宁音掀眸往她身上看了过去,突然注意到她露出来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鞭痕。 她在相国府伺候自己时,还没有那道伤,想来是当日的逃婚之举连累到她了。 沈宁音眼眸微闪,语气不再那么冷淡:“我不为难你,起来吧。你去告诉御膳房的厨子,我今日食欲不振,让他们做一桌辛辣的菜过来。” 夏荷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萧松晏踏进东宫时,沈宁音正坐在膳桌前等他。 他看了眼桌上辛辣重口的菜,并未多言,坐了下来,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 “听宫人说,你胃口不好,我让太医给你瞧瞧?” 沈宁音抽出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了。” 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自顾自地用起膳来。 萧松晏不再强迫,也拿起玉筷夹菜尝了尝。 下一秒,他眉头蹙了起来,就连脸色也有些变了。 然而也只是一瞬,他就压下胃里翻滚起的辣意,面不改色地继续用膳。 明明已经被辣地不适了,却还是装作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沈宁音突然有些烦他这样的虚伪。 她搁下玉筷,不愿再待下去:“我吃完了。” 萧松晏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至腿上坐下。 他往她面前没怎么动的碗里扫了一眼:“是不是御膳房做的菜不合你口味?” 沈宁音要从他腿上下来,被他紧实的胳膊强势地锢着腰,她疼得黛眉拧起:“松手,你弄疼我了!” 萧松晏闻言,稍稍松了些力气。 他宽大的手掌往她细软的腰肢贴了上去,语气柔和了许多:“腰还很疼?我给你揉揉。” 虽然给她上了药,可她惯来是个娇娇脾气,就连身子也软的不像话,难免会受些苦。 “以后不舒服了告诉我。” 沈宁音紧咬贝齿,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了有用吗!” 萧松晏摸了摸她的脸:“那下次让你欺负回来可好?” 沈宁音拍开他的手,烦道:“萧松晏,你堂堂一国太子,成天想着这种事,你害不害臊!” 萧松晏轻笑:“*第之事能促进夫妻感情,哪怕与你白日宣*,也叫人乐在其中。” 沈宁音不可避免地羞恼道:“你还想当那遗臭万年的昏君不成?” 萧松晏:“我若是昏君,那宁音就是蛊惑人心的祸国妖姬,勾的我魂牵梦萦,只盼着与你日日夜夜行**之欢才是。” 沈宁音恼了他现在越发浪荡的言行。 她抬手推开他,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更过分的话来。 萧松晏收敛了神色,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认真道:“我不会成为昏君,更不会让后世之人在史书上诟病你。” 第107章 皇嫂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垂下眼眸,不再作声。 用完午膳后,萧松晏牵着她的手:“走吧,我陪你在宫里逛逛,别再像上次那样迷路了。” 沈宁音没有拒绝,她需要一个逃离皇宫的机会,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宫里的路线和层层守卫。 她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宫里,失去自由,被迫成为他羽翼下的依附。 自古皇室薄情,他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君王。 坐拥后宫六院,他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她还没觉得自己有那等本事,能让他为了自己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不会使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更厌烦皇宫里的尔虞我诈。 一旦没了他的庇护,她在皇宫的处境就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死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想办法逃出去。 …… 御花园内。 一个穿着大红宫装的女子慵懒坐在铺有软垫的石凳上,旁边的宫女剥了葡萄,小心伺候着她。 女子娇俏的眼眸流转,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人,在她身上停留了半刻,眯了眯眼道:“她是谁?” “回禀公主,那位是东宫里的太子妃。” “原来是她。” 淑安公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缓缓起身,涂着丹蔻的手搭在婢女手上:“既然我这位皇嫂好不容易回了宫,那我也过去问候一下罢。” 御花园花开的正盛,沈宁音正赏着花,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皇嫂怎么一个人在御花园?” 沈宁音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容貌生的张扬艳丽的女子。 夏荷在一旁提醒道:“太子妃,她是六殿下的妹妹,淑安公主。” 淑安公主往四周打量了去,脸上挂着娇媚的笑意:“听闻太子哥哥宠爱皇嫂,怎么没陪着皇嫂一起?” 沈宁音声音平静而淡然:“他政务繁忙,刚才被父皇召去了前殿。” 淑安公主脚步轻盈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原来是这样,这宫中实在无聊,不如我与皇嫂作陪如何?还望皇嫂别嫌我烦才是。” 沈宁音黛眉轻蹙,并未推开她。 淑安公主拉着她在御花园里逛了会儿,经过一处湖心亭时。 淑安公主眼睛一亮:“正好六哥也在,皇嫂,我带你去见见六哥吧!” 沈宁音正要开口拒绝,就被她强行拽了进去。 一踏进湖心亭,淑安公主欣喜道:“六哥,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萧玄野转过身,漆黑的视线落在沈宁音身上,微微一凝。 沈宁音垂眸道:“六殿下。” 萧玄野脸庞透着桀骜不驯和张狂,此刻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上回见时,沈二姑娘还是谢景珩的未婚妻,没想到短短时日竟成了我的皇嫂。” 淑安公主诧异道:“六哥,你们认识?” 萧玄野踱步朝她走来,饶有兴致道:“说来与皇嫂的第一次见面,还甚是有趣呢。” “皇嫂不仅胆子大,做出寻常闺阁女子不敢做的事来,如今还敢当众逃婚,令六弟好生佩服。” 他眉梢轻挑,故意加重了“皇嫂”这两个字的语气。 “我那位太子大哥当真将皇嫂疼爱到了骨子里,就算皇嫂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没有迁怒你。” 他俯下身,当漆沉眸光掠过她颈侧的一抹红痕时,倏地暗了下去。 “不过我可没有太子大哥那样的好脾气,上次皇嫂在画舫上踹了我一脚,差点让六弟毁了容,皇嫂可想好了要怎么补偿我?” 沈宁音下意识蹙眉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 随后,她扬起那张如玉般洁白无瑕的脸庞,道:“是六弟有错在先,如今瞧着六弟面容无损,若六弟觉得还有哪里不适,我正好认识一位神医,专治如六弟这般脸皮厚的人,相信不会让六弟失望的。” 听到她的嘲讽,萧玄野并未生气,唇角缓缓上扬:“就不劳烦皇嫂了。” “皇嫂比我小,这一声声六弟听着倒不习惯,我更喜欢皇嫂唤我六殿下,又或者,叫我的名字也行。” 沈宁音面色沉了下来。 淑安公主看着这一幕,眼眸微转,朝萧玄野道:“六哥别让皇嫂为难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让太子哥哥听见了,太子哥哥岂不是要误会了?” 萧玄野脸庞上扬起张狂的笑:“淑安,我与你皇嫂只是在讨论一个称呼而已,太子岂会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沈宁音不冷不淡道:“我还有事,就不在此逗留了,夏荷,我们回去吧。” 夏荷连忙上前搀扶着她。 萧玄野却挡在面前拦住了她,那张极具侵略性的脸庞逼近。 “刚刚和皇嫂开个玩笑,皇嫂不会与六弟计较吧?” 沈宁音抬眸睨了他一眼:“宫里人多眼杂,还望六弟以后谨言慎行,免得祸从口出。” “皇嫂的嘱咐,六弟定然是要谨记于心的。” 萧玄野:“亭梦园里搭了个戏台,专程请了名动京城的戏班子,皇嫂可否赏脸与我们一同前去听戏。” “不必了。” 沈宁音正欲离开。 淑安公主却挽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我的好皇嫂,你就随我们一起去吧!反正太子哥哥正忙着,你回去了也是无事做,这戏班子是六哥费了不少功夫才请到的,一定不会让皇嫂失望的!” 沈宁音对听戏没什么兴趣。 可这淑安公主实在缠人的紧,她最后只好无奈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悠然步入亭梦园,寻到雅座后,萧玄野唤来戏班班主:“今日唱什么戏?” 班主毕恭毕敬道:“回六殿下,待会要唱的是一出《拜月亭记》。” 萧玄野轻轻颔首:“你去告诉他们,若能博得太子妃喜欢,通通有赏!” 班主连忙躬身应承:“多谢六殿下恩典!” 随着一声开场白,戏台渐渐拉开了帷幕。 夏荷在一旁伺候起来,剥了葡萄皮,将一颗颗干净饱满的葡萄果肉放进玉碗里。 沈宁音兴致索然地听着戏,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葡萄全都入了她的肚。 萧玄野低沉的声音从旁边幽幽传来:“皇嫂不喜欢这出戏?还是觉得他们唱的不好?” 沈宁音闻言,敛了敛神色:“自然是喜欢的。” 她若说不喜欢,也不知道萧玄野会怎么对待这些戏班子的人。 萧玄野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皇嫂若是喜欢,我再让他们演一出《孟堂春》如何?” 沈宁音极少看戏,自然也不知道这《孟堂春》讲的是什么。 直到台上那一声声缠绵悱恻的“嫂嫂”传来,以及那关系复杂的情感纠葛逐渐展露。 沈宁音听得眉头紧紧蹙起。 萧玄野笑得开朗:“六弟最喜欢的就是这出戏,皇嫂喜欢吗?” 第108章 听戏 一旁的淑安公主适时开口道:“皇嫂,六哥平日里就没个正形,还请皇嫂别见怪。”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台中央的那名戏子身上:“我瞧着那戏子长得不错,戏也唱得好,不如叫他上来给皇嫂单独唱一出戏如何?” 说完,淑安公主吩咐下去,命人将那戏子带了上来。 戏子站在众人面前,厚重的妆容遮挡了他原本的容貌,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和立体的五官。 淑安公主道:“你就在这给太子妃唱一出戏,若是唱的好,少不了你的赏赐。” 戏子不卑不亢,随后就在沈宁音面前边唱边舞起来。 还时不时地甩袖轻轻拂过她的指尖。 沈宁音朝他看了过去,哪知他也将视线投了过来,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划过一抹暗芒。 沈宁音觉得这双眼睛极为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对方再一次甩袖过来,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弄倒,淋湿了她的手和袖口。 萧玄野面露不悦,掏出绢帕就要往她手上擦去。 沈宁音收回了手,提醒道:“六弟,你逾矩了。” 淑安公主沉声道:“还不快伺候太子妃去屋内换身衣裳。” 夏荷急急忙忙扶着沈宁音离开。 沈宁音回头看了眼戏子,道:“此事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将茶水弄倒的。” 淑安公主自然清楚沈宁音是在为戏子求情,转头朝戏子道:“太子妃饶了你,还不快下去!” 戏子意味深长地往沈宁音身上打量了一眼,随后迅速退了下去。 屋内,夏荷将沈宁音的外衫脱了,搭在屏风上。 整个袖口从内到外都湿透了,自然是连里衣也要换。 夏荷看见沈宁音身上还未消散的痕迹,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刺眼又夺目。 她惊惧地垂下了眸,动作麻利地伺候起来。 两人未曾留意到屋内一扇半开的窗户,以及一道细微的脚步声正在朝她们靠近。 直到那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夏荷身后,抬手劈晕了她。 沈宁音惊慌之余,与那双熟悉的眸子猛然撞上。 “又是你!?” 夜麟玄已经换下戏服,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他来到沈宁音面前。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隐隐可以窥见一抹春色。 察觉到他的眼神在往哪里看,沈宁音瞬间红了脸,拿过软榻上的外衫就要穿上。 然而夜麟玄比她动作更快,将那衣裳拿在手里。 “你还给我!” 夜麟玄打趣道:“反正刚刚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你无耻!” 沈宁音像只炸毛的小猫,乌黑清透的双眸怒瞪着他。 夜麟玄摸了摸她气鼓鼓的脸:“好了别生气了,骗你的,就只看了一点。” 他亲自给她穿上衣裳,指尖勾着腰间的系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沈宁音从他怀里挣脱,拉开和他的距离:“夜麟玄,你连皇宫都敢闯,你不要命了吗?” 夜麟玄眉梢微挑:“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谁担心你了!” 他俯下身,那双深邃的眸子与她平视,里面盛满了零碎的笑意。 “小骗子,分明就是在担心我,还不肯承认,不枉我费尽心思讨你欢心,刚刚那出戏可还喜欢?” 堂堂一个太子,扮作戏子闯入敌国皇宫。 沈宁音不知道该说他不怕死,还是根本毫无畏惧。 “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夜麟玄收敛了神色,认真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谢景珩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那些杀手不是我派去的。” 他不想让她误会是自己害死了谢景珩,不想让她厌恶和憎恨自己。 然而提到谢景珩的名字,沈宁音原本明媚的脸蛋突然变得暗淡无光。 夜麟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搂住她轻颤的身子,不再继续提及让她伤心之事,岔开了话题。 “要是我能带你出宫,随我去西陵国可好?” 沈宁音摇头:“景国和西陵国水火不相容,我已是景国的太子妃,我与你之间根本不可能。” 夜麟玄朝她步步逼近,那双漆黑眸子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她:“如果我当上了皇帝,让西陵国与景国永久停战,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沈宁音怔住。 他大掌扣住她的手腕,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暗芒:“就算你不答应,我也要将你带回西陵国,即便是抢,我也要将你抢过来!” 皇宫层层守卫森严,沈宁音并不认为他能轻易将自己带走。 她蹙眉道:“你该走了,不然会被萧玄野发现的。” 提到萧玄野时,夜麟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翳:“那家伙既然敢觊觎你,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 夜麟玄冷笑道:“我往他茶里下了份量足够的泻药,待会有他好受的。” 另一边。 淑安公主挥退了宫人,朝萧玄野道:“父皇那么宠爱太子哥哥,将来的皇位必定会传给他,若是与皇嫂打好关系,说不定六哥也能得到太子哥哥信任。” “可六哥刚才未免做的有些过了,她是太子妃,六哥不该将心思打在她身上。” 萧玄野轻嗤了声:“淑安,你太天真了,太子性情凉薄,手段狠辣,对于旁人,即便是再亲近,也难以赢得他的信任。” 淑安公主皱眉道:“即便如此,六哥也不该这般明目张胆,若是传到太子哥哥耳中,太子哥哥怪罪下来,岂不是会牵连到六哥。” 她语气微顿,迟疑道:“六哥莫不是对皇嫂动了真心?” 萧玄野表情令人捉摸不透:“能让太子和萧承允都上心的人,我只是有些感兴趣罢了。” 淑安公主诧异道:“你是说,连二哥哥也对她?” 萧玄野道:“萧承允对她感兴趣,但他更爱权力,必定不会像太子那般重视她。” 这些年来,萧承允为了得到太子之位不择手段,可父皇却从未提及再立太子之事。 反倒是萧松晏死而复生归来,父皇不仅恢复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对他比从前更为器重。 太子挡了他的路,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淑安公主听到这番话后,陷入了沉思。 她主动接近沈宁音,本就是看在她是太子妃的身份上,才会和她打好关系,若是二哥哥对她也感兴趣,以后定然是不能得罪她了。 萧玄野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 淑安公主疑惑道:“六哥,你怎么了?” 萧玄野看着自己面前那杯空了的茶杯,他方才只动了这杯茶,却没想到竟然遭人暗算。 究竟是谁想害他? 他来不及细想,腹中突如其来的翻腾使他脸色更为阴鸷,离开时步伐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急迫。 而另一边,萧松晏从奉天殿出来。 他问道:“太子妃去哪儿了?” 一旁的内侍应道:“回殿下,太子妃这会儿正在亭梦园听戏,殿下可是要去亭梦园?” 萧松晏淡淡颔首:“走吧。” 第109章 主意打到太子妃身上 亭梦园。 沈宁音推着夜麟玄往外走,催促道:“好了你快走,别被人发现了!” 夜麟玄伫立不动,手掌圈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我走之前,亲我一口。” 沈宁音眉梢拧起,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 “你要是不亲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夜麟玄撩起长袍,慵懒地坐在软榻上,修长双腿大剌剌分开。 沈宁音杏眸微瞪:“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别在这里耍赖!” 夜麟玄却擒住她柔软腰肢,轻轻一扯,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腿上。 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里面透着愉悦的笑意:“偏就只对你耍赖。” “你说要是萧松晏闯进来看见我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会不会嫉妒地发狂?” 沈宁音道:“你就不怕被他发现了,把你抓到大牢里关起来?” 夜麟玄轻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进宫的份上,就答应我这么一次?” “不要!”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他。 他身量极高,掩藏在衣袍下的大块胸肌犹如铜墙铁壁般坚硬。 夜麟玄轻而易举擒住她两只手腕,修长双腿交叠,压制住她不安分又胡乱踢动的腿。 随后,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伴随着温热的呼吸落下。 “总是那么不听话,那就等满足了我再走。” 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低下头颅,近乎是蛮横地吻/住了她的唇。 宽大手掌贴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两片凸起的肩胛骨,轻颤之下犹如振翅的蝴蝶。 夜麟玄不知餍足地一次又一次。 直到脖子一疼,好几条清晰的指甲印赫然出现,他才松开了她。 “又挠人。” 他丝毫不怒,带着宠溺又无奈的语气:“我这身上的伤都是你弄出来的,莫不是上辈子是只小狸猫,专挠人咬人?” 沈宁音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湿润泪珠,生气地瞪着他。 “谁让你先咬我的!” 这家伙分明就是属狗的。 沈宁音碰了碰嘴唇,疼得嘶了口气,用力推开了他。 夜麟玄正要把人抱过来好好哄一哄。 这时,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参加太子殿下!” 沈宁音当即吓得脸色都变了。 要是被萧松晏撞见她和夜麟玄在一起,他肯定会疯狂吃醋,又不知道会发疯做出什么事来。 “你快藏起来!” 沈宁音打开衣柜,正要将人往里推。 然而夜麟玄身躯过于伟岸,小小的衣柜根本容纳不下他。 她急得四处搜寻着藏身之所,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床底下,拽着他走了过去。 “你躲进去!” 夜麟玄脸色都黑了:“你让我……钻床底?” 他堂堂太子,何曾做过如此有失身份之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他的颜面何存。 沈宁音拽住他的手臂,氤氲着湿意的眸子恳求地望着他。 在这样的注视下,夜麟玄迅速败下阵来。 在萧松晏走进来的前一秒,他动作敏捷地钻进了床底。 沈宁音刚转身,脸上惊慌的神情还来不及掩盖,就被萧松晏轻易捕捉到了。 他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沈宁音压下心中的慌乱:“没、没事,你怎么来了?” “留你一人在宫里,我不放心。” 萧松晏漆沉的眸光在屋内逡巡一圈:“伺候你的婢女呢?” “我让她回寝殿帮我拿东西了。” 萧松晏目光一转,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辨不出情绪:“嘴怎么肿了?” 沈宁音心中咯噔一跳,找了个理由:“刚刚不小心被蚊子咬了,肿了一块,又痒又疼。” “我去传太医来。” 沈宁音连忙制止了他:“不用劳烦太医跑一趟了,再过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要是被太医察觉出来,她就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萧松晏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什么,道:“以后不要和萧玄野走的太近,他心思重,城府深,不是什么好人,至于淑安,她性子骄纵,接近你的目的也不单纯。” 沈宁音点头:“我知道了。” 萧松晏牵着她来到床边坐下:“你要是喜欢听戏,我让人在宁云殿搭个戏台子,想什么时候听都行,也不必大老远跑一趟。” 沈宁音摇了摇头:“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宫里无趣,才想着打发时间。” 萧松晏将她的手指裹在掌心里:“回头我将寝宫改造成漪澜院的样子,你住着会习惯些,再在树下搭一个秋千,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你要是觉得无趣,我忙完了政事就回来陪你,带你出宫去玩可好?” 沈宁音眼神闪了闪:“我可以出宫吗?” 萧松晏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腰:“必须让我陪着你才行。” 万一到了宫外,她又生出逃跑的念头,总归有他亲自看着,心里才能踏实些。 沈宁音敛下眼帘,轻轻“嗯”了声。 正当萧松晏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时,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松晏脸色骤沉,眼底蔓延出彻骨的冷意:“《孟堂春》?呵,他倒是将心思打到孤的太子妃身上来了。” 他厉声命令道:“去将萧玄野带过来!” 当侍卫找到萧玄野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几乎是被人抬着过去的。 淑安公主原本已经打点了戏班子和身边伺候的宫人,不许将此事透露半个字。 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太子的耳目。 在得知萧玄野被人抬进去后,她急匆匆地闯了进去,跪在地上道:“太子哥哥,六哥对皇嫂绝对没有那些心思,今日之举实属巧合,还请太子哥哥明鉴!” 萧松晏淡漠地睨了眼脸色苍白的萧玄野,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让他自己说!” 萧玄野撑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该死的下药之人,要是被他找到了,定要将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才能泄他心头之恨! 萧玄野腹中再次翻疼,他只得竭力忍着,唇齿间艰难挤出一句话来。 “六弟不敢肖想,只是听闻《孟堂春》在民间大受欢迎,这才命他们唱了这出戏。” 萧松晏脸上被一层阴霾笼罩,字字冷戾道:“不管你是不是存心为之,在宫中编排此戏,秽乱宫闱,对太子妃大不敬,孤绝不能姑息。” “这段时日,你在宫里闭门思过,这期间将你兼领刑工的差事交给其他人负责,无需你再插手。” 萧玄野闻言握紧了拳头。 如今太子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太子执掌宫中大权,朝堂之上更是人心所归,无人敢对他的做法生出异议。 纵使他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一切:“六弟谨遵教诲。” 萧松晏表情冷漠:“都下去吧,淑安,让宫人找个太医给他瞧瞧。” “是,太子哥哥。” 淑安公主不敢继续逗留,连忙命人将萧玄野扶走。 就在萧松晏也准备带着她离开时,床底突然传出一道微弱的声音。 萧松晏正要跨出门的脚步猛地刹住。 第110章 床底藏人 萧松晏回头在房间内逡巡一圈,将锐利的视线停留在床上,疾步走了过去。 他伫立在床前。 沈宁音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暗自祈祷他不会发现什么。 可下一瞬,他忽然弯下腰来,眼看就要发现夜麟玄所藏之处时。 沈宁音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上前拽住了他。 萧松晏动作一顿,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沈宁音挽住他的胳膊:“在御花园逛的久了,我脚疼,你抱我回去。” 萧松晏闻言,将她抱到床上,脱了她的罗袜,将她一双玉白的脚捧在掌心里。 他修长手指圈着她纤细的脚踝,将另一只温热的掌心贴了上去,轻轻揉搓按摩起来。 力度不轻不重。 带有薄茧的指腹不小心剐蹭过她的脚心时,带来阵阵痒意。 沈宁音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试图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宁音怕痒?” 他倾身过来,眼底洋溢着碎光般的笑意。 沈宁音耳尖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谁知他又拿指尖悄悄勾了一下她的脚心。 这下引得她猝不及防轻颤,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求饶道:“我错了!*长,你饶了我!” 萧松晏胸腔微微震动,抵着她的额头,脸上愉悦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确实是错了,宁音现在该叫我什么?” 沈宁音仰起如芙蓉花般娇艳的脸蛋,迟疑道:“太、太子殿下。” 萧松晏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相扣,声音低沉而沙哑道:“叫夫君。” 沈宁音红唇轻咬,没有轻易开口。 萧松晏指尖轻轻滑至她腰窝处,往那处猝不及防地揉了揉。 沈宁音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忍不住嗔怒道:“萧松晏!!” 萧松晏促狭一笑,将她抱在怀里继续使坏起来。 沈宁音实在怕痒,被他逗得浑身乱颤,一不小心身子失去了平衡,从他怀中滑落,跌坐在地上。 萧松晏表情微变,正要将她抱起来。 沈宁音却突然用力摁住了他的手。 她低垂着头,长发如瀑垂落,遮掩了姣好的面容,只露出一截细腻如瓷的雪颈。 然而此刻,那抹雪颈染上了淡淡桃粉色。 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羞又诱人。 沈宁音心跳如鼓。 夜麟玄,他、他竟敢……! 垂下来的被衾遮掩了她雪白的小腿。 在萧松晏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脚踝被另一只宽大滚烫的手掌牢牢握住。 惊慌之下,她轻轻踹了下那只手的主人,试图将脚抽回来。 可对方越发得寸进尺。 不仅没松手,反而指尖轻轻滑过她细腻的肌肤。 沈宁音身子忍不住轻颤。 萧松晏朝她俯身过来,蹙眉道:“地上凉,快起来。” 他揽住她的腰,就要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可夜麟玄握住她的脚不肯松手。 沈宁音心中慌得不行,只得抱住萧松晏的大腿:“我给你捶捶腿,你别再挠我痒了!” 萧松晏道:“我不逗你了,别在地上坐着。” “没关系,我就喜欢坐地上!” 为了不让他察觉,她又连忙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来掩饰:“这样捶腿更方便。” 萧松晏动作一顿,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宁音会伺候人吗?” “你别小瞧我。” 说完,她双拳紧握,轻轻落在了萧松晏的大腿上。 她一边给他捶腿,一边抬脚轻轻踢了踢夜麟玄,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夜麟玄眸色悄然转暗,手掌紧紧攥住了她的脚踝。 随后,他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上去。 沈宁音吓得差点大声叫了出来。 他、他莫不是狗变得! 怎么能…… 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带着捶腿的动作也僵硬地停了下来。 “累了?” 萧松晏没再让她继续,而是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着她葱白手指。 好在夜麟玄不再有更过分的举动,终于肯松了手。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却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双腿发麻,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几步,栽进了萧松晏怀里。 鼻梁撞到他坚硬的胸膛,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萧松晏表情一变,捧着她的脸瞧了起来。 “撞到哪儿了?”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松晏给她穿上罗袜,拦腰抱着她往外走,吩咐内侍道:“去传太医!” 待脚步声消失后,夜麟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尤其是在听到萧松晏让她喊“夫君”,和她在床上打情骂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甚至让他情绪逐渐失控,做出那等不符身份的事情来。 他蜷起手指,将那抹留下的温度留在掌心里。 他眸色划过幽芒。 总有一天他会将她从皇宫里劫走,拐回去做他的太子妃! 第111章 下马威 宫女领着太医赶到东宫。 太医正要跪拜行礼,就被萧松晏抬手制止:“不必行礼了。” 太医即刻上前,往太子妃手腕上搭上锦帕,仔细把完脉后,恭声道:“回殿下,太子妃身体并无大碍,待微臣开几副药,服下就会没事了。” 萧松晏颔首,又吩咐下去:“待会让太医院送些驱蚊药包来。” “是,微臣这就去。” 萧松晏坐在榻边,手指轻捏着她尖尖的下巴,往那张瓷白的小脸上看了过去:“还疼不疼?” 沈宁音神色颇有些幽怨,轻咬着唇。 要不是因为夜麟玄那家伙,她也不必遭受这么一遭。 枉她担心他的安危。 他倒好,举止越发肆无忌惮,搞得像是她做贼心虚似的。 一想到他放浪大胆的举动,她越发后怕。 要是被萧松晏发现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萧松晏未察觉她心中所想。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唇:“再咬的话,嘴更肿了。” 他盯着那瓣娇艳欲滴的唇,犹如熟透的桃肉,散发出丝丝甜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于是他低下头,往她唇上轻啄了下。 沈宁音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弄得一惊,怕他又做出白日贪欢那等事来,急忙推开他:“你干什么!” 萧松晏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眼尾微微上扬:“听说这样可以止疼。” 沈宁音扯了扯嘴角:“你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 “书上说的。” 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沈宁音就猜到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她不欲与他多说,往榻里挪了挪,扯过被衾盖在身上。 大抵是入了秋,她总觉得最近身子有些乏。 “我要睡一会,你别来吵我。” 萧松晏轻轻“嗯”了声,替她掖了掖被褥。 待她沉沉睡过去后,萧松晏静静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手掌贴了上去,贪恋地享受着此刻。 也只有在睡着后,她才会放下所有防备。 平日里对他的假意讨好和亲近,他又如何看不出来,他没拆穿她的伪装,心甘情愿被她骗。 左右是逃不出宫去的,这辈子都只能与他拴在一起。 曾经的妄念,终于不再是黄粱一梦。 …… 这一觉,沈宁音睡得极久。 外面天色已亮。 她睁眼揉了揉眸子,从床上慢慢坐起身来。 床榻的帐幔被人掀开挂在两边弯钩上。 夏荷站在床边毕恭毕敬道:“太子妃,一会儿该去和皇后娘娘请安了,奴婢先伺候太子妃更衣。”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沈宁音不喜宫中繁琐的规矩,在相国府里时,亲生父亲对她冷漠相待,她反倒乐得清闲,连大家闺秀的礼仪也只学的七七八八。 如今入了宫门,即便她心里再抵触再不愿,也只能遵守这里的规矩,才能不落人口舌。 不多时,轿撵到了皇后所住的雍宫。 殿内正传出一阵欢声笑语的声音。 沈宁音敛了心神,步伐轻缓地踏了进去,朝端坐在上方的皇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保养得当的脸上透出端庄温婉的笑容:“起来吧。” 待她落座后,乐安公主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粉嫩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宁音姐姐现在成了我的皇嫂,乐安就能经常来找你玩了!要是皇嫂嫁的是二哥哥就好了,那样就是乐安的亲嫂嫂了!” 皇后皱眉轻斥:“乐安,不得胡闹!” 说完,她转头看向沈宁音:“乐安被本宫宠坏了,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公主童言无忌,儿臣不会放在心上的。” 皇后轻轻颔首:“你现在身为太子妃,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在宫里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会挑个教养嬷嬷教你宫中的规矩。” 沈宁音道:“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皇后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暗芒,话音一转。 “不过,你昔日做出逃婚之举,令皇室蒙羞,更有损太子颜面,太子虽命人将此事压了下去,但已成事实,本宫若是不罚你,乱了宫中规矩,往后天家威严不保。” 沈宁音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给她下马威了。 她攥紧手指,神色不慌不乱:“儿臣知错,甘愿受罚。” “既如此,本宫就罚你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你不要怪本宫,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沈宁音垂眸道:“儿臣不敢。” 皇后轻轻抬手,身后的宫女走到跟前,道:“还请太子妃在门外跪足一个时辰,待时辰一到,奴婢再来叫太子妃。” 夏荷扶住沈宁音,担忧道:“太子妃,奴婢去找殿下来……” 沈宁音冲她摇了摇头。 皇后是后宫之主,想要处置后宫里的人全凭一句话。 萧松晏正在前殿处理朝政之事,就算去找他,也未必能改变皇后的决定。 若是因为她,让太子和皇后产生了嫌隙,传出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沈宁音走到院子里,跪在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背脊挺得笔直,宛如青松般坚韧。 一旁的夏荷目睹此景,心中焦灼不安。 回想起太子殿下的叮嘱。 她咬了咬牙,急匆匆地离开雍宫,往奉天殿的方向赶去。 皇后身边的宫女来到沈宁音跟前:“皇后娘娘怜惜太子妃身子娇弱,只让太子妃跪上一个时辰即可,太子妃可要记住娘娘对您的好,不要与娘娘生了嫌隙才是。” 沈宁音表面应下。 待宫女一离开,她便拿出香囊悄悄垫在膝盖下,用宽松的裙摆遮掩住。 殿内,乐安跑到皇后面前,咬着唇道:“母后为什么要罚皇嫂?是不是母后不喜欢皇嫂?” 皇后不紧不慢道:“她犯了错,母后不过是按照宫规轻罚她。” “可皇嫂曾经救过乐安,母后教导过乐安,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皇后微微拧眉:“人心难测,就算她曾经救过你,可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你。” 乐安反驳道:“皇嫂不是这样的人!求母后看在乐安的面子上,不要罚皇嫂了好不好?” “此事母后已决定。” 皇后命令身旁的宫女道:“来人,将公主带回去。” “母后!” 院里,沈宁音跪了将近十分钟,一双黑靴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线。 她抬头望去,撞入了萧承允那双漆黑无比的瞳孔里。 第112章 杖毙 萧承允:“为何在这跪着?” 沈宁音平静道:“此事二殿下问过皇后娘娘便知。” 萧承允却抬起她的下巴,那双幽暗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我要你回答我。” 沈宁音挣脱开他的手,蹙眉道:“二殿下,你逾矩了。” 看着她眼中不加掩饰的疏离和冷漠,萧承允沉默了下来。 从前他嫉妒太子夺走了父皇的宠爱,甚至在母后眼里,他也不过是用来争宠的工具。 他永远比不过太子,哪怕他做的再好,也比不上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可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却死在了母后亲手安排的一场阴谋中。 就连母后当上皇后,也只是因为与先皇后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 如今,太子死而复生回了宫,深受父皇器重。 也让他更为嫉妒太子。 太子所拥有的一切,他便什么都想争上一争。 无论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他心中所爱的女子。 萧承允站在她面前,缓缓俯下身来,狭长锐利的眸子锁定在她脸上:“你若是肯求我,我可以帮你,也不必在这继续跪着,被宫里的人看尽笑话。” 沈宁音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劳二殿下操心了。” 她不愿与萧承允扯上关系,要是欠了他恩情,往后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她冥顽不灵,性子执拗地仿佛那拧不断的韧草。 萧承允脸上似有愠怒在隐隐攒动:“你宁愿一直在这跪着受罚,也不肯求我一句是吗?” 沈宁音眉心微蹙。 萧承允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既然你能对萧松晏示弱,为何就不能在我面前服一次软?” 沈宁音:“……” 他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我与二殿下统共只见过几次面,算不上很熟,也不敢高估自己的本事,觉得只要向二殿下开口求几句,就能让皇后娘娘改变想法。” “要是我能做到呢?” 萧承允视线如锋利剑刃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若是我可以为了你忤逆母后——” 沈宁音却挣脱他的手,语气透着疏离:“我不喜欢欠人情。”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僵持。 萧承允双拳紧握,压制着胸口隐隐升起的怒意。 须臾后,他转身大步朝屋内走去。 皇后掀眸看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萧承允脸上透着冷漠:“她做错了什么,母后为何要让她罚跪?” 皇后表情微变,眸光锐利地打量着这个儿子:“你要替她求情?别忘了她是太子的人,也是你的敌人,你要是对她动了真心,本宫绝不会让她活着!” 萧承允神色晦暗难辨:“母后多虑了,儿臣从始至终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如今太子得父皇盛宠,她是太子的人,母后这么做,就不怕逼急了被太子反咬一口?” “只要本宫还是皇后,太子他便不敢对本宫忤逆犯上!” 萧承允冷笑:“这么多年过去,母后又如何肯定他还是从前那个良善之人,何况我们与太子的恩怨,也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皇后散发着寒意的视线射了过去:“你要为了她忤逆本宫?” “儿臣只是想奉劝母后一句,若是她出了事,太子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闻言眼神更为锐利,逼问道:“你究竟是为了本宫着想,还是为了她?” 萧承允稍作沉默。 皇后眼神骤冷,传唤身边的宫女,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太子妃品行不端,不守本分,让她在外面继续跪上两个时辰!” 萧承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宫女疾步踏进院子里,将皇后的话禀明给了沈宁音,颐指气使道:“皇后娘娘有令,太子妃品行不端,在这继续跪上两个时辰,等太子妃什么时候意识到错了才能起身。” 沈宁音紧紧皱眉。 正欲开口,门外一道阴鸷的声音骤然落下:“孤的太子妃,岂是你这等卑贱奴才能动的?” 宫女循声望去,脸色瞬间煞白,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太、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也是奉皇后娘娘之命——” 萧松晏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满是暴戾与狠绝。 “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宫婢拖去宫门口杖毙,让各宫的人都亲眼看着,以后谁要是敢对太子妃不敬,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侍卫闻令而动,将宫女架起,迅速拖拽了下去, 宫女惊恐失色,大喊求饶起来:“太子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皇——” 很快,宫女的身影消失在雍宫里。 萧松晏来到沈宁音跟前,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从来都不舍得这样对她,竟让这些卑贱的奴才这般作践。 处以廷杖之刑,无非是怕她畏惧他残忍的手段。 否则便是将那宫女做成人彘,也难以抵消他心头怒火。 “去传太医!” 沈宁音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我没事。” 她拿出香囊在他面前晃了晃:“多亏了这个,腿一点也不疼。” 萧松晏眼神散发着无尽冷意:“他们欺负了你,孤给你报仇。” 沈宁音迟疑道:“可那毕竟是皇后娘娘……” 不等她说完,皇后从寝殿内走了出来,叱责道:“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萧松晏面容冰冷:“一个奴才胆敢冒犯孤的太子妃,孤已命人将她杖毙。” 皇后厉声道:“她是本宫的人,奉本宫的命,太子难不成是想说本宫有错吗?” 萧松晏冷戾:“孤倒是想问问母后,孤的太子妃犯了什么错,要让母后将她罚跪在此?” “太子妃当日逃婚,进宫后不守本分,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对她小惩大诫一番,顺便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萧松晏眼底蒙上乌云般的寒意:“逃婚?那不过是孤与太子妃之间的情趣罢了,即便孤的太子妃有错,也轮不到外人来处置。” 皇后怒不可遏道:“太子,你这是要公然忤逆本宫?” 萧松晏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孤的太子妃自有孤来教,还请母后看好手底下的奴才,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孤一个也不会放过!” 丢下这句话后,萧松晏抱着她大步离开了雍宫。 第113章 入宫见她 东宫。 萧松晏将她放在床上,随后坐在一旁,手掀开她的裙摆,撩至膝盖上方。 有香囊垫着,加上跪罚时间不算长,那一圈瓷白的肌肤上微微泛红,并不明显。 萧松晏拿出瓷瓶,手指沾了药膏往她膝盖上抹去。 他动作很轻,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握惯了刀剑的手指只轻轻触碰着,不敢用太大力。 上完药后。 萧松晏将她的衣裙整理好,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我已下令,以后你不用再去向皇后请安,想赖床到什么时候都行。” 沈宁音神色颇有些复杂:“你为了我得罪皇后娘娘,值得吗?” 萧松晏握着她葱白柔软的手指,声音褪去了一贯的狠辣,变得清雅温和。 “你是我的太子妃,要是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我这个太子也没有当下去的必要了。” “皇后素来伪善狠辣,往后她要是再刁难你,就派人来奉天殿寻我。” 经此一遭,沈宁音也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一件事。 这宫里人人都戴着虚情假意的面具,能推心置腹的人少之又少。 她不过是仰仗着萧松晏的保护,才能安然无恙,否则今日在雍宫又何止是罚跪那么简单。 萧松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在想什么?” 沈宁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恨皇后?” 在提及皇后时,她没有忽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对于当年宫中发生的那场大火,她也只是略有耳闻,了解得并不多。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如何死里逃生,沦落在外,成了相国府的义子,隐忍了这么多年才恢复身份。 这其中的心酸和痛楚,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她深知皇宫阴谋诡谲遍布,心里隐隐猜测,当年那件事会不会和皇后扯上关系,所以才会叫他生出这样的恨意。 萧松晏清冷凤眸情绪逐渐裂开,却在她面前很好地掩盖了下去。 “别瞎想。” 那张温润的脸庞散发着如玉光泽,神色平和地看着她:“她今日为难了你,我是有些厌恶她几分罢了。” 他的太子妃该是皎皎天上月。 那颗干净剔透的心永远不被皇宫的腌臜之事所污染,更不要瞧见他使得那些肮脏狠毒的手段。 “你只需安安心心待在宫里生活,一切有我。” 沈宁音似乎极少听见他在她面前自称孤,亦不知他将所有的良善和柔情全都给了她。 可即便萧松晏对她再好,她也无法劝说自己被关在深宫一辈子。 她贪恋那些自由无拘束的日子。 不愿被人时刻约束,更不愿活在这座令人窒息的牢笼里。 可命运好像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逼着她一步步踏入波澜诡谲的宫廷,哪怕她没有主动招惹别人,暗处也时时刻刻架着充满杀意的箭弩。 她想要逃出宫的想法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萧松晏察觉到她的异样,仿佛能洞穿她心中所想。 他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神色晦暗难辨:“宫里到处都是我的人,若是你有危险,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所以今日之事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句话同样也是在告诉她。 不管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也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沈宁音指尖不由攥紧。 就在这时,左蔺进来禀报道:“殿下,陛下传话过来,让您即刻去一趟奉天殿。” 萧松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歇着,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你。” “嗯。” 待萧松晏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一个脸生的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 “太子妃,殿下在湖心亭等您,说是给您准备了惊喜。” 沈宁音没见过眼前的宫女,心里难免存了警惕:“你是哪宫的宫女,我怎么没见过你?” 宫女并未惊慌,拿出一块玉佩,双手呈了上去。 “奴婢是万贵妃娘娘宫里的,太子妃未曾见过奴婢,所以才会对奴婢脸生。” 沈宁音目光落了过去。 那块玉佩她曾经见萧松晏戴过。 万贵妃乃是先皇后好友,曾经还在皇帝面前为太子求情。 在这些嫔妃中,萧松晏唯有对万贵妃有几分敬重,偶尔也会有些来往。 想到这,沈宁音逐渐打消了怀疑。 “走吧。” 然而,等她赶到湖心亭时,亭子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夏荷面露疑惑:“太子妃,会不会是那宫女说错了地方?” 沈宁音思忖道:“再等等吧,待会要是没有人来,我们就回去。” 夏荷点头,扶着她上了台阶,寻到一处石凳坐下。 很快,身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两人未曾察觉,直到夏荷被人从背后突然打晕。 沈宁音猛然回头,还来不及看清对方模样,腰间缠上一双紧实有力的手臂,将她重重扯入怀中。 一道熟悉的气息犹如密不透风的巨网包裹下来,令沈宁音的身体怔愣片刻。 她缓缓抬头,瞳孔里倒映着那张如雪山般清冷的面庞。 在傅砚舟意图倾身过来吻她的时候,沈宁音猛地回过神来,推开他:“你怎么会在这?” 他身为一个外臣,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 傅砚舟胳膊紧紧环住她柔软腰肢:“我已经将萧松晏的人引开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得知她被抓回京城后,他终于寻到机会进宫,还收买了一个宫女,将她从萧松晏身边引了出来。 傅砚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低头去吻她,仿佛要将这几日来隐忍克制的欲望全都倾泻出来。 他身材颀长清瘦,将她抱在怀里时,完全将她娇小的身影遮挡住。 “傅唔——” 沈宁音抗拒地挣扎起来。 后颈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掌住,在这种姿势下,她脖子生出无法言喻的酸疼。 傅砚舟握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提,将她放在石桌上。 随后,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再次吻了上去…… 等到他终于肯放过她后,沈宁音浑身发软,差点从石桌上滑落下来。 傅砚舟手掌覆上她的背,薄唇贴着她雪白的耳垂。 沈宁音身体僵直,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声音颤抖道:“傅砚舟,我已经是萧松晏的太子妃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随着她的话落下,傅砚舟浑身被一层冰冷的气息彻底覆盖。 他攥住她的手腕,语气透着无法掩饰的怒意:“你又想跟我一刀两断?我告诉你,我绝不允许!” 他再次低下头颅,近乎发狠地咬着她的唇,那双冷清眸子里爬满红血丝。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弃我?” 他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这么绝情。 第114章 假孕 “要是谢景珩这样对你,你也会对他说出这句残忍的话吗?” 沈宁音身体猛地僵住。 傅砚舟见状,心中不免自嘲一笑。 果然,她还是忘不了谢景珩。 哪怕他死了,也叫她时时想着,日日念着。 若是谢景珩在这,她巴不得逃出宫跟他私奔,与他纠缠不休。 傅砚舟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上,眼底划过一抹酸涩的痛意:“骗子,答应我的话怎么能反悔?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疼的。” “为什么总是拒绝我?我就那么令你……厌恶吗?” 他甚至用上了厌恶这个词。 哪怕从一开始是他强迫她,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不信她对他一丝情意都没有。 沈宁音喉咙仿佛被一只手掐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他们纠缠不清的感情,同样令她感到迷茫和无措,甚至一度用逃避的办法来解决。 她心里只有谢景珩,没有多余的位置腾出来给其他人。 可他们总是强势挤了进来,逼迫她做出选择。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沈宁音变得沉默下来。 良久后,她终于开口:“傅砚舟,我不值得你这样喜欢我,我总是惹祸闯祸,惹你生气,还让你被我牵连受罚——” 傅砚舟却掐着她的下颌,字字冰冷道:“值不值得不由你说了算,这辈子我都要与你纠缠不休,便是做了鬼也要阴魂不散地缠着你。” 他眼中的疯狂令沈宁音后背渐渐生出寒意,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一开始。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哪怕将你从萧松晏的身边抢过来,与你私奔离京,我也不后悔。” 沈宁音瞳孔扩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样做,将傅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置于何地?” 傅砚舟眼神平和地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当初陛下没有答应我的赐婚圣旨,是陛下欠我的,就算我做出强夺太子妃的事来,也是我一人之错,不会牵连到整个傅府。” 沈宁音只觉得他太过可怕,仿佛变了个人。 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发现,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在她欲逃跑之前,傅砚舟拽住她的手,将她扛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 沈宁音挥舞着拳头,落在他坚实的后背上。 傅砚舟掌住她乱动的腰身:“你要是再继续喊,让宫人都进来瞧见当今太子妃与我纠缠不清,便是坐实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沈宁音吓得脸色发白。 然而下一秒,就被他硌人的肩膀顶的肚子疼,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反胃感。 她慌忙捂住嘴,声音中带着几分难受与乞求:“我想吐,你放我下来……” 傅砚舟脚步一顿。 几乎是脚尖刚触碰到地面的瞬间,沈宁音就踉跄着冲向一旁,双手捂住胸口,弯下腰干呕起来。 见到这一幕,傅砚舟脑海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念头,连带着身形也有些趔趄。 沈宁音胃里翻滚地厉害,可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就在她难受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拽了过去。 傅砚舟死死盯着她的小腹,甚至将手掌贴了上去,试图在确认什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不爱萧松晏,肚子里不可能有他的孩子…… 她怎么能给萧松晏生孩子! 他一遍遍地欺骗自己,试图找各种借口让自己相信她没有怀孕。 “我带你去找太医!” 就在他准备抱她去太医院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两道沉重的脚步声,正朝着湖心亭逼近。 傅砚舟眼神骤冷,迅速将晕倒在地上的夏荷藏了起来,借着湖岸上芦苇丛遮掩下的蓬船,抱着她躲了进去。 萧松晏和萧承允一前一后步入湖心亭。 萧承允抿唇道:“母后对她做的事,还请太子回去后代我向她说句抱歉。” 萧松晏脸庞犹如皑皑雪山般冷清:“萧承允,孤的太子妃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声道歉,你没资格说给她听。” “在这宫里谁欺负了她,孤自会为她讨公道,就算是皇后,孤也不会手下留情。” 萧承允眼神微沉:“太子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 “应该是孤想问问皇后,她拿太子妃来试探孤的底线,若孤今日没出现,她又打算对孤的太子妃做到什么地步。” 在这一刻,两人终于撕开了温和的假象。 萧承允索性不再装下去。 他看着这个在他面前伪装和隐忍了这么多年的兄长。 早在意识到养虎为患时,他就该亲自动手杀了他。 “萧松晏,从前我就厌恶你,现在也一样,你喜欢的,我偏要什么都跟你争,包括你心爱的女人。” 萧松晏猛地掐住他的脖子,眼神狠戾道:“你敢觊觎孤的太子妃,孤便要叫你往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萧承允面色涨红,剧烈咳嗽间发出狂笑。 “即便你仗着父皇的恩宠恢复了太子之位,可你别太得意,究竟鹿死谁手,结局还尚未见分晓!” 萧松晏忽然松开了他,阴鸷道:“既然你自掘坟墓,那孤便成全你。” 在两人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芦苇丛里的船篷轻轻摇晃起来。 沈宁音趴在傅砚舟怀里,随着船身的轻晃,胃里翻涌的恶心感更甚。 她只道是自己肠胃不好,最近吃了些冷热交加的食物才会这样。 直到傅砚舟将手贴在她小腹上,眼眸微敛,神色阴沉地问了起来:“你的月事可是推迟了?”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猛地炸下。 沈宁音脸色苍白如纸,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的月事的确推迟了几天,她并未太过在意,从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何况她身上一直都戴着避子香囊,按理说,她根本不可能怀孕。 可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太过强烈,加上傅砚舟的说辞,连她自己都有几分动摇和不确定。 第115章 太子妃也是微臣的 亭子里两人的声音隐隐传来,沈宁音却仿佛听不清了,耳边不断回响着傅砚舟的话。 傅砚舟眼睑敛下,微凉的手指在她小腹上轻轻滑过。 她腰身向来细,他曾多次握在掌心里,吻过那处的冰肌玉骨,叫人食髓知味,难以忘怀。 如今这般触碰着,与从前并无太大差异。 倘若她当真有了身孕,与萧松晏有了更深厚的血脉牵绊,就算她对萧松晏没剩多少情意,恐怕也是再难离开皇宫了。 傅砚舟抬眸望向亭子里那道鹤立松姿的人影,内心隐隐生出一股狠毒的念头。 沈宁音正出着神,后颈突然覆上一片温热。 她吓得连忙捂住唇。 傅砚舟一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一手拂过她乌黑柔软的青丝,撩至两侧,越发得寸进尺。 沈宁音颤着身子,柔若无骨的手抵着他冷硬的下颌,试图推开他。 “别……” 傅砚舟眸色暗了几分:“我亲不得?” 说罢,他低头凑到她耳边。 “这里,还有这里,我都碰过吻过,太子妃不许我亲,是怕被太子发现我们在偷情吗?” 他故意唤她“太子妃”。 感受着怀里愈发颤抖的身体,继续低头肆意掠夺。 带着惩罚她的心态,既让她心中生出害怕和惶恐的情绪,却又只能被迫依附他。 “太子妃喜欢臣这样吻你吗?” “不……” 沈宁音揪住他的衣袖,眼眸逐渐湿润,恳求地朝他摇了摇头。 傅砚舟却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掰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不加克制,仿佛从铁笼里放出来的一头凶猛野兽,要将眼前之人吃干抹净。 “往后微臣都这样对太子妃,太子妃喜欢吗?” 傅砚舟眸色逐渐染上猩红。 “太子妃亦是微臣的,微臣即便是被砍头,受尽天下人唾骂,也要做一回强夺君妻的恶人。” 沈宁音瞳孔颤缩,挣扎反抗间不可避免地溢出一声细碎的声音。 萧松晏和萧承允敏锐察觉到了什么,裹挟着冰冷锐利的视线同时射了过去。 “什么人?” 沈宁音脸色瞬间发白,指尖狠狠掐进傅砚舟肌肉紧绷的小臂里。 傅砚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外面的脚步声调转方向,朝湖岸边走来。 只要再继续向前,就能发现芦苇丛后遮掩的船篷里,她和傅砚舟正在做什么。 巨大的惊慌之下,沈宁音什么都顾不上了,往傅砚舟唇上用力咬了下去。 傅砚舟闷声嘶了口气,慢慢松开了她。 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抹了抹腥红的血,将指尖抵进她的嘴里。 看着那瓣越发艳丽的唇,他眼底涌起近乎病态的笑。 “寻常夫妻相濡以沫,微臣与太子妃却是以血哺喂,纵使是生死相隔,亦要比翼缠绵。” 沈宁音却推开他的手。 腥甜的血腥味在喉咙间蔓延开来,令她胸口再次涌起恶心感。 她忍不住身体带来的反应,慌忙弯腰趴到船边干呕起来。 也正因为这个举动,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萧松晏脚步刹住,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倏地一凝。 萧承允狭长眼眸微眯:“太子妃怎么会在这?” 沈宁音跌坐回船上,捂着胸口压下那股恶心感。 随后,她看向萧松晏,急忙解释道:“我是看这湖面上的风景不错,本想在船上躺一会儿,谁知道有些晕船……” 萧松晏迈开步伐,朝她走了过去。 沈宁音悄悄瞥了眼船篷里的男子,见他神色不慌不忙,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 她心中愈发焦灼,在萧松晏靠近时,急忙道:“我、我还没穿鞋袜,你们别过来!” 她局促不安地扯着裙摆,好似在不停遮挡自己的双脚。 萧承允站在远处。 沈宁音看着萧松晏,咬了咬唇道:“你也转过身去好不好?” 萧松晏脸上透着捉摸不透的表情,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要刺进她的心脏,洞穿她的想法。 沈宁音低垂的睫毛下意识轻颤,敛下心中慌乱的情绪。 片刻后,萧松晏终于转过身去。 见状,沈宁音迅速整理了衣裳,确保不会被看出来,正欲跨过船板踏上去。 谁知傅砚舟长臂一揽,以不容反抗的力度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沈宁音跌坐在他腿上,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慌张失措地推开他,压低了声:“你干什么!松手!” 傅砚舟凑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道:“既然这么害怕,那就让他发现好了,正好二殿下也在,就让他做个见证,将你我的关系公之于众。” 沈宁音心中惊悸,后背生出冷汗。 她是真的害怕傅砚舟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来。 此刻不得不服软,眼中氤氲起泪水,朝他道:“你不要这么做……” 傅砚舟却抬手擦拭掉她的泪珠,语气平和地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那就让我与你做真正的夫妻,哪怕是见不得光的也好,你若肯答应,我就松开你。” 沈宁音面色苍白,喉咙凝噎,忍不住哽咽地点头。 傅砚舟轻啄着她的唇,眼神暗了下去:“太子妃可得牢牢记住了,微臣来日是要亲自讨回来的。” 第116章 发现 傅砚舟松开了手。 沈宁音提着凌乱的裙摆,迅速上了岸,担心被萧松晏看出什么异样,扑进了他的怀里。 萧松晏轻轻揽住她的身体:“怎么了?” 沈宁音抱住他精瘦的腰身,神色恹恹道:“湖面上风大,吹的头有些疼。” “我抱你回去。” 说罢,萧松晏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越过一旁的萧承允,离开了湖心亭。 萧承允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条轻晃的船篷,抬起步伐走了过去。 当猝不及防与里面那双清冷的眸子撞上时。 萧承允微微蹙眉:“怎么是你?” 傅砚舟不急不缓地上了岸,神色平和地回答道:“我进宫只是想见她。” 萧承允脸色微沉:“外臣闯入此地,你就不怕被萧松晏发现治你的罪?” “他早已恨我入骨,多一项罪名或少一项,对我而言并无区别。” 傅砚舟掀起眼眸看着他,忽然道:“殿下答应过我,不会和我抢她的对吗?” 萧承允抿唇不语。 傅砚舟漆眸里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砚舟与殿下相识多年,是臣子,亦是好友,砚舟不愿与殿下为敌。”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良久后,萧承允启唇道:“我不会对她有任何心思。” 傅砚舟表情淡道:“有殿下这句话在,砚舟就放心了。” …… 东宫。 萧松晏大步踏进寝殿,将她放在床榻上,余光瞥见她裙摆的一抹污渍,道:“衣裳脏了,先换身干净的。” 说着,就要动手去脱她的外衫。 沈宁音心中一慌。 她不敢让他看见傅砚舟留下来的痕迹,连忙抱住他的脖子,往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萧松晏手掌贴着她瘦削的背,语气透着无奈和宠溺。 “听话,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沈宁音抱着不肯松手,声音撒娇起来:“我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 敢命令当今太子的,整个皇宫也只有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萧松晏向来宠她。 他知道她不喜欢宫里繁琐的规矩,从未让教养嬷嬷教她约束她的举止,在她面前更是极少摆出太子尊贵的身份。 萧松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在这等我一会。” 待萧松晏起身离开后。 沈宁音连忙从柜子里找上一件裙子,将自己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太子亲自下厨的事惊动了御膳房。 御膳房总管候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何须亲自动手,这等粗活还是让奴才们来做吧。” “不必。”太子的语气不容置疑。 见状,御膳房的人全都恭敬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沈宁音坐在案几前。 不久后,萧松晏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膳房的宫女,将手里端着的汤放到桌上。 沈宁音尝了一口桂花糕,桂花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慢些吃,别噎着了。” 萧松晏盛了一碗鱼汤,用汤匙搅了几圈,待稍微凉了些,才递到她嘴边。 然而沈宁音刚抿下一口,那股反胃感再次袭来,让她直接“哇”的一声,将鱼汤吐了出来。 萧松晏眉心蹙起。 随后,他将她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沉声道:“去传太医来!” 沈宁音脸色瞬间苍白,拽住他的手:“我没事,不用传太医!” 她害怕太医一来,要是检查出自己真的有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松晏定然是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的。 一旦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以后她就更难离开皇宫了。 为了不让萧松晏察觉到什么,她只能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将一碗鱼汤喝下。 …… 一整个下午沈宁音都神情恹恹。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打的她措手不及,心情越想越烦躁,干脆躺床上闭上了眼。 待她沉沉睡着后。 萧松晏步入寝殿,身后还跟着一个提药箱的太医。 萧松晏坐在床边,将她的手从被褥里拿了出来:“太子妃今日胃口不适,仔细为太子妃把脉。” 太医听出太子话里的含义,连忙应声,将锦帕搭在她的手腕上,随后搭上手指。 萧松晏眸光掠过她巴掌大的小脸,瞧着她瘦了些,听伺候的宫人说,她的月事也推迟了几天。 他下意识便猜测她是有了身孕。 哪怕她再如何掩盖也瞒不过他,他知道她不想给他生孩子,可要是真有了,他绝不会允许她舍弃这个孩子。 半晌后,太医收回锦帕,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答道:“回殿下,太子妃并……并未怀孕。” 在太医的话落下的瞬间,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凝重沉郁起来。 太医惴惴不安地低着头,屏住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不辨喜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知道了,退下吧。” 太医退下后,门被紧紧合上。 萧松晏缓缓掀开被褥,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忍不住将手掌覆了上去。 他一寸寸抚摸着她柔软的小腹,细的他两只手就能轻易圈住,丝毫没有显怀的症状。 在她过去总是冒出想从他身边逃走的念头时,他甚至生出卑劣的想法,只要用孩子拴住她,这辈子她就再也跑不了了。 他从不知自己也是这般贪欢重欲之人。 一旦沾了她的身,就跟中了蛊,入了魔没什么区别,从四肢百骸间涌动的欲望如同潮水,不断冲击着那些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睡得深沉,脸颊透着桃花娇艳的红,被男子宽大的手掌托着轻抚着。 萧松晏指腹揉捏着那瓣饱满的唇,情不自禁覆身而上,手掌落在她腰上,扯开那条松垮的腰带。 入目是一片雪白,映衬着她垂落在两侧的青丝,仿佛透出淡淡的光泽。 然而此刻,那上面却出现了不该有的几道鲜艳而刺眼的红痕。 萧松晏眼神寒沉,掐住她腰的力度不由重了几分。 身下的人疼地猛然惊醒。 沈宁音睁眼间,与那双盛怒充满戾气的黑眸撞上。 第117章 骑马 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袭来的凉意令沈宁音身子轻颤。 她惊慌失措地拢紧身上松垮的衣裳,往床角里后退,将自己蜷缩在狭小的角落里。 萧松晏长臂一揽,将她抱了过来,铁钳般的手掌用力掐着她的腰身。 “不肯让我替你换衣裳,是怕被我发现有人碰了你,要惩罚你吗?” 萧松晏表情平静的诡异。 他微凉的指尖探进她的衣裳里,触碰着那些红痕,犹如一条毒蛇蜿蜒爬过身体,带来一阵阵无法忽视的寒意。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酝酿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的喜怒无常,总是令她惶恐不安。 即便他从未伤害过她,可那股源源不断的窒息感包围着她,仿佛有一根粗绳套在她的脖子上,令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这根绳子究竟何时会缠紧,何时会要了她的命。 沈宁音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 滚烫的眼泪啪嗒落在他颈间,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啜泣声:“我也不想的,你不要罚我好不好?” 萧松晏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唇齿间吐出冰冷的话:“我怎么舍得罚你,是那些碰你的人该死。” 察觉到怀里颤抖厉害的身子。 萧松晏松开她,动作轻柔地替她穿好衣裳,遮住那些碍眼的痕迹。 “是在船上的时候吗?” 他的质问令沈宁音脸色发白。 回想起那些骗他的话,乌泱泱的睫毛轻颤,贝齿在唇上咬出浅印来。 “告诉我,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他还碰了哪些地方?” 他没有问那人是谁,可沈宁音心里清楚他已经猜到了。 她喉咙仿佛被噎住,声音磕磕绊绊道:“他只亲了我,没、没有碰其他地方!” 她揪住他的衣襟,仰头望着他。 泪珠浸湿了她的脸庞,整个人犹如被雨点摧残的娇花,散发着破碎又可怜的气息。 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亲手摧毁。 萧松晏眸色暗了下去,手掌捧住她的脸:“宁音还是那么怕我吗?” 沈宁音鼻尖泛红道:“不、不怕……” “那为什么要哭?” 萧松晏吻过那些烫人的泪珠,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 “与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痛苦吗?你可曾有一点……喜欢过我?” 沈宁音挂着泪的长睫犹如蝴蝶翅膀轻颤。 须臾后,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坚毅宽厚的胸膛上,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 “有,有的。” 她的声音很低,萧松晏却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那颗心脏疯狂跳动,仿佛快要控制不住冲破胸腔里的桎梏跳了出来。 萧松晏低下头,牙齿温柔地碾磨过她的唇:“再说一遍。” 沈宁音一边回应着他炽烫的吻,一边含糊不清道:“喜、喜欢你……” 萧松晏将她压在床上,指尖勾着她衣裳的腰带,轻轻一扯。 他贪得无厌,肆意掠夺着那些美好,让自己的气息浓浓包围着她。 “不够,还不够……” 他难舍难分地吻着她,逼着她说出一句又一句。 枉他生得一副清冷的神仙之姿,玉质般矜贵的皮囊下却藏着一副腐朽肮脏的躯骨。 诱她堕落,迫她沉沦在这场令人难以自持的情事中。 不知过了多久,床幔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沈宁音娇小的身躯依偎在他怀里,似乎是累的睡着了。 萧松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浅浅的吻,搁在她腰上的双臂收紧,仿佛要将她融进身体里。 他垂首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低喃道:“再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将对谢景珩的爱分给他一点。 哪怕只要一点,只要她肯爱他,对他而言,已经是无比的奢求了。 然而,整个殿内回应他的只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萧松晏轻声叹了口气,阖了阖眼,将她亲密拥入怀中。 就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沈宁音缓缓睁开双眸,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害怕消失的一干二净,再次换上了一副漠然的神色。 …… 翌日,萧松晏带她去了马场。 马场的小太监一早得了吩咐,从马厩里挑了一匹听话乖顺的矮脚小棕马。 萧松晏牵着她的手来到小棕马面前:“这匹马温顺,正适合你骑。” 沈宁音试探地摸了摸小棕马的头。 小棕马鼻子哼了哼,脑袋往她手里蹭了起来。 一旁的小太监谄媚道:“这小棕马极通灵性,看来也很喜欢太子妃呢!” 萧松晏搀扶着她的腰,沈宁音双腿一跨,轻松利落地踏上马镫。 “我先领着你走几圈,熟悉一下。” 沈宁音垂首应道:“嗯。” 萧松晏拽着牵引绳,目光时时刻刻留意着她的人身安全。 小棕马迈着蹄子,慢悠悠地在马场内绕圈起来。 沈宁音第一次骑马,一开始难免有些紧张。 但很快,这些情绪就随着驰骋在马场上的肆意和畅快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仿佛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了。 风拂过她的脸颊,扬起她束在脑后的头发,使她姣好的面容添了些愈发明媚的光彩。 她手中拽进缰绳,忍不住微微闭上眼。 萧松晏挺拔的身姿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脸上明媚灿烂的笑,那是与在皇宫里时完全不同的一面。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相国府的时候。 他待在漪澜院里,看着她孩子般地与婢女捉迷藏,荡秋千,甚至有时候还会一起捉弄他。 过去种种经历仿佛就在昨日。 那张娇靥如花的脸,再次变得生动起来。 那些活泼开朗的神情,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这才是真正的她。 明媚,张扬,宛若春日里盛放的牡丹,将周遭的一切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沈宁音拽着缰绳,骑着小棕马在他面前慢慢停了下来。 她跃下马背,稳稳站在地上。 萧松晏拿绸帕擦了擦她额头的细汗。 沈宁音指了指马厩里那匹皮毛柔顺光亮的汗血宝马:“我想换一匹骑。” 萧松晏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蹙眉道:“你才刚学会骑马,那匹马性子过烈,不适合你。” 沈宁音挽住他的胳膊,央求道:“那我坐前面,你带着我骑好不好?” 第118章 刺杀 从前她在相国府时连琴棋书画都只学个三分皮毛。 却未想到有一天会被困在皇宫。 既然她已经做好决定逃出皇宫,多学点技艺傍身总没有坏处,万一哪天被他的人抓到了,总不至于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沈宁音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撒娇道:“太子殿下这么厉害,只要你教教我,我肯定学的很快的!” 萧松晏抵挡不住她这般黏人的撒娇,只得无奈答应了她:“好,但待会必须听我的话。” 沈宁音重重点头。 小太监将那匹汗血宝马牵了出来,萧松晏牵着她的手触碰上去,试着先安抚马儿。 随后,沈宁音踩上脚蹬,稳稳跨坐在马背上。 萧松晏纵身上马,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他拽紧缰绳,两只粗壮结实的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身躯犹如一座高山,令人感到心安。 萧松晏低喝一声,马儿撒开蹄子,绕着马场周围小跑了起来。 与骑矮脚马时的感受差别很大,视线徒然升高,马儿强健有力的四肢在地面上蹬踏,使周围景象掠过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沈宁音手心微微出了汗,紧张地攥紧缰绳,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别怕,有我。” 萧松晏沉稳的声音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他双手覆盖在她手上,一步一步耐心地教她如何控制缰绳,以及如何掌控行进的方向和速度。 在萧松晏的悉心教导下,沈宁音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骑着马离开了马场,往旁边的山林里走去。 马儿悠哉游哉地往前行走,穿过一条丛林小道,行至潺潺的小溪流旁时。 萧松晏拽紧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他下了马,手掌小心扶住她的腰,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沈宁音四处环顾,打量着周围美丽的景致。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萧松晏牵着她的手,声线清雅:“见你在宫里闷得慌,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 随后,他摘了几根花藤,手指灵活地编成了一个花环,又将她脸颊几缕碎发别至耳后,往她头上戴了过去。 红色小花映衬着她雪白如玉的脸庞,一点也不显得艳俗,反而越发娇媚动人。 萧松晏又用草给她编了蝴蝶和小兔子,还有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小动物逗她开心。 沈宁音轻抿着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拿这些来哄我。” 萧松晏却抱她在大腿上,胳膊紧紧圈住她的腰:“可我想哄我的太子妃开心。” 他声音褪去了一贯的冷冽,透着缱绻之意。 “往后你要是想骑马,与我说一声,让我陪着你,我才能安心些。” 那些宫人总归是照顾不到位,只有时时刻刻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叫他放心。 沈宁音习惯了他将自己随时看着的举动,也没像从前那样心情太过烦躁。 她已经掌握了他的脾性,就算惹他生气了,只要她主动服软,或者任由他在情事上放纵几回,他的气就会慢慢消了。 毕竟她也确实挺喜欢骑马的,外面的风总归是比东宫里自由。 想到这,沈宁音心情逐渐开朗了些,轻轻颔首道:“好。” 萧松晏唇角溢出愉悦的笑:“气消了?太子妃这么好哄,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心。 沈宁音忍不住腹诽起来。 怪他这副皮囊太具有欺骗性,连她自个儿也不小心栽了进去。 在山林里歇息了会,两人骑上马,往回去的方向走。 然而没走多久,变故徒生。 一支裹挟着寒芒的利箭从暗处射了出来,径直朝着萧松晏的后背对准而去。 萧松晏眼神一凛,一边护住她,一边拔剑斩断了飞来的暗箭。 他腿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扬蹄在地上狂奔起来。 身后又是好几支箭齐齐射来,显然是打算要他的命。 萧松晏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拢紧怀里的人,喝道:“抱紧我!” 沈宁音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但她迅速调整情绪,双手紧紧缠绕上他的腰身。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大腿内侧隐隐磨出疼意,也咬紧牙关不吭声。 马儿疾驰在丛林中,身后的刺客穷追不舍。 只见一个杀手迅速拉弓,箭矢划破空气,直指马腿。 随着一声嘶鸣,马儿剧痛之下疯狂挣扎,最终轰然倒地,将两人猛地甩向了地面,顺势滚落至一旁的斜坡。 在翻滚间,萧松晏身体本能地翻转,手掌牢牢护住她的头。 他的手背被地上的碎石划伤,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却全然不顾,替她挡了所有的伤害。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些杀手脚尖轻点马背,拔剑朝着萧松晏袭来。 萧松晏身形敏捷,抱着她连连后退数步,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显然这些杀手的目标只有他一人。 意识到这点后,萧松晏贴近她耳边道:“往东边方向跑,不要回头!” 说完,他将沈宁音推开,转身迎上杀手,激烈地缠斗起来。 太子出行向来是有随身侍卫保护,但这次太子并未让他们跟上,而是吩咐守在山林外。 杀手数量太多,沈宁音深知自己留下来只会给他拖后腿。 她咬了咬牙,往山林的出口狂奔而去。 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裙摆被尖锐的枝桠无情撕裂,可她全然不顾,只知拼命地向前奔跑。 直到脚步变得越来越重,她被绊倒往前摔去。 却意外地摔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她没去想萧玄野为何会出现在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有刺客,快去找人救太子殿下!” 萧玄野抱起她,朝身后的太监冷冷道:“还不快去!要是太子有任何闪失,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与此同时,守在山林外的侍卫也收到了信号,往山林深处赶去。 第119章 中毒 萧玄野抱着她往马场帐篷里走去,吩咐随身太监道:“去传太医来!” 看见太子妃出了事,太监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不迭跑去请太医。 萧玄野将她放在床上。 他蹲下身来,手掌握住她的脚腕,正要脱下她的鞋袜。 沈宁音缩回了脚,黛眉轻蹙:“你出去!” 萧玄野抬起那张狷狂放肆的脸庞,似笑非笑道:“都这个时候了,皇嫂还在和六弟避讳什么?” 说罢,他以不容反抗的力度捉回她的脚,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她的罗袜。 握在掌心里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在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小腿还没他小臂粗。 萧玄野视线忍不住下移,落在那只雪白的脚背上。 他对比了下,她的脚还没他手掌大,小巧玲珑,胜似白雪,与他古铜色的肤色形成鲜明相比。 也不知道握在手里是什么感受。 他这般想着,就要触碰过去时。 沈宁音奋力挣扎抽回了脚,毫不留情抬起往他脸上踹了过去。 萧玄野仿佛早有预料,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脚踝,没让她得逞,反而握住柔软脚心踩在胸膛上,还不忘撩拨道:“皇嫂这一脚没踹到六弟的脸,反倒踹到六弟心口里去了。” “萧玄野,你放肆!” 沈宁音胸脯剧烈起伏,声音不自觉添了不容忽视的威严。 萧玄野带着薄茧的指尖滑过她细腻柔软的脚背,眉梢轻挑。 “皇嫂的腿被划伤了,六弟是怕皇嫂乱动伤到自己,怎么能说是放肆呢?” 说罢,他举止越发放浪形骸,轻轻一拽,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 “皇嫂还是听话些,免得待会上药时,六弟弄疼了皇嫂可怎么办?” 在他的指尖试图滑向她的小腿上方时。 沈宁音猛然间抬起另一条脚,以决绝而凌厉的姿态,往他的双腿间踹了过去。 萧玄野眉头紧锁,迅速松开手,身形微退,避开了那一击。 沈宁音趁机穿上鞋袜,正欲往外跑。 萧玄野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大手猛然收紧,扣住了她的腰肢,咬牙切齿道:“皇嫂这一脚可真够狠啊,六弟要是反应再慢些,只怕真要断了香火,没法传宗接代了。” 沈宁音往他脸上甩去一巴掌:“你给我滚出去!” 萧玄野被打的偏过头,不怒反笑,目光犹如锁定猎物般地盯着她。 “皇嫂性子这么烈,让六弟更喜欢了,这该如何是好?” 他低下头颅,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太子不在,六弟还可以对皇嫂做更放肆的事,皇嫂一定会喜欢的。” 沈宁音用力推开他,眼神一寒。 “萧玄野,你敢对本宫大不敬,就不怕太子治你的罪吗?” 萧玄野轻笑了声,不以为意:“没人看见我对皇嫂做什么,太子总不能凭皇嫂的一面之词就治我的罪。” 沈宁音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逼近,拳头紧握,忽然朝他身后激动唤道:“殿下!你回来了!” 萧玄野身体一滞。 趁此机会,沈宁音撒开腿迅速跑出了帐篷。 萧玄野这才反应过来被她骗了,他大步撩开帐帘追了上去。 沈宁音还未跑远,太监领着太医赶到,急匆匆上前道:“太子妃受了伤,还是先让太医给您瞧瞧吧?” “不必了。” 沈宁音急忙道:“太子殿下呢?还没有消息吗?” 太监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已经派了侍卫进去搜山,到现在还未找到殿下。” 沈宁音心头涌起一抹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身后的萧玄野赶了过来。 萧玄野素来行事张狂,如今太子不在身边,他更是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他大步来到沈宁音身边,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帐篷里走,朝太监厉声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太子妃受了伤,还不快让太医进来给太子妃医治!” 看着六殿下毫不避讳地触碰太子妃。 太监诚惶诚恐道:“六殿下,奴才还是去请宫女来伺候太子妃,六殿下与太子妃共处一室,恐怕不合规矩。” 那可是太子妃啊,是太子殿下捧在心尖上的人。 六殿下却不顾纲常伦理做出这等逾矩的事来,回头这事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玄野却抬脚往他身上踹了过去,眼神狠戾道:“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来教训本皇子?还不快滚!” 太监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颤抖着手脚,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就在萧玄野准备将她带回帐篷时,左蔺的身影突然出现。 “左蔺!” 沈宁音欣喜喊道。 左蔺不由分说地上前与萧玄野交手,几个凌厉而精准的招式之下,萧玄野不敌他的身手,节节败退。 沈宁音趁机挣脱开他。 左蔺护在沈宁音面前,面无表情道:“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保护太子妃,就不劳六殿下费心了。” 萧玄野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之色。 然而下一瞬,他重新换上了不羁狂放的神色,挑眉道:“既然有人保护皇嫂,那六弟就放心了。” 沈宁音紧张地朝左蔺询问起来:“太子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左蔺的面容布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如同铅块:“殿下不幸遭遇刺客暗算,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 听到这个消息,沈宁音大脑“轰”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连带着身形也在摇晃趔趄。 她猛地抓住左蔺的手臂,指尖泛白,声音里透着颤抖与急切:“你带我去见他!” 第120章 计中计 东宫。 太医们脚步匆匆,进进出出于寝宫,气氛紧张而压抑。 皇帝盛怒的声音自殿内传来:“要是太子出了事,朕将你们的脑袋全都砍了!” 太医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倒在地,声音难以掩饰的颤抖:“陛下,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太深,如今恐怕只有放……放血才能保住殿下的命。” 皇帝面色骤变:“放血之法历来凶险,有无其他对策?” 太医们面面相觑。 最终领头的太医开口道:“此毒猛烈,若不及时排出恐伤及殿下根本,放血虽然凶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 万贵妃走到皇帝面前,宽慰道:“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有这么多太医竭尽全力为太子救治,太子一定不会出事的,还请陛下放宽心。” 皇帝冰冷的眸光扫过太医,厉声道:“要是太子有什么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随着皇帝的令下,寝宫内迅速忙碌起来。 萧玄野睨了眼旁边的萧承允,若有所思道:“二哥以为会是谁想刺杀太子?” 萧承允面色冷淡:“刺客已被抓到,只要待刑部一审,就能知道幕后指使之人了。” 萧玄野眼眸微挑:“马场周围有侍卫巡逻,那些刺客却轻易混了进来——” “二哥,你说这幕后凶手该不会是宫里的人吧?毕竟这宫里想置太子于死地的人,那可真是太多了。” 萧承允眸光一寒,警告道:“六弟,话不可乱说。” 萧玄野闻言,无趣地收回了目光,转而落在沈宁音那张因担忧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上。 “皇嫂这么关心太子,还真是令人动容,要是太子没能挺过去,也不知道皇嫂会作何感受。” 萧承允眉头微蹙,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宁音身上,但仅仅停留了片刻,便迅速收回。 太医正在里面忙上忙下地医治。 不多时,一个侍卫匆匆步入殿内,跪在皇帝面前,沉声禀报:“陛下,刺客已经供出了幕后凶手。” 皇帝眸光冷戾:“是谁指使的?” 侍卫目光掠过一旁的萧玄野,道:“那些刺客指认,是六殿下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说着,侍卫双手奉上一块令牌:“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待看清那令牌上的图案后,萧玄野脸色骤变。 他跪在皇帝面前,面色竭力保持冷静:“父皇明鉴!儿臣没有做过此事,定是有人诬陷儿臣,将此事故意栽赃到儿臣身上!” 皇帝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的儿子,转而望向一旁沉稳持重的萧承允。 “承允,你怎么看?” 萧承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平和道:“父皇,六弟性子虽鲁莽了些,但他本性纯良,断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来。” 皇帝道:“朕听闻他前几日被太子责罚,可有此事?” 萧承允抿唇:“确有此事,但儿臣认为,六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更不会为了此事对太子痛下杀手。” 萧玄野辩解道:“父皇,那块令牌确实是儿臣的,儿臣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些刺客手里,儿臣断然不敢做出谋害太子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儿臣是冤枉的!” 皇帝面色晦暗难辨,沉默片刻后,下令道:“即便如此,谋害太子之事不容姑息,来人,将他带下去好好审问!” “父皇!” 萧承允看着他被押下去的身影,垂下的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光。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个时辰后,太医从殿内出来。 皇帝凝重道:“太子情况如何了?” 太医心中大石落地,松了口气道:“回陛下,太子殿下体内余毒已清,暂无性命之忧。” 万贵妃目光微闪,随即关切地追问太医:“李太医,太子中的是什么毒?” 李太医略一沉吟,详细解释道:“回娘娘,殿下所中之毒乃是以乌玄花的花茎制成,此花奇特,乌玄花花叶无毒,唯有这花茎含有剧毒。” 万贵妃诧异道:“乌玄花世上仅此一株,曾经被钱大人特意寻来献给陛下,陛下又赏赐给了皇后娘娘……” 皇帝闻言,语气中多了几分深沉:“皇后。” 他简短二字,却似蕴含了无尽深意,让在场之人皆感气氛微妙。 萧承允表情微变:“父皇,母后断不会做出谋害太子之事来,定是有什么蹊跷,还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彻查!” 皇帝面色沉郁难测:“不必了,朕亲自去问皇后,若此事当真与皇后有关,朕绝不姑息!” 萧承允拳头握紧。 待皇帝离开后,沈宁音屏退了伺候的宫人。 她来到床榻边坐下,目光落在还未醒来的萧松晏身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失去了往日的血色,显得格外憔悴。 即便被太医包扎过后,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也难以掩盖。 她曾经是恨过他,也想过逃离他,可她从未想过让他出事。 他身为太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宫墙之内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想要他命的人太多太多。 沈宁音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眉毛和眼睛。 在相国府时,她曾经不止一次夸赞过他这副皮囊生的好看,无论何时都看不腻。 可如今,他的脸庞苍白至极,就连那双如玉石般温润修长的手上满是被碎石划伤的伤口。 他是为了护着她,才会受伤。 沈宁音内心有所动容,轻轻握住他的手,不敢用太大力。 指尖拂过他白皙的手背,仿佛融化的雪水般浸着凉意。 “啪嗒”一声,滚烫的泪珠滴落而下。 竟不知何时掉了泪。 她正要抬手擦掉,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萧松晏那双漆沉的眸子望着她,唇角扯出一丝苍白的弧度。 “怎么哭了?” 第121章 苦肉计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连忙转头擦了擦泪,倔强道:“没哭。” 萧松晏坐起身来,靠在床上,那张清隽的脸庞比雪还要透明。 他抵唇咳嗽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他全然不在意,轻拍了拍旁边的床榻,朝沈宁音道:“坐过来点。” 沈宁音挪动着身子,慢慢朝他靠近。 萧松晏突然抬手将她揽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沈宁音正要推开他,萧松晏沉沉嘶了口气,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沙哑:“别动,伤口疼。” 沈宁音一听,立马不敢再动了。 萧松晏就这么抱着她,贪恋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这几日的起居不便,还得劳烦太子妃亲自伺候我了。” 沈宁音别过脸,嗫嚅道:“有宫人伺候你。” “除了你,我不会让她们近我的身。” 萧松晏声音透着虚弱:“太子妃可怜可怜我,若是狠心将我丢在这宫里,就没人管我了。” 沈宁音:“……” 他是太子,谁敢这么做。 萧松晏眼神暗淡了下去,将头埋在她颈间:“伤口好疼,中毒时以为自己快死了,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宁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但听到这些话,她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动容了一下。 她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你命那么大,怎么会轻易死。” 萧松晏微微侧头,唇不经意擦过她雪白的细颈,神色阴晦难测:“刚才梦见了来索命的黑白无常,果然像我这种人,连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 沈宁音身形微怔。 良久后,才呢喃地冒出一句话:“胡说什么。” 萧松晏胳膊搂紧她,声音难辨真实情绪:“宁音还没告诉我,刚刚为何要哭,我若是死了,宁音不是该高兴才是吗?” 沈宁音指尖捏紧:“我是怕你死了,宫里就没有人能护着我了。” 萧松晏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关心他,却嘴硬地不肯说实话。 他的太子妃,总是那么心善纯良。 即使他强迫了她这么多回,她心里再恨他,也舍不得让他死。 萧松晏低头往她唇上亲了下去:“我怎么舍得将你一人留在这世上,让别的男人将你抢走。” 沈宁音抬手轻轻推开他:“萧松晏,你现在还受着伤,别乱动!” 萧松晏耷拉着脸,露出委屈的表情:“亲一亲也不可以吗?” 沈宁音:“……” 这家伙变脸的本事是越来越信手拈来了,还学人装可怜那一套。 沈宁音神色严肃道:“不行,你给我坐好!” 萧松晏正要开口,忽然脸色一白,眉头紧紧蹙起,看起来似乎在竭力抑制着什么痛苦。 沈宁音表情微变:“你怎么了?” 萧松晏艰难地朝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嘴上说着没事,身上缠绕的绷带却渐渐渗出血来。 沈宁音有些慌了,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去找太医来!” 萧松晏手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脸色透着雪一般地苍白:“不要太医,只要你就够了。” 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沈宁音不敢再用力推开他。 “那我给你换药。” “嗯。” 沈宁音小心翼翼地取下他胸膛上被血染红的纱布,上完药后,又拿过新的纱布一圈圈缠了上去。 萧松晏望了眼外面渐黑的天色,勾起她的小拇指:“在这陪我睡好不好?” 沈宁音看着他眼睑下的一片乌青阴翳。 迟疑片刻后。 她脱了鞋,爬上了床榻。 萧松晏摸着她冰凉的脚,忍不住拧眉,将她的双脚拢在掌心里:“我给你暖暖脚再睡。” 沈宁音柔软的脚心刮过他手上粗粝的伤痕,内心有所触动,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 半夜。 沈宁音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床边的位置是空的,上面还残留着一抹温度。 恰在这时,殿外隐隐传来一阵交谈声。 沈宁音下了榻,拢着一件披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待看到院子里那抹被月光笼罩的白色身影时,她脚步微顿,悄悄躲在了柱子后面。 左蔺:“殿下,陛下已下旨禁足皇后,并将掌管六宫之权暂交于万贵妃手中,只可惜皇后狡猾,找了其他人当替死鬼,此次没能扳倒皇后,往后恐怕就更难了。” 萧松晏半张脸掩映在朦胧的月光中,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父皇宠爱她多年,总归有几分感情在,要想扳倒皇后,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实现。” 左蔺:“殿下这出计谋,不仅让陛下对萧玄野心生嫌隙,削弱了皇后之势,更是让太子妃对殿下的感情加深,可谓一石三鸟。” 萧松晏神色淡道:“萧承允将此事嫁祸给萧玄野,孤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左蔺不知想到什么,忧心道:“但殿下以身犯险,命人将乌玄花的毒下在自己身上,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萧松晏眼眸微垂:“孤心里有数,孤只是想知道,孤在她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只觉耳畔嗡嗡作响。 原来那毒……竟是他自己下的。 枉她那般担心他的安危,一切竟只是他扳倒皇后的计谋。 他这出苦肉计使得瞒天过海,毫无破绽,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沈宁音只觉可笑至极。 他素来是攻于心计的,她明明早已知晓,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 沈宁音脚步往后趔趄,却不慎弄出动静来。 左蔺眼神骤冷:“谁!” 他提剑而去,待看清躲在柱子后的人后,整个人表情大变。 “太、太子妃?” 第122章 算计 被他们发现后,沈宁音不再躲藏,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她看着那道蒙上银辉的身影微滞,随后朝她缓缓走来。 在静谧的院落里,他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萧松晏站在她面前,鸦睫垂下,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涌动着暗光:“你都听见什么了?” 沈宁音闻言讥诮道:“萧松晏,骗我很好玩吗?” 萧松晏神色不慌不忙,一如既往地冷静:“宁音以为我骗你什么了?”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极具压迫感地朝她步步逼近。 “是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个计划,还是骗你我就要死了,让你对我动了真情?” 沈宁音步步后退,被他逼至冰冷的墙角。 他掐住了她的脸,却只是很轻很轻,不敢弄疼她。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不敢承认对我动了情,怕对不起谢景珩吗?” 沈宁音冷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假装配合你演戏。” 萧松晏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我知道你是想惹我生气,宁音明明对我有情,为何不肯承认呢?” 他的指尖温度裹挟着夜色凉意,不轻不重地落在她唇上:“我若不逼你一把,你怎么看得清自己的内心?” 沈宁音推开他,冷嘲道:“萧松晏,你事事算计,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算计的?” 萧松晏眼神寒沉,拽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从未算计过对你的感情!” 他拔出匕首递到她手上:“既然你怨我骗了你,那就杀了我好了。”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将泛着寒光的剑刃抵在胸口上:“往这捅,将我的心掏出来看看,我对你的爱可有半分作假。” 说着,他竟是毫不犹豫地往那皮肉里刺进了几分。 沈宁音瞳孔骤缩,手剧烈颤抖起来:“你松手!你疯了吗!” “不敢吗?” 萧松晏毫不怜惜自己的身体,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眼底涌起一抹疼涩。 “宁音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所以不舍得杀了我。” 眼看他的胸膛渗出丝丝鲜红的血来,沈宁音红着眼冲他大吼。 “你松手啊!” 萧松晏眼底爬满红血丝,在月光下透出病态诡异的妖冶。 他喉咙重重滚动,声音仿佛被刀片划伤,透出一股粗粝和嘶哑:“这些疼又如何比的过你不爱我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既然你怪我骗了你,那就用我这条命相抵,原谅我好不好?” 话落,他猛然间握住她的手,不顾一切地将那把匕首更深地推进了自己的胸膛。 沈宁音瞳孔骤然扩大,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浑身颤抖,狠狠地咬向他的手腕,几乎要将牙齿嵌入肉中,鲜红的血液瞬间渗透了他的衣袖。 感受到手腕上的剧痛,萧松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慢慢松开了手。 匕首“哐当”掉落在地,与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宁音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瘫软在地,跪坐在萧松晏面前,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萧松晏蹲下身来,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吻着她被鲜血染红的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宁音,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脸色苍白地可怖。 挺拔的背脊一寸寸弯下,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仿佛怕她下一刻就会从他身边消失。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你别生我的气,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沈宁音的声音颤抖,喉咙间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萧松晏,你放我出宫吧。” 萧松晏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随即将她搂地更紧,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不准你离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是他的人,哪怕她死了,也要与他葬在一起。 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他眼底涌起疯狂又病态的笑,胸前的血色往两边蔓延,浓烈的血腥味在鼻间挥之不去。 “殿下!” 耳边突然传来左蔺惊恐不安的声音。 萧松晏唇边呛出大片鲜血来,将他的半张脸染成红月般的颜色。 他看着她惊慌的神色,抬起手抚摸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 “别哭。” 他嗓音透着丝丝缕缕虚弱的沙哑。 沈宁音抱住他虚弱不堪的身体,双手颤抖地捂住他胸口流出的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萧松晏,你不许有事!你听见没有!”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扯着嗓子朝左蔺道:“左蔺,快!快叫太医来!” 左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东宫,往太医院飞奔而去。 东宫上下顿时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太医们进进出出,脸上满是凝重与紧张,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而低沉的气氛。 这一夜,注定是漫长而煎熬的。 …… 萧松晏再次睁眼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太医院忙活了半夜,才将他的伤势止住。 他那一刀下手不留余力,若是再深一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萧松晏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旁边那张被泪痕未干的脸颊上,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过去。 只要能让她心软,甘愿留在他身边,就算对自己下这般狠手,他也不在意。 萧松晏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眼睛,鼻子,最后缓缓下移,落在那瓣柔软的唇上。 却不想,这个举动惊醒了她。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第123章 吻我 昨晚的一幕历历在目,他亲手往自己胸口捅刀子的场景确实吓着了她。 他表情那般决绝,仿佛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她到底是狠不下心来,那些被欺骗的愤怒早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就消散了下去。 萧松晏缓缓坐起身来,摸了摸她略显疲惫的脸,心疼道:“守了一夜吗?” 沈宁音微微点头,语气欲言又止,却又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关怀。 “你的伤……疼得还厉害吗?” 她从未见过对自己这般狠的人,往自己胸口活生生捅一刀,那种痛苦岂是常人能忍受的。 萧松晏没回答,片刻不离地凝视着她,眼底涌动着破碎的光:“你肯原谅我了?” 沈宁音手指紧握,别过脸去:“这条命是你自己的,要是连你都不在意,死了就没有人心疼了。” 听到她的话,萧松晏眉眼挤出一抹苍白的笑:“还有你在意,宁音狠不下心来。” 沈宁音垂头不作声。 萧松晏身体却往前俯去,手掌轻轻捧住她的脸,贴上她的额头。 “我的命是你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若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过是如同行尸走肉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的背脊弯下,宛如被风雪寒霜压垮的冷松,浑身上下透着虚弱苍白的气息。 原本高不可攀,受众人敬仰的太子殿下,一旦动了情,仿佛自云端跌落凡尘,甘愿陷入危险遍布的泥沼之中,即便垂死挣扎也要与她纠缠不休。 沈宁音犹豫地抬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以后不要再骗我了。” “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萧松晏喉咙滚了滚,带着患得患失的语气,轻声问道:“那你还会离开我吗?” 沈宁音眼神暗淡了下去:“我不喜欢待在皇宫里。” 萧松晏手掌捧着她的后脑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会将你囚禁在宫里,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沈宁音神色有所动容,甚至有些不确信:“真的吗?” 萧松晏轻轻颔首。 修长如玉的手指一寸一寸触碰着她的眉眼。 他在相国府时,看着她日复一日蜕变地越发明媚动人,惹来众多男子对她心生爱慕。 连他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让人沉醉不已,又让人受尽百般折磨。 若不是谢景珩的出现,她早就该是他的了,也不必令她如此抗拒他,恨他。 好在兜兜转转历经了那么多,她终于肯试着接受他了。 沈宁音与他愈发温柔沉溺的眼神对视,不自在地咳了咳:“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萧松晏指腹轻揉着她白嫩的脸颊:“我的太子妃好看,无论何时都看不够。” 即便她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可他仍旧害怕哪一天她又消失不见。 她骗过他太多次,让他心里患得患失。 若是让她知道谢景珩死亡的真相,她势必又会抛弃他…… 沈宁音握住他的手掌,将脸贴了过去,声音柔和了许多:“以后还有那么多时间,你现在要听太医的话,快些好起来。” 萧松晏唇角蔓延出温柔的笑,低头吻住她的唇:“全凭太子妃做主。” 沈宁音不再抗拒,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室内温度悄然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沈宁音的嘴唇被他亲的.不堪,微弱地抗议起来,他才肯放过她。 平日里他就总是爱在床榻上缠着她,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加节制。 萧松晏轻抬指尖,温柔地缠绕上她的手指,鸦睫低垂轻颤,添了几分可怜:“再亲一亲好吗?” 哪曾想他生的这般清冷脱俗,却是这副性子。 沈宁音心肠再硬,也抵挡不住他恳求的眼神,抬起腰往他唇上碰了碰。 萧松晏双臂却顺势缠了上来,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放倒在床上。 看着他欲求不满的眼神,沈宁音双眸微瞪:“只能亲,不许做其他的!” 他现在还受着伤,真不怕伤口裂开吗? 萧松晏脑袋埋在她颈窝里:“那等我好起来了,宁音允许我放纵吗?” 沈宁音眼眸微闪:“等你伤好了再说。” 萧松晏与她指尖交缠:“你不许反悔。” 沈宁音“嗯”了声。 萧松晏这才起身,胳膊却始终搭在她腰上,将她亲昵地揽在怀里。 他微微弓腰,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猝不及防岔开了话题:“父皇年纪大了,盼着我们为他生个皇孙……” 沈宁音哪能不知道他的意图,分明是他自己想要孩子。 “萧松晏,你要是再得寸进尺,以后你就搬去偏殿住!” 萧松晏眼神落寞了下去:“好吧,我不提孩子的事,你也不许再提与我分床的事。” 总归得一步一步来,只要她不再抗拒他了,他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 萧松晏养了半个月的伤,这期间,沈宁音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照顾他。 有时候她也会被皇帝叫去奉天殿,询问太子的情况。 不巧这日在返回途中,她在宫道上遇见了傅砚舟。 傅砚舟拦下了她,神色淡道:“太子妃这是要回东宫?不知太子的伤可好些了?” 周围还有宫人在,沈宁音微微后退,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有劳傅大人挂心,太子殿下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傅砚舟看着她的举动,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太子妃将太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对太子可真谓是一往情深。”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隐隐透着一股愠怒之意。 沈宁音身形一滞:“照顾殿下是我的本分,殿下早些好起来,才能处理国事,百姓也得以安康。” 傅砚舟朝她步步逼近,脸色辨不出喜怒:“既然太子妃体恤百姓,那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臣?” 沈宁音忍不住蹙眉,压低了声警告道:“傅砚舟,这是在宫里,你别乱来!” 傅砚舟轻嗤了声,毫不顾忌地将她带至一处偏僻的宫门后,将她抵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他抬起她的下颌,带着阴郁的目光盯着她:“不该乱来的事,臣已经做的太多了。” 他的手掌往下,掐着她的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太子妃欠下的情债,臣还没讨回来,怎么能甘心呢?” 沈宁音手抵在他胸前,抬眸瞪他:“你放开!你这是忤逆犯上!” 傅砚舟唇角扯出冷笑,凑近她的耳畔,一字一顿道:“太子妃这是要拿身份来威胁臣了?可臣向来喜欢以下犯上,尤其是将太子妃这般尊贵之人据为己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腰上摩挲起来。 沈宁音心口猛地一跳。 此处随时都会有人过来,要是被人瞧见,她纵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她不得不先做出妥协,暂时将他安抚下来:“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忘,你先放开我,别让人看见了!” 傅砚舟闻言,搁在她腰间的手松开了些,却并未完全放开。 他漆黑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命令道:“吻我。” 第124章 他回来了 沈宁音正欲开口拒绝。 他倏地弯下腰来,狭长眼眸微眯,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太子妃这张嘴伶牙俐齿,万一又说谎骗了臣,臣上哪儿讨理去?” “我没骗你!” 沈宁音慌乱地推开他,可还未踏出一步,就被他捉了回去抵在墙上。 “那太子妃为何要跑,臣难不成是什么猛兽,还会吃了你不成?” 他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就是像要吃人一样! 沈宁音咬唇道:“我要是回去晚了,会被人发现的。” 傅砚舟指腹揉捏着她的唇,眼神逐渐暗了下去:“太子妃听话些,就不会耽误时间了。” 说罢,不给她反抗的间隙,他低头重重地吻了上来。 “傅唔——” 沈宁音瞳孔骤缩,刚一张.就被他强势地抵了进来。 狭窄偏僻的宫门内,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宫门外时有脚步声经过,沈宁音后背瞬间紧绷起来,抓紧了他的胳膊,尽可能将身子缩在他怀里,不被人发现。 傅砚舟手掌覆在她背上,将娇小的人拢在怀里,肆无忌惮地欺负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逐渐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才难舍难分地离开她的唇,声音嘶哑了几分。 “亲了这么多回,还是不会换气,往后臣还得好好教教太子妃才是。” 沈宁音羞恼地剜了他一眼。 手一碰唇就疼,就这样回去肯定会被萧松晏发现的。 哪知傅砚舟并未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往她脖子上轻咬了一口。 “太子妃可得好好藏着,若是不小心让太子瞧见了,恐怕太子妃就解释不清了。” 沈宁音吃疼地捂着脖子,控诉道:“你故意的!” 傅砚舟笑道:“臣就是故意为之,毕竟被人夺走心爱之人的滋味,也得让太子尝一回,臣这心里才痛快。” …… 沈宁音回到东宫时,殿内安静无声。 她走到梳妆台前,正要悄悄拿脂粉遮住唇上和脖子上的痕迹。 却不想,萧松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 她吓得手中的东西都掉了。 萧松晏将她拢进怀里,坐在腿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沈宁音不动声色地将头发往前拢了拢,遮住脖子上的痕迹:“父皇留我在殿内,说起了你以前的事,一不留神就忘了时辰。” 萧松晏并未怀疑,看着她一直垂着脑袋,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沈宁音心里咯噔一跳,怕被他看出来,吓得直接捧住他的脸就亲了上去。 萧松晏身形一滞,随后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一盏茶的时间后。 萧松晏揉了揉她红.的唇:“今日怎么这么主动?” “你不喜欢吗?” “喜欢。” 萧松晏胸腔里震出愉悦的笑,逗弄道:“若是宁音能在.上主动些,我会更喜欢。” 沈宁音瞬间红了脸,连脖子和耳尖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萧松晏给她理了理衣裳,又亲手给她涂上口脂:“走吧,带你出宫去玩。” 沈宁音诧异道:“出宫?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不是总觉得宫里无趣,想出宫看看吗?听闻民间来了个戏班子,今晚正好要在水云台表演,想着你会喜欢。” 能出宫去,沈宁音当然很开心。 两人换上常服,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宫。 …… 夜幕降临,京城水云台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围聚起了不少人。 此次出行,萧松晏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侍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危。 两人踏上阁楼三楼的雅间。 沈宁音打开窗户,往底下望去,此处位置极佳,正好能将水云台上的场景收入眼底。 对面阁楼之上,一位戴着黑金麒麟纹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坐在幽暗的角落。 那双令人熟悉的眸子紧紧锁定在她身上,片刻也不曾离开。 而在夜色更为深沉的另一隅,还有一个身着玄黑绣金锦袍的男子,他的脸庞犹如雕刻般俊美,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邪魅,同样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一切,沈宁音未曾察觉。 伴随着一声锣鼓响,台上精彩的表演渐渐拉开了帷幕。 沈宁音也被调动了情绪,鼓掌喝彩起来。 轮到最精彩的一场戏法表演时,台上的人神秘莫测道:“诸位请看好了,接下来的这场戏,是我们主子为在场之人精心准备的一份惊喜。” 随着他手中的鼓槌轻轻落下,一旁的鼓面骤然响起。 瞬间,水云台四周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所包围。 就在这一刻,绚烂的烟花在天空徐徐上升,绽放出无数金色的碎光,将苍穹点缀得犹如白昼般明亮。 沈宁音仰头望向这漫天星辰般的烟火,她的脸庞在光芒的映照下,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而那些烟花在触及水云台周遭的湖面时,并未如常消散,而是化作点点星光,逐渐汇聚,最终在水中勾勒出一幅女子的画像。 沈宁音目光不由凝滞。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那湖面上倒映的女子,正是她自己的模样。 所有人都惊叹不已,纷纷沉浸在这绚丽的美景中,未曾察觉到潜藏在暗处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 萧松晏眼神瞬间变得寒沉,将她拥入怀中:“是迷药,别吸进去!” 沈宁音回过神来,连忙屏住呼吸。 萧松晏迅速喂了她一颗解毒药丸。 很快,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踹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漆黑的夜色中大步走出,那张线条硬朗的脸庞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沈宁音微微变了脸色。 夜麟玄扬起眉梢,眼神炽热地锁定着她:“我给你准备的惊喜,还喜欢吗?” 萧松晏脸色阴鸷:“夜麟玄,是你?!” “看来你很不欢迎我啊。” “上次孤放过了你,如今你竟还敢觊觎孤的太子妃,既然你这么想死,孤便成全你。” 随着他的话落下,侍卫们纷纷拔剑出鞘,与夜麟玄的手下搏斗起来。 双方皆是身手不凡的高手,一时间难分高下。 萧松晏搂着她,正欲离开此地。 然而,夜麟玄却如影随形,迅速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动起手来,与他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两人打的热火朝天,未曾注意到一抹颀长清冷的身影隐匿于暗处。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动弓弦,对准了萧松晏的身影。 就在箭矢离弦而出,划破夜空的瞬间,沈宁音瞥见那抹寒光,瞳孔不由骤缩。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萧松晏向一侧猛然推开。 而为了躲避这一箭,她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仰身向后倒去,直接从三楼的高空坠落而下! 见到这一幕,萧松晏和夜麟玄皆是变了脸色。 就连伫立在暗处的男子瞳孔也剧烈颤抖。 就在他们跟着跃下的时候,一抹黑影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那人戴着黑金麒麟纹面具,在半空稳稳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揽至怀中。 沈宁音猛然抬头,看见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具,还有面具下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神,瞬间晃了心神。 男子不作犹豫,带着她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夜麟玄脸色阴沉如水:“萧松晏,你我的恩怨暂且放下,先找到她要紧。” 萧松晏眉眼间蒙上可怖骇人的阴郁,立即下令将整个水云台都包围起来。 随后,他转头看向夜麟玄,眼底弥漫着漫天的狠戾:“夜麟玄,孤的太子妃要是出了什么事,孤绝不会让你活着回到西陵国!” 第125章 带她离京 戴面具的男子抱着她穿梭在人群中。 风刮拂过沈宁音的脸庞,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进去,将脑袋贴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 男子身形微滞。 结实有力的手臂不自觉缠紧,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替她遮挡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侍卫已经将水云台团团围了起来。 男子脚步调转方向,转而带着她来到一处阁楼,身轻如燕地从窗户翻越进二楼的房间。 寻到安全地方后,他正要将她放下来。 沈宁音却紧紧抱住他的腰,始终不肯松手。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早已将脸颊浸润得冰凉。 她几乎要怀疑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害怕当梦境破碎,再次睁开眼时,他又会如同幻影一般,从她面前消失不见。 沈宁音指尖几乎嵌入他的衣裳中,喉咙抑制不住地哽咽。 “谢景珩,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她一遍又一遍触碰着他的身躯,将那抹真实的温度残留在掌心,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我不是在做梦,你没有死……你回来找我了是不是?” 下一秒,一声低沉而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降落在她的头顶。 “宁音。” 沈宁音仰起脸,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颤抖着指尖,轻轻地,缓缓地抚过他的嘴唇,还有那抹瘦削坚毅的下颌。 最后,她的手指停留在那张冰冷的面具上,将它摘了下来。 那张熟悉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却比从前消瘦了许多。 从眉眼到下颌之间,一条分外醒目的伤疤蜿蜒其间,如同一条狰狞的巨龙,将他俊美的脸庞无情地割裂。 伤疤已结痂,却仍显得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 沈宁音捂着自己的唇,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他究竟受了多少痛苦和磨难,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别哭。” 谢景珩指腹温柔地擦掉她的泪:“我回来了,该高兴不是吗?” 他的手上满是握剑形成的茧,手背上也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 沈宁音看的心疼不已,极为小心地握住他温暖的手掌,贴在脸颊上。 她吸了吸哭红的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不哭……” 可即便这么说着,眼泪还是忍不住簌簌掉了下来,“啪嗒”落在他的手上,烫地他心尖一颤。 对他深切的思念,终究是抑制不住,在这一刻通通宣泄出来。 沈宁音扑进他怀里。 谢景珩亦是将她紧紧搂住,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再也不分开。 良久后。 沈宁音抬起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那条骇人的伤疤:“还疼不疼?” 谢景珩脸上扬着轻松的笑:“不疼,就是这么丑,怕吓着你了。” 他语气微微一顿,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忐忑。 “宁音会不会嫌弃我?” “就算你成了丑八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丑八怪,我要赖定你一辈子,喜欢你一辈子。” 她将唇轻轻覆了上去。 眼里没有丝毫恐惧和嫌弃,一寸一寸地吻过那处狰狞骇人的伤疤。 谢景珩身体一僵,圈在她腰上的胳膊慢慢缠紧,连声音也透着无法掩饰的沙哑。 “宁音,别这样……” 他现在这副丑陋的样貌,配不上这么好的她。 沈宁音却捧住他的脸庞,吻过他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他精致的薄唇上,勾勒着那瓣形状。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不会嫌弃他。 “谢景珩,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沈宁音的夫君,就算陛下废除了这门婚事,在我心里,我与你的婚约永远都作数。” “所以,不许再说这种话,你要是敢嫌弃自己的长相,我……我就让自己也变成丑八怪!” 说着,她拔下簪子,毫不迟疑地将簪尖对准脸颊。 谢景珩瞳孔一缩,迅速扣住她的手腕,将簪子夺过来扔在地上。 “不许做这种傻事!” 被他这么一吼,沈宁音不仅没生气,反而脸上扬起愉悦的笑。 她抬起藕臂环住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声音极尽缱绻。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嫌弃自己了,就算有这道伤疤在,我对你的心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的小将军是世上最好的人,他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谢景珩感觉内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落在那双星辰般漂亮的眸子里,里面满是他的倒影。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上去,将对她的爱意倾诉出来。 “掉下悬崖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的妻子还在京城等我,我不能死,不能留她一人孤独活在世上。” “所以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沈宁音迎合着他,红唇微张,喘息声细若游丝,身体柔软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抱之中。 两人深情缱绻地沉浸于绵长的吻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仿佛永远也不满足,靠近谢景珩的脖颈往上面咬了一口,打上独属于她的印记。 谢景珩手掌捧起她的后脑勺,纵容着她的每一个举动。 两人都迫切需要这种最纯粹最直接的方式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良久后。 谢景珩指腹擦拭着她微微红肿的唇,将她颈间的衣领整理好,遮盖住那抹清晰的吻痕。 沈宁音贪恋地抱住他的腰,忽然想到什么,抬起粉晕未褪的脸道:“你查到了是谁要害你吗?” 谢景珩眼色逐渐变得幽深,薄唇紧紧抿起。 须臾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若我说是萧松晏做的,你会信吗?” 沈宁音愣在原地。 谢景珩看着她的反应,回想起今夜在阁楼里看见的那一幕。 他回到京城后,得知萧松晏恢复了身份,从昔日相国府的义子,变成了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 从前萧松晏就对她存着男女之情,恢复太子身份后,没了那层兄妹关系,权势滔天,就更不可能对她放手了。 他听闻她被逼嫁给太子,逃婚失败被捉了回去。 她和太子之间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他全都知道。 从前她不爱萧松晏。 可现在,她眼里对萧松晏的喜欢,同样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嫉妒。 所以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将她从萧松晏身边抢过来。 沈宁音自然不会怀疑谢景珩的话。 她只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的枕边人竟是这样一个阴狠毒辣,心机深沉之人。 他答应过她不再骗她,却隐瞒了他杀害谢景珩的事实。 若是谢景珩真的死在他手下,这个秘密是不是就要打算瞒她一辈子,让她和一个手中沾满自己心爱之人鲜血的人生活在一起。 这让她永远都无法接受,更不可能原谅他。 谢景珩:“这次我隐瞒身份回京,为的就是带你离开京城。” 沈宁音犹豫道:“可是现在水云台被封锁了,我们逃不出去。” 水云台建立在宽广的湖面上,地面上四条通往出口的路,被萧松晏严密封锁起来,就连附近的船只也被重重看守。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待会我们从水上离开,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说完,谢景珩朝天上发出一枚信号弹。 没过多久,水云台的东侧忽然生出变故,漫天火光划破了静谧的夜空,大批侍卫被匆匆调离,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谢景珩则趁机带着她来到一处隐秘泊船之处,那里有一艘提前准备好的小船。 船身涂满了黑色漆料,与夜色融为一体,就连那船夫也是身披黑衣。 谢景珩抱着她上了船,为她披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将她完全包裹其中。 谢景珩朝船夫道:“走吧。” 借着夜色掩盖,两人的身形渐渐融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随着潺潺水流逐渐远去。 另一边。 除去萧松晏派出去的侍卫,就连夜麟玄也派人搜寻着她的下落。 带走她的人显然是个武功高强之辈,否则也不会连他们派出去的高手也追不上对方的行踪。 然而此刻,萧松晏面容遍布寒霜。 水云台东侧一座寂静无人的阁楼突然起了火,与此同时,街上还有人高喊,声称太子妃被困在里面。 萧松晏担忧她的安危什么都不顾上了,更是不顾侍卫的阻拦,只身闯入火海,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待他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的衣摆和袖口在火舌的肆虐下被无情地灼烧,化为片片焦黑,就连脸庞也无法幸免,被火灼烧留下淡淡的痕迹。 夜麟玄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听到她被火困在里面的那一刻,也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 他抹了把被烟灰熏黑的脸,衣裳被烧的焦黑。 堂堂一个太子沦落成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还不忘朝同样处境的萧松晏冷嘲热讽起来。 “萧松晏,你手底下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连个人都找不到,她该不会是故意逃了,不想被你找到吧?” 他很清楚,她心里爱的是谢景珩。 逢场作戏什么的夜麟玄见的多了。 她惯来是个演技好的,否则也不会好几次将他也骗了过去。 萧松晏冷眼看他:“夜麟玄,你要是再多废话一句,孤就命人将你剁了扔进湖里喂鱼。” 夜麟玄挑眉:“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的太子妃本就是你从别人手里强夺过来的,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与你长相厮守呢?” 夜麟玄毫不在意激怒他。 他就是要看着他心里不痛快,叫他也尝尝这种饱受折磨的滋味。 萧松晏阴沉着脸。 一名侍卫突然急匆匆地来到他面前,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地禀报道:“殿下,有巡逻官兵在西边的湖面上发现了一艘形迹可疑的船。” 水云台地处京城繁华之地,皇室贵胄和达官显贵常常出没此地,为确保此地安宁无虞,每夜都会有官兵在附近巡逻值守。 萧松晏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倏地一凛:“拦下他们!” 侍卫抱拳道:“是,殿下!” 萧松晏转身大步离开。 见状,夜麟玄也收敛了神色,立即跟了上去。 …… 夜晚的温度骤降,湖面上刮来缕缕冷风,谢景珩将她拢进怀里,掌心捧着她的手揉搓起来:“冷不冷?” 沈宁音故意将手伸进他脖子里,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这样就不冷了。” 他身上体温偏高,肌肤相贴像是火炉一样暖和。 沈宁音不安分的手指犹如小蛇在他颈间灵活地钻来钻去。 谢景珩任由她闹,宠溺地纵容着她的举动。 沈宁音玩闹够了,捧住他的手掌,贴在自己颈上,乌黑眸子里荡漾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给你也暖暖。” 谢景珩却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初融的碎雪,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撩人意味:“等离开京城后,再给我暖暖其他地方。” 说着,他握住她的手挪到其他地方,话里意有所指。 沈宁音脸颊倏地发烫,扑进他怀里,撒娇地哼道:“谢景珩,你变了!” 谢景珩低沉撩拨地笑了声:“那你喜欢吗?” 沈宁音故意说反话:“不喜欢!” 谢景珩漆眸掠过她发烫的耳尖,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骗人可是要受罚的。” 沈宁音以为他来真的,双眸微睁,瞪得像猫儿一样圆。 谢景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似笑非笑道:“不如就罚宁音在床……” 到了后面,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沈宁音听的面红耳赤,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免得他再说出那些放浪形骸的话来。 谢景珩唇瓣轻轻贴着她的手心,小心搂住她的腰。 “好了,不逗你了。” 沈宁音顺势躺在他怀里,夜风轻拂,渐渐驱散了她脸颊上的燥热。 直至前方朦胧中透出点点火光,并夹杂着官兵的低语,她的神色再次紧绷起来。 谢景珩用令人心安的声音道:“别怕,一切有我。” 他戴上那张面具,遮挡住了自己的容貌。 随后扯了扯她的帽沿,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尖尖的雪白下巴。 很快,对方的船只赫然映入眼帘。 沈宁音悄悄抬眸望去,当目光触及船上为首之人的身影时,不禁蹙起了眉。 第126章 寻死 官兵将船只拦截在前,高声喝道:“船上何人?” 谢景珩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龙纹令牌,声音冷冽如霜:“奉太子殿下之命离京,还不速速让开!” 待看清那块龙麟军令牌后,官兵脸色骤变,立马换上了毕恭毕敬的态度。 “原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属下眼拙,还请大人恕罪。” 官兵抬手示意,正要命人放行。 这时,旁边身着玄色镶领长袍的男子突然开口:“慢着!” “六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玄野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认真审视起来。 感受到那道炙热的视线,沈宁音面上不动声色,垂下的衣袖里指尖却泛白地攥紧起来。 她没想到萧玄野这么快就被皇帝放了出来,还好巧不巧在这里碰上,万一被他认了出来,定会生出事端。 萧玄野微微抬颌,质问道:“太子掌管的龙麟军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 谢景珩往前一步,挡住沈宁音的身影,态度不卑不亢道:“此人乃是太子殿下麾下林将军之女,殿下为林将军寻得神医,属下特意奉命将她送离京城。” 萧玄野闻言,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原来是林将军的女儿。” 这林将军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深得太子倚重与信任,然而生出的女儿却是打娘胎出来就染上怪病,样貌丑陋极少见人。 林将军为此遍寻神医,想要替女儿治病,这事在朝野人尽皆知,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因而对于谢景珩的说辞,他并未过多怀疑。 士兵恭敬询问道:“六殿下,可要将他们放行?” 萧玄野目光掠过那具遮掩住大半张脸的女子,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仿佛在哪里见过她…… 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道:“既然是太子的命令,那就放他们离开。” 沈宁音不禁松了一口气。 官兵的船只让开,谢景珩命船夫继续往前行驶。 就在这时,湖面上忽然起了大风,船身微微摇晃起来,沈宁音身形不稳,趔趄着脚步往前撞去,被谢景珩眼疾手快地掌着腰扶住。 而正是这一举动,萧玄野余光恰好瞥见了她雪白手腕上露出来的一截手镯。 萧玄野眼眸微眯。 沈宁音刚站稳身子,船头再次摇晃起来。 紧接着,一双黑靴踏上船头,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朝他们靠近。 沈宁音心脏不由一紧。 下一瞬,头顶落下一道轻佻又愉悦的声音:“皇嫂,真是别来无恙啊。” 萧玄野鹰隼般犀利的眸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皇嫂为何要隐瞒身份离开?莫不是皇嫂与太子吵了架,生了嫌隙,又要上演一出你追我逃的好戏来?” 看着他步步逼近,谢景珩深深蹙眉,正欲动手。 沈宁音悄悄按住他的手,露出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朝萧玄野道:“六弟误会了,本宫身为太子妃,自然是要为太子殿下分忧,隐瞒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还请六弟莫要胡乱揣测。” 萧玄野饶有兴致道:“太子将皇嫂看的那么紧,怎么舍得放皇嫂独自离开?” 沈宁音神色从容:“六弟莫非想说,这块龙鳞军的令牌是假的?” 萧玄野微微挑眉:“令牌虽然是真,不过皇嫂向来聪明伶俐,万一使了什么手段哄骗了我那位太子大哥也说不准呢。” 沈宁音黛眉蹙起。 下一秒,又听萧玄野继续道:“皇嫂金枝玉叶,若是出了什么事,六弟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不如皇嫂坐下来与六弟好好闲谈,待太子到了,事情询问清楚了,六弟再放皇嫂离开也不迟。” 话落,萧玄野扭头命令下去:“还不快去将消息禀告给太子!” “站住!” 沈宁音出声阻止了官兵。 见官兵们面露迟疑,她脸上隐隐透出一丝不悦:“本宫身为太子妃,难道也使唤不了你们吗?” 官兵连忙垂头,忐忑不安道:“太子妃,属、属下不敢!” 沈宁音转头看向萧玄野,神色冷漠道:“萧玄野,本宫此行秘密离开,奉的是太子殿下之命,若有丝毫延误,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萧玄野眉峰渐渐紧锁,面容显得愈发凝重。 沈宁音随即对官兵下达命令:“还不快让开!” “是、是!” 官兵连忙应声,慌忙让开道路,不敢再阻拦。 船只缓缓驶离。 就在这时,后方骤然亮起刺目的火光,十几条官船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不断围拢。 沈宁音猝然转身望去。 只见萧松晏立于船头上,狂风肆意吹拂着他的衣袍,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那张被阴云覆盖的脸庞。 那双黑眸寒气逼人,犹如利箭朝她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 萧玄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闪,再次跃上船只,意图将她抢过来。 然而,他的手尚未碰到人,就被一只横空而出的手掌截住。 萧玄野抬眸撞入那双熟悉的眼神里,不等他细想,谢景珩已经毫不犹豫出手,与他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谢景珩招式凌厉,毫不客气地朝萧玄野攻击过去。 萧玄野躲闪不及,胸口不幸挨了几脚,痛地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一抹阴鸷的笑:“皇嫂,你果然是想逃!” 谢景珩将沈宁音护在身后,不给他丝毫可乘之机。 萧玄野脸色逐渐狠戾,再次冲上去,企图将人夺过来。 然而,他的身手终究不敌谢景珩,只见谢景珩抬脚,一个凌厉飞踢,将他猛地踹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船夫见状,连忙加快了行驶速度,然而身后的官船愈发迅猛地追赶了上来。 从发现她试图逃跑的那一刻,萧松晏仿佛变了个人,浑身被一股冰冷骇人的气息包围。 “为什么要逃?不是答应了会留在孤身边吗?” “你对孤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骗孤的?” 他一声声质问起来,眼底的红血丝犹如密布的蛛网般肆意蔓延,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沈宁音垂下眼眸。 她的确是想过留在他身边的,就算宫里的生活再不自由,她也在试着去接受。 可如今谢景珩回来了,将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了她。 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到他亲手派人去杀了谢景珩,却还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做不到还能无动于衷地与他待在一起。 见她不肯说话。 萧松晏从侍卫手里接过弓弩,将箭矢对准了谢景珩,眼里闪过强烈的杀意。 “你若肯回头,孤原谅你这一回,否则孤就杀了他!” 沈宁音心猛地一紧,大喊道:“萧松晏,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你放过无辜的人!” 萧松晏眉眼间敛着森森寒意:“他妄图带走孤的太子妃,他罪该万死!” 他再一次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回到孤的身边来,孤就答应你放了他,否则孤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惨死在你面前!” 身后的火光映衬着他苍白的脸色,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将他脸上的神情割裂开来。 他的狠戾和残忍,在这一刻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 沈宁音嘴唇失去血色,她知道萧松晏会说到做到。 又或许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人命对他而言犹如蝼蚁一样,只是她从未看清过他。 四面八方的官船迅速驶来,将他们层层包围在中间,仿佛成了笼中鸟一样,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箭矢破开空气,朝谢景珩所在的方向射去。 沈宁音瞳孔骤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挡在他面前。 谢景珩面色一寒,身手敏捷地揽着她躲过了这一箭。 夜麟玄没想到她会不顾性命地护住那人,脸色阴沉地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愠怒道:“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他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平和道:“既然你不喜欢这里,跟我走,我不会囚禁你,也不会强迫你,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宁音从谢景珩怀里轻轻挣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 她心里清楚,生在皇家,哪怕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注定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萧松晏眼底染上阴郁:“孤说过,不管你逃到哪儿,孤都会将你捉回来。” “孤再问你一遍,你是要跟他走,还是回到孤的身边?” 朦胧夜色的掩映下,谢景珩将她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里:“信我,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沈宁音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无需多言就已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萧松晏清冷而寂寥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映照在幽暗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将那抹影子撞得支离破碎。 沈宁音抬头看向远处的那人,面色格外平静。 “萧松晏,我曾经是恨过你,但不可否认,我也真真切切地喜欢过你,对你说的话不全是虚情假意。我曾真心幻想过,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可以试着克服那些令我讨厌的东西。” 听到她的话,萧松晏喉咙微哽,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嘶哑:“既然你对孤有情,为何要离开孤?” 沈宁音眉眼低垂道:“你答应过不会再对我有任何的欺骗,可你最后还是骗了我。” 他骗她…… 他的确是瞒了她最后一件事。 所以她是知道他派人杀了谢景珩,才会这么恨他吗? 萧松晏指尖几乎陷入皮肉里,眼底涌起猩红骇人的血丝:“你还要再一次抛弃孤是吗?” 沈宁音手指蜷起,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是你亲手摧毁了我们之间的可能。” 一句不可能,将他们之间的情意撕裂地支离破碎。 他怎么允许她说出这种决绝的话,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身边再次逃走。 “孤不准,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孤!” 他目眦欲裂,喉间的血腥气再也压制不住,竟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 “殿下!” 周围响起一片惊慌不安的声音。 沈宁音心猛地一紧,下意识想要上前,却又在下一秒,脚步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不行,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必须狠下心来。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谢景珩的手,目光坚定道:“我们走!” 谢景珩抬眸看了萧松晏一眼,揽着她的腰,纵身跳入了湖中。 萧松晏的嘴唇被鲜血染得殷红,映衬着他此刻的面容,竟带着几分罗刹般的凄美。 他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眼神冰冷,字字暴戾道:“给孤将太子妃抓回来,其他人就地格杀!” 官兵们闻令而动,纷纷跳入湖中搜寻着两人的踪迹。 在跳入湖中的那一刻,谢景珩迅速喂她服下了一颗避水丸,此丸可以让人在水下自如呼吸,维持一刻钟之久。 谢景珩带着她,轻而易举地摆脱了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官兵。 朦胧的月色中,前方驶来一艘刻有特殊标志的船只。 谢景珩揽着她的腰,正要朝那艘船所在的方向游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殿下!” 沈宁音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萧松晏也决然地跳入湖中,朝他们追来。 然而下一瞬,他的动作却骤然停滞,竟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坠入幽深的湖底。 见到这一幕,沈宁音瞳孔往外扩散。 微弱的月光穿透水面,斑驳地洒落在湖底,映照出萧松晏那愈发透明的身影,就像是海底的泡沫,随时都可能消散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眼里涌现出一抹凄凉而决绝的笑。 沈宁音咬了咬牙。 疯子! 他是真的想寻死吗! 萧松晏孤注一掷,赌她会不会心软。 她是会冷眼旁观看着他死,还是会选择重新回到他身边。 冰冷的湖水逐渐冲淡了他的脸庞轮廓,也令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和月色融为一体。 沈宁音心脏被狠狠攥紧。 她推开谢景珩,朝他迅速游了回去。 她抱住他不断下坠的身躯,往他唇上贴了过去,为他渡气。 当探出水面时,萧松晏胳膊紧紧抱着她,声音透着微弱月光般的破碎:“你还是在意孤的对不对?” 沈宁音怒不可遏:“萧松晏,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给你收尸!” “孤不会死,孤还要让你做孤的皇后。” “这皇后谁爱当谁当,我才不稀罕!” 她奋力推开他。 萧松晏紧紧缠着她的腰肢,眼底的红血丝狰狞裂开:“孤不许你走,你听见没有!” 身后的官船很快追了上来。 沈宁音猛然抬头,撞入那道晦暗如墨的眼睛里。 那人一身松竹墨白袍,衣袂被风扬起,他的面容掩映在月光下,平添了几分莫测。 傅砚舟轻启着唇,融雪碎玉的声音入耳:“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救上来。” 沈宁音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被强行带上船的时候,两人衣裳完全湿透,紧贴着肌肤,侍卫迅速取来披风,萧松晏将披风裹在她身上,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要是再敢逃,孤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沈宁音愤恨地看着他。 她就不该回去救他,连他自己都不在意这条命,她又何必去在意? 正当萧松晏抱着她准备返回时。 夜麟玄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另一艘船的甲板上,他低沉有力的声音穿透夜色,下达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撞上去!” 第127章 带她走 两艘庞大的船身碰撞的瞬间,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船上的官兵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个后仰着栽进了湖里。 萧松晏抓住船上的栏杆,将沈宁音紧紧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地盯着夜麟玄:“夜麟玄,给孤住手!” 夜麟玄面不改色地指挥着手下:“继续撞!”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在静谧的夜色中蔓延开来。 船身猛然破开一个大洞,冰凉的水流迅速涌入船舱,肆意蔓延,不过片刻便已淹没至小腿处。 随着水位的不断攀升,船只开始缓缓下沉。 夜麟玄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官船船身逐渐倾斜,巨大的晃动下,萧松晏后背猛地撞上坚硬的桅杆,骨头发出咯吱碎裂的响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眉峰紧紧拧成一团。 即使痛地浑身冒出冷汗,他也一声不吭,死死咬牙压制住喉间涌起的血腥气。 沈宁音急道:“萧松晏,你松开我!” 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萧松晏将她拼命护在怀里,声音透着苍白无力的虚弱:“孤不会松手,松了你就跑了。” 沈宁音气的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究竟是命重要,还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重要。 就在周围的官船不断逼近时。 夜麟玄突然抬手,示意手下迅速张弓搭箭。 箭头上绑着浸满油脂的麻布,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朝周围逼近的官船疾射而去。 转瞬之间,官船甲板上燃烧起熊熊烈焰,火势迅速蔓延,将整个船体吞噬于火海之中。 如此一来,官船无法继续靠近。 船上的官兵们扔下浮木,当机立断地跳下船,朝着萧松晏所在的方向靠近。 “保护太子殿下!” 随着一声厉喝,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浮木上架起弓箭,泛着寒光的箭刃齐齐对准夜麟玄。 漫天飞舞的箭矢如同乌云蔽日,密集地映照在夜麟玄深邃的瞳孔里。 夜麟玄终于有所行动。 他身形一闪,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波光粼粼的湖中。 湖面上的涟漪层层荡开。 转瞬间,他的身影在水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这一幕,傅砚舟琉璃般的瞳孔里划过一抹冷意。 夜麟玄大费周章来到京城,不可能就此作罢。 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忽然间,隐隐感受到湖底下有什么密集成群的东西正在靠近。 他还来不及细想,官船底下突然冒出一个人头,那人正是夜麟玄。 他施展功夫跃上官船,身形鬼魅地冲到沈宁音面前,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萧松晏,这次我一定要将她带走!” 话音刚落,他握紧双拳,毫不犹豫地朝萧松晏的面门袭击了过去。 萧松晏侧头躲过这一拳,眼底瞬间被凛冽的寒意所充斥。 他护着她不断后退,而夜麟玄如影随形,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喘息之机。 为了不让她受伤,萧松晏将她推入傅砚舟的怀抱,随即转身与夜麟玄陷入了激烈的近身缠斗。 此刻船身正在缓缓下沉。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皮肉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萧松晏本就受了伤,与夜麟玄的交锋中逐渐落于下风,每一招每一式都显得愈发艰难。 沈宁音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夜麟玄这次有备而来,要是被他带回西陵国,她想逃出来就更难了。 何况谢景珩还在等她,她必须要把握这次机会离开。 但傅砚舟不会轻易放她走…… 她脑海里迅速思考起对策来,忽然朝他道:“傅砚舟,你要和我一起离开京城吗?” 傅砚舟神色微变,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审视起来:“你愿意放弃太子,和我在一起?” 沈宁音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我想清楚了,我与萧松晏之间已没了可能,更不会和夜麟玄走,既然你喜欢我,我对你也并非全然无情,我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任性一回。” 傅砚舟薄唇紧抿,那双月色般孤清的瞳孔里划过一抹暗光。 须臾后,他颔首道:“好,我们离开京城。” 沈宁音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微微一愣,心中反倒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傅砚舟搂紧她的腰,道:“你不妨先告诉我,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 沈宁音心中猛地一紧,怕被他察觉出来,故意装傻充楞。 “他是我花钱雇来的人,负责保护我的安危。” “是吗?” 傅砚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洞穿她的心思。 沈宁音心虚地别过眼神,连忙转移话题:“船马上就要沉了,我们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她正要往甲板上走去,傅砚舟突然叫住她:“等等。” 沈宁音回头:“怎么了?” 傅砚舟摊开掌心,将一块黑色令牌递到她面前,语气平静道:“你的东西掉了。” 看着那块令牌上的图案,沈宁音皱眉道:“这不是我的。” “是吗?看着像是将军府的令牌,我还以为是谢景珩送给你的,既然你没见过,那我扔了。” “等等!” 沈宁音虽未见过将军府的令牌,但如果真是谢景珩刚刚不小心掉的,她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扔了。 “给我吧。” 沈宁音正要伸手接过来。 傅砚舟并未给她,眼里闪过一抹暗芒:“方才不是说不是你的?” “我看错了。” 傅砚舟神色变得晦暗莫测:“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去找谢将军确认一下吧。” “好——” 话音戛然而止。 沈宁音脚步一滞,身体瞬间僵在原地。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谢老将军如今并未在京城,他话中所指,分明就是说的谢景珩。 傅砚舟目光寒沉地盯着她,质问道:“他果然没死,他回来找你了对不对?” 沈宁音脸色苍白道:“你在说什么?谢景珩已经死——” “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突然对萧松晏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甚至不惜逃离京城,除了与谢景珩有关,他想不到其他原因。 今夜萧松晏在船上与他们对峙时,他在暗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直到看见她奋不顾身扑向那人时,他才终于知道对方身上那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谢景珩没死,还回来了。 他故意隐瞒身份回京,带着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她那么爱谢景珩,若是跟谢景珩私奔离开京城,就更不可能接受他了。 傅砚舟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你跟谢景珩私奔,让你将我丢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阿宁未免太天真了。” “你猜,这事要是被太子知道了,他会如何处置谢景珩呢?” “他身为臣子,却罔顾伦理纲常,对太子妃心怀不轨,此等行径无异于欺君罔上,难道你想让我亲口向太子禀明此事,让太子治他的罪?”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指尖泛白,喉咙仿佛被人扼住:“所以,你故意拿这块令牌来套我的话?” “这块令牌的确是假,毕竟阿宁骗过我太多次,我总得谨慎行事才是。” 傅砚舟不介意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他嫉妒谢景珩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她的心,就算谢景珩死了,也叫她难以忘怀。 所以他怎么甘心将她送到谢景珩手里。 他抬眸掠过正在缠斗的两人,道:“船就快沉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罢,他不容抗拒地搂住她的腰,正要跳下船。 突然,一股凌厉的劲风猛然朝他背后袭来。 傅砚舟眼神一凛,迅速搂着她往旁边避开。 夜麟玄脸色阴沉如水,毫不迟疑地挥剑直指他的肩膀。 傅砚舟旋即后退,却仍被剑的锋芒划破了皮肉,鲜血渗出。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变故突生。 湖底开始传来阵阵震动,船身也随之剧烈摇晃起来,桅杆摇摇欲坠,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直接朝沈宁音所在的位置砸了下来。 傅砚舟瞳孔猛缩,将她推向一旁,而他的后背却被桅杆砸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夜麟玄瞅准时机,一把捉住沈宁音的手腕,不再恋战,强行带着她毅然跳入了湖中。 官兵们见状,纷纷潜入水中追了上去。 然而暗处正潜藏着更大的危险,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很快,湖面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密密麻麻的鱼儿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官兵的去路完全封堵。 见到这一幕,官兵们皆是震惊不已。 夜麟玄则趁此机会,带着她迅速朝另一艘船上游去。 傅砚舟眉眼间蒙上阴翳。 夜麟玄在湖底消失了一段时间,定是趁那时使了什么手段,才会招来这些鱼群。 而身负重伤的萧松晏亦是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神色阴鸷至极,眼里充满了强烈的杀意。 …… 夜麟玄抱着她上了船,径直往船舱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正要动手脱下她身上的湿衣裳。 沈宁音紧紧揪住衣襟,冲他吼道:“你出去!” 夜麟玄皱眉:“别闹,快脱下来,不然又要生病了。” “我有手有脚,你别碰我!” 夜麟玄脸色瞬间变得寒沉:“不让我碰?你的身子我哪里没见过,哪里没摸过,怎么,你如今要给谁守身如玉吗?” 听到他颠三倒四的话,沈宁音羞恼地推开他:“你别胡说!” 夜麟玄冷笑:“既然你觉得我是在胡说,不如现在就让它变成事实,还来得及。” 说完,他按住她的腰,迅速扯开腰间那根细带。 衣衫滑落的瞬间,夜麟玄仍不可避免被那一身雪白细腻的肌肤晃地心神微动,生出些旖旎的念头来。 他身为太子,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小衣,他身上滚烫的温度比火炉还要烫。 她皮肤白的犹如上好的凝脂玉,通体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 夜麟玄晦暗的目光落在那件勉强遮身的小衣上,喉咙微微滚动。 沈宁音抱着双臂遮住身子,被他灼热的视线纠缠,气愤地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混蛋!你起开!” 夜麟玄不偏不倚地挨了一巴掌,并未动怒,而是摁住她细软的腰肢:“再敢骂一句试试?信不信用.将你这张嘴也堵住!” 那些污言秽语入耳,沈宁音气的眼眶都红了,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夜麟玄疼地嘶了口气,眉头紧蹙起来,感觉身上的肉都快被她咬了下来。 他掐住她的脸颊,稍微用力,就迫使她松开了尖利的牙齿。 “说了你一句,还敢还嘴?” 看着娇娇弱弱,脾气这么大,又打人又咬人,分明是让人惯出来的。 沈宁音怒瞪着他:“你无耻,你下流,你……” 他还没真正.她,就被她骂地狗血淋头。 夜麟玄简直快气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堵住了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继续骂,再多骂一句,就多亲你一次。” 他往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语气隐隐透着威胁。 被他又重又硬的身躯压着,沈宁音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奋力挣扎着在他脖子上抓出红痕来。 她这力度,跟小猫挠人似的。 夜麟玄根本没放在心上,纵容她在自己身上抓来抓去。 不久后,夜麟玄终于肯放过她,指腹揉了揉那抹被亲/肿的唇瓣,又凑上去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一口。 沈宁音眼角噙着泪水,用力推开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夜麟玄脸皮厚地凑上去,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还想跟我在.上滚?” 沈宁音:“……” 她果然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沈宁音不欲跟他多言,迅速穿上干净的衣裳,下床后越过他往船舱外面走。 夜麟玄长臂一揽,将她拽入怀里,稳稳抱在腿上。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前,怒不可遏道:“你又要做什么?” “你难道想就这么出去,让我的手下都看到我们刚刚做了什么?” 夜麟玄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襟,遮住脖子上的那些明显的吻痕,才松开了她。 沈宁音见到他就心烦意乱,干脆眼不见为净,大步往船舱外走去。 夜麟玄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湖上渐渐起了雾,船在昏暗的湖面上行驶。 沈宁音站在甲板上,凉风吹乱她额前的发丝,也让她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夜麟玄从背后抱住她,高大的身躯替她遮挡住湖面上刮来的冷风:“站在这里做什么?” 沈宁音没理他,朝着昏暗的湖面四处观望起来。 夜麟玄以为她是在等萧松晏派人来救她,毫不犹豫打消了她的念头。 “你要是想等着有人来救你,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大费周章潜入京城,可没打算空手而归。” 沈宁音敷衍回了一句:“哦。” 她越是安静,夜麟玄心中越是生疑。 他干脆想着将她用绳子捆起来算了,这样她就没机会逃走了。 正当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周遭朦胧的雾气中,一抹微弱的光突然闪烁起来。 随着那艘船缓缓驶近,它的轮廓也在雾气中逐渐清晰。 当沈宁音看清船身上的标志后,眼眸里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是谢景珩来了! 第128章 吻他 甲板上,那抹颀长的身影犹如松姿挺拔,黑金面具遮挡了他的容貌,只露出一截硬朗凌厉的下颌。 夜麟玄眼眸微眯,薄唇拂过沈宁音的耳畔:“原来你是在等他来救你。” 他将她欣喜的神情收入眼帘,心中冷笑,劲实有力的胳膊紧紧禁锢在她腰上。 他抬手示意。 身后的侍卫立即行动起来,张开了弓箭,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将对方的船只烧毁。 然而,谢景珩挥剑凌厉一斩,将那些呼啸而来的火箭尽数斩断,纷纷坠入湖水之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他足尖轻点,身形宛若鬼魅,转瞬之间已经稳稳站在了甲板上,气势逼人。 沈宁音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拳打脚踢地往他身上尽数使去。 为了避免她逃跑,夜麟玄干脆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嘴里吐出凉薄而无情的话:“他对你倒是忠心耿耿,只可惜这样的忠仆,今晚注定命丧于此。” 侍卫箭步冲上去将谢景珩团团围住,剑光闪烁,对他展开了雨点般密集的攻势。 谢景珩身形矫健,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对方凌厉的剑锋。 他身形一转,腿影如风,一个飞踢将侍卫狠狠踹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夜麟玄在一旁冷眼旁观,那道敏捷的身手,竟让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宁音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冷静地看着他:“夜麟玄,我劝你还是放了我,他可是景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夜麟玄挑眉道:“是吗?那我可得好好领教一下了,不过——”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你说是他的身手快,还是我的毒快呢?” 沈宁音脸色微变,咬牙道:“你卑鄙!你怎么能使这种下作的手段!” 夜麟玄毫不在意地嗤笑了声:“只要能赢,就算手段卑鄙了点也无所谓。” 他捏住她雪白的下巴,眼尾弧度微微上扬:“你这么关心别的男人,我会很吃醋的,你也不想我将他丢进湖里喂鱼,连具尸身都找不到吧。” 沈宁音杏眸瞪他:“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丢进湖里喂鱼!” 夜麟玄不仅没生气,反而拿手指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脾气这么暴躁,动不动就威胁人,哪有大家闺秀像你这样的。”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你这么个女子。” “谁稀罕你喜欢了!” 沈宁音气地胸脯剧烈起伏。 夜麟玄手下侍卫众多,就算解决起来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她只能先想办法让他把自己的穴道解了,尽量不给谢景珩拖后腿。 她脑袋飞速运转起来,随即黛眉深深蹙起,表情痛苦道:“夜麟玄,我、我肚子疼,你快把穴道给我解了!” 夜麟玄没轻易上当:“又想骗我?” “没骗你,是、是真的……” 沈宁音脸色白了白,嘴唇哆嗦不止,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夜麟玄神色微变,迅速在她身上轻点了几下,解开了她的穴道。 沈宁音身体发软地趴在他怀里,指尖紧紧拽住他的衣裳,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夜麟玄扶住她的腰:“忍一忍,等上了岸,我带你去找大夫。” 沈宁音眼泪说来就来,“啪嗒”一声落在他颈间,呜咽道:“可是真的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许胡说!” 夜麟玄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船舱的方向走去。 见他上当。 沈宁音动作敏捷地拔下发簪,将簪尖抵在了他的颈侧上。 夜麟玄脚步倏然一顿。 他侧过头来,目光深沉且阴郁地锁定在她的脸上。 沈宁音抹了把眼泪,扬起明媚娇艳的小脸,露出一丝得逞的笑:“你又上当了。” 夜麟玄眉眼间的阴翳逐渐褪去,唇角勾着慵懒散漫的弧度。 “是吗?” 望着那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瞳孔,沈宁音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沈宁音心猛地一跳。 下一秒,夜麟玄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强大的力气迫使她不得不松开了手。 握在手心的簪子滑落在地,摔成了碎块。 沈宁音瞳孔一缩,连跑都来不及,就被他铁钳般的大掌掐住腰肢,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 他低下头颅,漆黑的眼眸盛着零星的光点:“小骗子,这次我配合的怎么样?” 被他反将一军,沈宁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夜麟玄挑眉道:“看来我的演技好到令你叹为观止,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沈宁音咬了咬唇,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被她用这双乌黑湿润的眸子一瞪,夜麟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只觉她就像是一只漂亮又叛逆的猫,捋顺了毛就会变得十分黏人,可要是不慎惹怒了她,就会变得警觉而凶猛,张牙舞爪地抓人咬人,丝毫不让自己吃亏。 夜麟玄就喜欢她这样的小脾气,比那些恪守礼仪,温婉端庄的女子更为生动活泼。 有她陪在身边,那样的日子定是有趣极了。 他眸光掠过正在与侍卫打斗的谢景珩,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手不在他之下,要对付起来是个不小的麻烦。 夜麟玄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沈宁音身上:“我先带你回船舱休息,等我解决了他,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说完,他将她轻而易举地扛在肩上,大步往船舱走去。 沈宁音拳头落在他背上,扑腾反抗起来:“我不要跟你回去!夜麟玄你放开我!” 夜麟玄拍了拍她的臀,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回不回去由不得你,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应付其他的,毕竟路途漫漫,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他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语气。 不顾她羞愤难当的神色,扛着人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之际,身后猛然袭来一道凛冽的疾风。 夜麟玄眼神一冷,身形一闪,抱着她灵巧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紧接着,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地上那些已经被打趴下的侍卫,狭长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你还有些真本事,倒是我小瞧了你。” 谢景珩二话不说,冲上来与他缠斗在一起。 夜麟玄一边护着她,一边与谢景珩交锋,明显处于劣势。 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正当他打算用毒来对付谢景珩时,沈宁音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 惊恐之下,她迅速出手制止了他的举动,声音中带着焦急。 “你不要伤害他!” 夜麟玄的手指微微蜷曲,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他要是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听到她如此决绝的话,夜麟玄面色顷刻变得阴鸷。 他抬眸望去,落在谢景珩脸上戴的那张黑金麒麟纹面具上,只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认真回想起来,下一秒,脑子里猛地划过一道白光。 他沉默了片刻,道:“他是谢景珩对吗?” 他早该猜到的,能叫她这般在意的人,除了谢景珩还会有谁。 坠崖生还的几率很小,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谢景珩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被一条骇人的伤疤覆盖的脸。 夜麟玄轻嗤道:“果然是你,几个月不见,你的身手长进了不少。” 怪他大意,千算万算没有料到谢景珩死而复生,还回京破坏了他的计划。 谢景珩提着剑朝他走了过去,剑锋直指他的胸口,那双眸子里被冰冷无情的情绪充斥。 “你想带走她,我先杀了你。” 夜麟玄压下喉咙间翻滚的血腥气,忽然笑了:“谢景珩,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怕她为了你寻死。” 随着他的话落下,谢景珩眼里涌动着晦暗难辨的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了手中的剑,将夜麟玄绑了起来,随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扔进船舱里。 沈宁音扑到谢景珩怀里,担忧地查看他的伤势:“你有没有受伤?” 谢景珩将她素白的手指裹在掌心:“我没事。”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知想到什么,那双漂亮的眸子变得黯淡,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的,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我的气,你罚我骂我吧!” 谢景珩抱她在腿上,胳膊牢牢圈住她的腰身:“我的确很生气,所以宁音想好要怎么补偿我了吗?” 沈宁音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主动示好道:“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谢景珩眼神逐渐暗了下去:“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沈宁音重重点头。 谢景珩睨了眼一旁的夜麟玄,唇角扯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那我要你现在……吻我。” 话音刚落,夜麟玄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沈宁音却是毫不犹豫地捧住他的脸,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清新而冷冽,宛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 她描摹着他唇瓣的形状,主动撬开.进去,与他的.勾缠在一起。 谢景珩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喉结上下滚动。 他掌住她脆弱的脖颈,让她更近地贴紧自己,贪婪地夺走她口中香甜的气息。 他不知餍足,一遍又一遍…… 沈宁音浑身乏力地趴在他胸口上,唇潋滟殷红,像是熟透了的蜜桃,轻轻一碰就溢出清甜可口的汁水。 夜麟玄神情阴恻恻,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我还没死呢,当着我的面亲热,谢景珩,你是在报复我刚刚对她做的那些事?” 谢景珩手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腰间软肉,不冷不淡道:“那又如何?” 夜麟玄没想到他直接承认,怔愣片刻。 随后,他突然笑了,露出一抹挑衅的表情:“那你知不知道,在你没来之前,我还对她做了更过分的事。” 沈宁音后背一僵。 夜麟玄没错过她的反应,唇角弧度越来越深,继续添油加醋道:“夫妻之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当着我的面再重复一遍?” 沈宁音杏眸微瞪,大声反驳道:“他胡说!你别听他的!” 夜麟玄眉梢微挑:“她腰窝上有一颗红色小痣,这我没说错吧?哦对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件小衣还留着,在西陵国见不到你的时候,便是每晚都拿它来解相思之苦。” 谢景珩眼神变得冷若冰霜。 沈宁音紧紧咬着贝齿,手指攥紧他的衣裳,小声解释道:“是他抢走的,不是我给他的……” 谢景珩敛下眼底的森森寒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怪我没能及时赶回来,若你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觊觎你了。” 夜麟玄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意图,沈宁音却并未察觉。 她本就对谢景珩亏欠许多,往他唇上亲了亲,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那等我们离开京城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谢景珩眼眸微闪:“宁音真的想好了与我成亲?不会后悔?” 沈宁音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神色认真道:“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新娘,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听到这话,夜麟玄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胸腔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她将他视作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却欣然转身与谢景珩成婚。 夜麟玄目光落在谢景珩那道醒目的伤疤上,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谢景珩,你现在成了这副模样,怎么配的上她?” 沈宁音扭头朝他吼道:“你闭嘴,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夜麟玄不甘心道:“他现在毁了容,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为什么还要他?” “就算他成了没人要的乞丐,我也喜欢他,我也愿意嫁给他!” 沈宁音抬起手,小心翼翼触碰着谢景珩脸上的伤疤,心疼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我不许他们再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她的小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是真正的英雄,她绝不允许那些人将他的尊严肆意践踏在脚下。 第129章 中计 谢景珩修长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常年握剑的地方生出一层薄茧,粗粝的皮肤摩挲着她素白柔软指尖。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可我在乎。” 沈宁音双手托住他瘦削的脸庞。 遭遇刺杀坠崖后,他比从前瘦了许多,轮廓也显得愈发凌厉,透出一股坚毅不屈的气质。 “我不要让人在背后嫌弃你,对你说三道四,你脸上的伤疤不是耻辱,更不是别人可以拿来取笑的谈资。” 夜麟玄看着他们互诉衷肠,心里的嫉妒更甚。 “别高兴的太早,要是让萧松晏知道自己的太子妃被他抢走了,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萧松晏也会毫不犹豫地下追杀令,你跟着他,只会活在四处躲躲藏藏的日子里。” 沈宁音咬着唇瓣。 “夜麟玄,你要是再多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湖里!” 夜麟玄丝毫不惧,反而露出玩味的表情:“你舍得吗?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也同床共枕过,你对为夫下得去手?” 沈宁音被他厚颜无耻的话给惊到了。 她从谢景珩身上下来,大步走到他面前。 夜麟玄躺在地上,被结实的绳子绑的动弹不得,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夫人想做什么,为夫绝不反抗。” 沈宁音蹲下身来,从怀里拿出绢帕朝他靠近。 夜麟玄故意曲解她的行为,似笑非笑地撩拨道:“原来夫人是要与我玩蒙.眼啊。” 蒙他个大头鬼! 沈宁音将绢帕揉成一团,正要往他嘴里塞进去,堵住他聒噪的话。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船身随之剧烈摇晃起来。 沈宁音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往前摔去,猝不及防地砸进了夜麟玄的怀里。 白皙额头碰上他唇线锋利的唇,柔软的触感顷刻袭来。 两人此刻的姿态极为亲密。 沈宁音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可又是一声剧烈的碰撞声。 她再次身形不稳地摔倒在他怀里,手更是不可避免地碰到某.处。 头顶落下一道沉闷嘶哑的闷哼。 夜麟玄眼眸猩红,竭力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欲望,唇齿间艰难挤出一句话来:“手……拿开。” 沈宁音脸颊迅速染上粉,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 紧接着,腰上突然缠上一双胳膊。 谢景珩紧紧搂住她,避免她摔倒,眉宇间蒙上寒霜:“待在这别出来,我去处理外面的情况。” 说完,他递给她一把匕首防身,转身离开了船舱。 很快,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沈宁音将匕首紧紧握在手心里,谨慎听着外面的情况。 夜麟玄被绳子绑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丝毫不见惊慌,朝她抬颌道:“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沈宁音身形没动。 夜麟玄不紧不慢道:“外面至少有十几个人,你要是不想让谢景珩出事,就解开绳子让我去帮他。” 沈宁音终于肯看他一眼,狐疑道:“你会那么好心?” “既然你不信我,那就解开我脚上的绳子,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 沈宁音犹豫了半晌。 她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用匕首割掉他脚上的绳子。 “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不会放——” 话还没威胁完。 下一秒,他竟然轻易挣脱了手上的绳子。 沈宁音心中猛地一惊,连忙伸手去握那把匕首。 却不料夜麟玄反应极快,眨眼间便将匕首扔至一旁,紧接着,他掐住她的腰肢,猛地一拽,将她拉近了自己。 她往前摔去,几乎以一种跨坐的姿势坐在他肌肉勃发的大腿上。 夜麟玄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在线条分明,紧实流畅的腹肌上。 沈宁音惊地脸色一变,拼命挣扎起来。 “夜麟玄,你放开我!” 夜麟玄臂膀圈住她柔软的腰身,脸上透着张狂肆意的神色。 “跟我斗,你的手段还嫩了点,这绳子可捆不住我,见你高兴,配合你玩玩而已。” 外面甲板上打的如火如荼,船舱里却渐渐生出旖旎的气氛。 夜麟玄掐住她尖尖的下巴,语气强势命令道: “亲我。” 沈宁音气愤至极,抬起手往他脸上甩去,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微眯着眼:“还敢打我?知不知道现在谁才是阶下囚?你要是不肯亲,别逼我用强的。” 说着,他将脑袋凑了过去。 高挺的鼻梁抵住她雪白脖颈,往上面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沈宁音疼得叫了出来,用手捂住脖子,眼尾逐渐洇红。 “你是狗吗?!” 被她这么骂,夜麟玄不仅没生气,反倒生出些愉悦的情绪:“狗就喜欢咬人,尤其是像你这样又娇又嫩的小姑娘。” 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在.上肆意欺负才好。 沈宁音瞳孔扩散,声音颤抖道:“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谢景珩不会放过你的!” 夜麟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仗着有他在就无法无天,他现在对付外面的人分身乏术,你要是不想被萧松晏抓回去,应该认清事实,乖乖求我才是。” 他指腹揉搓着她嫣红润泽的唇,语气夹杂着淡淡的威胁。 “刚才怎么亲的他,就怎么亲我,要是少了一步,错了一步,我定会好好罚你!”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浑身都抗拒起来。 “你走开!” 夜麟玄眼眸微眯:“既然这么不乖,那待会亲哭了可别怪我。” 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夜麟玄低下头颅,将唇贴了上去。 他轻而易举地抵开.探了进去。 他身量极为高大,浑身肌肉硬邦邦,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犹如一张巨网密不透风地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沈宁音娇小的身子困在他怀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嘤咛声。 因为亲的太狠,两人分开时,甚至发出“啵”的声音。 夜麟玄拢住她发软的腰身,不仅没有得到满足,眼底反而染上一抹浓烈的.色。 就在他要继续时,船舱的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开。 夜麟玄下意识将她护在怀里。 下一秒,对方身形敏捷地冲了上来,眨眼间怀里的人再次被夺走。 夜麟玄站起身,装作无事地整理了衣袍,遮住那抹不明显的起伏。 “看来你回来的比我想象的还快。” 谢景珩垂眸看着怀里被亲熟透的人儿,眼底涌起一抹杀意。 他将她放在床上,二话不说挥剑朝着夜麟玄攻击过去,招招凌厉下了死手。 夜麟玄躲避不及,腹部被他刺中一剑。 他痛地嘶了口气,捂住流血的伤口,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眼看谢景珩还不罢休,再度冲上来要取他性命。 夜麟玄清楚此时不宜硬碰硬,凭借着矫健的身手,灵活地闪至已被破坏的船舱门口。 他目光炽热地盯着沈宁音,唇角扯出一抹苍白又势在必得的笑:“我的太子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乖乖等我来接你回去!”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带着伤迅速离开了此地。 谢景珩来到床边,往沈宁音脸上戴上面纱,打横抱起她:“船靠岸了,我们走!” 沈宁音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外面那些人是萧松晏派来的吗?” 谢景珩点头:“嗯。” 上了甲板后,地上到处都是堆放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谢景珩将她紧紧搂抱着,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别看。” 沈宁音将脑袋埋在他胸膛里,闭上眼不去看这血腥的一幕。 上岸后。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城门口只有一两个守卫,周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寂与诡异。 谢景珩眼眸倏地一紧。 他动作敏捷而无声,带着她轻盈地从窗棂跃入客栈二楼那间早已预备好的房间。 谢景珩将她放在床上。 “我先去外面查探情况,在这里等我。” 沈宁音紧紧抓住他的手,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谢景珩弯下腰来,轻吻着她的眉心:“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夜幕低垂。 谢景珩的身影隐匿在城门附近的一条昏暗街巷中。 城门大开,守卫们漫不经心地值守,显得颇为松懈。 谢景珩漆眸扫过过往的行人,迅速察觉到这些人并非寻常百姓,而是刻意伪装身份的宫廷侍卫。 萧松晏精心布置这个陷阱,显然是想让他放松戒备,诱使他现身。 权衡之下,谢景珩决定先回到客栈,待到明日再寻找合适的时机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街上一辆马车呼啸而过。 守卫见状连忙收起懈怠之态,上前恭敬道:“左蔺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城?” 左蔺面色冷峻道:“奉太子殿下之命,护送太子妃离京。”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谢景珩准备离开的脚步猛地刹住。 恰在此时,马车里传来一阵动静,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掀开车帘,毅然决然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太子妃!” 左蔺大惊,连忙勒紧缰绳。 沈宁音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手中紧握发簪,尖端抵着自己的脖颈,语气决绝:“左蔺,你要是强行将我带走,我今晚便死在这里!” 左蔺的面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太子妃,属下得罪了!” 话落,他身形如同鬼魅,瞬间闪至她面前,夺去她手中的簪子,正欲将她捆住带回马车。 待看清那张脸后,谢景珩目光骤然凝固。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暴露身份,挥剑向左蔺劈去。 左蔺虽身手不凡,但在谢景珩的凌厉攻势下,也不得不连连后退。 谢景珩趁机斩断她手上的绳子。 然而,他未曾料到的是,沈宁音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动作敏捷地从袖中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朝着他刺了过去。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景珩眼神一凛,身形一侧,一掌将她拍开。 就在他意识到自己中计时,城墙之上密布的弓箭手终于现身,与此同时,街上一群带刀的侍卫迅速涌现,将他团团包围住。 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萧松晏踏着月色走了出来。 他一袭墨黑鎏金锦袍,于街上长身而立,然而此刻脸色却透着无法掩饰的苍白,眉眼间更是染上挥之不去的阴翳。 夜里冷风拂过,引得他抵唇重重轻咳起来。 左蔺担忧道:“殿下……” 萧松晏轻轻抬手:“孤无事。” “沈宁音”,准确来说是花翊,她来到萧松晏面前,垂头道:“属下没能完成任务,请殿下责罚。” 萧松晏视线轻轻掠过她,语气淡然:“你先退下。” “是。” 待花翊离开后,萧松晏狭长而锐利的漆眸落在谢景珩身上,声音浸着彻骨的寒意。 “告诉孤,她在哪?” 谢景珩唇抿成锋利的直线,面具下的瞳孔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萧松晏指骨攥紧:“就算你不肯说,孤也有办法找到她,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盯着眼前这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想到她在船上为了此人不顾性命安危的举动,眼底涌起的杀意更重。 “一个身份卑贱之人,也配她在意你的生死,既然如此,孤今夜就让你命丧于此。” 而另一边的客栈里。 沈宁音在房间里等了许久都不见谢景珩回来,内心隐隐生出不安的念头。 她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戴上面纱出了房间,然而刚走到门口就正好听见几人的对话。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官兵,你们可千万别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太子殿下在城门口抓到了掳走太子妃的那名刺客,正准备将他就地正法呢!” 听到这个消息,沈宁音脸色煞白不已。 她强忍着内心的慌乱,调转方向跑到客栈后院,牵过一匹马,翻身跃上。 寂静的长街上,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清晰而急促。 沈宁音手指拽紧缰绳。 尽管萧松晏教过她骑马,但剧烈的颠簸仍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大腿也被马鞍磨得生疼。 当她终于抵达城门口时,只见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严阵以待,箭矢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萧松晏抬起的手即将落下。 那一刻,沈宁音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住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箭雨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即便谢景珩身手再厉害,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肩膀还是不幸中了几箭,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萧松晏,你快停手!” 沈宁音撕心裂肺地冲他大吼,不顾一切地骑着马往谢景珩所在的方向奔去。 见到她不怕死的举动,萧松晏脸色猛地一沉,厉声喝道:“都给孤住手!” 沈宁音从疾驰的马背上翻滚而下,手上和腿上摔得都是伤。 可她浑然不顾疼痛,踉跄着脚步跑到谢景珩面前,用那具娇弱却坚定的身躯挡在他前面,红着眼道: “萧松晏,你要是想杀他,那就先杀了我!” 萧松晏那双遍布寒霜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你要为了他寻死?” “宁音……不要……” 谢景珩口中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强忍着剧痛,单手撑住剑柄,艰难地从地上站起。 当他抬头的那一刻,脸上的面具也被刚才的箭矢击中,似裂痕蔓延碎裂,散落一地。 在清冷的月色中,萧松晏终于看清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第130章 逃离京城 “竟然是你?” 萧松晏清冷苍白的面容被寒霜覆盖,眼底的恨意和杀意犹如潮水涌出。 谢景珩没死,他活着回来了。 难怪她要从自己身边逃走,那般誓死护着他,甚至为了他做出这些不要命的举动。 萧松晏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他视线穿透人群,落在那道趔趄虚弱的身影上,狠绝下令道:“谢景珩对太子妃图谋不轨,犯上作乱,罪不容诛,给孤就地格杀!” 侍卫们闻言立刻行动起来,纷纷向前逼近。 沈宁音握住了那支沾满血的箭,将锋利的箭刃紧紧抵住脖子,目光决绝而坚定。 “萧松晏,你要是敢伤害他半分,我便立刻自绝于此!” 萧松晏眼底爬满狰狞的红血丝:“你是孤的太子妃,如今为了一个乱臣贼子,要与孤为敌,逼孤做出妥协吗?” “谢家世代忠良,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更未犯下欺君罔上的罪行,他为黎民百姓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将罪行强行扣在他身上,是想草菅人命,令天下之人寒心吗?” “他妄图带走孤的太子妃,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沈宁音决绝道:“是我自愿跟他走,所有过错皆在我,就算是处置,也该是我一人受罚。我沈宁音自知才疏学浅,德行有亏,不配做你的太子妃!” 她竟为了他,不惜自贬身份至此。 萧松晏眼神愈发冷戾:“若孤非杀他不可呢?” “你若执意杀他,黄泉路上,我陪他一起去死!”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用箭刃划伤脖子。 “宁音!” 谢景珩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紧握的箭迅速夺走,扔在了地上。 尽管他动作再快,没有伤到致命处,但她的脖颈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道伤口。 白皙的皮肤下渗出丝丝腥红的血来,映衬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这一幕,让萧松晏瞳孔骤缩,眼底涌现出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后怕。 沈宁音倒在谢景珩怀里。 血浸透了她的衣襟,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凄美之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在血泊中绽放的玫瑰,娇艳却带着无尽的哀伤。 谢景珩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迅速撕扯下干净的布条将那道流血的伤口止住。 即便受过再重的伤,命悬一线时也从未流泪的青年将军在这一刻红了眼,喉咙哽咽地厉害。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杀我便杀了,我不许你这样伤害自己。” 沈宁音咳嗽起来,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弧度:“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要再看到你出事……” 早在她伤害自己的那一刻,萧松晏心中所有的杀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的举动,若是谢景珩的动作再晚一步,他或许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萧松晏重重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几乎窒息,连带着咳出鲜红的血。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指骨捏地咯吱作响,苍白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了的慌乱与急促:“去找大夫来!” 谢景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高大的背影一寸寸弯下。 滚烫的泪划过她的脖颈。 沈宁音被烫地心尖一颤。 她抬起手,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身躯,声音虚弱道:“我不会死的。” 她提前掌控好了力度,并未真正伤到动脉,虽然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很吓人,可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只是想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让萧松晏妥协,放他们离开。 沈宁音艰难地偏过头,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动,朝萧松晏道:“萧松晏,我从未真正求过你什么,看在我曾在相国府时救你一命的恩情上,我只求你成全我们……放我们离开京城……” “成全你们?” 萧松晏重复着她的话,突然仰天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那抹笑又转化成悲恸哀伤的情绪:“你要为了他,与孤决裂?” 他赤红着眼,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 沈宁音紧握着手中一缕青丝,苍白的语气透着一丝决绝。 “你我之间的情分,早在你对他动手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从今往后,你我就如同这缕断发,从此互不相干,形同陌路。” 话音落下,她握住箭锋轻轻一划,青丝应声而断。 这一断发之举,令萧松晏神色骤变,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殿下!” 左蔺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 萧松晏甩开他,脸庞苍白地没有丝毫血色,绝望地笑道:“好一个互不相干,好一个形同陌路!你竟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她的决绝和无情,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将他的心搅地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萧松晏双眸充血,宛如被无尽的血色浸染,变得猩红而骇人。 她利用自己的性命逼他做出妥协。 他承认,这次她赌赢了。 良久后,萧松晏嘶哑着声音开口:“谢景珩,孤今日放过你,并不代表孤愿意成全你们,她是孤的太子妃,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孤的。” “下次再见面时,孤定要亲自将她带回来,到那时,孤绝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他语气狠厉,随即下令道:“放他们离开!” 士兵闻言,连忙遵从命令,打开了城门。 谢景珩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跃上了马背,随后骑上马离去。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萧松晏喉间的腥甜之气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殿下!” 身边的侍从惊恐地呼喊,却只见萧松晏身形摇晃,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决绝与不甘。 …… 两人离开京城后,谢景珩带着她在一处偏僻的客栈里歇息下来。 他将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取下被血染红的布。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药瓶,指尖涂抹了药,动作极轻地往上面敷去。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伤,锋利的箭矢划破了她的肌肤,足有半截手指长的伤疤留在那片莹白的脖颈上,愈发显得狰狞骇人。 即便疼得唇色都苍白不止,可她还在继续逞强,不愿让谢景珩担心,朝他露出明媚的笑。 “与你受的伤比起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我掌握好了力度,没有伤到要害,我那么怕死,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死呢?” 谢景珩知道她在骗他。 她平日里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受了点伤就会疼得眼泪直掉,如今却忍着剧烈的疼痛来安慰他。 谢景珩紧紧抱着她。 挺拔的身躯犹如被巨石压垮的松树逐渐弯下,声音哽咽道:“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我这条命没了就没了,不值得你为了我犯险。” 沈宁音手掌落在他轻颤的脊背上。 “你要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你舍得让我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被别人欺负吗?” 谢景珩闻言胳膊缠紧她的腰:“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会护你安宁无忧。” 沈宁音轻松地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活着,除了我,还有祖父,这世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以后也不许再提死这个字,多不吉利,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了京城,天高地阔,往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沈宁音没忘记他此刻还受着伤,松开了他:“我给你上药。” 谢景珩脱掉上衣。 那些利箭划破了他的皮肉,还深深穿透了他的肩膀,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来。 尽管大部分血已经止住,但在路途的颠簸中,伤口再次裂开。 沈宁音将帕子打湿,小心翼翼地将伤口上的血擦拭干净,将药粉敷在伤口上,缠上纱布。 做完这一切后,已是深夜。 两人同枕而眠,沈宁音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他身上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让她不由自主想要更靠近他。 “冷吗?” 谢景珩将她身后的被褥掖了掖,将凉风阻挡在外。 沈宁音摇了摇头,避开他的伤口,轻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我只是怕醒来后,你又消失不见了。” 谢景珩神色微动,握住她的手贴在瘦削的脸庞上:“那这样的触感真实吗?” 沈宁音葱白指尖摩挲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随后将身子凑上去,亲了亲他冷冽的唇。 “这样更真实些。” 谢景珩喉咙微滚,声音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你还受着伤,别乱动。” 沈宁音眼睛弯了弯:“亲一亲就不疼了。” 从前在相国府时,他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那时候,她还没有喜欢上他。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沈宁音不愿再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时刻,只想时时刻刻缠着他,永远都不和他分开。 离开京城后,两人自然要为接下来的安排做打算。 谢景珩:“我在柳城遇见了雪霜,她一直都在打听你的消息,想去见见她吗?” 自从将雪霜送走后,沈宁音也有许久没见过她了,心中同样挂念她,点头道:“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去柳城吧。” 柳城风景秀美,是个极好的安居之所。 那里离京城远,到时候他们再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居下来,隐姓埋名,过上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 沈宁音抚摸着他瘦削的脸庞,心疼道:“你瘦了许多,等安定下来后,我要把你养胖些。” 谢景珩捧住她的手:“我不舍得你为我操劳,我身为男人,养家是我的责任,我的小公主只需要快快乐乐地享福就好。” 被他叫作小公主,沈宁音脸颊微微泛红。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突然有些气馁:“怪我没用,要是以前不偷懒,多学点东西,就能帮上忙了。” 她琴棋书画只学了皮毛,刺绣也不擅长,在相国府时被萧松晏宠惯了,也做不来那些粗活。 这样一想,她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能。 谢景珩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不许贬低自己,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意义。”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嗯。” 沈宁音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紧紧贴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 …… 翌日一早,两人加快行程赶往了柳城。 谢景珩提前在柳城打点好了一切,还在途中写了封书信给雪霜。 柳城一处安静的别院里,雪霜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不久后,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雪霜循声望去,待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那抹熟悉倩影,瞬间红了眼眶,连忙跑过去抱住了她,哽咽道:“小姐,奴婢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 沈宁音微微一怔,眼眶也忍不住微红,抬手抱住了她:“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雪霜抹掉喜悦的泪水:“小姐当初给奴婢留了很多银子,奴婢过的一点也不苦,奴婢前几日收到谢小将军的信,就立刻赶来了这里,小姐的房间奴婢也布置地和漪澜院一样,想着小姐住下会习惯些。” “小姐,京城的事奴婢都听说了,大公……太子殿下他可还会派人来寻小姐?” “我们此次是隐瞒身份秘密入城,想来他不会轻易发现我们的行踪。” 沈宁音语气微顿,继续道:“先暂时在柳城安定下来吧,若是能寻到更好的去处,再离开也不迟。” 谢景珩牵着她走了进去,推开房门后,朝她道:“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命人去添置。” 沈宁音环顾四周,房间布置的很温馨,里面添置的家具样样齐全,和从前在漪澜院没什么区别。 沈宁音坐在他腿上,细白的藕臂圈住他的脖颈,神色认真道:“还差一个婚房。” 谢景珩轻轻搂住她的腰肢:“那我们选个良辰吉日成亲。” “好。” 得知两人要成亲的事后,雪霜立马将此事包揽了下来,兴奋道:“奴婢看过黄历了,七天后正好是良辰吉日,小姐的婚礼,奴婢定要办的风风光光!” 沈宁音却道:“不可太过张扬,还是低调些为好,请几个乡亲邻居就够了。” 他们才安定下来,若是将婚事办的太张扬,传入了京城,萧松晏定然会寻着消息找过来。 雪霜也意识到了这点:“是奴婢考虑不周。” 谢景珩却摸了摸她的脸,眼里满是心疼:“委屈你了。” 要是没发生这些事,他本该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他要娶的人。 沈宁音笑了笑道:“能嫁给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一点也不委屈,何况我的将军这么疼人,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能娶到你,是我上一世修来的福分。” 第131章 再遇 确定好了婚期,紧接着就是紧锣密鼓地筹备婚宴事宜。 两人刚搬来柳城,在这里没什么亲朋好友,周围的乡亲邻居倒是挺好相处,谢景珩不在家的时候,沈宁音就会经常出门和大娘们坐在一起闲聊家常。 她容貌生的美,即便是与温婉柔美的江南女子相比,也显得尤为出众,一看就是被大户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开始总会被乡亲邻居误会什么。 其中一个大娘年纪上了四十,家里也有一个和她同岁的女儿,女儿远嫁后,就极少回娘家,大娘难免会将对女儿的思念寄托在沈宁音身上。 大娘环顾四周,关切地询问沈宁音:“沈姑娘,你家里那位凶神恶……” 意识到这话有些唐突,大娘又连忙改口:“那男人真是你的未婚夫?” 谢景珩生的人高马大,脸上一块伤疤尤为骇人,加上他领兵征战沙场多年,身上的肃杀之气尽显,难免令人心生惧意。 大娘担心她是被拐来的,于是趁着谢景珩不在家时,就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其中的情况。 “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被他威胁了,告诉大娘,大娘和周围的乡亲们一定会帮你的!” 沈宁音明白她的意思,抿嘴笑道:“大娘,你见过被拐来的人还能到处乱跑吗?我夫君虽然面容受损,看着有点凶,但他是个极好的人,从未让我受过委屈。” “你年纪还小,涉世不深,大娘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男人惯会是伪装的,婚前一个样,婚后又是另外一个样,那心思藏得比海还深,大娘是怕你被他给骗了!” 结果好巧不巧,这话正好被回来的正主听见。 沈宁音抬眸望向大娘身后的谢景珩,笑吟吟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景珩朝她走去:“怕你在家无聊,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就赶了回来。” 为了两人的将来做打算,谢景珩在柳城买下了不少商铺,全都记在她名下。 白日里除了打点商铺,他也会联系在京城里信任的手下,一方面是为了解京城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随时掌握萧松晏的举动。 大娘见到谢景珩出现,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小谢,你、你回来了?刚才大娘说的都是些胡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宁音朝大娘投去安慰的眼神:“大娘放心,我夫君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知道大娘也是为了我好,我夫君会体谅的。” 谢景珩走上前。 沈宁音朝他伸出双手,他自然而然地弯腰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她抱住他的脖子,眼眸微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不过大娘说的对,要是婚后你敢欺负我,我就把你给休了!” 在这个夫为天的社会,从来都是男人休女人,大娘第一次听到这话,难免有些惊讶。 谢景珩也不生气,宠溺地配合着她:“我可不会给夫人这样的机会。” 说完,他吩咐身后的小厮,小厮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盒上前,恭敬地递到大娘面前。 大娘诧异道:“这是什么?” 谢景珩语气温和道:“我不在家时,有劳您照顾我家夫人,这些薄礼算是谢某的一点心意。” 小厮打开木盒。 大娘望向那些精致且价值不菲的首饰,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谢景珩:“我家夫人喜欢您,这些首饰就当作是送您的见面礼,还请您务必收下。” 沈宁音眉眼弯弯:“大娘您就别客气了,往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得经常来往呢。” 在两人的劝说下,大娘最后还是将这份贵重的礼物收下。 回到家后,她将东西放在柜子里保存起来,并未动里面的首饰。 她看了眼桌案上的结婚请帖,想来他们不缺金银珠宝,便打算亲手缝制一幅百喜图,作为他们二人的新婚贺礼。 几日后。 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远处层峦叠嶂的高山笼罩在一片飘渺薄雾中。 街上行人撑着伞步履匆匆。 大娘为了赶制百喜图,特意跑到东街的裁缝铺里去挑了几支上好的丝线回来。 她早上出门急,忘了带伞,此刻肩膀被淋湿了大半,只好用手遮住头往家里跑去。 雨天路滑,经过拐角处时视野受阻,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大娘不慎向后仰去,跌入了旁边的水坑中,衣裳瞬间浸湿了大半。 可下一秒,头顶的雨逐渐停了下来。 面前伸过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将大娘从地上扶了起来,声音犹如融化的春雪般清润:“抱歉。” 大娘抬眸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那人面容清冷,宛如雪山之巅的孤峰。 令人不禁生出遥不可及的念头。 身上一袭价值不菲的松竹墨白袍,腰间坠一块素白玉佩,衬得他恍若雨中谪仙。 他肩上的衣裳被淋湿了一小块,衣角也被旁边的水坑溅上了泥,在上面逐渐晕染开来。 傅砚舟神色淡然:“顺安,把伞给我。” 顺安连忙拿出一把伞。 傅砚舟将伞递到了大娘手里:“这伞您拿去,路上滑,当心些。” 大娘怔愣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嘴里感激道:“多、多谢公子!” 大娘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尽显非凡的男子,丝毫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的冷漠和傲慢。 弄脏了对方的衣裳,大娘心里过意不去,犹豫片刻道:“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公子要是不嫌弃,请随我过去,我去拿套干净的衣裳给公子换上。” 顺安压低了声:“公子,咱们此次是奉命来柳城办事,李大人还在府里等公子。” 傅砚舟眸光掠过大娘局促不安的神色,嗓音淡道:“不急,顺安,你去府上告诉李大人一声,说我晚些再过去。” 顺安应道:“是。” 随后,傅砚舟语气温和地朝大娘道:“那就有劳了。” 大娘领着他拐过一处街角,踏入院落里。 她来到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新衣裳,递到傅砚舟面前:“公子快进去换上吧。” 傅砚舟接过衣裳,越过屏风踏了进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又轻盈的脚步声。 大娘抬头望去,诧异道:“沈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宁音将伞收好,擦了擦脸上沾上的雨珠。 “大娘,这是我夫君从铺子里带回来的布料,现在天气冷了,你拿去做几套冬日穿的衣裳正好合适。” 当那抹熟悉至极的声音入耳,傅砚舟勾住腰带的手指瞬间僵住。 大娘看着那些昂贵的布匹,不好意思道:“你们才刚搬来不久,就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这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我麻烦了大娘这么多事,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大娘叹气道:“我也没做什么,虽然帮你打听到了柳城内医术高明的大夫,可还是没办法治好小谢脸上的伤疤。” 沈宁音闻言并未气馁:“世上那么多大夫,我相信夫君脸上的伤疤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谢景珩脸庞被利剑划伤,剑上抹了毒,所以留下的伤疤才难以根治。 沈宁音本打算看能不能找到当初为他解断情蛊的段神医,却得知段神医四处云游,并不在京城。 她对柳城人生地不熟,这才不得不麻烦大娘。 “大娘比我熟悉柳城,找神医的事,还得多麻烦您才是。” 大娘:“那我再去问问其他人,一有神医的消息我就告诉你们。” “那就多谢大娘了,我夫君还在铺子里等我,我就先走了。” 待沈宁音的身影消失后,屏风后的人影终于有所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掀起清冷的眸子,里面涌动着异样的暗芒:“刚刚那位姑娘是?” 大娘道:“我们都叫她沈姑娘,她和她夫君刚搬来不久,就住在隔壁不远的地方。” “夫君?” 大娘笑道:“虽说他们三日后才成婚,不过沈姑娘就是这么唤的,我们也都习惯了。” 傅砚舟手指攥紧,眼底划过彻骨的冷意:“你方才说,他们三日后要成婚?” “是啊。”大娘好奇道,“公子可是认识沈姑娘?” “听声音,像是一位故人罢了。” 傅砚舟视线掠过旁边的布匹,眸光微闪:“这布料不错,大娘可知是在哪家商铺买的?” 大娘并不知晓他的打算,将铺子的位置告诉了他。 …… 沈宁音抵达商铺时,命人缝制好的嫁衣也正好送了过来。 看着她被雨点溅湿的裙摆,谢景珩蹲下身来,拿帕子将上面的污泥擦拭干净。 “外面下着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沈宁音:“你总是在外面奔波,我也想帮你的忙。” 谢景珩起身,抱着她坐在腿上:“打点商铺的事有专人去做,你只需躺在家里收银子就行。” 沈宁音鼻尖哼了哼:“那你岂不是要把我养成一个小废物了?” 谢景珩嘴角噙着笑意,指尖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揶揄道:“如此说来,夫人确实需要在某方面加强一下,不然为夫还未尽兴,夫人就总是累晕过去……”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的脸迅速蹿红。 这真不能怪她,谁叫他这个年纪的男子血气方刚,精力旺盛,浑身力气跟牛一样使不完。 昨晚被他.到半夜,她到现在腰还在隐隐作疼呢! 沈宁音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克制了!” 谢景珩搂住她细软的腰肢,含笑道:“好,都怪我,那我下次尽量克制些,不然我的宁音又要成小哭包了。” 沈宁音急忙捂住他的嘴,想到昨晚求他的那一幕,脸臊的厉害。 “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不让你进我的房间了!” 谢景珩拉下她的手:“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宁音舍得让我独守空房吗?” 沈宁音傲娇地哼了哼:“那样我就可以一个人霸占床了!” “天气冷了,要是没有人给你暖床,会容易生病的。” “那我去找雪霜一起睡!” 谢景珩表情变了变,圈住她腰的胳膊逐渐缠紧,吃醋道:“不许找其他人,只有我才有资格给你暖床。” 话音刚落,商铺里干活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宁音脸颊染上绯红,迅速推开了他,装作很忙的样子在铺子里东看西看起来。 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谢景珩俯身抱起她,将她稳稳托举在坚实的臂弯中。 他握惯了七八十斤重的长戟,她身上这点重量对他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沈宁音轻轻锤了捶他的肩,羞红了脸:“你干嘛呀,放我下来,还有人看着呢。” 这种抱小孩子的姿势,怪让人羞耻的。 谢景珩紧实粗壮的手臂稳稳搁在她后腰上:“这样就不会弄脏你的裙摆了。” 沈宁音内心有所动容,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可我怕累着你,我这几日都吃胖了许多。” “不累,我想这么抱你一辈子。” 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忍不住打趣道:“那等你老了,还抱得动我吗?” “抱不动的话,就牵着你走。” “那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答应你的事,永远都作数。” 话落,谢景珩不再多言,就这样稳稳抱着她走出了商铺。 沈宁音撑着伞,遮在两人头顶上。 雨中行人步履匆匆,谢景珩身姿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透出一股闲庭阔步的气质。 沈宁音伸出手,轻轻拭去他脸颊上飘落的雨滴,随后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朦胧雨雾中。 对面桥头上。 一袭墨白袍的男子撑着伞长身而立,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那抹清寂的眸子仿佛也染上雨中的雾气,遮住了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而他任由冰凉的雨珠划过脸庞,没入雪白颈间,浸湿了肩膀衣裳。 直到顺安急急忙忙找过来时,担忧道:“公子,您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雨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过了许久,傅砚舟才缓缓收回凝视的目光,淡然吩咐道:“走吧,去李府。” 第132章 坑骗 李府。 穿着官袍的李大人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待看到傅砚舟的身影后,立刻笑脸相迎上来。 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对方衣裳肩上被浸湿,连忙道:“傅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一路长途跋涉,还是先到里屋换身衣裳吧。” 傅砚舟淡淡颔首。 在小厮的引领下,傅砚舟踏入装饰雅致的屋内,慢条斯理地脱下湿衣,换上了一件青色刻丝锦袍。 李大人命人添上茶,朝傅砚舟毕恭毕敬道:“下官已经收到京城来信,苏林和守卫互相勾结欺压百姓,犯下作奸犯科之事,下官身为柳城百姓的父母官,却对此事不知情,是下官失职。傅大人奉陛下之命前来将苏林捉拿归案,下官定会全力配合大人。” 傅砚舟道:“苏林现在何处?” “苏林昨夜潜逃,下官已命人及时封锁城门,想必他还来不及离开柳城。” 李大人察言观色,继续补充道:“苏林此人荒淫无度,府里有一位宠妾,他潜逃时携宠妾离开,却将结发妻子抛下,属下已将她暂时关押大牢,要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定夺。” 傅砚舟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神色难辨道:“审问一事交由我来负责。” 李大人连忙应允:“是。” 他在柳城为官多年,早前便听闻这位傅大人年纪尚轻就已成为了陛下的宠臣,审问犯人的手段更是狠绝。 没有哪个犯人能在他的审讯下熬过一天。 傅砚舟掀起清眸,嗓音不冷不淡道:“对了,前段时间太子妃从京城消失,此事你可有所耳闻?” 李大人身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自然清楚其中缘由。 太子妃跟谢小将军私奔离京的消息,被太子殿下压了下来,只命人在暗中追查太子妃的踪迹。 “下官早前已收到了太子殿下的密令,奉命将进出城门登记的名册都查了个遍,并未发现太子妃的踪迹。” 李大人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傅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傅砚舟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他面前,不紧不慢道:“李大人为太子殿下尽心尽力办事,我也想为李大人排忧解难,这样也能助我早日将苏林捉拿归案。” “我在来的途中正好打听到了太子妃的一些消息,你且以你的名义,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太子殿下看后自会明白其中之意。” 李大人闻言连忙接了过来,面色难掩欣喜:“多谢大人!” 若能助太子殿下早日寻回太子妃,对他将来入京为官的仕途也有极大的帮助。 傅砚舟缓缓起身:“我还有其他事,就不便久留,至于审问一事,我明日再过来。” 李大人躬身道:“下官恭送大人。” 离开李府后,外面的雨势逐渐停了下来。 傅砚舟并未前往驿站,而是调转步伐,朝大娘家里所在的方向走去。 “顺安,去准备些布匹和银两。” 顺安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有何用意,还是忙不迭应声前往了商铺。 大娘正缝制完百喜图,突然听见外面的敲门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打开了院子大门。 待看到对方的身影后,大娘难掩惊讶,热情道:“公子,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傅砚舟跟随着踏入院落。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顺安恭敬地捧着布匹和银两,放置于桌上,转头朝大娘礼貌道:“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准备的道歉赔礼,还请大娘收下。” 大娘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之色:“道歉?您这话说的我有些糊涂了。” 傅砚舟声音温润:“之前不小心撞到您,在下心中过意不去,这些东西算是一点小小的赔礼,还请您收下。” 大娘连忙摆手道:“是我走路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裳,您不怪我,还送我伞遮雨,要说来是我的错才对,哪能让公子给我道歉呢!” 顺安诚恳道:“大娘,您若是执意不肯收下,我家公子会愧疚不安的。” 经过几番谦逊的推让,大娘终是拗不过对方的盛情,只好勉为其难地将礼物收下了。 傅砚舟踱步来到桌前,看到那幅百喜图,眸光暗了下去。 他将冰凉的指腹触碰了上去,轻轻划过那些喜字:“这幅百喜图,是要送给那位沈姑娘的新婚贺礼?” 大娘含笑道:“是啊,沈姑娘的夫君是开铺子的,不缺金银珠宝,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打算亲手缝制百喜图,也算是讨个吉利,沾沾喜气。” 傅砚舟从那副碍眼的百喜图上收回冰冷的目光,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润之色。 “对了,听闻您在四处打听神医的下落,可是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 大娘对此没有隐瞒,叹气道:“沈姑娘想治好她夫君脸上的伤疤,这才托我帮忙寻找神医的下落,也怪我没用,在柳城活了大半辈子,连这种事都办不到。” 傅砚舟用淡然的口吻道:“正巧我认识一位京城来的神医,或许可以将他引见给那位沈姑娘认识。” 大娘闻言,面上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 眼前这位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若能拜托他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要是真能治好小谢脸上的伤疤,也算是了却沈姑娘的一桩心事。 大娘心存感激道:“公子真是好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也只是做了些举手之劳的事,我现在就派人传信给那位神医,约他明日午时在同福客栈与沈姑娘见面。” 大娘:“我这就去将消息告诉沈姑娘,沈姑娘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当沈宁音得知这个消息后,翌日临近午时,就拉着谢景珩匆匆赶往了同福客栈。 客栈小二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推开雅间的门。 穿着一身白色道袍,仙风道骨的老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沈宁音走上前,礼貌地询问道:“想必您就是那位神医吧?” 神医摸了摸胡须,云淡风轻道:“正是老夫。” 沈宁音摘下谢景珩脸上的面具,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我夫君脸上的伤疤是中毒所致,神医可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神医瞥了一眼谢景珩面上那道伤疤,缓缓道:“老夫钻研医术多年,世间万般奇毒都见过,他所中之毒,名曰浮花,要想解毒不难,不过——” 沈宁音心脏不由一紧:“不过什么?” 神医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老夫虽是受人之托赶来此地,但规矩不可废,要想老夫出手救人,你需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好,我答应你。” 神医道:“老夫还没提,你不问问是什么?” “只要能治好我夫君脸上的伤,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谢景珩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行!” 随后,他转过头,目光冷峻地望向神医:“神医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去做便是。” 神医眸光淡淡掠过他:“老夫的这三个要求只有她才能完成,你们若是不同意,那就另请高明吧。” 眼看神医要离开此地,沈宁音急忙喊住了他:“神医请留步!” 她看向面色寒沉的谢景珩,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你体内的余毒若不及时清除,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何况医者仁心,想来神医不会为难我的。” 神医:“你这女娃,倒是拿捏了老夫的心思,既然你肯答应,那老夫现在就要你完成前两件事。” 沈宁音道:“还请神医吩咐。” 神医拿出一张文书放到桌上:“这第一件事,就是在上面签下你的名字。” 沈宁音看了过去,文书上所写的内容只有简短一行字,无非是关于救人的前提需要完成三个条件才能生效,类似契约保证书。 想到那人的嘱托,神医纵使心中对坑骗一个小姑娘过意不去,却也只能脸不红心不跳道:“江湖规矩,老夫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沈宁音不疑有他,在上面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神医将文书默默收起,继续说起第二件事。 “老夫有一孙女,与你年纪相仿,素日里对玉佩收藏情有独钟,她生辰就快到了,老夫打算送她一份贺礼。” “你身上戴的这枚玉佩,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实为罕见,若你能割爱将此玉佩转赠予老夫孙女,也算全了老夫的一桩心愿,” 沈宁音取下脖子上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她前年生辰时,萧松晏亲手送给她的,她戴了将近两年,倒也习惯了,后面就没有取下来。 听到神医的要求,她稍微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将玉佩交给了他。 神医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好,朝谢景珩道:“老夫先施针清除你体内的余毒,你随老夫进来。” 沈宁音也跟了上去:“神医,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神医摸了摸胡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施针过程极为痛苦,以往晕厥过去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有你在,想来他是能扛过去的。” 听到这话,沈宁音心里更为紧张,说什么都要跟进去陪着他。 谢景珩却担心吓到她,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外面乖乖等我,我能扛过去的。” 沈宁音紧紧抓住他的手,担忧道:“你让我进去陪你,要是吓人的话我就闭上眼,不会打扰到神医施针的!” 谢景珩叹气道:“不是答应过什么都听我的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肯松手:“再狼狈的样子我都看过了,我怎么会嫌弃。” 她向来在这方面性子执拗,谢景珩抵挡不过她的再三央求,无奈道:“要是害怕就闭上眼,不用勉强自己。” 沈宁音轻轻点头。 神医示意谢景珩在床上躺了下来,随后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银针。 沈宁音坐在一旁,紧紧握住他的手。 神医施针手法娴熟而迅速,银针刺入肌肤的瞬间,一股由微渐强的痛楚开始在谢景珩体内蔓延。 那道深褐色的伤疤逐渐变得血肉模糊,里面潜藏的余毒随着血液缓缓渗出体外。 谢景珩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血色,苍白得好似冬日初雪,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尽管痛楚如万蚁噬骨,他仍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这一幕让沈宁音心疼不已。 她毫不嫌弃那些污浊不堪的脓液,按照神医的吩咐,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脸上流淌出的黑液。 整个施针清除毒素的过程,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神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到沈宁音手中,叮嘱道:“记住这药每日涂三次,待到两日后,他的脸就会恢复如初。” 沈宁音连忙接了过来,感激道:“多谢神医!” 随后她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神医,那第三件事需要我做什么呢?” 神医不急不缓道:“老夫正在炼制一种新药,只差最后一步,那便是需要你来试药。” 谢景珩眉头瞬间紧锁,毫不迟疑道:“她身子弱,让我来试药。” “老夫这药,唯有女子之体方能发挥效用,你且放心好了,此药对她身体并无伤害。” 沈宁音握住谢景珩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我相信神医不会骗我们的。” 神医道:“试药时不可有旁人打扰,若是出了错,便会功亏一篑,今夜戌时,你独自前来此地,试药过程约莫一个时辰。” 谢景珩面色沉郁,反对道:“不行,我在外面守着她。” 神医闻言,不禁吹胡子瞪眼,略显不悦:“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老夫既然答应了不会让她出事,自当言出必行,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可谢景珩说什么都坚决不肯答应,神医顿时也来了脾气。 “我说你这臭小子,看媳妇看的这么紧,你还怕老夫将她拐走了不成?” 沈宁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忙递上一杯热茶,轻声劝慰:“神医,您先喝杯茶,消消气。” 神医顺手接过茶,轻啜几口,心中暗自思量,与这固执小子多费唇舌也是徒劳。 反正到时候他有的是手段让这臭小子昏睡过去,不影响他们的计划。 他索性不再强求,随意地坐在椅上,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要守,那便守在门外吧。” 谢景珩听闻,这才肯作罢。 待两人离开后,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见到傅砚舟走进来的身影,神医将从沈宁音那儿坑蒙拐骗来的文书和玉佩交给了他。 傅砚舟接过东西,轻声道:“多谢。” 神医道:“你当真想好了要这么做?要是让她知道了真相,她恨你怎么办?” 傅砚舟的睫毛如同鸦羽般,在眼睑下方投下一抹淡淡的阴翳:“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愿亲眼目睹她嫁给别的男人。” 神医闻言,不禁长叹一声。 本想劝说他世上女子众多,为何非得强求于一人,但转念一想,以他的性情,一旦认定便绝不会轻易放手。 神医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老夫再多劝说也没用,但愿你不会后悔。” 后悔吗? 傅砚舟闻言,眼底涌动着一抹寒潭般幽暗的光。 他从不后悔用这种手段得到她,他生来就是薄情狠绝之人,只是习惯于披着这张温润虚伪的皮囊,游走于世人面前。 纵使世人洞悉真相后,叱责他夺人所爱,这些言语于他而言,也不过犹如一抔松散的黄土风沙,掀不起他内心的任何波澜。 从两年前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早已变成这副偏执疯狂的模样。 而这副肮脏腐朽的躯骨,只渴望得到她一人的垂怜。 第133章 假消息 顺安候在门外,见到傅砚舟出来的身影,上前道:“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傅砚舟漆眸染上冷光,薄唇轻启:“去地牢。” 柳城地牢。 狱卒领着傅砚舟来到一间幽暗潮湿的牢房前,拿钥匙打开牢房大门后,恭敬道:“傅大人,她就是苏林的妻子。” 傅砚舟视线看了过去。 那妇人看着十分年轻,双脚被一根粗重的铁链锁住,身形单薄地靠在湿冷的墙上,即使披头散发也抵挡不住她的美貌。 傅砚舟朝她缓缓走了过去。 狱卒搬来一张红木椅放在牢房里,然后迅速退了下去。 苏夫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双眼空洞,仿佛已经麻木:“无论你们审问我多少遍,我也不知道苏林的下落。” 傅砚舟端坐于椅上,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下,用淡然的口吻道: “苏林用你儿子的性命威胁,让你替他拖延时间,向朝廷传递假消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亲生儿子现在何处?是生是死吗?” 听到他的话,苏夫人神色似乎有所动容,却仍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傅砚舟修长手指交叠,不急不缓道来:“苏林潜逃中被官兵发现踪迹,他为了活命,用你亲生儿子做挡箭牌,可怜你那孩子年纪尚小,被亲生父亲背叛,惨死于乱箭之下,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苏夫人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嘴唇颤抖道:“不可能……你骗我!” 傅砚舟缓缓取出那枚沾染着血迹的长命锁,放到她面前:“这枚长命锁你可还熟悉?” 苏夫人看了过去,紧接着瞳孔剧烈地震颤起来,整个人的血液仿佛凝固住。 她颤抖着指尖将那长命锁夺了过来,伤痕累累的手指小心翼翼擦拭着上面沾染的斑驳血迹,想要一遍遍确认什么。 下一瞬,她紧紧地将长命锁攥在手里,一时失声恸哭,一时癫狂笑了起来。 然而那笑容中夹杂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傅砚舟不为所动,眼里充斥着凉薄的情绪:“苏林杀死了你的孩子,你还要继续替他隐瞒吗?” 苏夫人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 良久后,她凄然地开口:“东街的柳巷,是他和那些人联络的窝点,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傅砚舟舌尖碾过这两个字:“柳巷。” 他缓缓起身,大步走出了牢房。 顺安小跑着迎了上去,看到傅砚舟手上沾染的血迹后,连忙递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傅砚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血迹,不冷不淡道:“那婢女呢?” 顺安回答道:“她交代完苏府的事,就按照公子的吩咐将她押送至衙门了。” 苏林携宠妾潜逃后,苏府里的下人也被灭了口,只有侍奉在苏夫人身边的婢女侥幸逃了出来。 然而她最终还是落入了傅砚舟手中。 苏林此人诡计多端,潜藏在柳城内,行踪鬼魅,难以搜寻到他的下落。 傅砚舟利用此婢女口中探得的消息,伪造出了这枚长命锁,并编造了那套言辞来套取苏夫人的话。 “你现在去趟李府,让李县令调遣一队官兵秘密潜入柳巷,搜寻苏林的藏匿之处,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公子!” 顺安不敢耽误时间,急忙朝李府所在的方向赶去。 …… 柳巷是柳城一处闻名遐迩的青楼。 二楼的雅间里,苏林抓起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怒道:“都是群废物!” 宠妾走上前,柔荑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 “大人您消消气,虽说朝廷发现了咱们藏匿在别院里的赃款,但只要我们能顺利逃出柳城,以大人的能力定能东山再起,届时那些钱财岂不是唾手可得?” 苏林却不耐地推开她:“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要不是京城来的那位坏了他的好事,他何必被逼得这么紧,沦落到这个地步。 宠妾站在旁边,轻咬着唇不敢再多言。 不久后,一个打扮普通的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神色凝重道:“苏大人,我们安插在李府的人传来消息,李县令那边有了动静,不久前调走了一队士兵,暂时还未得知他们的动向。” 苏林闻言,眉头紧锁在一起。 他大步来到窗前,推开窗至半掌宽的缝隙,冷沉的眸光望了出去,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宠妾不经意往外面瞧了过去,可就是这一眼,让她在人群中发现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她整个人表情大变,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没想到…… 竟然让她在这里遇见了沈宁音。 宠妾胭脂怨恨地盯着街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想到从前的种种经历,她心底翻滚起的恨意更强。 当初萧松晏让人毁了她的脸,将她赶出了京城。 她无处可去,只能像臭水沟里人人厌恶的老鼠一样,被人不断欺辱和殴打,最后沦落到柳巷里饱受各种折磨。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她寻来偏方医治自己的脸,承受各种痛苦,仍是无法完全消除脸上的疤痕,只能用脂粉遮住脸上那些疤痕,才勉强恢复了从前的八分模样。 她凭借勾引男人的本事,成了柳巷的当红头牌,最后被苏林看中纳了回去。 要不是因为沈宁音的存在,她何苦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胭脂心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念头,转身朝苏林道:“大人,奴家有一计,能让傅砚舟就此收手。” 苏林皱眉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胭脂抬起手往外面指了过去:“大人可瞧见了街上那女子?她是傅砚舟的心爱之人,若大人能将她抓回来,以此作为威胁的筹码,大人何愁离不开柳城。” 苏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隐隐觉得那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眯了眯眼,狐疑道:“此事当真?” “不瞒大人,奴家从前在京城待过一段时日,对京城的事也有所耳闻,当初傅砚舟为了从山匪手里救走她,不惜做出假传圣旨的事来,只要大人将她抓回来,定能让他做出让步。” 苏林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抹身影,随后唤来手下,低声吩咐了下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 沈宁音站在摊位前,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木偶小玩意,她拿起一对小狗形状的木偶看了起来。 “雪霜,你说我要是送他这些小玩意,他会不会喜欢啊?” 雪霜抿唇笑道:“只要是小姐送的,谢……姑爷都会喜欢的,上次小姐送给姑爷的糖人,姑爷不舍得吃,揣在怀里差点融化了。” 想到那件事,沈宁音也是啼笑皆非。 上次她在街上看见一个摊主做的糖人十分漂亮,便让那摊主按照她的样子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她带回去送给谢景珩,谢景珩却舍不得吃,说要好好收藏起来,结果一直放在怀里,最后差点化成了糖汁。 谢景珩总是送她礼物,她却很少送过他什么。 这木偶做的惟妙惟肖,她看了极为喜爱,便想着买下一对送给他。 沈宁音看向摊主,递了银子过去:“把这个给我包起来吧。” 摊主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好嘞!” 买完东西后,两人又继续在街上逛了一会,然而在回去的巷子里,突然蹿出来两个黑衣人,迅速动手打晕了雪霜,将沈宁音掳走了。 黑衣人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进入柳巷二楼的雅间,将她扔在了地上。 “苏大人,人已带到。” 沈宁音从地上撑起身来,她并不知道绑架自己的人是谁,直到看见了胭脂,突然明白了什么。 苏林坐在椅上,那双犹如狼般锐利而充满兴趣的眼眸,仔细地审视着她。 被绑来这里不哭不闹,表现格外冷静,跟其他女人确实不同。 他俯身过去,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你就是傅砚舟的女人?” 沈宁音别过脸,黛眉微蹙道:“我跟他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待会试了便知。” 沈宁音表情微变。 听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 傅砚舟也来了柳城? 苏林放肆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她窈窕纤弱的身姿,以及那张不施脂粉就美艳动人的脸庞。 难怪能让傅砚舟心动。 这等美人,连他见了也不禁生出想要抢夺占有的心思。 一旁的胭脂咬了咬牙,心中继而涌出强烈的嫉妒。 她轻倚在苏林的胸膛上,手指探进他的衣裳,用娇嗔的口吻道:“大人这样看着她,奴家吃醋了。” 往日里若是她这么做,苏林早就沉醉于她的温柔乡了。 可这一次,苏林却推开了她:“你先出去。” “大人——” 苏林不耐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胭脂纵使再不甘,也不敢违抗苏林的话,她愤恨地剜了沈宁音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 沈宁音冷静道:“如果你抓我过来,是想利用我来威胁傅砚舟,那你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我虽认识他,却与他交情不深,我如今已为人妇,他又怎么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受人胁迫。” 苏林手指勾起她垂落下来的一缕青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嫁为人妇,也会让男人生出觊觎的心思,不过我倒是羡慕你那位夫君,能娶到这么一个美人。” 沈宁音蹙眉道:“我夫君与柳城县令交情深厚,若是我不见了,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苏林微微挑眉:“这话拿来威胁我没用,你倒不如安分些,毕竟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我可舍不得动手。” 可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紧接着,一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神色慌张道:“苏大人,不好了,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苏林闻言,脸色顷刻沉了下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趁着这个机会,沈宁音迅速往门口跑去,苏林见状正要上前擒住她,却险些被她袖中射出的暗器所伤。 而这一瞬间的分神,也让她顺利从屋内逃脱。 苏林脸上闪过一抹阴鸷,正要继续追上去,又被埋伏在外面的官兵围堵了去路。 他不得不放弃将她捉回来的念头,转而与官兵缠斗起来。 另一边,沈宁音跑到楼梯口时,意外撞上了在人群中仓皇逃窜的胭脂。 胭脂眼里闪过恶毒的光,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拔出匕首刺向她。 沈宁音眼神骤冷,在她动手之前便猛地一脚将她踹倒在地,随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胭脂强忍着痛意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朝着沈宁音追了上去。 周围人群慌乱逃窜。 沈宁音经过拐角处时,不慎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就在她要往后摔去时,对方稳稳揽住了她的腰肢。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容,就被他抬手打晕,倒在了他怀里。 傅砚舟抱着她正要朝外面走去,却看到追上来的胭脂,手上还握着一柄利刃。 他的面色瞬间如霜,冷冷地向侍卫下令:“把她解决干净。” 胭脂惊恐地想要逃跑,却被侍卫牢牢制服带到房间里,紧接着,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傅砚舟转身抱着她踏入另一间雅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不久后,官兵大步来到他面前,垂头惶恐道:“傅大人,属下没用,只抓到了苏林的残余势力,让苏林给……逃了。” 傅砚舟沉声道:“将那些人收押大牢,严加审问。” 他并不担心苏林能顺利逃走,苏林的残余势力被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再难掀起任何风浪。 傅砚舟看向床上的人,指腹温柔摩挲着她的脸颊。 “阿宁,我们很快就能成为夫妻了,无论是谢景珩,还是萧松晏,我都不会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俯身过去,在她眉心印下浅浅的吻。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浅尝辄止地吻了起来。 片刻后,顺安匆匆进来禀报:“公子,谢小将军已经找过来了。” 傅砚舟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 他命令两个侍卫在暗处守着她,起身道:“走吧。”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谢景珩很快闯了进来。 当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他面色瞬间变得寒沉,用披风拢住她的身躯,抱着她迅速离开了此地。 直到屋内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柜子突然被打开,苏林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他脑海中回荡着刚刚偷听到傅砚舟的话,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李县令当初奉命追查太子妃的下落时,他曾偶然在李府见过那张画像上的女子。 傅砚舟觊觎当朝太子妃,此事若是被太子知晓,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与其被朝廷的人继续追杀下去,倒不如铤而走险一回,若是将她献给太子,说不定能以功抵过,获取太子信任。 苏林离开柳巷后,即刻命人送了封信出去:“你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京城!” …… 京城。 左蔺匆忙步入东宫,将加急送来的信递到萧松晏面前:“殿下,柳城李大人传来的消息,有太子妃的下落了。” 萧松晏面色倏地一凝,搁下手中的奏折,展信快速阅过上面的内容,阴沉道:“备马,即刻启程前往儋州!” 第134章 成婚 沈宁音睁眼醒来后,谢景珩正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当初她被人掳走后,谢景珩没等到她们回来,便派人四处寻找,结果在巷子里发现了被敲晕的雪霜。 虽然黑衣人蒙了面,雪霜晕过去前隐约记得他们的特征。 只是没想到那伙贼人将小姐掳去了青楼,幸好谢小将军赶去的及时。 谢景珩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神情里满是自责:“都怪我,不该离开你的。” 沈宁音从床上缓缓起身,摸了摸微疼的后颈。 她想到掳走自己那人说的话,看来对方是打算利用自己来作为威胁傅砚舟的筹码。 也就是说,傅砚舟很有可能已经到了柳城。 想必是还没发现她的踪迹,否则他不可能还没动手。 再过两日就是她和谢景珩的婚礼,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沈宁音白皙的指尖抚摸着谢景珩的脸庞,声音柔和道:“那些人想抓我来威胁傅砚舟,所以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谢景珩拳头紧握。 是他大意了,派人在京城监视着萧松晏的动静,却忽略了傅砚舟,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让她陷入危险。 不想令他继续担忧下去,沈宁音岔开了话题:“对了,今夜戌时还答应了去试药,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过去吧。” 谢景珩给她换了身衣裳,抱着她坐上马车,前往了同福客栈。 …… 神医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 沈宁音刚踏进去,一股浓烈苦涩的药味在房间里迅速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捂了捂鼻子,两弯黛眉微微蹙了起来。 屏风后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里面装满了黑色浓稠的药汁,上面还漂浮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总之看着……怪瘆人的。 神医面不改色地叮嘱道:“此药会让人有昏睡效果,待会在试药过程中,你会觉得身子困乏,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沈宁音点了点头。 神医转头看向谢景珩,不紧不慢道:“你就在门口守着吧,没有老夫的吩咐,不可随便闯进来。” 谢景珩面容阴郁,但还是走到门外,抱着剑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 神医道:“开始吧。” 沈宁音来到屏风后,缓缓脱下衣裳,抬脚迈进了浴桶。 黑色药汁遮掩了她姣好柔软的身段,只露出一截如雪般皎洁的香肩,在昏暗的烛火下,也难掩那抹极致诱人的白。 神医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 他蹲下身来,迅速拔开瓷瓶的塞子放在门缝下。 随后,里面爬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虫,朝着谢景珩的脚下悄无声息地爬了过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倒地的声音。 神医不急不慌地打开门,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弯下腰捡起蛊虫装进了瓷瓶里。 此时,屋内的药味变得愈发浓郁。 沈宁音黛眉轻蹙,因为药性作用逐渐变得困乏起来,脑袋往旁边歪斜,眼看着额头就要磕在坚硬的浴桶边缘时,一双冷白修长的手及时捧住了她的脸。 那人的面容掩映在摇晃的烛火下,半明半暗,神色隐晦不清。 傅砚舟站在浴桶前,弯下腰,手臂轻轻穿过她的膝盖弯,将她里面抱了出来。 因着这个动作,他的一截衣袖沾上药汁,顺着往下滴落,流淌过她瓷白的身子。 傅砚舟来到床边,扯过一床薄被遮住她的身子,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随后,他唤来守在外面的神医。 “开始吧。” 神医拿出银针,往她指尖上轻轻扎了过去,挤出几滴血盛在瓷瓶里,然后又按照同样的方法,将傅砚舟的血混合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神医拿着瓷瓶缓缓踱步至一旁,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调配。 等到一刻钟后,他将制作好的药丸拿给了傅砚舟。 “把这药给她服下。” 傅砚舟接过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指尖温柔抵开她的唇,将药缓缓喂了进去。 紧接着,神医拿出一个散发出异香的香囊,叮嘱道:“记住,这香囊里的香一旦沾了水,药效就会消失。” 傅砚舟微微颔首,接过香囊系于腰间。 给她服下药后,这香囊里的香就是药引子,只要让她闻到此香,就会受他蛊惑,听从他的话。 他计划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她和谢景珩大婚之日,让她当着谢景珩的面,亲口承认…… 神医道:“我先出去,你试试药效如何。” 待神医离去后,房门轻轻合上。 屋内瞬间陷入安静,两道呼吸声微妙地交织在一起。 傅砚舟手掌轻轻捧着她昏昏欲睡的脸庞,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阿宁……” 他慢条斯理地揭开她身上的薄被。 冷意阵阵袭来,沈宁音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进去。 傅砚舟染着凉意的手指覆了上去。 沈宁音两簇睫毛轻抖,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她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却袭来若隐若无的一阵异香,丝丝缕缕地往鼻尖钻了进去。 她脑子变得愈发晕沉,不受控制地往他温暖的胸膛里依偎过去。 傅砚舟掌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下头颅,吻过她的雪颈。 沈宁音身子轻颤,指尖不稳地拽住他的衣襟,垂落的青丝交缠在一起。 不知何时,他竟已解开身上的衣袍,凌乱散落一地。 傅砚舟不知餍足地落下滚烫的吻,一遍一遍地在她耳畔蛊惑:“要我好不好?” 修长指尖勾缠着她柔软的青丝。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隐忍着停了下来,猩红着眸,轻咬着她的唇又一遍。 声音缠绵而惑人。 “阿宁,我的身子给你……” 沈宁音轻咛出声,没有抵抗。 袭来的瞬间,她昏沉的脑海中生出片刻的清明。 可很快,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变得愈发浓郁,那抹清明再次消失的荡然无存。 只能不受控制,任他放肆,任他恣意行凶。 她抬手抵在他胸前,润泽唇瓣被咬的溢出汁来,眼里蓄着晶莹的泪花,可怜道:“你别欺负我……” 傅砚舟将她牢牢圈在臂弯里,手抚着她散落在床榻上的青丝,似低哄道:“难受吗?” 沈宁音难以启齿地垂下头,小脸似染上了春日桃花般的艳红。 傅砚舟唇角扯出一抹弯弧。 指尖轻搭在她细白手腕上,细细摩挲着那一处,徐徐游弋而上,抵进她的指缝间紧密相扣。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本就该彼此交融。” …… 沈宁音醒来时头疼的厉害。 她扶着脑袋,浅浅揉了几下,偏过头时却见谢景珩守在身侧,墨黑狭长眸子落在她脸上:“醒了?” 沈宁音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却感受到一抹异样感,小腹也微微酸软。 意识昏昏沉沉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 她并未往那方面想,只当是试药带来的副作用。 沈宁音揉了揉额角,转头看向一旁的神医,问道:“神医,试药的结果怎么样了?” 神医心虚地咳了咳道:“这次炼药很成功,你们答应老夫的已经做到,老夫也是时候离开了。” 再不溜之大吉,被这臭小子知道真相后,定会来找他拼命。 谢景珩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臂弯稳稳托着她:“我们回家。” 沈宁音轻轻嗯了声,伸出柔软的藕臂环住他的脖子。 她身子还有些疲乏,将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再睡一会儿哦。” “嗯。” 谢景珩宽大的手掌住她的腰,却不小心碰到那处被掐红的腰身,她忍不住嘤咛了声。 谢景珩手倏地一顿,轻声问道:“怎么了?” 还有神医在场,沈宁音没好意思说出口,她试药睡过去后,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梦里的人朦朦胧胧看不清脸,只有那抹奇怪的香不断萦绕在她鼻尖。 沈宁音压下心里的异样,轻轻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 夜幕降临,两道马蹄声如流星划破寂静的山谷,疾驰在蜿蜒的山间小径上,扬起漫天尘土。 收到李县令加急送来的信后,萧松晏立马扔下朝中的政务,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儋州。 不眠不休地赶了一天的路。 尽管他疲惫至极,却还是强撑着身体,中途片刻都不肯停歇。 然而,当他们行至一座桥上时,前方的山体骤然崩塌,巨石轰鸣着滚落而下。 紧随其后的左蔺瞳孔一缩,高呼道:“殿下小心!” 萧松晏已身处桥中央。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勒紧缰绳,骏马前蹄腾空,紧接着以一个惊险的弧度,迅速调转了方向,最后安然无恙地回到岸上。 虽是有惊无险,却也让人心有余悸。 山体上滚滚而落的巨石压断了桥面,坠落在湍急的河流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前路已断,若要绕行,势必会耗费大量时间。 萧松晏面色愈发阴沉。 左蔺忧心忡忡道:“殿下不眠不休地赶了一天的路,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只要太子妃还未离开儋州,等到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 萧松晏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加上日夜不停地赶路,面容失去了往日的血色,被漆黑的夜色所遮掩,让人瞧不出来罢了。 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要和谢景珩成亲了,心口萦绕的怒意挥之不去。 他强撑着身体,咬牙道:“绕路过去!” 就在两人准备调转方向时,天空猛然间传来一道高亢嘹亮的鹰唳,一只全身漆黑的雄鹰在空中盘旋翱翔。 左蔺闻声抬头,面色微变,沉声道:“殿下,是龙麟军传来的消息。” 盘旋于头顶的雄鹰展开宽大的羽翼,缓缓降落在左蔺的肩膀上。 左蔺取下鹰脚上的信,恭敬递给了萧松晏。 萧松晏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神色突然变得阴沉至极,改口道:“去柳城!” …… 柳城。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成婚那日。 嫁衣繁琐复杂,上次被逼与萧松晏成婚时,她连嫁衣都没有试过,如今才算是第一次正式穿上嫁衣,她弄了半天都穿不对,只好让雪霜伺候起来。 雪霜又小心翼翼为她戴上凤冠,往眉心中间点了一朵花钿,看着铜镜中天资绝色的人儿,抿唇笑道:“小姐如今是越发美了,要是让谢小将军瞧见了,只怕都走不动道了。” 沈宁音脸忍不住红道:“就你贫嘴。” 雪霜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谢景珩站在门口,瞧着屋内那身姿绰约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迈步向她走去。 沈宁音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 沈宁音:“……” 他们才分开不到一刻钟呢。 谢景珩缓缓靠近,目光炽热地落在她艳丽润泽的脸蛋上,声音低沉而磁性:“夫人生的太美,我要是不仔细看着,怕你被人抢走了。” 沈宁音脸颊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胡说些什么呢。” 谢景珩却捉住她的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随即低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沈宁音试图推开他,娇嗔道:“雪霜刚给我画好的妆,别弄乱了。” 谢景珩眉眼愉悦道:“无妨,反正只有我能看。” 见他又要俯身亲过来,沈宁音忙用手心捂住他的唇,推着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向外走去。 “好了别闹了,一会儿就要拜堂了,你先过去招待客人。” 谢景珩见状,不再闹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前厅之中,宾客宾客纷至沓来,热闹非凡。 原本他们商量好只打算邀请周围的街坊邻居,可架不住大娘太热情,热心地张罗起来,说什么都要让他们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 大娘的一片好心,让沈宁音盛情难却。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雪霜细心地搀扶着沈宁音,从后院缓缓步入前厅。 哪怕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那窈窕纤细的身段宛若春日的拂风杨柳,轻盈而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绝代。 谢景珩满含深情地迎上去,用一根红绸轻轻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牵着她往里走。 很快,司仪的声音响起,一声声高亢而庄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周围的宾客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纷纷为两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夫妻对——” “慢着!” 岂料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婚礼上的热闹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抹颀长俊逸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那人面容清隽无双,恍若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般的人,令人不由自主地为之侧目。 然而此刻,那双墨瞳里却散发着无尽的清冷之色。 第135章 抢人 傅砚舟青色衣角拂过门槛来到众人面前,面色隐含冷意:“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场婚事做不得数!” 众人闻言大惊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宁音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猛地掀开了红盖头,瞳孔微微震颤。 他果然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吗? 为什么偏偏要在她和谢景珩的大婚之日出现…… 傅砚舟大步来到她面前,手想要往她脸颊触碰过去,却被谢景珩挡了回去。 谢景珩面容阴沉:“傅砚舟,她从未嫁过你,何来妻子一说?你要是想来破坏我和她的婚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傅砚舟视线掠过他的脸庞,嗤笑道:“你和她的婚事?谢景珩,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是使了什么手段将她从我身边抢走的!” 不止是萧松晏,就连谢景珩也要从中作梗,当初故意在相国府让他撞见那一幕,想让他彻底死心,放弃和她成婚。 傅砚舟眉眼愠怒,字字冷戾。 “她是我的妻子,你却一再觊觎着她,设计将她从我身边夺走,还令她将我们从前的恩爱情事也忘的一干二净。” 沈宁音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大娘急忙站出来解围:“公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沈姑娘和小谢两人情投意合,周围的乡亲们都看在眼里,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小谢会做出抢夺他人妻子这种有违道义的事来。 傅砚舟拿出一封文书,摆在众人面前:“这封婚书是真是假,想必诸位心中自有判断。” 沈宁音看了过去,目光不由一滞。 这字迹虽然是她的,可她根本没有在婚书上签过字,要说来,前不久她只与神医签过那份协议。 对了,神医…… 沈宁音不知想到什么,心中逐渐生出一抹难以置信的念头。 难道神医也是他安排的吗? 谢景珩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面色犹如寒霜冰冷:“傅砚舟,这婚书分明是你伪造的!” “伪造?” 傅砚舟眼里浮现一抹凉薄的笑,却不达眼底。 这时,他身后缓缓出现一人,此人正是李县令身边的手下,朝众人掷地有声道: “婚书此前已交由李县令亲自审查,上面的签名和印章是真,诸位莫不是连李县令的话也要怀疑?” 有李县令身边的人作证,众人逐渐打消了怀疑的念头,看着谢景珩窃窃私语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小谢抢了他的妻子?” “这可真是作孽啊。” 谢景珩神色愈沉,朝傅砚舟冷道:“凭你的本事想伪造一封婚书并不难,若是你以权谋私,李县令受你胁迫也并非不可能。” 傅砚舟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他朝她步步逼近,手指不动声色地拨弄着腰间的香囊。 香气钻入鼻尖的一刹那,沈宁音神色不禁恍惚了起来。 傅砚舟见状拿出一块玉佩,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脸上:“这枚玉佩是你我的定情信物,阿宁难道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 沈宁音看着那枚玉佩,怔怔地伸出手。 明明知道那枚玉佩是被他使手段夺走的,她想反驳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说出违抗和反驳他的话来。 在场不少人瞧清了那枚玉佩,大娘也是露出错愕的表情。 她曾见沈宁音脖子上戴过,那上面精致的花纹和图案与这枚玉佩一模一样,且看沈姑娘的反应,不由对傅砚舟的话有了几分信任。 可她仍旧不愿相信谢景珩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谢景珩待人谦逊有礼,还会时不时帮衬着周围的乡亲邻居,他对沈姑娘的疼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沈宁音将玉佩接了过来,紧紧握在掌心里,神色却露出几分惘然,低喃道: “这是我的。” “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傅砚舟眸光轻轻闪烁,朝她伸出手,以一种温柔而诱人的语调蛊惑道:“阿宁,跟我回家好吗?” “回家……” 沈宁音像是失了魂,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好啊……”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温暖的手掌时,一抹鲜艳的红衣如流星般掠过她的视线。 谢景珩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宁音,你快清醒过来!” 听到谢景珩的声音,沈宁音涣散的瞳孔逐渐凝聚起来。 她仰着娇嫩明艳的小脸,呆呆地看着他:“我这是……怎么了?” 见到这一幕,傅砚舟神色倏地冷了下去。 他怎么甘心被谢景珩破坏自己的计划,即便心口涌出无尽怒火,面上仍装出一副温和虚伪的姿态来。 “阿宁,我才是你的夫君,是他从我身边掳走了你,还让你忘记了从前的事,你不要被他骗了。” “自你消失后,我从未放弃过寻你,这些时日我饱受着失去你的折磨,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守在你身边,老天爷已经惩罚了我一次,让我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难道忍心将我抛弃在那孤寂冷清的府里,让我日日承受……夺妻之痛吗?” 他喉咙哽咽,竟是双眼通红,裂开的红血丝显得愈发狰狞可怕。 傅砚舟卑微地弯下腰,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你是我的妻子,无论是生是死,永远都是我傅府的人。” “阿宁,跟我回家,我们还回到从前那样,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可好?” 谢景珩抬掌朝他劈了过去,面容被厚重的寒霜覆盖:“松手!” 傅砚舟并未躲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 他不肯放手,痛苦地佝偻着背,嘴角咳出丝丝鲜红的血来:“阿宁,阿宁……你是我的妻,就算被他杀死,我也绝不会放手!” 那抹血深深刺痛了沈宁音的眼睛,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痛苦地捂住脑袋。 “不要再说了!” 谢景珩心中一紧,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宁音。” 沈宁音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鲜红的嫁衣铺展开来,像一朵染血的花,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靡丽凄美之感。 她身子轻颤,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裳,一双漂亮的眸子却呆呆地望着傅砚舟。 明明想对他说“我不会跟你走”,可到了嘴边,却成了相反的话。 她甚至不受控制地朝他慢慢伸出了双手。 傅砚舟眼底划过暗光,正要将她从地上抱起,可谢景珩却用力掐紧她的腰,赤红着眼死死盯着他。 “傅砚舟,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傅砚舟同样不肯放手,两个人处于剑拔弩张的对峙氛围。 “谢景珩,你抢了我的妻子,你该死!” 话音刚落,他猛然间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匕首,带着凛冽的寒意,毫不犹豫地朝谢景珩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周围的宾客已经来不及阻止,惶恐地尖叫起来。 可就在下一瞬,一抹鲜艳的红色身影挡在了谢景珩的身前。 傅砚舟瞳孔骤缩。 在匕首即将刺穿那抹身影的刹那,他猛然间收住了力量,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匕首刃。 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指,沿着手臂蜿蜒而下,与地上的红色嫁衣融为一体。 而他腰间佩戴的香囊,也被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所浸透,原本的香气被浓烈的血腥味所取代。 这一刻,药效尽失。 周围响起慌乱不安的声音,还有人急着跑出去唤大夫过来。 傅砚舟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回望他的眼神,却是一片清冷与疏离。 傅砚舟似嘲地笑了起来,那笑中藏着无尽的疼涩,最终化作了深沉的悲凉。 哪怕他费尽心思用这种手段得到她。 她心中所系,所念,所爱的只有谢景珩。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护着他。 谢景珩,谢景珩。 这个名字就像梦魇一样,终日萦绕在他心头,令他惶惶不安,患得患失,饱受折磨。 她为什么不爱他? 为什么……还是不肯爱他? 他任由匕首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来,仿佛只有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意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沈宁音目睹他这近乎自虐的疯狂行为,瞳孔猛地一缩。 她本能地伸出手,试图将他手中的匕首抽出来。 傅砚舟却紧握不放,死死盯着她。 他声音嘶哑至极,像是质问,又像是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求证起来:“不是不爱我吗?为什么还要在意我的死活?” 沈宁音眼神微动,却以凉薄的语气说道:“我只是不想在大喜之日见血罢了。” 傅砚舟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是啊,他方才还想杀了谢景珩,她该是怨他,恨他的,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死活。 趁他松懈的瞬间,沈宁音迅速抽出他握在手心里的匕首,扔在了远处。 她从地上起身,握住谢景珩的手,朝傅砚舟道:“你走吧。” 傅砚舟却仿佛失了理智,赤红着眼道:“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许你抛弃我!”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试图将她挽留下来。 沈宁音却往后退了一步,陷入了沉默。 试药那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一片片拼凑起来,逐渐在她的脑海中清晰浮现。 她和傅砚舟有了肌肤之亲,已成了不可磨灭的事实。 “即便如此,”她终于开口,声音坚定,“我也只会嫁给谢景珩,他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 傅砚舟的手指缓缓蜷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可我也是你夫君。” “那晚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怎么能抵赖……” 话音未落,谢景珩一拳挥向他的脸庞,胸口抑制不住地涌起愤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砚舟被打的偏过脑袋,他缓缓抹去嘴角的血,凄凉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谢景珩,你可曾体会过不被爱的滋味?你知道那种被刀子剜心的折磨吗?你们越是相爱,我承受的痛苦就越多,它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让我痛不欲生。” “没错,我的手段是卑劣了些,可我从不后悔,就算得不到她的心,我也不会将她轻易让给你。” 周围的宾客见到这一幕噤声不语。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赶了过来,连忙问道:“谁受伤了?” 大娘赶忙拉着大夫来到傅砚舟面前,道:“大夫,这位公子手伤的严重,你快给他瞧瞧!” 傅砚舟表情冷漠道:“不必了。” 谢景珩见状,正要抱着她往后院走。 可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一大群黑衣人,迅速朝沈宁音所在的方向发起突袭。 周围的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连连,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黑衣人手持长剑,剑尖直指沈宁音,厉声道:“大人有令,将她活捉,切记不可伤到她!” 谢景珩的眸光瞬间凝结成冰,将沈宁音紧紧护在身后,与黑衣人交手起来。 傅砚舟眉眼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他不顾仍在渗血的伤口,迅速抽剑出鞘,将她护在身后。 刀光剑影中,两人的身影犹如疾风穿梭,与黑衣人激烈地厮杀起来,奋力抵抗着对方的猛烈攻势。 而在屋顶之上,隐匿于暗处的苏林悄然拉开弓弦,一支寒光闪烁的箭矢对准了傅砚舟。 杀意从背后袭来的瞬间,傅砚舟身手再快还是躲避不及,箭矢与他擦肩而过。 他紧紧捂住肩膀上不断渗血的伤口,疼痛让他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瞅准时机,从后方猛然偷袭而来。 傅砚舟挥剑抵挡住对方的猛烈攻击,可下一瞬,他感到一股莫名的麻痹感迅速蔓延至整个手臂,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黑衣人的剑锋如毒蛇般诡异一闪,狠狠划破了他的腹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的面容因失血而逐渐变得苍白无色,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强忍着剧痛,提醒道:“小心,那箭上有毒!” 话音刚落,又是一支从暗处飞来的利箭朝着谢景珩背后射去。 察觉到背后的杀意,谢景珩眼神一冷,果断地搂着她的腰迅速后退,才躲了那一箭。 然而下一瞬,谢景珩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无力感,仿佛浑身都被卸掉了力气。 他勉强撑着剑,单膝跪倒在地,一旁的沈宁音也同样中了对方的埋伏,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这时,一直隐匿于暗处的苏林终于现身。 待看清那张脸后,傅砚舟咬碎了牙:“是你?苏林,你究竟要做什么?” 苏林猖狂大笑,目光炽热地看着沈宁音:“没想到傅大人和谢小将军为了争夺太子妃,不惜大打出手,还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太子殿下一直派人暗中寻找太子妃的下落,既然让我找到了太子妃,自然是要将她亲自献给太子殿下。” 苏林朝着沈宁音走去,缓缓蹲下身来。 谢景珩赤红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朝他砍去,咬牙道:“别碰她!” 苏林动作敏捷地躲过这一剑,挑眉道:“谢小将军,如今你已中了药,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太子妃,我今日是必须要带走的!”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沈宁音时,一道利箭从身后划破空气,狠狠穿透了他的掌心。 “谁?!” 苏林猛地转身,脸色惨白中透着狠厉,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 只见门口步入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袍角用银线绣着银蟒图腾,伴随着一道矜贵冷戾的声音落下。 “孤的太子妃,你也敢妄图染指?” 第136章 当着他们的面 随着萧松晏的出现,一大群官兵鱼贯而入,迅速将黑衣人团团围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李县令厉声喝道:“还不快将这些逆贼拿下!” 官兵正要奉命上前捉拿苏林,苏林强忍着手上袭来的痛意,匍匐在地,爬跪到萧松晏面前,急切地解释道: “太子殿下,微臣不敢对太子妃有任何不轨之心!殿下此次前来,想必是收到了微臣送去京城的消息,微臣正准备将太子妃献于您,方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还请殿下听我解释!” 萧松晏眼睑低垂,漆黑墨瞳没有丝毫波澜。 “原来那消息是你传的?” 苏林双膝跪在地上,脸庞抬起,极尽谄媚的神色:“是,微臣得知殿下一直派人寻找太子妃的踪迹,便想尽些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 “分忧?” 萧松晏脸庞犹如雪山般孤冷,声线亦是透着无法忽视的寒意。 不等苏林点头哈腰,萧松晏掺杂着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落下:“你劫持孤的太子妃,这笔帐孤还没跟你算。” 苏林脚底瞬间生出寒意,惊惧地磕头认罪道: “殿下,微臣也是受小人迷惑,才会误打误撞将太子妃绑走,微臣对天发誓,微臣没有伤害太子妃分毫!” “有没有,孤自会问清楚。” 萧松晏越过众人,大步来到沈宁音身边。 他蹲下身来,那双幽深黑瞳盯着她,里面倒映着她身着艳红嫁衣的窈窕身影。 这满眼的喜庆之色,在他看来却如同刺目的毒刺,令他心生无比的厌恶与烦躁。 “宁音这么急着嫁人,是当孤死了吗?” 沈宁音浑身无力地躺在谢景珩怀里,虚弱地吐出一句话:“萧松晏,你别伤他。” 萧松晏手指倏地捏紧她的脸颊,心中怒气难抑:“许久不见,你对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别的男人?” 沈宁音仰着头,瓷白精致的小脸被他宽大的手掌覆盖。 萧松晏指腹重重揉搓着那瓣涂满口脂的红唇,只觉那艳丽的颜色与这身嫁衣一样刺眼。 “原来我的宁音穿嫁衣这么美,可惜不是为孤穿的。” 他薄唇冷冷吐出这句话,指腹重重擦拭着她嫣红的唇,将那些口脂抹掉。 沈宁音吃疼地嘤咛出声。 谢景珩眼睛猩红,咬牙道:“萧松晏,你别碰她!” 萧松晏冷笑:“她是孤的太子妃,孤怎么就碰不得了?” “谢景珩,你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还妄图和孤作对,你是觉得孤真的不敢杀你吗?” 他将她夺了过来。 李县令见状,连忙吩咐手下搬来一把椅子。 萧松晏端然坐定,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目光如冰,冷冷吐出两个字:“解药。” 苏林不敢违抗命令,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了他。 萧松晏倒出一颗解药,指尖推送着药缓缓抵进她嘴里。 过了片刻,沈宁音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撑着手从他怀里起身,想要过去察看谢景珩的伤势。 可脚尖还未沾地,就被一双大掌牢牢钳制住了细软的腰身。 “去哪儿?孤问你又想跑去哪儿?” 萧松晏面容阴鸷,仿佛要咬碎了牙:“孤还在这呢,你还敢过去找他?你当孤是死人不成?” “你放开我!” 沈宁音挥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却被他轻而易举扣住了手腕,语气透着浓浓的威胁道:“既然你想过去,那孤现在就杀了他。”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如同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声音透着绝望:“萧松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萧松晏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里。 “孤说了,不管你逃到哪儿,孤都会亲手将你抓回来。” 他掀起清眸扫了地上的众人一眼,语气冰冷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些新仇旧恨,孤现在就跟你们慢慢算。” 苏林顿感头皮发麻,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噤声不语。 萧松晏抬起她的下颌,眸光淡淡掠过苏林:“告诉孤,他有没有欺负你?” 苏林心中一紧,急忙辩驳道:“殿下,微臣——” “孤让你说话了吗?” 萧松晏脸色阴沉下来,浑身不自觉地散发出强大迫人的威压,“来人,掌嘴!” 官兵上前按住苏林的肩膀,拿起剑鞘往他嘴上狠狠掌了过去。 皮肉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啪啪啪”响起。 苏林一声声凄厉地求饶起来,却连话也说不清:“殿下饶……饶命啊!微臣知错了!” 萧松晏没有喊停,官兵也不敢停下来,继续往他嘴上用力掌去。 直到苏林的嘴被打的血肉模糊,牙齿混合着血水掉落下来,令人惨不忍睹。 萧松晏这才有了动静,抬手示意,命官兵退了下去。 苏林痛苦不堪地趴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而颤抖起来。 这血腥的一幕,让沈宁音心中升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她指尖紧紧揪住萧松晏的衣裳,别过头不去看这残忍的画面。 萧松晏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温煦地像是假象:“宁音还没回答孤的话,嗯?” 沈宁音无声地张了张唇。 苏林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人。 她苍白着脸,唇齿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他威胁我。” “那孤替你教训他,就让他……生不如死怎么样?” 他语气平和地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全然未将人命放在心上。 沈宁音曾亲眼目睹过他处置人的手段,却不知那些都是为了不吓到她,刻意采取的比较温和的方式。 萧松砚面容冷峻,吩咐下去:“将他拖下去做成人彘,记住,别让他死了。” 苏林瞳孔恐惧地震缩起来,他发出咿咿呀呀的悲鸣,拼尽全力地求饶,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那些黑衣人目睹了苏林的惨状,心中同样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们正准备逃离此地,就被早有准备的官兵团团围住。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织,空气中充斥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此起彼伏的哀嚎。 很快,黑衣人死状凄惨地倒在地上,官兵们迅速将尸体拖了下去。 萧松晏脸上没有丝毫起伏。 他眼眸一转,落在面容苍白的傅砚舟身上,眉眼蔓延出冷意。 “你命人给孤传递假消息,骗孤前往儋州,故意让孤寻不到她,傅砚舟,你这出计谋着实令孤刮目相看。” “你仗着父皇对你的恩宠,再三违抗孤的命令,你们傅府世代累积下来的清誉,若是毁在你手上,想必到时候,人人口中惊艳绝伦的傅大人就会成为世人口中的滑稽之谈。” 傅砚舟唇角扯出一抹苍白而讥诮的笑。 “太子殿下当初做出强夺臣妻的事情来,甚至不惜谋害谢将军,一旦真相大白,太子殿下恐怕也会威严尽失,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萧松晏面色未变,反而露出一抹晦暗难辨的笑意:“就算事实如此,可你说的话,有谁会相信呢?” “又或者,就算他们信了,可他们敢将孤的脑袋砍下来吗?” 李县令慌忙低下了头,封住了耳朵只当没有听见刚才那些话。 他们身为臣子,一生便只能忠心侍奉君主。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一国之主,执掌生杀大权,就算太子想杀谁,他们也没有资格妄议和指责。 萧松晏:“你屡次违抗孤的命令,对太子妃心存不轨,孤今日就一并处置了你。” 傅砚舟忽然笑了,眼神却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生死对他而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萧松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即便是死了,也不后悔。” 萧松晏闻言,表情猛地滞住。 他转头眼神阴戾地看向她,仿佛要咬碎了牙吞进去,骇人质问道:“你让他碰你?你怎么敢让他碰你?” 他掐着她的下颌,力度很大,瞬间掐的她雪白下巴出现了两道清晰的指印。 沈宁音疼得眼泪直掉,使劲去掰开他的手。 “你松开!你弄疼我了!” 萧松晏语气阴鸷,恨不得将她咬碎了吞进肚子里,才能浇灭心中的怒火。 “怎么,他碰的,孤就碰不得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松了手上的力度,却并未放开她,而是掐住她纤弱的后颈。 此刻他双眼猩红,犹如被鲜血浸染过的蛛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疯狂与绝望:“你告诉孤,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你不喜欢他,不爱他,是他不顾你的意愿,威胁你的对不对?” 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吼质问起来。 沈宁音即便清楚可能会激怒他,被他掐死,她也无所畏惧了,泪水无声滑落而下。 “我喜欢他,是我主动勾引他的,我水性杨花,轻浮放荡。” “萧松晏,你放我走吧……” 萧松晏面容扭曲地笑了起来:“孤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你想让孤死心,孤怎么能如你所愿。” “只要他死了,这一切孤就当没发生过。” “既然你对他们有情,那孤将他们都杀了,就不会再有人来阻碍我们了。” 他一声令下,官兵们迅速行动,上前摁住了谢景珩与傅砚舟的肩膀,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悬在他们头顶上方。 沈宁音瞳孔骤缩。 她拼尽全力抓住了他的手,整个身体因恐惧与绝望而剧烈颤抖着。 “不!我求求你,你放了他们,别杀他们!” 她撕心裂肺地哭着求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充满了哀求与绝望。 可他这次并未有丝毫的动容,面容冷硬得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 “我错了,我刚刚说的都是骗你的话,我是个骗子。” “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我以后再也不逃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只爱你一个人!” 谢景珩双目赤红,声音充满了嘶哑:“宁音,不要求他……” 药效在他体内肆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他痛恨自己此刻的束手无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对她的求饶,萧松晏屹立不动。 眼看他的手即将落下,那些官兵就要将手中的剑对准他们的后颈砍下来时。 沈宁音浑身血液冰凉。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谢景珩身边,推开站在两人身后的官兵,大声嘶吼道:“滚啊!你们都滚开!” 她瘫软地跪在地上,手臂死死抱住谢景珩不肯松手,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官兵怕伤到她分毫,连忙将剑收了回去,迟疑地看向萧松晏:“殿下……” 萧松晏面若寒霜:“过来。” 见她身形不动。 萧松晏指骨蜷起,捏地咯吱作响:“孤最后再说一次,你要是不过来,孤会换一种让他们更痛苦的死法。” 沈宁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凄厉道:“你杀了我!你将我也一起杀了吧!” 萧松晏面色更怒。 他大步走过去,手臂用力一扯,将她从谢景珩身上拽了下来。 “你想寻死,孤怎么会让你如愿?” 沈宁音握着拳头往他身上砸去,却被他反擒住双腕。 她张嘴往他脖子上咬去,牙齿狠狠刺进他的皮肤,力度大的仿佛要撕下一块皮肉来。 腥甜的血腥味迅速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浓烈地快让她喘不过气。 萧松晏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力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松开了嘴:“既然你不舍得让他们死,那孤给你一个选择,他们两人之中,你想要救谁?” 沈宁音瞳孔颤抖,绝望道:“你不要逼我,你为什么总是逼我?!” “是你在逼我!” 萧松晏狠狠拭去她唇上的血,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痛苦:“你当初跟孤决裂时说的每一句话,孤到现在都还记得,孤日日夜夜都承受着钻心蚀骨之痛,恨不得亲手抓到你后,打断你的腿把你永远关起来。” 他双眼红道:“你为什么不肯爱孤,孤只要你爱我就够了,可你总是骗孤,总是想着从我身边逃走……” “孤被你骗了太多次,孤太害怕了,只要他们还活着,孤怕你跟他们跑了,跑到一个孤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沈宁音声音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睛红肿得如同两颗熟透的桃子,指尖攥紧他的衣裳。 良久后,她颤抖着声开口:“兄长,你放过宁音吧,你成全宁音好不好……” 这声久违的称呼,仿佛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匣子。 萧松晏的神情在那一刻变得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她在相国府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 那时她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一声声这样唤他,无论什么事都愿意和他分享。 他们明明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也该成为最亲密的关系。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让他们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境地。 “宁音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甘心这样……” 萧松晏拭去她脸上的泪:“你给孤一个孩子,孤就放了他们,孤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既然他做的再多,她也不肯爱她,那就用孩子来牵绊住她好了。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不会轻易从他身边逃走了。 沈宁音挂着泪的睫毛突然静止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蝴蝶,静静地栖息在眼睑边缘。 良久后,她阖了阖眼,仿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与妥协,从喉咙深处低低地挤出了一个字:“好。” 萧松晏打横抱起她,往布置好的婚房内走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她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静静地躺在那里,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放弃了。 萧松晏解开她嫁衣的手指倏地攥紧。 他沉声吩咐下去:“将他们带进来。” 听到这句话,沈宁音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声音颤抖道:“你要做什么?你让他们出去!” 他怎么能! 他怎么可以让她当着他们的面…… 谢景珩和傅砚舟被点了穴动弹不得,隔着屏风,只能隐隐看见里面模糊的身影。 谢景珩眼底被恨意吞噬,冲他嘶吼道:“萧松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别用这种手段折磨她!” 就连傅砚舟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也渐渐出现了裂痕,声音沙哑粗粝地像是被锋利的刀子刮过。 “萧松晏,那日的事是我强迫她,她什么都不知情,她从未爱过我,是我骗了你,我求你放了她,不要这么对她……” 萧松晏捧住她苍白颤抖的小脸,指尖灵活地解开嫁衣,散落一地。 “宁音还从未在孤面前穿过嫁衣,今天就当是我们的大婚之日,这么喜庆的日子自然要有人来见证。” 第137章 亲眼看着 沈宁音静静躺在床上,仿佛一尊精致而易碎的瓷器。 她鸦羽般的睫毛颤抖不停,润泽饱满的红唇咬出深深的齿印,青丝凌乱铺散在床上。 萧松晏修长的手指穿插其中,撩起她柔软的发丝捧在掌心。 他低头吻过来,沈宁音发白的指尖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眼眶氤氲着湿润雾气,语气苍白地恳求道: “你让他们出去,不要在这里……” 萧松晏掰过她的下颌,动作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他们夺走了孤的人,孤就是让他们亲眼看着,亲耳听着,让他们也尝尝何为钻心噬骨的滋味!”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衣物撕裂声,她身上最后一件里衣瞬间化为碎片,散落一地。 沈宁音身躯剧烈地颤抖着,拼尽全力地反抗与挣扎。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萧松晏铁钳般的手掌紧紧摁住她的腰,眼神阴郁道:“你既然答应了孤,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难不成你想让孤出去亲手杀了他们,让他们血溅当场?” “孤倒是不介意,他们死了正好遂了孤的意。” 沈宁音抡起巴掌往他脸上甩去,眼睛红肿不堪,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萧松晏,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要是恨我,干脆一剑杀了我好了!” 萧松晏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下她的巴掌,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他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孤怎么会恨你,孤更不舍得杀你。” “孤只是太嫉妒了,嫉妒谢景珩得到了你的一切,就连傅砚舟强迫了你,你也不忍心让孤杀他……” “他们都想从孤身边抢走你,他们都该死,孤是为了你,才饶了他们一命……” 他长臂一挥,两边的帐帘缓缓落了下来。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孤都不会再允许你逃了。” 很快,床帐内隐隐传出微弱的低泣声:“萧松晏,你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对我……” 屏风外。 谢景珩眼眸通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彻底被浓烈的恨意吞噬,一遍遍嘶吼道:“萧松晏,我要杀了你!” 他强行冲破穴道,却也因此让药效在体内迅速涌动。 谢景珩身形一晃,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周身翻涌的痛楚,拖着瘫软无力的身体,艰难地向前挪动。 然而他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手指在半空中颤抖,费尽全力地抬起,却又无力地落下。 喉咙深处,谢景珩发出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呻吟:“宁音……” 听到他的声音,沈宁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满是哀求与绝望:“不要听,求求你们不要听!” 傅砚舟脸色苍白地犹如冬日冰冷的雪,眸底深处涌动的寒意久久无法消融。 他中毒太长时间,毒性流经肺腑,四肢逐渐麻痹。 他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更恨当初为什么要放过苏林,要是没有发生这一切,萧松晏不会赶来柳城,更不会对她做这种事。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很久很久。 沈宁音眼神空洞地望向头顶绣有鸳鸯图案的帷幔。 这是她和谢景珩的婚房,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好不容易能和他相守一生了,满心期待地和他结为夫妻,可如今却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 萧松晏盯着她麻木绝望的表情,咬着她唇的力度不自觉重了几分。 沈宁音瞬间被拉回了思绪。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 萧松晏修长的手指捏着她娇嫩的脸颊,眼眸微沉:“叫出来,孤要听你的声音。” 沈宁音目光怨恨地盯着他,即便唇瓣被咬出血来,也倔强地不肯松开。 萧松晏的脸色阴沉下去,掐着她脸颊的手指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迫使她张开了嘴。 随后他低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仿佛一头即将吞噬一切的猛兽。 沈宁音拼尽全力反抗,猛地往下一磕,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舌头上。 萧松晏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并未松开她,反而更加紧紧抱着她,将自己的血哺入她的口中。 血液的腥甜味瞬间弥漫在喉间,她的胸口涌出一阵强烈的恶心感。 直到她快接近窒息,萧松晏才从她唇上离开。 他抬起指腹,擦拭掉她唇角上的血,心底划过一抹疯狂阴暗的念头:“这辈子,你都别想和孤分开,就算是死,你也只能和孤一同葬入皇陵。” 他再次欺身而上,将她困在这狭小的床榻间。 沈宁音柔软无力的手抵在他胸前,终于不住地求饶道:“够了,够了……你放过我吧……” “不够,永远都不够……” 萧松晏猩红着眼,重重抵着她的额头:“孤要你爱我,说你爱我,孤就停下来。” 沈宁音身子剧烈颤抖起来,死死咬着唇瓣不开口。 萧松晏手指紧紧蜷起,神色阴鸷道:“为什么不肯说?这句话就这么令你难以启齿?” 见她不回答,萧松晏掐着她的下巴:“谢景珩这么对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对他说这些话?” 沈宁音双眸红的像兔子,使劲去掰开他的手。 萧松晏的语气里透着寒意:“回答孤!” “是,我只对他一个人说过!我爱他,在这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他!你满意了吗?” 萧松晏手指往下,转而握住她纤细的后颈,眼中划过冰凉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算你爱他又如何?孤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从今往后你们也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孤要他孤独终老,看着我们相爱,看着你为孤生儿育女,而他永远也得不到你!” 沈宁音红着眼:“萧松晏,就算被你一辈子囚禁在宫里,我与他的心意永远相通,今生我与他做不成夫妻,来世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来世,来世,她就这么想和谢景珩做夫妻吗! 他怎么允许。 不管生生世世,她都只能是属于他的! 萧松晏脸色阴沉如墨,握住她后颈的手指稍稍用力,却并未伤到她。 “宁音为什么总是要惹孤生气呢?你是吃定了孤,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沈宁音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既然我让你不高兴了,那你把我当成那些犯人一样处置好了!” 萧松晏并未恼怒,指尖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孤怎么舍得让你受苦,让你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日日受尽酷刑折磨。” “孤要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皇后,与孤一同接受天下万民的朝拜。” 沈宁音红着眼冲他吼道:“萧松晏,我不在乎当你的皇后!更不在乎这种令人感到窒息的爱!” 萧松晏闻言,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神色冷戾道:“不在乎,不在乎,那他们的命你也不在乎了吗?” 话音刚落,沈宁音脸上迅速褪去血色。 他寒冽的眸光冷冷掠过屏风外的两人,掐住她的下巴:“只要你肯说你爱孤,孤就命人救他们,否则他们很快就会没命,宁音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吧?” 面对他的威胁,沈宁音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朦胧了视线。 即便她不愿意,也不得不选择妥协,声音抑制不住地哽咽道:“我爱你,我只爱你……我求你放了他们……” 萧松晏却抬起她的下颌,眸光逐渐暗了下去:“看着孤说!” 沈宁音泪眼婆娑,一遍遍地重复道:“我爱你,我爱你……你满意了吗?” 片刻后,萧松晏唤来守在门口的侍卫,将两人带了下去。 沈宁音用尽全力推开他,颤抖着双腿想要离开床榻,可脚尖还未沾地,就被一双大掌牢牢抓住了雪白的脚腕。 “孤允许你走了吗?” 萧松晏将她重新扯回床上,稳稳抱在腿上。 沈宁音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双眸红道:“你答应放过我的,你怎么能骗我?” “宁音也答应要给我个孩子的,难不成要说话不算话?” 当疼意再次袭来的瞬间,沈宁音黛眉紧紧蹙起,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扬起拳头,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萧松晏,你混蛋,混蛋!” 萧松晏没阻止她,任由她又打又骂。 他温暖的手掌贴上她的小腹,低头亲吻着她汗湿的脸颊:“孤和宁音的第一个孩子,就随宁音姓,宁音觉得如何?” 沈宁音抗拒道:“不要!我不要给你生孩子!” “迟了。” 萧松晏紧紧扣着她的十指,语气一如既往地强势:“宁音答应孤的,做不得反悔。” …… 等沈宁音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她缓缓掀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片熟悉的鸳鸯帷幕。 她怔愣了片刻,逐渐回过神来。 她还在柳城的别院里。 沈宁音轻轻侧首,看着那张曾经满是寒意和戾气的脸庞,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 她的视线缓缓游移,最终落在枕头下放置的一把匕首上。 沈宁音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匕首柄,将它紧紧握在手中。 她举起匕首,朝萧松晏缓缓靠近。 当那把匕首的尖端要触碰到他胸膛的那一刻,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粗绳牢牢捆住她的手脚,束缚着她的举动,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挣扎之中。 沈宁音低垂的睫毛如同风中摇曳的蝶翼,不停地颤抖着,眼底被深深的恐惧与茫然所笼罩。 然而,在经历了漫长的内心挣扎后,她最终还是将匕首收了回去。 无论如何,她都狠不下心来动手。 就在这时,萧松晏猛地睁开了眼,那双冷眸里没有丝毫起伏,安静地看着她。 “你方才想杀了我?” 沈宁音没说话,身体僵直地转过身去。 萧松晏搭在她腰上的胳膊倏地搂紧,将她重重扯入怀中,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恨孤,所以想杀了孤?” 沈宁音闭上眼,不愿搭理他。 他却将她的身体掰过来,不容许她如此冷淡:“为什么不继续动手?你狠不下心来,不舍得对孤动手是吗?” 沈宁音冷漠道:“我只是不想杀了太子殿下,被朝廷通缉,整日里四处逃窜,颠沛流离,活得胆战心惊。” “你骗孤!” 萧松晏鹰隼般的视线紧紧锁定着她:“孤要你说真话,你对孤还是有情意的对吗?” 沈宁音似嘲道:“你在相国府护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意,便也就只剩下这点兄妹之情了。” “说谎!” 萧松晏声音逐渐染上了戾气:“若是只有这些情意,当初你为何要抛下谢景珩回来救孤?你方才明明有很多机会动手,可你却没有用那把匕首杀了孤。” “说明你心里还是有孤的,你对孤并不全是恨。” 沈宁音不欲与他多做纠葛,面露倦容道:“既然你执意如此认为,那就是这样吧。” 听到她这番敷衍之辞,萧松晏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将她揽入怀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别院。 沈宁音在他坚实的臂弯中挣扎,焦急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松晏一言不发,抱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车轮驶过安静的街道,最终停在了柳城的地牢前。 地牢潮湿幽暗,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李县令得知太子殿下深夜造访地牢,连忙从府里赶了过来,原以为太子殿下是要提审前不久抓进来的苏林余孽一党。 没想到萧松晏打横抱着她,穿行于狭窄的走廊,一步步走下台阶,深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李县令捉摸不透太子此举,恭恭敬敬地候在牢房外。 萧松晏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语气平缓道:“这里曾是关押重囚的地方,牢房地下设有一个蛇窟,专门用来惩治这些囚犯。” 沈宁音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单是听到蛇窟这两个字就令她感到浑身不适。 萧松晏走过去触动了墙上的机关。 中央的地砖开始剧烈震动,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蛇窟。 即便看不见窟内的景象,那些此起彼伏的爬行声也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沈宁音不安道:“萧松晏,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松晏沉默不语。 下一瞬,他却突然倒退着步伐,一步步向蛇窟洞口逼近。 沈宁音看着他的举动,心口猛地一跳,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而这抹预感,在他接下来的话中一语成谶。 “你不是不爱孤吗,若是孤死了,想必你也不会难过的。” 他话语说的决绝,“你若是爱孤,那就证明给孤看看。” 沈宁音瞳孔剧烈地震颤起来,声音颤抖道:“你这个疯子!我不陪你玩!” 她转身欲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牢房。 萧松晏看着她颤抖逃离的身影,继续毫无畏惧地向蛇窟靠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全然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沈宁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刹住脚步,下意识回头望去。 当看到他离蛇窟越来越近,如此疯狂不要命的举动时,她整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咬了咬牙,什么都顾不上了。 飞快折回牢房,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想要按下墙上的开关。 可就在这时,萧松晏突然加快了步伐! 她的手指还未碰到机关,就看见他整个人后仰,往那阴森恐怖的蛇窟中直接坠落下去! 那一刹那,沈宁音瞳孔无限放大。 巨大的恐惧令她整个人脸色变得煞白,双腿仿佛被灌了水泥,一步也迈不出去。 第138章 赌赢了 沈宁音托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蛇窟逼近。 最终,她双腿发软,无力地跌坐在洞口边缘,双手撑着地面,鼓起勇气往那幽暗潮湿的蛇窟里望去。 蛇窟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臭的气息,密密麻麻的蛇群在地上肆意爬行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沈宁音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适,目光焦灼地在蛇窟内四处搜寻。 然而里面并没有萧松晏的身影,一条巨大的蟒蛇盘踞在中央,旁边散落着一根森然可见的白骨。 那根白骨,分明就是人的骨头…… 沈宁音瞳孔一滞。 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那个最坏的结局。 她紧紧捂着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呜咽:“萧松晏,你出来!你别躲了!” “你又想用这招骗我是不是?我不会再上当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现在就离开柳城,让你以后永远都找不到我!” 她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死去,他费尽心思找到柳城来,怎么会死在这个冰冷的蛇窟里。 李县令也被太子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呆立当场,许久之后才猛然惊醒,脸上写满了惊慌与不安。 他急忙唤狱卒前来,声音因紧张而显得有些颤抖。 “快!快救太子殿下!” 要是太子殿下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就算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狱卒们不敢耽误时间,手持火把,迅速围拢在蛇窟洞口边缘。 随后,几个狱卒举起了弓箭,对准蛇窟内爬行的蛇群,展开了激烈的射杀。 当蛇窟内的蛇群被解决干净后,狱卒放下木梯,进入洞底仔细搜寻着太子的踪迹。 李县令大步来到沈宁音身边,面露忧色道:“太子妃千金之躯,此地不宜久待,微臣还是先送太子妃离开,一旦有殿下的消息,微臣立刻派人禀告太子妃。” 沈宁音攥紧手指,面色苍白道:“不用了,只有亲眼见到他没事,我才能放心。” 片刻后,一个狱卒脚步踉跄地来到李县令身边,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去,嘴唇颤抖道:“大人,里面没、没有发现太子殿下的身影,只找到了这块衣角。” 李县令不安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衣角上绣有银线织成的银蟒图案,他清楚记得,这身衣裳正是太子殿下的。 他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完了完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太子在柳城出了事,他这个柳城县令脱不了干系,要是没法给陛下交代,他们李家上下恐怕难逃一死。 沈宁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竭力抑制住心中的颤抖:“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只有一片衣角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他素来喜欢用这种苦肉计让她心软,这次肯定也是他故意设计的手段。 沈宁音脑袋划过一道白光,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地问道:“李大人,那蛇窟里还有没有其他机关?” 李县令闻言一怔,迅速对狱卒吩咐道:“快去将监狱的布防图取来!” 狱卒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狱卒手里拿着一张布防图折回。 李县令急忙展开图纸,监狱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通道都被标记得清清楚楚。 他仔细搜寻起来,终于找到了蛇窟的位置,上面正好标记了一道逃生的通道。 李县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洞里果然有机关!” 他急切地命令下去:“快!快下去找人!” 沈宁音:“我也去。” 李县令连忙劝阻道:“太子妃,蛇窟里到处都是蛇的尸体,微臣怎敢让那种地方脏了太子妃的脚。” “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面对她的坚持,李县令只能妥协。 待狱卒下到洞底深处后,沈宁音也紧随其后,顺着木梯小心翼翼爬了下去。 越接近洞底,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地上堆满了蛇的尸体,腐臭味十分浓郁。 沈宁音强忍着内心的不适,随狱卒来到一处洞窟的石壁旁。 按照图纸上的标记,狱卒打开了墙上的机关。 随着石壁的震动,石壁向里面缓缓打开,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狱卒躬身道:“还请太子妃跟在属下身后,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危。” 沈宁音轻轻颔首。 狱卒举着火把,往里面踏了进去,走了没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果然是萧松晏! 他靠在墙上,紧闭着双眼,脸上失去了往日的血色,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沈宁音急切地走了过去,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他苍白的脸,担忧道:“萧松晏,你醒醒!” 萧松晏覆在眼皮上的鸦睫轻颤,却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沈宁音目光一扫,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背一片乌青,赫然出现一道清晰的咬痕,而旁边就是蛇的尸体。 他中毒了! 这个念头瞬间在沈宁音脑海中炸响。 她没有丝毫犹豫,握住他受伤的左手,将唇覆了上去,替他将里面的蛇毒吸了出来。 萧松晏右手紧紧蜷起,手背上泛着青芒的青筋狰狞。 下一刻,他缓缓掀开了眼帘。 当看到她的动作后,萧松晏眸光倏地一滞。 他抬起手,迅速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位,随后拿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喂她吃了下去。 苦味在口腔里蔓延,沈宁音蹙眉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萧松晏拿指腹擦了擦她嘴角沾的血,道:“解蛇毒的药。” 沈宁音瞳孔倏地睁大,随即明白了什么,怒道:“你有解药为什么不吃?你耍我是不是!” 萧松晏漆眸静静看着她:“孤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心疼孤。” 沈宁音一听更来气了:“萧松晏,你能不能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 “孤有分寸,这种蛇的毒性不强,孤扛的住。” “早知道我就不该回来救你,让你被蛇咬死算了!” “孤知道你舍不得。” 萧松晏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唇角扯出一抹苍白而愉悦的笑:“孤赌赢了,你心里还是爱着孤的。” 沈宁音拍开他的手,心里烦躁的厉害,转身欲离开这里。 萧松晏从身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孤骗了你,你可以生孤的气,但孤不后悔这么做。” 不这样逼她,她总是不肯承认对他的情意。 “孤小时候被人扔进蛇窟里,所以知道该如何对付它们。” 沈宁音闻言,表情不由一变。 萧松晏神色极淡:“孤那时只有六岁,他们将孤扔到一座蛇窟里,孤记得那是个冬天,蛇窟里很冷,它们缠上来,咬的孤很疼,可是没有人来救孤……” 自他降生之日起,就被赋予了太子的身份,在这层尊贵的身份下,却是无尽的阴谋与算计。 宫中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比比皆是,处处暗藏着谎言和危机。 “谁要听你说这些了,我才不会同情你。” 沈宁音嘴上虽然强硬,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受。 萧松晏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声音很轻很淡。 “孤从小生活在算计中,并非什么良善之人,你是我此生唯一爱的人,孤可以不择手段得到你,孤或许是用错了一些方法,只要你不离开孤,孤可是试着改。” 沈宁音沉默良久,才道:“那你以后还会伤害他们吗?” 萧松晏浮在表面的温和裂开碎痕,却没有让她瞧见:“孤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对他们动手。” 他轻轻掰过她的肩膀:“不过你答应孤的也要记得。” 说着,他取下她腰间的避子香囊:“如今这香囊也派不上用场了,便拿去扔了吧。” 沈宁音心中一急,慌忙拽住他的手。 萧松晏掀起眼帘,清冷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细细审视起来:“怎么?难道宁音答应孤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宁音不敢说真话。 当时情况紧急,她是为了救谢景珩他们,才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 她清楚自己一旦有了他的孩子,或许就再也离不开皇宫了。 “我……我夜里失眠,要戴着这香囊才能入睡,你能不能先别扔。” 她本打算找个大夫将香囊里的方子记下来,但萧松晏一直看着她,让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萧松晏眼神微冷,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若是失眠厉害,孤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等回宫后,孤再命太医给你做一个安神香囊。” 说完,他将香囊交给了身后的狱卒,吩咐道:“拿去烧了。” 沈宁音见状攥紧了指尖,却不敢违抗,怕惹起他的怀疑。 “走吧,随孤回去。” 他不容分说,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地牢。 …… 回到别院后,沈宁音难得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想到萧松晏对于在要孩子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决心,她心中就越发感到不安。 萧松晏双臂搁在她的腰身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宁音要是睡不着,我们还可以做些别的事。” 说罢,他将手缓缓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沈宁音吓得身子轻颤起来,急忙按住了他的手:“我现在就要睡了!” 萧松晏却并未将手拿开,修长的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小腹,薄唇贴着她的耳尖:“孤睡不着,孤还想与宁音放纵一次。” 沈宁音脸皮发烫,说话磕磕绊绊道:“不、不行……你今天都了那么多回了!” 萧松晏轻笑道:“是谁一直求着孤,说累了乏了,孤才饶过了你,孤还没尽兴,宁音得好好补偿孤才是。” 沈宁音说什么都不肯,推开他往床角躲了进去,扯过一床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 看着她的举动,萧松晏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 他从容不迫地坐起身来,长臂轻轻一揽,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坐在了腿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掉?” 沈宁音就像个蛄蛹的毛毛虫,被他禁锢在臂弯里动弹不得,那双漂亮的杏眸瞪着他。 萧松晏不急不徐地掀开了裹在她身上的被褥。 当被剥地只剩下一件里衣时,沈宁音眉心一跳,使劲推开他,正要跳下床去,却被一双宽大的手紧紧握住腰,将她提了起来,双腿稳稳跨坐在他的身上。 萧松晏掐住她柔软的腰肢:“外面到处都是孤的人,还想跑去哪儿?”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炙热的胸膛前:“我真的困了,我要睡觉了!” “不如这样好了,若是宁音能主动一次,孤就饶了你。” 沈宁音咬着润泽饱满的唇,莹黑眸子逐渐染上了湿意。 “萧松晏,你别太过分了!” “孤哪里过分了?” 萧松晏指腹缓缓摩挲着她腰间滑腻的肌肤:“民间有句话叫小别胜新欢,孤与宁音这么久不见,想和宁音行夫妻之事难道有错吗?” “孤算了算,宁音逃走这段时日,欠了孤那么多回,孤没讨回来,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沈宁音双眸微睁,咬唇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萧松晏笑了笑:“孤说的话就是理。” 见她抗拒地厉害,萧松晏作出了让步:“你若不答应,那就换一个条件。” 沈宁音闻言,面露迟疑之色:“什么?” 萧松晏身躯逼近,轻咬着她雪白的耳垂厮磨:“今夜便由着宁音,夫君和.长,宁音想唤哪个就唤哪个如何?” 沈宁音两个都不想答应。 然而萧松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提着她的腰摁了去:“既然不回答,那孤就替你做主。” 挂在两边的床帘不知何时落下,遮掩了里面逐渐旖旎的一幕。 “萧松晏,你、你停下……” 沈宁音下巴抵在他坚硬的肩膀上,两弯黛眉紧紧蹙了起来,眼眶蓄着湿润的泪水。 “错了,该怎么唤孤?” 沈宁音羞于启齿,迟迟不肯开口。 萧松晏的手掌在她雪白的脊背上轻轻摩挲,动作越发放肆。 到了后面,她声音里逐渐夹杂着浓浓的哭腔:“你饶了我……” 萧松晏侧头,滚烫的唇吻过她渗出细汗的鼻尖,沙哑道:“唤孤一声夫君,孤就放过你。” “不唔……” “肯不肯听孤的?” “我错了,我错了……”沈宁音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间,低声啜泣道,“夫、夫君……” 萧松晏眼底欲色渐浓,餍足地吻过她的颈:“宁音真乖……” 第139章 躲 被萧松晏折腾了大半夜,沈宁音这一觉睡到快接近晌午才醒。 她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朝屋外唤了几声。 雪霜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撩开床帘挂在两边的弯钩上。 “小姐终于醒了。” 雪霜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下床,服侍她穿上衣裳,来到铜镜前梳妆打扮。 沈宁音的腰还在隐隐作疼,尽管上了一层脂粉,也难掩疲惫之色,她轻声问道:“萧松晏去哪儿了?” 雪霜一边为她插上素雅的发簪,一边回答道:“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去了李府,说是晚上再回来陪小姐一起用膳。” 沈宁音眼神微微闪烁。 她侧过头,透过半掩的窗户往外望去,院落四周布满了侍卫,守卫森严。 沈宁音沉默片刻,吩咐道:“你去外面偷偷买些避子药和补药回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买的是补药。” 雪霜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待雪霜离开后,沈宁音踏出房门,穿过长廊,来到关着谢景珩和傅砚舟的房间。 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到她躬身行礼道:“太子妃。” 沈宁音颔首,正要走进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殿下吩咐过,禁止他们与太子妃见面,还是请太子妃回房歇息吧。” 沈宁音微微蹙眉:“本宫是来看看他们的伤势。” 侍卫恭敬道:“太子殿下已经命大夫来过一趟了,谢小将军和傅大人并无大碍,太子妃不必担忧。” “你们要拦着本宫?” “属下不敢,只是殿下有令在先,属下不敢违抗。” 见他们不肯让开,沈宁音心里虽有些愠怒,但并未失去理智直接闯进去,而是暗自盘算着等到晚上寻到合适的机会再来。 …… 入夜。 沈宁音特意在今晚的饭菜中下了少量迷药,萧松晏似乎并未察觉。 等到他睡着后,沈宁音挪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衫就走了出去。 她躲在院子外,故意制造声音引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随后借着昏暗的夜色快速推门闯了进去。 房间只点了一盏灯。 昏暗的烛火晃动中,映衬着两张昏睡的苍白脸庞。 沈宁音大步走了过去,轻轻推了推谢景珩的手臂,甚至连续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两人有醒过来的征兆。 她心里不由一紧,连忙将耳朵贴了上去,覆在两人胸膛上。 直到胸腔里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衣襟入耳,她心里的不安才慢慢消散。 虽然萧松晏答应了不会伤害他们,但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将他们关在这里,还不许她来见他们。 沈宁音坐在床边,握住谢景珩的手掌轻轻贴着脸颊。 他的手有些凉,沈宁音就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他,将他的手捂热了些。 她静静凝视着他的脸庞,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对不起,总是让你因为我而受伤……”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相遇,那么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 他还是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将军。 不会被人谋害,经历九死一生回到京城,不会毁了容,和她隐瞒身份逃亡到柳城,更不会因为保护她而屡屡受伤。 可她却又自私地想着。 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他,让她可以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想要和他携手到老,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沈宁音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谢景珩,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你答应我的还有好多没实现,你不许耍赖……” 话音刚落,谢景珩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沈宁音一怔,以为他醒了过来,欣喜地看了过去。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的眼睛依然紧闭,没有丝毫要睁开的迹象。 沈宁音心中的喜悦瞬间转为了失落。 随后,她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张床上的傅砚舟。 望着他,她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虽然傅砚舟强迫了她,但从前也帮过她不少次,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萧松晏手里。 若要说喜欢他…… 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对他究竟存在什么感情。 哪怕她没有像这里的女子将贞洁看的那般重要,可是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并非是她想要的结果。 就在她陷入迷惘和挣扎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听见门口的侍卫恭敬喊道:“左蔺大人。” 沈宁音心中咯噔一跳。 要是被左蔺知道她偷偷闯入这里,肯定会回去告诉萧松晏,到时候她就解释不清了。 她轻轻放下谢景珩的手,正打算翻越后窗离开这里,却看到院子里巡逻的守卫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在屋内迅速环视一圈,慌忙躲进了床底下。 很快,门被人推开,两道脚步声先后踏了进来。 沈宁音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左蔺神色冷峻地问道:“事情进展地如何了?” 大夫回答道:“还差最后一味药就能成功,属下还需要些时间来筹备。” “殿下吩咐过,在回京之前必须尽快完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来,尤其是太子妃。” “大人放心。”大夫信心满满地说,“此药一旦服下,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难以察觉。” 药? 什么药? 萧松晏打算瞒着她对他们做什么? 沈宁音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她撑着手肘,悄悄往外挪动着身体,却不慎碰到了床脚,发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左蔺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动静,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向大夫示意,大夫心领神会,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左蔺如炬的目光在屋内搜寻一圈后,提着寒光闪闪的剑,一步步朝着她藏匿的方向逼近。 沈宁音心跳如鼓点般加速,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那双黑靴缓缓停在床前,即将发现她时,门外的侍卫突然恭敬喊道:“太子殿下!” 沈宁音脸色一白。 萧松晏怎么会来这里? 她明明给他下了药,按理说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难道…… 他早就发现了她做的那些事? 左蔺迅速收回剑,调转步伐朝萧松晏走了过去:“殿下怎么过来了?” 萧松晏身上披着一件薄衫,脸庞被一层阴郁覆盖:“太子妃呢?” 左蔺表情微变,回答道:“属下并未见到太子妃。” 萧松晏指骨屈起,漆黑瞳孔里隐隐透着戾气:“给孤立刻派人去找!” “是,属下这就去!” 左蔺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带着一群侍卫将别院围了起来,挨个房间仔细搜寻。 萧松晏正准备离开,大夫突然将他唤住,恭敬地弯下腰身:“殿下,属下有一事禀报。” 萧松晏不耐道:“何事?” 大夫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沈宁音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担心会被萧松晏发现,极力蜷缩着身躯,藏在床底的最角落里。 此刻,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随后,她清楚地听见萧松晏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你是说,他们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内中了一种奇怪的毒?” 大夫面不改色地配合道:“没错,如今还差最后一味药,属下就能配置出解药,只是……” “只是什么?” 大夫语气稍作停顿,继续道:“这最后一味药,需以殿下的血为引……” 萧松晏声音不冷不淡,显得异常平静:“孤既然答应了会救他们,就不会食言,孤的血你拿去便是。” 听到他们的对话,沈宁音神情不免有所动容。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是她误会他了? 萧松晏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猩红的血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滴落到碗里。 空气中飘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血够了吗?” “够了够了,属下这就去配置解药!” 萧松晏包扎好伤口后,便静静地坐在榻上休息。 不久后,左蔺匆匆返回,向他禀报道:“殿下,属下将整个别院都搜遍了,并未发现太子妃的踪迹。” 萧松晏羽睫低垂,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翳:“这么晚了,你猜她会去哪儿呢?” 左蔺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屋内再次沉寂下来。 过了半晌,萧松晏缓缓地站起身,衣袖不经意拂过案几,毛笔不慎沿着桌面滑落,一路滚到了床边。 沈宁音瞳孔不由轻颤。 萧松晏脚步顿住,随后调转方向,朝着她藏匿的位置步步逼近。 那块墨黑鎏金的袍角轻轻晃动起来。 脚步声轻缓地踩在地板上,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尖,让她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澜。 “原来在这。” 听到这话,沈宁音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对方弯下腰来,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那只手碰到地上的毛笔时,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缓缓捡了起来。 似乎……并未发现她。 沈宁音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 直到萧松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消失在房间后,她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终于松懈下来。 不过,她担心萧松晏随时会回来,打算等一会儿再出去。 却不知外面的人一直都未离开。 见她躲在床底不肯出来,萧松晏到底是坐不住了,蜷指紧握,声音不自觉掺了些冷意。 “宁音打算和孤躲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沈宁音刚放松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见她不出声,萧松晏终于按耐不住,大步来到床前,蹲下身来。 沈宁音察觉到他浑身逼近的迫人气势,往墙角退去,然而抬头时,猛然与那双孤冷沉寂的眸子在半空中对上。 萧松晏静静地看着她,脸庞掩映在昏暗的烛火下,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出来。” 他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两字。 沈宁音只觉身体像是被定住了般动弹不得。 萧松晏眉眼间的温和逐渐裂开,被浓浓的阴翳覆盖,却仍用平和的口气道:“孤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罚你,可你要是再不出来,兴许孤就会收回刚才的话。” 过了半晌,沈宁音张了张唇,细如蚊呐道:“你没有骗我?” 萧松晏嗯了声,将手递了过去。 沈宁音面露迟疑,从床底下慢慢爬了出来,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几乎是刚一离开床底,她的腰肢就被一双修长的大掌紧紧掐住,身体失去平衡,往前一摔,重重跌进他的怀里。 萧松晏将她抱在腿上,紧实有力的胳膊牢牢禁锢着她柔软的腰身,语气隐隐透着愠怒:“看来宁音比从前厉害了,这一次,险些让孤找不到你。” 沈宁音身体僵直,咬了咬唇,垂下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你说了不生气的。” 萧松晏嗤道:“孤不是圣贤,你给孤下药的事,孤还没罚你,你这般委屈起来,怎么倒成了孤的不是。” 沈宁音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见她整个小脸都蔫了,萧松晏不由地缓和了语气:“孤没说罚你。”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沾的灰:“怎么把自己弄得和小花猫一样,孤答应了会救他们,自然会说到做到,你瞒着孤来这里,是不信孤?” “我……” 沈宁音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苍白地扯动着唇角,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一开始的确是不信他的,他让侍卫守在门口,不让自己进去看他们,她担心他们的安危,才会偷偷瞒着过来。 萧松晏眼眸暗了下去:“被孤说中了是吗?看来孤在你心里就是这种背信弃义之人?” 沈宁音默默垂下脑袋:“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沈宁音看见他手腕上的那条伤口,隐隐从纱布下渗出血来,咬唇道:“你的伤……还疼不疼?” “孤也是肉体凡胎,往自己手上来一刀,疼也是在所难免,可只要是为了你,孤什么都愿意做。” 沈宁音沉默片刻,从他腿上下来。 萧松晏手臂不由自主地缠紧了她的腰身,眉头紧锁道:“又想去哪儿?” “你的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换块纱布。” 他这才肯松开她。 沈宁音小心翼翼取下沾血的纱布,只见被匕首划伤的部位再次裂开,血肉往外翻滚,令人触目惊心。 她手法娴熟地清理着周围的血迹,轻轻地为他重新涂抹药膏。 即便是这样轻柔的动作,萧松晏眉头也紧紧皱在了一起,道:“孤疼。” “你忍一忍。” 萧松晏高大的身躯朝她逼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犹如鹰隼紧紧锁定在她脸上。 “忍不了,你弄疼了孤,亲孤一口,就没那么疼了。” “……” 沈宁音轻轻推开他:“你别闹。” “那就让孤疼死算了。” 沈宁音哪见过他这么耍性子的时候,只得妥协地往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萧松晏不满道:“你就这么敷衍孤?” “……” 沈宁重新覆上他的唇,重重亲了一下。 “那这样可以了吗?” 萧松晏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抱在腿上,叼着那瓣柔软的唇厮磨道:“孤还有其他地方也疼。” 第140章 假扮 沈宁音被他亲的快要窒息,整张小脸变得酡红,像是春日里盛放的海棠花,眉眼间泛着靡丽的颜色。 她尖尖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润泽红唇微阖,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萧松晏侧头,吻过她瓷白的脸颊:“回京之前,孤会让他们醒来的,不过在那之前,宁音还得好好补偿孤。” 说罢,萧松晏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婚房走去。 沈宁音被他轻轻放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他拔下她头上的发簪,青丝散落一地。 她颤巍巍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还疼着……” “我轻些。” 萧松晏解开她的衣裳,低下头颅,滚烫的吻往那堆雪砌玉的肌肤覆了上去。 …… 然而到了翌日,南圣国使臣即将抵达京城的消息突然传来,打乱了萧松晏的计划。 南圣国是景国周边的一个小国,国家领土面积小,兵力薄弱。 此次他们派遣使臣进京,便打算将本国的公主献给景国的太子,以求通过和亲联姻的方式寻求景国的支持和庇护。 听闻这个消息后,萧松晏不得不暂时搁置计划,带着她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至于谢景珩和傅砚舟两人,也在他们刚离开不久后从别院里醒了过来。 …… 三日后,京城皇宫。 一场盛大的宴会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举行,专为迎接远道而来的南圣国公主及其使臣。 沈宁音坐在太子身侧,目光频频往大殿外望去。 她听闻这位南圣国来和亲的公主容貌倾城,还有一身招引蝴蝶跳舞的本领,连她也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 一个容貌艳丽,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出现在大殿中央。 她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摄人夺魄的魅惑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胡娆公主走上前,跪拜行礼道:“胡娆参见陛下和皇后娘娘,愿两国友谊长存,共享盛世繁华。” 皇帝抬手:“起身吧。” 胡娆优雅起身,眉眼低垂,声音娇柔道:“胡娆愿以一舞,献予太子殿下,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闻言,颔首应允。 随着悠扬的乐声响起,胡娆在大殿内翩翩起舞,其舞姿如梦似幻,宛若林间精灵。 就在这曼妙舞姿中,一股奇异的香味悄然弥漫开来,引得殿外数百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纷纷扑扇着翅膀,竞相飞来,栖息在她轻盈舞动的身姿之上。 除了萧松晏,其余众人眼中皆是露出了惊艳之色。 萧松晏侧过头,见她看的认真,眼底不由自主掠过一抹冷意。 他手掌遮住她的眼睛,薄唇抿成凌厉直线,冷道:“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她有孤好看吗?” 沈宁音一怔,轻轻拽下他的手,反问道:“你不喜欢她吗?” 连她一个女人都被迷得挪不开眼了,她不信萧松晏一点感觉都没有。 “谁规定孤要喜欢她了?” 萧松晏稍作停顿,眼底掠过暗芒,试探道:“她被南圣国的人送来和亲,往后要是入主东宫,抢走孤对你的宠爱,你就不嫉妒?” 沈宁音眉眼低垂。 过了片刻,她才开口:“反正你以后还会有其他三宫六院,世上多的是想嫁给你的女子,我总不能每个人都嫉妒。” 听到这话,萧松晏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唇角泛起冷笑:“是吗?孤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度。” 要是别的女人勾引谢景珩,她恐怕早就将那些女人赶了出去。 萧松晏那张散发着寒意的脸庞朝她不断逼近。 “孤说过,除了你,孤不会娶其他女人,你要是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孤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想都别想。” 沈宁音微微蹙眉,挣脱开他的手。 两人弄出来的动静难免惹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胡娆跳完舞,袅袅娜娜地朝着萧松晏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微微欠身,以柔和而恭敬的口吻道:“方才的舞姿,还请太子殿下指点一二。” 萧松晏面无表情,薄唇冰冷吐出几个字。 “庸俗至极。” 胡娆眉心一跳,竭力克制着心中的不悦,低垂着眼:“是胡娆舞艺不精,未能入殿下的眼。” 随后,她微微侧身,那双妩媚勾人的眸子看向沈宁音。 “想必这位就是太子妃了吧?太子妃果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让阿娆见了也念念不忘。” 说完,胡娆突然倾身过来。 纤柔的手臂缠上沈宁音的腰肢,在她颈边黏人地蹭了蹭,轻叹道:“太子妃香香软软,果然与阿娆想象中的一样。” 沈宁音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住。 除了雪霜,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亲近。 萧松晏漆眸里散发出彻骨的寒意,极具压迫感的骇人气势往她身上落下。 见状,胡娆只能不舍地松开了沈宁音,笑道:“这是我们南圣国的礼仪,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子妃见谅。” 沈宁音回过神来,抿唇道:“无妨。” 胡娆转过身,朝主位上的皇帝道:“陛下,胡娆不敢妄想能得到太子殿下喜欢,也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胡娆对六皇子心生爱慕,恳请陛下能够成全。” 萧玄野眉梢紧紧拢起,连忙起身道:“父皇,儿臣已有心仪之人,恐怕要辜负公主的好意了。” 胡娆问道:“不知六皇子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千金?” 萧玄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沈宁音身上看了过去,眼眸闪烁道:“此事就不便对公主透露了。” 胡娆露出失落的表情,又缓缓将目光投向了二皇子。 “那二皇子——” 萧承允指腹摩挲着手里的茶盏,眸光不经意地掠过沈宁音的脸庞,冷漠道:“我和六弟一样,已有了心上人,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 胡娆似乎并未难过,道:“既然两位殿下都有了喜欢的姑娘,那胡娆便不再强求。” 此次南圣国是来与景国联姻,适婚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就只有二皇子和六皇子符合资格,其余皇子尚且年幼,自不在议亲之列。 皇帝沉吟片刻,吩咐道:“朕先安排你在霖舒宫住下。” 胡娆恭敬道:“是。” 待宴会散去后,萧松晏牵着沈宁音正要回东宫,却突然被皇帝叫去了奉天殿。 萧松晏摸了摸她的脸,叮嘱道:“先回去等我。” 沈宁音乖巧点头。 等他离开后,她拿出攥在手心里的纸条。 这是刚才胡娆趁机塞给她的,她并不认识这位南圣国的公主,但对方似乎对她并没有恶意。 沈宁音走到没人的地方,展开纸条,迅速将上面的内容一一掠过。 待看完所写的内容后,她脸上涌现出一抹喜悦。 雪霜疑惑道:“小姐,出什么事了?咱们现在还要回去吗?” 沈宁音摇头道:“不,去亭梦园。” 到了亭梦园后。 沈宁音径直上了二楼,穿过长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朝雪霜叮嘱道:“你在外面候着,要是有人来了就告诉我。” “奴婢知道了。” 沈宁音推门而入,步伐不由有些加快。 越过屏风后,待看见那抹屹立的熟悉身影,她忍不住眼眶一红,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谢景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抱歉,让你等久了。” 他牵着她来到床边坐下,将她抱在腿上。 沈宁音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脖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南圣国的公主?” “我以前救过她一命,听说她被送到景国和亲,便托她帮我这个忙。” 谢景珩语气微顿,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似乎变得有些阴沉。 “怎么了?” 谢景珩没打算瞒着她,紧抿着唇道:“她喜欢女人,所以你以后还是少和她接触为好。” 沈宁音:“……” 原来是这样,难怪胡娆公主一见面就对她这么亲近。 谢景珩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对了,这是我托姑姑从太医院拿来的避子香囊,你戴在身上以防万一。” 沈宁音眼睛一亮。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这个避子香囊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自从进了宫后,宫里都是萧松晏的人,太医院也只听从他的命令,她根本没机会从太医院下手。 她接过香囊,佩戴在了身上。 谢景珩道:“等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就带你出宫。”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免有些担忧:“我怕他又会伤害你。” 上一次萧松晏伤害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无法承受再失去他的痛苦。 谢景珩抚摸着她的脸颊:“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皇宫,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出去。” 他低下头,轻轻含住她的唇瓣:“何况你本就是我的妻,是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我怎么甘心让你留在他的身边。” 沈宁音环住他的脖颈,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唇,任他的气息闯了进来。 她纤细的腰身被他牢牢掌住,唇舌被掠夺,一点点被碾出灼热。 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沈宁音被他吻的晕晕乎乎,脑袋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仿佛溺水的人儿一样,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那抹嫣红的唇瓣肿的不像话,谢景珩眸色暗了暗,抬起她的下颌再次吻了上去。 这次,他的力度却很轻。 她抬手抵在他胸膛上,唇齿间溢出浅浅的嘤咛声。 …… 结束后,谢景珩将她衣领整理好,遮住雪白后颈上那抹鲜艳的红痕。 沈宁音趴在他怀里,休息了片刻才恢复了些力气。 谢景珩从床底下拿出一套宫女的衣服和一张人皮面具。 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沈宁音面露疑惑:“你要做什么?” “要留在你身边,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谢景珩二话不说拿起那套宫女的衣裳在她面前换上。 他身量高大,肩膀宽阔,这套衣裳虽然是按照他的身材来缝制的,但颜色未免太过鲜艳,穿在他身上,难免显得有几分滑稽。 沈宁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谢景珩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无奈又宠溺:“笑什么?” 她露出得意的小表情:“虽然你领兵打仗很厉害,可是要论扮起女人来,还得靠我才行。” 谢景珩俯身下来,眼尾微微上扬:“那你教教我?” 沈宁音在屋子里环顾一圈,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两个苹果,朝他一步步走过来,露出一抹狡黠的表情。 谢景珩没阻止她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塞得鼓鼓涨涨的胸膛。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沈宁音还亲自上手摸了摸,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 谢景珩正准备将人皮面具戴上。 沈宁音却拿了过来:“我帮你戴。” 谢景珩弯下腰来,方便她的举动,两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抵在一起。 他脸上的伤已经恢复如初,比从前更添了几分无法言喻的俊美和野性。 沈宁音看得心脏怦怦直跳。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又缓缓往下,一寸寸吻过他的鼻梁和唇。 谢景珩眼底浮起笑意:“不是要帮我戴吗?” 沈宁音那双湿润剔透的眼眸望着他,脸颊发烫道:“谁让你这么好看,让我没忍住……” 简直是美色惑人。 谢景珩一怔,随即胸腔里震出浅浅的笑,牵起她的手放在胸膛上:“我的身体只属于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宁音红着脸轻轻推开他:“好了好了,先做正事要紧。” 给他戴上人皮面具后,她伸手往他脸上捏了捏,手感跟真实皮肤差别不大,只要不凑近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走吧。” 沈宁音牵着他的手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雪霜惊慌的声音:“六、六殿下!” 萧玄野被她拦在外面,狭长眼眸微眯。 他记得这个婢女是沈宁音从相国府里带出来,也就是说,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也在这里。 萧玄野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审视起来,随后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见到我这么紧张,该不会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第141章 反常 “太子妃正在里面休息,还请六殿下——” 不等雪霜把话说完,萧玄野径直越过她推门而入。 他环视四周一圈后,大步走到屏风后,视线紧锁在软榻上静卧的女子身上。 沈宁音从榻上缓缓起身,不禁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萧玄野,未经本宫允许,你胆敢擅自闯入,你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吗?” 萧玄野朝她走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皇嫂误会了,六弟这也是为了皇嫂的安危着想。” “毕竟皇嫂被这么多人惦记,太子不在皇嫂身边,万一又有人将皇嫂从宫里带走,那可怎么办?” 萧玄野站在软榻边,挺拔的身躯伏下,那张充满邪肆的脸庞几乎要凑上去。 “为了不让贼人得逞,六弟当然是要替太子好好‘照顾’皇嫂了。” 沈宁音听得眉头紧锁。 萧玄野盯着那瓣娇艳欲滴的唇瓣,遏制不住心中攒动的欲念,想要凑上去一亲芳泽。 然而,就在他试图亲近她时,一道裹挟着杀意的劲风从身后猛地袭来。 萧玄野眼神瞬间冰冷,偏头躲过对方的一击,脚步接连往后退了退。 沈宁音来到谢景珩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委屈道:“阿哑,他欺负我,你帮我好好教训他!” 萧玄野看着面前这个身材五大三粗的宫女。 他进来时竟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不禁眯了眯眼,锐利地往他身上打量起来。 “阿哑?皇嫂身边何时跟了个这么丑的婢女?看来皇嫂挑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谢景珩方才那一招显然是动了杀意。 想到这,萧玄野面色逐渐变得阴鸷:“你见到本皇子不下跪,还敢偷袭本皇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宁音挡在谢景珩面前,对峙道:“萧玄野,他是太子殿下派来保护本宫的,奉的是殿下旨意,岂容得了你在这里放肆!” “太子的人?” 萧玄野嗤道:“皇嫂又想用太子来威胁六弟?六弟刚才可什么都没做,连皇嫂的手都没碰着,这算哪门子放肆?” “就算皇嫂想和太子告状,也得讲证据才是。” 沈宁音道:“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不滚出去!” 萧玄野非但不怒,反而笑了:“六弟只会在床上滚,皇嫂若是想看的话,不如让下人都退下,六弟亲自给皇嫂示范一遍?” 沈宁音恼了他如此不要脸的程度。 不等她开口,谢景珩已迅猛地向他挥拳而去。 萧玄野反应不及,肋间遭受他凌厉的肘击,不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景珩出手狠辣,拳风呼啸直逼向他的面庞,打的他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萧玄野佝偻着腰,抹去嘴角渗出的血,眼底划过阴鸷的笑:“找死。”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侍卫迅速行动,将谢景珩团团围住。 沈宁音瞳孔一缩,厉声喝止道:“住手!” 萧玄野斜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嗜血的弧度越来越深:“这种以下犯上的奴才,六弟当然要替皇嫂好好管教一下。” 随着一声令下,侍卫冲上去与谢景珩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见到这一幕,沈宁音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正要冲上去制止他们。 然而下一瞬,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手,来人将她柔软的腰身攥在手心里,陌生的气息覆了上来。 伴随着一声愠怒在她耳边落下:“胡闹些什么!” 沈宁音一怔,随后抗拒地挣扎起来:“萧承允,你放开我!” 她抬手使劲推开他,却不想他竟擒了她的双腕,牢牢钳制在宽大的掌心里。 指腹摩挲着那抹雪白细腻的柔软,萧承允眸色愈暗,仿佛染了墨,浓的化不开。 沈宁音抬起脚,往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下去。 萧承允默默受着,鞋面上全是她留下的脚印,眼看这招没用,她竟是直接抬起腿,膝盖往他双腿间击去。 萧承允眉心猛跳,迅速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擒住她抬在半空中的小腿。 他眉头紧锁,低沉的声音隐隐夹杂了些怒意:“谁教你的这一招?” 沈宁音一条腿被他握在掌心,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往后栽了下去。 她表情一慌,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裳。 萧承允眼眸微暗,任由她拽了下去,手掌稳稳护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压倒在了地上。 她娇小的身子被男人高大身躯遮掩,从背后望去只能隐隐瞥见露在外面的一截雪腕。 沈宁音被他如山般沉重的身躯压得疼,手抵在他胸前,使劲推开他。 “你快起来!” 萧承允却是一动不动,面不改色扯谎道:“脚被你踩得疼,起不来。” 他精壮的胸膛紧贴着她柔软不可思议的身子,感受到那抹起伏,眼底涌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欲色。 他忍不住低下头颅,离她更近些。 馥郁清香顷刻入鼻,仿佛诱人的罂粟令人上瘾。 沈宁音剧烈地挣扎起来,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不痛不痒,反倒让他后背紧绷,身体逐渐有了反应。 萧承允眼底浮现点点猩红,将她的手腕攥住,随后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沈宁音身子猛地一颤。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自然察觉到了他身体微妙的变化。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再有丝毫轻举妄动。 萧承允不想吓跑她,令她太过厌恶自己,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看到这一幕,萧玄野心底泛起冷笑。 呵,萧承允不要脸凑上去的模样,跟那些狗没什么分别。 他拖着疼痛的身体,趔趄着步伐,朝沈宁音走去。 可还未接近两人,一把黑色剑鞘倏地从旁边飞了过来,萧玄野眼神一冷,敏捷地往旁边躲开。 谢景珩迅速解决完侍卫后,看到萧承允将她压在身下肆意欺凌的场景,眉眼间笼罩上一层彻骨寒意。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剑,朝着萧承允狠狠砍去。 察觉到身后袭来的危险,萧承允迅速抽身离开她的身体,凭借着敏捷的身手,灵活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谢景珩趁机将沈宁音从地上抱起,将她护在身后。 萧玄野走了过来,毒蛇般阴戾的视线盯着谢景珩:“倒是小瞧了你的本事。” 沈宁音面露担忧:“你受伤了吗?” 谢景珩朝她摇了摇头。 萧玄野嘴毒地讥讽起来:“原来还是个哑巴,难怪名字就叫阿哑。” “萧玄野你给我闭嘴!” 萧玄野挑眉:“皇嫂这么关心一个婢女,还不如关心关心六弟,六弟这一身的伤可都是拜他所赐,如此说来,六弟的伤皇嫂也脱不了干系。” 他语气微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皇嫂要是能进屋亲自帮六弟脱衣上药,这事六弟就不怪皇嫂。” 话音刚落,萧承允冰冷的声音传来:“六弟,小心祸从口出。” 萧玄野忍不住嗤道:“二哥何时变得这么虚伪了?” “刚才二哥将皇嫂压在地上,对皇嫂做了什么,六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我顶多是耍耍嘴皮子,二哥却比我做的还过分。” 说到底,他们萧家人骨子里流的血都一样,都暗中觊觎着别人的女人,生出不可见人的心思。 然而萧承允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落在谢景珩的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宁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不由咯噔一跳。 难不成他发现什么了? 她悄悄挪动着脚步,挡在谢景珩面前,试图遮住萧承允打量过来的目光。 “阿哑,我们走吧。” 她挽着谢景珩的手臂,正准备离开此地,萧承允却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他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又往谢景珩脸庞和脖子的交接处瞧去,眸光微微闪烁起来。 沈宁音蹙眉道:“二殿下,你要拦着我们?” 萧承允朝她俯身过去,在她耳边意味不明地低语了句:“我知道他是谢景珩,你要是不想让太子知道这件事,今晚来东华殿,我在那里等你。”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 见到她的反应,萧承允眼底划过愉悦的笑意。 萧玄野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他正想上去。 萧承允却拍了拍他的肩,道:“六弟,走吧,太子妃要是回去晚了,会让太子担心的。” 萧玄野皱了皱眉,想到太子报复他的手段,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 沈宁音一踏进东宫,就看到伫立在院子里的那抹身影,她脚步滞住,心跳不由加快。 萧松晏清冷如玉的脸庞掩映在碎光下,更添了几分晦暗莫测的气质。 “去哪儿了?” 沈宁音攥着指尖:“上次有东西落在了亭梦园,就顺便去取了回来。” 萧松晏踱步走到她身边,冷白的手指抚过她的脸:“怎么不派人跟孤说一声?” “我不想打扰你。” 萧松晏牵着她的手往殿内走,将她抱在腿上,淡淡睨了旁边的谢景珩一眼:“还没告诉孤,他是谁?” 沈宁音:“他叫阿哑,我见他不能说话,又被宫里的人欺负,觉得可怜就将他带回来了。” 她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恳求道:“我们把他留下好不好?他要是回去了又会被那些人欺负的。” 萧松晏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语带深意道:“宫里这种事屡见不鲜,宁音总是这般心善,会吃亏的。” “反正有你护着我,没人敢欺负我。” 许是这话取悦了他,萧松晏眼尾弧度轻轻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叹道:“那就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 听他答应了,沈宁音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她正要从他腿上下来,萧松晏却打横抱起她,慢慢往床榻旁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倾身下来,抬手去解开她身上的扣子。 沈宁音吓得急忙按住他的手,语气慌乱道:“萧松晏,这是白天!” 而且谢景珩还在这里,她怎么能跟他做这种事。 谢景珩拳头紧攥,内心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然而她朝他投去了恳求的眼神,将他迈出的步伐遏制在了原地。 萧松晏:“孤想与你白日宣淫。” 沈宁音浑身抗拒地厉害,拼命挣扎起来:“不行,你放开我!” 萧松晏摁住她的腰身,薄唇细细吻过她的耳尖:“之前宁音与孤尝试过,这次怎么这么抗拒?” 沈宁音推开他的脑袋:“我不想,我真的很累。” 他对这种事总是不知疲倦,她承受不住他的掠夺和侵占。 萧松晏动作逐渐停了下来。 他坐起身,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手掌轻抚着她轻颤的薄背:“那等到晚上,可以吗?” 沈宁音撇了撇嘴,语气委屈道:“你就不能不想着这种事吗?” 萧松晏轻叹了声:“孤已经很克制了。” 他将对她的爱意压制了两年。 从前在相国府的时候,那层关系束缚着他们,他只能像个卑劣的小偷一样,在深夜偷偷索取和占有她。 可这样做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让他内心对她的渴求变得越来越强烈。 要不是考虑到她身子太过娇弱,这短短时日的欢.又岂是能让他满足的。 沈宁音不知他心中所想,抬手推开他正要下榻,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擒住腰肢。 “孤这次可以放过你,但孤要讨些利息。” 不等她反抗,他手指轻轻握住她的后颈,将唇覆了上去,轻轻地含,叼着那瓣柔软碾磨在滚烫的唇齿间。 “唔……” 沈宁音拍打着他的肩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双腕拢在掌心里。 咬着她唇的力度不由重了几分。 他粗喘着气,染着欲色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不许孤亲你吗?” 她今天太过反常。 让萧松晏不得不生出了怀疑的心思…… 他撩开她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拢至一侧,露出一截雪白的细颈。 他正要低头吻上去,却在看见一抹清晰刺眼的吻痕后,猛地滞住动作。 刹那间,他眼神瞬间阴沉了下去。 萧松晏掐着她的下颌,声音染着彻骨的寒意:“告诉孤,还有谁碰了你?” 第142章 浴池 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低垂的长睫因为慌乱而轻颤。 可她不能在萧松晏面前表现出来。 她贝齿紧紧咬着唇瓣,眼尾逐渐泛红:“你又怀疑我?” 沈宁音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和委屈:“在这皇宫里,除了你,还有谁敢碰我?你将我管得那么严,连我去哪里都要过问,宫里到处都是你的耳目,我要做什么能瞒得过你吗?” 萧松晏指腹摩挲着她后颈那处红痕,锐利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仔细审视起来:“这是不是孤留下的,宁音心知肚明。” 沈宁音心尖一颤,却不能慌神被他看出来,猛地推开他的手。 “那你派人去查好了!” “你就是不信我,怀疑我,既然如此,我与你之间也无话可说,我现在就走,不会再碍你的眼,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萧松晏表情微变,拽住她的手臂,将她重重扯入怀里:“没孤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沈宁音在他臂弯里剧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是孤的错,孤不是不信你。” 萧松晏胳膊牢牢圈住她的腰,率先妥协,语气缓和了下来。 “孤只是担心你被人欺负,不敢告诉孤。” 沈宁音委屈地直掉眼泪,控诉起来:“明明是你那晚喝醉了酒留下的,你自己忘了,还要怪罪到我头上来。” 萧松晏默了瞬,才道:“是孤误会你了,孤许你一个条件,作为补偿好吗?” 沈宁音闻言,眼神微微闪烁,迟疑片刻,咬唇道:“我要龙麟军的令牌。” “要这个做什么?” “以后你要是不喜欢我,厌烦我了,至少我在宫里还有自保的手段,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欺负的下场。” 萧松晏紧紧拧眉,打断她的话:“胡说,没有这种可能,不许瞎想。” 他顿了顿,继续道:“令牌孤可以给你,龙鳞军的人也任凭你调遣。” 随即,他吩咐人迅速取来令牌,亲手交到她手里:“这下气消了吗?” 沈宁音将令牌紧紧攥在手里,轻轻应了一声:“嗯。” …… 入夜后。 香炉里的迷香燃地正盛。 躺在床上的沈宁音缓缓睁开双眼。 她抬眸看向萧松晏,再三确认他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不会再醒来后,她挪开搭在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下床,迅速穿上衣裳。 谢景珩走了进来,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两人齐齐踏入东华殿。 萧承允已经等候多时,他慵懒地坐在椅上,抬眸看向谢景珩,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果然是你。” 沈宁音眉目紧拢:“萧承允,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承允抬手命人奉上茶,不紧不慢道:“太子妃第一次来我这殿里,不如先坐下来喝口茶,我们再慢慢聊。” “不必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萧承允轻抿了一口茶,优雅地将茶盏置于桌上,语调缓慢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离宫,我可以帮你们。” 沈宁音不信他会有这么好心,于是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你帮我得到龙鳞军的令牌。” 沈宁音表情微变:“我若不答应呢?” 萧承允轻轻挑眉,看向一旁不作声的谢景珩:“你就不怕我将他偷偷潜入宫的消息告诉太子?若是太子知道他打算将你从宫里带走,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他吗?” 沈宁音神色并未惊慌,反而将他的秘密揭露了出来。 “二殿下和南圣国的使臣私相来往,你们在暗中筹谋什么我不知晓,不过这件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觉得陛下会如何想呢?” 萧承允笑了:“你是在威胁我?” “礼尚往来而已。” 萧承允从容不迫道:“南圣国和景国一向交好,南圣国的公主前来联姻,我身为一国皇子,不过是以礼相待罢了,太子妃将这顶罪名安在我头上,未免有些太过草率。” “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宁音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我同有对方的把柄在手,不如各退一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萧承允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谢景珩。 他自然不会认为她有本事能查到这一切,若是被萧松晏知晓他和南圣国之间有密切往来,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动手。 过了片刻,萧承允抚了抚眉心,叹气道:“既然太子妃要威胁我,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 他话音突然一转:“这宫里对太子妃上心的可不止我一个,你要是不想让他的身份暴露,可得小心行事才是。” 沈宁音神色冷漠:“此事就不劳二殿下担心了。” 萧承允低笑了声,高大的身躯朝她逼近,在那只手即将触碰过去时,被谢景珩拦了下来。 谢景珩眉眼间充斥着寒意:“别碰她!” 萧承允不恼不怒,收回了手,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表情。 “谢小将军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成了太子的女人,谢小将军当真以为自己能顺利带走她吗?” 谢景珩冷冷道:“二殿下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不该肖想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二殿下。” 说罢,谢景珩牵着她迅速离开了东华殿。 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萧承允脸上的温和逐渐裂开,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寒意。 “来人。” 宫人匆忙走了进来,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将这香炉里的香都换了,另外,再派人去东宫将刺客混入的消息透露出去。” 沈宁音回去后没多久,就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不对劲的感觉,这和她当初中春蚕蛊的反应极为相似。 谢景珩也迅速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脸色顷刻沉了下来。 “是东华殿的香有问题。” 怪他大意,竟然毫无察觉,也没有想到萧承允会使这种下作的手段。 沈宁音感觉浑身都燥热起来,双腿站立不稳,柔软无力地趴在他身上。 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热火四处流窜,灼烧地她极为难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往谢景珩的胸膛里摸来摸去。 谢景珩抬眸看了眼床上沉睡的萧松晏,竭力压下体内攀升的欲望,打横抱着她,迅速赶往了偏殿内的白玉汤泉池。 在药性的侵蚀下,沈宁音已经变得神志不清。 谢景珩迅速脱掉两人的衣裳,踩着白玉铺成的台阶,一步步走了进去。 她脸色绯红发烫的厉害,整个如玉似雪的身子像是染上了桃粉色,双腿紧紧缠在他腰上,难受地.起来。 谢景珩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身体,抵在浴池上。 池中水面轻轻摇曳,浮在上面的花瓣被细腻的水珠浸润,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沈宁音涣散的瞳孔才逐渐凝聚。 谢景珩手掌温柔抚着她雪白的薄背:“好受些了吗?” 沈宁音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轻轻嗯了声。 谢景珩穿上衣裳,正准备带她离开这里。 然而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属下已经将附近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萧松晏冰冷森寒的声音传来:“太子妃找到了吗?” “属、属下无能……” 听到萧松晏的声音,沈宁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慌忙环顾四周,殿内并无其他可以藏身之处,只有浴池能暂时遮掩一二。 她焦急地朝谢景珩道:“你先躲进水里!” 谢景珩借助着花瓣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影。 紧接着,殿门被轻轻推开,萧松晏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门槛处稍作停留,随后才缓缓步入殿内。 “宁音在这做什么?让孤好找。” 沈宁音轻颤身子往水里缩了缩,遮住那抹雪白的香肩。 萧松晏的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转瞬之间,他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沈宁音仰头看他,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松晏蹲下身来,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你还没回答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宁音咬了咬下唇,带着一丝犹豫解释道:“我夜里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出了一身冷汗,所以想沐浴,见你睡得沉,就不忍心吵醒你。” 萧松晏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难辨道:“方才有没有刺客闯进来?” 沈宁音面露疑惑:“什么刺客?” 萧松晏眼神锐利如鹰,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片刻后,他缓缓道:“没什么,刺客已经被抓住了,你在里面泡了这么久,水该凉了,快出来吧。” 沈宁音心中忐忑,不敢轻易出去,她怕被萧松晏发现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怎么了?” 萧松晏掀起清寂墨眸,里面仿佛浸着月色般寒意,静静地看着她。 沈宁音支支吾吾道:“你、你先转过身去。” “你全身上下孤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是孤不能瞧的。” 萧松晏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瘦削细腻的肩,似乎打算将她从里面抱出来。 沈宁音瞳孔骤缩,惊慌之下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她急切地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随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 萧松晏身体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一丝僵滞。 他并未推开她,而是任由这个吻在唇上停留。 片刻后,萧松晏松开她,滚烫的薄唇轻轻拂过她的耳尖,语带深意道:“宁音想和孤洗鸳鸯浴?” 沈宁音脸颊烫地厉害,从细嫩的脖颈一直蔓延到精致的耳尖,都染上了一层粉色,显得娇羞而动人。 萧松晏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去解衣袍上的腰带。 他将她轻柔地抵在浴池的边缘,如山般巍峨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鼓突的手臂肌肉线条清晰而充满力量感。 在他覆身过来的时候,沈宁音羞耻地别过脸,目光落在浴池边上的那根腰带上。 她抬手抵着他的胸膛,乌黑的眸似揉了春水,勾人地厉害。 “你、你把眼睛蒙上好吗?” “为什么?” 沈宁音将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羞地说不出话来。 两人从未在浴池里这样过。 萧松晏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他将腰带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到她手里。 “帮孤戴上。” 沈宁音颤颤巍巍地抬起纤软的手,将腰带覆上他的眼睛,在脑后系了一个结。 眼睛被蒙上后,视线一片昏暗,其他感官也越发敏锐。 萧松晏喉咙滚动,手抚上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将她的声音一并淹没在激烈晃荡的水声里。 不久后,浴池的水面下,缓缓冒出一个黑色头颅。 谢景珩那双阴沉猩红的黑眸死死盯着二人。 沈宁音染着湿意的眸子越过他的肩膀,不经意看到谢景珩那张掩映在阴影中的脸庞,身子猝然绷紧。 萧松晏手掌轻柔抚着她颤抖的背:“怎么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 他正准备摘下蒙住双眼的腰带。 沈宁音猛地回过神来,动作敏捷地调转身形,将他稳稳压在了浴池沿上。 萧松晏手掌着她细软的腰肢,避免她滑落下去。 沈宁音咬唇道:“我想换个.。” 萧松晏薄薄的唇弯起:“蒙着孤的眼睛,胆子倒是越发大了,不过——” 他忽地倾身靠近,炙热呼吸拂过她的耳尖:“孤很喜欢。” 趁他看不见时,沈宁音慌忙回头用眼神示意谢景珩,红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两字。 “快走!” 然而谢景珩并未有所行动。 萧松晏手掌掐住她软腻的腰身,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低沉和嘶哑:“不许走神。” 沈宁音只好捧住他的脸庞,再次将粉润的唇贴了上去。 晃动的池水逐渐淹没过她的香肩,素白小脸被水珠浸湿,透出莹润剔透的光泽,越发美的惊心动魄。 许久后,沈宁音累极了,浑身无力地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萧松晏并未摘下腰带,高挺鼻梁将其撑出一点缝隙,隐约可见她泛着粉嫩的肌肤。 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在她尚未有所察觉时,后背突然袭来一抹柔软的触感,令她身体骤然紧绷,僵立在原地不动。 第143章 计划 炙热地.过两片微微凸起的蝴蝶骨,每一次轻触都带来无尽颤栗。 沈宁音身子不由自主后仰,粉嫩的指甲逐渐泛白,深深嵌入他结实的臂膀里。 柔软腰肢上缠着一双白皙的胳膊。 在萧松晏看不见的地方,她被另一个男人宽大的手掌轻掐后颈,五指并拢,使她慢慢仰起头来。 那张被水珠浸湿的小脸瓷白如雪,黑眸莹润透亮,几缕乌黑的湿发随意地粘在那张娇媚惑人的脸庞上。 几乎令人挪不开眼。 谢景珩吻住她的唇,轻轻地含了起来。 沈宁音没想到他胆子敢这么大…… 她心跳如鼓点般轰鸣,剧烈地仿佛要冲破胸膛,整个身体瞬间紧绷到极致。 萧松晏似乎并未察觉,滚烫的指腹缓缓地摩挲着她柔软微壴支的小腹。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宁音心中不由一慌。 她只能抬手轻轻推开谢景珩,湿润的黑眸朝他露出一个恳求的眼神。 她求他,至少不要在这里。 不要被萧松晏发现…… 谢景珩面容阴翳,掩藏在鸦睫下的一双漆眸翻滚着怒意。 那截素白指尖紧紧抓着他的手,忍不住颤栗起来。 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害怕和恐慌。 谢景珩指骨紧紧蜷起,阖了阖眸,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就在他踏出浴池,戴上人皮面具,正要悄无声息地离去时。 萧松晏耳尖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 他抬起手,将蒙在眼睛上的腰带猛然拽下。 那一刹那,两道漆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仿佛有无数的火花在那一刻迸发。 看到这一幕,沈宁音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被人扼住呼吸,脸色变得苍白至极。 她清楚地听见萧松晏裹着寒意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他为何会在这里?” 沈宁音无声地张了张唇,最后只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让他过来服侍我沐浴。” 她转头看向谢景珩,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退下吧。” 然而就在谢景珩即将转身离开时,萧松晏却突然叫住了他。 在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下,那张原本就俊美的脸庞更添了几分难以捉摸和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薄唇微动,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过来服侍孤。” 沈宁音瞳孔骤然放大。 谢景珩站在原地,身形未动。 萧松晏墨眸微眯,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打量起来:“怎么?还要孤再重复一遍吗?” 谢景珩眼神逐渐暗了下去,迈开步伐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萧松晏姿态慵懒地靠在浴池沿上,眸光不经意地掠过他那双粗糙宽大的手,不冷不淡道:“给孤按按肩。” 谢景珩面色倏地一寒。 他慢慢蹲下身来,袖中暗藏着利器,一步一步地朝着萧松晏的颈边悄然逼近。 沈宁音眼皮猛跳。 在他出手之前,她急切地依偎过去搂住萧松晏的脖颈,紧紧咬着唇瓣。 “我不要别的女人碰你,你让他出去!” 萧松晏眼神微动。 那双漆眸定定地看着她,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宁音这是……吃醋了?” 沈宁音没吭声,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道:“你要是敢让别的宫女伺候你,以后你就再也别想碰我了!” 萧松晏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喉间溢出了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他修长手掌落在她后脑勺上,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那孤现在就让他出去,不许他来打扰我们。” 谢景珩将袖中的暗器默默收起,眼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他眼神阴郁地盯着萧松晏,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仿佛要渗出血来。 须臾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关上房门离开了此地。 …… 如今皇帝将朝堂诸多要务全权交给了萧松晏处理,他每天沉浸于繁忙的政务之中,这样反倒方便了她和谢景珩商量离宫的计划。 距皇后寿辰还有十日,皇宫内外皆忙碌筹备起来。 届时皇后寿宴将会邀请百官家眷进宫,谢景珩原定的计划,是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制造一场她葬身火海的假象,以此为掩护带她离开皇宫。 为了不让萧松晏怀疑,他特意寻来一具和她身形相似的女囚犯尸体,藏在胡娆公主所住的殿内,还命人打造了两副相差无几的手镯和脚镯,戴在那具尸体上。 其他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时机一到,就是他们离宫的最佳机会。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寿宴当天。 崔府的马车缓缓驶过青石路面,在宫门外停了下来。 小厮上前撩开车帘,毕恭毕敬道:“世子,世子妃,已经到宫门口了。” 自从老侯爷失势后,加之往昔的恩怨纠葛,崔家遭到太子打压,致使崔氏一族逐渐没落。 世人都是趋炎附势的,见崔府不复从前的风光,那些与崔府有过往来的家族也开始疏离冷落。 崔远寒面容比从前阴鸷了许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郁的气质。 沈柔菲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孕肚遮掩在宽松的衣裙下并不明显。 崔远寒娶她进府后从未碰过她,她能怀有身孕多亏了大哥那次的出手。 崔远寒不喜欢她,更厌恶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他多次让她打掉这个孩子,逼她喝下堕胎药,若非李氏的阻拦,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早就没了。 沈柔菲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十分珍惜,她挽着崔远寒的手臂,温柔道:“崔哥哥,我们走吧。” 崔远寒脸色冷漠地扯开她的手,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沈柔菲咬着唇,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在婢女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如今已是深秋,宫墙外的落叶已经黄了。 宽敞的宫道上,冷风迎面拂过,沈宁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谢景珩将手里拿着的披风拢到她身上,指尖勾着系带打了个结,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用自己的体温替她暖和起来。 沈宁音试图将手抽出来,紧张道:“会有人过来的。” 谢景珩笑了笑:“我现在是你的贴身‘婢女’,不会有人怀疑的。” 一旁的雪霜也捂唇笑道:“小姐放心,还有奴婢给小姐把风呢!” 沈宁音红了脸,语气无奈道:“怎么连你也胡闹起来。” 谢景珩笑而不语,稳稳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直到雪霜在拐角处瞥见两道人影时,迅速回头比了个眼神,谢景珩这才慢慢松开了她。 见到沈宁音时,沈柔菲表情一变,下意识转头去看崔远寒的反应。 崔远寒眉眼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下意识地朝她走来。 “宁音——” 雪霜立马将他拦了下来:“崔世子,我家小姐如今已成了太子妃,还请崔世子时刻牢记这层身份。” 崔远寒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目光深深锁定了她。 她比从前更美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妩媚在里面,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对她的爱意终究是抑制不住,驱使着他不由自主走上前。 谢景珩将她护在身后,冰冷的视线如利箭般射向他。 沈宁音悄悄握了握谢景珩的手,从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看向崔远寒时,神色透着淡淡的疏离。 “崔世子,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本宫与你再也没有任何干系,还请你以后称呼本宫一声太子妃,莫要失了宫中的规矩。” 听到她的话,崔远寒攥紧了手。 崔家如今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他明白自己已无力再与萧松晏抗衡。 可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琴瑟和鸣,恩爱一生。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沈柔菲掩下眼底的嫉妒,缓缓来到沈宁音面前,温柔道: “二姐……不对,如今该称呼二姐姐为太子妃了,自太子妃嫁入宫中后,家中父亲与母亲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太子妃,若是太子妃能得空回家看看,想必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沈宁音这贱人命怎么就这么好。 大哥成了当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凭借大哥对她的宠爱,她想要什么岂不是唾手可得。 等她当上未来的皇后,自己便永远要屈居她之下,事事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想到这,沈柔菲心中升起一股压抑与不甘。 她甚至有些后悔…… 若是当年大哥被人冤枉之时,她没有抛下他,任由他在府里自生自灭,是不是也能得到他的庇佑。 可这些都已经成了往事,就算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她现在成了世子妃,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实现,也不算太难过。 沈柔菲摸了摸小腹。 幸好她还有一个孩子傍身,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总能让崔哥哥心软的。 听到她的话,沈宁音心里泛起冷笑。 她那位父亲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将她自小冷落在院子里,无人关心,即便被李氏母女陷害也不管不顾。 如今不过是看她成了太子妃,才会想借她攀上太子这根高枝。 沈宁音冷漠道:“自从母亲去世后,相国府已不再是我的家,你回去转告相国大人,我与相国府之间已无任何瓜葛,往后他也不必再派人来宫中探听任何消息。” 沈柔菲皱眉:“太子妃一日是沈家的女儿,便永远都是沈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太子妃又怎会不明白?” “尽管妹妹与太子妃过去多有嫌隙,可到底是亲姐妹,那些小打小闹的事都成了过去,太子妃既已入了宫,应以家族荣誉为重,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不等沈宁音开口,萧松晏冰冷而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孤的太子妃何时轮得到你来妄议?” 沈柔菲表情倏地一变,连忙低下头认错:“大……太子殿下,是臣女说错话了,请殿下恕罪!” 萧松晏面色冷峻地走上前来,话里掺了寒意。 “你回去告诉沈相国,孤是看在相国府多年养育之恩份上,才会有所容忍,若非如此,凭你们从前对太子妃所做之事,孤就能立刻下令砍了你们的脑袋!” 沈柔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哆嗦着唇道:“臣、臣女谨记殿下的话。” 萧松晏掀起眸子,冷漠地掠过一旁面容阴沉的崔远寒,牵起她的手紧紧裹在掌心里:“我们走。” 一路上,沈宁音都一声不吭。 萧松晏停下脚步,指尖拂过她瓷白的脸颊:“是不是沈柔菲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孤去替你教训她。” 沈宁音摇头:“若是因为她的话就让我不高兴,那我岂不是让自己不痛快。” “那怎么闷闷不乐的?” 沈宁音垂眸:“我只是……想娘亲了。” 萧松晏抬手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逝者已矣,以后有孤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皇宫里冷冰冰的,才不是我的家。” 萧松晏却笑了:“这宫墙内虽然人心凉薄,可孤已经把你的心捂热了,你难道舍得离开孤?” 沈宁音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萧松晏不知她心里正盘算着逃离皇宫的计划。 抵达大殿时,寿宴还未正式开始,萧松晏牵着她来到席位坐下,谢景珩就站在她身后。 底下众人纷纷奉上贺礼。 紧接着,大殿内奏起乐曲,舞女们轻盈地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沈宁音正沉浸其间,突然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 “臣女素闻太子妃曾在月华节的斗诗宴上大展才华,惊艳绝伦,今日臣女斗胆,恳请太子妃能与臣女比试一二。” 沈宁音循声看去,目光落在那抹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身影上。 此人正是商琇,皇后的侄女,自幼便深得皇后宠爱,性情高傲,从不轻易服人。 沈宁音神色淡然道:“当初斗诗宴上,我不过是侥幸获胜,对于琴棋书画也只是略懂皮毛,若真要拿出来比试,恐怕要让各位见笑了。” 商琇道:“太子妃未免太过谦虚,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太子妃温婉贤淑,德才兼备,若非如此,又怎能入主东宫,成为万民敬仰的太子妃呢?” 沈宁音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之意。 皇后见状,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今日本宫寿宴,你们二人若能在此比试一番,倒也算是增添了几分雅趣。” 商琇转身看向皇后,道:“若臣女赢了,皇后娘娘可否允诺臣女一个条件?” 皇后微微颔首:“你说。” 商琇目光羞涩地看向一旁的萧松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臣女倾慕太子殿下已久,若能与殿下共结良缘,实乃臣女一生所求。”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沈宁音、萧松晏与商琇三人。 萧松晏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眉眼微敛,神色平静而深邃。 皇后颔首道:“太子后宫空虚,也确实该添些人了,你想与太子妃比试什么?” 商琇挑衅地看着沈宁音:“就比琴棋书画如何?” 沈宁音闻言,眉头微蹙。 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并不深厚,若真要与商琇比试,只怕会落得个惨败的结局。 皇后转头询问她:“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儿臣——” 沈宁音正欲开口,却被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 萧松晏放下手中茶盏,那双深邃的墨黑长眸波澜不惊,声音却透着如冰水般刺骨的寒意。 “既然要拿孤作赌,那这比试内容自然该由孤来提议,如此才算得上公平,不是吗?” 第144章 起火 皇后脸上仍是一副温和的表情,道:“太子有何提议?” 萧松晏吩咐身后的左蔺:“去拿两盅骰子来。” 左蔺立即心领神会,应声道:“是,殿下。” 很快,左蔺拿着骰子返回大殿。 萧松晏命人将骰子分别放在沈宁音和商琇面前,不紧不慢道:“以三局两胜为定,掷出点数为大,便算作孤的太子妃胜出,反之,则算商姑娘赢。” 商琇神色自若,毫无惧色。 她自幼贪玩,时常随着表哥自由出入赌坊,对于掷骰子这一技巧,她自是掌握了不少窍门与心得。 对于这位太子妃,她早有耳闻。 太子妃自幼在相国府备受冷落,并不擅长琴棋书画,即便是那次在斗诗宴上脱颖而出,也不过是侥幸获胜。 因此商琇对她并未真正重视起来。 她能够迷惑太子殿下,无非是靠着这副出众的皮囊罢了。 沈宁音盯着面前的骰子,露出了犯难的神色。 她手气素来不算好,从前在相国府与萧松晏掷骰子作赌时,掷出的全是小点数,从未赢过他。 萧松晏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平缓而沉稳:“放心,孤不会让你输的。” 他的话令沈宁音表情一顿。 他这么有把握,难不成在这骰子上做了什么手脚? 不等沈宁音细细思索,一旁的商琇握住骰盅,手法熟稔地摇晃起来,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随着她慢慢揭开骰盅盖,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其上,只见三颗骰子稳稳落定,点数相加恰好是小点数。 反观沈宁音这边,她手法显得略为生疏,摇出的点数同样加起来也是小点数。 商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眼中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芒。 沈宁音深呼吸一口,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这时,一只如玉般洁白的手伸了过来,伴随着温润的声音:“别担心,还有两轮,孤教你。” 虽说这是一场重要比试,现场教学不合规矩。 但那人可是太子殿下。 在场的众人见状无不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阻止。 萧松晏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引领着她的动作,耐心地传授着摇盅的技巧。 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沈宁音逐渐领悟到了其中的门道。 她微微侧首,眨着眼睛问:“是这样吗?” “嗯。” 萧松晏目光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宁音这么聪明,学起来比旁人都快。” 被他这么夸赞,沈宁音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她缓缓揭开骰盅的盖子,只见骰子上方的点数加起来,赫然是一个大点数。 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各怀心思。 商琇攥紧了手指,眼里涌出疯狂的嫉妒和不甘。 就算被太子殿下亲自教导,她也不信沈宁音会轻易赢过她,一个草包嫡女而已,无非是运气使然。 她这般想着,脸上再次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轮比试中,商琇屡屡失算,每一次摇出来的点数都不尽人意。 反观沈宁音,每一次都能摇出令人惊叹的大点数。 三局过后,胜负已分。 商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甘心会输给她,咬牙道:“不可能,定是这骰子有问题!” 萧松晏掀起眼皮,冷漠地朝她看了过去。 “怎么?商姑娘莫不是想说孤在这骰子上做了手脚,故意让孤的太子妃赢?” 他的声音分明是温润的,却又不经意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 商琇后背不自觉升起一股冷意,低头诚惶道:“臣女不敢。” 萧松晏修长指尖轻轻点着案几,神色透着冷静和从容:“为了确保比试公平,免得有人说孤偏袒自己人。” 他语气微顿,吩咐左蔺:“去找个人来鉴定这骰子是否有问题。” “是,殿下!” 正当左蔺准备离去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那人身形清瘦,眉眼清隽,垂落的一截衣袖上绣有竹枝图案。 傅砚舟缓缓走到大殿中央,躬身道:“太子殿下可否让臣一试?” 萧松晏漆眸深邃:“孤竟不知傅大人连此事也擅精通。” 傅砚舟闻言,语气依旧平和谦逊:“殿下过誉了,微臣不过是闲暇之余,喜好广泛涉猎,略知一二罢了,不敢妄言精通。” 萧松晏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片刻后,他颔首道:“既然傅大人有此番好意,孤便允了。” 傅砚舟来到两人面前,拿起桌上的骰子挨个检查起来。 他眉眼低垂,清冷眸光不经意掠过沈宁音,她向来藏不住表情,方才赢了时候的喜悦瞒不了人。 哪怕他与萧松晏为敌,也不忍心在此刻令她失望。 这骰子里灌了水银,他也仍旧违背了心意,面不改色地隐瞒道:“回殿下,这骰子并无问题。” 此话一出,大殿内众人皆默,再无任何异议。 京城之中,傅砚舟的清正廉洁之名人人皆知,众人自然不会对他的话有所怀疑。 萧松晏眉梢微挑,看向一旁的商琇,语气不冷不淡。 “商姑娘可是愿赌服输?” 商琇紧紧咬着唇瓣,纵使她心中再不甘,也不能当众反悔,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臣女输了。” “既然如此,有件事孤还得提醒商姑娘一句。” 萧松晏声音冰凉道:“孤的太子妃能入主东宫,是孤心中所求,太子妃心善,不愿与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计较,但孤这人护短,往后若是传出太子妃的闲言碎语,损害太子妃的清誉,别怪孤对你们商氏一族不念旧情。” 商琇脸色倏地一白。 她仗着皇后的宠爱自视清高,嚣张跋扈。 本以为太子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给他们商家几分薄面,却忘了如今的太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温和良善之人。 商琇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寒意,垂着头颤巍巍道:“臣女定当谨记。” 萧松晏眸光一转,看向坐在正上方的皇后。 “至于后宫空虚一事,就不劳母后挂心了,孤与太子妃琴瑟和鸣,还容不得旁人来插手,孤心中所系唯有太子妃一人,从今往后,东宫里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这句话,便是令在场贵女打消了嫁入东宫的念头。 皇后脸上勉强维持的温和渐渐崩裂,道:“太子妃入宫至今,却一直没有子嗣,本宫也是担心她的身子,事关皇室血脉的延续非同小可,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子。” 萧松晏面容冷漠,带着几分疏离之意:“母后多虑了,孤的太子妃身体无恙,子嗣一事求不得急。” 听到这话,沈柔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依照大哥对沈宁音的宠爱,沈宁音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身孕。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猜测,忽然回想起方才与沈宁音见面时,隐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气味…… 她瞳孔不由一缩,那分明就是避子药的成分! 崔远寒想方设法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对此物再熟悉不过。 沈宁音竟瞒着大哥,不想怀他的孩子? 沈宁音扯了扯萧松晏的衣袖,神色恹恹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去偏殿休息一会儿。” “孤去叫太医来。” 沈宁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睡会儿就好了,而且偏殿离得不远,还有雪霜伺候我,不会有事的。” “那孤陪着你。” 沈宁音:“今日是母后的寿宴,你若是缺席了会落人口舌的。” 萧松晏知道她素来不喜欢皇宫,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必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他默了瞬,摸了摸她的脸,叮嘱道:“有什么事就派人来寻孤。” 沈宁音轻轻点头。 雪霜和谢景珩扶着她离开了大殿。 沈柔菲眼神闪烁,在他们离开不久后,也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席位,偷偷跟了过去。 偏殿。 谢景珩取出事先在偏殿附近藏好的东西,雪霜从旁协助,将油洒在地面与床铺上。 随后,谢景珩将女尸安置在床榻上,在确认手脚上的手镯无误后,往床铺周围倾倒了一圈油。 做完这一切后,他踱步来到窗边,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锐利的视线透过半开的窗往外看了过去。 沈柔菲惊慌失措地蹲下身来,将自己藏匿在树后。 谢景珩眼眸微闪。 他迅速关上窗户,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沈柔菲跟过来了,正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他俯身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沈柔菲没想到偏殿会突然起火。 听到沈宁音在里面求救的声音,她从树后踉跄而出,奔向偏殿的大门。 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门扉,正要推开时,下一刻,却又猛然将手缩了回去。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若是沈宁音死在这,崔哥哥就再也不会惦记她了,那样崔哥哥就永远是她一个人的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 让她的面容逐渐扭曲,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屋内的火势愈发猛烈,沈宁音的声音逐渐淹没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中。 沈柔菲环顾四周。 确认无人后,她迅速找来一根绳子,将偏殿的门紧紧锁住。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一个宫女的身影悄然出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 大殿之上,萧松晏心脏骤然一紧,一种难以名状的痛楚与不安迅速蔓延开来。 很快,一个宫女神色慌张地跑进大殿,双膝跪地,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太……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太子妃她出事了!” 萧松晏闻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紧盯着宫女:“你说什么?” 宫女颤巍巍地回答:“偏殿突然起火,奴婢听到太子妃在里面求救,但火势太大,奴婢进不去,太子妃……太子妃她……” 宫女的话还未说完,萧松晏的身影就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此时,宫人们正提着水桶,试图扑灭熊熊燃烧的大火,可火势太过猛烈,水桶中的水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遏制火势的蔓延。 看着这一幕,萧松晏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年他和母后被关在殿内,被那场无情的大火吞噬和灼烧的痛苦记忆。 “宁音!” 他猩红着眼,毫不犹豫地朝火海冲了进去,却被旁边的太监死死地拦住。 “殿下,您不能进去!” “滚开!” 萧松晏怒吼一声,一脚将太监踹开,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海中。 屋内火势凶猛,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宁音!宁音你在哪儿?” 萧松晏神色从未像现在这样慌张过。 零星的火光不断溅落在他的手背上,瞬间将皮肉灼烧得通红。 但他仿佛毫无知觉,忍受着热浪侵袭,在殿内焦急地搜寻着她的身影。 突然,头顶的一块房梁在火势炙烤下变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朝他砸来时,闯进来的左蔺目睹这一幕,瞳孔剧烈颤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将他扑倒在地。 随后,左蔺撑着手从地上爬起,咬牙道:“请殿下先出去,属下一定会找到太子妃的!” 萧松晏眼中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孤不会抛下她的!孤一定要找到她!” 他踉跄着脚步,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继续寻找着她的身影。 浓烟滚滚,不断涌入肺中。 萧松晏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当他终于看到床边那隐约的人影时,他的身形剧烈颤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稳。 正当他准备冲过去时,头顶的房梁再次发出断裂的声响,伴随着滚滚热浪,一块巨大的火团猛地砸了下来。 见到自家主子如此不顾性命的举动,左蔺心中焦急万分。 他迫不得已从身后偷袭,将萧松晏打晕,迅速带着人离开了此地。 等偏殿的大火彻底熄灭后,萧松晏猛地惊醒。 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方才梦见了她,她跪在火海中,哭着问他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要抛下她,她被烧的好疼好疼…… 萧松晏的心仿佛被千万利刃绞割,几近窒息。 他一把推开给他上药的太医,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势,朝被烧的一干二净的偏殿奔去。 然而,当他刚走到门口时,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人抬了出来。 萧松晏瞬间滞住了脚步,僵立在原地不动。 直到过了很久,他踉跄着脚步,颤抖地朝那具尸体走了过去。 众人看见那位向来高傲尊贵,从不轻易展露脆弱的太子殿下,在那具烧焦的尸体面前跪了下来。 他颤抖着指尖,不敢去揭开那块白布。 第145章 死 萧松晏的手指轻轻触碰那块白布,不由自主地紧紧蜷缩,又仿佛历经漫长的挣扎般缓缓松开。 过了很久,他才敢颤巍巍地揭开那块白布。 当那张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庞映入眼帘时。 萧松晏瞳孔忍不住剧烈震颤。 他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微弱的,近乎绝望的希望,期盼着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这绝非是她。 然而,当他将视线移至她手腕时,那里佩戴着一副熟悉的手镯。 那是谢景珩送她的信物,她从未摘下过。 他心中所有堆砌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化为虚无。 周围的声音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萧松晏佝偻着弯下腰,指尖颤抖地抚上那张面貌全非的脸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宁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低沉而悲恸的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沉重。 无人察觉,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泪水悄然滑落,沿着他坚毅的脸庞缓缓流淌,最终滴落在那具烧焦的尸体上。 看着这一幕,皇后微微皱眉,命令道:“还不快将太子殿下带回去治伤!” 宫人急忙上前,试图将太子和烧焦的尸体分开。 “太子殿下,太子妃已故,还请殿下节哀……”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萧松晏的神经,他红着眼,厉声道:“孤的太子妃没死!谁要是再敢提这个字,孤就砍了谁的脑袋!都给孤滚!” 见到太子这般疯魔的样子,宫人们颤抖着身躯慌忙退下,不敢再继续上前。 萧松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许任何人碰她,动她。 左蔺眼眶红了红,走到他身边,忍不住哽咽道:“殿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杀害太子妃的凶手,替太子妃报仇。” 萧松晏终于有了反应。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被一抹猩红彻底浸染,里面翻涌着无尽的恨意。 “给孤去查,就算将皇宫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谋害太子妃的凶手!” 话音刚落,一名宫女慌张地跪在地上,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太子殿下,奴婢曾亲眼看见相国府三小姐出现在偏殿附近,三小姐还……还找来绳子锁住了偏殿的大门!” 沈柔菲脸色顷刻变得煞白,反驳道:“你胡说!我没……” 不等她把话说完,一抹黑影瞬间冲至她面前,紧接着,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颈。 萧松晏五指拢紧,眼神嗜血地盯着她:“是你杀了她?” “不……不是我!” 沈柔菲脸迅速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狰狞鼓突,神色逐渐变得痛苦:“我没有害太子妃!” “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放火……” 她痛苦地翻着白眼,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萧松晏突然松了手。 沈柔菲瞬间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不等她喘一口气,头顶再次落下一道冰冷阴鸷的声音:“来人,将她绑起来,拿柴火来。” 沈柔菲脸色倏地煞白,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侍卫上前摁住她的肩,拿出绳子将她手脚紧紧绑在木桩上,将木柴围绕一圈堆放在她身边。 “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你杀了她?” 面对他压迫骇人的气势和对死亡深深的恐惧。 沈柔菲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哭着求饶道:“殿下,我知错了!我只是……只是将门锁住了,火不是我放的,我没有想烧死她!我真的没有!” 萧松晏双眸猩红,里面裹挟着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要害她?她是你姐姐,你为什么不进去救她?像你这般心肠恶毒之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他掐住她的脖颈,徒然用了力,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宁音所受的痛苦,孤也要让你亲身感受一回。” 沈柔菲瞳孔剧烈颤抖,嘴唇哆嗦,恐惧地求饶道:“大哥,你饶了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杀了我?” 她试图用这层身份唤起萧松晏的怜悯,恳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她一命。 萧松晏心中已经被巨大的仇恨充斥。 他只要看着她这张脸,就会想起她是如何害死他的宁音,让宁音活生生被困在房间里,只能被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一点点淹没。 他只恨当初没能亲手杀了她。 侍卫毫不留情地点燃了柴火,熊熊烈火迅速蔓延。 在灼热的火焰映照下,沈柔菲的面容逐渐扭曲和狰狞,她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凄厉刺耳,发出阵阵惨叫。 “崔哥哥,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 “孩子……我的孩子!” 尽管她大声呼救,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救她,就连崔远寒也站在火堆外,冷漠而怨恨地看着她。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还能闻到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皇后疾言厉色道:“太子,今日是本宫的寿宴,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你还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萧松晏冰冷的眼神毫无波澜:“她残害嫡姐,如此心肠歹毒也配称作人吗?” 皇后怒不可遏,喝道:“来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火给本宫灭了!” 皇后身旁的太监们闻言,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手忙脚乱地提起水桶,将火势迅速扑灭。 沈柔菲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她手臂和脸庞被火灼烧,原本娇嫩的皮肤裂开,里面血肉翻滚,惨不忍睹。 一旁的傅砚舟冷漠看着她的惨状,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 他只恨不得亲自动手杀了她。 沈柔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 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死死地盯着萧松晏,癫狂地笑了起来:“萧松晏,你为了她将我折磨成这样,你以为她真的很爱你吗?” “她偷偷戴着避子香囊,不肯怀你的孩子,如今她死了,你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她也要让他尝尝不被人爱的痛苦滋味。 “哈哈哈,她活该,她死的好!要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沈柔菲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阵疯狂而凄凉的大笑,令人毛骨悚然。 萧松晏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朝她一步步走去。 崔远寒却拦住他,声音凉薄而无情:“太子殿下,她是臣的妻子,她犯下的罪还请让臣亲自动手。” 沈柔菲闻言身体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崔哥哥,你……你要做什么?” 崔远寒提着剑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柔菲,你谋害太子妃,罪不可赦,今日我便亲手了结你的性命。” 沈柔菲脸色倏地煞白,声音颤抖道:“你要杀了我?我肚子里还怀有你的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我们母子?!” “他本就不该降生在这世上。” 听到他决绝无情的话,沈柔菲不由地怔住。 随后,她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沈宁音死了,所以你恨我,恨不得杀了我是吗?” “就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也永远忘不了她是吗?” “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为什么你们全都疯了一样去爱她?” 崔远寒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斥声道:“闭嘴,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沈柔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动作僵硬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刺进自己胸口,那把鲜血淋漓的剑上。 崔远寒冷冷道:“你亲手种下的恶果,也该由你亲自偿还。” 他毫不留情地拔出剑。 沈柔菲身躯剧烈一震,随后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瘫倒在地。 她深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杀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所有的付出都像是一场愚不可及的笑话。 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沈柔菲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指尖颤抖着,却只能触碰到一手黏腻温热的鲜血。 孩子……她的孩子没了…… 沈柔菲无力地望着天空,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空洞与绝望。 萧松晏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尸体,冰凉的指尖轻抚着那张脸庞:“宁音,孤带你回家。” 他将她拢在怀里,自言自语地低喃起来,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吵到她。 “既然你不喜欢皇宫,那我们去苍梧山,那里的桃林明年春天就会盛开了,孤给你酿桃花酒,还有你最喜欢的桃花饼……” “我知道你心里恨孤,怪孤强行将你留在宫里,你不想看见孤……” 萧松晏喉咙忽然重重哽咽了一下,眼眶红道:“这次不要嫌弃孤,让孤陪着你好吗?” “殿下。” 左蔺也忍不住落了泪:“太子妃已故,殿下还是将太子妃下葬,入土为安吧。” 萧松晏并未作声,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同怀里的人低喃。 见到这一幕,众人噤声不语,没人敢上前阻挠。 不知过了多久,萧松晏终于起身,吩咐道:“备车,去苍梧山。” 他将烧焦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越过众人,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就在这时,傅砚舟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萧松晏掀起赤红的双眸,阴鸷地盯着他:“傅砚舟,你要是再敢阻拦,孤现在就杀了你!” 傅砚舟手指紧紧蜷起:“这具身体不是她的。” 萧松晏闻言,瞳孔不由一颤,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你说什么?” 傅砚舟直接动手扯掉那具尸体破碎的衣袖。 方才萧松晏将她抱起时,她的手正好垂落下来,让他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的一块特殊形状的伤疤。 虽然伤疤的位置不太明显,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傅砚舟心里清楚,她身上根本没有这道伤疤。 萧松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块伤疤的形状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加之这具身体被火大面积烧焦,所以并不容易让人注意到这一点。 对方用这具尸体来混淆他的视线,还刻意打造了一副同样的手镯和脚镯。 要完成如此周密的计划,仅凭她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办到,除了谢景珩,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有如此手段。 她精心策划这场假死,目的不过是从他身边逃走。 意识到她还活着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如潮水般从他心底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先前的所有悲恸和绝望。 萧松晏下令道:“即刻传令下去,将皇宫的所有出入口严密封锁,彻查今日所有出宫之人!” 左蔺心中也涌起一阵欣喜和激动,连忙应声道:“是,殿下!” 另一边,一辆轿撵缓缓行驶在宫道的青石路上。 在即将抵达宫门前,胡娆轻轻抬手,命宫人放下轿撵。 随后,胡娆示意其他宫人退下,看向一旁经过伪装的谢景珩:“谢小将军,我帮了你这个忙,以后我们就两清了,我就不再亏欠你什么了。” 谢景珩抱拳道:“此次计划还得多谢公主帮忙,公主的恩情,谢某定当铭记于心。” 胡娆却转头看向沈宁音,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与留恋。 “以后阿娆就见不到太子妃了,在分别之前,太子妃可否允诺阿娆一个心愿?” “公主但说无——” 不等她把话说完,脸上猝不及防袭来一抹温软,沈宁音不由怔住。 胡娆不舍地将唇从她脸上离开,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如此,阿娆的心中便已无憾。” 见状,谢景珩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猛地拉过沈宁音的手,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向胡娆。 胡娆撇了撇嘴:“谢小将军何必生这么大的醋劲,以后太子妃就是你一个人的了,阿娆不过是讨个吻而已,又没真正做什么。” 谢景珩脸色显然不太好看:“即便如此,谢某也不许公主碰她。” 沈宁音扯了扯他的手,无奈道:“好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胡娆忍不住瞪了谢景珩一眼,往宫门口走去。 在侍卫将人拦下来之前,胡娆拿出一块腰牌,不慌不忙道:“本公主要出宫办事。” 侍卫接过腰牌仔细检查起来,又往几人身上打量起来。 雪霜紧张地握紧了手指。 沈宁音悄悄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检查完腰牌没有问题后,侍卫恭恭敬敬地还给了她,正要命人放行。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背后骤然传来:“太子殿下有令,将他们立刻拦下!” 沈宁音表情骤变,猛然回头望去。 难不成萧松晏这么快就发现那具尸体不是她的了? 宫门的侍卫们闻令而动,瞬间拔剑出鞘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景珩见状,脸色迅速沉了下去,不容分说地将她护在身后,与守卫们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然而很快,在禁卫军的紧密护卫之下,萧松晏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沈宁音的身影,朝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在她企图逃跑前,萧松晏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伴随着一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 “幸好你没事……” 在她怔愣的瞬间,他撕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第146章 流放 萧松晏颤抖着指尖,小心翼翼触碰着她温热的脸颊,残留在指尖上的温度证明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她没事,幸好她没事。 所有被背叛的愤怒,在得知她还活着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只要她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愿去计较,失而复得的欣喜填满了他空荡荡的胸腔,他只想将她狠狠地拥入怀里。 他挺拔的背脊一寸寸弯下,手臂犹如蟒蛇缠上她的腰身。 “孤不许你再逃了,跟孤回去。” 沈宁音看着被制伏在地上的雪霜和胡娆,道:“萧松晏,这次计划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你放了他们。” 萧松晏并未松开她,将她娇小的身躯牢牢困在臂弯里。 “孤知道你是被他蛊惑,受他挑唆,谢景珩犯下的罪行,孤不会怪在你的头上。” 沈宁音心中倏地一紧,急切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谢景珩欺君罔上,擅闯皇宫,在宫中纵火行凶,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孤下旨杀了他,不过——” 他话音徒然一转,指腹轻柔拂过她的脸颊:“看在你的面子上,孤会格外开恩,下令将他流放至漠州,从今往后,他都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漠州,那可是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环境气候恶劣,更是盗贼土匪猖狂之地。 若是谢景珩被发配到那儿,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苦难与折磨,恐怕他此生都难以再有出头之日。 “你不能这么做!” 沈宁音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神恳求道:“是我让他带我出宫的,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孤不会罚你,可你要是再敢为他求情一句,孤会收回成命,立刻下旨将他关押大牢,择日问斩。” 他语气分明是温和的,可那双眼神却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你应当庆幸,孤没杀了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萧松晏掀眸掠过一旁的胡娆和雪霜,声线凉薄道:“将她们二人暂押大牢,听候处置。” 沈宁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萧松晏,我跟你回去,你放了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要让孤放了她们,还得看你怎么做了。” 沈宁音身体一滞,喉咙哑了哑:“你要我……做什么?” 萧松晏手指撩起她的一缕青丝:“当日你为了从孤身边逃走,不惜断发与孤决裂,今日孤要你当着他的面,让他也亲身体验一次孤所受的痛苦。” 沈宁音瞳孔震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 萧松晏眼神骤然寒冷,捏着她的下巴:“换做是他,你便舍不得了是吗?” “孤比他更爱你,就算你三番两次从孤的身边逃走,孤也不舍得罚你,可你却对孤这么残忍,凭什么你只在意他,只爱他,只想跟他白头到老,孤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他红着眼朝她质问起来,喉咙深处挤出压抑而痛苦的情绪。 “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对不起,对不起……” 沈宁音难受地摇着头,泪水无声地淌过她的脸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她无法骗自己不在意他,不喜欢他。 “孤不要听你的道歉。” 萧松晏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孤只有你了,孤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你从孤的身边夺走。” “既然你不肯与他断绝关系,孤现在就下令处置了她们。” “不要!我答应……我答应你!” 沈宁音指尖攥地泛白,喉咙重重哽咽:“只要我这么做,你就会放了她们是吗?” “是。” 萧松晏慢慢松开了手。 即便她内心陷入痛苦的挣扎,可在冰冷的皇权面前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沈宁音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来到谢景珩面前。 他双膝跪在地上,泛着寒光的剑架在脖子上,将他从前的尊严和傲气一并贱踏在这冰冷无情的皇宫里。 她哑声道:“你们放开他。” 萧松晏抬手示意,侍卫立刻顺从地将剑收回了剑鞘,退至后方。 沈宁音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触碰着他瘦削凌厉的脸庞,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滑落,逐渐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 她亏欠了他那么多,想要弥补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谢景珩脸色透着苍白,紧紧握住她的指尖:“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令你为难了,才会受他胁迫。” 他指腹划过她泛红的眼尾:“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答应他吧。” 只有保下雪霜和胡娆的性命,她的心里才不会愧疚。 “只是流放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抵着她的额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就算他要强行将我们分开,我也不会放手。” “只要我这双手还能握剑,还能杀敌,就能以军功重返京城,你安心在京城等我,我定会回来寻你。” 谢景珩拔出腰间的匕首,递到她手里:“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沈宁音抓紧他的衣襟,泪水滂沱,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后。 她颤抖地拿起匕首,在极度的痛苦和挣扎中,割下了一缕头发。 随后,谢景珩亦紧紧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地割下自己的头发,与她的紧紧缠绕在一起。 他将两人的头发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萧松晏看着他的举动,眼底被一抹彻骨的冷意覆盖。 他大步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谢景珩,你想和她继续做夫妻,孤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冷声吩咐道:“来人,将他们都带下去!” 侍卫押着人迅速离开。 萧松晏稳稳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沈宁音刚被他放到寝宫的榻上,他宽阔挺拔的身躯就压了下来,近乎发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呜……” 沈宁音抬手抵在他胸前,使劲推开他,却被他带有薄茧的手掐住,用力摁在了头顶。 腰身陷入柔软的被褥中,雪白的手腕被他攥地泛红,疼意逐渐袭了上来。 沈宁音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砸在对方白皙的手背上,令他动作一滞。 然而也仅仅只是几秒。 萧松晏再次覆身而上,闯入她的口腔,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钻入她的鼻尖,带着迫人的气势,密密麻麻地包围上来,令人无处躲避。 衣裳被他撕碎,凌乱散落一地。 沈宁音脚趾蜷缩起来,粉嫩圆润的指甲深深掐入他宽阔坚硬的背肌。 她招架不住地求饶道:“你饶了我,放过我吧……” 萧松晏猩红着眼,紧紧抵着她的额头:“孤要你好好受着,好好地感受孤……” 仿佛只有与她彻底融为一体,才能让他忘记那些差点失去她的痛苦记忆,才能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虚假的梦。 ……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肯放过她。 萧松晏从背后将她拢入怀里,滚烫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你答应给孤一个孩子,可你却瞒着孤偷偷戴了避子香囊。” 沈宁音身体猛然僵住。 “香囊是谢景珩给你的?当初那个宫女也是他对吗?他隐瞒身份入宫,在孤的眼皮子底下与你……恩爱缠绵。” 难怪她那日在浴池那么反常,那么主动。 在他出现之前,她是不是也和谢景珩做了那种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萧松晏胸口里翻滚着滔天的怒意,将他的眸子也染上一片猩红。 见她不说话,他掰过她的身体,漆沉的眸子锐利地盯着她。 沈宁音挂着泪的睫毛轻颤,主动凑上去抱住他的腰,示弱道:“我只是怕疼,我听别人说生孩子很疼……” 她苍白着小脸,双眸湿润地望着他,露出一抹脆弱无助的神情:“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萧松晏沉默了下来。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结实的胳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你总是知道如何惹孤生气,可孤……同样拿你没办法。” 她瞒着他和谢景珩私奔,瞒着他不要他的孩子。 纵使他心里再生气,也从来舍不得骂她打她,那些怒气尽数化作了妥协的话:“既然你不喜欢孩子,孤不会再强迫你。” 他凑过去,将坚硬的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 “不要再想着逃了,以后孤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出宫就出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必须让孤陪着你,你也不准去找谢景珩。”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还有傅砚舟。” 只要她还想着他们,念着他们,他怕自己哪天会嫉妒到彻底失去理智,做出伤害她的事来。 沈宁音身体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里,里面传来的心跳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轻声道:“嗯。” 萧松晏不由将胳膊收紧,呼吸拂过她雪白的后颈:“不要再骗孤了,只要你肯留在孤的身边,你不喜欢的地方,孤都会慢慢改。” 这一次,沈宁音没吭声,闭上眼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 到了翌日,沈宁音突然被皇帝传唤去了奉天殿。 大殿上笼罩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氛围,就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噤声不语。 皇帝将一封奏折扔在萧松晏面前。 “太子,这些奏折都是对你的弹劾,你未同朕商量,就私自下旨将谢景珩流放至偏远荒凉的漠州,此举已引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朕一向对你寄予厚望,将朝堂政事全权交由你处理,可你此事未免做的太过。谢家世代忠良,为国戍边,功勋卓着,你让朕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萧松晏背脊挺拔,面容冷静道:“谢景珩在宫中纵火行凶,藐视宫规,已是犯下死罪,儿臣念及谢家为朝廷尽忠职守,网开一面将他流放,并未下旨将他处斩。” “父皇要处罚儿臣,儿臣甘愿受罚,倘若父皇要动儿臣的太子妃,还请父皇恕儿臣不敬之罪。” 皇帝闻言,面色愈发阴沉:“你是要忤逆朕吗?” “儿臣不敢。” “不敢,好一个不敢!你背着朕做的事,你以为朕什么都不清楚吗?” 皇帝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子:“或许朕当初将她下旨赐给你,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萧松晏面色倏地转寒:“父皇莫不是忘了,当初母后有婚约在身,您是如何从皇祖父手中求得圣旨,逼迫母后嫁给您的。” “既然父皇做的,儿臣又为何做不得?” “母后在宫中被奸人所害,这种事儿臣不会再让它重蹈覆辙,发生在儿臣的太子妃身上。” 皇帝身形一滞,随即神色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太子,你还是在怪朕当年没有保护好你的母后吗?” “你母后的死……是个意外,是朕的责任……” 萧松晏神情冰冷:“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儿臣自会查清楚,至于太子妃,自有儿臣来照看,以后就不劳父皇费心了。” 说罢,萧松晏牵起她的手转身离开了奉天殿。 出了奉天殿后,两人走在宫廷的青石路上。 这时,突然从拐角处冒出一个人来,手里藏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接朝沈宁音刺了过去。 “沈宁音,是你害了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就在匕首即将刺下来时,萧松晏身旁的侍卫迅速出击,一脚将她踹翻在地,随后狠狠地压制住了她。 萧松晏面色阴沉地走到李氏面前。 李氏抬起头,怨恨地盯着他:“我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为了这个女人杀了你的妹妹!是你把我的女儿逼上了绝路,当初相国府就不该收留你,更不该将你这个祸害留在府里!” 左蔺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抵近几分,厉声呵斥:“大胆,竟敢对太子无礼!” 萧松晏面无表情:“她屡次生出害人的心思,是她咎由自取。” “孤尊称你一声母亲,是看在过去多年的情分上,可母亲对孤又何曾有过几分真心,母亲无非是利用孤得到相国大人的宠爱,孤一旦失去了价值,母亲就将孤扔下自生自灭。” “若是没有宁音,孤恐怕早就死在了相国府,母亲反倒还要过来质问孤为什么?” 萧松晏忽然笑了,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片冰凉。 “原本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孤打算饶你一命,可你方才竟想杀孤的太子妃,既然如此,孤定然不会再留你。” 他眼底满是骇人的冰冷。 下一瞬,沈宁音视线被一片黑色的衣角所遮挡,随后,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萧松晏扔掉手中的剑,看着袍角上沾的血迹,表情依旧漠然:“将她拖出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地让人无法忽视。 沈宁音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声音透着一丝颤抖:“你……杀了她?” “所有想害你的人,孤都会一一除干净。” 萧松晏用那只干净的手抬起她的下颌,审视着她的表情:“你怕孤了?还是觉得孤弑母杀妹,手段残忍,令你感到厌恶了?” 沈宁音沉默了片刻,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我不怕你,我也不会同情她们。” 萧松晏身体微僵。 随后,他缓缓弯下腰,将她紧紧拢在怀里:“孤手上沾了很多条人命,可孤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第147章 伺候本太子 因为私自流放谢景珩一事,朝堂上对太子不满的声音多了起来。 谢氏一族世代镇守边疆多年。 谢景珩丝毫不输当年的谢老将军。 他在领兵打仗上的能力极为突出,令西陵国在其铁蹄之下连连败退,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侵犯景国的疆土。 将他流放漠州,无疑是让朝廷损失了一员大将。 漠州山高路远,环境荒凉,加之土地贫瘠,使得此地成为流匪盗贼的聚集地。 尽管当地官员屡次增派官兵,深入山林剿匪,却因复杂的地势和匪徒的狡猾难以斩草除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谢景珩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山匪的老巢。 可他采取了近乎不要命的打法,与山匪展开了殊死搏斗。 每一次交锋都让他遍体鳞伤。 朝堂上呼吁让他回京的呼声日益高涨,仿佛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然而这些声音都被太子以铁腕手段一一镇压。 直到不久后,漠州突然传来一则不幸的消息。 谢景珩身负重伤,被入侵漠州的西陵国官兵俘获。 更令人震惊的是。 西陵国的太子公然扬言,要以景国太子妃作为交换条件,才肯答应释放他。 当这个消息传入皇宫的时候,萧松晏命人隐瞒了下来,并未让她知晓。 左蔺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和锦盒,步伐匆匆地步入东宫,神色凝重道:“殿下,这是夜麟玄派人送来的东西。” 萧松晏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微微一顿。 他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条用红线编织而成的项链,项链吊坠的背面刻着一个“宁”字。 萧松晏眼神骤冷,“啪”地一声重重关上锦盒。 “拿去烧了。” 左蔺看向案几上那封还未拆开的信,迟疑道:“那这封信?” “一并烧了。” “是。” 左蔺弯着腰,拿着东西正要退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待看见那抹身影后。 左蔺眼疾手快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身后,随即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就匆匆退了下去。 沈宁音没错过他略显慌张的举动。 她能感觉到萧松晏最近有事情瞒着自己,包括宫里的人也全都闭口不言。 她递给雪霜一个眼神。 雪霜立即心领神会,悄悄跟着走了出去。 沈宁音来到案几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味道如何?” 萧松晏却抬手揽过她的腰,抱着她坐在了腿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喂孤。” 沈宁音听话地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 萧松晏咬了一口,淡淡的甜香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他唇角弧度微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比上次进步了许多。” “你喜欢就好。” 萧松晏闻言,眸色暗了暗,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细软的腰身。 “你是在讨孤的欢心?” 沈宁音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眼眸莹润地望着他:“那你喜欢吗?” “喜欢。” 萧松晏大掌擒住她不盈一握的软腰,咬着她的唇温柔碾磨起来。 “不过,孤更喜欢太子妃投怀送抱。” 沈宁音抵住他的胸膛,微微侧头,耳尖泛红道:“别……” 萧松晏掰过她的脸,牙齿抵在她雪白的细颈上,叼住一块轻轻了起来。 “不许拒绝孤。” 沈宁音轻吟一声,抬手欲推开他。 然而下一刻,身体轻盈地被托起,桌上的奏折随之散落。 紧接着,她被稳稳地抱起,放置在宽大的案几之上,而萧松晏的身躯随之覆盖而来。 他有力地捞起她的双腿,紧紧地盘绕在自己的腰间。 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间。 沈宁音脸颊烫地厉害,脖子至耳后都染上了一片诱人的绯红。 很快,一双柔软的雪臂无力地攀住他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他紧实有力的臂肌,留下一条条清晰的抓痕来。 “够了唔……” 她的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哭腔。 萧松晏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孤昨夜教过你,该唤孤什么?要是说错了,孤会继续罚你。” 沈宁音紧咬着唇瓣,眼眶氤氲着一层雾气。 在他越发变本加厉地掠夺中,最终缴械投降。 应着他,满足了他,他才肯罢休。 …… 沈宁音从床上醒来时,萧松晏已经离开了。 她撑着疲软的身子下了床。 雪霜听到动静连忙来到她跟前,悄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 “小姐,这是左蔺侍卫烧掉的东西,可惜这封信被烧毁了大半,奴婢只找到了些碎纸。” 沈宁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被火烧焦的锦盒。 当她看见送给谢景珩的那条项链时,瞳孔不由一缩。 她急忙将碎纸上的灰屑擦掉,却只能隐约看见“被俘”,“交换”几个字。 沈宁音手指微微颤抖,脸色顷刻变得苍白。 谢景珩被俘……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萦绕不散。 一想到他处在危险中,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穿上鞋子往东华殿的方向赶去。 东华殿。 萧承允坐在椅上,意外地看着闯进来的人儿,挑眉道:“没想到太子妃还有主动找我的一天。” 沈宁音在宫里结识的人不多。 胡娆被禁足在殿里,不许任何人探望,从那些宫人嘴里更是撬不出什么话来,她只能寻求萧承允的帮助。 她咬了咬唇,走到他跟前,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还请二殿下告诉我,谢景珩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承允慵懒地靠在椅上,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太子下令不许任何人将此事透露出去,倘若被他得知是我告诉你的,势必会责罚于我,我又何必要自讨苦吃。” 沈宁音闻言,贝齿紧咬,双唇几乎要渗出丝丝血迹。 萧承允见状,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我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要是想知道谢景珩的消息,是不是该拿什么来交换?” 沈宁音手指不由紧攥。 “你想要什么?” 萧承允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沈宁音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逼至案几旁。 萧承允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细细地缠绕在手心里。 沈宁音正欲推开他。 他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不如,太子妃就将自己献给我如何?” 沈宁音身体僵直几秒,随即猛地推开他,道:“既然二殿下不肯告知,我再去问别人便是。” “这宫里除了我,没有人敢告诉你。” 沈宁音脚步滞住。 在她愣神的瞬间,萧承允将她重重扯入怀中,粗壮的手臂犹如蟒蛇般紧紧缠住她的腰身。 沈宁音脸色猛变:“你放开我!”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握住簪尖抵住了他的脖颈。 萧承允并未动怒,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细白的手腕,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 “你要是杀了我,就没人告诉你谢景珩的消息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吗?” 沈宁音迟疑了片刻。 萧承允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头颅埋在她颈里,深深嗅着她身上诱人的气息。 “放心,我不会动你。” 幽暗的眸光落在她莹白纤细的脖颈上,细地他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 萧承允忍不住将唇覆了上去,覆在那片冰肌玉骨的颈上,轻轻地起来。 沈宁音后背瞬间紧绷起来。 她猛地推开了他,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大殿内骤然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异常刺耳。 萧承允的脸庞上,一道清晰的指印赫然显现。 沈宁音目光中闪烁着慌乱。 她转身欲离开,萧承允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她无法挣脱,硬生生地将她扯了回来。 在她准备再次反抗之前,萧承允的声音平静地落下。 “谢景珩身受重伤,被西陵国的官兵俘获,夜麟玄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他语气微顿,静静地看着她:“他要用你来交换谢景珩。” 听到这番话,沈宁音沉默了下来。 萧承允扯了扯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不过我也想知道,你究竟会不会为了他甘愿犯险呢?” 沈宁音推开他,后退几步:“此事与二殿下无关。” 说完,她不再耽搁时间,转身离开了此地。 …… 回到东宫后,沈宁音与雪霜暗中商量着计划。 雪霜担忧道:“奴婢放心不下小姐,还是让奴婢陪小姐一起去吧?” “不行,要是被西陵国的人发现了,我们两个都跑不掉,何况我还有其他任务要交给你。” 沈宁音俯身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雪霜认真地点头:“奴婢记住了。” 等到翌日一早,萧松晏去了奉天殿后。 沈宁音立刻拿着龙麟军的令牌,调动了两个暗卫随身护卫。 随后,她让雪霜扮成自己的模样留在东宫里拖延时间,而她则趁着这个间隙,易容后偷偷溜出了宫。 沈宁音担心会被萧松晏捉回去,一路上都不敢露出真容。 为了尽快抵达西陵国,她毅然选择骑马前行,不顾路途艰辛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 就在他们抵达西陵国边境的时候,却意外遇上了一大批流民和山匪。 暗卫为了保护她,与那些山匪展开了搏斗。 沈宁音则趁机混入流民里。 然而在混乱之中,她与暗卫不幸走散,孤身一人随着流民的队伍,踏入了西陵国的京城。 此刻,沈宁音正蹲在宫门一侧的墙角处。 她在这里蹲守了好些时日。 从路边的乞丐口中得知,每过一段时间,宫里就会派太监外出采办宫中所需的物资。 她目光紧锁着宫门的方向,一等便是许久。 终于,宫门缓缓打开。 十几个太监鱼贯而出,为首的太监神色严谨,仔细叮嘱着众人。 沈宁音瞅准时机,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太监身后。 待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时。 她迅速按下手镯上暗藏的机关,朝那名太监射了过去。 将对方迷晕后,她迅速换上他的衣裳,抱着采购的东西返回宫门处,与其他太监汇合。 沈宁音低垂着头行走在队伍的最末尾,随着人群踏入了皇宫。 她偷偷观察着皇宫的路线。 将采办的东西放置好后,被老太监安排到后厨干起杂役来。 等到老太监离开后,她寻了个合适的时机从后厨溜走,在皇宫里打探着关押谢景珩的地方。 可是很快她就迷了路,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名为玉清殿的殿门前。 恰在此时,一道阴柔而略带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去伺候太子殿下沐浴!” 太子殿下? 沈宁音心里一咯噔。 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走到夜麟玄的寝宫来了。 虽然她易容成了男子,但还是担心会被对方看出来,连忙低下头应道:“是、是!” 玉清殿的正中央,修建了一个用纯白玉石雕琢而成的浴池。 沈宁音悄悄抬头。 透过轻盈透明的帷幔望去,一抹熟悉的背影赫然映入眼帘。 数名小太监正恭敬地侍立一旁,伺候着夜麟玄解下束腰玉带。 夜麟玄迈开修长的双腿,踏入浴池之中。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立马上前,跪在浴池边,手法娴熟地为他按揉着肩膀。 他闭着眼眸,双臂搭在浴池边沿,流露出一股矜贵而又不失慵懒的气质。 然而下一秒,水底下突然浮现出一个纤柔的身影。 那女子正欲贴近时,夜麟玄骤然睁开双眸,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眼底划过戾气:“谁派你来的?” 女子面露惊恐之色,声音颤抖地哀求道:“殿下饶命!是李盛李大人……命奴家前来伺候殿下的!” “李盛?” 夜麟玄神色阴鸷道:“他好大的胆子,本太子的事他也敢做主了?” 守在门外的阿蒙隶听到动静,匆忙闯了进来。 待看到从浴池里冒出来的女人后。 他心中猛地一颤,连忙低下头,诚惶诚恐道:“是属下的失职,让她潜入此地,还请殿下责罚!” 夜麟玄轻轻瞥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阿蒙隶如实禀报:“李大人之前意外撞见殿下寝宫里挂着的那幅画,便四处搜罗与她相似之人,意图献给殿下,属下已代殿下回绝,可没想到他竟不死心,将主意打到这里来了。” 夜麟玄闻言,看着那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眼中的寒意愈发浓烈。 “一个赝品罢了,也配得到本太子的垂怜?” 说罢,他狠狠地将她甩开,冷声吩咐道:“将她拖出去。” 殿内的太监们见状,连忙将女人给拖了下去。 夜麟玄斜倚在浴池边,手指烦躁地揉过眉心,问道:“景国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没有?” 阿蒙隶面露迟疑之色:“还、还未……” 夜麟玄冷嗤道:“看来他是完全不顾及谢景珩的死活了。” 听到谢景珩的名字,沈宁音攥紧了手指,悄悄竖起耳朵,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夜麟玄并未透露任何关于谢景珩被关押的地方。 她心中难免有些气馁。 但就在这时,夜麟玄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命令道:“你,过来伺候本太子。” 第148章 贴身伺候 沈宁音心中一紧。 面对他锐利如炬的视线,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向浴池,跪在地上。 她诚惶诚恐地埋着头,刻意掐着嗓子,发出尖细而柔和的声音。 “殿、殿下。” 夜麟玄的目光在她微微露出的雪颈上停留了片刻,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我有那么可怕吗?把头抬起来。” 沈宁音颤巍巍地仰起了头。 夜麟玄轻轻挑眉,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叫小镯子,刚……刚入宫不久,头一回来玉清殿侍奉殿下。” 夜麟玄闻言,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 “那伺候本太子的规矩,李公公教过你吗?” 沈宁音心中忐忑不安,担心自己露出破绽,还是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他慵懒地斜倚在浴池沿。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轻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落在他肩膀上按揉起来。 夜麟玄阖上双眸,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磁性。 “手劲这么小,再重些。” 沈宁音动作一顿,随即加重了力度。 圆润的指甲却不经意刮过他的皮肤,带来阵阵酥麻的触感。 夜麟玄轻嘶了声,眉头微微蹙起。 沈宁音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收回了手:“殿下饶命!” “本太子何时说要责罚你了?继续。” 许久后,她的手都揉酸了,也不见他喊停,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起来。 这家伙可真会享受。 就算是在景国的皇宫里,她也没见萧松晏有这么多人伺候。 不对,除了她,萧松晏根本不允许旁人近他的身,就算是沐浴也不让人伺候。 想到这,她难免有些走神。 没注意到指尖触碰到了他敏感的后颈。 那一刻,夜麟玄身躯猛地一僵,肌肉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沈宁音还未察觉到危险逼近。 下一瞬,他猝不及防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一拉。 她惊呼一声。 整个人失去平衡,瞬间被拽入了温热的浴池中。 水花四溅,沈宁音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本能地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头顶落下一道戏谑的笑声。 “对本太子投怀送抱,这就是李公公教你的规矩?” 沈宁音后背倏地一僵,触电般地迅速松开了手。 “奴才不是故意的,求殿下饶命!” 她拉开两人的距离,正要爬上去。 这时,腰间突然缠上来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将她往后一拽,再次跌入了他坚硬而滚烫的胸膛。 “我让你走了吗?” 夜麟玄粗糙的指腹有意无意地在她细柔的腰身上游弋。 “身为本太子的贴身太监,怎么个贴身伺候法,李公公难道没教你吗?” 沈宁音压根没想到他原来好这一口,心中顿感一阵恶寒。 “奴、奴才身份贫贱,怕玷污了殿下的玉体,更怕笨手笨脚,伺候不好殿下。” “是吗?” 夜麟玄握住她白皙柔软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可我瞧着你这双手,倒是生的比其他奴才娇贵,想必侍奉起来,定能令本太子满意。” 沈宁音慌忙抽回手,面色惊惶。 “奴才就只有这双手勉强能看,其他地方都不堪入目,殿下还是让其他人来伺候吧。” “既然如此,本太子便亲自验证一番。” 话音未落。 夜麟玄动作迅猛,一把攥住她的衣带,轻轻一拉。 瞬间,她身上的太监服散落,仅剩单薄的里衣蔽体。 沈宁音惊慌抬头。 夜麟玄那张狂妄不羁的脸庞逼近,眸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她吞噬。 “小骗子,好玩吗?” 沈宁音身体猛地僵住。 随后,她双眸怒瞪着他,气地声音都在发抖。 “夜麟玄,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夜麟玄眉梢轻挑:“好歹我们也同床共枕过,要是认不出你来,那我岂不是眼瞎了。” “我正愁怎么让萧松晏把人交过来,没想到你自投罗网,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功夫。” 夜麟玄把人抵在浴池上,将她娇小的身躯困在坚实臂弯中。 他掐着她的下巴,将她脸上易容的东西擦掉,露出原来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 “这样看着才顺眼。” 她身上的里衣全都湿透,粉嫩而诱人的肌肤若隐若现。 两人此刻的姿势极为亲密。 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未着寸缕的身躯,滚烫的温度顷刻袭来,与浴池中的热气交织在一起,熏得她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沈宁音慌忙抬手抵在他胸前,挣扎推开他。 然而他力气太大,浑身的肌肉如同磐石般坚硬,粗壮的手臂上,交错盘络的肌肉线条更是狰狞虬突。 她紧咬着下唇,怒瞪着他:“你把他关在哪里了?” 夜麟玄眉眼微挑:“不如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是景国的功臣,你将他囚禁在此,景国皇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不怕两国再次开战吗?” 夜麟玄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道:“还会威胁人了?” “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从我手上逃走,毕竟让我抓到了你,我可不会轻易放你回去了。” 沈宁音恼怒地拍开他的手。 夜麟玄并不生气,指腹转而落在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揉捏起来。 他力气大,下手不知轻重。 她吃疼地嘤咛了声。 见状,夜麟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带有薄茧的手指掐住她的后颈。 “之前在船上没完成的事,这一次,我可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话落,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低下头颅,将唇重重覆了上去。 沈宁音瞳孔倏地放大。 她被他抵在身下,后背紧贴着温热的白玉,没有丝毫退路。 他身上的温度太烫,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炉。 而他的气息如同狂风骤雨般强势迫人,源源不断地侵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浴池的水深,脚尖碰不到地。 夜麟玄捞起她逐渐下滑的身子,大掌握住她细长的双腿盘在腰上,狭长的眼眸上挑。 “抱紧了,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沈宁音气愤地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他却故意使坏,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松开,没了支撑,她直接撞上。 灼热顷刻袭来。 她身体顿时犹如紧绷的弦,僵硬着不敢乱动。 夜麟玄胸膛剧烈震动起来,喉咙里滚出愉悦的笑。 “和我闹,不是自讨苦吃?” 沈宁音羞恼地剜了他一眼:“你混蛋!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不就掉水里了,难不成你还想喝我的洗澡水?” “……” 这人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下流的话! 夜麟玄裸着胸膛再次覆身过来,手指撩开她的湿发,拢至颈侧。 紧接着,滚烫炙热的悉数落了上去。 他毫不费劲地搂抱着她。 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随后,又将她翻了个身。 铁臂牢牢钳制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肆意地放纵起来。 浴池里的水仿佛也燥热了起来。 夜麟玄拢住怀里的人,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那几道细长的抓痕,跟小猫爪子挠出来似的。 不疼,就是看着挺吓人。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她洇红眼尾上,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无奈。 “总这么爱哭,果真是小娇气包,我要是真正欺负你,那你岂不是整晚都要哭?” 沈宁音使劲掰开擒制在腰上的粗壮小臂。 “你松手!” “不松,还没抱够呢。”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衣裳松垮下来,露出一截香软雪肩,看的夜麟玄心猿意马。 他得寸进尺地凑了上去,触碰着那处肌肤,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来。 沈宁音疼地眉头紧缩,忍不住骂道:“夜麟玄你是——” 夜麟玄掐住她的脸颊,眼尾恣意上挑。 “又想骂我是狗?” “你知不知道敢骂我的人,不是被砍手砍脚,就是被缝上了嘴,也就只有你敢仗着本太子不舍得动你,如此无礼又胆大妄为。” 面对他的威胁,沈宁音的眼眶逐渐泛红。 夜麟玄脸庞逼近,狭长的眼眸轻轻眯起。 “以后还敢不敢随便骂人了?” 沈宁音服软地摇了摇头,眼泪却更加汹涌地掉落。 夜麟玄见状松开了手,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你想骂就骂吧,我惯的你。” 沈宁音推开他,往浴池上爬去。 可她刚从水中探出半截身子,又被他扣住脚腕猛地拽了回去。 随后,那具灼热的胸膛覆了上来。 “想跑去哪儿?你以为进了宫,就能随便出去了?你当我的手下都是摆设吗?” 沈宁音烦他缠人的举止,手抵在他胸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夜麟玄非但不恼,反而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 “我可以告诉你,谢景珩被关在哪,不过能不能救他,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沈宁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与担忧,连忙追问:“你把他关在什么地方了?” “皇宫地牢。” 夜麟玄语气微顿,挑起她的下巴。 “那里守卫森严,层层把守,与其你冒着危险去救他,不如求我,只要你肯答应做我的太子妃,我就放了他。” 沈宁音正要拽下他的手,脑海中却忽地掠过一个念头。 她逐渐放弃了抵抗,表面上应允道:“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她犹豫半晌后,轻咬了咬唇:“好,我答应你。” 夜麟玄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么听话?” 沈宁音什么都没说。 夜麟玄取过一旁的衣物,遮掩住下半身,臂弯稳稳托着她的身躯,步出了浴池。 直至背部触碰到柔软的床榻,她心中一阵慌乱。 “你做什么?” “怕你反悔,先让你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会下令放了他。” 他俯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掌轻轻托起她的脸颊抚摸起来。 沈宁音睫毛微微颤抖,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衣襟。 夜麟玄指尖勾住她腰间的一根细带,并未立刻扯掉,而是不动声色地掠过她悄悄按在手镯上的举动。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并未戳穿。 “不是答应了我?难道你想反悔了?” 沈宁音咬着唇,沉默了半晌。 随后,她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紧紧贴在他的颈侧,声音颤抖道:“我怕……” 夜麟玄柔和安抚道:“我轻些。” 在他的手即将解开她的衣裳时。 沈宁音眼疾手快,迅速按下了暗器的开关,一枚锋利的暗器直直射向他的脖子。 夜麟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趁机猛地推开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从床上跳下。 她快速在他的衣物中翻找,希望能找到令牌之类的信物。 可令人失望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夜麟玄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之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看着她的举动,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神色从容道: “你可得藏好了,要是被我抓住了,这次我绝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沈宁音闻言,心中一震,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她随手抓起一件衣裳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清殿,只留下他一人躺在床榻上,眼神兴味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沈宁音避开殿前巡逻的侍卫,悄悄躲在一处灌木丛里,抓了些泥灰往自己脸上抹去。 岂料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去。 对方一身宫女打扮,疑惑地看着她:“你是哪宫的人?怎么躲在这?” 沈宁音欲言又止,突然计上心来。 “我……我刚入宫不久,被掌事嬷嬷派到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却不小心弄坏了殿下的衣裳,被殿下罚过后赶了出来。” 沈宁音抓住她的手,恳求道:“我如今无处可去,求姐姐帮帮我可好?” 宫女是个心善的人,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思忖道:“那你先随我回清宁宫吧。” 沈宁音抹了抹泪,感激涕零道:“谢谢姐姐。” 宫女:“我叫垂玉,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别怕,太子殿下虽喜怒无常,却并非残暴之人。” 听到皇后,沈宁音脚步倏地一顿。 垂玉道:“我会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等太子殿下气消了,或许你就能回去了。” 沈宁音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应了下来。 清宁宫。 一位雍容矜贵的女人正伫立在花丛前,手里握着剪子,剪下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垂玉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道:“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落在了沈宁音的身上,那温婉端庄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询问道:“她是?” 沈宁音连忙行礼:“奴婢阿银,参见皇后娘娘。” 垂玉将事情的原委向皇后叙述了一遍。 皇后听后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温柔:“你先在清宁宫住下吧,其余的待本宫与太子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沈宁音却突然跪在地上。 “还请皇后娘娘允许奴婢跟在您身边伺候,奴婢自小没了父母,孤苦无依。娘娘不嫌弃奴婢,愿意收留奴婢,这份恩情奴婢永生难忘,奴婢愿跟在娘娘身边,尽心伺候娘娘!”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快起来吧。” 随后,她转向垂玉,吩咐道:“垂玉,你先带她去洗漱一番,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垂玉恭敬地应声:“是,娘娘。” 屋内,沈宁音换上干净的衣裳后,又拿起桌上的毛笔蘸取了墨汁,在脸上点了些黑色斑点。 在清宁宫住下后。 她又从垂玉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些关于皇宫地牢的事,暗地里悄悄计划起来。 …… 玉清殿。 夜麟玄倚在椅上,脸上透着捉摸不透的神情。 “你是说,你派人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她?” 阿蒙隶心中倏地一紧:“她没有腰牌,定然还未离宫,属下这就派人再重新找一遍!” “不必了。” 夜麟玄的手指轻轻搭在案几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味。 “看来我小瞧了她的本事,没想到她这么能藏。” 阿蒙隶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殿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要她还在宫里,我不信她露不出狐狸尾巴。” 既然她想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他就陪她慢慢玩个够。 第149章 她是‘礼物\’ 清宁宫。 垂玉手中抱着一叠沉甸甸的画像,正要火急火燎地出门。 沈宁音恰巧走进来。 瞥见那些画像仿佛随时都会滑落,她连忙上前分担了几幅。 她好奇道:“垂玉姐姐,这些是什么?” 垂玉:“都是些京城中世家贵女的画像,皇后娘娘命我将画像送到玉清殿,让太子殿下挑几副喜欢的出来。” 一听到这些画像要送去玉清殿,沈宁音瞬间变了脸色。 “垂玉姐姐,我还有其他……” 不等她把话说完,垂玉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道:“对了,阿银,你帮我把桌上的锦盒一并取来,随我一起去玉清殿。” “太子殿下就快回来了,得赶快将这些画像送过去。” 见状,沈宁音只好取来了锦盒,紧跟着垂玉的脚步匆匆而去。 除了守在门口的太监,玉清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垂玉将画像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 正欲离开时,沈宁音突然朝她道:“垂玉姐姐,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里面了,我进去找找,要不你先回去吧。” 垂玉并未怀疑,叮嘱道:“那你别待久了。” “好。” 待垂玉的身影消失后,沈宁音迅速在屋内细致地搜寻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书桌抽屉,翻找着里面的东西,可抽屉内除了几封叠放整齐的信件外,别无他物。 她又谨慎地将信件归位,合上抽屉后,来到床边继续翻找起来。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声音。 “太子殿下。” 沈宁音心中一惊,四下张望之下,连忙躲进一旁的柜子中。 随后,夜麟玄的身影步入屋内。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画像上,眉头蹙起:“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阿蒙隶连忙上前道:“回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刚刚派人送来的京中贵女的画像,想让殿下挑几个中意的人选。” 听到这话,夜麟玄连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将画像扔到一旁。 “你回去告诉母后,以后不必再送这些画像过来了。” “是。” 阿蒙隶正要转身离开,却又突然被他叫住。 “慢着!” 夜麟玄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细微的翻动痕迹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朝阿蒙隶投去一个眼神。 阿蒙隶瞬间心领神会,谨慎地在殿内四处探查起来。 夜麟玄目光迅速掠过,殿内并没有缺失什么重要之物。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的柜子,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离得近了,竟让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夜麟玄缓缓转身,故意朝阿蒙隶道:“我让你派人看着谢景珩,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蒙隶闻言,立刻领会了主子的心意。 “殿下放心,他被关在最底层的地牢中,除非持有殿下身上的令牌,否则他绝不可能被人带走。” 躲在柜子里的沈宁音闻言一怔。 原来令牌一直都放在他身上,难怪她在屋子里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拿到令牌时,夜麟玄突然开口吩咐:“去传宫中的李乐师过来,就说本太子要在玉清殿听曲。” 阿蒙隶恭敬道:“是。” 不久后,李乐师抱着一把古朴典雅的古琴步入殿内,躬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夜麟玄慵懒地倚在椅背上,薄长的眼皮微微掀起,淡淡应了一声:“嗯。” 李乐师小心翼翼地将古琴放置在案几上,指尖轻触琴弦,一曲悠扬婉转的旋律流淌而出。 夜麟玄半阖着眼,沉浸地欣赏起来。 沈宁音躲在柜子里,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默默祈祷着夜麟玄快点离开,可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他有要走的打算。 琴声弹奏了足足一个时辰后。 沈宁音眼皮逐渐变得沉重,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强烈的睡意,但那琴声如同催眠一样,让她愈发觉得疲惫不堪。 最终,她抵挡不住困倦的侵袭,双眼一闭,靠着柜门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 她感觉身子一轻,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夜麟玄将她抱在腿上。 她生的娇小,跟没长骨头似的,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下,她仿佛是为契合他而生。 夜麟玄手掌虎口掐住她脸颊上温软的肉,轻轻捏了捏,细腻滑嫩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即便是宫里最上好的绸缎,也不及她这身皮肉的万分之一。 他情难自抑地低下头,轻轻啄吻着她的唇。 怕将人弄醒,没敢亲的太狠,只浅尝辄止地碰了碰。 直到她喉咙间溢出一声轻咛,主动张开唇,无意识地呼吸起来。 这一幕,落在夜麟玄眼里,却成了蓄意勾引。 他眸色变得幽深,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唇缝,缠着她吮了起来。 直到怀里的人有快醒来的征兆,夜麟玄才慢慢松开了她。 指尖揉了揉那抹微肿的唇瓣,用很轻的声音道:“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早已熟悉她身上的气息,就算藏在角落里,他也能发现她。 夜麟玄抚摸着她柔软的脸蛋,眼神里满是纵容:“既然这么不想被我抓到,那我就再多陪你玩玩。” …… 沈宁音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清宁宫。 她愣了愣,试图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她明明记得自己躲在玉清殿的柜子里,听了太久的琴声就不小心睡了过去。 那她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这,她急忙下了床,跑过去问垂玉。 垂玉眨了眨眼睛,道:“阿银是不是做梦做糊涂了?你是自己回来的呀。” “是、是吗?” 垂玉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她听后不由陷入沉思。 要是夜麟玄发现了她,不可能还会放她离开,难不成垂玉说的都是真的? 可她不知,垂玉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当亲眼看见太子殿下将她抱回来时,垂玉也吓了一跳。 后来她才得知阿银竟然就是她们未来的太子妃,只是和殿下闹了脾气,故意藏起来不让殿下发现。 想到太子殿下的叮嘱,垂玉道:“对了,殿下每晚都要服下安神汤才能入睡,这药往常都是清宁宫送去的,皇后娘娘近来身体不适,我还得留下来照顾娘娘,只能麻烦你帮我送去殿下寝宫了。” 沈宁音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盗走夜麟玄身上的令牌。 于是她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晚上,她简单易容后,就端着药前往了玉清殿。 殿门口的守卫检查无误后,就放她进去了。 沈宁音蹑手蹑脚地来到殿内。 看到站在床前的那抹背影,她稳了稳心神,将头深深垂下,站在外面道:“殿下,您的药好了。” 夜麟玄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放下吧。” 沈宁音顺从地将安神汤放在一旁的桌上,并未立刻离开。 夜麟玄脱下外衫后,余光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待他饮下那碗安神汤后,沈宁音耐心地等待了一刻钟,确定她加进去的迷药开始生效,才试探地往里喊道:“殿下?”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 沈宁音迅速而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确认无误后,她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缓缓弯下腰,一只手轻轻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就在她顺利拿到令牌,准备撤离之际。 她的手腕突然被拽住。 紧接着,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 沈宁音心中一惊,以为他醒了,瞬间吓得冷汗涔涔。 哪知夜麟玄只是本能地紧紧搂抱着她,随后翻了个身,将她牢牢困在了臂弯之中。 她试图挣脱开他。 他却忽然将脑袋埋了下来,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胸前,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当他的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片柔软时,她耳垂顿时烫地厉害。 沈宁音没想到他中了迷药后也这么难对付,覆在腰间的胳膊像是蟒蛇般紧紧勒着她。 她不禁疼得往他腿上踢去。 他却再次动了动身,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腿夹在自己修长的双腿中间,高挺的鼻梁触碰到柔软,越发深陷其中。 沈宁音羞耻地想甩他一巴掌。 但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她不得不咬牙忍了下来。 她将他的脑袋用力推开,掰开他的手,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累地气喘吁吁才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 临走之前,到底还是没忍住踹了他一脚,然后做贼心虚地跑了出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 夜麟玄倏地睁开眼,撑在床上坐起。 他垂眸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襟,还有被她挠红的手背,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这时,阿蒙隶步入殿内,迟疑道:“殿下真的放心她就这么离开?” 夜麟玄:“谢景珩从狱中潜逃,此次就算她去了,也救不了人。” “那殿下为何还要找人在牢里假扮他?要是被她知道殿下是在骗她,以后对殿下的误会更……” 剩下的话,阿蒙隶没继续说下去。 夜麟玄沉默片刻。 晃动的烛火下,他的神色越发变得晦暗不清:“只有让她亲眼看见谢景珩‘死’了,她才会安安分分地待在西陵国。” 另一边,拿到令牌后,沈宁音悄悄回到房里套上一件黑色披风,用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地牢门口,拿出令牌,刻意伪装了声音。 “奉太子殿下之命,立刻对谢景珩进行提审,不得有误!” 狱卒毕恭毕敬道:“是,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沈宁音跟随着狱卒穿过昏暗幽长的走廊,步步走下台阶。 皇宫地牢的底层牢狱只有一间牢房,四周被冰冷而坚固的石壁紧紧包围,密不透风,只有微弱的烛火跳动。 狱卒打开了牢门。 沈宁音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 待狱卒离开后,沈宁音心急如焚地冲向阴暗的地牢,直奔向遍体鳞伤的“谢景珩”面前。 “谢景珩,是我!我来救你了!” 她边说边摘下兜帽,擦掉脸上易容的东西,露出那张满是担忧的脸庞。 “谢景珩”艰难地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面色苍白如纸,他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宁音连忙搀扶起他:“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逃出地牢时,一群身着黑衣的刺客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为了保护她,“谢景珩”连番与刺客交锋,身上又添数道伤口。 他强忍着剧痛推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快走!” 沈宁音手指攥地泛白。 她不停地往前跑,耳边回荡着身后刀剑激烈的碰撞声,每一声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 刹那间,她的胸口袭来一阵强烈的疼意。 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望去,却目睹了最为残忍的一幕—— 一柄锋利的刀剑无情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沈宁音的瞳孔骤缩,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发疯般地朝谢景珩奔去,却重重撞上了一个人。 “谁?!” 伴随着一声厉喝,侍卫们迅速将她制服在地。 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兜帽在挣扎中滑落,露出了原本真实的容貌。 李盛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吩咐道:“来人,将她带走!” 另一边,玉清殿。 阿蒙隶匆匆地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殿下,出事了,太子妃不见了!” 夜麟玄闻言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属下的人将‘谢景珩’解决后,正要追上去找太子妃,可……可是并未发现太子妃的身影。” 夜麟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担心她在亲眼目睹谢景珩‘死’后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命令道:“立刻派人将皇宫仔细搜寻一遍!”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身后还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 “殿下,李大人送来一份礼物,说是殿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夜麟玄阴鸷道:“给我扔出去!” 太监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惶恐:“是、是!” 然而,正当他们要将箱子抬出玉清殿时,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夜麟玄脸色猛地一变,厉声道:“慢着!” 第150章 夺 夜麟玄大步来到箱子前。 太监们连忙战战兢兢地退至一旁,个个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当箱子被缓缓打开的时候,夜麟玄的瞳孔骤缩,里面凝聚起狂风骤雨般的愤怒与惊愕。 箱内,沈宁音的手脚被柔软的红绳紧紧束缚,双眼蒙上一层半透明的黑布,以一种可怜的的姿势蜷缩在里面。 由于药物的作用。 她原本瓷白的肌肤此刻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即便被一层薄纱遮掩,也难以掩盖那堆雪砌玉般的绝美风姿。 见到这一幕,夜麟玄震怒道:“都滚出去!” 太监们吓得身躯剧烈哆嗦,不敢有片刻停留,诚惶诚恐地弯着腰退了下去。 夜麟玄迅速解下外衫,蹲下身来,遮住她若隐若现半裸的雪肌,将她从箱子里抱了出来。 他转向阿蒙隶,沉声吩咐道:“去传太医!” 阿蒙隶连忙低头应道:“是!” 夜麟玄稳稳抱着她来到床边。 刚解开她手脚上的红绳后,下一秒,怀里的人就无意识地往他身上贴了上来。 她浑身温度烫的不像话。 一双柔软的手犹如灵活滑腻的小蛇紧紧缠上他的脖颈,薄袖往下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臂。 即便红绳材质柔软,挣扎中手腕仍旧不可避免地磨出一道红印来。 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得惊心动魄。 很快,眼睛上覆着的黑布被缓缓摘下,沈宁音乌泱泱的睫毛轻颤。 她睁开乌黑湿润的双眸,意识被药物侵蚀地浑浑噩噩,只能依稀看清那张极具侵略性的俊美脸庞。 药物太烈,她完全丧失了辨别的能力。 她抬起腰身,往他清冽微凉的薄唇覆了过去,轻轻探出舐了起来。 夜麟玄后背刹那紧绷。 他紧握双拳,手臂上盘踞的青筋如同怒张的龙蛇,愈发凸显出一种狰狞而有力的姿态。 等到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夜麟玄猛然间从思绪中抽离,眼神变得冰冷而深邃。 他长臂一抬,迅速挥下两边的床幔,将她诱人的身影遮掩得严严实实。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她把脉!” “是,是!” 太医连忙应声,匆匆走到床边跪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还请殿下……能否将她的手……” 夜麟玄闻言,轻轻将她缠在脖子上的手臂拽下,然后摁在床榻之上。 太医见状,连忙拿起一块洁白的绢帕,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手腕上,随后仔细地为她把脉。 过了片刻,太医收回绢帕,回答道:“回殿下,这位姑娘中的乃是一种名为素银的烈性春药。” 夜麟玄阴沉着脸:“有什么办法能解?” “除了男女交/合,别无他法。” “用冰水浸身也不行吗?” 太医连忙道:“此法万万不可,此药与其他普通的春药不同,浸在冰水中只会加重她体内的药性,还会伤及她的身体根本,恐怕以后都难以有孕。” 夜麟玄闻言,脸上浮现出滔天的怒意。 好一个李盛,竟敢给她用这种药,他的脑袋看来是不想要了。 沈宁音体内像是被灼热的火炙烤,五脏六腑都透出一股难挨的燥意。 她难受地厉害,往他冰凉的怀里贴去,柔软的腰肢却被男人粗粝的手掌紧紧摁在床榻上。 夜麟玄只觉指尖所触的肌肤烫得像是要融化了般。 他下颌紧绷成凌厉的线条,沉声道:“都出去。” 玉清殿的宫人们迅速退了下去。 门被轻轻合上的瞬间,他终于松开了钳制她腰身的手。 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开腰封,露出精壮而结实的胸膛,随即覆身而上。 滚烫指腹落在她纤软的腰肢上游弋。 此刻的她像是裹了水的鱼儿,浑身滑腻的不可思议。 被他极具侵略性的气势所笼罩,铺天盖地的荷尔蒙气息往她鼻尖里钻去,侵占了她的全部。 从前对他避之不及,现在就有多么主动。 仿佛变了个人。 夜麟玄眼底已被一抹猩红的欲色彻底覆盖。 他低下头颅,吻住她细白的颈,喉咙里挤出愈发沙哑的声音:“是你自己勾引我的……” 玉清殿的烛台换了一轮又一轮。 殿内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到天色微亮才停了下来。 她昨晚缠着他一遍又一遍。 可到了后来,仿佛他才是那中药之人,变得理智尽失,愈发失控。 不知疲倦,不知餍足地夺取她的一切。 若知她这般滋味,他早该在一开始就夺了她的身子。 夜麟玄将她紧紧拢在怀里,粗粝的指腹拭掉她垂落在睫毛上的泪珠。 她昨夜哭的实在可怜,嗓子都喊哑了,满身的痕迹无不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变态了。 哪怕药性解除后,他还在自欺欺人地蛊惑着她堕陷其中。 沈宁音是被疼醒的。 她乌黑睫毛如蝶翼般抖动,颤抖地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古铜色胸膛。 “醒了?” 头顶猝不及防落下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沈宁音愣了一瞬。 紧接着,昨夜铺天盖地的记忆犹如汹涌的潮水涌入脑海,让她的脸色愈发显得苍白。 见她不说话,夜麟玄抬手抚摸着她褪去血色的小脸。 “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宁音思绪猛地被拉了回来。 她颤着指尖推开他,从床上撑起身,却因为浑身酸软无力,再次重心不稳地跌倒在他怀里。 夜麟玄粗壮的小臂箍住她满是掐痕的腰身,蹙眉道:“别乱动。” 沈宁音逐渐红了眼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夜麟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昨晚被他翻来覆去的记忆不断浮现在眼前。 那些羞人的姿势,还有被逼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仗着她中了药意识全无,竟这般对她。 见她脸上满是委屈和难过,夜麟玄捉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柔声哄道:“昨晚我屏退了宫人,就连殿内的暗卫也遣散走了,没有人看见我们在做什么,也没有人敢听你的声音。” 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夺了她的身子,她生气和难过是理所当然的。 夜麟玄:“你要是还生气,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沈宁音将这一巴掌作为心中愤怒与不甘的宣泄,狠狠甩向他的脸庞。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殿内。 他俊美的脸庞上赫然出现一道巴掌印。 夜麟玄仿佛感觉不到疼,掌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稳稳抱在腿上。 沈宁音抗拒地推开他,声音透着一丝颤抖。 “你别碰我!” 夜麟玄抿了抿唇,解释道:“太医说你中的是烈性春药,不能用冷水浸身,只有这样才能解了你体内的药性。” 即便如此,可她的药性到后半夜已经解了,他却还那般继续。 甚至到了后来越发变本加厉…… 沈宁音挣脱开他的束缚,拖着疲软的身子下了榻。 夜麟玄从身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拽入怀里:“你要去哪儿?” 沈宁音没说话,抗拒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夜麟玄臂膀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别厌恶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沈宁音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我要避子汤。” 夜麟玄表情微变。 随后,他忍不住将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他昨夜了许多次,兴许这里面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让她落掉自己的骨肉。 “有了就生下来。” 沈宁音听后,眼中满是决绝:“我绝不会为杀害我夫君的仇人生下孩子!” 夜麟玄闻言,拳头不由紧攥起来。 她竟然将他视为仇敌,心中对他充满了如此深的厌恶与恨意,难道在她心中,除了谢景珩,就再也无法容纳其他人了吗? “我若执意要你生下来呢?” “那你就是在逼我去死。” 听到这话,夜麟玄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清楚她的性情,她定然会说到做到。 在陷入长久的挣扎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将真相告诉了她:“他没死。” 沈宁音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谢景珩从狱中潜逃,我也不知他藏到了何处,你从牢里救走的人,是我找人假扮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麟玄:“我只是想让你断了对他的念想,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他倾身过去,将下颌抵在她肩上:“留在西陵国好吗?我不比他们差,除了你,我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可她语气却冷漠道:“我出生在景国,就算死了也是景国的人,永远都不属于西陵国。” 夜麟玄闻言,胸腔中翻滚着怒意,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你非要与我划清界限吗?你已经成了我的女人,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可能放你回去。” “既然你与萧松晏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子嗣,是不是证明你并不喜欢——” 沈宁音冷冷打断了他:“我喜欢他,他是怕我受苦,心疼我才没打算要孩子。” 夜麟玄动作一顿,随后紧紧抱住她:“他能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 沈宁音神色并未有丝毫动容。 夜麟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转头吩咐道:“来人,去准备避子汤。” 很快,一个宫女手里端着避子汤走了进来。 夜麟玄亲自接过药碗,拿匙轻轻搅拌,稍微吹凉了些才送到她唇边。 沈宁音道:“我自己喝。” 夜麟玄并未勉强。 等她服下药后,他又习惯性地拿出一块糖抵在她唇边:“张嘴。” 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他掳走时,她装病,他亲自喂她喝药的场景。 沈宁音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从地将糖含进了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冲淡了药的苦涩。 待她睡下后。 夜麟玄走出了寝殿,朝阿蒙隶道:“将李盛带来见我!” 李盛还不知道自己擅作主张的事已经惹怒了太子。 他得知太子昨夜宠幸了那个女子,心中暗自惊喜。 太子殿下向来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侍妾也没有,甚至宫里还有人传出太子喜好男色的传闻。 直到不久前,他意外在玉清殿撞见了那幅画。 那画上的女子容貌堪称天姿绝色,饶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美人,也不及那画中女子三分姿色。 于是他到处搜罗与她长得相似之人献给太子殿下,借此博取欢心,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没想到,竟真的让他误打误撞找到了人。 李盛踏入玉清殿,来到夜麟玄面前,脸上谄媚道:“下官献给太子殿下的佳人,殿下还满意吗?” 夜麟玄薄长的眼皮轻轻掀起:“你可有碰过她?” 李盛心中一惊,连忙跪在地上道:“就算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绝敢碰殿下的女人!” “那药是你下的?” 李盛眼珠子迅速转动,寻找合适的措辞:“下官是担心她不听话,会伤了殿下,才会出此下策。” 话音刚落,夜麟玄突然从椅上缓缓起身。 李盛低垂着头,只见眼前晃过一抹玄色袍角,紧接着,一双绣有金线的黑靴停在了他面前。 “这么说来,本太子还得感谢你的好意了。” “下官不敢,只要能讨得殿下欢心,殿下让下官做什么,下官也会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 夜麟玄唇角扯出一声轻嗤:“那本太子要砍了你的脑袋,你也会义不容辞?” 李盛心中猛地一颤:“殿下饶命!下、下官不知做错了什么。” 夜麟玄靴底狠狠碾住他的手,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你错就错在自作主张,敢对她下药,本太子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算计!” 李盛忍着手上袭来的剧烈疼意,咬牙求饶道:“下官知错了!求殿下看在下官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下官一命!” 夜麟玄冷笑:“李盛,你别以为你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阳奉阴违,结党营私,还敢大言不惭说对本太子忠心耿耿?” “就算是本太子养的一条狗,也比你忠心。” 李盛匍匐在地上,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下、下官……” 不等他把话说完,夜麟玄猛地抬起脚,狠狠地将他踹翻在地,随后毫不留情地命令道:“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李盛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扯着嗓子大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夜麟玄无动于衷地看着侍卫将他拖走。 就在他转身欲步入寝殿时,一个侍卫神色匆匆地进来禀报道:“殿下,边疆急报!” 夜麟玄脚步猛地一顿,目光如刀般锐利:“出什么事了?” 侍卫神色紧张,语速飞快地回答道:“景国太子亲自统帅十万大军压境,扬言若殿下不肯放了景国太子妃,他们将立刻挥师进攻!” 第151章 杀她 夜麟玄冷嗤道:“没了谢景珩坐镇,景国大势已去,他萧松晏难不成还以为西陵国会像昔日那般任人宰割?” “不管他率领多少兵马前来,本太子也绝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阿蒙隶担忧道:“可若是陛下知道,殿下为了一个女人,让两国再次开战——” 夜麟玄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她是我西陵国的太子妃,将来更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皇后,他胆敢挥兵来犯,妄图从本太子手中抢人,本太子又岂会让他如愿。” 阿蒙隶闻言,心中猛地一震,试探问道:“殿下,难不成您是要?” 夜麟玄面容冷硬,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即刻传令,宣告天下,三日后举行册封大典!” 太子纳妃的消息如同春风燎原,迅速在皇宫内蔓延开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帝将手中的密函狠狠掷向太子,震怒道: “混账东西!你为了一个敌国的女人,不惜与景国兵戎相见,你是想亲手将西陵国的未来断送在你的手上吗?” 夜麟玄不慌不忙地捡起密函,从容不迫道:“父皇何须如此担忧,谢景珩被贬流放,如今没了最大的威胁,此战胜负尚未可知。” 皇帝厉声道:“朕绝不会允许你娶她!” 夜麟玄闻言,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父皇不让我娶她,难不成是想让西陵国的江山后继无人?” “你再给朕说一遍!” 夜麟玄:“儿臣已立下誓言,此生后宫之中,唯有她一人,绝不再纳其他女人为妃,若父皇执意阻拦儿臣与她在一起,便是让西陵国的皇室无后。” “父皇年事已高,即便想为儿臣添个兄弟,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皇帝拍案而起,怒视着他:“太子,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敢在朕的面前放肆!” “放肆?” 夜麟玄突然笑了:“看来父皇还没意识到一件事,四弟和五弟趁您病重时,妄图夺权篡位,若非儿臣及时出手,您如何能安然稳坐在这把龙椅上?” “你是在威胁朕?” “儿臣不敢。” 夜麟玄垂下眼帘:“儿臣的婚事自有儿臣做主,儿臣想娶的人也轮不到其他人来插手,就算父皇以圣旨相逼,儿臣也会抗旨不尊。” 皇帝气地怒火攻心。 一旁的太监总管见状,心中大惊,连忙上前搀扶着皇帝,担忧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紧握着龙椅扶手,脸色铁青地看向他:“太子,你当真要一意孤行,违抗朕的命令?” 夜麟玄正欲离开的脚步一顿,唇齿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儿臣心意已决。” 玉清殿。 沈宁音刚醒来,就从宫人口中得知了三日后要举行封妃大典的事。 她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一路小跑到殿外,打算去找夜麟玄问个清楚,却正好在门口撞上刚回来的男人。 夜麟玄的目光落在她光裸而白皙的双脚上,不禁蹙起了眉头。 “怎么不穿鞋?” 他弯下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寝殿走去。 沈宁音缩到床角处,唇瓣被轻轻咬着。 “夜麟玄,我不会做你的太子妃!你放我回去!” 夜麟玄握住她纤细的脚腕,将人扯了过来,细心地给她穿上罗袜。 随后,他将她一把抱起,稳稳坐在大腿上。 “我已经昭告天下,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太子妃了,就算你不答应也来不及了。” 沈宁音唇被咬出浅浅的齿印来:“你这是强人所难!” 夜麟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谁让你每次见到我就逃,我若不这样,哪能让你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凑到她耳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我不仅要强人所难,将来还要……父凭子贵。” 沈宁音浑身猛地一震,颤着声音道:“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的!” 夜麟玄揉了揉她的耳珠,哄道:“答应你的自然作数,但也仅限于一年之内。” 他话语稍作停顿,极为自然地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来,轻声叹气道: “难不成太子妃真狠得下心,让我连个子嗣都没有?等到暮年之时,看着别人儿女成双,享受天伦之乐,我却只能羡慕不已,落得个凄惨可怜的结局。” 沈宁音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羞恼地推开他。 “谁是你的太子妃了!要生你找别人去生!” “那可不行,你都已经得到我的身体了,难不成你还要拍拍屁股走人,不想对我负责?” 沈宁音瞪他:“夜麟玄,你无赖!分明是你——” “嗯?我怎么了?” 夜麟玄微微挑眉:“明明是你主动勾引我,还敢倒打一耙?你要是记不起来,我不介意再帮你回想一遍。” 说罢,他的手灵活地探进她的衣襟。 粗粝薄茧的手指在她光滑的小腹上游走,沈宁音顿时后背紧绷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脸颊通红,羞愤地按住他作乱的手:“你拿出去!” 夜麟玄明知故问:“什么拿出去?” “你的手……快给我拿走!” 夜麟玄轻笑一声,逗弄起人来:“不是说腰疼吗?我是在帮你按摩,让你舒服些,怎么能误解我的好意?” 话落,他还故意往她腰窝的敏感处碰了去。 沈宁音顿时一个激灵,扭着腰往他怀里撞了上去。 “夜麟玄!” “哎,我听着呢,这么喜欢叫我的名字,昨晚让你喊你又不肯。” 听到这话,沈宁音脸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气恼地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边咬边用家乡方言加密骂了起来:“*&*&……” 夜麟玄掐着她尖尖的下巴,挑眉道:“别以为说些奇怪的话我就听不懂了。” “刚刚是在骂我对吧?我算了算,总共骂了二十个字。” 他眼眸含笑地看着她,透着狐狸般的狡猾。 沈宁音被他盯得后背发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攥紧手指,正准备跳下床时。 夜麟玄却眼疾手快地掐住她的腰肢。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被他稳稳地摁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紧接着,又听他道:“待会喊二十遍夫君,等我满意了,就放过你。” “你放开——”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 他的手指已灵活地解开她的腰带。 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红痕未消,又继续添了新的。 夜麟玄手掌掐住她软滑的腰身,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指尖所经之处,像是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火星子,将她的意识也灼烧地昏昏沉沉。 沈宁音被迫喊着一声声“夫君”。 唇缝里溢出的声音娇柔婉转,如同令人脸红心跳的春药,深深唤醒了潜藏在他体内的野兽。 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她的诱惑,让他失了理智。 一步步沉沦,堕落在无边无尽的情欲中。 …… 宫里上下夜以继日地安排着册封事宜,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夜麟玄收到边疆传来的一份急报—— 萧松晏亲率大军与西陵国正式开战。 夜麟玄面容冷硬,沉声吩咐下去:“此事不要让她知晓。” “是,殿下。” 到了册封大典当天。 沈宁音被迫坐在铜镜前,宫人们为她梳妆描眉,换上精心绣制的礼服,戴上九凤珠冠。 宫门大开,红毯从宫门一直延伸至太子东宫的正殿。 随着一声声悠长的钟鸣,太子身着华丽的太子服步入正殿。 随后,一队身着华丽宫装的侍女,手持团扇和香炉,引领着太子妃步入大殿。 正当要宣读册封诏书时,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册封仪式。 一名侍卫自殿外飞奔而入,直抵大殿中央。 他跪倒在夜麟玄的脚下,脸色白如纸帛,禀报道:“太子殿下,不好了!景国大军已突破前线,渌城已失守,敌军此刻正在对城中的百姓大开杀戒!” 夜麟玄面容染上了寒意:“常肃将军呢?” 侍卫颤抖着手,打开了怀中的箱子,高高捧至众人面前。 众人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箱子里装的是一颗血迹斑斑的头颅。 此人正是守卫渌城的常肃将军! 那侍卫低垂着头,声音里夹杂着剧烈的颤抖:“将军英勇抵抗,誓死不降,被景国太子亲自斩首,挂在城门上示众。” 沈宁音闻言,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颤,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 景国为何要与西陵国兵戎相见? 萧松晏又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 难不成…… 想到某种可能,她的身形微微摇晃,心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撼。 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扬言,若不立刻交还景国太子妃,他们将会继续屠杀城中的百姓!” 沈宁音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萧松晏会是这般残暴嗜杀之人。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侍卫在说完这句话后,悄然望向高坐龙椅的皇帝,微微颔首。 皇帝的神色深邃难测,令人捉摸不透。 见状,朝臣们纷纷将矛头指向沈宁音,厉声斥责:“此女乃是祸国殃民的妖妃,根本不配成为西陵国未来的太子妃,恳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朝臣们跪伏在地,恳求声不绝于耳。 夜麟玄面容阴沉,厉声喝道:“都给我住口!” “殿下怎可为了一个女子不顾江山社稷?定是此女妖言惑众,迷惑了殿下心智,殿下万万不可落入她的圈套啊!” “恳请殿下将此女驱逐出西陵国!” 指责声越发激烈,如潮水般涌向她。 夜麟玄脸色铁青:“谁再敢多说半句,本太子定斩不赦!” 朝臣们闻言,瞬间噤若寒蝉。 这时,坐在上方的皇帝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你还要再执迷不悟吗?” 夜麟玄上前道:“即便没有她,西陵国与景国亦是势同水火,迟早会有一战!” 皇帝眼神愈发冰冷:“太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要为了一个敌国之女,将你的黎明百姓置于不顾?” 夜麟玄攥紧拳头,声音中透露出刺骨的寒意:“萧松晏手段虽狠,儿臣却清楚他并非滥杀无辜之辈,此事儿臣定会查清楚!” 皇帝闻言,失望透顶地看着他:“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了。” 随后,皇帝朝侍卫抬手示意。 那侍卫收到命令,袖中暗藏匕首,猛然间朝沈宁音发动了突袭。 变故发生的太快,只在一瞬之间。 看着那把朝自己刺来的匕首,沈宁音大脑瞬间空白,脚步仿佛被冻住,动弹不得。 夜麟玄瞳孔骤缩,猛地朝她扑去。 然而,就在那侍卫即将得逞时,一枚从暗处飞射出的暗器狠狠击中他的手背。 侍卫吃痛之下,手中的匕首顺势滑落。 紧接着,大殿周围突然涌现出一群黑衣人。 为首之人身形鬼魅,迅速来到沈宁音面前,揽住她的腰,正欲离开大殿。 夜麟玄见状,出手发动攻击,招招凶狠凌厉。 在一番激烈的交锋后。 黑衣人的面纱被扯下,露出了那张冷硬俊美的脸庞。 “谢景珩,是你!” 夜麟玄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然而谢景珩并未与他做过多纠缠,从袖中掏出一枚烟雾弹扔向人群中。 趁着混乱之际,他带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殿之内。 夜麟玄的面色阴沉至极,厉声命令道:“给我追!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拦下!” 另一边,谢景珩抱着她潜藏在皇宫内。 他身上伤势未好,经过刚才的一番打斗,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来。 沈宁音脸上满是担忧:“你先放我下来!” 然而,谢景珩并未照做。 他抱着她小心翼翼避开皇宫的侍卫,往宫门口的方向逃去。 他脸色愈发苍白,强忍着喉咙间上涌的腥甜之气,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禁军。 抵达最后一道城墙门时,那里驻守着大批禁军。 谢景珩隐匿在一处墙角下,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给她防身,摸了摸她的脸颊:“怕不怕?” 沈宁音抱住他的脖子,摇头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谢景珩带着她冲向城墙,被严阵以待的禁军拦住。 他一边护着她,一边奋力地击退禁军。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锋利的箭矢在寒风中呼啸而来,直指她的方向。 谢景珩眼神骤冷,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箭。 夜麟玄匆匆赶到时,目睹了这一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是谁放的箭?” 阿蒙隶欲言又止:“殿下,那好像是、是……” 话音未落,又有数十支箭矢如同雨点般朝她齐齐射来。 对方的目标显然并非谢景珩。 而是她! 第152章 孕 谢景珩抱着她连连后退。 旧伤未愈之下,他用剑支撑着身体,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与此同时,从城墙四周涌现出一群身形矫健的死士。 他们动作敏捷,为首之人更是武功高强,打伤谢景珩后,从他怀里夺走了人。 见到这一幕,夜麟玄脸色骤变。 原来…… 挟持她,想要杀她的,竟然是他父皇派来的死士。 死士首领挟持着她登上城墙,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细嫩的肌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鲜红的血液渗出,滴落在城墙的青砖上。 夜麟玄厉声道:“你们放了她!” 死士首领转过身来,面对着夜麟玄,语气带着一丝恭敬:“太子殿下,陛下有令,此女留不得。” 不等夜麟玄开口,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透着刺骨寒意的声音。 萧松晏的身影出现在此。 他眉眼间泛着彻骨的寒意,手指紧攥道:“你要是敢伤她一分一毫,孤定要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夜麟玄没去探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 他眼眸微闪,问道:“萧松晏,是你杀了常肃将军?还屠杀了渌城内的百姓?” 恰在此时,沈宁音也看向了他。 萧松晏抬眸与她相对。 “孤答应过你,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成为令人唾骂的暴君。” 沈宁音轻声道:“我信你。” 萧松晏转向死士,冷冷道:“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只要你肯放了她,孤答应退兵。” 就连夜麟玄也对死士发出威胁:“你胆敢伤她,我定将你抽筋扒皮,让你永无宁日!” 然而,对于死士而言,他唯一的任务就是除掉沈宁音。 他无动于衷道:“属下乃是奉陛下之命除掉此女,即便殿下要取属下的性命,属下也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果断地朝沈宁音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两道凌厉的杀气同时扑向了他。 谢景珩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手中的匕首如闪电般掷出,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死士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萧松晏安排在暗处的弓箭手也瞄准了死士的头颅,一箭即发。 死士虽侥幸避开了致命一击,肩膀却不幸中箭。 趁此机会,沈宁音拔出袖中隐藏的匕首,动作果断而决绝,刺进了他的胸膛。 正当她挣脱死士,准备趁机逃离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身后袭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力量猛地推下了城墙。 看到这一幕,三人皆是瞳孔剧颤。 城墙之上的死士们拉满弓箭,瞄准了她不断下坠的身影,四面八方而来的箭雨划破空气,呼啸着直逼她的面门。 就在沈宁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两道更为迅捷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朝她疾驰而来。 谢景珩借力腾空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身体,随后迅速调整身形,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抱着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了下来。 紧接着,“啪嗒”一声。 仿佛有什么湿热黏糊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 沈宁音僵硬地转动着眼珠,朝那抹面容惨白的脸庞缓缓望去。 夜麟玄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他们二人面前。 他身上精致华丽的衣裳被箭矢无情划破,后背被数十支箭贯穿,皮肉翻滚出猩红的鲜血。 沈宁音眼泪无声滑落,哆嗦着唇唤道:“夜麟玄……” 夜麟玄面容毫无血色,却朝她艰难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 “别怕,我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未落,他口中突然喷涌出一大口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那些死士们全然未料到太子殿下会不顾性命地冲出来,目睹此景,纷纷惊愕地停下了手。 “殿下!” 阿蒙隶惊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此刻,夜麟玄仿佛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阿蒙隶冲上前来,扶住夜麟玄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道:“殿下您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夜麟玄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再一次触碰她。 沈宁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泪汹涌道:“对不起,对不起……” 夜麟玄指尖颤动,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没护好你,是西陵国亏欠了你。” “若不是我强行将你留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原谅我好吗?” 沈宁音眼眶通红,哽咽不止道:“夜麟玄,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夜麟玄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你说的对,我是混蛋,我强迫了你,你怨我是应该的,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沈宁音打断了他的话,泪眼婆娑道:“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夜麟玄一怔。 随后,他释怀地笑了。 他转向旁边的谢景珩,道:“这一次,我不会阻拦你带她回去,可这么做不代表我愿意放手,等我解决了那些伤害她的人,我还会将她抢回来。” 谢景珩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沈宁音看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透明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她鼻尖泛起酸意:“夜麟玄,你别说话了,大夫马上就来了,你撑住,你不许死……” 夜麟玄虚弱地笑了:“你才成了我的太子妃,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和你做,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去呢?” 他感觉眼皮像是有千斤般沉重。 可是不想让她担心。 他努力地睁着眼,声音却渐渐微弱如丝:“只是看着疼,其实……没有伤到要害。” 沈宁音知道他在骗她。 他中了这么多箭,背后捅出这么多窟窿,血流个不停。 怎么会不疼呢? 他总是在她面前装作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总是在轻易看穿她心思的情况下戏耍她。 他骗她不疼,骗她不会死。 这一次,她却无比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夜麟玄静静地看着她,映在瞳孔里的她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 他的手指慢慢拢紧,道:“等你回去了,或许要很久才能见面了,可不可以……” 他嘴唇阖动,声音沙哑道:“在离开之前,再吻我一次。” 话音未落。 沈宁音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唇。 泪珠无声地滑落在他苍白的唇上,滚烫而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 夜麟玄鸦睫颤动。 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没有厌恶,没有抗拒。 他忍不住闭上眼,攫取着她的香甜,仿佛要将她身上的气息永远记在心里。 直到他将一颗小小的药丸悄悄抵进她的嘴里,让她吞了下去。 萧松晏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正当他准备带她离开时。 在一群禁军的簇拥中,皇帝的身影突然出现,他沉着脸,命令道:“将他们给朕拦下!” 城门的禁军们迅速围拢上来,阻拦了他的去路。 皇帝大步走到夜麟玄面前。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见他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心中既愤怒又痛心疾首。 “太医人呢!”皇帝怒斥道。 话音刚落,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地赶了过来。 夜麟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艰难地拂开了太医伸过来的手,向禁军下达命令:“放他们离开!” 皇帝眸色沉怒:“太子,你还要与朕作对吗?要不是因为他们,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父皇若是想让儿臣死在这里,那便尽管将他们拦下。” “你!” 皇帝气地脸色铁青。 父子二人之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最终,皇帝一甩衣袖,恨声道:“放他们走!” 望着他们三人安然离去的背影,夜麟玄喉间那股压抑已久的血腥气终于如决堤般涌出。 一抹鲜红从他的嘴角喷溅而出,绽放出触目惊心的红。 太医与阿蒙隶见状,皆是一声惊呼。 夜麟玄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下,彻底陷入了昏迷。 …… 萧松晏撤走了渌城内守卫的士兵。 原本他可以趁机继续攻打西陵国,可他并未这么做,也未伤害渌城内的百姓,而是传令下去让士兵撤退至边境,结束了这场战争。 回京途中,谢景珩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晕了过去,被他派人安置在另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萧松晏低垂着眸,看着她的睡颜,手指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心。 他回想起她坠下城墙的那一幕。 心中从未有过这么恐惧的时候。 倘若谢景珩动作再迟些,倘若夜麟玄没有用身躯替他们挡住那些夺命的箭,他或许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可是…… 当他目睹她主动吻夜麟玄,为他的受伤而难过,对他生出了情意。 他为此感到嫉妒,感到愤怒。 这种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里,像是两只野兽争夺撕扯起来,只有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他善妒,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愿意让任何人来夺走她的爱。 萧松晏眼睑低垂,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 马车行驶了三日,终于回到了京城。 谢景珩剿灭漠州流匪一事功不可没,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赦免了他的流放之罪,恢复了他大将军的身份,并赐予了丰厚奖赏。 如今他被谢老将军接回府中静养伤势。 沈宁音也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皇宫。 萧松晏待她和从前一样,唯独在一件事上,他不允许她离开皇宫。 当初她为了救谢景珩只身前往西陵国的举动,令萧松晏生出了不安的情绪。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给了她自由,可她却总是义无反顾地抛下他。 所以他不允许她再从自己身边离开。 寝宫里。 沈宁音原本只是打算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儿,却不料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 雪霜担忧道:“小姐最近睡得越发久了,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了。” 萧松晏不允许她出宫去探望谢景珩,她无法得知他的伤势,心里放心不下。 加上她近来总是梦到夜麟玄救她的那一幕,梦里的他身中数箭,浑身是血地朝她走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道:“去传晚膳吧。” “是。” 宫人陆续将饭菜呈了上来。 雪霜站在桌前,拿勺子舀了一碗鱼汤,端到沈宁音面前:“这是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给小姐补补身子。” 然而沈宁音一闻到鱼汤的味道,胸口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她放下玉筷,突然起身冲向门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雪霜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拿起帕子细心地为她擦拭嘴角,然后扶着她来到床边坐下。 雪霜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吧?” 沈宁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可她一直都戴着避子香囊,过去时日都安然无恙,不可能这时候有了…… 为了再三确认,她还是应道:“嗯。” 很快,雪霜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恭敬跪在床边,细致地为她把完脉后,收回绢帕,回答道:“恭喜太子妃,您这是有喜了!” 沈宁音闻言,紧张地握紧了手指,追问道:“李太医,你可确认无误?” 太医道:“太子妃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然而这句话却让沈宁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一个月,一个月前…… 那段时日,正是她在西陵国的时候。 她明明一直有按时服用避子汤,为何还会有了孩子? 沈宁音手指紧紧扣住床沿,脸色苍白道:“此事,还请李太医先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太医闻言,虽心存疑惑,却也只能恭敬应承:“是。” 然而这宫里到处都是萧松晏的眼线,她召见太医的事最终还是瞒不过他。 当晚,萧松晏步入寝宫,身后紧跟着一名太医。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担忧道:“听说你身子不适,我传了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沈宁音身体微微一颤,眼神闪烁道:“太医查过了,并无大碍,只是肠胃有些不适。” “孤要亲自让太医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萧松晏随即转向一旁的太医,道:“还不快过来给太子妃把脉!” 沈宁音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了。 当太医说出她有一个月的身孕时,萧松晏的表情不仅没有丝毫高兴,反而阴沉了下来。 殿内的气氛逐渐凝重沉郁了起来。 太医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头垂得很低,一句话也不敢说。 片刻后,萧松晏终于打破了这僵持的氛围,冷戾道:“你们都退下。” 太医和宫人们见状,一刻都不敢停留,连忙合上门退了出去。 看到他愈发阴鸷的表情,沈宁音害怕地往床角缩了过去,却被他拽住了手腕,重重跌入他的怀里。 紧接着,下巴被一只玉白的手指掐住。 她抬眸,迎上那双震怒的眸子。 “你让夜麟玄碰你了?孩子也是他的对吗?” 沈宁音想解释。 可萧松晏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他手上的力度不自觉重了几分,瞳孔幽黑冷冽,咬牙戾气道:“你怎么可以,怎么能背叛孤?” 沈宁音:“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然而萧松晏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的手掌缓缓覆上她的小腹,那触感冰冷得如同毒蛇缠身,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寒意。 他咬牙恨道:“孤不会让你把这个孽种生下来!” 第153章 那样罚她 沈宁音逐渐红了眼:“萧松晏,你听我解释,你信我好不好?!” “你让孤如何信你!” 萧松晏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往上,改为轻轻掐住她的后颈。 “你想解释什么?你是想告诉孤,你们是如何在床上抵死缠绵?他是如何疼爱你的?还是你心软了后悔了,最后答应了他?” 他漆眸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愈发狰狞裂开。 “你不想要孤的孩子,孤怕你疼,怕你受苦,所以同意了,可你就是这样对孤的?” “你在西陵国待了整整十日,那十日里,孤怕你被西陵国的人捉走,被他们欺辱,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孤便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怕一闭眼就会永远失去你。” 萧松晏喉咙里挤出嘶哑至极的声音,红着眼质问她。 “你告诉孤,你喜欢他了,爱上他了对不对?” 沈宁音与那双盛满盛怒与痛苦的眸子对上,无声地张了张唇。 她想解释什么,却徒然泄了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解释道:“我那时候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和他发生关系,我服用过避子药了。” 萧松晏闻言,唇角的讥诮弧度未散。 她的迟疑,她的犹豫,在他看来都是对这一切事实的承认。 “孤与你欢好时,你身上一直戴着避子香囊,从未出过错,怎么偏偏去了一趟西陵国,和他在一起时,就正好有了身孕?” “你是怕孤惩罚你,还是怕孤将你关起来,找这个借口来敷衍孤?” 就算她解释了,他也根本不信她。 只要涉及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事,他总是这样。 多疑,猜忌,喜怒无常。 沈宁音惧他,害怕这样的他。 萧松晏手指拢紧,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却并未伤到她丝毫。 “你想用这个孩子让孤恨你,逼孤放你离宫,去找他们吗?” “也对,你为了救谢景珩,不惜冒着危险只身闯入西陵国,孤又怎么比得过他重要?” 萧松晏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那么爱谢景珩,如今却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猜他知道了会不会和孤一样痛苦?他会不会想杀了这个孽种?” 听到他一口一个“孽种”,沈宁音胸口只觉得窒息。 她仰着头,眼底涌起水雾,死死地咬唇道: “是,我就是喜欢他,我愿意给他生孩子,你满意了吗?既然你这么厌恶,我现在就带着这个孩子回去找他!” 然而,她脚还未下榻,就被一只冷白的手掌紧扣住手腕,将她重新拽回了床上。 “孤恨这个孽种,可孤那么爱你,爱你爱到不愿强迫你生下孤的孩子。” “孤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他淬毒般的眼神落在她的小腹上。 心底却有一个恶毒的声音咒骂起来。 孽种! 孽种! 他怎么能允许她给别的男人孕育子嗣。 他费尽心思,谋划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爱。 怎么能允许一个孽种的存在,就轻易分走她的爱。 萧松晏冰凉的指腹划过她光滑的小腹,脸上裹了层彻骨寒霜:“他要是生下来了,孤会亲手杀了他的。” “趁他现在还未成型,就让他胎死腹中吧。” 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对这个孽种寄托太多感情。 长痛不如短痛,等她难过一段时间,或许就会彻底忘了。 萧松晏唤来守在门口的宫人:“来人,去取落胎药来!” 沈宁音脸色“唰”地一下煞白,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就这么心狠手辣,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吗? 就算她对这孩子没有太多感情,可他也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她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 沈宁音拼命挣扎起来。 却不想这个举动再次惹怒了他。 他狠狠摁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身下,红着眼质问道:“你又要逃吗?又打算离开孤吗?你就这么在意这个孽种?” “萧松晏,你要是杀了这个孩子,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萧松晏的身体猛地僵住。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寸寸裂开,阴郁癫狂地可怖。 “既然你这么爱这个孽种,那孤就更留他不得!” 萧松晏拽下腰带,绑住她的手腕捆在床头。 沈宁音惊恐道:“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不多时,太医捧着一碗落胎药,满脸惶恐地踏入殿内。 原本太子妃有孕是宫里值得庆贺的大喜之事,可太子殿下丝毫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反而大发雷霆。 在这深宫之中,能活下来的都是精明谨慎之人,即便猜到了什么,也只能将这些秘密烂在心里。 “把药给孤。” 太医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颤抖着将药递了过去。 太子妃心善仁慈,从未打骂过下人,对他们这些臣子亦是和颜悦色,不似其他宫的娘娘,一个不高兴了就动辄拿他们的脑袋威胁。 太医望着那碗落胎药,到底还是心生不忍,颤声进言道: “太子殿下,太子妃体质柔弱,此刻若服下此药,恐怕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以后对子嗣也会有所影响,还望殿下能够……三思。” 萧松晏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那就给孤再去调配几副伤害最小的药来!” 太医“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是药三分毒,即便臣费尽心力调配,但太子妃刚有身孕,正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萧松晏闻言攥紧了手指,盯着那碗落胎药不作声。 良久后。 他放下了手中的落胎药,脸上表情晦暗阴沉,命令道:“去开几副保胎药。” 太医一怔,随后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萧松晏转过身,漆黑阴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孤现在可以不杀这个孽种,等他生下来了,孤再处理他。” 沈宁音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来。 萧松晏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湿润的脸颊,冷笑道: “宁音还是不要对这个孽种生出感情为好,他注定不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安心活着,与其看到这个孽种死去而痛苦,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倾注任何感情。” “毕竟,就算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孽种,孤也会嫉妒他得到你的爱。” 沈宁音轻轻垂眼,乌眸覆了层暗淡。 萧松晏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她却偏头躲过,不让他碰自己。 他脸上的温和逐渐褪去。 “为了个孽种和孤置气,连碰也不让孤碰了?” 沈宁音紧紧咬唇,反驳道:“萧松晏,他不是孽种!” 萧松晏冷嗤:“他不是孤的种,孤只恨不得让他胎死腹中,孤暂时留他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夜麟玄没死成,否则孤定会送他们父子俩在地下团聚。” 他的话毫不掩饰地恶毒,残忍。 沈宁音听的脸色泛白。 任他说什么,她都不愿理他,甚至不愿看他一眼。 萧松晏眼底的血丝仿佛要裂开一般,显得异常狰狞。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蜷曲,凝视着她眼中的冷漠与疏离,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拿她没辙的无奈。 他阖了阖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罢了,是他操之过急了。 不该被这个孽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她找回来,不该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萧松晏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的猩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他解开了她手上绑着的腰带,上榻后,将她轻轻拢入怀中。 “刚刚吓着了?” 他将手臂搭在她细软的腰肢上,抚摸着那还未成型,尚且平坦的小腹,此刻语气温和地像是割裂出的两幅面孔。 “孤虽然恨这个孩子,但孤不舍得伤你的身子,这段时日你就在宫中安心养胎,哪儿都不许去。” 沈宁音指尖收紧:“你又要把我囚禁起来吗?” 萧松晏温和地笑了:“宁音说的什么话?皇宫本来就是你的归宿,孤没有绑了你手脚,怎么能算囚禁呢?” 他不许她离开皇宫,派人监视着她的举动,与囚禁她有何分别。 “何况孤还没有罚你私自离宫的事。” 萧松晏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抚摸着她的脸颊:“做错了事,总是受罚的,孤不舍得弄疼你,那就换一种惩罚方式好了。” 沈宁音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身上的衣裳就被他宽大清瘦的手掌狠狠撕碎,扔在了地上。 在他覆身过来时,她瞳孔一缩,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萧松晏,你疯了!” “别怕,孤不会伤到你。” 又又月退被分开,炙热的吻悉数落了下去。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成一条直线,雪白的脚趾用力抓着柔软被褥,腰身微微拱起。 淡粉指甲深深陷入他埋在的脑袋里。 “萧松晏,你够了……” 嗓音低泣间,似夹了一丝不自知的惑人娇吟。 许久后。 他抬起头来,清冷隽永的脸庞满是被情欲覆盖的薄红。 在他高大挺阔的身躯重重压过来时,他堵住她的唇,将含有她气息的送了进去。 他声音似哑似沉:“喜欢孤那样对你吗?” 沈宁音死死咬着唇不让他得逞,眼尾晕了一抹艳丽的红。 “你无耻,下流……” 萧松晏不怒反笑,轻轻叼住她的唇:“孤只对你这样。” “告诉孤,夜麟玄有像孤这样对你吗?他也过这里吗?” 他承认,他快嫉妒地发疯。 一想到她和夜麟玄是如何在床上颠鸾倒凤,他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他的手再次覆上,似带着惩罚般轻拢慢捻。 沈宁音身体剧烈颤抖,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 萧松晏眉头轻蹙。 他仰着清瘦的颈,冷白的皮下一根根狰狞的青筋盘络其间,而她的利齿将其深深刺穿。 顷刻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疼意不仅没有让他推开她,反而激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劣因子。 令他越发兴奋。 “孤的血味道如何?” 沈宁音嫌弃地松开嘴,拿他的衣裳擦了擦嘴角沾的血。 萧松晏低笑了声,大手握住她的腰迅速调转了位置,掐住她的脸颊对准。 “既然不喜欢孤的血,那就再尝尝其他的。” 守在门口的宫人换了三次水。 等到天色将晓,沈宁音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萧松晏这会儿不在东宫里,如今她怀了孕,事事都要照顾俱到,马虎不得。 殿内的宫人们小心谨慎地伺候她用着午膳,御膳房奉命变着法地为她做了不少解腻的食物。 她没什么胃口,只夹了几筷就命人撤下了。 用完午膳没多久,一阵阵困意渐渐袭来。 沈宁音垫上枕头,斜倚在矮榻之上,身上盖着一层柔软的被褥。 她合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逐渐平缓而均匀。 不久后,门口突然出现一抹青色衣角。 那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脸庞上,一寸一寸地拂过她的眼睛,鼻子和那瓣嫣红润泽的唇。 微微的痒意袭来。 沈宁音在睡梦中拧了拧眉,想要拍走这只扰人清梦的手。 对方低笑了声。 直到唇覆上一抹温热,对方浅尝辄止地含了起来。 沈宁音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不由地怔愣半晌。 傅砚舟修长手指轻轻握住她的后颈,小心避开她的肚子,倾身将她顺势压在矮榻上。 沈宁音的思绪终于回笼。 她抬手抵在他胸膛前,怕被人看见,神色紧张道:“傅砚舟,你松开我!” 傅砚舟怜爱地亲了亲她湿润的唇,复又得寸进尺地埋进她的颈间舐了起来。 沈宁音使力推不开他,心中慌的不行。 为了让他停下,她连忙找了个借口撒谎:“肚、肚子好疼,你快起开!” 傅砚舟闻言变了脸色,立马松开了人。 “让我看看。” 说着,他就要去掀开她的衣裳,往她小腹上探去。 沈宁音吓得手足无措,慌里慌张地按住他的手,眼神闪烁不停。 傅砚舟微眯着眼,轻易识破了她拙劣的演技。 随后,喉间溢出轻笑。 “又骗我?” 沈宁音耳尖发烫,深深呼了一口气,往他身上打量过去,这才看清他打扮成了太医的模样。 难怪他进来没被人发现。 “你来做什么?” 傅砚舟坐在矮榻边,指尖触碰着她温热的脸颊:“听说你有身孕了,我来看看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只可惜萧松晏没能杀掉这个孽种。 沈宁音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被他握住脚腕,轻轻拽了回去。 “这么怕我做什么?是怕被人撞见我们的关系?” 傅砚舟语气微顿,目光缓缓下移,盯着她不见丝毫起伏的肚子,神色晦暗道: “还是怕我杀了他?” 第154章 来的不是时候 沈宁音微微蹙眉。 傅砚舟笑了笑:“我倒是有十几种法子叫这孩子胎死腹中,亦或是等他生下来将他掐死淹死,让他在睁眼之前就见不到自己的娘亲。” 他清隽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沈宁音不适地往后退了退。 “怕我了?” 傅砚舟身躯倏地逼近。 玉石般温润的指腹轻轻碾揉着她的脸颊,挑起她尖尖的下巴。 沈宁音抬眸与他对视,逐渐冷静了下来。 “你会那么做吗?” “在来之前,我的确是想过这么做,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傅砚舟眼睫缓缓垂下,落在她纤瘦的腰肢上。 “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总归是你生的,我也会对他爱屋及乌。” “但你也应当清楚,萧松晏不会留他性命,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孩子,继续待在宫里并不安全,我带你离开皇宫可好?” 沈宁音却摇了摇头。 “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再离开他了。” 傅砚舟闻言,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阴沉:“你爱上萧松晏了?” 沈宁音一怔,轻轻垂下了眼睑。 爱吗? 她想,她的确是爱他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不可能还做到无动于衷,骗自己对萧松晏一丝感情都没有,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傅砚舟:“那谢景珩呢?你不要他了?” 沈宁音愣了愣,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我爱他。” 他们都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无法割舍,无法忘却。 所以,她深知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么喜欢。 听到这话,傅砚舟指尖拢紧。 他低估了她对萧松晏的感情,她宁愿待在这座没有自由的宫墙内,也不愿意从萧松晏的身边逃离。 他微阖着唇,问道:“既然你爱他们,那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情意?” 沈宁音望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面仿佛有一丝微弱而黯淡的光轻轻颤抖。 她张了张唇,正要开口。 然而傅砚舟却弓下身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腰,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说了,不许说了。” 他害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两个字。 害怕她再一次拒绝他,将他推的远远的,不要他了。 傅砚舟下颌抵在她的肩上,道:“阿宁,既然你爱他们,也试着爱我好不好?” “我承认那次对你用强是我的错,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想用这种方式将你留在我身边。” “你怨我,恨我,我都心甘情愿受着,就算你想杀了我也没关系。” 沈宁音神色复杂道:“傅砚舟,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也不想让你为了我与萧松晏成为敌人,他是太子,权力滔天,你斗不过他。” 傅砚舟:“只要是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与他本就立场不同,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只能成为敌人。” “阿宁,我不许你推开我,我可以不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但唯独你,我绝不会放手。” 在她还想拒绝他的时候,傅砚舟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他覆身将她压在矮榻上,手指撩开她的衣裳。 沈宁音慌乱地攥紧裙摆,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傅砚舟,你别乱来!” “别怕,不会有人进来的,让我好好爱你,让我伺候你。” 傅砚舟握住她雪白的脚腕,轻而易举地搭在宽阔厚实的肩膀上。 随后,他埋下头颅,深陷其中。 沈宁音无法挣脱,指尖攥紧了薄被,紧紧咬着唇,却不可避免地发出一声诱人的声音。 傅砚舟从底下抬起头,将她眼尾晕染的一抹红收入眼底。 他满是情欲的脸上浮现丝丝笑意:“阿宁,你也喜欢的对吗?” 沈宁音唇被咬出齿印来。 她不敢松开,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外面的宫人听见自己奇怪的声音…… 过了许久,傅砚舟终于肯放过了她。 衣襟被她拽地微微凌乱,就连头发丝也被她扯了不少下来。 他浑然不在意。 青年坐在矮榻上,修长的双腿敞开,那双素来如玉般温润剔透的手指,掩藏在宽松的衣袍下,正对着她。 看到这一幕,沈宁音脸颊瞬间烧红了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移开眼,却被他另一只干净的手牢牢擒住下颌。 逼着她亲眼目睹。 …… 雪霜踏进殿内时,正好碰见傅砚舟正在给太子妃把脉。 自从她怀孕后,太医院的人每日都会派太医来东宫给她请平安脉,傅砚舟正是利用了这点,趁萧松晏离开的时候扮成太医接近她。 沈宁音倚在矮榻上,方才的凉风吹散了她脸上不少热意。 殿内的气味也已经消失。 她抬眸望着面前镇定自若的青年,只恨他演技太好。 前一刻还做着那等渎的事,此刻就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来。 连雪霜都骗了过去。 傅砚舟缓缓起身,从容不迫道:“太子妃身体无恙,只是太子妃刚怀孕,不宜多走动,往后微臣会每日过来为太子妃请脉。” 雪霜:“那就有劳太医了。” 傅砚舟转头看向榻上的人儿,唇角扯出浅浅的弧度:“微臣职责所在。” 待傅砚舟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后。 沈宁音朝雪霜吩咐道:“雪霜,将这些被褥都拿去换了。” 雪霜疑惑道:“小姐,这些不是昨日才换上的吗?” 被她这么一问,沈宁音耳尖发烫,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不喜欢这颜色。” 雪霜没有怀疑,抱着被褥离开了寝殿。 …… 将军府。 谢景珩坐在廊亭下,旁边地上摆满了歪歪斜斜的空酒瓶。 于武站在远处,朝谢老将军担忧道:“自从主子知道太子妃怀孕后,便每日拿酒灌醉自己,老将军,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谢老将军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走过去坐下,夺走了谢景珩手中的酒瓶。 谢景珩转过头来,意识仍是清明:“祖父……” “既然你还爱那丫头,那就去宫里找她,有什么话告诉她,憋在心里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的,哪还有我们谢家男儿的作风?” 谢景珩垂下眼帘:“我只是在怨自己。” 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冒着危险去西陵国,不会被夜麟玄手底下的人陷害,更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发生。 他知道她喜欢孩子,只是怕疼,所以一直不敢要孩子。 可现在造就她痛苦的人是他。 谢老将军:“那丫头为了救你做出这么危险又大胆的事,她对你的心意如何,连我这个旁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既然想见她,那就去见她,别等到错失良机才追悔莫及,到时候她被人抢走了,你小子上哪儿哭去?” “虽然现在太子视你为敌,不过还有你姑姑在,你想进宫见她并非难事。” 谢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祖父就盼着你能得偿所愿,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谢景珩沉默了良久。 他扔掉手中的酒瓶,身形缓缓挺直:“我现在就进宫去!” 谢老将军笑道:“记得把这身酒气散了,别吓到那丫头了。” 谢贵妃的突然造访令沈宁音有些惊讶。 她连忙从软榻上起身,迎了出去。 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她并不经常出门,所以与这些贵妃娘娘也很少见面。 上一次见到谢贵妃,似乎还是在她向皇帝求赐婚的时候。 谢景珩的眉眼与谢贵妃有三分相似,不过谢贵妃更多了些温婉柔美在里面。 谢贵妃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声细语道:“你才有了身子,快坐下别乱动。” 沈宁音吩咐下人备好茶水,道:“娘娘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谢贵妃抬手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你是阿珩喜欢的人,我对你照拂一二也是理所应当。” “这宫里的太医虽说医术精湛,但我还是放心不下,这是我特意从宫外寻来的神医,让他仔细为你诊治一遍吧。” 话音刚落,谢贵妃身后缓缓走出一人。 对方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庞。 沈宁音眼睛倏地一亮,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朝他小跑了过去:“谢景珩,怎么是你?” 谢景珩稳稳扶住她的腰身:“慢些,小心身子。” 谢贵妃笑了笑:“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谢贵妃离开后,沈宁音摸了摸他清瘦的脸颊,心疼道:“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没照顾好自己?” 谢景珩抱着她来到矮榻边坐下:“有祖父亲自督促我养伤,我怎敢懈怠。” 沈宁音柔软的胳膊轻轻环绕住他的颈项,黏人地凑了过去,依偎在他怀里。 “萧松晏不许我出宫,很久没见到你,我想你了。” 谢景珩指尖轻拂过她脸颊上细腻的温热,声音很轻很轻:“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两人就这样抱着温存了一会儿。 谢景珩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抿了抿唇,问道:“你现在怀着孕,感觉如何了?” “除了嗜睡,偶尔干呕,食欲不振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了。” 谢景珩闻言,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自责。 “怪我,要不是当初我被夜麟玄的人带走,你也不必受这些苦。” 沈宁音轻轻摇头:“你不要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与你比起来,这些事不算什么。” 谢景珩轻轻抱住她:“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会视如己出,全心全意疼爱他。” 沈宁音:“你难道一点都不吃醋?” 谢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确实嫉妒,可他是你的骨肉,你喜欢他,我也会喜欢他。” 沈宁音闻言,内心有所动容。 她紧紧依偎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喃道:“要是第一个孩子是你的,那该有多好。” 若是当初在柳城的时候,她没有戴避子香囊,或许她早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然而世事难料,谁都不会料想到后面发生的事。 谢景珩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丝:“我不介意,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这句话,只是为了让她宽心。 他身为男人,如何能不介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宁音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往他清冽的唇上吻了过去。 “那我补偿你好不好?” 谢景珩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腰肢:“你还怀着身子,别乱来。” 沈宁音轻轻撇了撇嘴,故意赌气似的:“你不喜欢我了,以前我亲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谢景珩眼神无奈又宠溺:“我怕你受不住又要闹。” 听到这话,沈宁音脸颊微微发烫。 她好不容易才见他一面,自然想他想的紧。 也很想……亲他。 她双臂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那双漂亮的湿眸仿佛会勾人似的。 “可我想让你亲我,你亲亲我,好不好嘛……谢景珩,你最疼我了……” 她撒起娇来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谢景珩喉结微动,眼神不自觉地暗了下去,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 “那待会不许闹,也不许哭。” 怎么这话说的好像她会被亲哭似的。 沈宁音咳了咳,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哭……呜!” 不等她把话说完,谢景珩就将唇覆了过来。 他的动作不算凶猛,但也算不上温柔。 掺杂了这些时日来对她浓浓的思念和爱意,全都化作了这个深情而悠长的吻。 沈宁音缓缓闭上了眼,轻柔地勾住他的颈,迎合着他的举动。 唇齿交缠间,两人的气息彼此传递。 她感觉自己仿佛要融化了,晕乎乎地趴在他怀里,承受着他愈发猛烈的进攻。 直到肺里的呼吸被一点点夺走。 她开始求饶,开始低泣。 谢景珩才终于放过了她。 她尖尖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眼尾晕上一抹水渍,勾勒的红色像是漂亮的鱼尾。 谢景珩指尖撩起她沾在颊边的发丝,没忍住亲了亲她泛红的鼻尖。 他视线往下,落在那抹微肿的唇瓣上,正当继续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这么热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 有话说: 关于这个孩子的问题,女主之所以留下,并不是因为爱夜麟玄胜过其他男主,女主之前一直都有喝避子汤,是因为意外有了就不忍心打掉了。 至于第一个孩子,会安排给她最喜欢的人的。 我也是第一次写np,所以在女主对几位男主的感情上可能处理的不太好,不喜欢的可以不用看下去了,不必为难自己,也不要来骂我了。我的写作状态也会跟读者的评价挂钩,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写出来的不太理想,但我会尽量给他们一个好结局,不会烂尾。 第155章 藏 谢景珩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傅砚舟身着一袭太医服,朝着二人走了过来,手里的药箱“砰”地一声重重搁在桌上,连带着茶杯都抖了抖。 他掀起冰冷的目光掠过谢景珩,唇角扯出冷笑。 “太子妃怀有身孕,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怎么偏偏有些人跟疯狗似的,闻着味儿就追到这里来了。” 沈宁音微微侧着脑袋,黑眸湿润剔透,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傅砚舟挺拔的身躯弯下,指尖触碰着她绯红如云霞的脸,冷笑道:“被他亲傻了?” 谢景珩忍不住蹙眉,抱着她挪了个位置。 “你想干什么?” 傅砚舟收回手,表情冷道:“自然是来给她请平安脉的。” 谢景珩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会医术?” 傅砚舟从容不迫地撩起袍角,在软榻边坐下,不忘挑衅道:“至少比某些只会舞刀弄枪的人要懂得多。” 谢景珩抿了抿唇,没去在意他话里的嘲讽。 傅砚舟转向沈宁音,轻声道:“手伸出来。” 沈宁音顺从地递出了自己的手。 然而,等他认真地把完脉后,并未立刻松开她。 沈宁音:“?” 傅砚舟眉骨微挑:“太子妃莫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 沈宁音疑惑地看着他。 傅砚舟身躯朝她逼近,故意当着谢景珩面说:“往常臣给太子妃把完脉,太子妃都要奖励臣,这次莫不是当着旁人的面,太子妃害羞了?” 沈宁音黛眉轻蹙:“你在胡说什么?” “太子妃为何不肯承认了?难道是臣昨日伺候的太子妃不舒服?” 傅砚舟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拽,眼神落在某一处,意有所指道:“太子妃还亲眼目睹臣自——” 沈宁音心中一惊,吓得急忙捂住了他的唇,扭头去看谢景珩的反应。 谢景珩脸色铁青。 大手掐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轻轻拽了回来。 傅砚舟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愈发变本加厉地追问起来:“我们两个谁伺候的太子妃更舒服?” 沈宁音羞愤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将脑袋埋进谢景珩的胸膛里。 傅砚舟胸腔愉悦地震动起来。 谢景珩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 “我与她已经拜过堂,成过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她被外面的野男人勾引了去,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傅砚舟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名正言顺?” 他冷嗤了声:“谢景珩,你别忘了,她现在是萧松晏的太子妃,只要萧松晏一日不肯放手,太子妃这个头衔永远都会落在她身上。” “我们两人说到底,都不过是外人眼中的‘野男人’。” 谢景珩突然笑了,毫不留情地戳他的心窝子:“那又如何,只要她爱我,这一点就够了。” 傅砚舟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再次恢复了原来的神色,轻嗤道: “来日方长,你又如何肯定她不会爱上别人?她曾经怨恨萧松晏,现在不也同样爱上了他吗?” 沈宁音咬了咬唇,没吭声。 傅砚舟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你告诉他,我说的对不对?” 谢景珩深深皱眉:“你何必要这么逼她。” “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谢景珩紧抿着唇:“她已经足够困扰了,只要看到她开心,我可以不介意这些。” 他们之间争来争去,到头来最为难,最痛苦的还是她。 傅砚舟冷笑道:“就算你不介意,但萧松晏会允许你从他身边抢走她吗?” “当初他为了独占她,不惜暗中派人杀你,他那样一个专横独断的人,怎么会允许她的身旁有其他男人的存在。” 谢景珩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 傅砚舟道:“我们与他之间的纠葛根本无法化解,只要他还想继续独占她,便只能争个你死我活。” 沈宁音轻轻垂下眼帘。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避免伤害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就在她感到迷茫时,雪霜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他……” 看到矮榻上的三人,雪霜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 怎么谢小将军和傅大人都在这里? 而且……还是这副奇怪的打扮?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要是被太子殿下发现了他们二人,那可就完了! 沈宁音问道:“他怎么了?” 雪霜慌里慌张道:“奴婢刚刚在殿门外看见太子殿下回来了——” 沈宁音脸色微变。 往常这个时候,萧松晏都在奉天殿处理朝政,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她正要让他们二人快离开。 谁知傅砚舟不慌不忙地朝旁边的衣柜走去,打开柜门后,寻了个宽敞的位置藏在里面。 谢景珩也紧随其后躲了进去,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掌宽的缝隙。 雪霜谨慎地观察着门外的情况,不安地攥紧了手指:“会不会被发现啊?” 见状,沈宁音拿过几件萧松晏的衣物遮挡在他们身上,叮嘱道:“你们待会别出声。” 傅砚舟垂下眼,看着披在身上的衣裳,嫌弃地扔在了一旁。 沈宁音:“……” 就连谢景珩也将衣裳扔到了柜子旁,取过她的衣物遮在身前。 傅砚舟眸光一转,落在她的一件藕荷色小衣上,拿在手里细细摩挲起来。 见到他的举动,沈宁音眉心跳了跳,正要抢过来。 傅砚舟却将小衣揣进了胸口里,挑眉道:“这个我就收下了,我保证不会出声。” 沈宁音下意识朝谢景珩看去,果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心中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两个千万别在里面打起来。 关上柜门后。 她缓缓走向矮榻躺下,合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很快,萧松晏踏入殿内。 他瞥见那抹人影,径直走到矮榻旁坐下,将盖在她身上的被褥掖了掖,却注意到她轻轻颤动的睫毛。 看出她在装睡,萧松晏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他慢慢俯下身去,高挺的鼻梁几乎抵到她的鼻尖,漆黑瞳孔下移,落在她那瓣粉艳的樱唇上。 随后,他吻了上去。 清冽的松木香气息瞬间袭来。 他的唇很薄,唇线锋利又不失柔和,双唇紧贴温度逐渐攀升,变得异常灼热。 沈宁音被吻的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松开牙齿,他却趁机钻了进去,勾着那猩红的轻轻了起来。 直到舌尖袭来一阵疼意。 沈宁音终于装不下去了,睁眼猛地推开了他。 “萧松晏!” 看着她因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萧松晏轻轻揉了揉,眼神宠溺道:“不继续装睡了?” 沈宁音拍开他的手,扯过他的衣裳擦了擦嘴角沾上的丝。 萧松晏低头看着衣角上的一抹水渍,无奈地笑了起来。 “让孤看看,咬疼了吗?” 他抱她坐在腿上,捏着她的下颌,微微抬了起来。 沈宁音咬着贝齿,那双乌黑杏眸氤氲着朦胧的水雾,朝他瞪了起来。 萧松晏知道她一向很好哄,轻声道:“是孤的错,让你咬回来?” 他边说还边顺势躺下。 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高贵不可侵犯的气势,反而在她面前展现出一种近乎宠溺,任人欺负的姿态。 沈宁音伏下身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脖子是人的脆弱和敏感之处。 她每次被他亲疼了,都会咬他这里,恨不得让他也疼上一回才好。 萧松晏手掌捧住她的后脑勺,轻笑道:“要是不解气,孤其他地方也让你咬咬?” 沈宁音脸颊一下子就烧红了。 想到上次被他强迫的时候,她喉咙都微月中了起来。 枉她以为他一副清冷禁欲,高不可攀的模样,谁曾想背地里竟有这么变态的癖好。 沈宁音松开了嘴,从他身上缓缓坐了起来。 萧松晏胳膊圈住她的腰肢,只觉她的腰跟从前一样细,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因为食欲不振吃的不多,似乎还消瘦了些。 此刻握在掌心里,都担心将她的腰给折断了。 她怀着身子遭这些罪,他难免心疼起来:“还是没什么胃口吗?” 沈宁音恹恹地趴在他身上:“嗯。” 萧松晏眼神阴郁道:“太医院的那帮庸医,都是群一无是处的废物,孤要他们有何用!” “是我的问题,你别罚他们。” 萧松晏抚摸着她的脸,叹气道:“你是主子,不必对这些奴才心慈手软,往后要是他们欺负到你头上来,孤不在你的身边怎么办?” “我才不会任人欺负呢,要是谁惹到了我,我也会仗势欺人!” 萧松晏逐渐笑了:“那你就尽管仗孤的势去欺负人,即便是在父皇和皇后面前,也有孤给你撑腰。” 第156章 藏人 沈宁音内心逐渐动容,环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神色复杂道:“萧松晏,你不要对我太好。” 萧松晏掌住她的腰肢,眼里的笑意层层荡漾开来。 “你是孤的太子妃,是要与孤走完一生的人,孤不对你好,那对谁好?天底下只有你才担得起孤的宠爱。” “可是我怕……” “怕什么?” 沈宁音没作声,缓缓垂下了眼眸。 她怕自己会离不开他,现在的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即使有时候两人闹翻了脾气,她说出来的也不过是些气话,从未真正埋怨过他,恨过他。 可是她亏欠谢景珩太多。 他们已经成了亲拜了堂,她答应过不会抛下他一个人。 但萧松晏不会接受他的存在,答应不杀他们,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萧松晏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只要谢景珩还活着一日,她心里永远都放不下他。 他眼神微暗,手臂紧紧缠住她的腰:“那就让孤替你做选择,一辈子留在孤的身边,不要离开孤了。” “只要你肯放下谢景珩,孤可以不再为难他,他还会是景国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孤会下旨给他封爵,赐他领地,让谢家成为京城第一大世家。” 柜子内,昏暗的视线下,谢景珩眉宇间透出一股阴翳之色。 傅砚舟唇角扯出冷笑。 过去萧松晏处心积虑地想除掉谢景珩,如今为了她,竟肯退让到这种地步。 他当真是爱惨了她。 沈宁音同样愣了下。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松晏没有逼她,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过了许久,沈宁音才终于抬头,正当她准备开口之际,柜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萧松晏脸色微变。 他猛地转过头去,那双冷冽的眼睛犹如锋利的箭矢朝柜子射了过去。 “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沈宁音心脏瞬间一紧,担心被他瞧出什么来,连忙解释道:“应该是有只猫不小心闯进来了,昨日我还在院子里见过呢。” “是吗?” 萧松晏凝视着她的眼睛,锐利的目光细细审视着她的表情。 他道:“你现在有了身子,要是那猫到处乱跑,撞倒了你怎么办?还是让孤亲自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话落,他轻轻放下她,从榻上起身,迈着步伐朝柜子走了过去。 看着他的举动,沈宁音心脏剧烈跳动,连呼吸也凝滞了起来。 直到他的手覆上柜门,即将打开时。 沈宁音突然瘫坐在软榻上,双手捂住肚子,难受地喊道:“肚、肚子好疼!” 萧松晏迅速变了脸色,收回了手,大步朝她走了过去,命令道:“去传太医!” 沈宁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蜷缩着依偎在他怀里。 “你别走好不好。” 萧松晏小心抱着她,轻声哄道:“好,孤不走,孤就在这陪着你。” 当太医匆忙赶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把完脉后,回答道:“回殿下,太子妃身子并无大碍,待臣给太子妃重新开几副保胎药,太子妃服下就没事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宁音靠在软塌上,服下宫人端来的保胎药后,口中还残留着浓浓的苦味。 萧松晏喂她吃了几颗蜜饯:“还苦吗?” “不苦了。” 她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手,晶莹剔透的眸子望着他:“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现在有胃口了?” “嗯。” 萧松晏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在这等孤。” 沈宁音乖乖点头。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她立马掀开被褥下榻,走到柜子前打开了门。 “他现在离开了,你们快走——” 沈宁音张了张嘴,惊愕地看着柜子里凌乱的画面。 只见萧松晏的衣裳被随意扔至角落,而他们两人的衣裳也似乎有些破损,上面留下了撕扯的痕迹。 傅砚舟掀起眼皮冷冷瞥了谢景珩一眼,然后转向她道:“腿疼,走不了。” 沈宁音难以置信:“你们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傅砚舟:“是他先动手的,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他就往我腿上来了一脚。” 沈宁音面露疑惑:“你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你会答应萧松晏的条件。” 沈宁音:“……” 难怪谢景珩会生气了。 谢景珩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宁音连忙安慰道:“你别听他的,我才没有答应呢!” 看着他颌角出现的一道伤痕,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去:“还疼不疼啊?” 谢景珩眼神微微闪烁,抿唇道:“嗯。” 她如此明目张胆的偏心,让傅砚舟脸色瞬间一黑。 他直接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我也是你男人,你怎么能厚此薄彼,这么偏心对待?” 说完,他还往谢景珩身上睨了一眼,冷笑道:“他皮糙肉厚的,一点小伤就故意喊疼,在你面前耍心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轻轻碰上脸颊的伤口:“是真的疼,没骗你。” 见状,傅砚舟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 眼看他们二人有继续吵起来的征兆,沈宁音制止道:“好了好了,他一会儿就要回来了,你们现在赶紧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傅砚舟却搂住她的腰,身形丝毫不动。 “我的腿被他打伤了,走不了了,看来今晚只能勉强在这里过夜了。” 谢景珩面不改色道:“我也留下来。” 沈宁音头疼道:“你们别胡闹了。” 要是被萧松晏发现他们在这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修罗场。 她正要推着傅砚舟往外走,却不料被他反手一拽,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将他压倒在地。 她趴在他身上,纤细的腰身微微下塌,被一只冷白修长的大手紧紧掌住。 傅砚舟的唇游移在她耳尖上,温热的呼吸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勾的人心尖微痒。 “你干什么?!” 沈宁音抬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他。 傅砚舟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腰上,牢牢禁锢住,轻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谢景珩拽住她的手腕。 顾及她的身子,他不敢使太大劲,阴沉着脸道:“傅砚舟,你松开她!” 傅砚舟睨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朝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 沈宁音瞳孔一缩,瞬间挣扎起来:“唔——” 谢景珩担心误伤到她,不敢施以拳脚。 不久后,一道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景珩脸色一变,迅速关上了柜门。 傅砚舟吻着她的唇,低声提醒道:“他回来了,别出声。” 很快,萧松晏的身影踏进殿内,蹙眉道:“太子妃呢?” 雪霜战战兢兢地垂下脑袋,声音透着一丝颤抖:“回殿下,太子妃刚刚在里面睡下了,还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萧松晏看着掩藏在纱帐后的身影,眼眸微眯:“孤进去看看她。” “殿、殿下——” 雪霜瞳孔骤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松晏猛地掀开了被褥,却看见里面只放着一个枕头,声音瞬间冷若寒冰:“她人呢?” 雪霜“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身子如同秋叶般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松晏脸色铁青。 他正打算派人寻找她时,沈宁音却突然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听到动静,萧松晏迅速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微微凌乱的衣领上,眼神暗了下去。 “躲在柜子里做什么?” 沈宁音心虚道:“想玩捉迷藏,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萧松晏有意无意地往她身后的柜子扫了一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阴鸷:“那玩够了吗?” 沈宁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嗯。” 她越过他的肩头,目光落在了桌上那盘香气扑鼻的桂花糕上,道:“你这么快就做好了,我们一起过去吃——”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松晏冷冷打断了。 “可是孤还没玩够。” 沈宁音身体一僵。 他抬起她的下颌,眼底蔓延出一股冰冷的寒意,终于不再掩饰。 “孤也想知道,你在柜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人?” 第157章 情丝散 萧松晏手指微微用了力:“是你自己亲口说,还是孤现在就过去杀了里面的人。” 沈宁音动了动唇,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别杀他们。” “他们?” 萧松晏温和地笑了,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宁音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背着孤在寝殿内藏两个男人。” “之前故意将孤支走,是为了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吗?还是说你放不下他们,打算商议着从孤的身边离开?” 沈宁音却抱住他的腰:“萧松晏,我不会再想方设法逃走了,我欺骗不了自己,我喜欢你,愿意为了你留在皇宫,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萧松晏身体僵滞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 他轻抚着她玉白的脸颊,贪心道:“孤要的是你全心全意爱我一人,孤怎么能容许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话音刚落,柜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 谢景珩面容阴沉:“萧松晏,是我们要强行留在这里,与她无关,你不必再为难她。” 萧松晏掀眸看去。 “孤自然不会怪她,孤之前已经放过你们一马,可你们还不肯死心。” 他抬手示意,守在殿外的侍卫们迅速将整个寝殿都包围了起来。 “既然你们急着送死,孤又怎么会拂了你们的好意。” 沈宁音脸色变得煞白。 她慌忙按住他的手,恳求道:“你别杀他们!” 萧松晏垂下眼睑:“孤不会让他们这么痛快的死去,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种,孤要让他们尝尝被所爱之人厌恶,唾弃的滋味。” 沈宁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拔剑出鞘与他们交手,刀剑碰撞的声音激烈响起。 宫里是萧松晏的地盘。 就算他们二人身手不凡,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无法抵挡禁军如潮水般的攻势。 很快,侍卫们围住他们,将刀刃架在了他们的颈上。 萧松晏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吩咐道:“去传花翊过来。” 不久后,花翊踏入殿内,来到他面前,恭敬地呈上一个瓷瓶:“殿下,这是您要的药。” 沈宁音心中没由来的一慌:“你要做什么?” 萧松晏道:“此药名为情丝散,效果与春药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一旦服下此药,便会每月饱受催情折磨,唯有与女子结合方能缓解药性,这也注定他们此生只能碰一人,若再碰其他女人就会爆体而亡。” “这药原本在柳城时就该下在他们身上了,只是延误了些时候,现在还不算晚。” 萧松晏坐在椅上,轻轻圈住她的腰肢,一字一句道: “等他们脏了,宁音就不会爱他们了。”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 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指尖泛白地狠狠揪住他的衣裳,恳求道: “萧松晏,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不喜欢他们了,我听你的话,我会忘了他们的,我求你放了他们……” 萧松晏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 “就算你再怎么求孤,孤也不会手下留情,这次,孤要将他们从你心里彻底除掉。” 随着他的话落下,萧松晏将瓷瓶交给了一名侍卫。 那侍卫上前,掰开两人的下颌,将药强行给他们喂了下去。 随后,在他的吩咐下,侍卫又找来两个姿色上乘的女子,将她们关在了偏殿的房间里。 萧松晏轻轻抬颌:“将他们二人带下去。” 傅砚舟双拳紧攥,猩红着眼愤恨地望着他:“萧松晏,就算你使这种卑劣的手段,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萧松晏眉眼冷淡:“从来都没有人能抵抗的了情丝散的药性,就算是天底下的圣人也不例外。” 药性发挥地很快。 谢景珩单手撑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将体内翻滚而起的欲望压了下去。 他抬头看向面容褪去血色的沈宁音,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碰其他女人。” “不要!” 沈宁音奋力挣脱开束缚,朝他们跑了过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还请太子妃退后!” 她回头将目光投向那个朝她走来的男人,红着眼道:“萧松晏,你放了他们,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求你别这样对他们!” 萧松晏将她揽入怀里:“孤没取他们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宁音不妨就陪着孤在这里看一出好戏,看看他们自诩多么爱你,却又是如何抵抗不了药性,背叛你碰了别的女人。” “既是身心不一的人,又如何配得到你的爱?” 萧松晏抬手示意,冷冷吩咐道:“将他们带去偏殿。” “是,殿下!” 很快,侍卫们将他们带去了偏殿的房间,与那两个女子一同关了起来。 偏殿里。 谢景珩和傅砚舟被扔在地上。 情丝散的药性已经发挥到极致,此刻他们面目狰狞,体内的欲望如同一头咆哮的野兽,不断撕扯着他们所剩不多的理智。 那两个女子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她们身上仅穿着一件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面颊绯红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谢小将军。” “傅大人。” 她们做梦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能伺候这两位大人,若是能攀上这般优秀的男子,哪怕将来做个妾,她们也已经知足了。 “奴家定会伺候好大人。” 就在那女子抬起手,意图碰过来时,谢景珩眼底迸发出厌恶,厉声喝道:“滚开!” 与此同时,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往自己的手臂狠狠刺了下去。 剧烈的疼意袭来的瞬间,他猩红的眼底划过片刻清明。 为了抵抗体内的药性,傅砚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亦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被咬得出血。 他骇人的双眸似嗜血野兽盯着面前之人。 女子见状,惊恐地往后退了退,嘴唇哆嗦道:“傅、傅大人……” 傅砚舟森寒威胁道:“不想死的话,就滚出去!” 那两个女子见状,心中犹豫了一瞬。 太子殿下吩咐过,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碰自己,若是没能完成任务,她们难逃责罚。 想到殿下处置宫中奴才的手段,她们到底是生出了更多的惧意。 只迟疑了片刻,就继续不怕死地朝他们靠近。 谢景珩和傅砚舟那双沾染红血丝的眼底充斥着寒意,在她们企图逼近时,用尽力气抬手打晕了她们。 很快,侍卫来到萧松晏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松晏眼神瞬间冰冷,命令道:“再去找几个人来。” 紧接着,又有两个女子被侍卫领了进去。 只要他们不肯碰女人,萧松晏就会继续命手下领人进去。 如此周而复始。 谢景珩的理智已经抵达摇摇欲坠的边缘,拿簪尖抵住了女子的脖颈,眼睛充血道:“只要你肯配合,我不会杀了你。” 女子惊恐地点了点头。 很快,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娇喘声。 沈宁音面容瞬间褪去血色,仿佛浑身泄了力,瘫倒在萧松晏的怀里。 垂落的眼睫下,泪珠无声地滚过脸颊。 萧松晏替她拭去那些泪珠,道:“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爱,廉价又虚伪,不值得你为他们难过。” 沈宁音抓紧他的衣裳,眼睛红肿道:“你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答应留下来了,不会再离开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萧松晏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那你现在恨孤,想杀了孤吗?” 沈宁音没说话,而是愤恨地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并未阻止,而是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脸上波澜不惊道:“孤知道你的心很疼,可孤只能这么做,才能让你彻底忘了他们。” “孤的心眼很小,无法容忍别人与孤一同分享你,终有一日,孤会消除你心中的恨,让你此生只爱孤一人。” 第158章 帮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左蔺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声禀报道: “殿下,当年受皇后之命,在宫中纵火的那名宫女已经找到了,属下暂时将她关押在了地牢里。” 萧松晏瞳孔划过一抹暗光。 他松开沈宁音,朝守在门口的侍卫道:“将他们看好了,不许让太子妃闯进去。” 侍卫抱拳道:“是,殿下!” 萧松晏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孤去处理一些事,宁音先回去好好休息,小心别动了胎气。” 沈宁音垂着眸没搭理他。 萧松晏微微抬手,两个宫女立马上前,小心搀扶着她往寝殿里走。 随后,他携左蔺转身离开了此地,朝着皇宫地牢的方向走去。 殿内。 沈宁音抱着双膝坐在榻上,透过雕花木窗,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子里萧瑟的景象。 雪霜走上前来,眼眶逐渐红道:“小姐,您别太伤心了,您现在还怀着身孕,对身子不好。” 沈宁音僵硬地转动眼珠子。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两行晶莹的泪珠滚落,浸湿了脸颊。 “雪霜,我的心好疼……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是我害了他们,是我不好,他们不该遭受这一切的,都是我的错……” 雪霜蹲下身来,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小姐的错,就连小姐拿太子殿下都没办法,他们又怎么斗得过殿下。” “奴婢一直都知道谢小将军对小姐的心意,谢小将军答应小姐的一定会做到。” “就连傅大人曾经为了救小姐,不惜忤逆圣上,被贬入狱,他们对小姐用情至深,忠贞不二,奴婢都看的清清楚楚。” 雪霜道:“只要没有亲眼所见,并不能证明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沈宁音脸上的泪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她猛地擦干了泪,眼神变得坚定而急切,迅速下了榻:“你说的对,我不该在这哭,我要去见他们!” 然而她刚踏出一步,脚步倏地顿住。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侍卫,她根本没法直接闯进去,要想不惊动萧松晏,只能先将那些侍卫引开。 沈宁音回到梳妆台前,从妆奁的最底层找出一个白瓷瓶。 这里面装的是她上次未用完的迷药,之后就随手搁置了下来,还剩下不少。 “雪霜,你去御膳房拿些糕点过来!” 沈宁音给她认真交代起任务。 雪霜听后立刻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匆匆地朝御膳房奔去。 很快,雪霜端着洒了迷药的糕点来到侍卫们面前。 “几位大人,你们还未用膳,在这里守着辛苦了,大人们要是不嫌弃,还请尝尝这些小心点吧。” 侍卫们确实有些饿了。 他们被那摆在眼前的精致点心所吸引,但出于谨慎,只是瞥了一眼,并未立刻伸手去拿。 雪霜见状,眼珠灵动一转,展颜笑道:“大人们莫非是担心这糕点有什么问题?”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见她吃了之后并无异样。 侍卫们这才相互对视了一眼,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拿起糕点尝了起来。 “多谢雪霜姑娘。” 等盘子里的糕点一扫而空后,雪霜缓缓踱步至一旁,躲在角落里静候起来。 几分钟后。 那些侍卫身形开始摇摇晃晃,最后全都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雪霜匆匆来到沈宁音跟前:“小姐,事情都办好了!” 沈宁音迈出寝殿,脚步匆匆地来到关押他们的房间。 她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了房门,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紧张。 映入眼帘的是那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她们的衣裳依旧整洁,没有丝毫凌乱的痕迹。 屏风后。 两道刻意压低却仍难掩粗沉和沙哑的声音,徐徐落入她的耳中。 沈宁音握紧了指尖,径直绕过屏风踏了进去。 在她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两人就已经听到了动静。 谢景珩的手臂上又添了几道触目惊心的刀伤,鲜血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流淌,将他的大半只手臂染得通红。 就连傅砚舟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保持理智,他竟硬生生折了左手的手臂令其脱臼。 谢景珩双眸暗红,悄然握紧了匕首柄,正要朝来人冲上去时,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蓦地停下了动作。 沈宁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走过去蹲下身来,撕下裙角的一块布料,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上,替他止了血。 随后,她看向傅砚舟垂落的左手手臂,眼眶通红道:“你的手……” 傅砚舟清隽的脸庞艰难地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只是脱臼了,没有残废。” 只有疼意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来。 沈宁音抹了抹泪,朝雪霜道:“雪霜,你快去拿些冰块来!” “是,小姐!” 雪霜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往冰窖的方向奔去。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源源不断钻了进来,如同诱人的毒药。 谢景珩几乎是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不碰她。 他死死咬紧牙关,眼睛迸发出骇人的猩红色:“没用的……你快出去,我们不想伤害你……” 她如今还怀着身子,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沈宁音摇头:“我不会走的,我一定要救你们!” 很快,雪霜提着满满一大桶冰块回来。 沈宁音动作麻利地将冰块包裹在布中,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冰块贴放在他们身上。 然而他们中药时间太长,药效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这些冰块只能暂时缓解他们体内的燥动,并不能彻底根除药性。 谢景珩指尖发烫地厉害。 他不敢去碰她。 意识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他嘶哑着声音道:“宁音,快出去,不要待在这里……” 傅砚舟的掌心亦是被掐住血来,药效不断蚕食着他的理智。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反过来安慰她道:“别怕,我们能扛过去的……” 哪怕此刻他们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想要她,想迫不及待地占有她。 可他们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强忍着将那抹邪念压制了下来。 不管他们说什么,沈宁音态度执拗,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继续拿着冰块往他们身上敷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 他们体温高的不像话。 额头和脖颈下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随时要爆裂了一样。 沈宁音不再作任何犹豫,将他们身上的冰块挪走,让雪霜守在了门外。 随后,她颤抖着指尖解开他们的衣裳。 视线触及到。 她臒了上去,轻轻地鑪了起来。 她低垂的鸦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让我帮你们……” —— 今晚还有一章三人吃肉环节,正卡在审核中,要是放不出来,我就放围脖,到时候会跟大家说,感兴趣就去看,未成年的宝宝就不用去搜了~ 第159章 快看快看 他们肌肤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她几乎要不住。 一刻钟的功夫后,沈宁音缓缓松开。 她咬了咬牙,在陷入片刻的挣扎和纠结后,指尖落在自己腰间。 下一瞬,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她肩膀轻轻颤动起来,俯身贴了上去,肤若凝脂的藕臂环住谢景珩的脖子,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谢景珩,你一熬我吧。” 谢景珩呼吸急促而沉重,嘴唇被深深咬出血来,用最后一丝所剩不多的理智对抗起体内强烈的欲望。 “不……” “不行……” 他想推开她,可一碰到她的肌肤,身体内的温度升的更高,仿佛有一股致命的诱惑力和吸引力,将他脑袋里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斩断。 谢景珩蜷指紧握,又缓缓松开,在陷入一番艰难的挣扎后,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将手覆上她的雪背。 理智尽失。 渐渐沉沦。 沈宁音黛眉微蹙,酡红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的难受,但很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中。 不久后。 一双带有薄茧的大手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轻轻翻转方向。 高大挺拔的身躯中间,娇小的人被困在宽厚坚硬的胸膛之间。 悬在半空的脚尖无法沾地。 她仰着细长的颈,唇被身后的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垂落在两侧的白皙小腿,因为下意识地挣扎中,胡乱地踢上了那条修长坚硬的大腿。 傅砚舟脱臼的手垂落,却并不影响他另一只手触碰着,轻抚着。 炙热的呼吸擦过她的锁骨,他低下头颅,像是火星子,一寸一寸地游移而下,在她薄如蝉翼的雪白上缓缓落下。 同样柔软的碰撞,却比不上她。 谢景珩的炙热的指尖落在她的小腹上。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更为之地。 他们的发丝轻飘飘散开,垂落在怀里的人肩上和胸前,与她的紧密交缠,密不可分。 她肤色瓷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没有一丝毛孔,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肌肤滑腻柔软的不像话。 而她身形极为娇小,依偎在怀里只能隐隐窥见垂落的双腿,莹白剔透地如同散落的珍珠。 稍一用力,仿佛怕破了,碎了,坏了。 冷白色与古铜色的碰撞,黑色与黛青色的交织。 彼此呼吸交融,湿汗淋漓。 仿佛鱼儿与水的融合。 这一幕,疯狂的不像话。 即使是厚重的纱帐也遮掩不住他们的身影,起起伏伏,或动或静。 沈宁音雪白纤细的手腕垂落在了纱帐外,又被轻轻地捞了回去,掩藏着,不让人窥见里面愈发荒唐的一幕。 谢景珩俯下身来,贴到她耳边低声吐出几个字。 就见身下的人肩膀细细轻颤起来,柔软的手臂抵在傅砚舟身上,回头羞红地瞪了他一眼。 —— 嗯……应该看的懂我省略的字,还有用生僻字代替的吧。 这里删减了挺多,想看另一个版本,具体看上一章结尾所述内容 第160章 女儿 极致的荒唐过后,床榻已经凌乱地不像话。 药效已经解除。 沈宁音浑身瘫软地躺在他们中间。 腰上搭着的两条手臂轻轻动了起来,滚烫的身躯同时贴上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还未持续多久。 沈宁音忽然感觉小腹袭来一阵剧烈的疼意,像是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拖拽着小腹不断下坠。 她蜷缩着身体,痛苦地抓住谢景珩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两人同时发现了她的异样。 谢景珩正要将她抱起来,手指却触碰到一股湿热的液体,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他身体猛地一僵。 视线往下落在她的双腿之间,只见原本洁白的亵裤,被一股鲜血浸染,鲜艳的红色逐渐蔓延开来。 沈宁音拽住他的衣裳,声音透着一丝剧烈的颤抖。 “肚、肚子好疼……” 傅砚舟瞳孔震颤起来。 他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戴整齐,朝守在门口的雪霜大喊道:“雪霜,快去叫太医!” 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雪霜心中倏地一紧,片刻不敢耽误地朝太医院奔去。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正在地牢里审问宫女的萧松晏。 萧松晏裹挟着寒意的嗓音犹如冰冷的刀子落下。 “你刚才说什么?太子妃好端端地为何会见血?” 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恐惧地回答道:“回殿下,奴才也不知晓,是……谢小将军和傅大人发现的,这会儿太医已被传召了过去。” 听到那两人的名字,萧松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阴鸷地可怕,径直越过跪伏在地的太监,转身大步离开了地牢。 …… 谢景珩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寝殿,放在一张干净的床榻上。 紧随其后的雪霜看到她双腿间流出的血,跪在床边,红了眼眶,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小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宁音原本红润的脸上失去血色,比冬日的雪还要透明苍白。 她颤抖地抬起手。 谢景珩坐在床边,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那双眸子里逐渐裂开瘆人的红血丝。 浓浓的后悔和自责迅速在他的胸腔里蔓延开来。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就算让他受尽药物折磨,他也不该那般折腾她。 她身子本就娇弱,怀孕后如何能承受那场荒唐的情事。 是他们不知轻重,是他们有罪,才会害她这样。 “宁音,怪我,都是我不好……” 沈宁音朝他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微微阖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小腹传来的剧烈疼意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砚舟蹲下身来,握住她另一只手,声音也在颤抖:“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等到太医赶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怔愣了片刻。 傅砚舟红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太子妃诊脉!” 太医连忙走了过去,诚惶诚恐地跪在床边,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太医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谢景珩拳头紧握,不安地问道:“太子妃的身体究竟如何了?她腹中的胎儿还能不能保住?” 太医紧锁眉头,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这样?” 傅砚舟见状,一把揪住他的衣裳:“到底什么情况?快说清楚!” 太医面色微变,急忙答道:“回两位大人,太子妃并、并未怀孕——” 太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傅砚舟冷冷地打断:“什么叫没有怀孕?那她为何会流血?” “这种症状只是来了月事引起的小腹胀痛。”太医解释道。 正准备步入寝殿的萧松晏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脚步猛地一顿。 紧接着,冰冷的声音缓缓传入寝殿内:“你刚刚说,她没有怀孕?” 见到太子驾到,太医连忙行礼,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回答:“回殿下,太子妃确、确实没有怀孕。” “之前太医院诊断她怀孕,是你们医术不精,还是你们胆敢对孤隐瞒真相?” 萧松晏严厉地质问道。 太医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臣不敢欺瞒殿下,臣曾听闻世间有一种假孕之药,服用后症状与怀孕极为相似,难以轻易诊断出来。” “假孕药?” 太医连忙点头:“臣斗胆猜测,恐怕是有人故意给太子妃服下此药,造成怀孕的假象。” 萧松晏眼神骤冷。 随后,他薄唇轻启,冰冷地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夜麟玄。”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的语气。 如今想来,只有夜麟玄才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故意瞒着她,喂她服下此药,造成假孕之象。 到底是为了让他们三人互相算计争斗,还是为了不让他们碰她。 里面的种种不得而知。 又或许,两者皆有。 没有孩子固然是好事,她的第一个孩子,理应是属于他的。 然而看着此刻安然无恙的二人。 萧松晏心中的怒火再次翻滚而上,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汹涌澎湃,难以遏制。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那些费尽心机的布局与算计,到头来却成全了他人,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低估了她的本事,也低估了他们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为了救他们,甚至不顾腹中胎儿的安危。 三人,三人…… 何其荒唐。 哪怕他没有亲眼所见,可他们中了药,也能猜到那场激烈的情事。 她就这么不怕自己出事吗? 萧松晏来到床边,黑靴一步步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显得尤为沉重。 在得知只是一场假孕的乌龙后,沈宁音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然而她现在要面临的是更为严重的事。 她要如何做才能平息萧松晏的怒火,才能不让他处置他们二人。 她隐忍着小腹袭来的疼痛,撑着手肘从床上坐了起来。 “萧松晏。” 她望着他,低低地唤道。 那双可怜的眼神像极了一头孤立无援的小兽。 萧松晏冷笑道:“你要为他们求情,求孤放了他们吗?” 沈宁音咬了咬唇。 她牵起他的手,缓缓覆在小腹上,认真地看着他道:“你喜欢孩子的话,那我给你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萧松晏的表情瞬间凝住。 —— 有话说: 正在写一个五人车车福利,大概九点半放在围脖上,与正文无关,当作番外来看就行,要是觉得人设ooc,那就看完后迅速从你们的脑子里甩出去~ 只写到了上半段(已发1700字),下半段我还在写,要是太晚了就不用等了 第161章 巫蛊之术 萧松晏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 她那么怕疼的人,得知假孕后应该是庆幸的,怎么会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 无非是为了讨他的欢心,让他放了他们。 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并未有丝毫变化,沈宁音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抱住他的腰,微微仰着头。 那双比黑曜石还要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 “这次是真心的,没有半点强迫和不愿,我若是骗你,那就让我受天打雷劈,不得好——” 萧松晏捂住了她的唇,语气不由严厉了几分。 “不许发这种誓。” 沈宁音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眉眼弯弯,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她问道。 萧松晏眼眸低垂。 他并非有多爱孩子,甚至觉得一旦生下了孩子,就会轻易分走她的宠爱。 他不愿让任何人来分享她,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行。 当初他强迫她,无非是想利用孩子来绑住她,让她心甘情愿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 哪怕他拥有太子这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将来子嗣必不可少。 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后代,在世人眼中看来,是身为太子妃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他心中早有筹谋。 他不愿让她承受过多的生育之苦,只要有一个嫡子作为继承人就足够了。 一旦诞下嫡子,待其羽翼丰满,他便将皇位传与嫡子。 到那时,他会带着她游历四海八荒,不再受这皇宫森严规矩的束缚,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 见他不说话,沈宁音自顾自地低喃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个决定,你要是不喜欢孩子,那我就——”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孤都喜欢。” 萧松晏漆黑的眸光锁定在她脸上。 只要是和她的骨肉,他总归还是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感情在里面。 倘若是个女孩,那就让她当这景国至高无上的女皇。 自古以来,女子登上皇位的不在少数,也算不上稀奇之事。 见他的脸色有所缓和。 沈宁音黏人地往他身上贴去,连来月事时身体的不适都抛在了脑后。 “那你可不可以……放了他们啊?”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音刚落,他眉眼间再次染上了阴郁之色。 沈宁音心里咯噔一跳,咬了咬唇,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可怜道:“我知道错了,现在肚子好疼好疼,看在宁音这么可怜的份上,你答应我好不好?” 尽管萧松晏心中怒意难消,但面对她,语气到底还是软了几分。 “知道自己身子弱,还敢和他们胡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宁音微微垂眸,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我只是不想让旁人都将你看作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若他们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怕那些史官会在史书上胡乱编排你。” 虽然明知道是半真半假的话,可萧松晏还是不由自主选择了相信她。 良久后。 萧松晏漆黑的视线掠过另外两人,语气冷道:“孤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们,从今往后,他们若是再敢踏入东宫半步,孤不会再心慈手软。” 听到这个结果,沈宁音心中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萧松晏继续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胆敢私闯皇宫,已是犯了宫规。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杖责五十!” 沈宁音慌忙拽住他的手,道:“五十棍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他们敢有胆子觊觎你,就该做好受罚的准备,你要是再求情,就不只是五十棍这么简单了。” 谢景珩背脊挺拔地站在那里:“宁音,你不必求他。” 沈宁音眼里满是担忧,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再受重罚,身体会撑不住的!” 她掀开被褥,慌慌张张地想要下榻朝他们奔去。 然而腰间揽过来一只胳膊,将她重重扯了回去,重新跌坐在男人腿上。 萧松晏掺着寒意的声音自头顶落下:“你又不听孤的话了是吗?” “你要是敢踏出一步,孤就命人多加十棍,你是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还是撑过这五十棍滚出宫去!” 沈宁音嘴唇颤抖道:“这几十棍下去,你是想让他们残废吗?” 萧松晏神情没有丝毫动容:“残废了又如何?他们身为孤的臣子,对孤不忠不敬,胆敢觊觎你,妄图从孤的身边抢走你,孤又怎么会可怜他们?” “今日你便好好看着,任何想抢走你的人,孤都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在萧松晏的示意之下,几个侍卫迅速将他们拖了出去。 谢景珩和傅砚舟被侍卫按在地上,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从未开口求饶,身姿挺拔如松地跪在地上。 谢景珩看向沈宁音,反过来安慰她道:“宁音,闭上眼不要看,五十棍而已,再重的责罚也都挺过来了,顶多是疼了些,不会有事的。” 沈宁音在萧松晏怀里挣扎起来,眼眶红道:“不可以……” 就在侍卫高举棍杖,打算朝他们背上重重落下去时。 一群禁军突然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萧松晏抬眸看去,眼眸微冷:“李侍卫,你擅自带人闯入东宫,意欲何为?” 李侍卫来到萧松晏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回答道: “太子殿下,方才皇后娘娘突然在宫中晕倒,据太医诊断,皇后娘娘乃是中了邪术,疑有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属下奉陛下之命搜查各宫,还请殿下恩准。” 萧松晏嗤道:“巫蛊之术?” 皇后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带回那个宫女后,突然中了邪术。 还真是凑巧。 显然是有人故意走漏了风声,将消息传给了皇后。 萧松晏轻轻抬手,示意侍卫放了他们二人,朝李侍卫不冷不淡道:“既然是父皇的旨意,孤自当配合。” 李侍卫闻言,立即带领手下的人进入寝殿,展开了仔细的搜查。 不久后,一名禁军手里拿着一个浑身扎满针的小人偶,匆匆来报:“大人,属下在太子妃的衣物里找到了此物!” 第162章 陪他入狱 沈宁音瞥见侍卫手中拿着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李侍卫低垂着头,用恭敬的语气道:“还请太子妃和我们走一趟,以便属下尽快查明真相。” 不等她开口,萧松晏握住她的手,瞳孔里迸发出的冷意,犹如锋利的箭矢直射而出,令人心生寒意。 “就凭此物,你们就敢妄下断言,将孤的太子妃强行带走?” 李侍卫神色微变,匆忙解释道:“人偶是从太子妃衣物里搜出来的,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查明太子妃清白,属下定会将太子妃安然无恙送回!” “奉命行事?” 萧松晏嗤了声,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李侍卫,你究竟是奉谁的命,为谁办事?你如今成了皇后身边的宠臣,官阶升至四品,这些年来权力越大,令你忘记了当初进宫的初心。” 李侍卫将头垂得很低。 “属下不敢忘记当年殿下的提拔之恩,属下虽为皇后娘娘办事,但心中清楚应该效忠之人,断不敢违背当初的誓言。” 萧松晏道:“既如此,你便去告诉父皇,此人偶是孤所为,与太子妃无关。” 李侍卫猛地抬头,惊愕不已道:“殿下?” 就连沈宁音也错愕地看着他:“萧松晏,你在说什么?” 萧松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孤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慢慢转向李侍卫,从容不迫道:“你既然是奉命行事,孤便随你去一趟。” 沈宁音拽住他的手,眼中露出一抹浓浓的担忧:“我陪你一起去!” 这次,萧松晏并未推辞,道:“好。” 谢景珩和傅砚舟见状,义不容辞道:“我们也去。” 他们心中都清楚,她与皇后素来无冤无仇,皇后却精心布局,蓄意对她发难,其真正意图显然是将矛头暗中指向了萧松晏。 二皇子长久以来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若她遭遇不测,萧松晏定会心神大乱,难以自持。 萧松晏波澜不惊的目光淡淡掠过他们二人,并未多言。 …… 皇后寝宫。 张太医面色凝重地向皇帝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此症乃因邪气侵体所致,而这邪气的源头,正源自东南方位,唯有寻到那施术之人,方能有望让娘娘醒来。” 皇帝眼中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深意:“东南方位?你指的是太子寝宫?” 张太医惶惶不安地垂着头。 “臣不敢妄加揣测,还需等李侍卫搜查出结果才能证实。” 这时,一直守在皇后身边的萧承允突然开口。 “父皇,巫蛊之术在宫中是为大忌,太子身为众人表率,断不会涉足此等事来。” 话音刚落,萧松晏一行人步入殿内。 “孤倒不知二弟竟会为孤求情。” 李侍卫紧随其后,双手呈上人偶,毕恭毕敬道:“陛下,这是在太子殿下的寝宫里找到的人偶。” 皇帝视线掠过那个扎满针的人偶,脸上并未有太多表情,而是看向萧松晏,不怒自威道:“太子,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萧松晏镇定自若道:“这人偶的确是在儿臣的寝殿里找到,儿臣无话可说。” “那你便是承认了,皇后出事与你有关?” “是。” “不是的——” 沈宁音突然站了出来,据理力争道: “父皇,这人偶原先是在儿臣的衣物里找到的,儿臣知道宫中严禁巫蛊之术,怎敢铤而走险,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儿臣与皇后娘娘无冤无仇,更无理由加害皇后娘娘,还请父皇明察!” 谢景珩维护她道:“陛下,微臣能证明太子妃清白,太子妃对此事毫不知情,想必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意图嫁祸到太子妃身上。” 傅砚舟也附和道:“此人偶缝制精巧,可据臣所知,太子妃并不擅长针线活,只要找个人来仔细辨别,就能知道此物是否出自太子妃之手。” 哪知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开口道: “皇后娘娘待人仁善,在宫中从未与人结仇,巫蛊之术之前在宫中从未有之,偏生太子妃一入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若是当初罚跪太子妃一事,令太子妃记恨在心,借他人之手使用巫蛊之术谋害娘娘,也并非不可能。” 皇帝眼神犀利道:“太子,朕要你说实话,你是为了包庇她,才会将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萧松晏神情自若:“儿臣说过,此事是儿臣一人所为,与她无关。” “那你告诉朕,你为何要这么做?” “恕儿臣无法告知。”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了僵持紧张的气氛。 片刻后。 皇帝面容威严道:“既然你承认此事是你所为,即便你身为太子,在宫中犯下大忌,谋害皇后,朕也绝不能姑息。” “来人,将太子暂且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就在侍卫准备上前时。 沈宁音拦下了他们,急切地向他询问缘由: “萧松晏,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萧松晏并未过多解释,而是摸了摸她的脸:“孤不会有事的,照顾好自己,等孤回来。” 李侍卫并未让人粗鲁动手,而是恭敬道:“还请殿下随属下走一趟。” 萧松晏一言未发,随着侍卫从容地离开了大殿。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萧承允眼神微闪,朝张太医道:“张太医,既然找到了背后施术之人,那我母后何时才能醒过来?” 张太医道:“请二殿下放心,只要将这人偶彻底销毁,再辅佐药物给娘娘服下,不日后娘娘就会醒过来了。” 然而沈宁音咬了咬唇,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后,朝皇帝恳求道: “父皇,儿臣与太子殿下既已结为夫妻,理应同甘共苦,儿臣愿入狱陪伴殿下,还请父皇恩准!” —— 番外已发完~ 第163章 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孤的 牢狱里。 狱卒打开一间地处僻静的牢房。 牢房被打扫的很干净,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床,还有茶桌和衣柜,地上铺着一层厚重柔软的地毯,东西样样齐全。 李侍卫的态度毕恭毕敬道:“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属下。” 萧松晏淡淡颔首,转而朝左蔺吩咐道:“你出去保护好太子妃,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孤。” 左蔺抱拳道:“是,殿下。” 萧松晏来到榻边坐下,凌厉的眉骨染上了一丝冷漠之意:“都退下吧。” 临走之前,李侍卫特意唤来狱卒认真交代起来。 狱卒点头哈腰道:“大人叮嘱的,小的们都记住了,还请大人放心!” 李侍卫闻言这才离开。 左蔺刚走到地牢门口,就撞上了沈宁音、谢景珩和傅砚舟。 他目光扫过另外两人,问道:“太子妃是要去看望殿下吗?” 沈宁音轻轻摇头:“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让他替我揽过罪责,父皇已经恩准了我,让我去牢房里陪他。” 说完,她转向谢景珩他们,道:“你们就送到这吧,不用进去了。” 谢景珩拿出一块玉佩,放到她手中。 “我已经打点好了里面的狱卒,不过宫中人心叵测,难保不会有人要趁机害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将这块玉佩交给狱卒,我会立马赶过来。” 沈宁音收好了玉佩,忍不住抱了抱他。 “谢景珩,我知道自己很任性,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那么包容我。” 谢景珩紧紧抱住她,道:“我知道他出事了,你心里会难过,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被这些烦恼所困扰。” 沈宁音内心动容地厉害。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傅砚舟薄唇紧抿,凝重道:“幕后之人是冲萧松晏而来,你在里面定要小心,我会尽快搜集证据呈交给陛下,让你们早日出来。” 沈宁音点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与他们二人道别后,她朝左蔺道:“你带我过去见他吧。” 左蔺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领着她来到了关押萧松晏的牢房。 “萧松晏!” 沈宁音猛地朝他奔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萧松晏稳稳揽住了她,眉头微蹙道:“你怎么来了?” 他随后抬眼望向了一旁的左蔺。 左蔺心中一紧,正想解释。 沈宁音仰着头,那双莹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的神色。 “我已经恳求父皇让我在这里陪你,圣旨已下,就算你要赶我走,狱卒也不会放我出去了!” “胡闹!” 萧松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左蔺,还不快将太子妃送回去!” “我不走!” 沈宁音拽住他的手臂,鼻尖哼道:“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去找谢景珩,跟他私奔,等你出来后,你就一个人在宫里过你的日子去吧!” “你敢!” 萧松晏猛地掐住了她的腰肢,半眯着眼,恶狠狠地威胁起来。 沈宁音不仅不害怕,反而笑得开怀。 “反正你管不了我,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萧松晏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你要是敢跟他们私奔,孤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们!” 沈宁音心里一咯噔。 不好,玩笑开过头了。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果断不再提这件事。 “那你还要不要赶我走?” 她勾住他的手指,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甚至带着一丝依赖的语气。 萧松晏唇线抿紧,最终化作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轻叹。 “你是拿定了孤的心思。” 沈宁音笑弯了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她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无比认真道: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萧松晏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像是融化的春水浇灌进去,逐渐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 他轻叹道:“牢房环境差,孤不想让你受苦。” 沈宁音紧紧抱住了他。 “以前在相国府不是没有过苦日子,那段时日也照样撑过来了,这牢房里的环境虽差了些,但胜在清净没人打扰。” 她语气顿了顿,继续道:“我不要你总是在前面保护我,替我遮挡所有的危险,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我们既然是夫妻,遇到这些事,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听到这些话,萧松晏眼神微动,里面似流淌着一抹深邃墨色。 他托起她粉润的脸颊,凝视着她乌黑瞳仁。 “身为男人,保护自己的妻子是天经地义之事,倘若连你都护不住,那孤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孤不会成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没用之人,孤当初能从他们手中将你抢走,如今就算身陷囹圄,也照样能护住你。” 沈宁音神情有所动容,轻喃道:“我信你。” 萧松晏见状,眼里的笑意犹如湖水涟漪蔓延开来。 “孤怎么觉得,宁音现在好像越来越爱孤了?” 沈宁音双颊微红。 却没有否认。 “那孤和谢景珩在你心中,谁更重要?” 萧松晏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神锁定在她脸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宁音:“……” 她要是说了实话,那才是一道送命题。 萧松晏比他们醋劲都大,要是知道她更爱谢景珩,肯定又会各种嫉妒发疯。 她囫囵吞枣地想要敷衍过去。 萧松晏却不许她逃避,捏着她的下巴,质问道:“孤想听你的心里话。” 沈宁音犹豫再三,咬唇道:“那你不许生气。” “嗯,孤不是那么小气之人。” 沈宁音在心中忍不住腹诽了起来。 这话她才不会信。 不过,她几经踌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将实话说了出来。 “谢景珩对我很好,他从来都不会强迫我。” “你要是能改改你的性子,不要那么强势,也不要动不动就将杀人的话放在嘴边,说不定,说不定……我就能再多喜欢你一点。” 萧松晏眼神幽暗,忍不住嗤道:“他不过是在你面前装成这副伪善样子。” 沈宁音下意识维护起谢景珩来:“他才不是这种人!” “他为了从孤的手中抢走你,当初在相国府时,多次闯入你的闺房,上你的床,当着孤的面与你亲近,在你面前装成好人。” “他不强迫你,无非是仗着你爱他罢了。” 萧松晏似自嘲道:“若你最爱的人是孤,孤又何必费尽心思强迫你,令你对孤生厌。” 沈宁音轻咬着唇:“你说了不生气的!” “孤没生气。” 萧松晏安静地看着她,眼底突然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毕竟你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孤的,这一点,他谢景珩永远都比不上。” 第164章 你一定要平安 沈宁音脸颊烫得厉害。 谁能想得到,她当初最为信任之人,竟然会在半夜做出这种事来,完全都不符合他的性格。 萧松晏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愉悦地笑了。 “孤还是你兄长的时候,就一直觊觎着你,只可惜碍于这层身份,无法光明正大地占有你。” “所以孤半夜爬你的床,将你抱在怀里吻你,宁音却什么都不知道。” “孤一遍遍地吻过这里,还有——” 他语气停顿,指尖缓缓下滑,来到那抹柔软起伏之处。 “宁音的滋味,孤永远都不会忘记。” 沈宁音杏眸睁圆,羞红地瞪着他。 萧松晏两指捏着她泛红的脸,轻轻抬了起来,意味深长道:“孤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身体,还有你所有的敏感之地。” “谢景珩以为你的初吻给了他,却不知孤早已尝过你的滋味,就算是他,也从未碰过此处。” 说罢,他宽大修长的手掌突然覆在她腰后正下方。 有意无意地往某一处探去。 沈宁音脑袋“轰”地一下仿佛炸开。 巨大的羞耻感令她整个人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她慌慌张张地捂住了他的唇,磕磕绊绊道:“你、你不许说了!” 萧松晏狭长眼尾微微上挑。 宽阔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掌心。 濡湿感袭来的瞬间。 沈宁音手心酥麻地厉害。 她试图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动弹不得。 “萧松晏,这是在牢房里,你快松手!别被人看见了!” “他们要是敢看,孤就挖了他们的眼睛。” 沈宁音眉心跳了跳。 他怎么总是动不动就将这些话挂在嘴上。 为了改变他这个不好的习惯,她苦口婆心道: “你虽然贵为太子殿下,但也要懂得以德服人,不要动不动就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这样你的手下才会爱戴你,尊重你。” “而且你现在沦为了阶下囚,万一那些人趁机打压你,偶尔示弱,也能让敌人对你放松警惕。” 萧松晏倏地朝她凑近,那双漆眸定定地看着她。 “孤只会在你面前示弱,也只有你才配看到孤脆弱可怜的一面。” 沈宁音微微一怔。 她不禁回想起了当年他被所有人诬陷谩骂,遭受至亲背叛,从云端之上的天之骄子,一落千丈,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 她心中涌起一股心疼。 她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贴了上去:“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度过那些难关。” 萧松晏勾起她的小拇指,眸光闪烁道:“你说的话,孤都当真了,不许再骗孤。” “不骗你了。” 萧松晏笑道:“看来入一趟牢狱,也并非全然是坏事,至少让孤看到了你的心意。” 沈宁音轻轻捶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你既然承认了爱孤,孤又怎么会让自己出事,让你去找谢景珩,跟他双宿双栖。” 沈宁音:“……” 怎么又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 萧松晏牵着她来到榻边坐下,吩咐守在外面的狱卒。 “去打盆热水来。” 狱卒应声而去,很快端了盆热水折回。 萧松晏半蹲在榻边,确认水温合适后,脱了她的罗袜,手掌握住她的脚心正要放了进去。 沈宁音缩了缩脚:“我自己来。” “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外面,没有宫人侍奉你,就只好委屈一下太子妃,让孤亲自伺候你。” 沈宁音耳尖微红,忍不住打趣道:“要是让人瞧见了,太子的一世英名可就不保了。” “孤宠自己的太子妃,尽管让他们说去,孤只需让他们明白,你是孤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沈宁音闻言,心里不由淌过一股暖意。 她将脚丫子踩在他温暖的掌心里。 “那你不许挠我脚心。” 萧松晏抬头望着她,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还是这么怕痒?” 沈宁音撇嘴道:“这是身体本能,改不掉的。” 萧松晏眼神微动:“那就再多一个。” “什么?” 沈宁音还没反应过来,脚腕上突然袭来一道轻微的疼意。 “你、你干嘛呀!” 细白的脚腕被他捧在掌心里。 他猝不及防往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 偏偏始作俑者那张俊美的脸庞上还洋溢着愉悦的笑意。 “孤要你每次碰这里时,都会想起孤。” 沈宁音:“……” 她对他颇显幼稚的举动感到有些无奈,瞪大了眼:“萧松晏,你属狗的吗,总是动不动就咬人!” 萧松晏扬眉道:“孤只喜欢咬你。” 沈宁音耳尖猝不及防一红。 想到每次在床上时,他都喜欢在她身上咬来咬去,忍不住磨了磨牙齿。 萧松晏洞察了她的心思,道:“先让孤给你洗脚,不然水就凉了,待会随你怎么咬,孤都依你。” 说完,他撩起一捧温水,细腻地浇洒在她的脚背上。 他的手指并不是如玉石那般光滑细腻,上面带有一层薄茧,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脚心,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沈宁音眼眸低垂,落在他寸寸弯下的腰背上。 不管在相国府还是在皇宫里,他在她面前,永远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 他还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兄长,将她照顾地无微不至。 沈宁音心中倏地一软,瞬间就歇了“报复”他的心思。 待洗完脚后,他又轻轻地给她按摩着脚心。 替她暖和了脚后。 上了榻,萧松晏将她揽在怀里。 他一向记得她来月事的时间,想必是这次服用假孕药后,让她的月事提前几日了。 “肚子还疼不疼?” 沈宁音整个人依偎在他胸膛上,摇头道:“不疼。” 话虽如此,萧松晏还是命人拿了个汤婆子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体温向来比她高,像是温暖的火炉。 沈宁音喜欢往他怀里钻来钻去,跟八爪鱼一样紧紧黏在他的身上。 “萧松晏。” 她仰着雪白的脸蛋,突然低低地唤道。 “嗯。” 头顶落下青年温柔至极的声音。 “萧松晏。” “我在。” 沈宁音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很轻很轻。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萧松晏身体微顿,随后伸过手,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 “我答应你。” 第165章 娶她为妃 坤宁殿。 皇后抓起桌上的茶杯往萧承允身上砸去,怒不可遏道:“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萧承允背脊挺拔地跪在地上。 “待除掉萧松晏,儿臣会娶她为妃,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怒道:“她一个不洁之身,本宫绝不会容忍这样的女人嫁给本宫的儿子,商氏一族的子嗣更不可能从她的肚子里出来!” 当初她样样不如先皇后,事事都低人一等,就连皇帝对她的赏赐都是先皇后不喜欢剩下的东西。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步入后尘。 皇后厉声道:“你的正妃之位,本宫自有人选,你要是对她不死心,本宫绝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萧承允眼神倏地一凛。 “倘若儿臣要违抗母后的命令,非她不娶呢?” 皇后疾言厉色道:“你若执意娶她,那就是与本宫断绝母子关系!” 萧承允闻言,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 “母后从未在意过儿臣到底想要什么,就连儿臣喜欢的人,母后也要阻拦,当初在中秋宫宴上,儿臣早已对她动了心,就算她是萧松晏的人,就算她不是清白之身,儿臣也喜欢她,也想娶她。” 皇后握紧扶手:“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本宫决裂?” “儿臣不愿走到那一步,也不愿与母后为敌。” 萧承允跪在地上,语气坚定道:“儿臣心意已决,正妃之位非她不可。” 皇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不明白。 除了那张皮囊外,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惹得萧家的男儿全都对她心生情愫。 就连她唯一的儿子也敢违抗她的命令,屡次破坏她的计划。 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辛衣走了过来,低声劝道: “娘娘,您消消气,为了一个女人影响到您和殿下之间的感情不值得。” “天底下美人这么多,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不过是对太子妃有几分爱而不得的占有欲作祟,兴许过一段时日,殿下就将太子妃彻底忘了。” 皇后敛了敛眸。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亲儿子,不愿与他生出间隙,让母子关系决裂。 她看向萧承允,道:“她与太子两情相悦,又岂会心甘情愿嫁给你?” “只要她成了我的正妃,儿臣会有办法让她忘记萧松晏。” 皇后听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她轻叹道:“罢了,这件事本宫可以不再插手,你想娶她,本宫也不会再阻拦。” 萧承允神色微动:“谢母后成全!” 待萧承允离开坤宁殿后,皇后唤来辛衣,揉了揉眉心道:“那婢女处理干净了吗?” 辛衣道:“娘娘放心,奴婢已命人假扮成狱卒,让她悄无声息死在了牢中,不会查到娘娘头上来的。” 皇后颔首。 须臾后,她不知想到什么,微眯着眼道:“对了,你去找张太医拿些听话散过来。” 辛衣迟疑道:“娘娘这是要?” “她毕竟是太子的人,放在承允身边本宫总归是不放心,你去找个人将此药下在饭里,务必确认她服下。” “是,奴婢这就去!” …… 地牢。 左蔺命狱卒打开了牢门,快步走到萧松晏身边,低声禀报道:“殿下,关押在地牢里的那名宫女昨夜被皇后派来的人除掉了。” 萧松晏脸上并未表现出太多震惊,反而透出一股捉摸不透的冷静。 左蔺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这是咱们安插在坤宁殿里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萧松晏展开纸条,目光快速在上面阅过。 “听话散?” 萧松晏眼中的情绪终于有所波动,眉骨蔓延出冷意。 手中的纸条被他尽数捏碎。 左蔺问道:“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松晏掠过床上熟睡的人,神色一闪而过的阴鸷。 “孤记得花翊曾经制作过一味名为失魂散的药,此药能迷乱心智,让人产生恐惧的幻觉。” 左蔺道:“不错,殿下是打算用来做什么?” 萧松晏攥紧扳指,神色森寒道:“皇后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手中沾了无数条人命,倘若让她看见那些枉死之人的鬼魂回来复仇,你猜她会如何做呢?” 左蔺闻言,立即心领神会:“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一边,萧承允刚走到地牢门口,就被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喊住了脚步。 “二哥这是要去看望皇嫂?” 萧承允转身朝来人看去,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玄野不紧不慢地踱步至他跟前,意味深长道: “宫中出现巫蛊之术,听闻是太子所为,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太子素来攻于心计,为何要做这般愚蠢之事,让自己身陷险境。” “这其中的缘由,二哥难道不好奇吗?难不成是皇后娘娘与太子之间有什么恩怨——” 萧承允脸色骤沉,冷冷打断了他。 “六弟慎言。” 萧玄野眉骨微挑:“开个玩笑而已,二哥心胸宽广,不会与六弟一般见识吧?” 萧承允没搭理他,径直往地牢里走去。 见状,萧玄野也不恼怒,大步跟了上去。 而沈宁音刚醒过来,就见萧松晏正坐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朝他依偎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 萧松晏环住她的腰肢,表情柔和道:“一个时辰前,见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吵醒你,饿了吗?” 沈宁音点了点头。 “孤去让他们传膳。” 萧松晏给她穿好衣裳,修长的手指拢起她披散在脑后的青丝,熟练地挽了起来。 伺候完后,萧松晏发现怀里的人还抱着他不撒手。 “怎么了?” 沈宁音沉闷的声音从他胸膛里传来。 “总是你一直照顾我,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感觉自己很没用。” 萧松晏抱着她坐在腿上,温暖的手掌覆在她背上轻抚起来。 “你的存在,对孤而言,便是世上无人可比的,孤不许你贬低自己。” 沈宁音表情微微动容。 可一想到他现在的处境,那颗悬在心里的石头一直放不下。 她不免有些气馁。 萧松晏抚摸着她的脸:“孤记得宁音从前最是活泼,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既然孤答应了你不会有事,就会说到做到。” 沈宁音自然相信他的本事。 只是宫中人心诡谲,难保皇帝不会轻信他人的话。 尤其,他们的敌人还是皇后。 虽然经此上次一事,掌管后宫的一半权力分给了万贵妃,可皇后母族势力根深蒂固,要想扳倒皇后,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沈宁音甩了甩头,将脑袋里那些不好的念头打消,乐观道:“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平安出去的!” 话音刚落,牢房门口骤然响起两声沉闷而有力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皇嫂如此乐观,看来是我们多虑了,白白为皇嫂担忧了一场。” 第166章 糕点有问题 沈宁音循声望去。 只见萧承允和萧玄野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萧承允命令道:“把门打开。” “是,二殿下。” 狱卒见状,连忙上前打开了牢门,又迅速退了下去。 见沈宁音站在萧松晏身后,对他们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萧玄野眉梢微挑:“看来皇嫂很不欢迎我们?” 沈宁音对两人全无好感。 这个时候他们来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好事,也没打算客套,直接毫不留情地赶起人来。 “既然你们这么有自知之明,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萧玄野摇头失笑:“皇嫂还是一如既往的记仇。” 他说这话的时候,狂肆的眉眼轻轻上扬,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玩味。 沈宁音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萧玄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迈出步伐,朝她靠近了些。 “六弟之前惹皇嫂不开心了,在这里给皇嫂赔个罪。” 萧玄野在牢房里环顾了一圈。 “皇嫂身子娇贵,这里比皇嫂的寝宫差了不少,若是皇嫂有需要,六弟可以帮忙。” 沈宁音握住了萧松晏的手,抬颌道:“我就爱住这,清净没人打扰,还不用看见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萧玄野眼眸一转。 突然瞥了眼旁边的人,似笑非笑道:“皇嫂讨厌的人,难不成是二哥?” 萧承允眉骨深深蹙起。 沈宁音没否认。 相比萧承允,萧玄野行事更加不按常理出牌,举止轻浮,没少对她动手动脚。 沈宁音自然更讨厌他。 她目光在萧承允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而落在萧玄野身上。 那双漂亮的眸子转来转去,直言不讳道:“我更讨厌你。” 话音刚落。 萧承允紧蹙的眉心瞬间被抚平。 他薄唇微微弯起,荡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颀长的身躯朝她逼近,平静的黑眸却看向萧松晏:“六弟说的不错,牢狱关押的都是朝廷罪犯,煞气重,不适合太子妃居住。” “太子若为她考虑,不该让她任性地留在这里。” 萧松晏宽阔的手掌拢住她的手,神色冷冷清清。 “二弟和六弟何时对孤的太子妃这么上心了?” 萧承允神色自若道:“我也是为了太子着想,女人不比男人,身子骨弱,长期待在这阴暗潮湿的牢狱里,难免会疾病缠身,太子妃身子矜贵,要是真出了事,绝非太子所愿。” 萧玄野附和道:“二哥说的在理,巫蛊一案尚未定夺,虽然父皇向来疼爱太子,但此事影响太大,难免殃及池鱼,祸临她身。” 此情此景,旁观之人见了,俨然一幅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 沈宁音皱眉:“我愿意留在这里,这是我的私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萧玄野狭长的眼眸邪气上扬。 “皇嫂嫁进宫中,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皇嫂的事自然就是我们的事,如何能说不相干呢?” 沈宁音冷笑:“太子殿下入狱不见你们担心,对我的事倒是纠缠不放,萧玄野,你到底是为太子殿下着想,还是故意来这里添堵的?” 萧玄野促狭笑道:“皇嫂说这话可真是冤枉六弟了。” “六弟无能,没办法救太子出狱,不过保证皇嫂的安危,六弟还是能略尽绵薄之力。” “二哥,你说是吧?” 萧承允面色不冷不淡。 “太子妃与巫蛊一案无关,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已经向父皇讨了一道圣旨,若是太子肯答应,我会亲自护送太子妃回东宫。” 萧松晏薄唇紧抿,一声不吭。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就在沈宁音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萧松晏终于开口。 他牵起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们说的不错,牢狱杀气重,总归不是你该多待的地方,孤不忍心你受苦,待你回到东宫,安安心心地等孤回来。” 沈宁音神色一紧,拽住了他的手。 “你答应了让我陪着你的!” 萧松晏漆眸从容道:“孤要以你的安危为重。” 沈宁音急了:“萧松晏,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孤答应你,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宁音再信我一回。” 他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哄着她。 一旁的萧玄野见状嗤了声。 萧承允则是眼眸低垂,黑眸涌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暗光。 即便她心中有气,但萧松晏既然已经答应了她,证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把握,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萧松晏捧着她精致玉白的小脸。 “还在生孤的气?” 沈宁音撇了撇嘴:“我哪敢。” 萧松晏眉眼含笑,语气温柔道:“等出狱了,孤任凭你处置可好?” 沈宁音咬着唇,终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紧紧抱住他的腰。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跟别人跑了,让你自个儿后悔去!” 萧玄野听了揶揄道:“据我所知,皇嫂跟野男人跑了不止一回吧?” “若是太子不放心,六弟愿意肩负起看守皇嫂的职责,免得皇嫂哪天又从宫中销声匿迹,让太子好找。” 沈宁音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玄野笑了笑:“瞧我这话说的,皇嫂如此惹人怜爱,应该是那些野男人觊觎皇嫂,三番两次将人拐走,怎么能是皇嫂的错呢?” 萧承允不悦道:“好了,六弟,别再戏弄你皇嫂了。”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萧玄野打住了话,不再逗她。 这时,狱卒手中端着精致的玉盘进来,将食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萧松晏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坐下。 “走之前,再陪孤用一次膳。” 沈宁音坐在他旁边。 萧松晏拿起玉筷往她碗里夹了几块虾肉和青菜,又盛了一碗汤。 不久后,一个脸生的狱卒突然走上前来,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将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她面前。 狱卒眼神闪烁道:“太子妃,这是您最爱的桂花糕。” 沈宁音每次用完膳后,都会命御膳房的厨子做一盘桂花糕。 萧松晏记得她的喜好。 哪怕入了狱,他也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些。 就在沈宁音准备动筷时。 一个侍卫神色匆匆地跑到萧承允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承允脸色骤变。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在那块糕点即将入口时,抢先将那盘精致的糕点连盘一起扔在了地上。 “别吃,这糕点有问题!” 第167章 众叛亲离 沈宁音愣了一瞬。 那狱卒眼见事情暴露,正准备逃跑时。 萧承允手下的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抓住,重重摁至地上。 在萧承允审问前。 狱卒跪伏在地,大声求饶道:“二殿下饶命啊!是皇后娘娘命属下在糕点里下毒,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萧承允眼神寒霜遍布:“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诬陷皇后娘娘?” 狱卒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包药和一块玉佩来。 “这是皇后娘娘命太医院的人开的药,特意吩咐属下在牢房中悄悄除掉太子妃,就算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说谎!” 萧承允目光落在那块熟悉的玉佩上,瞳孔里浸染的寒意更重。 他双拳紧攥,指骨捏的咯吱作响。 母后竟然骗他。 她明明答应了他不会动太子妃,可转头来却瞒着他,妄图除掉他的心爱之人。 母后为何就那般容不下她? 萧松晏神色冷冷清清,将沈宁音揽在怀里。 他垂眸掠过狱卒。 哪知狱卒正好抬头,不动声色地朝他看了过去,悄悄颔首。 这一幕,萧承允并未察觉。 他厉声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加看守!” 很快,两个狱卒走了上来,将人迅速带了下去。 一旁的萧玄野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没想到一向宅心仁厚的皇后娘娘竟会做出下毒害人的事来,就连二哥也被蒙在鼓里。” “若是没有人及时发现,皇嫂可就性命不保了。” 沈宁音心中感到一阵惊悸。 她没有想到皇后已经这般等不及了,为了除掉她,竟然毫不顾忌后果。 萧承允薄唇紧紧抿着。 他阴沉的目光落在她发颤的身体,以及那张逐渐苍白的脸蛋上。 他下意识朝她走了过去。 想要和她解释这一切他并不知道,是母后瞒着他下毒。 他从来没有想过害她。 可沈宁音一看见他靠近的身影,眼里的厌恶和疏离无法掩饰,往萧松晏的怀里躲了进去。 萧承允张了张唇,所有想要解释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 他嘴角扯出一抹苍白无力的弧度。 就算他解释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萧承允拳头紧攥,内心忽然涌现出深深的无力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太子妃一个交代。” 萧松晏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淡淡睨了他一眼。 “若真是皇后所为,二弟要如何做呢?” 萧承允紧绷着下颌,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朝她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也从未想过对你下手。” “就算是母后,我也不会偏袒,让她再有机会伤到你。” 萧玄野在一旁看着好戏,煽风点火道:“二哥这话未免说的太绝对了,二哥与皇后娘娘母子情深,怎么会忍心与皇后娘娘决裂呢?” 萧承允看着她:“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答应你的,自然会说到做到。” 沈宁音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她就默默收回了视线。 萧承允抿唇不语。 很快,他转身离开了牢狱。 萧玄野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她身上投了过去。 萧松晏冷漠地睨了他一眼:“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萧玄野眉梢轻挑:“太子当真不考虑一下六弟的建议吗?如今这宫中到处暗藏危险,若是放任皇嫂一个人在东宫里,六弟担心皇嫂会被歹人所害。” 萧松晏冰冷的视线犹如凛冽的寒箭朝他射了过去。 “萧玄野,孤不过是暂时失势,岂容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在这里放肆?” “你敢觊觎孤的太子妃,别怪孤不顾手足之情,你的妹妹淑安,还有你母妃一族,孤没对她们动手,无非是仰仗着淑安诸多讨好太子妃,孤对她尚存一丝怜悯罢了。” 萧玄野脸色微变。 萧松晏拢住她的身子,神情阴郁道:“倘若你再敢接近太子妃,孤会让你连个闲散的皇子之位也保不住。” 萧玄野过去素来畏惧太子的权力,如今太子暂时失了势,他才会难免猖狂起来。 可他忘了。 父皇那般宠爱太子,就算皇后出事,父皇也只是将太子关在牢狱中,从未下达其他命令。 父皇不可能真的让太子在牢狱中出事。 若太子从牢狱中释放,东山再起。 因为他觊觎太子妃的举动牵连到母妃一族,并非他所愿。 萧玄野纵使心有不甘,此刻也只能示弱,咬牙道:“是六弟糊涂了,六弟……定当谨记太子的话。” 萧玄野不再多做逗留,迅速转身离开了牢房。 牢房里再次陷入安静的气氛。 萧松晏捧起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刚刚吓着了?” 沈宁音咬唇道:“我只是没想到皇后会那么狠毒,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 “孤不会让你出事的。” 萧松晏抚摸着她的脸颊:“狱中不安全,孤已经交代了左蔺,等你回到东宫,会派暗卫保护你。” 沈宁音轻轻点头。 待派人护送她离开后,左蔺从昏暗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殿下,您交代属下的任务都完成了。” 左蔺迟疑了一瞬,问道:“殿下故意让人泄露假消息给二殿下,二殿下真的会相信皇后对太子妃下毒吗?” 萧松晏自然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那糕点里并未下毒,不过是在萧承允面前演的一出戏。 若是萧承允事后察觉到了什么,定然会怀疑到太子头上来。 皇后与二殿下终究是母子。 左蔺不确定这次计谋会不会让皇后与二殿下彻底决裂。 萧松晏神色冷清道:“就算他有所顾忌,不忍心对皇后动手,孤也要在他心里种下这颗刺,让皇后也亲自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第168章 警告 坤宁殿。 萧承允掠过院子里的宫人,径直闯了进去。 辛衣连忙拦下他,道:“二殿下,皇后娘娘正在殿内休息——” 萧承允甩开她,怒道:“滚开!” 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倚在软榻上的皇后缓缓睁开眼,涂着丹蔻的手指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辛衣,出什么事了?” 萧承允挑开帘幕,大步流星地踏进殿内,站在她面前,冰冷地质问起来。 “母后答应过儿臣,不会对她动手,可今日却命人在狱中对她下毒,母后为何这般心狠手辣,连儿臣的心爱之人都容不下?” 皇后深深蹙眉:“你在胡说什么?” “事到如今,母后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萧承允拿出那块玉佩和毒药,扔了过去。 “这玉佩是母后贴身之物,张太医是母后的人,儿臣来之前已经去太医院查过,张太医瞒着太医院众人私自取走了这包毒药,掺入狱卒送给太子妃的糕点里。”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母后还想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皇后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面色微微一变。 辛衣见状,跪在地上,慌忙解释道: “二殿下,此事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私自做主,奴婢担心太子妃会对二殿下不利,只是让张太医拿了一副听话散,并未想过对太子妃下毒!” “听话散?” 萧承允并未相信,冷笑道:“母后一直都想除掉太子妃,儿臣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儿臣还想再相信母后一回,可母后到底还是骗了我。” “儿臣只想娶她,可母后今日之举,将她从儿臣身边推的越来越远,令她对儿臣心生厌恶。” 萧承允自嘲道:“母后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可连我喜欢的女人,母后却容纳不下。” 皇后死死盯着他:“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本宫吗?” “母后要对太子动手,儿臣不会插手,可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别怪儿臣不顾及母子之情。” 皇后勃然大怒:“混账!本宫生你养你,为了让你当上太子,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了所有挡你路的人,可你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要与本宫反目成仇?” “在母后眼里,权力远远大于骨肉之情,就连太子之位,也不过是母后强加在儿臣身上的重担。” “母后当初除掉先皇后,难道不是因为嫉妒先皇后得到父皇全部的宠爱,心生怨恨,才会对他们下手吗?” “啪”的一声脆响。 萧承允被打的偏过了头,脸上赫然出现巴掌印。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反而笑了:“母后如此动怒,看来是儿臣戳到了母后的痛处,那母后可曾想过,若是她出了事,儿臣心里会有多痛?” 皇后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厉声道:“你给本宫滚出去!” 然而萧承允身形未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辛衣身上。 辛衣察觉到他阴冷的目光,惊惧地缩了缩脖子。 “殿、殿下——” 萧承允面无表情地唤来侍卫:“来人,将这贱婢带下去!” 辛衣往地上重重磕头,声泪俱下地求饶道:“殿下饶命!求殿下饶了奴婢!” 皇后见状,厉声斥道:“辛衣侍奉了本宫十几年,你要将她带走做什么?” “这贱婢敢对太子妃下手,儿臣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这一切都是本宫的命令,辛衣不过是奉命行事,何况本宫只是给她下了听话散,并未想过伤她性命。” 萧承允冷笑道:“这次是听话散,那下次又是什么?母后的手段,儿臣再清楚不过了。” “你不信本宫?” “就算儿臣信了母后,可母后敢保证以后不会伤她一分一毫吗?” 皇后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 见状,萧承允眼中的冷意更甚。 他抬手唤来侍卫,不顾情面地将辛衣带了下去。 辛衣被拖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萧承允冷冷道:“将她的舌头割了。” 辛衣惊恐地瞪大了瞳孔,被人捂着嘴迅速拖了下去。 走之前,萧承允冷淡的视线掠过皇后的脸庞。 “这次只是儿臣给母后的一次警告。” 说罢,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坤宁殿。 皇后四肢虚软地跌坐在软榻上,第一次觉得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是如此陌生。 为了一个女人,他竟敢多次忤逆她。 甚至不顾及母子之情,将跟了她多年的心腹婢女除掉。 早知如此,她就该亲手解决了沈宁音,让那女人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皇后抓紧案桌一角,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 有话说: 已经更新和小将军的番外,老地方见。 第169章 和我在一起 沈宁音刚回到寝宫不久,左蔺的身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手中擒着一个宫女,大步跨过门槛,随后毫不留情地将人扔在了地上。 “太子妃,属下已查到,是这宫女偷偷将人偶藏到了您的衣物里。” 那宫女跪趴在地上,头重重撞击着地面,恐惧地求饶道: “太子妃,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太子妃看在奴婢侍奉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沈宁音质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宫女眼神躲闪起来,紧咬着唇没有回答。 沈宁音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是不是皇后让你这么做的?” 宫女闻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她低垂着脑袋,颤颤巍巍地撒谎道:“奴、奴婢也不知道,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将人偶交给了奴婢,吩咐奴婢这么做的。” 话落,她倏地抬头,双手死死拽住沈宁音的裙摆。 “奴婢也是被逼的,求太子妃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 左蔺猛地踹开她,面色冷峻道:“既然她死到临头也不肯招供,就让属下替太子妃处置这些背叛主子的奴才。” 沈宁音默了一瞬。 看着宫女双膝跪地,脸色愈发惨白,瑟瑟发抖地哭着求饶。 她心中并未产生太多同情。 从这宫女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在左蔺的传唤下,东宫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聚集了过来,他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低垂着头。 侍卫上前摁住那宫女的肩膀,使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另一个侍卫抡起一根镶嵌着锋利铁钉的沉重木棍,高高举起,随后猛然挥落,直击宫女的脊背。 铁钉刺入皮肉的瞬间。 只听得那宫女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双手被擒住。 只能硬生生承受着铁钉穿透皮肉,直击骨头的剧烈痛意。 左蔺的目光如寒冰般在众人身上扫过,冷冷警告道: “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背叛主子的下场,今后谁要是再敢生出二心,就不是杖毙这么简单了。” 奴才们战战兢兢地点头,噤声不语,不敢抬头去看面前那血肉模糊的一幕。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沈宁音胸口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她撇过脑袋,将视线艰难地从那具已经断气的尸体上移开。 雪霜连忙搀扶住了她,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宁音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左蔺抬手,命人迅速将宫女拖了下去。 他大步来到沈宁音跟前,重新换上了恭敬的态度。 “东宫周围已经布下层层暗卫,太子妃安心住下,一旦有太子殿下的消息,属下会及时告知太子妃的。” 沈宁音握紧了指尖。 “左蔺,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不要让他在狱中出事。” “请太子妃放心,保护殿下是属下之职,就算拼上属下这条性命,属下也一定会让殿下安然无恙归来。” 有了这句话,沈宁音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放下。 待左蔺离开后不久。 傅砚舟突然派人给她送来了信,邀她在亭梦园一见。 她毫不犹豫地踏出东宫,在暗卫的护送下,往亭梦园的方向赶去。 此刻的亭梦园并没有什么人。 沈宁音按照信上给的位置,上了二楼找到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待看见那抹熟悉的背影后,她加快了步伐朝他走去。 “傅砚舟,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傅砚舟轻轻颔首。 这几日为了找到皇后谋害她的证据,他多方派人打听,终于从宫中一位年老的嬷嬷那里找到了线索。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问她:“你可觉得这香囊上绣的图案和针法似曾相识?” 沈宁音目光落在那枚精致的香囊上,仔细地打量起来。 紧接着,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是说,缝制人偶的那人就是这枚香囊的主人?” 傅砚舟点了点头。 那人偶上的图案是用特殊的丝线缝制而成,宫中除了几位受宠的贵妃娘娘和皇后,就只有太子府才有。 傅砚舟:“我查过了,这香囊的主人正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辛衣。”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我派人去找她的时候,她却从皇宫里消失了。” 沈宁音闻言,神色不由凝重了起来。 难不成是皇后担心事情暴露,提前将她藏了起来? 要想找到皇后陷害太子府的证据,恐怕只有先找到辛衣,从她嘴里撬出话来,才有可能让皇后的计谋失败。 傅砚舟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皇后迟早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沈宁音抬头望着他:“谢谢你。” 傅砚舟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萧松晏能安然无恙地从牢狱中释放出来。 自从萧松晏出事后,她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在意,他都看在眼里。 她越来越在意萧松晏,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也要入狱陪着他。 他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股嫉妒和不甘的情绪。 可他不敢轻易表露,害怕她厌恶自己。 傅砚舟眼底划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沈宁音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东宫。 就在她思索着怎么找到辛衣时,萧承允突然找上门来。 暗卫面无表情地将他拦在门外。 萧承允漆沉的目光目光越过暗卫,径直落在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姿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沈宁音自然是不待见他的。 她正要将他赶走,忽然听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找谁,她人在我这。” 沈宁音面色微变。 犹豫片刻后,还是命暗卫将他放了进来。 萧承允踏进寝殿。 沈宁音狐疑道:“你为何要告诉我她的消息?” “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什么交易?” 萧承允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道:“我可以将她交出来,只要她招供了,巫蛊一案与太子府不会有任何干系,萧松晏也会平安无事。” 沈宁音微微蹙眉:“你这么做,就不怕连累皇后?” “从母后打算伤害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与她之间的母子之情,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缓缓朝她逼近,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一字一顿道:“我可以为了你,与母后为敌。” 沈宁音眉头紧锁成一团,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萧承允,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承允垂首,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我要你离开萧松晏,和我在一起。” 第170章 威胁 沈宁音深深皱眉:“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萧承允挺拔身躯犹如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萧松晏对你占有欲太强,即便他再爱你,也容纳不下其他男人,可我与他不同,你喜欢谢景珩,我不会阻拦你和他在一起。” 沈宁音脚步往后退了退,手抵在他的胸前,内心生出排斥感。 “我不喜欢你,这种强求来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 萧承允闻言笑了:“当初萧松晏也是对你强取豪夺,既然你可以爱他,为什么不可以爱我?” “在这世上,从一开始就两情相悦的感情少之又少,只要事在人为,我同样也可以让你心里有我。” 他抬起手,缓缓落在她的脸颊上。 沈宁音猛地拍开他,冷笑道:“二殿下此番前来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你可以走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不,你会答应的。” 看着他如此笃定的神情,沈宁音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承允伏下身,将她困在胸膛和软榻之间。 “我知道你素来心软,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会来这里与你做交易?只要抓住一个人的软肋,即便是骨头再硬的人,也不得不屈服。” 他指尖勾住她的一缕发丝,极尽暧昧地缠绕起来。 “你的软肋太多,所以只要利用他们,哪怕手段卑劣了些,我也不在意。” 沈宁音推开他。 “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无凭无据地伤害他们!” 萧承允笑了:“我的确不会像太子那样心狠手辣,为了得到你可以不择手段,我也没有太子的权势,可以在宫中肆意妄为。” “不过——” 他语气顿了下,缓缓道:“要想利用他们来牵制你,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我知道你刚才去见了傅砚舟,我与他相识多年,欣赏他的才能,也真心将他当作朋友,本不想与他走到这个地步,可谁让我们偏偏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沈宁音嘲讽道:“你若真心将他当作朋友,又怎么会与他反目成仇?” 萧承允没有反驳。 或许在遇见她之前,他的确是真心将傅砚舟当作朋友对待。 可现在,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注定要成为情敌,也注定再也回不到从前。 萧承允箍住她的下巴,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你。” 沈宁音冷笑:“二殿下喜欢的无非是我这张皮囊,若是这张脸毁了,二殿下还会喜欢我吗?” 萧承允沉默了瞬,道:“你以为,我只是对你这张脸感兴趣吗?” “难道不是吗?” 她自认与他没有太多交集,像萧承允这般自负又狂妄的人,又岂会真正喜欢她。 萧承允深沉的眸光落在她倔强的脸上。 这世上,比她漂亮的不是没有,比她听话,比她更会哄人伺候人的不是没有。 可他偏偏就对她上了心。 她明媚张扬,胆子极大,不惧怕强权,在规矩森严的宫中与下人平起平坐。 她为了救谢景珩,不惜以身犯险,只身闯入西陵国。 更是为了萧松晏,不惜陪他入狱。 就连傅砚舟,也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他想不通。 她明明生的那样柔弱,却比世上许多男子还要大胆和无畏。 他从未见过这样特别的女子。 仿佛有一种莫名的磁力,吸引着他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想要了解她,亲近她。 甚至,想要霸占她。 他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早些得到她,让萧松晏抢先了一步。 萧承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道:“不管你如何认为,我喜欢的是真正的你,而不是从前那个‘沈宁音’。” 沈宁音后背蓦地僵住。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察觉到了什么…… 见到她的反应,萧承允眼神幽暗了下去。 “两年前,相国府二千金意外落水身亡,醒来后却仿佛变了个人。” “从前的沈宁音性子胆小慎微,倾心于崔府世子崔远寒,可那次落水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从前喜欢的人避之不及,却令一向凉薄无情的萧松晏也爱上了你。” 看着她愈发僵硬的身体。 萧承允继续道:“借尸还魂的说法,虽不能全信,但也并非不可能。” “沈柔菲当初凭借一篇治水赋名动京城,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可我知道治水赋是你写的,是沈柔菲偷走了你的才华,你没有揭穿她,是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吗?” 沈宁音攥紧了手。 当初萧松晏还是相国府义子的时候,皇帝命他前去处理江南水患一案。 前世她偶然翻阅过不少治水的相关资料,所以凭借着记忆,将治水理论写了下来,命人将信快马加鞭送去了江南。 后来,京城都在传,是相国府三千金写出了那篇治水赋。 因为此事,沈柔菲功不可没,被京城世家子弟追捧,更是得到了皇帝丰厚的赏赐。 她知道那篇治水赋是沈柔菲偷走的,可她没有揭穿。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因为这些事被人盯上,卷入争斗的漩涡中。 萧承允朝她逼近,圈住她一只雪白的手腕:“在这世上,只有你才配站在我的身边,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女人。” 沈宁音思绪渐渐回笼。 她使劲挣脱开他,冷漠道:“我只会是萧松晏的太子妃,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萧承允并未恼怒,而是冷静道:“很快就不是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我说过,只要你有软肋,就会被人利用和牵制。” 萧承允摩挲着她的手腕,不冷不淡道:“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会将辛衣交给你,萧松晏也会平安无事。” “可你要是不答应,不只是萧松晏,就连谢景珩和傅砚舟,他们也会因你而出事。” 沈宁音怒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那巫蛊小人身上下了一种名为厌寒的毒,只要碰到肌肤,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体内,待时机一到,就会毒性发作。” “虽不会造成性命之忧,但中毒之人会变得畏寒畏冷,如果不能及时服用解药,毒性就会永远留在他们体内。” 萧承允道:“我原本没料到谢景珩和傅砚舟会在太子府中,据我所知,除了你,他们都碰了那个人偶。” “你别想骗我!” 沈宁音并不相信他的话,只当是他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萧承允却朝她逼近,意味深长道:“今天正好是毒发的日子,你要是不信,大可去狱中看看。” 见他如此笃定的样子。 沈宁音心中莫名慌了几分,咬牙道:“萧承允,你真卑鄙!” 萧承允笑了笑:“若是不用些手段令你屈服,你又怎么会轻易答应成为我的人。” 说完,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你要是想救他们,明晚一个人来东华殿找我,我会把解药给你。” 沈宁音咬着嘴唇,怨恨地盯着他。 萧承允抬起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只轻轻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你会来的,对吗?” 沈宁音没说话。 但她苍白的脸色已经证明了一切。 随后,萧承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不久,外面一个暗卫匆匆闯了进来,神色凝重地禀报道:“太子妃,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第171章 上上上……床? 当沈宁音急匆匆赶到狱中时,萧松晏已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花翊正在一旁为他医治。 见到她的身影,左蔺面色凝重地走了上来,将事情的经过快速讲了一遍。 “殿下中的是寒毒,眼下还差一味药,此药难寻,就算要配出药方,至少也要三天时间。” “可殿下撑不到那个时候,若是体内毒素不及时清除,寒毒就会一直留在体内。” 沈宁音坐在床边,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左蔺紧抿着唇:“办法是有,可是——”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左蔺几度欲言又止,神色间充满了挣扎。 在经历了一番内心的反复权衡后,最终还是将花翊刚才说的话告诉了她。 “除非通过男女交合的方式,将殿下体内的寒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此话一出,沈宁音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垂眸看着面容苍白的男子,毫不犹豫道:“他不能出事,那就将他体内的寒毒转移到我身上来。” “属下恕难从命!” 左蔺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来。 “殿下曾嘱托过属下,必须确保太子妃的安全无虞,要是殿下醒来后,知道太子妃冒险行事,便是属下的失职,太子妃要是出了事,属下如何和殿下交代?” 沈宁音冷静道:“左蔺,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你们主仆情意深重,你也不希望他出事的对吗?” 左蔺咬了咬牙:“可殿下交代过属下,绝不能将太子妃置于危险当中!”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景国的百姓怎么办?要是不及时解毒,那便是中了萧承允的计谋,倘若萧承允未来成了皇帝,你觉得萧承允会放过他吗?” 沈宁音道:“只是受寒毒折磨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 “太子妃——” 左蔺急切地想阻拦。 沈宁音却转头看向花翊:“你医术高明,想必有办法能将他体内的寒毒转移到我身上。” 花翊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只要太子妃将此药服下,待与殿下行完.事即可。” 沈宁音毫不迟疑地将药服下。 紧接着,她又继续问:“有什么办法能暂时抑制寒毒。” 花翊又拿出一个黑色瓷瓶。 “此药能暂时压制寒毒半个时辰,但药效一旦失效,寒毒便会加剧,中毒之人也会承受超过两倍的痛苦。” 沈宁音将药接了过来,敛眸道:“半个时辰,足够了。” 萧承允让她明晚单独去见他,打着什么意图她心中再清楚不过。 她自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她只是想赌一把。 若是失败了,她至少还有其他机会可以选择,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也要试一试。 “你们都出去吧。” 左蔺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支走牢房里的其他狱卒后。 沈宁音褪去身上的衣物,抬起柔软的双臂,往他冰凉的身躯里贴了过去。 似乎是受她身上的气息感染,萧松晏意识有了短暂的清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 “宁音——” 他抬起冰凉的手掌,覆在她赤裸的肌肤上。 她滚烫的体温源源不断被他汲取。 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萧松晏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推开她。 沈宁音却捧住他的脸,倔强道:“让我帮你。” 话音落下。 她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将他拒绝的话语全都堵了回去。 被她温暖而柔软的身子不断贴近,令人难以抗拒的气息悉数落了下来。 萧松晏仿佛不受控制,情难自禁地圈住了她的腰肢。 他像是陷入干涸枯萎的沙漠中,垂死挣扎的人,拼命汲取着她的香甜,掠夺着她的一切。 随后翻身中,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伴随着一道低弱的呻吟声溢出。 守在门外的左蔺双拳紧握,眼里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 沈宁音艰难地从床上撑起了身,穿好衣裳。 寒毒转移到她体内后,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不少,显得那般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倒。 好在寒毒并非时时刻刻都会发作,否则她恐怕撑不到明晚去见萧承允。 她抬起手,轻轻拂过他紧闭的眼睛和眉心。 “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她低下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 半夜,沈宁音体内的寒毒突然发作了起来。 虽然花翊提醒过她,到了夜里便是寒毒毒性最强的时候。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滋味会是这般痛苦。 雪霜拿了好几床被褥给她盖上,又将寝殿里的地龙全都烧着,可还是无法减轻寒毒症状。 沈宁音意识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 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浸在覆满寒冰的雪地中,刺骨的冷意钻进她的皮肉里,侵蚀着她的骨头。 她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雪霜跪在床边,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知道小姐不想让太子殿下担心,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还特意叮嘱不许任何人告诉殿下。 可看着小姐受如此折磨,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难受地更厉害。 只恨不得受寒毒折磨的人是自己。 沈宁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雪霜,去帮我……准备些……热水。” 雪霜擦了擦泪,哽咽着声音:“好,奴婢这就去。” 很快,雪霜命人将热水倒进了浴桶里,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她踏了进去。 被热水浸满全身的瞬间。 沈宁音体内肆虐的寒毒有所减轻,但也仅仅只是暂时的缓解。 她紧咬牙关,忍受着如刀割般的疼痛,中途因难以承受晕过去了好几次。 直到天色将亮,她体内的寒毒才终于不再发作。 她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沈宁音睁开眼,撑着手肘从床上起身。 雪霜搀扶着她下床,担忧道:“小姐今晚真的要去见二殿下吗?” 沈宁音唇色难掩苍白:“若是错过了今晚,谢景珩他们体内的寒毒就永远也解不了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对了,萧松晏那边可有怀疑什么?” 雪霜摇头:“奴婢将小姐的话递给了太子殿下,左蔺大人也一并瞒了下来,并未让殿下知晓。” 沈宁音轻轻颔首。 她从枕头下拿出那个黑色瓷瓶,倒了一粒药服下。 “你在殿里守着,若是到了亥时我还未回来,就将这枚玉佩交给谢贵妃。” 她将谢景珩给她的玉佩拿给雪霜,交代完事情后,便只身前往了东华殿。 …… 萧承允已经在东华殿等候多时。 他坐在椅上,见到沈宁音出现在门口的身影,那双冷寂的眸子微动。 他缓缓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沈宁音仰头冷漠地看着他:“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来见你了,你要怎么做才能把解药给我。” 萧承允垂首,并未开口。 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宁音愣了下,随后剧烈地在他怀里挣扎道:“萧承允,你放我下来!” 萧承允并未松手,稳稳抱着她往寝殿走去。 脚尖刚一沾床。 她就要跳下来,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腰身,牢牢禁锢在双臂之间。 “你想要解药,那就得按照我的要求来。” 萧承允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床榻间,那双眸子里涌动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欲色。 被他手指触碰着脸颊。 沈宁音偏过头,忍下内心的抗拒和不适。 她攥紧指尖,喉咙发涩道:“你要我……做什么?” 萧承允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柔软诱人的唇上,嗓音低沉道:“你应该清楚,我想要什么。” 沈宁音没说话。 萧承允挑起她的下巴:“你既然来了,想必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你成了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沈宁音睫毛轻颤,悄悄按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片刻后,她垂眸道:“只要我答应了你,你就会说到做到吗?” “我不会骗你。” 萧承允身体往后退了些。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消散之后,沈宁音本能地想要抽身后退。 他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以不容抗拒的力度稳稳按在了自己的腰间。 见到她僵滞的反应。 萧承允薄唇微弯,缓缓道:“帮我解开腰带。” 第172章 疼爱皇嫂 沈宁音的指尖凝滞在半空。 她低垂着眼睫,掩下眼底那抹幽晦的情绪。 见她许久不动。 萧承允捏着她软嫩的脸颊抬起,意味不明道:“后悔了?” 沈宁音手指收紧:“你让守在外面的宫人都出去。” 萧承允眸色微动。 随后,他抬起手,示意殿内的宫人全都退了下去。 “这样可以了?” 沈宁音抿唇不吭声。 她指尖轻颤,覆在那条用金线缝制的腰带上,动作缓慢地将它一点点拽了下来。 注意到她的举动。 萧承允并未戳穿,唇角扯出声轻笑。 他修长的指骨屈起,慢慢拂过她玉白的脸颊,沿着似雪的肌肤渐渐往下,落在她纤细的颈后,宽挺的手掌掌住那截脆弱之处。 下一瞬,稍一用力,就将她轻而易举地拽入怀中。 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她僵硬地抬起双手,撑在他挺阔灼硬的胸膛上。 那之下是雄性身躯独有的力量与热度,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不容忽视的滚烫与紧绷。 “继续。” 他嘴里淡淡吐出两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然而,故意擦过她耳垂的薄唇温度极为烫人,仿佛要让她融化了般。 沈宁音不可避免地双腿一软,想要拉开这个太过危险的距离。 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 在她欲逃跑之前,萧承允粗壮的小臂倏地收紧,犹如蟒蛇般缠住她细软的腰肢。 “从踏进来的那一刻,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他语气微冷,眼底却满是浓烈的欲色。 沈宁音仰头望着他。 两人身高差距太大,他身材魁梧地像是一座巨峰,哪怕她此刻站在床上,也不及他高。 “你弄疼我了。” 她眸若春水,漂亮的眼尾洇起一抹红,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地垂挂在卷翘的长睫上,像是勾人的妖精。 这一幕,看的萧承允小腹瞬间紧绷起来。 他逐渐松了手上力度。 见状,沈宁音正要推开他。 他却突然俯下身来,在烛火的摇晃下,他高大的身影被不断拉长,那张充满凌厉的脸庞贴了过来。 她瞳孔骤缩。 在他的唇覆过来时,下意识将头偏了过去。 脸颊上顷刻袭来一抹温软。 萧承允眼神微暗,掐住她的下颌,那双冷厉的眸子逼视着她。 “不许我亲?” 沈宁音眼神慌乱地移开,磕磕绊绊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看着我回答!” 萧承允不容许她躲避,掐住她下巴的手指稍稍用力,在上面留下不深不浅的红痕来。 沈宁音吃疼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他们碰得,我就碰不得?” 一想到他们是如何占据她,她又是如何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们,被他们一寸寸抵进和容纳。 他就嫉妒地发狂。 “不、不是的……” 沈宁音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哭腔,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脸庞。 滴落在他青筋狰狞的手背上,那抹烫人的温度不容忽视。 萧承允内心触动。 他逐渐松开了手,眼神掺了浓重的欲色,缓缓凑上去,将那几滴泪珠卷进舌尖。 淡淡的苦涩感充斥在口腔里。 萧承允身形微顿。 但仅仅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手掌握住她细弱的脖颈,将牙齿抵了上去。 深深埋在她颈窝处,细细碾磨着那一处柔软。 沈宁音身子剧烈地颤栗起来。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一条冰凉的毒蛇爬过,控制不住地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她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悄悄握紧了袖中藏起来的匕首。 然而下一刻,他却重重扣住了她的手腕覆在腰间,领着她拽下了身上的腰带。 衣裳掉落的瞬间。 那具强壮而精悍的胸膛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帘。 沈宁音慌忙别过视线,脖子却突然一疼。 萧承允从她颈间抬起头,猩红的视线掠过被自己咬出的那抹齿痕,重新落在她的脸上,命令道: “吻我。” 沈宁音僵硬着没动。 萧承允眼神逐渐幽暗了下去:“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作废。” 他松开了束缚她的双手,赤裸着半身坐在榻上。 良久后。 沈宁音终于有所行动。 她僵硬地挪动着身子,一步步朝他靠近。 在他稍显冷淡的神色中,抬起藕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柔软的身子贴了过去,与他坚硬灼热的胸膛碰撞,隔着一层衣裳,男人身上滚烫骇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承允喉结滚动。 他大掌掐住她的腰身,迅速调转了方向,将她困在狭小的床角里。 前后没了退路。 沈宁音压下内心的慌乱,在他面前强作镇定起来。 “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她羞于启齿,轻咬了咬唇,嫣红的唇肉犹如熟透了的桃子。 “怕什么?” 萧承允捧住她的脸颊,声音不自觉喑哑了几分:“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我。” 沈宁音掐紧指尖,咬唇道:“可那些宫人都看见了,我身为太子妃,却在半夜与自己的皇弟……私会。” 萧承允极轻地笑了声。 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就算被人看见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在背后议论皇嫂。” “何况,这如何能叫私会呢?” 萧承允吻着她的耳尖:“私会是两情相悦之事,今晚的情况,却是皇弟勾引皇嫂。” 被他触碰着,沈宁音身子忍不住颤栗起来。 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排斥和抗拒。 萧承允手掌覆在她的背上,语气别有深意道:“皇嫂比我还小上几岁,这般娇娇的人儿,皇弟定会好好疼爱皇嫂,让皇嫂彻底忘了他们。” 第173章 疯了 萧承允一遍遍吻着她的耳垂,轻轻地含,轻轻地咬,勾弄在湿的口腔里,薄唇沿着她细嫩的脖颈逐渐往下,叼住那片起伏的锁骨。 陌生的触感令她心中升起强烈的厌恶。 即便她想现在就杀了他,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令他彻底放松警惕,她才有机会动手。 沈宁音主动勾住他的颈,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萧承允对她的主动有些意外。 他偏过头,带着凛冽气息的唇吻过她莹白的侧脸,随后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她洇红饱满的唇上。 察觉到他射过来的炽热目光。 沈宁音微滞了瞬,不经意地偏过头,再一次躲过了他的吻。 见状,萧承允猛地掐住她的下巴,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看来你想让我对你用强的?” “再敢躲,这张嘴乖乖让你浛,才肯听话是吗?” 略带威胁的话里意有所指。 男人紧实的臂膀紧紧勒住她的腰,重重一拽,往自己腰腹上撞了上来。 相碰撞的瞬间,臀下的不容忽视。 沈宁音身体僵住了刹那。 片刻后。 她终于主动服软,颤抖地抬起腰身,娇小的身子往他怀里依偎了过去。 “我听话……你别打我好不好?” 她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吸了吸鼻子,甜软的嗓音里隐隐透着一丝细弱的哭腔。 萧承允脸色微变。 看着她颤栗和害怕的反应。 他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戾气,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垂落在身后的发丝,就连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我不罚你,也不打你,只要你乖乖的,别怕我。” 仿佛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亲吻她脸颊的动作温柔了许多。 沈宁音似乎不再抗拒。 然而,就在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纤软的腰身上,勾住那根丝带,正欲扯下来时。 她眼底忽然涌起漫天寒意。 趁他放下戒备时。 她猛地拔出袖中的匕首,高高举起,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肩膀刺了下去。 危险袭来的瞬间,萧承允眼神一凛。 他反应极快,强健的臂膀紧紧环扣住她的腰身,用力一拽,两人双双往床边摔了下去。 沈宁音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再次朝他刺去。 萧承允习武多年,对付她自然不在话下,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她的攻势。 正当他准备控制她持匕首的手腕时。 她却突然扭转方向。 匕首的寒光一闪,锋利的尖端直指自己的胸口。 萧承允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伸手去夺那把匕首,却也因此让她得逞,一个不慎下,匕首瞬间划破了他的小臂,赫然出现一条长长的伤口。 萧承允脸色变得阴沉。 待成功制服她后,将她手中的利器扔地远远的。 “你想杀了我,还不够资格。” 沈宁音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打算杀你。” 萧承允眉头紧紧锁成一团。 他朝她走去,受伤的手臂突然袭来一股麻痹的痛意。 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那双鹰隼般锋利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你在上面抹了毒?” “我不过是用你教给我的手段报复回去而已。” 沈宁音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想死,就把寒毒的解药给我!” 萧承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随后,他突然笑了。 然而那抹笑中,充满了诡异和妖冶之色。 “你以为区区一点毒就能要了我的命?” 看着他苍白诡异的笑,沈宁音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见下一瞬。 他竟拔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将受伤部位的肉连同筋一起狠狠剜了下来。 刹那间,鲜血瞬间如泉涌般沿着他强壮的小臂汩汩流下。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苍白的脸色与猩红的手臂交织,犹如从地狱里挣脱而出的恶鬼。 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与疯狂。 沈宁音慌忙后退。 却被他逼至墙角,已然没了退路。 萧承允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染血的指尖一寸寸地抚过她雪白的脸庞。 “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手段救他们,可你还是不够狠,要是那把匕首刺进我的胸口,毒性一旦发作,你就能拿到解药了。” 沈宁音脸色透着苍白,仍咬牙威胁道:“萧承允,要是他们出了事,你同样逃不了干系!” 萧承允笑了:“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你的话呢?” “这宫中想杀太子的人太多,除了我,连萧玄野也对太子心存怨恨,不过萧玄野那个废物,只要略施手段,就能将这些事情嫁祸在他身上。” “就算你在父皇面前指认我,我也有的是法子推脱罪责。” 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自幼生长在宫外,不懂人心叵测,更不擅权谋之术,想要对付我,你还不够资格。” 小臂上的鲜血滴落在她脸庞上,沿着肌肤滑落,染红了她的唇。 萧承允摩挲揉捏着那瓣血红的唇。 “你为了救他们对我下毒,就连刚才的讨好也是故意骗我,想让我放松警惕,好趁机动手是吗?” 沈宁音脸色愈发苍白。 “我费尽心思才让你主动来找我,怎么会让你如愿逃走呢?” 萧承允眼神漆黑如寒潭,似在笑她的天真。 在她有所举动之前。 他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穴道,随后打横抱着她,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他将她重重扔在床上,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腰带缠住她的双腕,牢牢绑在床头。 紧接着,他从旁撕了一块碎布,动作麻利地缠绕在流血的伤口处,暂时将血止住。 沈宁音动弹不得,怨恨地盯着他。 “萧承允,我会找机会杀了你的!” 萧承允俯下身来,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精致的锁骨。 “你越是反抗,在床上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敢一再冒犯我,你若是听话些,我会好好疼你。” 第174章 猫捉老鼠 迎着她厌恶的目光,萧承允跪在床上。 他脱了她的罗袜,宽长的手掌圈住那截细白的脚腕,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映入眼帘。 握在手心里的触感令人难以忘怀,比宫中最上好的绸缎还要轻软。 刺眼的是,那上面却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萧承允眉宇间蒙上厚重的阴翳。 嫉妒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沈宁音逐渐湿了眼眶,羞愤交加地冲他吼道。 “滚开!你别碰我!” 对她的谩骂,萧承允置若罔闻。 他凑了上去,过她细腻柔滑的小腿。 黏腻的触感袭来。 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爬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沈宁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怕了?” 即便注意到她被泪水浸湿的小脸,他的内心也仅仅只是触动了一瞬。 他低着头颅,得寸进尺地往上。 宽松的裙摆被修长的手指撩至上方,只能勉强遮住那抹藏在深处。 就在他继续时。 头顶突然落下一道隐隐的低泣声。 “萧承允,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她声泪俱下地哭着。 萧承允圈住她脚腕的手指微顿。 须臾后,他缓缓抬起头。 漆黑的视线掠过她发红的眼尾,还有那瓣失去血色的唇。 他松开了手。 “不想让我碰你?” 沈宁音哭着摇头。 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承允眼神微沉。 下一秒,他动手解了她的穴道,却并未松开绑住她手腕的腰带。 “我可以给你适应的时间,让你慢慢习惯,不过你若执意这般抵触,我可没什么耐心。” “不想待会吃些苦头,就好好受着。” 话落。 他将她翻了个身,高大健壮的身躯再次欺身而上。 冰凉手指掌住那截不盈一握的腰肢,只觉柔软的不可思议,更是细的仿佛一掐就断。 萧承允垂眸。 炽烫的视线掠过她后腰上那片光滑洁白的肌肤。 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凑到她的耳边,低笑道:“看来他们还没碰过这里?” 被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敏感的腰窝,沈宁音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 那一处地方。 他们曾多次碰过。 吻过。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举动。 可她不敢说实话,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察觉到她青涩的反应,萧承允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他突然低头覆了上去。 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随即在他身下剧烈地挣扎起来。 “萧承允,你混蛋,你放开……唔!” 腰上瞬间袭来一阵疼意。 萧承允看着上面不深不浅的痕,又继续在另一侧了一口。 他伸手过去,触碰着被自己弄出来的痕迹。 显然对自己的杰作极为满意。 沈宁音羞愤至极。 她踢蹬着小腿,用尽全部力气往他身上踹去。 萧承允反手抓住她的脚腕,将她的身体掰了过来。 这一脚,精准地踩在了他宽挺阔厚的胸膛上。 鼓起的肌肉犹如烧红的铁块,又硬又烫,散发出灼烫的热意,甚至硌地她的脚不免生出一丝疼意。 他用力摁住她的脚背,粗粝薄茧的手心擦过柔嫩的肌肤。 沈宁音狠狠瞪着他,试图将脚抽回来。 “不哭了?” 萧承允笑着看她。 “刚刚故意在我面前示弱,是想让我心软,求我放过你?” 他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她的心思。 见状,沈宁音也索性不装了,眼里满是对他的抵触和厌恶。 萧承允并未生气,而是圈住她的脚腕,似笑非笑道: “刚才不过是配合你玩玩而已,毕竟一味的强迫索然无味,还是看着你会反抗才令人兴奋。” 沈宁音咬牙切齿:“被你碰,我只觉得恶心!” “恶心?” 萧承允舌尖碾过这两个字,轻笑了声。 “那我还会做更多让你恶心的事,你现在落在我手里,还以为自己反抗得了吗?” “再不听话的小野猫,爪子也会被我一点点磨平,直到肯屈服为止。” 沈宁音冷笑道:“那你听说过,驯服不了的野猫也会咬死人吗?” 萧承允眼皮上挑。 “那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本事?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我能驯服你,还是你能成功从我手里逃走。” “你把我绑起来,不就是怕我逃跑吗?有本事你就松开我!” 萧承允笑了:“就算我放开你,你有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心吗?只要进了东华殿,到处都是我的人,只怕你还没踏出这扇门,就被我的人捉了回来。” 沈宁音不甘地掐紧了指尖。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你不敢答应,难不成是害怕了吗?” “害怕?” 萧承允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嗤了声。 “既然你这么想和我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松开了她的脚腕,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只要你能躲起来,让我在一刻钟内找不到你,我就答应给你解药,放你走。不过你要是输了,那就乖乖成为我的女人。” 沈宁音握紧被褥:“你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萧承允轻轻挑眉。 他倾身过来,解开了套在她手腕上的腰带。 然而,在她尚未察觉到时,他悄无声息将一样白色粉末洒在了她的肩上。 “游戏开始。” 随着他的话落下。 沈宁音猛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萧承允气定神闲地坐在榻上。 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脸上丝毫不见惊慌。 另一边,沈宁音并未慌乱逃跑,而是有目的地朝他书房所在的方向奔去。 刚才她故意接近他,除了让他放松警惕,也是为了试探他身上有没有藏着解药。 可惜他太过狡猾,并未将解药随身带着。 幸亏她之前在太子府看过皇宫布局图,想要找到萧承允的书房位置并不难。 她抓紧时间,借着昏暗的月色隐匿身形,避开了守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殿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殿内并未点灯,一片漆黑。 她拿出火折子点燃。 借着昏暗的火光,四处摸索着可能藏着解药的地方,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就在她发现一处紧锁的柜子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紧。 连忙吹灭了火,顺势躲进了宽敞的书桌下。 很快,殿门被人推开。 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人找到了吗?” 她听出了那是萧承允的声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侍卫低垂着头,忐忑地回答道:“回殿下,属下只看见她往这边跑了,并未发现她躲进了哪间房里。” 萧承允并未惊慌。 他倒是小瞧了她的本领,能瞒过这么多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只可惜,她想从他手中逃掉,这个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萧承允传唤下去。 很快,一个宫人手中提着一个小笼子走了上来。 那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只与仓鼠长相相似的小动物。 宫人打开笼子的门,将之前洒在沈宁音肩上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它面前。 它耸动着鼻尖,灵活地嗅了嗅,紧接着四肢敏捷爬动,在偌大的书房殿里转来转去。 萧承允眼尾微微上挑。 原来是藏在这了。 他饶有兴致的目光扫过殿内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沈宁音同样听到了在地上爬行的动静。 她不确定是不是萧承允发现了她藏在这里了,攥紧了手,在心中紧张地估算着时间。 直到余光隐隐瞥见那发出声音的家伙正不断朝她靠近。 她心跳猛地加快。 脑袋迅速转动起来,思考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而悠长的钟鸣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她愣了下,随即心中一喜。 时间到了! 恰在此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朝她逼近。 萧承允大步来到书桌前,寻到她的身影,将她从桌底下拽了出来。 “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前,急忙道:“萧承允,你输了!你不能耍赖!” 谁料。 面前的男人挑起一边眉梢,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谁说我输了?” “刚刚宫中的钟声响了,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哦?谁告诉你那钟声就一定是从鼓楼里传出来的?” 话音刚落,萧承允便带着她走到殿门口。 只见院子里摆放着一鼎钟,而刚才的声音正是这里发出来的。 沈宁音脸上的表情猛地僵住。 “你骗我!” 她愤怒地朝他吼道。 萧承允环住她的腰肢,眼底涌动着势在必得的狂妄。 “没说不能耍赖,如今你输了,也该愿赌服输,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在床上应付我。” 他抚摸着她的脸。 “毕竟让你逃了一次,之前欠下的也该一并补偿回来。” 第175章 谢景珩,你竟敢擅闯皇宫! 宫人见状,关上书房的门退了下去。 萧承允挥手拂去桌上摆放的砚台,稳稳抱起她放在宽敞的桌案上。 他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肌肉虬突的臂膀撑在她身体两侧。 “你我的第一次,就在这里如何?” 沈宁音抵触地撑着他健硕的胸膛,厌恶地别过了脸。 在他试图吻她时。 她猛然抬起腿,毫不留情地往他双腿间踢去。 可还未得逞,就被男人修长的手掌牢牢扣住,用力一拽,捞起她的双腿盘在腰上。 “这么主动?” 他恬不知耻地凑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宁音胸口冒起一股怒火来。 抡起巴掌就往他脸上狠狠甩了过去。 萧承允不躲不闪,被打的偏过了头。 脸上袭来一阵麻木的疼意。 他抵了抵上颚,并未恼怒,瞳孔里反而涌动着一抹异常兴奋的暗芒。 在她还要继续动手时。 萧承允不再惯着她,用力掐住了她细软的手腕。 “让你打了,这次该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 男人粗粝的手掌虎口抵住她尖尖的下巴,五指蜷缩,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就钳制住了她咬人的举动。 “牙齿收好了,要是敢咬人,信不信让你这张嘴……”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口中说着威胁又下流的话。 沈宁音气地整张脸都红了。 恨不得咬死他! 在男女悬殊的力量差距下,被他捏着柔嫩脸颊,那瓣润红的唇微张,露出一抹猩红。 直到一根手指抵了进来。 萧承允探了探她尖尖的利齿。 骨节分明的手指压过,抵向更深的地方。 沈宁音的喉咙里瞬间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她囫囵不清地骂了起来,似乎想要用力咬断放在她嘴里的东西。 偏偏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掌控着她的举动。 萧承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边欣赏着她颇为生涩的反应,一边俯身抵在她颈上吻了起来。 直到她呜咽出声,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萧承允才终于放过了她。 趁着这个空隙,她推开他,就要从他腋下钻出去逃走。 萧承允眼尖地掐住她的腰,再次将她拽回压在了冰凉的书桌上。 “这么不乖,看来是不是要拿根铁链把你这双腿绑起来,才不敢跑了?” 沈宁音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萧承允,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威胁这招对我没用。” 萧承允嗤道。 “你很聪明,知道我身上没有藏解药,所以往书房跑,只可惜还差一点,就让你找到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那道被锁起来的柜子。 “过了今晚,要是拿不到解药,他们体内的寒毒就再也解不了了,你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吧?” 沈宁音后背猛地僵住。 萧承允指骨轻轻滑过她如雪般洁白,柔软细腻的脸颊。 “从一开始,他们也是强迫的你,与我有何区别?既然你接受了他们,多一个人爱你,疼你,不是更好吗?” “权力,地位,金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萧松晏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为你做到。” 许久的沉默后。 沈宁音仰着头,讥讽地看着他:“萧松晏能为了我去死,你敢吗?” “在你心中,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你从始至终都在追求太子之位,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可以供你消遣的玩物,高兴时便费尽心机地将我占有,厌倦时又可随意弃之如敝履。”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的喜欢掺杂着太多算计,我不稀罕,也不在乎!” 萧承允一怔。 随后突然笑了。 他的手掌往下掐住她的脖子,却并未用力,只是很轻地掌住那截脆弱的部位。 “你说的对,一开始我的确是带有目的地接近你,凭什么太子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权力,地位,包括父皇的宠爱,世上所有的好事他全都占尽。” “我嫉妒他,恨他,他喜欢的,我便什么都想争一争。” 萧承允眼底逐渐蔓延出疯狂的情绪。 “你是他最爱的人,那我就偏要从他手里夺走你,让他也尝尝被人抢走心爱之物是什么滋味!” 可后来,他的想法不知何时就变了。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真正爱上了她。 在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里。 他听着暗卫汇报她的情况,却只能在深夜里卑劣地想着她,在梦里占有她。 梦醒来后,那些美好的幻影如同泡沫消失不见。 他想要抓住那些飘渺的梦境,却只能一再看着她的面容从自己面前消失,日复一日的患得患失,让他不再甘心只能如此。 他想要她。 迫切地想要得到她。 萧承允握住她的后颈,双眸猩红地看着她。 像是质问,又像是不解。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呢?” “是不是要让我像太子那样强占了你,你才会留在我身边?” 看着他眼底越发疯狂失控的神色。 沈宁音脊背忽然生出一股冷意。 她苍白着脸,剧烈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这个举动,无疑让眼前的男人愈发失去了理智。 腰身被他宽大的手掌重重摁住。 衣裳撕裂的瞬间。 沈宁音瞳孔强烈地颤抖起来。 “你别碰我!” 她抓着他的脸和脖子,声嘶力竭地朝外面大声呼救起来。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萧承允将她扔在床上,被烛火拉长的黑影一点点吞噬了她的影子。 “太子入狱,谢景珩不在宫中,就算你想让他们来救你,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的手试图往下探去时。 沈宁音突然痛苦地蜷缩起身体,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伴随着阵阵微弱的呻吟,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寒毒在这一刻,再次发作。 萧承允脸色骤变。 他迅速抚上她的脸,触碰到异常冰凉的温度,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你将萧松晏身上的寒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他的声音里透出难以置信与愤怒。 “好,真是好的很!为了救他,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他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看到底在想什么。 “来人!” 他厉声唤道。 宫人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殿下。” “去把寒毒的解药拿来!” 宫人连忙走到书桌旁那道锁着的柜子面前,将放在里面的解药拿出来,递了过去。 萧承允将她抱在怀里。 他倒出一粒解药,正要喂她服下时。 殿门突然被人一脚猛地踹开。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一股冷风随之涌入。 来人身量高大,矗立在夜色之中,脸庞显得苍白而凌厉,双眼中透露出浓烈的肃杀之气。 萧承允循声望去。 待看见对方的面容后,他阴鸷着神色道:“谢景珩,你竟敢擅闯皇宫!” 第176章 只剩最后一颗解药 守在殿外的侍卫已经被解决。 看见被萧承允抱在怀里,衣衫不整的人。 谢景珩眼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杀意。 “萧承允,你放开她!” 他提起手中长剑,猛地一挥,便是一道凌厉的剑芒砍去。 然而,萧承允尚未动手。 一群身着黑衣的暗卫便如同鬼魅般从暗处涌出,迅速挡在了他的面前。 谢景珩的眼神变得凌厉无比。 他身形矫健,在这群暗卫中穿梭,剑光刀影交织,泛出阵阵令人心悸的森森寒意。 萧承允却注意到他的身手大不如前。 他微眯着眼。 落在谢景珩身上探究起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尽管解决了大半暗卫,谢景珩手臂还是不慎被划了一刀。 他趔趄着后退几步。 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如纸张透明,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萧承允冷笑道:“你为了抵抗寒毒,不惜封住体内多处筋脉,没有解药,一旦寒毒流经你的五脏肺腑,你同样撑不了多久,反而还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这宫里都是我的人,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将她从我手中带走吗?” “谢景珩,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谢景珩拭去嘴角渗出的血,声音冰冷道:“今日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带走她!” “既然你这么着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萧承允抬手。 这一次,更多的暗卫从夜色中凭空冒出,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谢景珩眼神愈发阴鸷。 他紧紧握住剑柄,每一次猛烈的攻击,都伴随着金属碰撞交击的清脆声响。 萧承允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不要命的进攻方式。 一时不慎之下,竟让他冲出暗卫的包围,身形鬼魅地出现在他面前。 当那柄泛着寒光的剑砍下来时。 萧承允面容倏地阴沉。 他身形一闪,敏捷地向旁侧躲避,虽避开了致命的攻击,却也让谢景珩抓住了可乘之机。 谢景珩动作迅速且果断,一把将人从萧承允的怀中夺了过来。 他立马脱下身上的衣裳,披在她身上,遮住了那些裸露在外的雪肤。 “宁音?”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指尖却触到异常冰冷的温度。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谢景珩双拳紧握,冷冽眸光朝他射了过去。 “萧承允,你竟然对她下毒?” 萧承允脸色铁青:“我从未想过害她,她之所以中毒是为了救萧松晏,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来,我已经给她解了毒。” “解药在哪儿?” 萧承允握住手中的瓷瓶。 里面一共有三颗解药,原本是用来威胁她的筹码,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 萧承允眉眼蒙上阴翳。 下一瞬,他竟直接将其中两颗解药狠狠捏碎成粉末,扬在地上,将瓷瓶扔给了谢景珩。 “只剩最后一颗解药,我倒想看看,你是会选择救她,还是救你自己?” 谢景珩接过瓷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倒出解药在手心,随后毫不犹豫地给她服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萧承允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 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局。 不久后,沈宁音睁眼醒了过来。 耳边隐隐传来两人的对话时,她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只是被寒毒折磨的疼痛令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当知道谢景珩为了救她,将最后一颗解药给自己服下时。 她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谢景珩,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我不要你为了我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你为自己考虑一下好不好?” 谢景珩抚摸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 “我答应要护你周全,又怎么能轻易食言?只要你平安无事,就算我这条命没了也值得。”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放在她的手上。 “我收到姑姑送来的信,便赶来了这里,幸好一切还不算晚,幸好……你没事。” 沈宁音咬着发白的唇,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掉个不停。 “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们……” 谢景珩擦掉她的眼泪,唇色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苍白。 “这一切本不该让你承担,你比世上的许多女子还要勇敢,我不许你愧疚,也不许埋怨自己。” “当初那么多磨难都走过来了,寒毒不会要了我的命。”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哭红的眼睛。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看着他们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互诉衷肠,萧承允只觉碍眼至极。 他朝她步步逼近,阴郁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用威胁的口吻道:“你要是想让他活着离开,就回到我身边来!” 沈宁音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那张娇弱的脸颊满是坚韧之色。 “萧承允,你要是杀了他,我也会陪着他在阴间做一对夫妻!” 萧承允脸色铁青。 “你就这么爱他?宁愿陪他一起去死?” 她紧紧握住谢景珩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斩钉截铁道:“我与他早已互许终身,此生无论生死,我都爱他。” 听着她一遍遍对另一个男人诉说着爱意。 萧承允再也无法忍受。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可怕,双眼赤红,向周围的暗卫下达了残酷的命令。 “既然你执意要维护他,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惨死你的面前。” “给我杀了他!” 随着他的话落下。 周围的暗卫们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在萧承允的命令下,暗卫的每一次攻击都直取谢景珩的要害之处。 谢景珩身重寒毒,又封住了体内多处筋脉。 面对敌众我寡的情况,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落了下风。 萧承允寻到他的弱点。 刹那间,他猛地抽出一名暗卫手中的长剑,身形一闪,径直朝着谢景珩的背后疾刺而去。 就在他即将得逞时。 一道寒光自门口破空而来,击中了他手中的剑。 只听“咔嚓”一声,剑身竟被这股力量生生折断,断刃飞溅,阻止了这致命一击。 “殿下,你收手吧。” 与此同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冷而苍白的声音。 第177章 被关荒凉之地 傅砚舟苍白脸色犹如皑皑雪山。 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在昨夜发作过一次,虽不会要人性命,可这般折磨人的滋味却非常人能忍受。 寒毒解药的配置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他所采取的办法不过是以毒攻毒,用另一种毒药暂时抑制住了体内寒毒的发作。 刚才那一举动,无疑是加剧了寒毒在他体内的流动。 他清瘦的手垂下掩在宽松的袖袍中,竭力抑制住喉间不断翻滚的血腥之气。 萧承允拳头紧攥:“你也要阻止我?” “殿下当初答应过我,不会和我抢她,如今殿下食言在先,砚舟今日之举,不过是为了阻止这个错误发生。” “若我一定要得到她呢?” 傅砚舟神色冷清:“从此刻开始,砚舟与殿下就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萧承允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既然你能接受谢景珩的存在,为何容不下我?” 傅砚舟陷入短暂的沉默,缓缓道: “因为我知道她爱他,倘若他出了事,她必定不会独活。可她对殿下无心,殿下强迫她,无非是令彼此都陷入痛苦,殿下这是何苦呢?” 萧承允仰头大笑了起来。 可在众人听来,那笑声里透着浓浓的嘲弄之意。 “如今我的做法,与当初的你又有何区别,既然你能让她心里有你,为何我不行?” “殿下与太子之间隔着弑母之仇,凭这一点,她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殿下。” 萧承允的表情猛地滞住。 就连一旁的沈宁音也愣了片刻。 无人说话,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后。 萧承允率先打破了这个僵持的气氛,面容沉郁至极。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太子入狱不久,砚舟那日去找殿下时,无意间听到了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对话。” 原来,当年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皇后商兰玉为了除掉先皇后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为了不让皇帝怀疑到她头上。 命人纵火后,商兰玉不惜用火灼伤了自己的手臂,恰巧出现在先皇后的寝宫外。 在皇帝面前上演了一出救人的假戏。 当时还是贵妃的商兰玉心思缜密,隐藏极深,在外一直以贤良淑德的形象示人。 皇帝对此深信不疑。 而参与这件事的宫人被商兰玉悄悄除掉,哪怕那名纵火的宫女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商兰玉也没打算放过。 后来,那名宫女侥幸逃到了宫外。 这些年来,萧松晏一直在搜集商兰玉谋害生母的证据,历经一番周折后,终于将那名潜逃在外的宫女抓了回来。 可没过多久,那名宫女在狱中意外被“杀”。 傅砚舟为了调查巫蛊一案,洗脱太子的罪名,将沈宁音从狱中救出来。 于是,就在那日去找二殿下时,他意外听到皇后说出了这些秘密。 傅砚舟并未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 他和二殿下之间。 既是君臣,亦是多年好友。 哪怕知道二殿下对他下了寒毒,他也并未怨恨。 直到二殿下对她真正起了觊觎和占有的心思,甚至做出威胁和强迫她的举动时,这份兄弟之情才逐渐发生了变化。 傅砚舟清隽的脸庞上透着月色般的苍白。 “当初砚舟入狱,是殿下在陛下面前求情,这份恩情,砚舟从始至终都不敢忘。” “除了殿下,唯有她,是砚舟最在意之人。” “可殿下不顾她意愿,强占我所爱之人,今日我与殿下之间的情谊,便如同这断袍一般,彻底做个了断——” 话音落下。 傅砚舟紧握匕首,当着众人的面,毅然决然地割断了衣袍一角。 萧承允垂眸:“你要背叛我?” “倘若殿下不肯收手,我与殿下只能是敌人。” 收手? 萧承允勾唇嘲弄。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更不可能甘心将她推到萧松晏的怀里。 他们身中寒毒。 就算联起手来想要从他手里夺走她,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萧承允冷郁:“既然你执意阻拦我,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多年情意,将你们二人一并除掉。” 傅砚舟坚定不移地走了过去,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他冥顽不灵的举动,萧承允心中翻滚的怒意更甚。 随着一声命令落下。 隐藏在黑夜中的暗卫犹如潮水迅猛涌来,将三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傅砚舟扭头看向脸色同样苍白的谢景珩,抿唇道:“你还能撑多久?” “一个时辰。” 为了对付萧承允的人,他刚才强行运功,体内筋脉已经出现断裂的症状,寒毒的毒性正在慢慢流经他的四肢。 傅砚舟:“待会我拖住他们,你带她先离开。” 两人在此刻难得默契配合起来。 然而,皇宫中的暗卫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精心培养出的顶尖高手,实力不容小觑。 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处境更加不容乐观。 激烈的交战中。 猩红的鲜血沿着两人受伤的手臂滑落。 傅砚舟看着被暗卫保护的萧承允,眼神微微闪烁起来。 他解决掉一个暗卫后,突然改变了进攻方向,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提剑朝萧承允攻去。 为了保护萧承允,暗卫们迅速撤了回来。 这正好给了谢景珩可乘之机。 在一名暗卫拔剑朝傅砚舟肩膀刺来时,他没有躲闪,而是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傅砚舟双眸染上猩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拦下暗卫,咬牙朝谢景珩喊道: “走!” 见状,谢景珩揽住她的腰,疾驰地往殿外奔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傅砚舟被暗卫们制伏在地。 萧承允眉眼被一层阴翳覆盖,命人立马追了上去。 随后,他来到傅砚舟面前,居高临下又漠然地看着他。 “与我作对的下场,你想清楚了吗?” 傅砚舟仰着清瘦的颈,唇角扯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只要她平安无事,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也不后悔?” 傅砚舟敛下清寂而破碎的眸:“我这条命本就是她的,现在还给她,我无怨无悔。” 萧承允拳头紧攥,眸中满是盛怒。 “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那我就成全你。” 他厉声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关入玉凉山!” 玉凉山终年覆雪,人迹罕至。 将身负寒毒的他关在那片荒凉而寒冷的地方,无异于等死。 第178章 瞎了 谢景珩带着她穿梭在黑夜中,甩掉跟在身后的暗卫后,翻墙跃入一处宫殿内。 殿内的灯还未熄。 谢贵妃捏着手帕,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 见到二人出现的身影,她大步走了上来,难免担忧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谢景珩强撑着一口气:“我没事,姑姑不用担心。” 沈宁音小心翼翼扶着他坐下。 注意到她里面被撕碎的衣裳,谢贵妃什么都没问,而是吩咐道:“来人,去取件衣裳来。” 待她换上裙子后。 谢贵妃道:“府中来了信,段神医已经云游归来,如今正在府里等你,我现在就命人送你们出宫。” 谢景珩点头。 沈宁音却蓦然跪倒在地,双唇紧抿,眼中满是恳求。 “宁音还有一件事想求贵妃娘娘帮忙!” 谢贵妃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若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便是。” 谢景珩早已和她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朝谢贵妃道:“此次若没有傅砚舟所助,恐怕我也无法全身而退,他身中寒毒,被萧承允所囚,还不知萧承允会如何处置他。姑姑若是有他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谢贵妃点头:“你们放心,我会派人去东华殿打听的。” 话落,两人不再耽搁时间。 在谢贵妃的秘密护送下,安全离开了皇宫。 将军府。 谢老将军已经将谢景珩所中的寒毒症状一一详细告知了段神医。 段神医:“寒毒不难解,不过即使凭老夫的本事,要研制出解药,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可是谢景珩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不及时解毒,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宁音担忧道:“神医可还有其他办法?” 段神医摸了摸胡子,思忖道:“玉凉山上有一处疗伤的天然温泉,要是能让他在里面泡上一个时辰,或许能延缓他体内的寒毒发作。” “那我们现在就启程!” “等等!” 神医叫住了她,略显凝重道: “玉凉山山道狭窄,终年被积雪覆盖,随时会有雪崩的危险,此去路途凶险,你没有功夫傍身,还是留在府中比较安全。”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听神医的话,安心在府中等我。” 沈宁音咬了咬唇。 尽管她放心不下,想陪着谢景珩一起去。 可既然神医都这么说了,她不愿给他们添乱,只好作罢。 坐上马车后,谢景珩和神医即刻赶往了玉凉山。 另一边。 傅砚舟被带去了玉凉山的一处寒潭。 到底是顾及多年情意,萧承允并未打算真正让他死,而是命人拿来了最后一颗真正的寒毒解药给他服下。 “玉凉山环境苦寒,全当是你背叛我的惩罚,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命人将你接回来。” 傅砚舟垂下黛色睫羽,抿着苍白的唇沉默。 寒潭水深,升起袅袅白雾。 暗卫们取来两根冰冷的铁链,锁住他的双手,将他大半个身躯强行按入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傅砚舟脸色愈发苍白,恍若玉凉山上覆盖的寒雪。 透着森森寒意的潭水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冰针,钻进他的皮肉,仿佛连骨头都被刺地生疼。 他身形趔趄。 被沉重的铁链束缚之下,玉白手腕被摩擦出一道道清晰的血痕。 垂落下的发丝被寒水浸湿,映衬着那张苍白清隽的脸庞,更显一抹凄美之色。 萧承允俯下身,抬起他瘦削的下颌。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肯承认自己错了,我现在就放了你。” 傅砚舟佝偻着身躯。 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然袭来,无情地撕扯着他身上的伤口。 刹那间,一抹猩红的鲜血融入潭水中。 他仰着颈,声线虚弱却执着:“砚舟所做的决定,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萧承允眼眸瞬间黑沉如寒潭。 须臾后。 他缓缓松开了手,重新恢复了凉薄无情的神色:“既然你执意与我作对,那就在这给我好好待着!” 说完,萧承允便转身拂袖而去。 傅砚舟凝眸。 望着那道消失远去的背影,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求饶。 肆虐的风雪扬起他宽松的衣袍,冰冷的寒风钻了进去,一点点蚕食着他清醒的理智。 …… 寻到温泉后。 段神医让谢景珩脱光了衣裳进去,随后往他身上施针,修复着他体内断裂的筋脉。 与此同时,沈宁音也收到了谢贵妃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当得知萧承允将傅砚舟关押在玉凉山的一处寒潭中,让他受尽极寒之地的折磨后。 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 谢老将军知道劝她无果,便派了两个身手厉害的侍卫保护她,随后启程前往了玉凉山。 玉凉山地势陡峭。 被白雪覆盖的山上,只有几片依稀可见的青色松针,山道狭窄,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悬崖。 昏暗的月色中,车轮碾压过厚重的积雪,行驶在人迹罕至的雪山里。 将近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抵达了山顶。 沈宁音身上披着一件暖和的狐裘,脚踩在柔软的雪地里,在侍卫的护送下,前往那处寒潭所在的位置。 当那抹虚弱而昏迷的身影闯入眼帘时。 沈宁音什么都顾不上了,迈着碎步朝他跑了过去。 在萧承允留下的暗卫准备将她拦下时。 紧随其后的两个侍卫当即拔剑与他交手起来。 傅砚舟大半个身躯没入冰冷的潭水中,双眼紧闭,整个人仿佛凝固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沈宁音毅然地踏入了这刺骨的寒潭中。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贴在他胸膛上。 直到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她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才逐渐消散了下去。 她拿出谢景珩留给她的匕首,往那坚硬的铁链砍了下去。 一次。 两次。 匕首与铁链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寒潭边回响。 没有砍断,她就继续砍。 哪怕双腿被冻到颤抖,双手渐渐变得无力,她也没有放弃。 傅砚舟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嗅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他失去血色的唇蠕动起来,艰难地开口道:“阿宁,是你吗?” 他想要将她推开,让她离开这刺骨的寒潭之地,可沉重的铁链束缚着他的双手,身体冰冷麻木地仿佛没有知觉。 沈宁音捧住他苍白的脸。 “傅砚舟,是我,我来救你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在解决完萧承允的人后,侍卫迅速来到寒潭边,挥剑斩断了套在他手腕上的铁链。 沈宁音抱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岸上。 然而,傅砚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天怎么这么黑?” 沈宁音仰头。 望向那双清寂的眸子里,此刻正双眼空洞地望着她。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产生。 见她许久不说话。 傅砚舟环顾四周。 周围的环境一如既往地漆黑,连一丝微弱的光亮都透不进来。 他怔愣半刻。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傅砚舟敛下沉寂的眸,喉咙透着沙哑:“我的眼睛……瞎了是吗?” “你不会有事的,你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我们去找神医,神医一定有办法的!” 沈宁音抬起颤抖的指尖,想要去触碰他的眼睛。 可下一秒。 那些恐慌和不安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潮水席卷而来。 她双手紧紧捂住唇,眼泪无声浸湿了脸庞。 傅砚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微变。 他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唇瓣:“阿宁,不要哭。” “我、我没哭。” 沈宁音低下头。 惊慌失措地想要擦掉眼泪,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反而掉的更加汹涌。 “你骗我……我听见你在哭……” 傅砚舟抬起僵硬麻木的手指,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却被那些泪珠烫地动作滞住。 他手指微微蜷缩,替她拂去那些泪。 “要是看不见了,以后阿宁当我的眼睛好不好?” 第179章 有去无回 “不许说这些丧气的话!” 沈宁音抹干眼泪,扶起他沉重的身躯。 “神医就在玉凉山上,我们去找神医!神医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傅砚舟双腿已经被冻得麻木。 刚一站起,那具残破不堪的身躯就支撑不住地往前重重摔去。 沈宁音被他带地一同往陡峭的斜坡下滚去。 在这危急关头,即便他正身体承受着痛苦与虚弱,仍拼尽全力护着她。 两人在斜坡上滚了很久。 直到傅砚舟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后背撞上一棵高大的松树,才终于停了下来。 沈宁音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去检查他的情况。 “傅砚舟,你怎么样了?” 他的手臂被地上的枯枝划伤,在雪地里浸开一朵绚烂的血花。 “我……没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整个人犹如消融而破碎的雪,仿佛随时都会随着寒风消散。 沈宁音咬紧牙关。 穿过他腋下,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将他从冰冷的地面扶起。 “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神医!” 傅砚舟压抑住喉间不断翻滚的血气。 可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才走出几步,双腿蓦地发软,再次摔了下来,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阿宁。” 他气息微弱,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这……” “好冷啊……” 傅砚舟垂下的睫毛被冻上一层寒霜,冷地浑身都在发抖。 他想要抱住她,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沈宁音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断往他手心里哈气,揉搓起来,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他身上的寒毒虽然解了,另一味毒药却在他体内继续肆虐,加上长时间浸在寒潭中。 身体早已变得虚弱不堪,甚至还因此—— 瞎了眼睛。 触碰着他越发冰凉的身体。 沈宁音红着眼,冲他吼了起来。 “傅砚舟,你不许睡着,你听见没有!” 傅砚舟虚弱地靠在她肩上,干裂苍白的唇嗫嚅起来。 “阿宁,你陪我说说话……好、好吗?” 沈宁音哽咽着喉咙:“好,你想说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夜色太黑。 两人之前从高处滚落下来,不知身处何地,连侍卫的身影也看不见。 沈宁音抱着他,靠在凹凸不平的树桩上。 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他。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云昌山上的时候。 那时,只有他和她。 他眼睛受了伤,逃到云昌山上,却意外撞见了被至亲之人抛弃的她。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彻底栽在了她的身上。 情难自控。 更是难以自拔。 沈宁音一遍遍地和他讲着自己在原来那个时代的经历。 她也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孩子,也曾拥有过那么多幸福。 傅砚舟温润的眉眼黯淡了下去:“你会离开我们吗?” 沈宁音垂下了眸。 她不知道。 她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离开这里。 “那个世界,还有爱你的人,你本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瞳孔中氤氲着血色。 “可我舍不得阿宁啊……” 他自私地想。 要是她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眼看着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沈宁音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直到躺在怀里的青年突然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傅砚舟?” 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探向他的鼻间。 表情却猛地一滞。 没有呼吸。 他没有呼吸了…… 沈宁音的心瞬间被恐惧和绝望吞噬。 她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办,谁来帮帮她? 只要一个人,一个人就好…… 就在她即将陷入崩溃的绝境时,侍卫的身影如同一道曙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太子妃!” 沈宁音猛地抬头。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拽住侍卫的衣裳,含泪道:“他没有气息了,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侍卫余光注意到一旁雪地里晕染开的黑血。 他连忙蹲下身来,抓住傅砚舟的手腕,探到一丝气若游丝的脉息后,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还有救,太子妃不用担心。” 紧接着,他在傅砚舟身上几处穴位点了点。 下一刻,就见原本陷入昏迷的青年猛然间喷出一大口乌黑的淤血。 侍卫沉声道:“他体内的毒素太深,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此处离温泉尚远,太子妃还是将他交给属下吧。” 沈宁音抹了抹泪,连忙将人小心翼翼扶起,交给了侍卫。 侍卫毫不犹豫地扛起人,不再有任何耽搁,往神医所在的位置迅速赶去。 …… 段神医施完针后,谢景珩的气色明显恢复了不少。 “把这药服下。” 段神医将费了一个时辰才炼制好的寒毒解药拿给他。 “多谢神医。” “你体内筋脉受损严重,就算服了解药,也不可大意。” 谢景珩点头,认真听着神医的叮嘱。 继续在温泉里泡了一刻钟后,他体内恢复了不少力气,抬脚走出温泉穿好衣裳。 就在这时,沈宁音的身影突然出现。 “谢景珩!” 她朝他飞奔了过来,扑进他怀里,面色难掩担忧:“你还好吗?” 谢景珩轻轻环住她的腰肢。 “寒毒已经解了,不用担心,你怎么来了?” “贵妃娘娘派人来了信,萧承允将傅砚舟囚禁在了玉凉山的寒潭里,我放心不下,就跟过来了。” 谢景珩抬眸望去。 侍卫小心谨慎地将傅砚舟轻放到地上。 段神医走过去,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细致地诊断起来。 沈宁音道:“神医,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还有救。” 段神医起身,指挥着一旁的侍卫:“你们先将他抬进去,在里面泡上半个时辰。” “对了,再去山顶上帮老夫寻些雪莲来。” 玉凉山海拔高,山顶种满了雪莲,想要找到此药并不难。 见状,沈宁音也在一旁帮起忙来。 …… 东华殿。 收到谢景珩为了解毒进入玉凉山的消息后,萧承允手指攥紧,手中的茶杯被他猛地捏碎。 “她也去了吗?” 暗卫迎着他冷戾的视线,忐忑地回答道:“属下只看见他们是分开上山的。” 萧承允垂下视线,遮掩住眼底的一抹阴翳。 暗卫垂首站在一旁,面露迟疑道:“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承允缓缓松开手,被茶杯碎片扎裂出的伤口渗出血来,沿着他的手腕滴在地上。 “将她平安带回来,其他人的生死无需在意。” 他眼底涌出杀意,表情难掩阴鸷:“这一趟,我要让他有去无回!” 第180章 要个孩子 段神医将雪莲和其他药材混合在一起,碾成了药丸。 “丫头,把这解药给他服下。” 沈宁音蹲在温泉旁,小心翼翼地将傅砚舟的头靠在身上,然后将解药混合着水给他喂下。 在温泉里浸泡了不到一刻钟。 傅砚舟的体温终于回归了正常,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不过,想到他的眼睛…… 沈宁音转向神医,忧心忡忡问道:“神医,他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他借助另一种毒药暂时压制了体内的寒毒,加上长时间浸泡在寒潭中,寒气太重,伤及了他的眼睛,要想彻底治好,并非一朝一夕,往后还得悉心用药养着,才有复明的可能。” 谢景珩走了过来,搂住她的腰。 “别担心,有神医在,他不会出事的,你身子也受了寒,我抱你过去泡一会。” 段神医朝她道:“这玉凉山的温泉是难得的疗养圣地,你之前中过寒毒,又被寒潭的寒气所伤,恐会伤及根本,泡温泉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日后也不会影响你们要孩子。” 谢景珩抱着她,来到一处被宽大的石壁遮掩的温泉旁。 替她解开系带后,他将她披在肩上的狐氅脱了下来,搭在旁边的石头上。 “我去外面守着。” 他正要转身离开。 墨黑色的衣角却被一只白净的小手攥住。 谢景珩转头,温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怎么了?” 沈宁音低垂着头,青丝拢在颈侧,露出来的一截细白雪颈被蒸腾的雾气熏出淡淡的粉色。 她拢着半湿衣裳,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你陪我一起。” 谢景珩没有拒绝。 他脱了衣裳,打横抱着她,大步踏进了雾气腾腾的温泉中。 随着移动的步伐,一池的水摇曳漫过了他的大腿。 他缓缓坐下,靠在温暖的石壁上。 虬劲有力的双臂圈住她细软的腰肢,抱她在大腿上。 沈宁音柔荑勾住他的脖颈,往他温暖的胸膛上依偎过去。 两人赤身相对,滚烫的肌肤紧密相黏。 她一会儿拱着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一会儿又捧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在脑子里。 谢景珩托起她的小脸,认真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许瞒着我。” 沈宁音咬了咬唇,抱住他的腰:“我害怕。” “怕什么?” “萧承允与傅砚舟相识多年,他都狠得下心动手,我怕他会想方设法对付你,威胁你的性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要对我动手,我也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可我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 谢景珩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许胡思乱想。”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男人炙热的吻突然落在了她的唇上。 “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在你身边吗?就算他要拆散我们,我也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何况神医刚才也说了,当务之急是要养好你的身体。” 沈宁音不知想到什么,道:“那我以后要是真的不能生育——” 她知道古代女子体质多娇弱,容易受寒气侵扰影响生育能力,但想起当时的情形,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后果了。 “有神医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景珩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就算以后没有子嗣,那也是我的问题。既然你怕疼,我们就不生,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养在你膝下可好?” 沈宁音微微一怔。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如同一根无形的沉重铁链,牢牢束缚着女子的命运和自由。 谢景珩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沈宁音内心突然涌出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轻轻环住他的颈,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谢景珩,我们要个孩子吧。” 谢景珩愣了一瞬。 随即,他抚摸着她的脸,声音里满是疼惜:“不是怕疼吗?” “可我想给你生孩子。” 沈宁音往他唇上吻了过去:“你不喜欢吗?” “喜欢。” 谢景珩捧住她的后脑勺,极尽温柔地含住她的唇:“很早之前,我就一直期待着了。” 他不是圣贤。 哪怕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接受了他们,他也会在意,也会渴望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的。 他没说出来,只是不想让她陷入为难的境地。 并不代表他不在乎。 如今听她亲口说出这句话。 谢景珩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手臂更是不受控制地缠上她软滑的腰肢。 袅袅升起的雾气渐渐染红了她的脸颊,也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愈发微妙而暧昧。 不知何时,避子香囊被扔在了远处。 晃荡的温泉水没过了她的锁骨。 在层层叠叠的起伏中,她反反复复地被往上抛起,又骤然下坠,在身子不断往下滑落时,软绵的腰肢被一只大掌稳稳捞起。 下一瞬,再次撞入那具坚硬滚烫的胸膛。 她双手撑在他炙硬的腹肌上,两弯细长的黛眉轻蹙了起来。 “别怕……” 谢景珩吻着她玉白的耳垂,修长的手掌覆在她背上安抚起来。 等到水面涟漪彻底消散后,傅砚舟也终于醒了过来。 他紧闭的睫毛轻抖。 睁开眼后,仍旧是看不到尽头的黑。 失去了视觉,他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自然没有漏掉不远处那一声轻浅的娇吟声。 他一瞬间就听了出来。 他曾经亲耳听过,更是亲眼目睹她脸上的表情,所以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声音。 那两个侍卫早已被段神医赶走采药材去了。 段神医抬眸,扫了眼傅砚舟微微凝滞的表情,慢悠悠道: “这丫头这么招人喜欢,你要是想把她追到手,可得努把力了,要是真成了瞎子,以后还怎么争得过他们?” 傅砚舟声音透着沙哑:“我的眼睛,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只要你别再乱往自己身上下毒药,想治好这双眼睛不难。” 段神医摸了摸胡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老夫看得出来,你比谢家那小子狠,寒潭本不至于让你的眼睛受伤,可你强行催动体内筋脉,导致毒血逆流而上,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你这么做,难不成是为了让那丫头心疼你?” 听到神医的话,傅砚舟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 她现在对他,更多的是愧疚。 他不想要她的愧疚。 他也深知自己争不过谢景珩。 哪怕瞎了眼睛,只要能让她为此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他也不后悔这么做。 “神医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她?” “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没瞎,瞧得出那丫头是真心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怕你出事,连眼睛都哭肿了。只是她更在意谢家那小子,既然你们两情相悦,老夫又岂会做出那等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之事呢?” 段神医继续道:“不过谢家那小子心思单纯,论手段肯定比不上你,只要你答应老夫不会伤害他,老夫就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傅砚舟紧紧抿唇。 须臾后,他轻声道:“多谢神医。” 第181章 争宠 明月高悬。 马车缓慢行驶在狭窄而弯曲的山道中。 车厢内位置宽敞,沈宁音被两具高大的身躯夹在中间,她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地笔直。 忽然马车一个转弯。 她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径直往傅砚舟的怀里倒去。 只听头顶一声闷哼传来。 沈宁音心中一惊,担心碰到他的伤口,连忙从他腿上爬起来。 哪知傅砚舟圈住她细白的手腕。 与此同时,腰肢又缠上来一双强悍劲实的胳膊,轻轻一拽,试图将她带离傅砚舟的怀抱。 傅砚舟却紧紧攥住她的手,那张掩于昏暗下的脸庞透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撞疼了吗?” 他虽然看不见,却轻而易举地触碰到她柔软的脸颊。 那双如玉石般修长的手指弯曲,一寸寸地抚摸着她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那瓣微肿的红唇上。 仿佛在确认什么。 沈宁音不知他心中所想。 他手生的好看,并不经常握剑,透着玉石的冰凉和细腻。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不可避免升起浅浅的痒意,尤其她的嘴唇被亲狠了,还未完全消肿。 他看不见,那根手指像是故意在她唇上停留许久。 沈宁音磕磕绊绊道:“没、没有。” 傅砚舟仿佛浑然未觉。 他缓缓凑了过来,神色难辨道:“身子怎么在发抖,是冷吗?” 沈宁音没吭声。 她扭头望向面容阴沉的谢景珩。 不知为何,自从她刚刚说过要给他生孩子后,他的占有欲好像变强了不少。 被他抱着在温泉里放纵了一回,到后来连避子香囊也不知道被扔在了什么地方,她的双腿发颤,甚至到最后都是被他抱上马车的。 如今这个尴尬的姿势下。 她柔软的腰身微微下塌,被迫趴在傅砚舟的腿上,作疼的腰肢却被谢景珩宽大的手掌掌住。 两人暗中较起劲来,谁都不肯先放手。 直到她难受地轻蹙眉心。 谢景珩脸色微变,率先松开了她。 傅砚舟眼皮微动。 将她轻轻一拽,跌入了自己怀中,紧接着,那双漆黑而失焦的瞳孔落在她脸上。 不等沈宁音回头去看谢景珩的反应。 傅砚舟钳制住她的腰身,抿唇道:“我现在眼睛失明,阿宁是嫌弃我这个瞎子了吗?” 听到这话,沈宁音表情微变。 “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傅砚舟垂下眼眸,语气中竟透出一股委屈。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碰你?你刚才躲开,分明是不想让我抱你。” 沈宁音连忙解释道:“你的伤还没好,我只是怕碰到你的伤口,万一又复发了怎么办?” “就算受再重的伤,我也能抱的动你。” 傅砚舟轻轻捧着她的脸庞。 “我只怕你嫌弃我,觉得我没用,将来有一天会离开我。” 极少在人前展露脆弱的青年,却故意将自己最不设防,最易碎的一面毫不在意地剖开,以此来博取她的怜爱。 果不其然,沈宁音内心有所触动。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阿宁是答应了,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吗?” 沈宁音轻轻“嗯”了声。 得到她的保证后。 傅砚舟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墨黑的瞳孔往谢景珩身上扫了一眼。 他倾身过去,将下颌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可以让我抱一会儿吗?之前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宁音抬起手,落在他单薄的脊背上,没有再推开他。 等好不容易哄好人后。 她回头一看。 只见谢景珩靠在车壁上,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阴翳。 她将手悄悄伸过去,勾住了他的小指尖。 谢景珩身体微顿,侧头朝她看来,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抹亮光。 他淡淡睨了傅砚舟一眼。 下一瞬,那张俊美的脸庞倏地凑近,毫不收敛地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口。 甚至还故意发出“啵”的声音,仿佛怕他听不见似的。 沈宁音耳尖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傅砚舟掐住她软腰的手蓦地收紧。 谢景珩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在她耳边道:“我才是你明媒正嫁的男人,刚才冷落了我,回去想想该怎么补偿我?” 正在外面赶车的侍卫,不小心听到自家主子说出这话来,惊地一时没看清眼前的路,撞上了路中间的一块石头。 马车瞬间剧烈颠簸起来。 好在谢景珩和傅砚舟同时将她护着,才没让她受伤。 “出什么事了?” 谢景珩迅速撩开车帘,面色不由沉了几分。 侍卫拽紧缰绳,稳住躁动不安的马儿后,忐忑道:“是属下一时疏忽,不小心撞上了路中间的石头,请主子恕罪!” 谢景珩并未怪罪下来,沉声道:“处理完就尽快赶路吧。” “是!” 侍卫跃下马车,正要将卡在车轮底下的石头挪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潜藏着危机的气息悄然从暗处逼近。 谢景珩眼神猛然变得凌厉。 他毫不犹豫地抽剑出鞘,同时朝马车内的人厉声喝道:“你们别出来!” 话音未落,白雪皑皑的山路上,一群身着黑衣的刺客从隐蔽的埋伏中现身。 寒风中,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不用猜,谢景珩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萧承允为了对付他,竟不惜出动了这么多死士。 沈宁音慌忙撩开车帘,担忧道:“谢景珩!”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谢景珩二话不说,凌厉地向对手发起了攻势,侍卫们也迅速加入了这场激烈的决斗。 为了不给他拖后腿,段神医握紧缰绳,打算驾着马车先行撤离。 就在这紧要关头,数名杀手竟直奔马车而来,企图截断他们的退路。 段神医眼疾手快,从怀中摸出仅剩的毒药,朝着逼近的杀手洒去,迫使对方不得不暂停攻势。 但杀手们并未就此放弃。 其中一人竟射中了一匹马儿的腿部,马儿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下发出凄厉哀鸣,随后惊恐地狂奔起来。 为了避免掉下山崖,段神医不得不斩断了绳子。 马车停下后,几人迅速跳了下来。 傅砚舟抱着她翻跃上马,正要离开此地。 就在这时,寒风中裹挟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从身后袭来。 沈宁音猛然回头。 白雪覆盖的山路中。 谢景珩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身形在剑的支撑下摇摇欲坠。 虽然他身上寒毒已解,但还未完全恢复,在与杀手激烈的决斗中,不可避免受了伤。 目睹这一幕,沈宁音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焦急地朝着傅砚舟道:“我不能丢下他!让我回去!” 傅砚舟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行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激烈的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 沈宁音拽住他的手,恳求道:“你停下来,让我回去好不好?要是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他会死的!” 傅砚舟拳头攥紧:“我不能让萧承允把你带走!” “萧承允不会伤害我,可他是铁了心要杀谢景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傅砚舟,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找他!” 可傅砚舟并未听她的话。 “你要是不停下,我现在就跳下去!” 她绝不可能将谢景珩一个人丢在这里。 萧承允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 他敢对萧松晏下毒,还有什么手段是他不会做出来的,倘若谢景珩落在了他的手里,必定会受尽折磨。 沈宁音拼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就要从马背上跳下去。 情急之下,傅砚舟只能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沈宁音迅速跳下马背。 傅砚舟紧紧拽住她的手:“我不会丢下你,既然你想好了要回去,那就让我陪着你。” 沈宁音道:“这件事本不该将你们牵扯进来,我与萧承允之间的恩怨,也该让我自己去解决。” 傅砚舟死死抓住她,不肯松手。 被凛冽的寒风刮过。 他受伤的眼睛生出强烈的疼意,可他却浑然不在意。 他赤红着眼:“阿宁,既然你能与谢景珩同生共死,为何总是要把我排除在外?我不怕死,也不怕得罪二殿下会有什么后果。” 可沈宁音不愿再将他牵扯进来,狠心地扯下他的手。 “傅砚舟,你回去吧!” 她决绝地转过身。 就在傅砚舟要追上去时。 神医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动手将他打晕在地。 “丫头,你安心去吧,老夫会照看好他的,你和谢家那小子,一定要平安归来。” “多谢神医。” 话落,她不再耽误时间,骑上马朝谢景珩奔去。 第182章 雪崩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她娇嫩的肌肤。 沈宁音却毫不在意,双手紧紧拽着缰绳,伏低身子,骑着马朝谢景珩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一群杀手已经将谢景珩团团围住。 寒光闪闪的刀刃在雪地的映衬下更加刺眼,眼看就要落下,对他痛下杀手。 “住手!” 沈宁音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响亮而坚定。 她毫不畏惧地骑马冲进了杀手们的包围圈。 随着马儿的冲刺,她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但她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地朝着谢景珩跑去,眼中只有他的身影和安危。 “宁音,你为什么……要回来?” 谢景珩面容苍白似雪。 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柄长剑深深插入雪地之中,支撑着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 雪地中,一抹鲜红的血迹悄然晕染开来。 沈宁音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坚韧和不屈:“是萧承允派你们来的对吗?” 杀手们对视一眼。 他们收到二殿下的命令,不可伤及太子妃性命,见她挡在谢景珩面前,不由止住了脚步。 沈宁音道:“只要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回去。” 话音未落。 她的手被身后的青年死死攥住。 谢景珩抬起那张沾满血迹的脸,双目赤红道:“宁音……不要跟他们走。” 他恨自己此刻的无能,更恨这副破败的身躯无法护她周全。 谢景珩咬紧牙关,冰冷的视线一一掠过杀手。 他竟不顾一切强行催动内力,这样一来,他体内刚刚修复的筋脉再次承受不住,迸裂开来。 他猛然拔出剑。 刹那间,只见一道漆黑如暗夜疾风般的身影穿梭在杀手之间,手起刀落间,利刃无情地划过他们的脖子。 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杀手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瞳孔,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迅猛攻击,终究还是超出了谢景珩此刻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猛地自口中喷出。 见状,余下的杀手正要上前将他擒拿。 “都给我住手!” 沈宁音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脖子上,制止了他们的举动。 “萧承允想要的只有我,你们要是再敢上前一步,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此话一出,杀手们脸色骤变。 但很快,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慢慢朝着她逼近。 “还请太子妃随我等回去复命,我们自会放他一条生路。” “你们先退下!” 沈宁音厉声喝道。 然而,杀手们身形未动。 她眼神一冷,毫无畏惧地将手中的匕首抵进了几分。 锋利的匕刃瞬间划破了那层娇嫩的肌肤,渗出丝丝猩红的血来。 杀手首领见状,瞳孔微缩。 迟疑片刻后,杀手首领终于有所行动,抬手命令道:“都往后退!” 沈宁音迅速跑到谢景珩面前。 她抬起手,颤抖地捧住他苍白虚弱的脸庞,眼眶红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跟他们回去了,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谢景珩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眼底裂开狰狞的红血丝。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把你交给萧承允!” 沈宁音喉咙哽咽,朝他摇头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会让自己出事的,难道你要食言吗?” “我现在还是太子妃,只要有这个头衔在,萧承允至少明面上不敢对我做什么,就算落在了他的手里,我也有办法应付过去。” 她握住他的手,缓缓贴在了脸上。 “谢景珩,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不许你出事!” 谢景珩指骨攥紧,目眦欲裂地盯着她:“不可以……” “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沈宁音不再犹豫。 她迅速起身,唤来旁边的马儿。 她扶着他上马,将缰绳交到他手里:“你现在就走!不要回头!” 话音落下。 沈宁音果断地朝马儿的臀部拍了一掌。 马儿受惊之下扬起前蹄,如同离弦之箭朝山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这时,杀手首领给了手下一个眼神示意,手下悄无声息后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杀手首领来到她跟前,道:“太子妃,得罪了!” 沈宁音不再反抗。 随着他们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然而,就在马车行至中途时,变故突然发生。 玉凉山地势陡峭,常年被厚重的积雪覆盖,雪崩之事时有发生。 头顶上方骤然响起一阵轰隆的巨响。 大片的雪断裂,如同汹涌的洪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众人涌来。 目睹这一幕。 杀手首领咬紧牙关,用力挥鞭甩在马臀上。 可即便如此,马儿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雪山迅猛崩塌的速度。 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强烈的恐惧感瞬间淹没了众人。 沈宁音脑袋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 马背上,一袭黑衣的男子踏着月色朝她而来。 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后。 沈宁音瞳孔骤缩。 她下意识想要唤出他的名字。 可此刻,身后的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漫天的飞雪即将将她卷入其中时,谢景珩毫不犹豫地跃下马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被汹涌而来的白雪所覆盖。 所有人的身影都被无情地掩埋,只留下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 宫中收到消息的萧承允猛地起身,手中的茶杯滑落,摔成了碎片。 “你刚才说什么?” 侍卫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禀报道:“玉凉山突发雪崩,殿下派去的那些杀手,还有太、太子妃,皆不幸遭遇此难,无一幸免……” 听见最后四个字。 萧承允趔趄着身形,只觉耳畔嗡嗡作响。 “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出事,不可能……” 他无力地跌坐在椅上,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殿、殿下——” 侍卫不安地抬起头。 下一刻,萧承允猛地站起身来,双眼赤红如血,命令道:“来人,立刻备马去玉凉山!” 就在这时。 一个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道:“殿、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出事了!” 话音刚落,门口一道脚步声倏地逼近。 萧承允抬头望去。 一截金色麒麟图案的衣角在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 萧松晏那阴鸷的面容映入眼帘。 没有丝毫犹豫。 萧松晏欺身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对方的喉骨捏碎,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萧承允,宁音要是出了事,孤要你,还有商氏一族全都给她陪葬!” 第183章 获救 今年的雪,似乎下的格外大。 前往玉凉山的山路已经被大雪冲下来的参天松树截断。 白茫茫的雪地上,羽林军高举着火把前行。 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屹立其中。 他的面容似浸了雪的三分白,凌厉的寒风呼啸而过,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森寒幽沉的瞳孔眺望着前方。 一个羽林军来报:“太子殿下,这附近都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太子妃的踪迹。” 羽林军们牵着嗅觉灵敏的狼犬,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艰苦搜寻,甚至将雪地挖掘了数尺之深,也没有找到人。 萧松晏面容阴森。 “找不到那就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便如此,羽林军们心里已经存了最坏的打算。 极少人能在雪崩的情况下安然无恙活下来,何况天色已黑,想要寻人更是难上加难。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萧松晏的肩膀上。 转瞬之间,那些雪花在黑色鹤氅上晕开,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去。 “殿下,您身体才痊愈不久,小心别受寒了。” 左蔺撑了一把油纸伞遮在他的头顶。 “太子妃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松晏垂在袖中的手指蓦地攥紧,脸上全是嗜血的杀意。 “孤只恨没能早日除了萧承允,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受萧承允胁迫,被逼到这个地步,便是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也难以泄孤心头之恨!” 左蔺道:“如今皇后出事,陛下若要处置下来,想必萧承允也难逃干系。” 萧松晏眼底划过一抹噬骨的冷意。 “皇后成了失心疯,被废黜打入冷宫,可他到底是父皇疼爱的儿子,既然父皇狠不下心来杀了他,那孤便要让他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皇后的下场,左蔺并未有丝毫同情。 入狱原本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为的是让皇后一党放松警惕。 如此一来,他们顺利将皇后安插在太子府中的细作除掉,也将太医院里投靠皇后的势力连根带泥拔除。 之后,他们安插在坤宁殿的细作在皇后的膳食里每日放了失魂散。 皇后服下后,夜里频频惊悸而醒,更是梦见那些被她害死的冤魂前来索命。 太医院的人查不出究竟。 受药物的影响。 皇后性情变得越发暴躁,动辄打骂宫人,逐渐暴露本性。 直到那夜,皇后亲眼看见自己入宫前的贴身婢女,被她命令在先皇后寝宫放火,本该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床前。 皇后并不知,之前她派人暗杀的宫女不过是萧松晏寻找的替死鬼。 那宫女在皇后入宫前就一直侍奉,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却不曾想。 为了灭口,自家主子利用完她。 不仅派人追杀她,还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家人。 于是那宫女怀着满腔怨恨,将当年皇后是如何谋害先皇后的秘密全都讲了出来。 这一切,都被在坤宁殿暗处的皇帝亲耳听见。 商兰玉瞒了他这么多年,害死了他的心爱之人。 皇帝震怒之下,当即下了一道圣旨废除皇后之位,打入冷宫任由她自生自灭。 只是,萧松晏到底是低估了萧承允对她的心思。 一时不慎,竟中了萧承允的奸计。 她那么怕疼的人,替他解了寒毒,更是为了救他们,不惜冒着危险与萧承允做交易。 萧松晏手上攥着两个用香囊装着的平安符。 那是他曾经去寺里给她和孩子求的。 当初两人因为怀孕的事闹了矛盾,可他气归气,终究还是无法对她硬下心来。 他偷偷去寺里为她和孩子求了两道平安符。 原本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给她,可那段时日,她躲在殿内不愿搭理他。 后来没过多久发现是假孕后。 这平安符还没送出去,就搁置在了柜子里,不曾拿出来过。 那时,他还求寺里的高僧为她算过一命。 那高僧说,她命中带凤凰之兆,注定是景国未来的皇后。 如今她还没成为他的皇后,又怎么会轻易出事。 “孤知道她没那么狠心,将孤一个人留在世上。” 萧松晏将平安符紧紧捏在手心,眼底充满了红血丝:“就算将这座雪山掀翻,就算掘地三尺,孤也一定要找到她!” …… 沈宁音艰难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漆黑。 她躺在一具宽阔的胸膛里,好像有什么巨物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空间狭窄又逼仄,就连呼吸也变得逐渐困难。 回想起雪崩前的那一幕。 沈宁音瞳孔骤缩。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着声音去触碰这具胸膛的主人。 “谢景珩?” 许久后,头顶缓缓落下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在这……” 谢景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支撑起一个狭小的空间,而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两人被深埋在厚重的积雪之下。 他的双腿早已被冻的僵硬,无法挪动分毫。 即便是在这样的绝境下,他仍强行催动体内残余的内力,将自己身上仅存的温度传递给她,不让她被冻伤。 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失温。 沈宁音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与不安。 她艰难地抬起手,在一片漆黑中,慌乱地捧住了他冰冷的脸庞。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 她眼眶瞬间红道:“谢景珩,你停下来!我不要你这么做!” 谢景珩苍白着脸,忍着刺骨的寒冷咽下喉咙中的血:“之前是你保护我,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他听着头顶上方依稀的微弱声。 “只要你往上爬出去,就能获救了。” 沈宁音声音哽咽:“不!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听话。” 谢景珩虚弱开口,意识渐渐模糊。 “我的腿已经动不了了,带上我只会拖累你。” “我要你好好活着,哪怕我死了,也不要为我难过……” 沈宁音哭的泣不成声,呜咽地朝他吼道:“我不要你死,我不许你死!” 谢景珩垂下头来,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答应你的事……可能做不到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景珩,你这个骗子!” 她哭的肩膀颤抖,泪水迅速浸湿了脸庞。 “你答应我的,怎么可以不作数……” 谢景珩虚弱道:“只有这一次骗了你,也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这句话后。 他的眼皮变得愈发沉重,就连映在瞳孔里她的面容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怎么舍得她啊。 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还留下了那么多遗憾没有完成,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没有人救他们。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她获得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沈宁音拼命用手往上挖着雪。 可雪太厚太厚,仿佛永远也看不见尽头。 她的双手磨破了皮,即使再痛再冷,她也不敢停下来。 直到身后的人突然没了动静。 沈宁音僵硬地转过头。 她颤抖地抱住他冻僵的身体,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里面愈发微弱的心跳声。 她不再继续挖雪。 而是咬破了手指,将滚烫的血喂到了他的嘴里,试图用这微弱的温度让他的身体暖和起来。 严重的昏迷中。 他的双唇无意识地蠕动起来,喉咙滚动,将她的血吞咽了进去。 随着血液的流失,沈宁音的体温也在一点点降低,就连唇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她虚弱地依偎在他怀中。 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不愿意和他分开。 “谢景珩,我不要你丢下我……” 她蠕动着苍白的嘴唇,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就在这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瞬间,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束耀眼的火光刺破了黑暗。 沈宁音感到自己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揽入怀中,那怀抱温暖而熟悉,顿时驱散了周遭所有的寒意。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道轻颤的声音缓缓落在了她的耳边。 “宁音别怕,孤来带你回家了。” 第184章 平安符 沈宁音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东宫的寝殿了。 “谢景珩!” 她从噩梦中猛地惊醒,浑身冒着冷汗。 连冻伤的手指也顾不上,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时。 忽然动作一滞。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 萧松晏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整夜,亲自喂她吃药,确认她体温恢复正常后,也不曾离开半分。 他眼下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乌青。 “醒了?手还疼不疼?” 萧松晏轻轻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里。 她和谢景珩被雪埋了一个多时辰,若不是谢景珩强行催动内力维持她的体温,或许她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在她昏迷的期间。 萧松晏亲力亲为地照顾她,怕太医没分寸会弄疼她,都是他亲自给她涂药包扎换衣裳。 等到她的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后,左蔺本想进来替自家主子照看太子妃,也被他拒绝了。 他不敢再将她一人独自留下。 仿佛只有时时刻刻看着她,让她一直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他才能感到安心。 宫里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药材。 她的手涂了药后,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沈宁音紧紧抓住他的衣裳,面色难掩焦急和担忧:“萧松晏,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他现在怎样了?” 萧松晏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道:“他性命无忧,只是伤到了腿,暂时还不能走路。” “等你把伤养好了,我就传他入宫来见你。” 过去对他的诸般敌意和算计,在这一刻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他不再计较谢景珩屡次犯禁,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的举动,这次若不是有他在,恐怕她早已置身危险当中。 失去她的后果,是他永远不敢去想,此生也无法承受的。 “你真的同意……让我去见他?” 沈宁音愣住,对他态度的转变有些不可置信。 “只要你听太医的话,早日把身子养好,我就准许他来见你。” 萧松晏指尖抚摸着她的脸,保证道:“放心,有孤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得知谢景珩平安的消息后,她心中萦绕的不安情绪这才逐渐散去。 殿内的地龙烧地旺盛,冷风被隔绝在外。 萧松晏扶着她躺下,替她掖紧了被子,哄孩子般轻拍道: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沈宁音没忽视他眼底下的一片乌青。 “你是不是一夜都没睡?” 萧松晏没否认,而是道:“从前批折子,熬通宵也是常有之事,已经习惯了。” 沈宁音却掀开被子,拉着他躺了下来。 她挪动着身子依偎过去,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 “你陪我一起睡好吗?” 萧松晏将她拥入怀中,笑着道:“何时爱这般缠着孤了?” 沈宁音没去理会他的调笑,将头深深扎进他的颈窝里。 许久后。 她突然在他怀里闷声道:“萧松晏,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会怎么——” “不许说傻话!” 萧松晏打断了她,眉心深深蹙成一团:“孤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我是说万一。” 沈宁音仰头看着他:“要是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你了,你答应我,不许做傻事,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人都需要你。” 他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景国未来的皇帝。 他的肩上,肩负着国家的兴衰与民众的福祉,不该被儿女情长困住一生。 萧松晏眼睫垂下,神色难辨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就算是黄泉碧落,孤也要寻尽天下道士,将你找回来。” 沈宁音开玩笑道:“那我若是变成鬼了,你不害怕吗?” “鬼神之说有何为惧?” 萧松晏抚摸着她的发,瞳孔里氤氲着漆黑的浓雾。 “你是我的太子妃,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是,无论如何孤都不会放开你。” 沈宁音愣住。 须臾后,她缓缓敛眸,似轻叹道:“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我若不霸道些,怎么能将你抢过来?” 萧松晏指尖触碰着她的脸颊:“就算你不喜欢,往后也要习惯这样的我了。” 沈宁音嘀咕道:“在相国府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纵使是十几年前那位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小太子殿下,在世人面前以温和谦逊着称。 唯有他自己清楚。 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 生在皇家,人人都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生活,在权力的斗争和漩涡中,上演你死我活的争斗戏码。 而他也不例外。 哪怕他还未恢复太子身份时,对她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已经足够强烈,不过是仰仗着那层受她信任的身份,一次次地将她瞒了过去。 想到从前那些事,走马观花地在她脑中一幕幕迅速闪过。 沈宁音不禁有些恍惚。 直到下一秒,脖子忽然袭来一抹凉意。 她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颈上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穿起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给你求的平安符。” 他给她戴上后,将她拢在一侧的头发轻轻放下。 “孤找了大昭寺里的高僧亲自加持,戴上它可保你平安。” 沈宁音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去大昭寺了?” “上次我们吵架,你不肯搭理孤的时候。” 上次? 也就是说…… 在那次假孕的事发生时,他就瞒着她偷偷去了一趟大昭寺? 沈宁音突然注意到,他的手中还攥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想到某种可能。 她微微错愕道:“你该不会……为孩子也求了一个吧?” 他不是厌恶那个孩子吗? 怎么还会…… 萧松晏抿唇道:“孤知道你怕疼,我虽不喜欢那个孩子,但祈祷孩子平安出世,你才能少受些苦。” “既然孩子的事只是一场乌龙,这个平安符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着,他将香囊重新放回了怀里。 长臂一揽,再次将她拥入了怀中,声音缱绻道:“至少除了孤,还有这个平安符,能替我护佑你。” 沈宁音心中触动,握住了他的手。 雪白的指尖比划着在他手心上写下了“平安”两个字。 萧松晏漆沉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解释道:“这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祈福的一种方式,希望老天爷能保佑你,让你平平安安,余生顺遂。” 第185章 让他们留宿东宫 沈宁音这一养伤,就是整整三日。 萧松晏答应她的没有食言。 得知谢景珩被接进宫后,她刚从奉天殿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往东宫的方向奔去。 那棵已经凋零的枫树下,轮椅上正坐着一人。 望着那抹寂寥的背影。 沈宁音突然鼻子一酸,朝他喊道:“谢景珩!” 她朝他飞奔了过去,却因为跑的太快差点踩到裙摆摔倒。 “慢些。” 谢景珩伸手扶起她,轻轻拍干净了她膝盖上沾染的灰,语气似带着无奈和宠溺。 “怎么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沈宁音蹲在他面前。 看着那张消瘦了许多的脸庞,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谢景珩揩干她的眼泪:“不哭了。” “你的腿——” “别担心,大夫说再修养一段时日就能走路了。” 谢景珩牵着她的手,搭在膝盖上。 “萧松晏准许我每日入宫来看你,用这双腿,换他愿意成全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即使他这般安慰她,不想令她有任何愧疚。 可沈宁音心中清楚。 他出身将门世家,自幼便跟随祖父征战沙场,上阵杀敌。 一时年少轻狂,威名远震。 何等风光无限。 若这双腿当真无法恢复成原样,便也意味着他从此不能再持刀握剑,斩杀敌人。 遭遇这种事,如何能真正释怀。 谢景珩看破了她愧疚的心思。 他捧住她的脸,认真道:“不许胡思乱想,宫里有医术精湛的太医,还有段神医在,不会有事的。” 沈宁音红了眼眶,眼睫轻颤垂下。 “可要是,真的不能治好……” 谢景珩表情并未太沉重,而是轻松道:“若不能上阵杀敌了,那我就不再是景国统率千军的大将军,而是从今往后,只守护你一人的谢景珩。” 他并不在乎大将军这个头衔,所有的虚名和权力都比不上她重要。 谢景珩道:“你总担心我受伤,要是不能上战场了,也不必叫你如此牵挂和担忧。” “等闲下来之后,就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他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抱在腿上:“就算真成了瘸子,也抱的动你,背的动你。”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 “哪有你这样咒自己的。” 她在他怀里轻轻挣脱起来,却不敢太用力:“你放我下来,别压着你的腿了。” “不放。” 谢景珩胳膊缠紧了她的腰身,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 想到被埋在雪山下时。 她义无反顾地回头,用自己的血喂他。 当时他已经昏迷了过去,意识微弱,若不是萧松晏及时赶到,恐怕她不会停手,宁愿赴死也要救他。 他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想到这,谢景珩轻叹了声:“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沈宁音嘀咕道:“明明你才是世上最傻的人。” 哪有像他那样全然不顾自己性命的人,好几次为了她深陷危险,即便她制止过,他也总是这样。 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因为你值得。” 谢景珩抚摸着她的脸,神色认真道:“我的宁音,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她值得我为她这么做。” 听到这话,沈宁音忍不住鼻尖一酸。 她紧紧抱住了他。 此刻两人无需多言,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院落外。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伫立在暗处,不知待了多久。 傅砚舟清冷的眸光落在两人身上。 在段神医的医治下,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些许光明,能看清楚不少事物。 那日雪崩发生时,他正好在山脚下醒来。 当得知她遭遇不测后,他不顾一切就要回去找她。 可大雪封山,上山的路都被冲断的树枝拦腰截断,即便他眼睛看不见,他也跪在雪地里,徒手搬开那些挡路的断树残枝。 哪怕被划得满手是伤。 哪怕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摔倒了无数次,到后来耗尽了力气。 他也没有停下来。 他用双手清理出了一条狭窄的上山之路,为之后赶来的萧松晏顺利上山寻人省了不少时间。 那双原本如玉般修长漂亮的手,满是一条条长长的血痂。 傅砚舟站在阴影里。 在看到两人交颈而缠时。 他手指猛地抓紧了门檐,终究还是泄露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沈宁音回头望去。 当看见他摔在地上时。 她表情一变,从谢景珩怀中退下,快速走到门口将他扶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傅砚舟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随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沈宁音关心道:“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嗯。” 傅砚舟垂下头,身上竟出现几分落寞和孤独的气质。 “我先扶你进去吧。” 沈宁音小心翼翼搀扶着他,来到院落里铺有软垫的石凳坐下。 三人围坐在一起。 沈宁音命宫人添了几杯热茶,傅砚舟的手在桌上不经意摸索,却不小心碰倒了茶杯。 刹那间,热茶溅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眉头微蹙。 沈宁音连忙抽出手中绢帕,正要上前给他擦拭,却突然注意到他满手斑驳的伤痕。 她瞳孔一缩,呼吸猛地滞住。 傅砚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连忙收回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然。 “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宁音瞬间回过神来。 想起萧松晏说的那些话,她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一点也不害怕地握住他的手。 动作很轻很轻。 将那些溅上去的热茶擦了干净,又命人去拿了治烫伤的药。 “还疼吗?” “不疼。” 傅砚舟薄唇弯起。 连那抹烫伤的疼意也被心中的愉悦覆盖了下去。 上完药后。 沈宁音握住他的手,习惯性地往上面吹了吹。 哪知傅砚舟道:“阿宁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沈宁音:“?” “只有怕疼的小孩才会被大人这般安慰。” 说完,他突然倾身过来,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若是我说疼,你会更在意些我吗?” 沈宁音下意识看了旁边的谢景珩一眼。 而他也恰好看了过来。 她不自在地咳了咳,什么都没说,用绢帕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傅砚舟的手。 见状。 傅砚舟心中明了,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坐直身子,继续道:“若是能每日来见你,想必这眼疾也能很快恢复,不过——” 沈宁音下意识接话:“不过什么?” 傅砚舟轻叹道:“太子只许我两日来见你一回,倘若相思成疾,神医说……恐怕会影响我这双眼睛的恢复。” 谢景珩看了他一眼,没戳破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毕竟他们都存着一样的想法。 萧松晏允许他们来看她,已经是最大程度的退让了,自然不会同意他们留宿东宫。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面不改色道:“神医也曾叮嘱过,心情好了,伤口自然就恢复的快了,要是有你时时刻刻陪着,这双腿想必也能很快好起来。” 沈宁音没有怀疑他们的话。 “那我现在就让人把偏殿收拾出来,让你们住下。” 见计划得逞。 两人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而对这一切尚不知晓的萧松晏,还不知道两人即将鸠占鹊巢,在东宫里就此住下。 东华殿的殿门紧闭,两个禁军守在外面。 见到萧松晏的身影突然出现,他们立马恭敬地行礼道:“太子殿下。” “把门打开。” “是。” 随着厚重的殿门被推开,萧松晏抬脚踏了进去。 大殿正中央。 萧承允的双手被冰冷而沉重的铁链拴住,而他的琵琶骨被一根锋利的铁钩贯穿,猩红的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裳。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萧承允抬起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百般折磨之下,他的神情早已麻木。 见到来人,他的眼中竟扯出一丝狠厉而疯狂的大笑。 “萧松晏,就算你恨我入骨,只要有父皇的圣旨在,你也杀不了我!” 萧松晏看着他,眼神漠然地没有丝毫温度。 “父皇保下了你这条命,孤不会忤逆父皇的命令,但孤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萧承允干裂的嘴角轻扯,冷笑道:“你以为,这点折磨就会让我向你求饶?” “你生性高傲,自然不会像狗那般对着孤摇尾乞怜。” 萧松晏俯下身来,紧紧攥住那冰冷的铁钩。 他脸上毫无波澜。 下一秒,他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猛然间将其深深刺入对方的身体里。 萧承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不断渗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内。 他咬紧了牙关。 那双如野狼般阴狠的瞳孔死死盯着萧松晏。 “孤不过是让你尝尝变成废人的滋味如何。” “你应该庆幸宁音安然无恙,否则孤就不只是饶你一条性命这么容易。” 萧松晏松开手,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响起。 “如今皇后已废,当年商氏一族中参与谋害母后之人,孤一个都不会放过,孤要你亲眼看着,你所在意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你所渴望得到的一切,全都付诸东流。” 第186章 求求求 东宫偏殿。 宫人们很快就收拾出了两间干净整洁的房间。 沈宁音朝他们道:“要是还有什么缺的,吩咐下人去拿就行。” 谢景珩牵起她的手,裹在宽大的手掌里。 他抬眸,那张褪去了凌厉的脸庞露出格外认真的表情:“还缺一样最重要的。” “什么?” 谢景珩指尖上移,轻轻勾着她的小指,随后动作强势地抵进了她的指缝间。 彼此紧密交扣。 “你。” 他轻启薄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今晚,可以陪我吗?” 被他过分炽热的视线注视。 沈宁音耳尖微红,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她不答应,也没拒绝。 谢景珩眼睫缓缓垂下,脸上浮现出一抹落寞的神色。 “这殿内到底是不比将军府的下人伺候周到,我如今腿脚不便,要是半夜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 沈宁音本就偏袒喜欢他。 见他表情失望,似被丢弃的小狗般可怜。 她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轻声哄道:“我陪你就是了。” 话音刚落,谢景珩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温和的眉眼微扬,眼中的笑意荡漾开来:“那今晚我睡外面。” “还是我睡外面吧,我怕把你给……踹下去。” 沈宁音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她有时候睡觉确实不太安分,睡着后不是滚到他们怀里,就是滚到床角去,有时候一早醒来,她还不小心抢了他们的被子。 谢景珩本就有腿伤在身,要是真不小心被自己踹了下去。 她的过失可就大了。 哪知谢景珩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你这力气跟小猫一样,不怕被你踹。” 左右被踹过不少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拢住她的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旁边的傅砚舟:“我只是担心你半夜被人抱走了。” 傅砚舟神色淡淡,面上未显不愉。 “我如今成了个瞎子,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谢小将军若觉得我有那等本事,还真是高看我了。” 他转过头,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下一瞬。 他轻移脚步,朝她缓缓走了过去。 因为眼睛‘不便’,中途好几次撞倒殿内摆放的物件,甚至险些被花瓶砸到身上。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身影。 沈宁音于心不忍,迈着碎步走过去扶着他:“要不我还是找几个内侍来伺候你吧?” 她已经答应了谢景珩,总不能再反悔。 她知道他喜静,就连身边伺候的下人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傅砚舟眉心紧蹙,抿唇道:“除了你,我不喜其他人近身,就算是宫中的太监也不行。” “你既然先答应了他,便不必担忧我。” “虽然我眼睛不便,但这双手脚还能用,就算不小心磕到桌角,亦或是碰倒花瓶,被碎片划伤了手,也不过是些皮外伤,再严重些可能残废,但终归是死不了人的。” 他表情淡然地说着这些话,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然而,这些话落在沈宁音耳中,却成了另一层含义。 须臾后。 她仰着头,莹润的双眸望着他们,一脸认真道:“这样好了,今晚你们两个就睡一间房吧。” 谢景珩:“?” 傅砚舟:“?” 紧接着,两人异口同声拒绝道:“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谢景珩圈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被丈夫抛弃的妻子:“刚刚不是答应了我?难道你要让我独守空房?” 就连傅砚舟脸色也沉了下去:“你就不怕我们打起来?” 沈宁音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她本来就是故意说着玩的,哪知道他们还当真了。 “我只有一个人,哪能分身乏术同时照顾你们二人,若是你们住在一起,肯定就会安安分分地睡觉了。” 她哪能不知他们的心思。 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两人凑在一起,所有的醋坛子都会被打翻了。 沈宁音抬眸望了眼外面渐黑的天色,故意装作要离开:“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见她要走。 谢景珩和傅砚舟顾不上其他,一人拽住了她一只手。 沈宁音回头:“?” “好吧,我认输。” 谢景珩唇线抿紧,沉声道:“我可以不介意他在。” 傅砚舟薄唇逐渐弯起:“谢小将军果真大度。” 夜幕降临,偏殿内的灯火摇曳。 沈宁音躺在谢景珩怀里。 他的胸膛很宽很厚,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身上的肌肉并不是那种过分夸张的形状,而是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美感。 腹肌轮廓分明,肌肉线条凌厉张扬,兼具野性与禁欲的糅合。 加上他身量高大,给人的安全感十足。 被他抱在怀里,她人显得更加娇小,像是一只粉粉糯糯的雪团子。 她依偎过去,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身上的气息极其好闻,淡淡的松香混合着木质香。 让人忍不住上瘾。 就在她继续往他身上黏去时,身后突然缠上一双劲实有力的手臂,圈住那截细软腰肢,将她从怀中带了出来。 “谢小将军腿伤未好,阿宁还是不要太过亲近,免得碰到他的伤口。” 沈宁音正要开口,头顶缓缓落下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她怕冷,就喜欢往我怀里钻,傅大人体寒,想必不能让她满意。” 傅砚舟并未生气。 他忽地低下头来,湿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蜗:“要是怕冷,我们还可以做些其他的,想试试吗?” 殿内的地龙烧的旺。 沈宁音夹在中间,滚烫的胸膛贴了过来,手搭在她的腰上,谁都不肯退让。 热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忍不住探出脑袋,翻了个身,可刚一动,小腿就不小心碰到某样。 随着一声闷哼落下。 傅砚舟宽阔的胸膛贴了过来,胳膊愈发缠紧她的腰,清冷的声线染上了欲色。 “故意的?” 他离得近。 说话时那些气息总会有意无意地往她颈窝里落下。 沈宁音脸颊红的厉害,声音比蚊子还要小:“我没有……” 傅砚舟胸膛浅浅震动了起来,似乎是笑了声。 “那就是无意的。” 他低下头颅,薄唇擦过她雪白的后颈:“原本今晚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可现在被你弄疼了,你要怎么负责灭火?” 第187章 嗯嗯嗯嗯求放过 傅砚舟的手指覆了过去。 如玉石般温润的触感滑过柔嫩光滑的雪肌,随后轻轻一握,掌住那截过分细软的腰肢。 她身子一颤,下意识躲了过去。 “想躲去哪儿?” 腰间力度蓦地收紧,他愈发得寸进尺地纠缠上来。 沈宁音抬头。 湿眸氤氲着浓浓雾气,睫毛扑簌抖动,朝求道:“你劝劝他!” 傅砚舟淡淡的眸光掠过那张脸庞。 那双同样黝黑的瞳孔中,克制而隐忍的情绪悄然裂开,化作一抹暗藏的猩红欲望。 他低下头,喑哑的声线拂过她的耳尖。 “求他没用。” “平日里仗着他宠你,百般听你的话,现在,他只会同我一样,恨不得将你吃干抹净,拆吞入腹。” 听到他的话,难得没反驳。 她被困在如火炉般炽烫的胸膛间。 横亘在腰上的手臂肌肉虬劲有力,由于使力的缘故,一根根狰狞泛着青色光泽的筋脉盘旋而上。 被硬鼓的小臂抵住。 粗粝的手指触碰,隐隐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沈宁音心中一慌。 若是萧松晏突然回来,被他撞见了这一幕。 她不敢想象他生气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她抬手抵在胸前,怕弄伤他的腿,不敢使太大力,只轻轻地挣扎起来。 然而此刻,她成了完全被掌控的弱小猎物。 雪白的手腕忽然被人钳制住,紧接着对方用一根柔软的细带将她绑了起来。 “你轻些,别弄疼她了。” “放心,我有分寸。” 细带用绸缎材质制作而成,质地柔软,并不担心会弄疼她。 怕她一会儿反抗地厉害,只圈住她的手腕反绞至身后,灵活地绑了一个结。 盖在身上的被褥不知何时被掀开。 烛火的映照下,那身雪白细腻的皮肉仿佛耀眼的发亮。 肆无忌惮的目光从她肌肤上扫过,率先而来的是那声清冷的低嗓:“二殿下碰你了吗?” 沈宁音愣了愣,不住地摇头:“没有……他没有碰我!” 然而,当注意到她腰后留下的那排牙印时。 同时抬眸,在半空中无声对视,仿佛在说那痕迹不是自己留下的。 “松、松开……” 她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上的亵衣领口大剌剌敞开,松垮搭在香肩上。 察觉到她身子的颤抖。 傅砚舟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放柔了语气。 “别怕,我只是担心二殿下会伤害你,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与萧承允相识多年,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为了得到太子之位,萧承允不惜一切代价利用身边可用之人。 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属之物。 即便是官场逢场作戏,他也从未真正碰过女人。 傅砚舟从未见过他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不惜费尽心思筹谋算计一切。 忤逆皇后,算计兄弟。 甚至做出许多不符身份的事情来。 萧承允自幼天资聪颖,原本也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可惜人人都称颂太子,明里暗里将他和太子比较。 就连身为亲生母亲的皇后也不例外。 他那般高傲狂妄的人,绝不允许有人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虽然傅砚舟清楚,萧承允没有真正碰她。 可他担心,那时她的反抗会激怒二殿下,让二殿下做出失去理智从而伤害她的事来。 确认她身上没有被虐待的痕迹后。 傅砚舟并未解开她手腕上的细带,而是将她抱给了。 虽然腿伤未痊愈,就这么抱她也不在话下,她身子骨娇小,一点也不重,相反比他在校场训练时握的长戟还要轻。 与此同时,那具宽挺灼热的胸膛覆了过来。 叠的身影映在薄薄的床纱上,朦胧的光影间透出一抹诱人的春色。 空气变得潮湿又黏腻。 沈宁音不知往谁身上咬了一口。 她双手被束缚使不出力,只能往那人身上用力咬去。 傅砚舟捏住她的脸,使她慢慢松开了牙齿,垂眸看着肩膀上渗出的血丝。 突然,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咬的这么厉害。”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沈宁音脸腾地一下爆红,从耳尖到脖子迅速染上了胭脂般的粉,低垂露出的一截雪颈更是诱人的移不开视线。 掌住她的腰,微微蹙眉道:“行了,别逗她了。” “难道我说错了?” 傅砚舟眼尾愉悦上扬。 沈宁音扭过头,眼神娇媚地瞪了他一眼。 早知道他的眼疾恢复了大半,刚才故意装可怜是为骗她。 她就不该答应他。 哪曾想折腾人的手段五花八门,与夜麟玄比起来根本不相上下。 随着他的话落下。 她再次被完全掌控,逐渐坠入那张无法挣脱的情网中。 不知过了多久。 她已疲惫至极,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朦胧间,仿佛有什么愈发灼热的温度悄然侵占。 …… 萧松晏从东华殿出来后,天色已经很晚了,等他回到东宫,发现殿内还点着灯,床上却空无一人。 他眉峰微敛,唤来守夜的宫人。 “太子妃呢?” 宫人伏低身子,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回答道:“回殿下,这会儿太子妃正在偏殿里。” “偏殿?” 萧松晏面容愈冷:“孤今夜回来,没人告诉太子妃吗?” 宫人闻言脸色一变,惶恐不安道:“谢小将军和傅大人今日奉旨入宫,太子妃便安排他们在偏殿住下,还特意吩咐不许奴婢们进去打扰两位大人休息。” 萧松晏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在偏殿待了多久?” “已经有一个时辰……殿、殿下!” 话音未落,只见萧松晏掉转方向,脸色阴鸷地朝偏殿所在的位置走去。 第188章 安分守己 极致的缠绵过后,怀里的人已经累的瘫倒在床上。 谢景珩手掌覆在她满是掐痕的腰上,将人捞起抱在腿上,拿湿帕从头到尾给她简单清理了一遍。 傅砚舟则在一旁收拾凌乱不堪的床榻。 仿佛刚刚那荒唐的一幕,只是一场错觉。 等到萧松晏亲自赶过来,偏殿的门被重重推开时,殿内的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 谢景珩撩起眼皮,淡淡掠过那张如玉矜贵却覆上阴翳的脸庞。 “太子殿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事?” 萧松晏阴郁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没看见她的身影,脸色愈发沉了下去。 “她人呢?” 谢景珩面不改色地将盖在腿上的被褥往上扯了扯,遮住那抹微微起伏的娇小一团。 “太子妃体恤我等有伤在身,特意前来看望我们二人,不久前才离开,太子难道不知?” 萧松晏冷笑了声。 “谢景珩,孤准许你们入宫,并不代表你们可以在宫中恣意行事,无所顾忌。” “太子说笑了。” 谢景珩悄悄勾住被褥下藏起来的人的指尖,面上一派从容:“就算我们有再大的本事,想要与你作对,无非是自讨苦吃。” “太子妃怜惜我们二人,一个腿上有伤,一个眼睛有疾,才会在深夜造访,若是太子生气,便将怒火发泄在我们身上,任凭你处置。” 萧松晏眼神微冷,大拇指的玉指紧攥。 “谢景珩,不要以为你救过她几次,孤就不敢杀你!” 谢景珩平静道:“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掌握生杀大权,想要一个人的性命,无非是一句话的事。” “且我从未想过挟恩图报,用救命之恩换取她的感激,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会冰释前嫌。” 萧松晏眉眼沉郁,冷冷道:“既然你清楚,那也应当知晓这东宫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这时,一旁看戏的傅砚舟终于开口。 “我们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地留在东宫,只是天色已晚,宫门也已落锁,太子如此着急赶人,若是被人看见,到时候传出些闲言碎语,想必不是太子想要的结果。” 萧松晏闻言,嗓音似浸着寒冰:“乱嚼舌根的奴才,孤绝不会放任姑息。” “太子堵得了奴才的嘴,却堵不了悠悠众口。” 傅砚舟那双深邃的眼眸朝他看了过去:“这皇宫里除了趋炎附势的奴才,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之人的算计。” “倘若宫中传出不利太子妃的话来,恐怕并非太子愿意看到的。” 萧松晏眼眸紧眯:“你是在威胁孤?” “我只是为了太子妃着想。” 傅砚舟神色淡淡:“我们之间斗了这么久,不管如何争来抢去,总归她是属于我们三人的。” “三人?” 萧松晏冷嗤了声。 然而下一瞬,他表情骤然低沉,犹如乌云笼罩下来,朝他们步步逼近。 “孤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破例让你们入宫,你们想和孤一同分享她,未免太痴心妄想。” 傅砚舟道:“太子殿下难道还不明白,此事的决定权不在于你,而在于她,只要她对我们有情,结局将注定是我们共同拥有她。” 萧松晏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不由地攥紧拳头。 就在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一股若隐若现的木兰香忽然从床上飘来。 他视线猝然一冷,如利箭般朝床上射去。 随后,在那床并不明显凸起的被褥上短暂停留了几秒。 离得近了。 除了那股木兰香之外,竟还有一股淡淡的麝腥味萦绕在鼻尖。 萧松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并未直接上前揭开那层被褥,而是修长的身姿屹立在床边,裹挟着寒意的声音缓缓落下。 “宁音打算和孤躲到什么时候?” 躲在被子里的沈宁音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就在她纠结待会出去后,如何哄他,让他不那么生气时。 被子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 视线转瞬从暗到明。 也令她彻底看清了萧松晏那双望过来的漆黑瞳孔中,冷静的情绪迅速裂开。 谢景珩摸了摸她被捂得发热的小脸,冷静道:“既然他知道你在这了,也没必要继续瞒着了。” 沈宁音清楚萧松晏的脾气,要是真的惹怒了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朝谢景珩递了个眼神,然后忍着腿心的不适朝他慢慢走了过去。 她光着脚站在床沿,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在萧松晏率先质问起来时,她反而委屈巴巴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屋里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可你一直不回来,我害怕,才想找人说说话……” 萧松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扯出声冷笑。 他揽住她的腰,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辨喜怒道:“做噩梦还会弄伤嘴角?” 沈宁音心虚地咽了咽口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萧松晏不再抓住她嘴角的咬痕不放,而是道:“既然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还要躲起来,不让孤知道?” “我只是怕你生气。” “宁音知道孤会生气,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留下?” 沈宁音垂眸:“他们受的伤毕竟是因我而起,我心里过意不去,便想让他们在宫中住下,也方便太医为他们诊治。” “你是孤的太子妃,让两个不相干的外臣在这里住下,成何体统。” 萧松晏面无表情睨了他们一眼。 “孤今晚不会赶他们走,等明日一早就送他们出宫。” 沈宁音扯了扯他的衣袖,央求道:“你能不能开恩,让他们在宫中多待几日,等他们伤好了再——” 萧松晏打断了她。 “此事孤已决定,你要是还想替他们说话,孤不介意将他们扔出去,在外面睡一晚。”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萧松晏手臂穿过她的膝弯,打横抱起了她。 离开之前。 他微微侧首,朝身后的两人冷冷掷下一句话:“既然伤势未好,就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躺着。” 第189章 报仇雪恨 回到寝殿后,萧松晏将她放在床上。 沈宁音正要往被窝里钻,他却突然欺身而上,紧实的臂膀撑在她的身体两侧。 她下意识后仰,白嫩的脚丫子踩在他肌肉紧绷的大腿上。 紧接着,压迫的气息密不透风地笼罩下来。 她动作一滞。 萧松晏掐住她的脸颊,修长的玉指微微用了力。 淡淡的疼意驱使下,沈宁音低咛一声,不得不张开了那张被过分蹂躏的红唇。 注意到她喉咙软腭上方一抹微肿破皮的痕迹,萧松晏眼底的冷意更重。 “给他们竘过了?” 他猝不及防的直白审问,令她呼吸一紧。 大脑仿佛短路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后,沈宁音整张脸轰地一下犹如烧红的绯云。 在察觉到他愠怒的情绪后。 她抬起手,试探地揪住他的衣襟,声音细若蚊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怕你会生气。” “以为瞒着我,装作一切都没发生,我就不会生气?” 萧松晏倾身逼近,将娇娇小小的人圈在怀里。 “瞒着我,该罚。” 他矜贵低沉的声音藏着一抹愠怒,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覆在她的软腰上。 “刚才跟他们荒唐了多久,孤要你百倍千倍地补偿给我。” 沈宁音杏眸微微瞪大,吓得直接往后退。 “不、不行!” 萧松晏拽住她欲逃跑的脚腕,将她翻了个身,高大修长的身躯欺身而上。 随后,一个个滚烫灼热的吻落在她雪颈间。 他的余光掠过上面刺目的吻痕,微冷着神色将唇继续覆了上去,毫不怜惜地碾着那一处细细厮磨。 “行不行,孤说了算。” “一辈子这么长,宁音欠下的,孤会慢慢讨回来。” 随着床帐缓缓落下,一室旖旎的景象掩映在薄透纱帘后,就连窗外的月色也羞涩地躲在了云层后。 不知过了多久。 萧松晏温热的指尖描摹着她小腹微壴支的形状。 想起那两人。 终究是嫉妒心作祟,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浇地一干二净。 意识迷离间,沈宁音感觉腰身被人轻轻抬起,臀下垫了只柔软的枕头。 耳边模糊响起那道低沉的声音:“宁音当初答应给孤一个孩子,现在同样作数,孤不许你反悔。” 不容她抵抗。 萧松晏将她掌控在怀里,带着她卷入了无休无止的浪潮中。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谢景珩和傅砚舟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先皇后被谋害一案证据确凿,牵扯出商氏一族的不少人,以及朝堂中皇后一党的余孽。 商氏一族当年凭借皇后势力屹立不倒,皇后被废后,商族彻底从京城世家大族中一落千丈,凡参与此案的主犯连同府中家眷,全部被贬荒凉苦寒的漠州之地,永远不得入京。 其他未参与之人中,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女子不得入朝为妃。 就在圣旨下达的当天,颓败而冷清的冷宫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矜贵的身影。 失去了皇帝宠爱的皇后早已没了当初高高在上的气势,当看到萧松晏出现时,那张温和的脸庞不再掩饰真实的怨毒和恨意。 她面目狰狞地握着簪子朝他刺了过去。 可还未近身,就被左蔺控制住了身手,将她往地上重重一甩。 皇后狼狈地摔在地上,头发凌乱地垂散肩,怨恨地盯着他。 “当初我就该亲手杀了你!” “要不是你们母子,陛下不会将本宫冷落这么多年,是那贱人抢走了陛下对本宫的恩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本宫只恨当年让你逃出了宫,没能杀了你以绝后患!” 萧松晏眼眸低垂,表情冰冷地看着她。 当年若不是母后身边的宫女拼死将他救出来,他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他们被人一路追杀,逃至宫外,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杀母之仇,萧松晏时时刻刻都不曾忘。 无数次闭上眼,都是那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些年来,他处心积虑,步步谋算,成了沈相国的义子,在朝堂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朝恢复太子身份后,终于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萧松晏扯出冷笑:“你无非是凭着这张脸,与孤的母后有几分相似,才得了父皇的恩宠,母后将你视为亲近之人,可你却费尽心思害她。” “你加诸在母后身上的痛苦,孤也要你尝尽百倍千倍的折磨!” 随着他的话落下,一道圣旨冷冷扔在了皇后面前。 当圣旨上那几个“赐毒酒”的字映入眼中时,皇后的面容刹那僵住,紧接着,一阵愈发癫狂的大笑声回荡在冷清的殿内。 “本宫为陛下做了这么多,却只换来他的一道赐死圣旨……” “哈哈……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皇后瘫坐在地上。 像是绝望,又像是自嘲地自言自语起来。 “本宫又何尝不知,就算她死了,陛下也始终忘不掉她,陛下每次看着本宫时,都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 她眼底一片凄凉和讽刺,可转瞬又狰狞着面目咬牙恨道: “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让陛下罔顾君臣伦理,不惜反对朝堂声音做出夺臣子之妻的事来!” “一个魅惑君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什么心地仁善,什么温良贤淑,通通都是假的!” 皇后看向他, 不由扯唇讥讽道:“当年先皇后生下了你,之后却一直不曾有孕,凭陛下对她的宠爱,她不可能多年无所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萧松晏抿唇不语。 “当年孟将军回京后,得知她被封为陛下的妃子,不惜多次忤逆陛下命令,自请出兵驱逐边境敌兵,想以军功相抵,求太上皇收回圣旨。” “可陛下怎么甘心放手,孟将军凯旋途中被人所害,身重剧毒,却不知下毒之人正是陛下派去的死士。” 皇后将那些尘封多年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 “她恨陛下害死了孟将军,这些年来一直怨恨陛下,哪怕知道我在她药里下了无法怀上子嗣的毒药,她也没有揭穿我。” 一个是被册封为储君的太子,一个是威名赫赫,骁勇善战的青年将军。 景国最出色的两个男儿,皆对她芳心暗许。 商兰玉又怎么不妒,怎么不恨。 “孟将军死后,她终日郁郁寡欢,本宫命人放的那把火,不过是让她从这深宫中从此解脱,不再受困于人。” “你怨本宫害死了她,可造成这一切的却是陛下,若非陛下喜欢上了她,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发生。” 话音未落,皇后的脖子猛地被一只手掐住。 萧松晏眼神嗜血地盯着她:“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想用这些借口洗清你满手的鲜血和罪孽,孤又怎么会如你所愿,让你就这般轻易死去。” 皇后奋力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丝丝血痕来。 萧松晏浑然不觉痛。 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时,他突然松手,将她重重甩在了地上。 皇后瘫软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狼狈喘气,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看着侍卫手中端着那杯毒酒走来,她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剧烈的惊恐:“滚开!我是景国的皇后!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敢——” 侍卫上前用力摁住她的肩膀,将毒酒往她嘴里倒了进去。 萧松晏垂眸冷漠地看着她。 “这毒酒不会让你立刻丧命,却会在你体内慢慢灼烧,直到五脏六腑被腐蚀干净,让你一点一点承受钻心蚀骨的痛苦滋味。” 皇后脸色瞬间苍白地可怖。 然而,萧松晏再次给了她沉重一击:“商氏一族被你牵连,就连你的亲生儿子也被软禁在宫中,你耗尽半生心血所筹谋的一切,全部功亏一篑。” 皇后双眸布满红血丝。 她挣扎着,撑着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毒性发作太快,剥夺了她所有力气。 她咬牙怨恨道:“萧松晏,你要是敢对承允下手,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话,萧松晏无动于衷,抬手吩咐了下去。 不出片刻,冷宫的地面上被油覆盖,刹那间,熊熊烈焰腾空而起,将冷宫吞噬于一片火海之中。 皇后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殿内回荡,凄厉而绝望。 萧松晏没有丝毫犹豫与停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冷宫。 第190章 他快死了 冷宫的大火烧了一整夜。 火势极为凶猛,与当初先皇后被害的那场大火如出一辙。 等到宫人费力将火扑灭的时候,只找到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经太医院的人仔细辨认后,确认是皇后的尸身无疑。 皇后死了。 宫中人人对此缄默不语。 没有人提及具体起火的原因,只传言是冷宫里侍奉的宫女不小心打翻烛台,点燃了纱帘,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就在皇后尸身安葬后的第二日,与萧承允一母同胞的妹妹,乐安公主突然闯进了东宫。 年幼丧母,兄长被软禁。 让原本明媚活泼的小公主而今变得谨小慎微。 乐安红着眼,小心地抓住沈宁音的手,恳求道: “宁音姐姐,你救救二哥好不好?二哥他快要死了,乐安不要皇兄出事,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皇后死后,尚且年幼的乐安被皇帝下旨放在了万贵妃身边抚养。 乐安不知从哪儿得知亲兄长被囚禁在东华殿,受尽太子折磨的事,便偷偷从万贵妃身边跑了出来。 “乐安知道是母后害死了太子哥哥的娘亲,不敢奢求能得到太子哥哥的原谅,可乐安只有皇兄了,皇兄被囚禁在东华殿,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流了好多好多血,乐安去求过太医院的人,可是没有太子哥哥的命令,他们不敢给皇兄治伤。” 乐安眼泪掉落不止:“乐安不想让皇兄死,只要宁音姐姐去向太子哥哥求情,皇兄的性命就能保住了!” 与面善心狠的皇后不同,乐安贵为公主,性子却不骄不纵,善恶分明。 沈宁音是真心喜欢她的。 想起从前被皇后处罚时,乐安也在一旁帮她求情。 沈宁音自认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看着乐安公主,语气复杂道:“我可以寻个太医去给二殿下治伤,但其他的事我不能插手。” 萧承允和萧松晏隔着弑母之仇。 她不可能站在萧承允那边,背叛萧松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太医院的人暂时保住他的命。 然而,当她带着太医赶去东华殿时。 见到被铁链锁住手脚,那具满是血痂的身体被锋利的弯钩贯穿了一个个血窟窿,沈宁音还是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萧承允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地上的血干了又添新的。 而他身上的伤疤一层层覆盖,裸露在外的皮肤溃烂红肿,被刑具烙上不可消磨的痕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 察觉到有人进来。 萧承允艰难地睁开那双消颓暗淡的眸子,抬头缓缓望了过去。 在看见那抹身形窈窕的身影时。 他表情微怔,唇角压下,艰涩道:“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被你看见了……” 沈宁音很快回过神来,吩咐太医过去给他止血。 乐安上次偷溜进来时,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目睹眼前这一幕,眼泪当即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二哥——” 萧承允似乎想要朝她抬手。 可被冰冷的铁链束缚,挣扎下勒出更为明显的痕迹。 他声音沙哑至极,仍安慰道:“乐安别哭,皇兄不会就这么轻易死的……” 乐安哭着摇头,想要抬手擦掉他脸上的血,可看着他血肉翻滚,无一处完好的皮肤,那双手却不知放到何处。 萧承允看了眼一旁的沈宁音,张了张干裂的唇。 “这副样子,皇兄怕吓着你了,乐安听话,先出去,皇兄有些话……要和太子妃说。” 乐安啜泣着点头。 等她离开后,太医给他上了药,简单包扎完伤口也迅速退下了。 殿内转瞬只剩下二人。 从前那个孤傲狂妄的二皇子,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低下头颅,而今他跪坐在地上,用仰视的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荡荡的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那道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良久后。 萧承允动了动干涩的唇,率先打破了这道沉默的气氛。 “你瞒着他过来的?你也……怕我死吗?” 沈宁音垂下视线:“乐安公主曾在皇后面前替我求情,我只是为了还她的恩情。” 恩情。 原来如此。 哪怕他曾抱有一丝的希冀,可她总是对他这么无情,连说谎骗他也不愿意。 萧承允勾唇自嘲:“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又怎么会在意我的生死。”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她恨他是应该的。 “咳、咳咳……” 哪怕上了药,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身上缠绕的纱布仍是无可避免地渗出血来。 他早已疼地已经麻木。 可在她面前,却破天荒地露出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就算太医来了,血止住也只是暂时的,萧松晏恨我夺走了你,往我身上用了二十种刑具,他要让我生不如死,没有尊严地活着。” “我的武功被废,没有父皇的圣旨永远无法踏出这里半步,从今往后再也威胁不了你,你能彻底摆脱我了。” 他每说一句话,仿佛都耗费了不少力气。 他恍惚的视线落在殿门外的那抹身影上,苍白着唇。 “有我这么一个不称职的兄长,乐安或许……对我很失望吧。” 沈宁音神色微动,抿唇道:“在她心里,你一直都是她最信任最敬重的皇兄。” 萧承允却转头看着她。 “我救不了母后,护不了自己的胞妹,连我喜欢的女子,也怨我恨我。” 若从一开始,他放弃追逐权力,不再执着于太子之位,也不再与萧松晏为敌。 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 “如果当初我对你没有半分算计,你会不会像接受他们一样,也试着接受我?” 沈宁音别过了视线:“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可能。” 一句不可能,再一次掐灭了他微渺的妄想。 萧承允垂下眸,将眼底的一抹落寞很好地掩盖了下去。 没人说话,大殿再次陷入安静。 沈宁音本就是瞒着萧松晏过来,不愿多作逗留,道:“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回去——” “等等!” 见她要走,他出声唤住了她。 却因为起身的举动,不慎牵扯到伤口,白色纱布下再一次渗出鲜红的血来。 铁链碰撞拖地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大殿内,衣裳包裹下的小腿上满是勒出的红痕。 他瘦削的脸庞更显苍白,喉咙粗粝地像是被刀片刮过。 “母后身边有一支秘密培养的死士,他们只听从母后的命令,就算是我也无法干涉。” “我担心,那些死士会对你不利。” 太子身边有人保护。 可她不同。 她没有武功,太子不在她身边时,一旦落单,若是被那些死士盯上,作为威胁萧松晏的筹码。 她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他不愿她出事。 哪怕知道母后的死是萧松晏所为,那些无法磨灭的恨意在她面前,终究还是被掩藏了起来。 沈宁音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萧承允眼皮微阖,声音很轻很轻:“我的确恨太子,可我从未想过让你出事。” 第191章 尝了他的血 沈宁音陷入了沉默。 萧承允安静地看着她:“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 他与太子斗了太久。 太子从一出生就受尽宠爱,无论是父皇,还是朝中大臣,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位天资过人的太子殿下,更是将他捧上了云端。 而他,不过是母后用来争宠的工具。 哪怕他出生后,父皇对他的降生有过一瞬的欣喜,可转眼后,父皇仍夜夜留宿先皇后的寝殿,冷落了母后。 他看着母后从温婉变得善妒,为了争夺帝王的宠爱,手中一步步沾满了鲜血。 彼时年幼的他,日复一日被母后灌输夺取太子之位的念头。 为此,他必须比太子更加勤苦。 太子会的,他也必须学会,只有比太子更优秀,父皇才能重视他。 可那时的他并不知。 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上进,父皇从始至终最疼爱的只有太子。 只因为太子是父皇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 母后早已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怨他没用,将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罚跪挨打都是常有的事。 他没有反抗,只是突然觉得母后很可怜。 为了争宠,将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令自己厌恶的人。 直到先皇后和太子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一夜之间,母后仿佛又变回了当初温柔的模样。 没了太子,他顺理成章成为了顶替的位置。 甚至因为母后与先皇后那张几分相似的脸,让父皇终于多了几分怜爱。 帝王的爱与恨只在一瞬之间,其中掺杂的虚情假意,在看到父皇从始至终都清醒的眼神时。 他早已明白一切。 母后被困深宫多年,费尽心思去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欢心,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他决不会成为这样可怜又可悲的人。 可他不曾预料到…… 他内心构筑起的一堵冰冷的石墙,在遇见她之后,犹如决堤般轰然崩塌。 初识情爱的滋味后,便再也无法遏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承允望着她的身影。 恰在此时,门外的一缕阳光洒了进来,就连阳光也格外偏爱她,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他抬起僵硬麻木的手腕,在半空中缓慢地描摹着她的脸庞。 仿佛想要将她的样子永远攥在手心里。 可他的手太疼太疼。 那些伤口很快再次裂开,鲜血浸透纱布,淌过他的手腕。 而他再也遏制不住那股翻涌的血气,一口鲜血自喉间猛地喷溅而出。 在倒地之前。 他恍惚间看到了那具神色焦急的身影朝他奔来。 沈宁音并不想多管闲事,她瞒着萧松晏找来太医为他疗伤,已经是预料之外的事了。 可皇帝下旨保住了萧承允的命,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萧松晏势必会受罚。 至少,他现在不能死。 她正要唤守在外面的太医进来,可面容苍白的男人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腕。 一阵拉扯中,她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怀中。 刹那间,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小幅度地挣扎道:“萧承允,你放开我!” 萧承允将她紧紧抱着,瘦削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他声音极为虚弱:“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至少在离开之前,让我贪恋这片刻的时间……好吗?” 人前风光无限的皇子,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之人。 他终究还是步了母后的后尘。 但他从未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沈宁音抬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触到一手黏腻湿热的血,动作不由僵住。 萧承允微弱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 “你会觉得我很可怜吧。” “为了太子之位机关算计,到头来却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就算不愿承认,他终究还是嫉妒萧松晏能得到她的心。 哪怕在疼痛的麻痹下,他的身体就快扛不住了,也不愿轻易放手。 萧承允侧过头,异常滚烫的唇落在她雪白颈上。 感受到她的抗拒和抵触,他也不曾停下,仿佛要将自己的气息深深刻进她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他要让她永远忘不了他。 利齿咬上她柔软的颈肉,在她吃痛的惊呼声中,舌尖卷入那些灼烫的血。 随后,在她震颤的瞳孔中,他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唇,将混合着两人的血一并抵入进去。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 沈宁音用力推开他,慌忙起身擦掉唇角沾染的血。 萧承允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第一次真正吻了她,薄唇轻轻弯起。 “你尝了我的血,从今往后,我们的身体里互相流着对方的血,你我便是真正的……融为一体。” 沈宁音被他疯狂的举动弄地愣住。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再次上了他的当时,心中气愤难当。 她碰了碰颈间被他咬出来的齿痕,疼意一时难消,打算就这么扔下他离开时,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沈宁音不知道萧松晏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或者他站在殿外看了多久。 他脸色铁青,踏着沉重的步伐朝她走来。 沈宁音身子轻颤,想要掩藏住被萧承允弄出来的痕迹,支支吾吾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松晏停在她面前。 他视线垂下,将她脖子上的咬痕尽收眼底。 他竭力控制住胸口中翻滚的怒意,手指紧攥道:“瞒着我过来,是怕我杀了他吗?你就那么在意他的生死?” 哪怕他刻意收敛了戾气,沈宁音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到她的反应。 萧松晏表情冷鸷,将她用力拽入怀中。 “觉得孤的手段太残忍恶毒,令你怕了厌了?” 沈宁音怔了怔。 下一瞬,她紧紧抱住他的腰,摇头解释道:“我不怕你,我只是为了还乐安公主的恩情才会来这里,我真的没有想惹你生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听到她的话,萧松晏的怒气顷刻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余光瞥见殿外的躲在太医身后,表情害怕的乐安公主,连同对旁人的愠怒也消散了。 萧松晏看向地上的萧承允,眼底结满寒冰。 “你如今成了一个废物,还不知安分。” “孤不杀你,并非不敢违抗父皇的圣旨,不过是要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可你若是再敢觊觎她,就算她为你求情,孤也不会手下留情。” 萧承允撑着起身,苍白地笑了笑。 “萧松晏,你想要我这条命尽管拿去好了,能让她怜悯心软一回,我也不再留遗憾了。” 他毫不掩饰刚才对她的强迫之举,也不在乎会不会激怒萧松晏。 眼见萧松晏生出杀意,沈宁音急忙将人拦了下来。 “他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你要是真的杀了他,父皇会怪罪下来的,我不想你有任何事。” 而且萧承允现在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以后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威胁了。 萧松晏将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朝侍卫吩咐下去:“没有孤的旨意,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擅闯进来。” 这算是放过萧承允了。 沈宁音抬头,双眸莹亮地望着他:“这地方好冷,我们回去吧。” 萧松晏解开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弯下腰来,握住她的手伸进脖子里替她暖和了些。 “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了?” 虽是斥责的语气,眼神却满是温柔的纵容。 沈宁音不顾还有旁人在,扑进他的怀里似撒娇道:“没你的允许,再也不会了。” 第192章 你想谋杀亲夫? 冬雪融化,悄然进入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每年的春蒐除了皇室宗亲,世家贵族,王公大臣和家眷们也全都来了。 围场坐落于京城外围地带,面积广阔绵延几百里,林场密布,地势错落,南边还有一处百丈深的悬崖。 身着盔甲的禁军驻守在猎场两侧,皇帝坐于高台上,太子的座位安排在一旁,往下依次是各宫的皇子和公主。 按照历年来的传统,春蒐上拔得头筹者将能蒙受圣恩,获得皇帝丰厚的赏赐。 景国风气开放,女子并非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其中上阵杀敌,戍边守城的不乏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狩猎场上不仅能看见男子策马奔腾的身影,还有不少换上骑装的少女一展风姿。 其中一位明艳张扬的少女行至皇帝面前,躬身行礼道:“往年春蒐的头筹者都是谢小将军,臣女斗胆,想与谢小将军比试一番。” 皇帝笑道:“谢家儿郎的骑射之术京中人人皆知,就连朕的几个皇子都比不上,你想与他比试,可谓是勇气可嘉。” 皇帝看向下方的孟副将,语气里多了几分夸赞。 “孟爱卿,你这女儿年纪虽小,气势和胆量可不输你。” 孟将军连忙起身:“小女能得陛下垂青,实乃小女荣幸。” 孟缨抬头,胸有成竹道:“若是臣女赢了,可否向陛下讨要一道圣旨?” “哦?说来听听。” 孟缨看向一旁容貌俊美的谢景珩,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娇羞。 “家父曾为臣女请教一位武艺高强的师傅,可臣女却认为,景国之中没有能胜于谢小将军的人,谢小将军卫国戍边,是景国的大功臣,亦是人人仰慕的大将军。” “倘若臣女赢了,还请陛下恩准谢小将军亲授臣女武术。” 谢景珩微微蹙眉,起身道:“孟姑娘谬赞,谢某不敢当。” 皇帝笑道:“在朕面前你就不必谦虚了,此事无伤大雅,朕允了。” 谢景珩握紧拳头。 虽然他有把握不会输,却不愿意以此作赌,与其他女子产生纠葛。 何况知晓了皇后身边的死士随时都可能出现,对她造成威胁,此次春蒐他并未有比试的打算,只想时时刻刻守护她。 他脸色微沉,找了个借口推辞。 “陛下,臣腿疾尚未痊愈,此次春蒐比试臣恐怕无法参加。” 这时,一旁的萧玄野看了过来,挑眉道:“孟姑娘武艺和骑射之术虽不如谢小将军,可听闻孟家前几日得了一件厉害的宝物。” “谢小将军莫不是担心会输给孟姑娘,才故意寻了个借口,不愿入孟府,叫自己的心上人吃醋?”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太子旁边的女子。 当初谢景珩剿匪归来,入宫向皇帝讨要一道赐婚圣旨,此事传的人尽皆知。 若非后来发生了变故,两人早已终成眷属。 如今阴差阳错下,原本该嫁入将军府的相国府二千金却意外成了太子妃。 面对京城世家女子的倾慕,谢景珩一一拒绝,更是扬言心有所属,此生不再另娶她人。 至于那女子是谁,众人心中明了。 可在他们看来。 身为臣子,如何敢顶着砍头的大罪觊觎太子妃,哪怕生出越轨之心,也只能深埋于心。 萧玄野心中打着什么算盘,谢景珩再清楚不过。 他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令她的名声有丝毫受损。 “臣所言句句属实,六殿下若是怀疑,可唤太医前来。” 他神色异常冷静,哪怕当众欺瞒皇帝也不显惊慌。 萧玄野漆黑的目光在他腿上停留了几秒,笑道:“谢小将军向来秉直忠诚,既然这么说了,想必谢小将军不会犯下这等欺君之罪。” 说完,他转向孟缨,佯装叹气道:“本皇子也想一睹孟姑娘风姿,只可惜无缘亲眼得见,实在令人遗憾。” 哪知孟缨将目光一转,缓缓投向了坐在上方的沈宁音。 想起京城中的那些传闻,还有自己所倾慕的男子看向太子妃时,眼中骗不了人的爱意。 一股不服输的劲突然涌了上来。 孟缨道:“既然谢小将军腿伤未愈,臣女便不再勉强,只是京中盛传太子妃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更擅骑射之术,臣女心中仰慕,也想一睹太子妃风姿。” 沈宁音微愣,不知为何就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 萧松晏亲自教过她骑马和射箭,可她并不擅长精通,至于京中所谓的传闻,想来恐怕是这位孟姑娘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的。 要是她答应与对方比试,赢的可能性并不大。 沈宁音正想寻个合适的理由推辞。 萧玄野的声音突然从底下幽幽传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皇嫂曾被太子亲自教授骑射技术,想必区区围猎不在话下,断不会让太子颜面有失。” 他眉梢微挑,道:“皇弟看好皇嫂,望皇嫂莫要辜负了皇弟的期望。” 萧松晏冷眸掀了过去,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疑:“孤教她骑射,是为了供她作乐,不是屈尊降贵与人争胜比试。” “孟姑娘自幼习武,出没营帐之间,行事不拘,想必还不太懂宫中的规矩和尊卑之道。” 听到这话,孟缨脸色微变。 就连坐在底下的傅砚舟也沉声道:“猎场周围虽有禁军驻守,但林中野兽出没,危险潜伏,太子妃身子矜贵,若有任何闪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威严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须臾后,他不怒自威的声音落下:“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试,不必论尊卑贵贱,谁能在此次春蒐上猎下一头紫狐,朕便将这件凤凰羽衣赏赐下去。” 众人闻言一惊。 紫狐? 听闻这东西极为珍贵稀少,皮毛更是在市面上千金难求。 紫狐行踪隐秘,身形敏捷,光是找到它的藏身之所就要花费不少功夫,更别提将其抓捕。 去年春蒐上,谢景珩追捕了一天一夜,才狩猎到一头极为珍贵的紫狐,亲自将它献给了皇帝。 看见众人的表情,沈宁音知道这次的比试没有那么简单。 萧松晏握住她的手,朝皇帝不冷不淡道:“紫狐行踪隐秘,连身手矫健的禁军也难以追捕上,仅凭她一人之力更是难上加难,儿臣忧心她的安危,愿从旁协助。” 然而皇帝并未制止。 孟缨显然也清楚想要狩猎紫狐并非一件易事。 见太子向龙麟军下达了命令,她也不再迟疑,立即领着孟家的将士们进入了林中。 龙麟军的暗卫们身形鬼魅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中,很快就在周围设下了陷阱。 紧接着,暗卫头领从怀中拿出样东西小心放在陷阱上,之后迅速隐入了一旁的灌木丛后。 “那是什么?” 沈宁音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萧松晏牵着她的手,往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解释道:“紫狐容易被铃木香的气味吸引,春蒐前孤便派人前往活人岛采集铃木制成此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沈宁音愣住。 景国皇宫的一本书上曾记载过活人岛这个地方。 活人岛位于景国和西陵国边境的一处岛屿,里面地势复杂,沼泽遍布,瘴气丛生,一不小心闯进去就会丧命。 萧松晏拢住她的腰,温和道:“别担心,有孤在,一定会让你赢的。” 沈宁音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 暗卫们收敛气息,潜伏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很快,丛林深处响起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紧接着,一团紫色东西猝不及防蹿了出来。 紫狐将头凑近地上的药丸,敏锐的鼻尖灵活地动了动,轻轻嗅了起来。 随着暗卫头领的示意下,隐蔽的陷阱机关瞬间被启动,伴随着紫狐警惕而尖锐的叫声,暗卫们从四面八方涌入,将它包围在中间。 紫狐被陷阱里的网牢牢捆住,锋利的爪子使劲抓挠起来。 见到暗卫的靠近,那双紫色的瞳孔猛地竖起,挣扎地更加厉害,而那张用粗绳编织的网竟直接被它的爪子划破! 紫狐凭借灵活的身躯挣脱束缚,往林中逃去。 见状,龙鳞军的暗卫们也立即追了上去。 然而,紫狐的叫声很快吸引了林中的其他野兽狂奔而来,连地面也在为之颤动。 察觉到危险逼近。 萧松晏脸色一沉,迅速将她抱上了马背。 就在两人准备撤离时,几头凶猛的野狼从灌木丛后突然出现,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攻击过去。 萧松晏眼神凌厉,挥剑斩下了野狼的前肢。 野狼鲜血淋漓在躺在地上发出哀嚎。 可形势不容乐观。 眼见周围聚集的野兽越来越多,萧松晏当即做出决定,将一把防身匕首交给了她。 “往南边走!” 他猛地一拍马臀。 在她惊颤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转身,孤身一人冲入了野兽群中。 马儿撒开前蹄狂奔在林中。 沈宁音手中拽紧缰绳,伏下身子才没让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脸上充满了焦急与迫切,强忍着大腿被磨出的阵阵疼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必须尽快搬来救兵! 然而这时,一阵诡异的口哨声从前方传来。 沈宁音循声望去。 只见树上站着一抹挺拔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打扮,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模样。 似乎是被哨声影响,马儿逐渐放慢了速度,在那人面前停了下来。 男子收起竹哨,从树上纵身跳下。 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沈宁音瞬间升起戒备,正要拽住缰绳调转方向离开。 可那人速度比她更快。 一道黑影倏地掠过她的视线。 紧接着,一双坚实而宽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纤细的腰。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男子重重抵在了树上。 对方灼烫的胸膛不断逼近。 “放开我!” 沈宁音握住匕首朝他刺去。 就在锋利的刃尖即将刺入他的身体时,对方眼疾手快地控制住了她的举动。 与此同时。 一道充满邪魅又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缓缓响起。 “你想谋杀亲夫?” 第193章 人,我就带走了! 沈宁音错愕地抬头。 男人修长的指尖覆在面具边缘,缓缓揭开,逐渐露出了那张邪肆狂妄的脸庞。 他似乎瘦了些。 脸颊微微往里凹陷,衬得轮廓愈发分明,如刀刻般凌厉,眉眼更显张扬和不羁。 夜麟玄低头,眼神里满是温柔。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沈宁音张了张唇。 那些对他的歉疚在这一刻突然全部涌了上来。 哪怕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出现在她面前,可那时城墙下发生的一幕再次在她眼前重现。 她想要询问他的伤口还疼不疼,想知道他的身上有没有留疤。 他为了她违抗西陵国皇帝的命令,他回宫后有没有受到皇帝的处罚。 还有,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服下假孕药…… 她想要问的太多太多。 像是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团,一股脑地充斥在她脑海里,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怎么傻乎乎的不说话?” 夜麟玄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初西陵国一别,他命悬一线,被太医院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寝宫养了将近一个月的伤。 他克制着对她的思念不去找她。 精心筹谋从父皇手中成功夺权,掌控了整个朝堂局势。 他所做这一切,只为让西陵国成为她的庇护之地,不会再有人伤害她。 他来到景国,扮作禁军偷偷混入围场,终于寻到合适的机会在她面前现身。 夜麟玄长臂一抬,抱她在怀里,将对她的那些思念和爱意全都化作了缱绻的话。 “我很想你,过去这一百零八天以来,想你想的骨头都疼,连做梦梦见的都是你的身影。” “太医说,我得了相思病,只有你才能治好。” 沈宁音感觉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他脸庞比从前瘦了,就连身形也消瘦了些,哪怕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背上硌手的骨头。 她指尖微顿。 小心翼翼触碰着那些浅浅凸起的伤疤,眼中涌出一抹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 夜麟玄本想说,那些伤口虽留了疤,但早就不疼了,可看着她担忧的表情,那句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的就变了。 “太医说我命大,要是再晚一步,差点就去见阎王爷了,那段时日疼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为了能早日见到你,从西陵国马不停蹄奔波一路,背上的旧伤又复发了。” 沈宁音听了越发愧疚。 夜麟玄俯下腰来,双目与她平视,可怜兮兮道:“伤口好疼,要你亲一下才会好。” 说完,他挺拔的身躯逼近,迫人的气息笼罩下来,那双灼热的视线从她眼睛下移,落在她粉嫩的唇上。 一想到萧松晏如今危险的处境。 在他试图吻过来的时候,沈宁音慌忙别过了脸。 “不、不行,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夜麟玄眼神微沉。 在她温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明知故问道:“还能有什么比我更重要?” “这丛林中这么多野兽,萧松晏却独独留下你一个人,他口口声声说保护你,可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怎么护着你?” “我看那皇帝老儿老奸巨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随我回去,西陵国的一切事情由我掌权,你想支配谁命令谁,都由你说了算。” 沈宁音摇头:“我不能走,我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时间紧迫,多耽误一秒萧松晏就会有更多危险。 她从夜麟玄怀中退出,踩着马鞍利落上马。 然而还未踏出一步,缰绳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 “你要做什么?” “没良心的小家伙,你就这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大老远跑过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关心别的男人。” 话落,夜麟玄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胸膛紧贴着她柔软的后背。 随着一声轻喝,马蹄扬起。 却并不是去林外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微微挣扎起来,夜麟玄臂膀圈住她的腰狠狠摁在怀里。 虽然萧松晏的死活与他无关,可一想到萧松晏若是死了,她难过的样子,终究还是做不到心狠无情。 “此地离营帐远,要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我有办法引开兽潮。” 他握紧缰绳,双腿有力地夹紧马腹。 “抱稳了,要是掉下来了我可不负责。” 话音未落,眼前的树影疾驰掠过,冷风灌入耳中。 沈宁音惯性后仰,猝不及防撞入他坚硬的胸膛,吓得紧紧抱住了他。 当两人赶到萧松晏身边时,他已经被兽群包围了。 地上到处散落着野兽的肢体,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兽潮发生不久后,意识到不对劲的龙鳞军立刻放弃追捕紫狐,赶到萧松晏身边。 可兽潮数量太多,哪怕是武功高强的龙鳞军联手也无法抵抗猛兽来势汹汹的突袭。 萧松晏利落地斩下一头老虎的脑袋。 一抬头,却看见本应离开的少女突然折返了回来。 他手中的长剑猛地攥紧,发出一阵低沉的嘶鸣声。 尤其是目睹她被夜麟玄抱在怀中,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时。 萧松晏眼中杀意尽显。 “夜麟玄!” 夜麟玄悠闲地坐在马背上,垂眸扫了眼他被野兽利爪抓破的衣裳,以及小臂上隐隐渗出的血丝。 他轻挑眉头,此刻还不忘说风凉话。 “没想到萧太子也会如此狼狈,可惜本太子此次出门没带上画师,否则定要将这精彩的场面记录下来,让众人也瞧瞧景国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是如何与一群畜生决斗的。” 野兽们察觉到其他闯入者的存在,纷纷掉过头来,龇牙咧嘴地冲着沈宁音吠叫,甚至试图攻击她。 夜麟玄眼神骤然一冷。 “不知死活的畜生!” 他拔出匕首,手腕一个翻转,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一头野狼的脑袋。 他嫌弃一甩,将尸体冷冷扔在地上。 见到同伴死亡,其他野狼露出尖利的獠牙,目露凶光。 夜麟玄丝毫不惊慌,从容地从袖中掏出竹哨。 下一秒,随着一阵清越而诡异的声音从竹哨中传出,面前的野兽们竟突然变得驯服,夹着尾巴匍匐在地。 看到这一幕,萧松晏眼眸眯紧。 很快,野兽们畏惧地退至两旁,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道。 沈宁音正要跳下马朝萧松晏跑过去,腰肢却被身后男人的大掌掐住。 夜麟玄看向对面脸色铁青的男子,挑衅道:“本太子的女人,就不劳烦萧太子费心惦记了。” 他下颌微抬,姿态傲然:“人,我就带走了!” 第194章 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马背上的男子猛然调转方向,马蹄翻腾扬起阵阵沙土,如同疾风骤雨般朝着森林边缘疾驰而去。 “夜麟玄,你放我下来,我不能跟你走!” 夜麟玄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摁住她乱动的腰,语气极为霸道:“你是我的太子妃,不跟我回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宁音急道:“这里是皇家猎场,外面都是禁军守卫,你根本逃不出去!” “我既然有办法混进来,自然也有法子将你带出去。” 周围的树影越来越快。 冷风刺疼了脸上的肌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下一秒,视线突然昏暗。 身后的男人利落解下衣裳罩在她的头顶,牢牢裹住她娇小的身体,只露出一双莹润的眸子。 “冷就抱紧我。” 男人硬朗健硕的身躯犹如铜墙铁壁,覆在后背上的胸肌鼓壮,散发出灼烫的温度。 尽管她不愿意离开,可他是铁了心的要带走她。 沈宁音心中焦急不已,只好骗他:“我肚子疼,你快放我下来!” “又想骗我,这次可不会上你的当了。” 夜麟玄非但没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随着越来越厉害的颠簸,沈宁音感觉肚子渐渐生出一股微弱的疼意,她伏低了身子,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对劲,夜麟玄脸色微变,不得不勒马停下。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然而,当感受到那处不同寻常的跳动时,他眼底的情绪逐渐被一抹浓烈的震惊所取代。 “你——” 就在他要开口时,身后的马蹄声猝然响起,如激昂的鼓声重重落下。 夜麟玄回头望去。 没想到萧松晏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不少龙麟军的人。 他脸色一沉。 顾虑到她的身子,他放慢了行驶速度,用西陵国皇室独有的驯兽之道,唤来林中兽群阻拦了对方的去路。 很快,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 继续前行不久,前方突然传出两道疾速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道凛冽的箭矢径直朝他的面门袭来。 夜麟玄敏捷地往旁边躲闪,可还是晚了一步,箭刃瞬间划破了他的脸庞,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谢景珩手中的弓箭对准他,眼神凌厉如刀。 “夜麟玄,放了她,我可以不取你的性命!” 与此同时,傅砚舟率领身后的禁军,围截堵住了他的去路。 傅砚舟眉眼森寒:“你若再敢往前踏出一步,我定让你血溅当场!” 刹那间,气氛激烈对峙起来。 面对敌众我寡的局势,夜麟玄挑衅冷笑道:“想从我手中夺人,未免太痴心妄想!” 话音落下,一道诡异的哨声猝然响起。 周围的野兽蠢蠢欲动地从四面八方出现,庞大而危险的兽群将众人包围在中间。 沈宁音恳求道:“你不要伤他们!” 夜麟玄擦了擦脸上的血,神情冰冷:“刚才他们还想要我的命,我放过他们,死的人就是我。” 他冷沉的眸光掠过周围的禁军,道:“你们的太子如今深陷险境,要是他出了事,你们身为臣子也难辞其咎。” “用她换你们景国的太子安然无恙,这笔交易我想你们心中清楚。” 听到他的话,禁军内心开始动摇了起来。 傅砚舟厉声道:“太子殿下命你们保护太子妃,要是太子妃有任何闪失,待殿下回宫后唯你们是问!” 禁军瞬间变了脸色。 见他们铁了心要将自己拦下,夜麟玄扯出冷笑,不再迟疑,指挥着兽群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另一边。 孟缨利用前不久得来的宝物,费了不少功夫才抓住了从萧松晏手中逃脱的紫狐。 她正准备带人离开时,林中却传出一阵清亮而诡异的竹哨声。 紫狐反应极大,剧烈地挣扎起来,她一时不慎竟被紫狐抓伤了手臂,从手中逃走了。 孟缨咬牙切齿道:“还不快追上去!” 见到手的猎物逃走,她如何能甘心。 可她没想到,当她追赶着紫狐的踪迹而去时,却在林中意外撞见了沈宁音一行人。 看着地上野兽的尸体,还有几人身上的伤痕。 她猛地顿住脚步:“谢小将军,傅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夜麟玄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在傅砚舟身上。 他倒是低估了此人。 对方不知从哪儿得知的方法,竟破解了他们西陵国皇室的驯兽之法。 兽群失去了他的控制,发狂地朝着人群发动攻击,连他也不能幸免,在解决野兽时不慎被咬伤了手臂。 谢景珩是几人当中身手最厉害的,只受了轻伤。 他从夜麟玄手中夺过人,让禁军将他看押了起来。 落入他们手中,夜麟玄并未惊慌,反而扬起下颌道:“本太子还从未当过俘虏,难得体验一回也不错。” 傅砚舟眼神冰冷地掷了过去:“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夜麟玄看向一旁的沈宁音,薄唇弯起。 “她不会让你们杀了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有名有分的夫君,我要是死了,她岂不是要守寡了?” 孟缨震惊地瞪大了瞳孔,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可不等她细想,林中突然出现一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危险的气息朝着夜麟玄迅猛逼近。 就在对方执剑朝他刺过来时,沈宁音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萧松晏及时收手才没伤到她。 他阴沉着脸,厉声道:“你要护着他?” 沈宁音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消气,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夜麟玄死在这里。 她扑过去抱住了萧松晏。 “我欠他一条命,现在还给他,你放他走好不好?” 萧松晏表情阴鸷:“他想将你从孤的身边带走,他该死!” “他要是死了,西陵国就会和景国兵戎相见,我不想你为了我挑起两国纷争,我也不想你出事。” 萧松晏薄唇抿紧,杀意不减地朝着夜麟玄看去。 片刻后,他道:“孤可以不杀他。” 但他也没打算放过夜麟玄,命令手下的禁军将他关押起来。 夜麟玄却朝她扬了扬眉:“太子妃如此心疼我,不如亲自看押本太子好了,也免得某人心存报复,让景国的士兵故意虐待本太子。” 沈宁音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激怒萧松晏了。 可夜麟玄丝毫不惧,反而越说越起劲。 见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她只好找了个东西将他的嘴堵上。 仿佛撞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缨心中掀起波涛骇浪,可惧于太子的手段,她不敢轻易妄议,将那些念头默默压下。 紫狐通灵性,刚才被夜麟玄发出的哨声吸引,并未离开,而是一直躲在周围的灌木丛中。 夜麟玄眼眸一转,与藏在暗处的紫狐悄然对上。 就在禁军正欲将他押回去时,夜麟玄无声地眨了眨眼,下一秒,紫狐灵活的身影突然出现,飞速掠过众人的眼前。 孟缨表情一喜,急忙拿出宝物去捉它。 紫狐敏捷地穿梭在众人脚下躲闪,锋利的爪子打伤了禁军。 夜麟玄则趁机摆脱了禁军的控制,退至后方。 然而,紫狐不幸被孟缨捉住。 就在孟缨要将它关进笼子时,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冷风,她避闪不及,脖子上抵上一柄锋利的匕首。 “把它交出来!” 孟缨并未听从,而是将右手不动声色按在了腰间。 夜麟玄匕刃蓦地收紧,冷笑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你要是想试试,究竟是你的暗器快,还是我的刀快,大可继续。”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你抢了本太子女人的玩宠,怎么不算有仇?” 孟缨捏紧手指:“紫狐是我先抓住的,即便她是太子妃,也该讲理守规矩!” 夜麟玄嗤了声,冷冷扫过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手中拿的是我西陵国之物,若本太子愿意,将西陵国的江山送给她也无妨,何况没有这件宝物,凭你的本事根本捉不住紫狐。” “你要是不交出来,本太子无非是杀了个无关紧要的人。” 迫于他的威胁下,孟缨只能不甘心地将紫狐交了出去。 夜麟玄将紫狐扔给了沈宁音,唇角缓缓勾起:“送你的宠物,还喜欢吗?” 沈宁音没想到之前一直抵触人类的紫狐,此刻竟乖巧地趴在她怀里。 夜麟玄将它送给她,难不成是为了让她赢得这次的比试吗? 夜麟玄道:“那皇帝赏赐的凤凰羽衣着实平平无奇,你要是喜欢这些玩意,西陵国皇宫的藏宝阁中还藏有无数奇珍异宝,不如随我回去,那些宝物任你挑选。” 听到这些话,萧松晏面容愈发阴沉,立刻命禁军上前将他捉拿住。 夜麟玄轻松躲过禁军的抓捕,离开之前朝她勾唇道:“小家伙,等你成了此次春蒐的魁首,我会回来向你讨要报酬的!” 第195章 讨要报酬 夜麟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中深处。 紫狐趴在沈宁音怀里,圆润肥滚的身躯被一身漂亮的皮毛覆盖,毛发触感光滑又柔软。 它收起锋利的爪子,主动抬起脑袋去蹭她的手心。 沈宁音没忍住摸了摸它,紫狐舒服地耳朵都竖直起来,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声。 可下一瞬,旁边伸来一只手拎住了紫狐的后颈。 “这畜生脏了,孤重新给你捉一个。” 沈宁音以为他指的是紫狐的毛发沾了泥土,轻轻拍了拍,将那些被弄脏的地方清理干净。 “现在不脏了。” 她正要抱过来,萧松晏却往后拿远了,眼神嫌恶道:“夜麟玄碰过它了。” “……” 沈宁音哪想他原来是这个意思,故意道:“那他刚刚还碰了我,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萧松晏脸色沉了沉。 她则趁机将紫狐从他手中抱了过来,交给了旁边的暗卫。 “紫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抓住的,万一又引来其他野兽怎么办?我不想你们再受伤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臂的伤口上。 那身鎏金玄黑的衣袖被野兽锋利的爪子抓破,破了层皮,好在伤口不算深,只流了点血。 她让暗卫拿来金疮药,指尖沾了粉末往他伤口涂去。 想到谢景珩也受了伤,上完药后,她又朝他走了过去。 孟缨却比她抢先一步:“谢小将军,你的手也受了伤,若不嫌弃,就让阿缨为你上药吧?” 谢景珩漠然的视线掠过她:“男女授受不亲,就不劳烦孟姑娘了。” 他径直越过她,来到沈宁音面前,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让太子妃担心了。” 碍于孟缨在场,沈宁音没敢明目张胆亲近他。 谢景珩却撩起一截衣袖,将那条浅浅的血痕露了出来,道:“臣的手被野兽所伤,使不上力,还得劳烦太子妃亲自替臣上药了。” “……” 见到这一幕,孟缨捏紧了手心的瓷瓶。 尽管知道京城中的那些传闻,她也仍抱有一丝侥幸之心,天真地以为只要沈宁音成了太子妃,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可能。 可即便如此,他也忘不了她,甚至当着太子的面做出这等越矩之事…… 而他的腿疾,亦是用来拒绝她的借口。 她明白自己彻彻底底输了。 可她身为孟家的女儿,绝不会为了一个男子失去原本的尊严和骄傲。 孟缨缓缓垂下眸,掩去了眼底的一丝落寞。 这时,傅砚舟也走了过来。 他眉眼本就生的冷清,如今受了伤,更添了抹冬雪般的皑皑苍白之色。 他一字未发,只那双蒙雾的黑眸静静看着她,里面透出丝丝虚弱,抵唇咳嗽了起来。 看着二人惺惺作态的举动,萧松晏冷冷睨了过去。 他紧紧环住她的腰,毫无表情地掷下一句话:“皮肉之伤而已,死不了就成。” 说完,他牵着她的手上马,丢下身后的众人,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回到营帐后,林中兽潮暴乱的事情毫无意外传到了皇帝耳中。 以往春蒐上从未出现过此事。 太子受伤,天子动怒。 皇帝对此事追究了起来,萧松晏却刻意隐瞒了夜麟玄的出现,寻了个理由敷衍过去,这才作罢。 按照之前的约定,凡能捉到紫狐者就算获胜。 紫狐极为少见,且性格乖戾难驯。 萧玄野目光落在万众瞩目的少女身上,意味深长道:“皇嫂果真厉害,不仅能顺利捉到紫狐,还能将它驯服地服服帖帖。” “不过臣弟听闻紫狐极有灵性,从不轻易认主,可不久前民间却传出紫狐一代认主西陵国皇室之人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以防这畜生日后伤到皇嫂,不如将它的皮剥了才令人安心。” 沈宁音听的蹙眉。 下一秒,紫狐突然从她怀里飞蹿了出去,直奔萧玄野所在的位置。 众人还未看清它的动作。 只听一道沉沉的嘶气声。 萧玄野捂着手背,上面赫然出现了两道深红的爪印。 他眼中顿时涌出杀意,神情阴鸷地盯着紫狐,咬牙骂道:“果真是野性难驯的畜生!” 紫狐蜷缩在沈宁音怀里,耷下耳朵,可怜巴巴地冲她扒了扒爪子。 沈宁音摸了摸它的脑袋,朝萧松晏眨了眨眼。 萧松晏瞥了它一眼,如玉般矜贵的嗓音落下:“六弟何必跟一只小畜生计较,它听不懂人话,刚才无非是在与六弟玩闹,失了些分寸罢了。” 他掀眸看向坐在上方的皇帝:“既然它喜欢儿臣的太子妃,不如就养在她身边,当个解闷的玩宠,还请父皇恩准。” 皇帝道:“就依太子之意。” 随后,皇帝又将凤凰羽衣赏赐给了沈宁音,紫狐则被侍卫带了下去,暂时关在了笼子里。 待到深夜时,太子的营帐外突然闪过一抹速度极快的黑影。 从笼子里逃出来的紫狐凭借着灵活的身形,躲开看守的侍卫,悄悄溜进了营帐里。 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紫狐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一跃跳上床,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 沈宁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当看清弄醒自己的小家伙时,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嗓音还带着未睡醒特有的黏糊。 “你怎么跑出来了?” 紫狐在床头转了一圈,毛茸茸的大尾巴勾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似乎想带她去哪里。 沈宁音一怔。 她回头看了眼旁边熟睡的萧松晏,没有吵醒他,而是轻手轻脚下床,披上了斗篷。 “太子妃。”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她出来,恭敬行礼道:“这么晚了,太子妃是要去哪儿?”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可是需要属下随同保护太子妃的安危?” “不必了。” 她没有让侍卫跟上来。 离开营帐后,紫狐从她的斗篷里钻了出来,带着她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路,来到了一处河岸边。 月色隐隐绰绰地洒在河面上,仿佛为清澈晶莹的水面披上了一层银色纱衣。 不远处亮着营帐的火光。 沈宁音站在岸上,很快,身后落下一道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夜麟玄手臂避开了她的小腹,低下头颅,灼热的气息缠绕在她的颈间。 “你知道是我?” 沈宁音转过身来,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还待在这里?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夜麟玄勾起她的下巴,狭眸轻挑。 “我说了,我是来讨要报酬的,报酬还没拿到,我不会离开。” 第196章 皇嫂要试试吗? 银色的月光将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拉长,与她的彼此紧密交缠,融入荡漾的水面。 那双如星辰般熠熠生辉的黑眸仿佛也染上了月色的温柔,令人不由自觉地深陷其中。 沈宁音一时看的入了迷。 直到夜里一阵凉风袭来,她才猛地回过神。 迎着他含笑的眸光,她脸颊发烫地轻咳了声,在他乐此不疲的调侃中,只好踮起脚尖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样可以——” 话未说完,盈软腰肢被男人精悍的小臂圈在怀里。 “这样就想打发我?” 夜麟玄俊美的脸庞倏地逼近,锋利的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我们一百多天没见面,按照每天一个早安吻和晚安吻来计算,你还差我两百多个吻,不如就趁现在没人打扰,勉为其难让你亲个够如何?” 沈宁音瞪圆了眼:“什么早安吻晚安吻?!” “我们既已成了婚,你就是我西陵国的人,按照西陵国皇室的规矩,太子妃需每日向夫君献吻,以证夫妻琴瑟和鸣。” 夜麟玄眼尾轻撩。 “宫中的嬷嬷还不曾教过你规矩,不过为时不晚,往后便由我亲自教你。” “夜麟玄,你耍无赖!” “怎么能是我耍无赖呢?且不提大婚之日,你丢下我跟谢景珩跑了,如此说来,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夜麟玄叹气道:“怎么办呢,好像是我吃亏了。” 他这般说着,可眼底全然没有失望的情绪,只剩下一道灼灼烫人的视线。 沈宁音被那双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睛逼地身子轻颤。 她下意识后退。 可男人早已察觉出了她的意图,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今晚月色甚美,不如就在这里,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将欠我的洞房之夜补回来如何?” 话落,圈住她腰身的小臂不知何时挪开,勾住那条系带轻轻一扯。 覆在肩上的斗篷掉落。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寻着热源往他怀里钻。 夜麟玄却托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一旁早已铺好的柔软床席走去。 沈宁音朝四周看去。 这才惊觉四方竟以细竿支地,搭上柔软的红绸,隔绝了暗处窥来的视线。 头顶的星辰闪烁其间,与黑夜的天幕融合铺展成一幅画卷。 “不、不行——” 她抵着他挺阔厚实的胸肌,微微抗拒起来。 “别怕,不会伤到你身子的。” 夜麟玄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握住她细白的脚腕,随后覆下身来,撩起,置于她。 唜囃间。 炙的温度滚滚而来,侵占着她的肌肤表面。 虽未真正,却令人销魂蚀骨。 沈宁音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覆在身上的男人倾下身来,抵开她的唇齿探了进去,勾缠着那抹猩红,掌控着她的一举一动,迫她发出诱人的低咛。 守在不远处的阿蒙隶随同手下转过头,默默闭上了耳朵。 然而,覆在周围的红绸被风轻轻撩起一角。 没人注意到,一抹隐藏在暗处的视线如鬼魅般窥视着地上那两具交缠的身影。 猩红的眸子渐红,似也染上了无法克制的浓烈欲色。 不知过了多久,夜麟玄将她抱了起来,替她整理好衣襟,又拿帕子擦了擦她的手。 一想到他的手下就在不远处守着,并未离开。 沈宁音脸颊烫地厉害,红晕久久不曾消散,羞愤地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捶了过去。 “都怪你,被他们听见了……” 夜麟玄餍足地抱着她。 “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一个字都不敢听,除非他们是不想要这双耳朵了。” 话虽如此,可她何曾在外面这般过,也就夜麟玄这家伙敢如此肆意行事,根本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她出来这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就会惹人起疑了。 沈宁音推开他,系上狐裘将自己裹了起来。 夜麟玄拽住她的手,意有所指地往下瞥了眼,笑道:“腿不疼了?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沈宁音脸红地瞪了他一眼。 她腿疼还不是因为他。 这厮根本就是个腹黑狡猾的家伙,仗着那张好看的皮囊惯会在她面前装乖卖惨。 一想到腿心留下的咬痕,她心中更气。 他们都是狗吗? 总喜欢往她身上咬来咬去,甚至一个比一个咬的地方更过分。 见她怒气未消,执意要走,夜麟玄三步作两步追上去,不容分说从后面打横抱起她。 “你放我下来!” 沈宁音顿时紧张地朝四周看去:“会被人看见的!” 此地虽然离营帐较远,但难免会有巡逻的侍卫出现,万一被发现她深夜外出与敌国太子私会,纵使有口也说不清。 夜麟玄挑了挑眉,故意道:“我就这么拿不出手?要让你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 沈宁音瞪圆瞳孔。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凭什么我就得孤家寡人,回到冷冰冰的寝殿,没人暖床,没人陪我用膳,萧松晏那家伙却什么都有。” 甚至还让她有了身孕。 同为男人,夜麟玄不可避免地吃味和嫉妒起来。 他当初喂她服下假孕药,本以为能彻底打消萧松晏的念头,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如今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哪怕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他胸腔里仍是无法克制升起了一股不甘的情绪。 沈宁音不知他心中所想。 她不想让萧松晏知道自己私下去见了夜麟玄,也不想他们之间因为她产生冲突。 她朝他委屈地撇了撇嘴:“你刚刚还答应我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果然你们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 “等我真的跟你回去了,你是不是还会用太子的身份囚禁我,什么不会违背我的意愿,通通都是哄骗人的话!” 夜麟玄脸色沉了沉,瞬间服软道:“没骗你,刚刚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也从未想过用太子的身份逼你。” 为了让她消气,他略沉吟道:“我送你到营帐外,这样放心了?” 沈宁音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离营帐越来越近后,夜麟玄将她放了下来,可他并未马上离开,而是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沈宁音迈出的步伐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去抱了抱他,低声道:“你回去吧,待在这里很危险。” 夜麟玄却托起她的脸,在她眉心间吻了吻:“小家伙,你算是彻底接受我了吗?” 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他唇角缓缓勾起,离开前对她留下一句话:“等你什么时候想来找我了,西陵国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送走夜麟玄后,沈宁音敛了敛心神,随即朝着太子营帐的方向走去。 巡逻的侍卫并未发现异常。 直到行至拐角时,潜藏在暗处的男人突然出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迅速带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不等她发出求救声,头顶忽地落下一道轻佻的声音。 “皇嫂瞒着太子和西陵国的人私会,也不知太子知道了此事,会如何惩罚皇嫂呢?” 这是…… 萧玄野的声音! 沈宁音身体僵住,在他怀里愈发剧烈地挣扎起来。 哪知男人小臂掐住了她的腰,肚子一阵疼意袭来,她抵触地往他手臂上发狠咬去。 萧玄野眉头微敛,疼地嘶了声,看着小臂上渗出的血不怒反笑。 他掐住她的脸,眼中隐隐有欲火升起,抵了抵上颚: “刚刚皇嫂和夜麟玄缠绵的那一幕,皇弟可是亲眼目睹,皇嫂也不想让太子知道你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染吧?” 沈宁音脸色瞬间变白。 萧玄野狂妄的脸庞缓缓凑近,鼻梁抵进她仰起的雪颈间,深深嗅了一口。 “皇嫂生的如此美,令天底下的优秀男儿皆为你痴迷,就连皇弟也无法自拔,既然皇嫂男人这么多,想必也不缺皇弟一个。” “他们能在床上伺候好皇嫂,皇弟也同样能做到,甚至还可以比他们做的更好……皇嫂要试试吗?” 第197章 一同伺候你 萧玄野恬不知耻地靠近,轻捻起她的一缕发丝滑过鼻尖,仿佛越发上瘾。 “萧玄野!” 沈宁音厌恶地拍开他的手。 被她唤着名字,萧玄野感觉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皇嫂叫六弟做什么?莫不是皇嫂想将周围的侍卫引来,让他们欣赏一场活春宫?” 沈宁音勾唇嘲弄:“太子营帐就在前面,我消失太久,萧松晏必定会派人来寻我,你觉得那时候他会放过你吗?” 萧玄野掐住她软嫩的脸蛋,斜飞的眉眼露出狷狂之色。 “皇嫂仗着有太子撑腰,便笃定了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皇嫂与其担心我的安危,不如想想待会该怎么和太子解释,深更半夜外出是去见谁,这身被男人弄出来的痕迹又该如何掩藏。” 沈宁音握紧了手指,又迅速松开,冷静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他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太子的手段你很清楚,你要是敢碰我,恐怕你连现在这个闲散皇子的身份都保不住。” “呵,皇嫂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萧玄野轻笑了声,并未就此罢手。 他挺阔的身躯压下,漆黑的眼底迸发出近乎野狼般掠夺炙热的视线。 “女人这张嘴是拿来哄男人的,既然皇嫂如此不听话,那皇弟只好亲自教教皇嫂,才能让你彻底服软。” 话音落下。 他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穴,解下外氅罩在她身上,抱着人径直前往帐篷。 “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守在营帐外的侍卫恭敬应下,放下了帐帘。 萧玄野将人扔到床上,从床头寻来一根金链绑住了她的手脚,然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是皇弟专门为皇嫂打造的金链子,皇嫂喜欢吗?” 沈宁音几次挣脱无果,愤怒道:“萧玄野,你放开我!你要是想找女人,青楼里多的是伺候你的姑娘!” “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皇嫂相提并论?” 萧玄野带有粗茧的手指落在她的耳尖轻捻揉弄。 “没了太子的庇护,皇嫂拥有这般令人垂涎的容貌,一旦落在他人手里,只会成为那些权贵子弟的禁脔。” “皇嫂知道禁.脔是何意吗?” “那些人会用漂亮的笼子将你锁起来,用铁链捆住你的双手双脚,让你永远逃不掉,躲不开,只能日复一日承受他们不加节制的欲.” 沈宁音脸上逐渐失去血色。 然而,她并非被他的话吓到,而是他竟然将手指探到她的腰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扯开那条摇摇欲坠的系带。 萧玄野宽大修长的手指掌住那截不盈一握的腰肢。 只觉软的过分,细的过分。 如细弱柳枝,仿佛一掐就断。 对女人向来嗤之以鼻的他,这一刻竟也沉沦美色当中,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隔着薄衣吻过她的小月复。 “皇嫂金枝玉叶,只要你肯乖乖听话,皇弟不会弄疼了你。” 被他触碰的瞬间,沈宁音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然而下一瞬,蛇信子般冰凉的东西突然钻了进来,黏湿的触感滑过她的肌肤,锋利的毒牙探出,深深刺破了她的颈。 疼意袭来的瞬间。 她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猛地抬头朝他撞去。 萧玄野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 一时不慎,头竟被她撞破了皮,他表情覆上寒霜,沉沉嘶着气。 这一撞之下。 沈宁音额头瞬间红肿了起来,疼得眼冒金星,倒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萧玄野将她提了起来,手指落在她颈后握住。 他眼色阴沉而疯狂:“皇嫂可有听过一句话?越是负隅顽抗之人,粉碎他们那些可怜微渺的希望时,越是令人痛快。” “你想让太子来救你,势必会惊动父皇,倘若被父皇亲眼目睹你上了我的床,父皇岂会容忍你继续留在太子身边?” 沈宁音面色霎时苍白。 萧玄野附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蛊惑:“只要皇嫂愿意,你仍然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我们萧家两兄弟,一同伺候你,岂不更刺激?” 她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迸了出来。 “萧玄野,就算你和太子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可你就只会使这些卑鄙下作的手段,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萧玄野不怒反笑。 “论手段,论谋略,我的确不如太子,你说我卑鄙下作,我要是不用些手段,怎么能将你擒到手?” “等太子登基后,三宫六院还有那么多嫔妃,他要应付那些女人,如何能满足皇嫂?不如皇嫂跟了我,论床上的花样,皇弟定能让你满意。” 她眼神毫不掩饰的厌恶,萧玄野唇角弧度却缓缓扩大。 他突然掐住她的腰,将人提坐在身上,结实鼓凸的臂膀如坚硬铁块牢牢圈住她的腰身。 “皇嫂喜欢哪个姿势?喜欢在上还是……下?” 他玩味地盯着她:“既然不说话,那就都尝试一遍好了。” 萧玄野并不担心她有本事能解开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覆在她腰上的手掌下挪,试探地朝触碰过去。 沈宁音浑身瞬间紧绷,越发抵触地挣扎起来,厌恶道:“滚开,你别碰我!” 硬物碰撞发出沉重的声音。 厚重而坚硬的不小心磕撞在他腿上。 可他丝毫不觉痛,愈发红了眸,高仰着颈,颈下的青筋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这层束缚爆裂而出。 萧玄野粗声喘着气。 他任由她放肆的举动,甚至握紧她的手挥着冷硬的朝自己腿上甩去。 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令他逐渐失了智,发了狂。 目睹他疯子般的举动,沈宁音心尖一颤,紧随而来的那抹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硬物的碰撞声慢慢停了下来。 萧玄野喉结滚动,灼灼地盯着她,漆黑瞳孔如狼迸发出森然的绿光。 沈宁音被这样骇人的目光吓得退至床角。 他却倾身上来,手指拽住她的腰带,将人重重扯入怀中,眸底欲色猩红:“这次,该轮到我伺候皇嫂了。” 第198章 犯…… 萧玄野腰腹弓下,肆无忌惮地按着怀里无法挣脱的人儿的软腰。 他身上的衣裳松垮,胸膛悍壮肌肉虬突层迭,起伏间尤为充血偾张。 盯着身下那抹诱人的景致,他狭眸染上猩红,鼓突喉结在古铜色的薄肤下不停滚动。 “世上女子都像你这般吗?” 萧玄野低下头颅,沉沉吸了一口气,瞳孔异常兴奋地震颤,灼烫的鼻息尽数喷进她耳蜗。 沈宁音身子颤栗地厉害。 她奋力屈起膝盖朝他踢去,剧烈摩擦间在那截细白的脚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可她顾不上疼痛,使出浑身力气朝他身上的薄弱之地狠狠踹去。 然而,男女悬殊的力量差距下,她所有的反抗对男人而言不过是弱小者无力又可笑的挣扎。 萧玄野双腿并拢,轻而易举制伏了她的动作。 “可真够狠啊……” 他漆眸蒙上阴翳,手指用力掐住她瓷白的小脸。 沈宁音怒道:“萧玄野,你要是不想落得和萧承允一样的下场,就快放了我!” 萧玄野不仅没被她威胁的话吓到,反而笑了。 “你以为我只是玩玩吗?” “在宫中时,太子将你看守太紧,我无从下手,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能见到你,我又怎么会甘心放过你呢?” 萧玄野指尖轻蹭着她的下巴,狭眸弯起。 “父皇膝下子嗣单薄,哪怕我做出这种事,父皇也不会让太子残杀手足。” “你也不要想着求救,就算太子找过来了,一切都木已成舟。” 话落,他覆下宽阔的身躯,修长手指强势地卡进她的指缝间,与她紧密交扣。 “你滚开……唔!” 萧玄野往她脖子了一口。 望着她洇湿的眸子,兴奋地着上面的血珠。 “痛吗?” 他嘴角咧开,眼中涌出嗜血又疯狂的笑。 下一秒,他再次靠近。 近乎掠夺般的视线痴迷扫过。 不知想到什么,他表情顿了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入宫这么久都没有子嗣,看来是太子不中用,没能让你怀有身孕,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当孩子的第一个父亲好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床上碰撞拖拽的声音越来越。 两人的青丝交缠在一起,而她被迫以一种难受的姿势。 男人宽松的衣裳散落垂下,遮掩下的修长手指紧拢,握住,正对着。 空气变得黏稠而闷热。 萧玄野仰着头,呼吸愈发紊乱,悍壮的肌肉湿涔涔覆盖一层腻汗。 沈宁音慌乱又厌恶地别过脸,却被他用力掰了回去。 直到他的手试图朝她伸过来时。 惊惧之下,她不顾一切朝他的手臂狠狠咬去。 那一下,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要将他小臂上的一块肉给咬下来。 霎那间,血淋淋的伤口赫然显现,鲜血如泉涌般翻滚而出,而她的唇上沾染了斑驳血迹,妖冶地如同勾人夺魄的妖精。 这一幕,看的萧玄野小腹骤然紧绷。 疼痛瞬间被欲望掩盖。 脑袋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 撕…… ( )她。 在强烈的欲望驱使之下,萧玄野捡起腰带在被咬伤的小臂上缠了几圈,大掌掐住她的腰肢,将她重重扔在床上。 “滚开……呜唔!!!” 沈宁音剧烈挣扎起来,惊恐地想要朝外面大声呼救,却被他紧紧捂住了唇。 就在他即将得逞时。 营帐外突然闪过几道黑影,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厚重的帐帘被风刮起。 萧玄野眼神一冷,迅速捡起衣裳披在她身上。 这时,戴着面具的黑影敏捷鬼魅地从暗处悄然逼近,持剑朝他迅猛攻了过去。 激烈搏斗间,萧玄野余光不经意瞥到黑衣人腰间佩戴的令牌上熟悉的图案。 他脸色当即一变。 就是这一分神的瞬间,黑衣人一掌重重拍在他胸口。 萧玄野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身形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气息变得紊乱。 黑衣人则趁机砍断链条抓走了沈宁音,互相递了个眼神后,便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望着她被带走的方向,萧玄野表情阴翳至极。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正要让暗卫追上去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 “太、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萧松晏带人闯了进来。 那张浸着寒霜的脸庞在瞧见屋内一片狼藉,凌乱不堪的景象后,更是笼罩上了一层寒冰。 萧松晏上前掐住他的脖子,难以遏制的怒火蔓延。 “你碰了她?” 萧玄野脖子青筋狰狞,随着他手指拢紧的动作脸色愈发苍白。 看着太子眼中涌出的嫉恨和杀意,他并未求饶,而是扯着嘶哑的嗓子,放声大笑起来。 连同过去对太子的怨恨,一并发泄了出来。 “哈哈哈……太子,你来的太晚了!” “她已经成了我的女人,刚刚就在这张床上,她一遍遍哭着求我放过她,却又不得不在我身下承欢。” “她肚子里说不定还有了我的骨肉——” 萧松晏双眸狰狞,想要将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的念头无法抑制。 下一瞬,他冰冷地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剑,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刺进了萧玄野的下半身。 阴鸷的嗓音随之落下。 “萧玄野,你敢碰她,孤要你活着比死还痛苦!” 第199章 你死换她活 沈宁音并不知道带走自己的这群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点了她的穴道,蒙住了她的眼睛,只能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野兽低沉的嘶吼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 当遮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揭开时,沈宁音这才看清周围昏暗的景致,还有面前那些人的打扮。 她先是微愣,注意到他们腰间佩戴着令牌的图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捏紧了指尖:“你们是……皇后的人?” 萧承允曾告诉过她,皇后身边有一支秘密培养的死士。 他们只听从皇后的命令。 就连身为亲生儿子的他,也极少见过这些死士的行踪。 而她之所以能确认对方的身份,是因为他们腰间佩戴的令牌图案,恰巧不小心在皇后的坤宁殿见过。 宫中禁军遍布,更有武功高强的暗卫随身保护她。 对方不敢贸然现身,所以才会选择在春蒐这天动手吗? 沈宁音迅速稳了稳心神,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将我带到这里,是打算用我来威胁太子吗?” 倘若皇后处心积虑是为杀她,不必大费周章让死士将她带到这悬崖处。 皇后筹谋了这么多,势必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皇帝膝下的皇子不多,除了太子,二殿下和六殿下,其他几位小殿下年纪尚小,势力不足为惧。 除太子外,皇帝最看重的便是萧承允。 若太子遭遇不测,争夺太子之位最有利的人选就是他。 死士们面容冷肃并未回答,而是躬身退至两侧,为身后的人缓缓让出了一条路。 沈宁音抬头望去,瞳孔不由一滞。 淡淡的月色洒在那人清瘦的身形上。 冰刃般刺骨的寒风肆意刮过他的脸庞,撩起的宽松袖袍下,露出一道道受酷刑折磨形成的丑陋伤疤。 她声音微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承允垂眸看着她。 春蒐那日,皇帝和太子离宫后,母后身边豢养的死士将他从宫中救了出来。 母后死了,商氏一族逐渐衰败,昔日的荣耀和辉煌不复存在。 他现在成了阶下囚,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即使父皇的圣旨保住了他的命,可一旦将来太子登基,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萧承允站在她面前。 他背上的骨头被锋利铁钩深深贯穿,哪怕后来上了药,可伤到了筋骨根本,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他右手无力垂下,感受不到任何知觉。 萧承允缓缓抬起那只满是伤疤的左手,怕她嫌弃自己丑陋,手指反复握紧又松开,最后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朝她小心翼翼触碰过去。 沈宁音脚步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手僵在半空。 空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后。 他默默收回了手,被冷风吹的有些僵硬的指尖紧紧蜷缩,掩藏在宽松衣袍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向往外面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 “除了京城,景国还有很多你不曾去过的地方,漠北的草原,江南的湖川,还有西域的奇景,你想去……看看吗?” 沈宁音握紧拳头,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执着。 她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明确地拒绝了他,更不可能和他一起离开京城。 “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语气决绝。 萧承允眼睫垂下,覆着浅浅的阴影。 他问:“你为了太子选择妥协,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沈宁音抿唇道:“感情本就不是一方一味的付出,他可以为了我改变,我也可以为他妥协,哪怕我不愿待在规矩繁琐的皇宫,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 归处,归处…… 她竟爱萧松晏到如此深的地步,甚至不惜心甘情愿深陷宫闱这座囚笼。 萧承允心中突然自嘲了起来。 这时,守在一旁的死士首领沉声开口:“太子已经带人追来,还请殿下不要耽误了大计!” 萧承允闻言,表情重新恢复了冷漠。 很快,一阵阵沉闷而有力的马蹄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回响起来,伴随着火光在幽深的丛林间忽明忽暗,渐渐照亮了周围的景致。 萧承允眼神闪烁,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入怀中。 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马背上为首的男子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气质矜贵,俊美脸庞如冷玉般温泽,此刻却在火光的映照下,半张脸覆着浓重的阴翳,杀意尽显。 “萧承允,你若敢伤她分毫,孤必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萧承允表情狠戾:“太子,你杀我母后,废我武功,害我商氏一族沦落至此,此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她既是你的软肋,只要你肯自尽于此,我就放了她!” 沈宁音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决绝的地步,冲萧松晏大吼:“你不要听他的!萧松晏,你不许听他的!!!” 萧承允用力掌住她的腰,嗓音冰冷道:“这底下是万丈悬崖,一旦掉下去就会尸骨无存。” “就算你身后是以一敌百的龙鳞军精兵,可他们速度再快也不及我的人。” “你死换她活——” “这个决定如何?” 萧松晏的目光穿透人群,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许久后。 他冰冷森然的声音在山顶上回荡开来:“萧承允,若你胆敢食言,就算孤成了厉鬼,也要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宁音红了眼眶,朝他不停摇头。 “不要……求你不要!!!” 萧松晏拔出匕首,剑刃上的冷光折射出他决绝的神情。 “殿下!” 左蔺瞳孔骤缩,顾不上规矩想要上前夺走他手中的匕首。 “都退下!” 萧松晏厉声喝止。 沈宁音冲他撕心裂肺地大吼:“萧松晏,你把刀放下!我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 他抬眸看向她,那双冷漠的眸子里变得分外柔和。 “宁音,孤要你好好活着。” “不要哭,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孤允许你这一次……忘了我,不要难过……也不要内疚……” 她的眼泪疯狂往下掉,绝望的窒息将她淹没。 眼前一片朦胧模糊,仿佛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他握住匕首,手腕翻转,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胸口里刺了进去。 鲜血哗地溅了出来,冷风灌进他的胸口。 萧松晏疼地说不出话来。 体内的血流失很快,他的脸色比雪还要透明,用尽力气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可最后还是虚弱地倒了下去。 第200章 她是他的药 漫天的血雾在她瞳孔里放大,织成一张血红的巨网,窒息地令她喘不过气来。 他流了好多好多血,胸口贯穿的伤像是被凿开的一个巨大窟窿,里面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淌,将他的衣裳很快浸成了血红色。 沈宁音眼泪掉个不停。 她撕扯着哭哑的嗓子,声嘶力竭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 她想要去到他的身边。 想要抱住他。 想要让他停下来,不要为了她丢了自己的性命。 可萧承允冰冷无情的声音如同来自夺命恶魔的低语,萦绕在她耳边。 “太子,你当初赶尽杀绝,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虚情假意算计了这么多年,利用身边之人将她据为己有,现在却不得不与她天人永隔,这种滋味是不是令你很痛苦?”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落入仇敌之手,却救不了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又如何?” 他垂眸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子,长久以来堆积的怨恨和嫉妒仿佛在这一刻痛快了一瞬。 萧松晏清瘦的颈下青筋暴起。 冷风无情地灌进他的胸口,像是锋利的刀子割开他的血肉,巨大的痛楚令他浑身湿透,冷汗涔涔而下。 悬崖上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此刻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被太子不顾性命的举动震慑在原地。 虽然太子对太子妃明目张胆的宠爱,京城人人皆知,可他们不曾想到,太子竟会做到这种地步。 倒在地上的青年脸色苍白的骇人。 凄凉的月色照耀着满是鲜血的他,寒风无情刺穿了他的身体,只有少女悲恸呜咽的哭声不止,回荡在苍凉的悬崖顶上。 谢景珩迅速来到他身边,朝他的几个穴位点了下去。 就连左蔺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无数慌乱和恐惧的情绪,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急忙去传唤随行太医。 明亮的火光下,投下龙鳞军疾驰闪过的黑影,慌乱的脚步声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沈宁音紧紧抓住萧承允的手臂,脸上淌满了泪。 “我求求你……你放了他,放了他好不好?你把我的命拿去,是我欠你的,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求你不要这么对他!” 萧承允唇线抿直,替她拭着眼角的泪。 “我与太子之间的仇恨,从来都与你无关,一命换一命,亦是他自愿的。” 傅砚舟攥紧拳头:“二殿下,你我都清楚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太子一死,陛下必然震怒,无论你逃到何处都躲不过官兵的搜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萧承允表情冷然,“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从死士将他救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结局。 他和太子,只能活一个。 他太了解母后,母后想要太子死,也不会让她安然无恙地活着。 太子一死,埋伏在暗处的死士就会对她下手。 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泊中,气息愈发微弱的男子,萧承允表情微凝,忽地松了手。 他垂下眸,静静地看着她。 “我放你走。” 他将她推了出去。 沈宁音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死士首领抬手示意,只见埋伏在暗处的一支冷箭从树后射出,划破冰冷的空气,直奔她的方向而去。 周围瞬间响起惊恐的声音,沈宁音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眼里只有那抹苍白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人跑去,哪怕跌倒了摔破了皮,也不停地朝着他奔去。 直到一抹清瘦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后。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了皮肉被狠狠刺穿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低喘声落下。 死士首领瞳孔剧烈震颤,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二殿下会替她挡住这致命一箭。 那支箭生生贯穿了他的胸口,箭上涂满了剧毒,黑色的血淌不停地沿着他的胸口流出。 萧承允唇色乌青。 毒性迅速侵入五脏六腑,他的四肢僵硬麻木,身体最终因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他抬起沉重的手臂,在半空中艰难地蜷起手指,想要抓住她离去的身影。 可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意识消散间,他看见那些死士朝他奔来,他们脸上慌乱的神情,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以及……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穿过人群,望向那抹窈窕纤细的背影。 他想。 要是她能回头看看他。 在他死之前,能再多看他一眼,就好了…… 可他这么坏,想要杀她喜欢的人,她该是怨他恨他,又怎么会心疼他,可怜他。 心脏被冷风灌进,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萧承允猛地吐出一大滩黑血,殷红的痕迹迅速蔓延,玷污了他苍白的面容。 沈宁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朝他看去。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 萧承允爱慕又不舍地看着她,临死前仿佛要将她的模样一遍遍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民间曾有个传言说只要在姻缘树下许愿,就能得到天神的祝福。 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在他看来,那些可笑又愚蠢的做法,不过是世人编造的自欺欺人的传说。 可他不曾料到,自己也会深陷其中,做出同样可笑的事来。 她成了他的心魔。 是他的毒药,亦是解药,终其一生都无法戒掉。 沈宁音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扰乱,生出些不可名状的情绪来,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就压下这股异样而陌生的情绪,慌忙移开了视线。 萧承允僵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下。 那些遗憾仿佛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他脸上带着宁静而满足的笑容,终于缓缓地,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第201章 坠崖 死士首领起身,抱着他冰冷的尸体交给了手下。 皇后和二殿下已去,他们身为忠心侍主的奴才,又岂能在这世上继续苟且偷生地活着。 死士首领双眸通红,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发出命令。 “誓死为娘娘和殿下报仇雪恨!” 潜伏在暗处的死士们尽数现身。 激烈的刀剑碰撞声随之响起,冰冷的剑刃寒光折射出人群恐惧逃窜的表情。 太子身边的龙鳞军拔剑进攻,一边与死士展开激烈的厮杀,一边护送着太子和太子妃安全撤离。 死士首领站在人群后方,目光死死锁定着太子的身影。 突然间,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笛。 随即,一阵刺耳又尖锐的笛声响起,回荡在悬崖顶上,划破了夜的寂静。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速度极快的东西爬行在冰冷地面上,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蛇……有好多蛇!” 人群中不知谁惊恐地大喊了声。 只见数百条毒蛇从幽暗的草丛里探出脑袋,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在那道笛声的控制下,朝人群发动了猛烈的袭击。 那些京城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如何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慌乱逃窜起来。 龙鳞军试图用火驱逐数量庞大的蛇群,可这些蛇竟全都不怕死地继续前进。 烧焦的尸体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腐烂的气味越来越重,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毒蛇从草丛里不断钻出。 谢景珩和傅砚舟来到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挥剑斩断半空飞来的几条毒蛇后,谢景珩朝龙鳞军道:“护送和太子和太子妃离开,我们断后!” 龙鳞军不再恋战,立即护送太子和太子妃撤退。 萧松晏受伤太重,哪怕谢景珩及时封住了他的命脉,止住了血,可他如今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他蜷缩的手指用力抓住她的手,苍白虚弱地重重咳嗽起来。 “宁音,你先走,不用管我——” 皇后身边的死士是冲他来的,他现在这副残败的身躯只会拖累她。 沈宁音抱住他虚弱的身子,珍珠般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他的身上,摇头道: “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撑住,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等太医赶到就能治好你的伤,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松晏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将她留在身边只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他苍白的面容浸在冷寂的月色下,薄白的皮肤愈发透明。 他强忍下胸口袭来的一阵阵剧烈痛楚,松开她的手,咬牙朝龙鳞军施令。 “龙鳞军听令,护送太子妃离开!” “殿下!” “殿下!” 龙麟军表情骤变,一时竟全都伫立未动。 萧松晏攥紧手指,声线冷肆道:“孤的话你们也敢违抗了吗?” “属、属下不敢!” 见状,左蔺迅速奔至跟前,朝龙鳞军道:“你们先带着太子妃离开,这里有我保护殿下。” 目睹着手下一个个惨死的现状,死士首领眼神愈发冷沉。 他拿起竹笛放在唇边。 下一秒,回荡在悬崖之巅的笛声愈发刺耳嘹亮,仿佛要冲破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蛇群突然改变方向,不再攻击她,而是有序整齐地朝着萧松晏所在的方向快速爬去。 谢景珩和傅砚舟停了下来。 待看清蛇群移动的方向时,表情皆是一变。 蛇群蜿蜒游走,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将萧松晏围困其中,而它们瞳孔竖立,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中间的两人。 死士首领缓缓放下手中的笛子,狠戾道:“太子殿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左蔺护在太子身前,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就算拼上这条命,属下也会誓死护殿下周全!” 死士首领发出冷笑,控制着蛇群继续发动进攻。 数不清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遮天蔽日般地朝两人撕咬而去,刀光剑影间,地上全是被砍成一段段的尸体。 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抵不过如此庞大的蛇群攻击。 很快,两人被逼至万丈深的悬崖边。 崖底冷风肆虐,将萧松晏的衣袂卷地翻飞。 他孤寂虚弱的身影屹立不倒,唯有胸口那不断渗出的鲜血,无声地诉说着他身体已至极限的真相。 谢景珩和傅砚舟交换了个眼神后,同时发动起凌厉的攻势,在一番激烈的争斗中,将死士首领成功制伏在地。 谢景珩搜出他藏在怀中的竹笛,声音冷厉道:“说!怎么才能让蛇群停下来?” 死士首领仰头大笑。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阴灵乐一出,蛇群便无法停止进攻,除非你们能找到破解之法,否则太子必死无疑!” 谢景珩手中的剑抵进他的喉咙几分,眼神冷鸷道:“不想死的话,就将办法说出来!” 死士首领闻言,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猖狂至极的笑。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褪去。 察觉到他的举动后,谢景珩表情微变,急忙伸手想要阻止,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他嘴角缓缓流出黑色的血,竟选择了服毒自杀。 而另一边,还未离开京城的夜麟玄在得知她被抓走的消息后,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马不停蹄地离开客栈赶往了悬崖。 听见林中传出的笛声,阿蒙隶神色凝重道:“殿下,那是……西域的阴灵乐!” 阴灵乐乃是西域一种阴邪的杀人之乐,擅曲者可利用此来操纵世间毒物,从而达到害人目的。 西陵国皇宫的藏书阁中有不少记载西域奇事的书籍。 夜麟玄有所耳闻,此法阴险歹毒,唯有找出被操控者用自身血液喂养的毒虫母体,杀掉母体后方能破解。 想到她随时可能置身危险当中,他眼眸愈发冷沉,加快了速度赶往她身边。 悬崖上,为了保护太子,左蔺的手臂和小腿被毒蛇咬伤,毒液很快在他体内挥发。 他唇色乌青,四肢开始变得麻木僵硬,连提剑的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 谢景珩和傅砚舟也加入了其中。 然而,无论他们杀了多少,很快又有数不清的蛇从各个方向冒出来,仿佛永远也杀不尽一样。 就在他们逐渐筋疲力尽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寒风肆虐着男子狷狂凌厉的五官,而他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娇小的人儿。 沈宁音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最终还是回来了。 夜麟玄在悬崖前勒马停下,犀利的视线往蛇群中扫射过去,很快就注意到一条颜色异常鲜红的小蛇正悄然接近萧松晏脚下。 这条蛇与其他蛇都不同。 它体型更小,速度更敏捷,扁平的头顶竟长出一个类似触角的东西。 夜麟玄眼神一凝。 在小蛇露出锋利的獠牙,即将咬上萧松晏时。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袖中的暗器如闪电般疾射而出,将小蛇的身躯一分为二。 刹那间,原本蠢蠢欲动的蛇群轰然四散,逃遁无踪。 沈宁音迅速翻身下马,确认谢景珩和傅砚舟没有受伤后,来到萧松晏面前,颤抖地抱住了他羸弱苍白的身体。 她眼尾微红,忍不住哽咽道:“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宫,我们去——”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变故突然发生! 只见原本被解决掉的一个死士竟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持着匕首朝着两人猛扑而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有预料到。 等他们想要阻止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瞳孔颤栗,双眼赤红地看着萧松晏替她承受了这一剑,而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悬崖深渊坠去。 沈宁音紧紧抓住他的手,与他一同坠入了悬崖。 “阿宁!” “小家伙!” 两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同时凄厉响起。 而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竟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悬崖,随着她消失在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中。 第202章 他不认得她了 太子和太子妃坠崖的消息迅速传入了皇帝耳中。 皇帝震怒,下令将整个狩猎场都封锁起来,带着萧承允尸身离开的死士被捕,不愿受刑当场服毒自尽。 而当萧承允冰凉僵硬的尸体出现在面前时,皇帝一向威严的面容突然僵住,那一刻,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眼底涌出无尽的沉痛和哀伤。 傅砚舟带人在崖底搜寻了三天三夜。 禁军和龙鳞军全部出动,就连将军府的人也彻夜不休地搜寻着谢景珩的踪迹。 崖底是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湖水。 傅砚舟捡起掉落在湖岸边的玉佩,上面刻有一个“宁”字,那是萧松晏亲手送给她的。 玉佩上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上面残留着一抹鲜红而刺目的血迹。 那是她的血,还是他们的? 傅砚舟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 整整几日不眠不休的寻找令他身形消瘦,眼下亦是覆上了浓浓的阴翳,就连下颌也长出青色的胡茬。 很快,侍卫来报:“傅大人,这附近全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太子和太子妃的踪迹。” 傅砚舟闻言,几乎要将手中的玉佩捏碎。 他双眼通红,里面爬满狰狞的红血丝:“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初春的夜格外冷。 就连他的心,仿佛也被无尽的寒霜覆盖,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只求老天爷放过她,让她平安无事回到他身边。 哪怕用他剩下的寿命去抵,只要她能活着,老天爷将他的命,将他拥有的一切全都拿走,他也无怨无悔。 夜麟玄站在岸边,冰冷的湖风吹地他衣袂翻飞。 当手底下的人上前禀报没有找到人时,他再一次毫不犹豫跳入湖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漫过他的头顶,那种无法呼吸,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紧随其后。 他深入湖底,一遍遍地搜寻着她的身影。 哪怕他水性好,可湖底深处温度骤冷,巨大的水压无情地挤压着他的胸膛,将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抽走。 即便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也难以承受。 他眼睛充血,耳畔嗡嗡作响,哪怕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也依然咬紧牙关,不愿放弃。 只要湖底下没有她的尸骨,就证明……她还活着。 他抓住这微弱的希望,以此来抚平内心的痛楚和不安。 迟迟见不到人上岸,阿蒙隶心头猛地一缩,也跟着一头跳入了湖中。 很快,他将面容苍白的男子带上了岸。 凌乱的青丝黏在夜麟玄湿透的衣裳上,他垂着眼,那双颤抖的睫尖摇摇欲坠挂着晶莹的液体。 一时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 沈宁音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桌子,屋子简陋却收拾的很干净。 她愣了愣,坠崖前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她还……活着? 那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事?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无数个念头充斥在她脑海中,沈宁音心急如焚地掀开被子想要去找他们。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妇人端着药走了进来。 见她醒了,老妇人露出笑容,来到床边坐下。 “姑娘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沈宁音瞳孔不由一颤,张了张唇,喉咙掩饰不住的干涩和沙哑。 “孩……子?” 老妇人点头:“姑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幸亏他们将姑娘护着,姑娘才只受了些轻伤。” 一想到他们的安危,她紧紧抓住老妇人的手,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求求你带我去见他们!” 谢景珩和萧松晏在另一个房间里,坠崖时他们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承受了坠湖带来的所有伤害。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人,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姑娘莫担心,大夫说他们再过几日就会醒来了。”老妇人安慰道,“你如今才刚醒,身子弱,小心别动了胎气。” 得知是老妇人和这里的村民意外救了他们,沈宁音心中感激不尽,和老妇人道谢后,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们身边。 三日后,谢景珩终于醒了过来。 当睁眼看见她守在床边时,谢景珩睫毛轻轻颤了颤,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万丈高的悬崖,掉下去极少有人能活下来,就连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谢景珩从床上坐起身。 他手臂多处骨头断裂,腿上和肩膀亦被崖底锋利的树枝划伤,大夫给他接了骨,上了药,至少也要养伤一个月才能恢复。 沈宁音抚摸着他清瘦苍白的脸庞,眼神里满是心疼。 “你怎么那么傻啊。” 哪有人不怕死跳崖的。 如果不是崖底恰好有湖,如果他们没有被这里的村民所救,恐怕早已摔成了肉泥。 他那时是不是也是抱着那样必死无疑的心态,想要为她殉情。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宁音鼻子酸的更加厉害。 “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要你为我殉情,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谢景珩替她擦拭着眼尾的泪,嗓音透着无法掩饰的沙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昏迷期间并非意识全无,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照顾他,她担忧和难过的情绪他亦能感知得到。 他手指拂过她微肿的眼睛:“没能护你周全,是我的错……若我能早些察觉,也不必让你受这些苦。”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避开他的伤口轻轻抱住了他。 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两人都贪恋起此刻的宁静。 片刻后,她缓缓牵起他的手,放在尚不明显的小腹上,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望着他。 “谢景珩,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当父亲了。” 谢景珩愣住,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冲击得头脑一片空白,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明媚晶莹的光芒,里面满满当当映着他的身影。 谢景珩颤抖着手,小心地抱住了她,突然间像个毛头小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将手放在何处。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向来冷静自持的声线里带着微微的颤动。 “孩子,我们的孩子……” 萧松晏是在两日后才醒来的。 彼时她正陪着谢景珩看完大夫,屋内突然传来的动静让她不禁一愣,随后心急如焚地跑了进去。 然而,躺在床上的青年面容清冷异常,猛然间扣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腕。 那双沉沉望过来的漆眸中满是冷漠和疏离,薄唇吐出的话语更是冰冷陌生。 “你是谁?” 第203章 她和他的羁绊 沈宁音身体猛地僵住。 看着他眼里的疏离感,将她视作陌生人的冷漠,她的心脏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冷风疯狂灌了进来,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许久后,她嘴唇干涩,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你……不记得我了?” 大夫说他坠崖时头部遭受了重创,醒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可她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不认得她了。 不记得她的名字,不记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将他们的过往忘的一干二净。 沈宁音眼眶忍不住泛红,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想要揩去眼泪,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可她越是想要掩饰,眼泪掉的更厉害,怎么都止不住。 眼泪“啪嗒”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温度灼热地像是要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烙印。 萧松晏心脏瞬间刺疼了一下。 他缓缓松开了手,抚上了胸口的位置。 那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他无法遏制身体的本能,内心深处涌动着一种迫切的渴望,想要亲近她,想要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面前消失。 萧松晏朝她抬起手。 “你——”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他的话。 谢景珩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失忆的青年时,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你弄哭她了?” 萧松晏唇线抿平,将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须臾后,他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她身上,眼神暗了一瞬,道:“她……究竟是谁?我和她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谢景珩冷笑:“你身为她的兄长,让她身陷险境,因为你坠崖,而你却忘了她。萧松晏,我宁愿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也不必失忆忘记一切,让她为你如此伤心。” “兄长?” 萧松晏沉默了瞬。 听到这个称呼,他心中下意识地排斥起来。 仿佛这种本该亲密的关系,此刻却化作了一条厚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 兄妹,兄妹…… 既然是兄妹,她又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萧松晏按住头疼欲裂的脑袋,仿佛有什么缺失的重要的记忆即将呼之欲出。 谢景珩圈住她的腰,不愿让她继续待在这个伤心难过之地,冷冷道:“我们走。”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离开时,床上的青年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沈宁音迈出的脚步生生止住。 只见青年清瘦的身躯覆了过来,将她的影子完全笼罩在怀中。 而他捏住她的下颌,眼眸往下,落在那瓣粉嫩诱人的唇上。 突然间,仿佛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一闪而过,让他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吻了过去。 沈宁音呆愣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听青年清冽而低沉的声音缓缓落了下来。 “为什么不躲?” 萧松晏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端倪。 “既然是兄/妹,为什么我们长得不像,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不排斥我亲你?” 萧松晏俊美的脸庞倏地凑近,极具压迫感的气息萦绕过来。 “他在撒谎。” 沈宁音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萧松晏俯身逼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眼神犹如鹰隼般犀利,一声声地质问起来。 谢景珩将她夺了过来,冷冷道:“你和她的确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们是义兄妹的事实确凿无疑,兄/妹有伦,还请你不要忘了自己这层身份。” 见他毫不避讳地一再亲近她,萧松晏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强烈的妒意。 “你是她的什么人?” 谢景珩手臂环住她的腰身,道:“我和她已成亲,她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 听到这话,萧松晏表情微冷,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见她没有否认。 他眉眼间覆上寒霜,许久都不曾开口。 唯有那双紧攥在衣袖下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无声泄露出他此刻的不冷静。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在两人僵持的氛围中,谢景珩最后牵着她的手离开了房间,徒留下他一人。 沈宁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萧松晏。 谢景珩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道:“他忘了你,让你伤心难过了,便叫他也受这般滋味。”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同样有私心作祟。 想要独占她的念头越来越深。 想要她为自己生儿育女,不愿让太多人分走她的爱。 但他不敢将这些阴暗的念头宣之于口,更不愿让她为此厌恶自己…… 不知是不是受谢景珩说的那些话刺激,萧松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谁也不见。 直到夜里。 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颀长孤清的身影走了进来。 萧松晏垂眸。 看着床上紧紧依偎的两人,刹那间,脸上的表情寸寸裂开,手背青筋暴起。 他弯腰掀开被褥,将她从谢景珩怀里夺了过来。 手臂缠上她的腰肢,灼热的鼻息拂过她的颈间,那张素来隐忍克制的脸庞卸去了伪装,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即便是兄/妹,你也该是属于我的。” 没有人能将她抢走。 就算她成了亲,嫁了人,与他之间存在的羁绊永远都无法磨灭。 萧松晏抱起她,步伐沉稳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道留下半掌宽缝隙的窗外,一支点燃的香悄然燃尽,最后消散在风中。 沈宁音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松木香。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当抬头看见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甚至她的身体做出下意识的反应,本能地朝他依赖过去。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 外面的天色沉浸在一片朦胧中,隐隐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光。 沈宁音抱住他精悍的腰身,黏人地将脑袋埋进他颈间。 然而,身旁的青年始终沉默不语,就连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也保持不动。 当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时,睡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萧松晏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看了过来,脸上透出晦暗难辨的表情,所有的不冷静只化作了一句淡淡的询问。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第204章 我何时不喜欢了? 青年宽松的上衣凌乱敞开,隐约露出一截清瘦锁骨,而他白皙的颈下,盘络的青色青筋不规律地剧烈搏动。 那脖子上,似乎还有几个浅浅的……咬痕? 当沈宁音意识到自己可能对他做了什么时,惊地直接从床上坐起。 萧松晏掀眸看了她一眼。 他不慌不忙起身,修长的手指拢了拢松垮的衣裳,遮住了那抹极具诱惑的美色。 “跟小狗一样,还会咬人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沈宁音捏紧指尖。 不知自己是如何深更半夜跑到他房间,又是如何刚好上了他的床,还往他脖子咬了几口。 她没有梦游的习惯,谢景珩就睡在她身边,她离开房间,怎么会不惊动他。 细细想后,她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面前的青年。 萧松晏表情从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而是不躲不避地迎上她狐疑的目光。 他眉目清朗,眼神格外坦荡,仿佛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见状,沈宁音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确定。 毕竟他今天一整天还对自己表现地分外冷漠,甚至以两人的这种关系将她拒之门外。 如今他失了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不想让他讨厌自己,也不想被误会是她故意想爬他的床。 她眼睑垂下,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要打扰你,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走。” 她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然而,脚尖刚沾地,青年修长的小臂突然勾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拽,重新压在了身下。 “欲擒故纵?” 萧松晏温热的指尖摩挲着她细软的腰,低沉的嗓音随之落下。 沈宁音嗫嚅道:“我没有——” “既然没有,刚才为何往我怀里钻?即便是**也该有所避讳,可你刚才那般黏人,看来我们不止一次同床共枕过。” 萧松晏眼神微沉:“既然要对我投怀送抱,为何不继续了?” 她偏过头,语气突然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不想见我,不喜欢我——” “我何时不喜欢了?” 沈宁音怔住。 萧松晏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沉了沉:“以为我不见你,不和你说话,就是讨厌你吗?” 得知与她的关系后。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内心陷入反复痛苦的挣扎。 一边是被世俗约束的身份,一边是他无法控制本能地想要去爱她。 深陷在两种矛盾交织的情感里。 心底仿佛有一个阴暗的声音在不断蛊惑他。 将她夺过来,将她据为己有。 这样的念头一旦萌芽,便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萧松晏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喜欢我,为何要嫁给别的男人?” “是碍于你我之间这层见不得人的关系,还是他妖言惑众勾引了你,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一想到谢景珩是如何抢走了她,又是如何占据了“夫君”这个称呼,甚至夺走了她的身子,霸占了她的心。 萧松晏眼底满是盛怒,胸口翻滚的妒意找不到宣泄口。 这样的他,仿佛让沈宁音看到了当初还未恢复太子身份,对谢景珩充满敌意的沈儋。 她不想再继续重蹈覆辙,不想两人争执不断。 可如今的萧松晏无法容忍谢景珩将她据为己有,哪怕失去了记忆,他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势与占有欲,在此刻显露无遗。 “跟他和离,和我在一起。” 沈宁音紧咬着唇,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在他看来都代表着她心里更在意谢景珩。 萧松晏嫉妒地快要发狂。 然而,他并未在她面前轻易失控,而是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阴暗念头。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他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沈宁音内心陷入了挣扎。 她无法做出选择,他们对她而言同样重要,不管她选谁,都会让另一个人痛苦。 看着她迟疑的神色,萧松晏眼神微冷,掐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过来。 他强势地抵进她的牙关,湿黏的气息彼此交融。 她想逃,却无处可逃。 在他霸道而猛烈的进攻下,她浑身逐渐发软无力。 乌黑青丝散在床上,纤长的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男人清冽的薄唇紧贴着她如玉透雪的肌肤,犹如火星子落下,使她忍不住蜷缩脚趾,微微颤栗起来。 等他抬起头时,她已被他亲地眼神迷离,红肿润泽的唇瓣扯出细长的水丝。 腰间的系带不知何时被解开。 萧松晏视线灼灼地落在某处,呼吸倏地一紧。 青丝半遮半掩下,她身子白的发光,如同细腻的瓷器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 他喉咙重重滚动,将头颅埋了下去,鼻梁抵着那处柔软。 沈宁音身子忍不住轻颤起来,脸颊浮上粉晕,圆润的指甲深深掐入他宽挺硬厚的肩膀。 他尝够了,亦是腰腹弓下跪在她双腿间,手掌掐住她柔软细腻的腰肢。 当那抹柔软而粗粝的触感袭来时。 她颤抖地并拢腿心,雪白的脚丫子扑腾着踹向他伏低的肩膀。 “不、不行……” “这里……亲不得吗?” 萧松晏眼底被浓烈的欲色覆盖,侧头往那柔软之处轻轻咬了一口。 她反应更大。 在他探进,准备继续时,她的手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孩,孩子……” 正是这句话,让萧松晏的动作倏地一滞。 他脸色瞬间阴沉地可怕,双眼锐利地盯着她的腹部,仿佛要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 半晌后,只听一道冷冽至极的嗓音缓缓落下。 “你有身孕了?” 第205章 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萧松晏眉眼森然,手松开了她,转而用力扣住她细白的手腕。 那日在温泉池里,她扔了避子香囊,按时间推算,她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谢景珩的。 面对萧松晏沉沉的怒火,她喉头微涩。 她知道他亦是想要孩子的,所以和他在一起时并未采取避孕手段,却不想这个孩子来的太过突然。 她还未想好该如何和他开口。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 萧松晏指骨咯吱作响。 这一刻,他不再压抑内心的暴戾和愤怒。 那些模糊而零碎的记忆再度浮现,搅得他头痛不已,全身的血管仿佛要爆裂开来。 谢景珩,谢景珩! 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从我手里夺走你不说,还妄想欺我骗我,抢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你丈夫的身份,我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沈宁音表情僵住。 他……恢复记忆了? 过去在相国府时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在萧松晏眼前一闪而过。 她入宫求陛下赐婚,不惜惹怒他也要和谢景珩互许终身。 甚至冒着危险给他解体内的断情蛊。 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记忆一幕幕清晰浮现,仿佛有一把锋利的斧头狠狠凿进他的骨髓,带来钻心蚀骨的疼痛。 他红着眼,朝她低吼起来。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要背叛我去求陛下赐婚?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残忍?宁音,这一点也不公平……” 他克制着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守了她两年,换来的却是谢景珩横插一脚,是她对他的厌恶和逃离。 如今她有了谢景珩的孩子,是不是怕他再一次杀了他,才会在他面前装作乖顺听话的样子。 是了是了。 她总是想尽办法从他身边逃走,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毫不留情地挖开他遍体鳞伤的心脏。 望着他失控猩红的眼眸,沈宁音喉咙忽然哽住。 他这样子,分明是没有将过去的事全想起来,忘记了他们在皇宫里一起生活的时光,还有她曾经亲口对他许下的诺言。 她心脏钝痛。 是不是她太贪心,不愿舍弃任何一个人,所以老天爷要惩罚她,要让她再重蹈覆辙一次过去的经历。 她无声地望着他,哽咽着声音:“你要伤害他吗?” “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你,他该死!” 萧松晏表情森然。 他无法容忍其他男人玷污她,亦是想杀了这个孩子,让谢景珩留下的血脉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沈宁音脚步踉跄着后退,眼泪不听话地落下。 他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任由那滚烫而苦涩的泪水滑过指腹。 “我只恨当初让他留在了相国府,让他有机会接近你,没能亲自手刃了结他!” 她眼睛红道:“是我喜欢他,他什么都没做错……你要怨,就怨我好了。” “他没错,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咬牙嘶吼:“你本就是我的!是他插足了我们,破坏了你我的感情,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你要我放过他,饶了他,却能狠心让我亲眼看着你为他生下孩子。” 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可她却视而不见,将他的心一遍又一遍刺痛。 简直要……逼疯了他。 泪水浸湿了她的脸庞。 很久后,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再也不会骗你从你身边逃走了。” “但现在……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们彼此都需要冷静,继续争吵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 萧松晏捉住了她的手腕,眼含戾气道:“你又想丢下我,又想去找他是吗?” 他很少这样吼过她,凶过她。 沈宁音怔住,一抹酸楚的情绪随即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萧松晏不愿放她离开,彼此纠缠间,她的后腰不小心撞在桌角上,疼得她脸色顿时一白。 小腹传来隐隐的坠疼感。 她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好疼……” 萧松晏脸色骤变,那些怒意顷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颤抖着手去抱她,语气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凶你了,我们不吵架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沈宁音一个劲地在他怀里哭。 “孩子,我的孩子……” 萧松晏手掌抚着她的背,一向冷静的声音,在此刻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没事的,有兄长在,一定会让你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所幸的是,经过大夫检查后,确认只是动了胎气,孩子安然无恙。 大夫前脚刚走,门就被来人猛地踹开。 谢景珩闯了进来,一把抓住萧松晏的衣领,愤怒地往他脸上狠狠挥去一拳。 “她现在还怀有身孕,你怎么能动手伤她!” 萧松晏被打的偏过了头,却没有还手。 是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差点酿成大错,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谢景珩丝毫没有收敛力度,一拳接着一拳往他身上落去,直到床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他才终于停手。 他大步走到床边蹲下,握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疼惜。 “还有哪里疼吗?” 沈宁音摇了摇头。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萧松晏,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嘴角那抹鲜红的血迹尤为刺眼。 “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桌子的。” 哪怕她这样说了,谢景珩仍是阴沉着脸色,怒气未消。 她握住他的手,语气依赖道:“你在这陪陪我好吗?” 谢景珩心疼地吻了吻她的手心:“好,我陪着你,我哪儿都不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接连几日,谢景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们身上伤势未恢复,打算在这村子里继续养伤一段时间再离开,村民们善良热情,相处下来十分融洽。 村里有个傻丫头,隔三岔五就喜欢上门找沈宁音玩。 傻丫头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心智还停留在十二岁。 她心思单纯,好奇地指着旁边的谢景珩和萧松晏,当着众多村民的面语出惊人:“姐姐,姐姐!他们都是你的相公吗?” 沈宁音被这话问的突然呛住。 看着那些好奇看过来的村民,她脸颊烫地厉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村民道:“傻丫头,你可别乱说话!” 女子的清白与贞洁至关重要,这种有损清誉的话可不能随便乱传。 傻丫头没有想这么多,只痴痴地盯着她瞧:“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这些哥哥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和他们都在一起呢?” “是不是因为娘亲总说,家里人多了就会吵架,姐姐怕他们打起来,所以才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村民无奈道:“傻丫头,那你娘亲有没有告诉你,世上女子只能嫁一夫?” 傻丫头挠了挠头,不解道:“可是傻丫头听村里的阿麟说,好多大人都可以娶两个老婆,姐姐也可以让他们一个做大,一个做小,这样就不会争风吃醋了!” 沈宁音脸红地咳了咳。 担心傻丫头还会继续说出语出惊人的话,她只好悄悄看了萧松晏一眼,硬着头皮道:“你们误会了,其实他是我……兄长。” 萧松晏面色微凝,点漆的眸子闪了闪。 听到她的话,村民才收起了好奇的念头,不再提这事。 原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有一天,傻丫头突然跑了过来,慌忙地拉着她的衣袖。 “姐姐,你快去看!阿灵姐姐又在强抢民男了!” “强抢民男?” 傻丫头太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就、就是她要把萧哥哥拐回家,当她的相公!” 沈宁音表情变了变。 她今天一上午都没见到萧松晏,也不知他去哪里了,她放心不下,便随傻丫头迅速赶了过去。 等抵达阿灵的家门时,她在门槛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兄长!”她喊道。 萧松晏转过身来,阿灵也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沈宁音走了过去:“兄长,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萧松晏开口,阿灵挑了挑眉,抢先道:“自然是村子里要办喜事了!” “喜事?” “我救了他的性命,所以呢,我要他娶我!” 沈宁音愣住。 萧松晏皱眉:“我家中已有妻室,不会再娶她人。” “你进山采药,不小心碰上袭击人的野兽,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怎么能毫发无伤回来?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怎么连男人的责任和担当都没有?” 采药? 沈宁音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的正是刚从山里摘下的草药和人参。 为了养胎,大夫给她开了不少滋补的人参,她自然认得一二。 萧松晏看着她道:“大夫说,这些人参对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村子里的人参快用完了,我便想着去山里采些回来。” 沈宁音愣了愣。 原来他一上午消失不见,是去山里为她采药了吗?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看着掌心里被尖锐石头划伤的痕迹,还有沾上的少许泥土,心疼道:“手还疼吗?” 萧松晏眼神忽地暗了下去:“不疼。” “喂,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一旁的阿灵顿时不乐意了,生气道:“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我看上他了,我偏要他娶我!” 沈宁音蹙眉:“阿灵姑娘,我兄长不会娶——” 阿灵却打断了她:“他娶不娶我,你这个当妹妹的插手做什么?反正你又做不了主!” 哪知萧松晏沉沉开口:“她当然做得了我的主。” 阿灵皱了皱眉。 这一次,沈宁音终于不再避讳两人的关系,踮起脚尖,往他唇上亲了一口,朝阿灵宣示主权。 “他是我相公。” 阿灵震惊道:“你不是有一个了吗?” “他们都是。” 阿灵瞪圆了眼,涨红了脸,突然变得语无伦次:“你、你这个花心的女人!” 沈宁音握住他的手:“阿灵姑娘,你救了我相公,我很感激,但我不会让你抢走他。” 阿灵表情变了变,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恼,跺了跺脚就快速跑开了。 她正要牵着他离开。 萧松晏没动,手臂搂住她的腰,语气竟有些委屈。 “你终于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沈宁音耳尖微红,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冲动,明明前不久还告诉村民说他们是兄妹,现在又成了夫妻。 这下恐怕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我、我要回去了!” 她轻轻甩开了他。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萧松晏蜷起手指,目光沉了沉,大步跟了上去。 待两人离开后,躲在屋内的阿灵和傻丫头迅速钻了出来。 阿灵挺了挺胸脯,露出得意的表情:“傻丫头,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阿灵姐姐好厉害呀!” 傻丫头鼓掌,又拉着她求表扬:“那我呢?我演的好不好?” “非常棒!” 阿灵拿出一颗糖奖励给她。 傻丫头开心地接过糖含在嘴里,之后不知想到什么,歪头疑惑道:“可是萧哥哥为什么要让我们骗沈姐姐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掺和了。” 阿灵揉了揉她的脸:“走吧!我带你下山去玩!” 听说最近山下来了不少官兵,正在挨个村庄找什么重要的人,据说还有丰厚的赏金。 正好,她也打算去碰碰运气。 第206章 我终于找到你了 官兵进入村庄挨家挨户地搜查起来,拿着画像仔细盘查每个村民,询问他们是否看见了画像上的女子。 阿灵落在人群后面,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凭借娇小的身形挤了进去,拽住一人就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官兵在找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宫里的大人物不见了。” 大人物? 阿灵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就连当初县长被搜出贪污的证据,被官兵带走时也不曾这样兴师动众。 接着,她又听村民道:“对了,听说那赏金足足有十万两呢!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阿灵惊愕地张大了嘴。 官兵来到傅砚舟跟前,低声禀报道:“傅大人,这附近的村子都搜遍了,没有人见过太子妃。” “大人一路跋涉,身体恐怕吃不消,您先回去休息,这件事交给属下来办吧。” 傅砚舟眼底血丝遍布,却强撑着身子道:“不必,你带人继续往山上找,若还是找不到……你去府衙贴张告示,凡能提供线索之人,赏金加到二十万两。” “是,属下这就去。” 傅砚舟握紧了手中的画像。 他带着官兵沿着悬崖底下的河流方向找到了这里,任何一个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整整十几个日夜的搜寻,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弃。 无法得知她是否还活着的消息,他寝食难安,脸色添了抹肉眼可见的苍白,就连身形也消瘦了许多。 而刚迈出脚步,他身形不由摇晃踉跄,手中的画像也因此滑落掉在了地上。 傻丫头扯了扯阿灵的衣袖,震惊道:“阿灵姐姐,你快看!那画像上的人好像是沈姐姐!” 阿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心里也是一惊。 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是沈宁音! “阿灵姐姐,我们快去告诉他们,沈姐姐就在我们村子里!” 就在傻丫头要跑出去时,阿灵突然拽住了她。 “等等!” 傻丫头不解地回头:“阿灵姐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阿灵没说话,在她看来,能惊动这么多官兵,沈宁音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且那为首青年看向画像之人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那日村民们将他们从崖底救回来,问起坠崖原因时,沈宁音不便透露,于是扯了个谎…… 傅砚舟不知她脑补了一出痴情男女被强行拆散,最后意外坠崖的故事,更不知自己被她划归为坏人。 就在他准备率领官兵上山时。 阿灵灵机一动,主动站出来大声道:“大人!我见过这画像上的人!” 傅砚舟脚步猛地顿住,急切道:“她在哪里?” 阿灵随手指了个与上山之路完全相反的方向,面不改色道:“两天前,我看见那位姑娘出现在山下,她受了伤,好像是往城里的方向走了。” 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那块沉沉压在他胸口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失而复得的欣喜涌入他的胸膛。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官兵命令下去:“你立马带人去城里的医馆,若是两天前有一个受伤的女子前去买药,立刻回来向我禀报!” 看着官兵离开的背影,阿灵也打算带着傻丫头悄悄离开。 可傅砚舟却叫住了她:“姑娘要去哪儿?” 阿灵表情僵了僵,只好抱着傻丫头扯谎道:“大人,我妹妹旧疾突然犯了,我现在要带她回去找大夫。” 傅砚舟并未察觉她是在骗他,抿唇道:“我身边正好有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让他为她看看吧。” 话落,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过去。 阿灵心脏扑腾跳个不停,担心露馅只好悄悄戳了戳傻丫头。 傻丫头立马配合起来,避开了太医伸过来的手,撒泼打滚道:“阿姐,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吃药!” 阿灵抱住傻丫头,歉意道:“还请大人见谅,我妹妹自小就害怕大夫,除了咱们村子之外,她不喜欢接触外面的人。” 傅砚舟见状,不再强求。 然而,就在她们前脚刚走,他也准备离开时,目光却不经意捕捉到掉在地上的一个用草藤编织的小兔子。 刹那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颤抖着手捡起兔子。 当看到那两只长短不同的耳朵,他心中更加确定,这兔子和当年阿宁在云昌山上为了逗他笑用草藤编的兔子一模一样。 若如那女子所说,她只见过阿宁一面,又怎么会有阿宁亲手编的兔子? 意识到她在说谎后,傅砚舟双拳紧握,声线阴戾了几分。 “跟上她们!” 阿灵还不知道傅砚舟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 回到村子后,她正要将山下发生的事告诉沈宁音,却得知沈宁音此刻不在家。 没多久,傻丫头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语气慌乱道:“阿灵姐姐,不、不好了!山下的官兵把咱们村子包围起来了!” 阿灵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你说什么?” 当两人匆匆赶到村门口时,看到的却是村民们被官兵们绑起来的一幕。 阿灵呵斥道:“你快把人放了!” 傅砚舟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为什么要骗我?她在哪儿?” 阿灵咬了咬牙:“我说了,我看见她往城里走了!” “你还敢说谎!” 傅砚舟寒潭般的视线一一掠过被绑的村民:“她的首饰为什么会在你们身上?是不是你们害了她,从她身上抢来的?” “我们没害她!”阿灵道,“她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他面色冷峻:“把人交出来,我就放了这里的村民。” 阿灵心中焦急万分。 她根本不知道人去哪儿了,现在上哪儿去把人还给他。 傅砚舟表情阴郁,抓住其中一个村民,狠声威胁道:“你要是不肯将她交出来,那我就杀到你肯为止!” 阿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正当他逐渐失去耐心,要对村民下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傅砚舟,你住手!” 傅砚舟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当看见那抹安然无恙的身影时,他忽然松开了手,踉跄着朝她走了过去,将她紧紧抱入了怀中。 清瘦的青年背脊弯下。 他抱的很紧很紧,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带有湿意的泪落在她颈间,只听他轻颤的声音落了下来:“阿宁,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07章 给我生个儿子? 再见他时。 他背上嶙峋的骨头那么硌手,淡青色的胡茬覆在下巴,衣袍亦是染上尘土。 从前那个光风霁月,清玉矜贵的人,却在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 沈宁音极少见过他哭。 哪怕过去为她入狱,被太子刺伤,遭兄弟背叛,他也从未在人前轻易展露过脆弱的一面。 她抬手轻轻抱住了他,抚着他颤栗的脊背。 “对不起,没能早些告诉你,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傅砚舟没说话,只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那日坠崖的事情历历在目,频频惊醒的噩梦,让他筑起的那颗冷硬的心早已溃不成军。 阿灵在旁边愣住。 直到傻丫头扯了扯她的衣袖,好奇地眨眼道:“阿灵姐姐,他……也是沈姐姐的相公吗?” “可我们刚刚骗了他,我们是不是做错事了呀?” 阿灵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 虽说世间大多女子被礼义廉耻的教条所束缚,可从古至今也有不少公主私下养面首,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然而她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一女嫁三夫的事对她而言仍是惊世骇俗。 沈宁音从他怀里退出,朝他道:“你把村民们放了吧。” “好。”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官兵迅速上前给村民解了绑。 想到刚才那一幕,村民们心有余悸,对这位性情喜怒无常的青年更是忌惮不已,连忙退后拉远了距离。 沈宁音朝他道:“是这里的村民救了我们,那些首饰也是我送给他们的,他们不是坏人。” 傅砚舟漆眸闪了闪。 他们不肯将人交出来,那一刻他的确是下了杀心的。 怕她厌恶自己行事狠辣,更怕她以为自己是滥杀无辜之人。 他手指紧紧蜷起:“我没有想随便杀人,只是怕你有危险,才会一时……失了理智,你会不会……厌恶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透着破碎,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手指。 沈宁音摇了摇头,笑容明媚地望着他,乌黑的眸子似水莹澈。 傅砚舟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心跳骤然加速,快要从他的胸腔里冲破而出。 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村民,她牵着他的手过去,挨个给村民道歉。 村民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 傅砚舟顿住脚步,眉眼低敛道:“是我险些伤了你们,你们不肯原谅我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我家娘子平安无事,已是老天垂怜,让我心中所求得以圆满,便由我来替她还你们的恩情。” 随着他的话落下,只见官兵抬着一箱箱沉甸甸的金子出现在村民面前。 村民们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皆是惊愕地张大了眼。 傅砚舟道:“这些银两算是报答诸位对我娘子的救命之恩,还请你们收下。” 村民们没想到他们只是救了个人,却换来对方如此阔绰的回报,对几人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了。 不仅如此,傅砚舟还打算修建一座女子学堂供村子里的女孩读书。 傻丫头听后,顿时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阿灵姐姐,我也可以上学读书了!以后他们再也不敢嘲笑傻丫头不会识字了!” 村民们也逐渐对他有所改观,不再计较发生刚才的事。 待人群陆续散去后。 沈宁音看向他:“我们也回去吧。” “嗯。”他点头。 村口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远。 她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 可沈宁音发现,每次他都会落后自己半步。 她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傅砚舟望着她,眉眼间透着融雪般的暖意:“走在你身后,你就会一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 不会再像那日,从他面前再次消失了。 沈宁音一怔,心尖仿佛被什么轻轻拂过。 她握住他的手,与他紧紧相扣,眼睛笑成一轮弯月:“那你牵着我,就不会走丢了。” …… 谢景珩刚从山下回来。 自从她有了身孕后,他事事照顾周到,不仅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还虚心向大夫请教女子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 她近来开始孕吐,尤其喜欢吃酸的楞梨,村里没有了,他这才下山去买了不少回来。 然而,当他看见村口围着的官兵时,表情却一变。 他加快脚步回到屋子,推门时却撞见傅砚舟衣裳凌乱地躺在床上,而她亦是双腿跨坐在他身上。 谢景珩眼神瞬间阴沉了下去。 沈宁音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慌里慌张地从傅砚舟身上爬起来。 她朝他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是在给他上药,不、不小心摔倒了……” 原本她正安安分分地给他擦着药。 谁知傅砚舟突然搂住她的腰,不小心撞上了桌脚还是什么,两人齐齐后仰倒在了床上。 而他故意将自己的衣裳往下扯了扯,露出大半个白皙胸膛,让闯进来的谢景珩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谢景珩朝床上的青年看去。 看那些伤口的大小和位置,显然是他不久前故意往自己身上弄出来的。 为了博取她的同情,还真是煞费苦心。 谢景珩眼底泛起冷意,走到床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傅砚舟却拽住她的手腕不肯松手:“药还没上完。” 夹在两人中间的沈宁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气氛僵持了几秒。 最后还是谢景珩夺过了她手中的药,表情严肃了几分:“大夫说你现在怀有身孕,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不能随意接触,要是伤到你和孩子怎么办?” 傅砚舟表情倏地僵住。 他垂下头,目光晦暗地盯着她的肚子,声音辨不出情绪。 “孩……子?” 谢景珩斜眉看去,微笑道:“是啊,她怀了我的孩子,大夫说需好生养着,不能操劳,她不便亲自动手,就由我代劳为傅大人上药。” 傅砚舟避开他伸来的手,整理好衣裳,神色淡道:“不必了。” 见他不演了,谢景珩抬手将药丢出了窗外,来到桌子旁坐下,将她抱在了腿上。 “今天胃口怎么样了?” 沈宁音回答:“没有之前那么恶心了。” 他拿起楞梨削干净了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见她吃的开心,不知想到什么,他掀唇笑了笑:“这么爱吃酸的,以后是不是要给我生个儿子?” 沈宁音脸微微一红,小声反驳道:“谁说一定会生男孩了,你这是封建迷信!!” 孩子还不足两月,连大夫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都说古代人重男轻女。 虽然她并不担心谢景珩会这样想,但还是转了转眼珠子,故意问他:“我要是生了女儿,你会不会不重视她啊?” “没你的允许,我怎么敢?” 他轻轻环住她的腰,手掌贴着她的腹部,眼神满是宠溺:“要是生下来的是女孩,那我就重女轻男,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 这篇文大概在月底前就会完结了。 关于番外,一开始设定的1v1,所以才想着给其他男主写个番外,但现在改成了np,所以男主的番外应该也没有什么可写的了。 我想让他们的故事停留在正文结尾就够了。 不过,等完结了后会补上之前发的和谢婚礼的下部分,还有夜单独的车车。 第208章 喜欢谁这样亲你 一旁被人忽视的傅砚舟冷笑了声。 他深知她向来偏袒谢景珩,连第一个孩子也被抢了先,若这孩子出生后分走了她的宠爱,他想要与她独处的机会更难。 看着她脸上荡漾的笑容,却是为另一个男人而生。 他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到底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嫉妒的氛围,走到了她身边。 沈宁音仰起头。 对上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她表情一怔。 下一秒,她悄悄勾住他修长的手指,往他的掌心里轻轻挠了过去。 那双莹亮的水眸似小狗湿漉漉,藏在里面的情绪一点点漾开。 像是在……讨好他。 傅砚舟胸口堵着的那股气忽然就散了。 可他气质仍是不容靠近的清冷,语气还强撑着生硬:“你给了他孩子,那我呢?” 他对孩子并非有多喜欢,不过是想要多一个让她爱自己的筹码。 她是他抢来的,是他处心积虑得来的,不争不抢就是将她推到别的男人手里。 他掀眸看了眼谢景珩,朝她道:“我明白自己比不过他们,也从不奢求能让你改变心意,强行多爱我一些。” 沈宁音张了张唇,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他却握住她的手,目光幽沉道:“我可以不要孩子,也不愿让你承受太多的生育之苦,我唯一所求,只要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就已足够。” 她和太子,和谢景珩成过婚,甚至当初在西陵国被夜麟玄强行纳为太子妃。 只有他,连和她做夫妻的名分都没有。 沈宁音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戒,汉白玉上雕刻的鸳鸯图案栩栩如生,玉质光滑,光泽通透。 他执起她的手。 就在那枚戒指即将往她手上戴去时,门突然被一股蛮力猛地踹开。 傅砚舟动作一顿,目光冷郁地朝来人看去。 夜麟玄收回了脚,眉梢轻挑道:“看来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他的出现让沈宁音愣在原地。 那扇被踹坏的木门在空中摇摇晃晃,发出一阵沉重的咯吱声。 夜麟玄拍了拍衣袖上沾的灰尘,脸上挂着欠揍又痞痞的笑,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沈宁音回过神来:“夜麟——” 然而,不等她说完,腰身突然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掐住。 夜麟玄直接将她从谢景珩怀里夺了过来:“小家伙,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和他结为夫妻?” 傅砚舟嗓音冰冷:“夜麟玄,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 “什么资格?” 夜麟玄扬眉:“自然是以她男人的身份,替她拦下外面那些死缠烂打的烂桃花。” 两人针锋相对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沈宁音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争执,看着他额头留下的一道浅浅的伤口,忍不住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他了。” 夜麟玄视线一转,落在面容冷清的青年身上。 “外面那群官兵将我拦在外面,他们人多势众,我费了一番功夫才进来。” 说着,他还不忘朝傅砚舟冷嘲起来:“看来你们景国过惯了几年安闲日子,竟养出这么一群废物来。” 傅砚舟眉弓微蹙,隐有动怒之色。 担心两人继续争吵起来,沈宁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夜麟玄拉下她的手,醋意大发道:“我说他一句,你就心疼了?” 无论她说是或不是,都会得罪他们两个,索性没回答这个问题,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我去拿药给你擦擦!” 夜麟玄却拽住了她的手腕扯入怀中,眼里的笑意荡漾开来:“真正的药不就在我面前?” 沈宁音一怔,脸颊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烫。 他却弓下了腰,俊美凌厉的脸庞靠近,尾音勾着愉悦的笑:“还傻呆呆地愣着做什么?要我主动吗?” 沈宁音:“???” 见她一动不动,夜麟玄不受控制地往她唇上亲了一口,意犹未尽道:“好软好香。” 她呆愣一瞬,耳垂迅速泛红,低垂的颈露出一截雪白诱人的肌肤。 夜麟玄起伏的胸膛震出低笑,往她唇上继续轻咬了一口,见好就收道:“药到病除。” 谢景珩面色不愉地走了过来。 见她唇上水丝莹泽,他眸子暗了暗,拿指腹揉了揉她的唇试图揩干净。 “要是不喜欢,下次可以直接推开他。” 听到这话,夜麟玄并未生气,而是笑了笑:“当初在西陵国,我和她在浴池里吻到昏天暗地,在床上亦是缠绵不休,她又怎么会不喜欢?” 谢景珩脸色铁青,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夜麟玄继续挑衅道:“想来如你这般木讷之人不懂如何伺候她,所以她才会在春蒐那夜偷偷与我私——” “夜麟玄!” 沈宁音慌忙打断了他。 可这次,就连傅砚舟的眼中也凝结起一层寒冰。 他缓缓捏住她的下巴,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洞穿她的心思。 “喜欢被他亲?” 沈宁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正要摇头,夜麟玄含笑却似带威胁的目光看了过来。 想到他“欺负”她的那些手段,她后颈一凉,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以为不回答就能躲过去?” 傅砚舟狭眸紧眯,心中逐渐泛起了冷意。 他手掌握住她纤弱的后颈,低头叼住她的唇肉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更喜欢谁这样亲你?嗯?” 他微喘的声线低沉又磁性。 沈宁音双腿有些发软,趔趄不稳地后退,却猝不及防撞入一具宽阔坚硬的胸膛。 被三人紧紧包围在中间,她仿佛成了陷阱中无法反抗的弱小猎物,几双虎视眈眈的炽热目光同时朝她射来。 第209章 ……很勾引人 她猛然回头,迎上谢景珩幽沉的目光。 他们强势地抵了上来,身后是一堵如铜墙铁壁浇筑的胸膛,身前是容貌和气质不相上下的两人。 夜麟玄挑起她的下巴,逗小猫似地往她的软肉上挠了挠,撩拨道:“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勾引人。” 怀孕后的她肌肤细腻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透出淡淡的光泽。 那腰细地抻开手就能完全握住,腰腹上只有一层薄肉,剩下的全是骨骼,完全看不出是怀孕的人。 她仰着头,两排细长柔软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她想要让他们停下,想要摆脱这个危险的距离,可话还未出口,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夜麟玄修长手指拢住她的细颈,将她往身前一拽,带有清冽气息的的薄唇覆了下来。 他轻轻地含,撩过她粉嫩诱人的唇,描摹着那处的形状。 浓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她双腿发软,手抵在他胸前,身子颤栗地往谢景珩怀里躲。 她退一步,夜麟玄就往前抵入一步,直至她退无可退,双腿被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分开。 他五指蜷起,拢紧她的后颈。 力度不容抗拒。 掌心感受着她雪颈薄软的皮肉,隐隐跳动的脉搏,以及她……微喘的气息。 他眼神一暗。 满是欲色地将视线从她的颈上移到微/肿的唇瓣,随后不受控制地低头吻了下来。 她瞳孔颤了颤,堵在喉咙里的话被男人咽了下去,化作了阵阵娇喘声。 直到指尖传来一抹微弱的疼意。 她睫毛簌簌抖动,眼尾洇湿地望了过去。 傅砚舟偏头,抵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往上面咬了一口。 “唔……” 见她轻蹙眉心,他并未就此收手。 薄唇游移在一根根手指上,气息黏湿地吻过她的指尖,掌心,连指缝也没有落下。 他一遍遍吻着她,在她意识迷离的瞬间,将那枚戒指往她手指戴了上去。 然而谢景珩理智尚存,并未失控。 他掐住她腰的小臂倏地收紧,掌风凌厉地朝他们袭去。 夜麟玄和傅砚舟眼神同时一冷,身形敏捷地后退,避开了那毫不留情的一击。 “下手这么狠……” 要不是他们反应快,这一掌落在身上,至少也要受伤休养几天。 夜麟玄目光不经意地往他下半身瞥去,扯唇冷笑道:“何必在这装柳下惠,难道你不想将我们刚才对她做的事做一遍?” 谢景珩不可否认。 他将她抱在怀里,遮住了衣袍下蠢蠢欲动的庞然大物,冷若冰霜道:“她有孕在身,由不得你们在这胡闹。” 夜麟玄嗤了声。 刚才他们要是真的没有分寸,就直接将她压在床上肆意欺负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克制忍着,只能亲不能做其他的。 考虑到她总是对谢景珩偏心偏袒,与他硬碰硬也讨不了什么好处,索性懒得吵起来。 只是这第一个孩子,怎么偏偏就让他先得逞了。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父凭子贵的机会,却落在情敌手里,让夜麟玄本就阴郁的心情,这下更不爽了。 谢景珩正打算抱着她离开这里。 岂料这时,傻丫头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焦急道:“姐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萧哥哥,他快要死了!” 沈宁音表情变了变:“你说什么?” 当她匆匆赶到萧松晏身边时,大夫正在给他把脉,见到进来的几人,大夫愣了愣。 明明不久前,他还好好的。 此刻看着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沈宁音眼睛红了红,哑声道:“大夫,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轻声咳了咳,道:“他是受了刺激,才会导致心疾突发,我试试施针能不能让他醒来。” 刺……激? 傻丫头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对了,刚才我看见萧哥哥往姐姐的房间去了——” 话未说完,沈宁音脸色白了白,连带着身形也微微趔趄起来。 所以…… 他是看到了屋内的那一幕,才会变成这样吗? 夜麟玄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青年,紧接着不知想到什么,狭眸锐利地眯了眯。 而一旁的傅砚舟神色漠然,眼中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大夫往他身上几处施针过去,直到一刻钟后,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沈宁音来到床边坐下,紧紧握住他的手,担忧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萧松晏眼睑垂下,将她的手按在胸口上,声音虚弱道:“这里疼。”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嗤。 夜麟玄早已看穿了一切,对他在她面前使用的苦肉计嗤之以鼻,不冷不淡道:“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治好他的心疾。” “什么办法?”她问。 他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颌抬起,俯下身来,猝不及防地往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清脆响亮的声音落下,另外三人的脸色皆是一黑。 沈宁音瞳孔微张,慌忙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 夜麟玄得逞挑衅的眼神朝萧松晏扫了过去,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他没晕过去,证明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有效,等我们多试几次,他习惯了,心疾自然就会好了。” 这是什么歪道理! 沈宁音微微恼怒起来:“夜麟玄,你别闹了!” 萧松晏抵唇重重咳嗽了几声,似乎是被刚才的一幕刺激到了,咳嗽声一声盖过一声。 眼看着他又要晕倒,她连忙扶住了他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他。 “宁音……我没事……” 他虽然这样说,却虚弱地靠了过来,下颌搁在她的肩上。 沈宁音担心他们继续留下会刺激他,只好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留下陪他。” 夜麟玄眼神冷了冷:“要赶我走?” 他指骨屈起,用力圈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咸不淡:“成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听你的话出去。” “什么?” 他指腹往下,摩挲着她细滑的肌肤,当着他们的面毫不避讳道:“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了,随我回西陵国,乖乖让我撡个够。” 第210章 给她下情蛊 他当着所有的人面说这话是为了故意激怒萧松晏。 不出所料,萧松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然抬起手掌,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击去。 夜麟玄侧身避开,看向床上的青年扯唇嘲讽道: “你的心疾果然是假,在她面前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让她心疼你,留下来照顾你,好趁机将我们赶走独占她是吗?” 萧松晏缓缓从床上起身,那张脸庞再度恢复了往日熟悉的高不可攀和冷漠。 “她是孤的太子妃,孤才是她的天,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孤一再容忍放纵,没有杀了你们,只是不想让她恨我。” 听见他的话,沈宁音愣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全都想起来了?” 萧松晏低眸看着她,反问:“你不希望我想起来吗?” “你是怕孤会利用太子权力威胁他们离开你,还是怕孤暗中将这个孩子处理了?” 他的眼神步步紧逼。 沈宁音喉咙哽了哽。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再次伤害他们。 夜麟玄双拳紧握,冷道:“萧松晏,她同样也是我的太子妃,你想独占她又怎么可能?!” “是吗?” 萧松晏笑意冰凉的眼神扫了过去。 “她是景国未来的皇后,是与孤共治江山之人,又怎会在乎区区一个西陵国太子妃的身份。如今她更是爱惨了我,就算孤将她一辈子困在身边,她也不会想方设法离开孤了。” 夜麟玄冷笑了声,毫不留情揭穿事实戳他心肺。 “她心里更在意谁,你我心知肚明,若她真的爱惨了你,第一个孩子又为何不是你的?” 果不其然,萧松晏表情覆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 哪怕他容忍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却对她的降生没有任何期待,他甚至无法欺骗自己对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产生厌恶。 夜麟玄看向她,沉声道:“他惯会哄你骗你,难保哪日不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你随我回西陵国,我可以护你,也可以护你的孩子平安。” 沈宁音垂下眼:“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她是萧松晏的太子妃,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抛下他离开景国。 夜麟玄手指不自觉拢紧,冰冷视线掠过一旁的谢景珩。 “你以为他能接受他们二人的存在吗?刚才他亲口承认想要独占你,又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碰你?” “难道你要为了他,舍弃我们吗?” 看着他妄图将她从身边夺走的举动,萧松晏脸色更为阴鸷,声音染了戾气:“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沉沉的脚步声。 穿着冰冷盔甲的士兵迅速将屋子包围了起来,左蔺快速走到他身边,唤道:“殿下。” 萧松晏面容冷戾:“将他拿下!” 听到屋内的动静,阿蒙隶等人终于按捺不住现身,带领着手下杀了进来,在士兵的包围下冲出一条路,将夜麟玄护在中间。 两方激烈地厮杀起来。 萧松晏取来弓箭,对准夜麟玄暴露的后背。 沈宁音瞳孔骤缩,大喊道:“你放了他!别杀他!” 她拦下他的举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即将离弦而出的羽箭。 萧松晏及时收手,才没有伤到她。 他扔了弓箭,看着她不怕死的举动,眼中裹满盛怒。 “你要我放了他?” “春蒐那晚若不是他将你带走,又如何会让萧承允有可乘之机,将你掳走,让你陷入危险,就算你要替他求情,这一次,孤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他杀意已决。 夜麟玄此次前来景国并未带太多人手,面对敌人的猛攻,很快在交战中落了下风。 阿蒙隶被制伏跪在地上,咬牙道:“你胆敢伤害我们殿下,终有一日西陵国铁骑必将景国夷为平地!” 左蔺面无表情:“这话你还是留着和地府阎王去说吧!” 被官兵摁住肩膀的夜麟玄不可避免受了些轻伤。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冷毅,并未屈服,扯出苍白的笑:“萧松晏,你杀了我,她只会恨你一辈子。” 萧松晏眼眸暗光涌动。 就在他要下令动手时,被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所刺激,沈宁音的小腹突然痉挛疼了起来。 谢景珩率先察觉到她的异样,表情猛地一变,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宁音?” 与此同时,傅砚舟来到她身边,替她简单把脉后,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刚有身孕不久,身子弱,受不得刺激,刚才不小心动了胎气,好在没什么大碍。” 萧松晏阴沉着脸:“去找大夫来!” 士兵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从村子里找了个大夫过来。 大夫进来望着屋里站满的士兵,战战兢兢地给她把脉,又开了药方给她服下安胎药。 她躺在谢景珩怀里,看着脸色铁青的萧松晏,颤着声道:“你别杀他……好不好?” 萧松晏用力掐紧掌心。 想到她刚刚不顾危险挡在夜麟玄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和他求情,他胸口里压着的沉甸甸的怒气横冲直撞,让他无法遏制心头那股强烈的杀意。 想到大夫刚刚说的话,顾虑到她如今还怀着孕,他到底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我可以不杀他。” 但他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夜麟玄。 他厉声吩咐下去,“来人,将他带回去,押入大牢!” 士兵们闻令,立即将夜麟玄和他的手下一并带了下去。 萧松晏蹲下身来,将她从谢景珩手中夺了过来,随即沉声下令:“启程回京。” 不久后,太子和太子妃平安回京的消息犹如过境春风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东宫。 萧松晏坐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拢在掌心里。 这几日她偷偷瞒着他去牢里探望夜麟玄的举动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她越是在意他们,他就越是想要杀了所有觊觎她的人。 经历过上次刺杀谢景珩的事,他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她再次怨恨他。 萧松晏收回了手,朝左蔺道:“去让花翊来见孤。” “是,殿下。” 花翊进来后行礼,低伏着肩:“殿下找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孤记得你以前说过,世上有一种情蛊,一旦种下后,会让人死心塌地爱上下蛊者,从此往后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花翊面色微变,目光下意识看向床上熟睡的女子,低头应道:“是。” “情蛊种下后,可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殿下放心,情蛊只会控制中蛊之人的感情,不会损害太子妃的身体。不过,情蛊需以心头血日日饲养,待满月后方能成效,殿下千金之躯,属下担心——” “此事不必多言,孤心意已决。” 花翊顿了顿,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属下明白了。” 待花翊离开后,萧松晏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她还不够爱他,所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她的身心都属于他一个人,不让他们轻易夺走她。 第211章 为她请免死圣旨 昏暗的牢狱内,壁上挂着的灯火忽明忽暗。 一袭身着华丽锦袍的男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两根穿墙而过的粗长铁链紧紧绑住双手。 他阖着眼,乌黑鸦睫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投下浅浅的阴翳,一头长发随意披散,轻轻垂落,遮掩住了胸膛和后背上那些可怕狰狞的鞭痕。 突然间,台阶上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夜麟玄缓缓掀开薄长眼皮,朝出现在门口的那抹身影看了过去。 沈宁音转头朝狱卒道:“你先下去吧。” “是,太子妃。” 待守在门外的狱卒全都退下后,她抬手掀开宽大的帽檐,匆匆来到夜麟玄身边。 他身上原本完好的衣裳被长鞭划破,皮肤上鞭痕交错。 而那些狱卒还在鞭子上浸透了盐水,让他的伤口变得更加严重,恢复地更慢。 “他们是不是又对你动刑了?” 沈宁音蹲了下来,指尖颤抖地抚摸着那一道道颜色鲜红,血肉翻滚的丑陋伤疤,眼眶忍不住泛红。 “只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别怕……” 夜麟玄抬起手,想要触碰她。 沉重的铁链声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也牢牢束缚着他的举动。 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他紧蹙着眉,苍白的脸庞上渗出细汗,颈下的青筋起伏。 沈宁音抱住他虚弱的身体,哽咽道:“我去求他,让他把你放了!你是西陵国的太子,就算是顾全大局,他也不会轻易杀了你的。” “如果求他有用,你就不会偷偷来牢里见我了。” 夜麟玄哑着喉咙:“他说的没错,那晚若不是我强行将你带离营地,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你也不必受疼受苦,还险些……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些惩罚是我理应受的。”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沈宁音摇了摇头,泪花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皇后想要害我,就算在春蒐上没有得手,那些人也会再寻机会下手。” “我不要你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那样对你不公平。”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再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你要撑住……你不可以有事!” 夜麟玄抵着她的额头,苍白地扯出一丝笑。 “我要是死了,还怎么把你抢回来?我可是心胸狭窄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怎么能甘心让萧松晏独占你。” 萧松晏将他关在牢里,让他受了鞭刑,却没打算真正要他的命。 他要折磨他。 将他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沦为阶下囚,一步步粉碎他身为太子的尊严和骄傲。 可哪怕此刻的他狼狈至极,可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浓烈而炽热的爱意。 “在西陵国时你嫁给了我,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就算他不肯承认,就算景国不肯承认,我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是我夜麟玄此生唯一爱的女人。” 沈宁音喉咙干涩地哽了哽。 她轻轻抱住了他。 “夜麟玄,你这个傻子。” “我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们为我做这么多……” 他笑了笑:“可是没办法啊,谁让我喜欢上了你,这辈子就再也没法爱上别的女人了……” 还记得第一次在京城见她时,是在月华节那天。 大街上人来人往,偏偏只有她脸上明媚的笑容猝不及防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陷进去了。 哪怕后来为她倾尽一切,他也甘之如饴。 “太、太子殿下。” 牢门外,狱卒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去看青年那张掩映在昏暗烛火下,难辨情绪的脸庞。 日日用心头血喂养蛊虫,萧松晏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心口处袭来的悸痛感越来越厉害。 他狠狠掐紧掌心,将喉咙里汹涌翻涌的血腥气压了下去。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情蛊就能真正成功了。 到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再插足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有人能分走她的爱。 她会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从今往后只爱他一个人。 …… 很快,夜麟玄被俘的消息传了回去,西陵国皇帝立刻派出大军压境,逼迫萧松晏放人。 两国矛盾积怨已久,过去十几年边境时有交战发生。 然而,自从夜麟玄成功从皇帝手中夺权后,才主动停战,不再对景国边境发动攻袭。 这次西陵国大军来势汹汹。 萧松晏答应放人,条件却是要用西陵国皇帝来交换。 景国皇宫,皇帝将一封边疆急报扔给萧松晏,怒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为了一个女人与西陵国开战,朕看你是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失去了理智!” 萧松晏语气凉薄道:“父皇的影密卫遍布皇宫,想必也知晓,当初西陵国皇帝伤了儿臣的太子妃,儿臣不过是要他一条命来交换,也不失公平。” “何况景国和西陵国多年势同水火,父皇又如何能轻易断定,此次对方派兵前来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趁机一举进犯景国。” 他顿了顿,不冷不淡道:“父皇应当还记得,夜麟玄此前做出谋篡之举,若西陵国皇帝将他舍弃也并无可能。” 皇帝听后忽然陷入了沉默。 萧松晏掀起薄长眼皮,看向坐在正上方龙椅的皇帝。 “儿臣也并非想要开战,两国交战,受苦的总是无辜百姓。倘若父皇不同意我这么做,儿臣即刻传令下去,命人放了夜麟玄。” 皇帝威严的脸庞上涌出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面前这个再了解不过的儿子,终于问了出来:“太子,你究竟想要什么?” 萧松晏轻启唇,缓缓道:“儿臣要父皇下一道旨意,无论将来儿臣的太子妃犯下何错,都赐她一道免死圣旨,保她一世平安无虞。” 第212章 只能选一个 释放夜麟玄的旨意还未正式下达。 另一边的牢狱中,沈宁音已经暗中将人调换,上了马车后,将夜麟玄藏在马车底下的暗格里。 马车刚要驶出宫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小太监转过头,语气慌乱道:“太子妃,前面的人是太子殿下!” 沈宁音撩开帘子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朝那人看去,萧松晏也在此时看了过来。 “要去哪儿?” 他抬脚走了过来。 小太监低头匍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沈宁音掐紧掌心,脸不红心不跳道:“娘亲还有些遗物落在相国府了,我正准备出宫一趟。” “我陪你。” “不用了,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忙,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你怀着身孕,孤不放心你。” 不容她拒绝,萧松晏撩开帘子弯腰上了马车。 “走吧,去相国府。” 小太监连忙应声,驾着马迅速驶出了宫门。 马车内,萧松晏手臂圈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将她抱在了腿上。 她立马环住他的脖子,黏人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萧松晏无奈地笑了笑:“刚才是谁说不想要孤陪,现在怎么成了一个黏人精?” “明明是你要抱我的!”沈宁音哼了哼。 “那你的意思是,孤才是黏人精?” 那当然了! 原本以为他恢复记忆后,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哪知他现在越发爱缠着她了,不仅用膳要她陪,午睡黏着她,就连在奉天殿处理朝政也要她陪着。 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可在他眼里就跟不存在似的。 他总是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提及朝堂大事,甚至将处理朝政的大权交给她。 她还记得他说:“以后孤的后宫只有你一人,后宫的琐事无需你操劳,你只需与孤并肩而立,一同携手治理江山。” 想到这,沈宁音嘴角忍不住翘起。 “我说的不对吗?也不知道是谁一时半刻都离不开我,还总说那些肉麻的情话。” 萧松晏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嗯,是我。” 说完,他将脸庞凑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孤要让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听见,让她知道,我有多爱你。” 沈宁音怔住。 下一秒,她脸颊温度烫的厉害,连忙哎呀了声就害羞地往他怀里钻去。 萧松晏却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过来。 她瞳孔张了张。 想到夜麟玄还躲在马车暗格里,她脸红地挣扎了起来。 萧松晏大掌托住她纤软的后腰,轻轻一带,与她的身子毫无缝隙地紧密贴合。 细弱的嘤咛声溢出。 萧松晏舔咬着她的唇,手掌往上移动,改为轻轻握住她雪白细长的脖颈。 他眼神突然暗了暗。 沈宁音只感觉脖子一疼,并没太在意,也没察觉到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蛊虫悄悄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马车内的呼吸声越来越烫。 臀下的异样袭来。 她不敢再乱动,将脑袋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垂下的青丝凌乱落在颈侧,从耳垂到后颈都染上了一片如云霞般漂亮的绯红。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 沈宁音心口咯噔一跳。 萧松晏漆眸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当手拂过桌子上的茶杯时,不小心将茶杯弄掉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四溅,沿着缝隙流入马车底下。 夜麟玄眉头紧蹙,忍着没吭声。 她连忙从他腿上下来,正要拿帕子将倒在地上的水擦干净。 萧松晏拦住她:“别脏了手。” 他命人进来将地面打扫了干净。 当马车经过夏食斋时,车轮渐渐停了下来,萧松晏又吩咐小太监去铺子里买了些玉露团回来。 当小太监提着满满一盒玉露团放在她面前时。 她微微诧异道:“给我的?” 她刚怀孕时,总是念叨着要吃夏食斋的玉露团,萧松晏不许她碰这么冰的冷的东西,担心对她的身体不好。 “太医说你现在的月份稳定了下来,不过,今日也只能浅尝两个,不可贪多。” 听他这么一说,她眼睛弯弯地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慢些吃。” 萧松晏拿指腹擦了擦她脸上沾的奶油,“都沾到嘴角上了,小馋猫。” 他语气宠溺。 两人靠得很近,只要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瘦削的下颌。 沈宁音盯着他形状漂亮的唇,不知为何,心脏突然砰砰跳了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她忍不住凑了过去,伸出舌尖舔了舔他清冽的唇。 萧松晏动作一顿,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你脸上也沾了东西。” 她脸红心跳地撒着谎。 他不爱甜食,却拿起玉露团尝了起来。 然而每次都故意将奶油留在嘴角,惹得她时不时地往他怀里靠过去,将嘴角沾上的奶油舔了个干净。 萧松晏眼神幽暗了几分,大掌掐住她的腰:“故意勾我?” 沈宁音脸红了红。 明明他才是那个勾人的妖精,让她总是忍不住想要……亲他。 他覆身到她耳边,沉沉的声音蛊惑起来:“仗着怀孕,知道孤不敢动你,等孩子生下来了,想好该怎么补偿孤?” 她羞红了脸,一头扎进他颈窝里:“你不许欺负我!” 萧松晏轻笑了声。 他手掌轻轻贴在她背上,湿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尖:“那你告诉孤,你最喜欢谁,孤就不欺负你。” 她脱口而出:“最喜欢你了!” 他眼眸闪烁,继续蛊惑她:“那……要是孤和夜麟玄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这一次,藏在暗格里的夜麟玄也攥紧拳头,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宁音抱住他的腰,心脏怦怦跳,不受控制道:“你。” 第213章 你不要我了吗? 萧松晏指腹触碰着她的脸,俊美眉目蕴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可是你的真心话?” “骗你是小狗。” 她笑得眉眼弯弯,勾住他的脖子,面红心跳地说着情话。 “在这世上,宁音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我还要黏你一辈子,吵你一辈子,你不许嫌我烦!” 哪怕清楚她是受到体内情蛊的控制才会说出这些话,可他已经不在乎这些自欺欺人的举动了。 他偷来,贪来的,这短暂的虚妄而不切实际的梦。 就让它一直做下去好了…… 而在听见她毫不迟疑地选择萧松晏的那一刻。 夜麟玄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心脏仿佛被狠狠挖走了一块,刺骨的冷风大片大片往里灌入。 当马车抵达相国府后。 萧松晏抱她下了马车,揉了揉她的发顶:“进去吧,孤在外面等你。” 沈宁音点头。 她脚步欢快地往前走出几步,忽地顿住,又折回跑到他身边。 “怎么了?” 他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她站在台阶上,忽地踮起脚尖,往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来往的行人看了过来,她立马脸红地撒开脚丫子火速逃离了现场。 萧松晏不作声,只拿指尖触碰着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试图将那抹温度留在手心里。 等到她背影完全消失后。 他唇角的笑意压下,语气冷淡道:“出来吧,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夜麟玄从马车暗格里现身。 “你早就发现我了。” 萧松晏勾唇嘲道:“她偷偷潜入大牢,将你救走的事如何能瞒得了孤?若没有孤暗中相助,你如何能避开狱卒和禁军,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宫门?” 夜麟玄捏紧拳头:“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让我听见那些话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孤才是她最爱的人,就算你费尽心思勾引她,也撼动不了孤在她心中的地位。” “最爱的人?” 夜麟玄冷笑了声。 “那无非是你诱哄她的话,你想让我死心绝不可能!” 萧松晏神色从容:“那便试试好了,看她在你我之间,究竟会坚定不移选择谁?” 当沈宁音从相国府出来撞见夜麟玄时,整个人都愣了愣。 她下意识朝萧松晏看去,动了动唇,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你……都知道了?” 萧松晏朝她步步走去。 “孤本就没打算杀他,可你私自瞒着孤将他救走,着实是不信任我。” 她表情一僵,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可你之前还对他用刑——” “那不是孤的旨意。” 萧松晏眼眸暗了暗:“他身为敌国太子,私闯皇家狩场,想要筹谋什么不得而知,父皇对他严刑逼供,是孤在父皇面前一再请求,才留下他这条性命。” “放人的圣旨已下,孤还没来的告诉你,你便将他救走,你可知劫狱是什么罪?” 沈宁音瞳孔颤了颤。 她从未想过劫狱的后果,只知道夜麟玄在狱中多待一日,就会多一分危险。 所以才会走这一步险招。 “孤从来没有想过杀他们,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想清楚了,既然他们都爱你,孤不会再阻拦他们。” 萧松晏语气微顿,眼底掺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绪。 “若你想跟他走,我会成全你们。” 他松开了她的手。 沈宁音呆愣了一瞬,那双漆黑的瞳仁似乎快要破碎。 她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无论是他身上的气息,体温,还是他温暖安心的怀抱,都令她极为依赖和沉溺。 像是中了蛊一样离不开他。 她双手紧紧扒住他的胸膛,不住摇头道:“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只要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 萧松晏抚摸着她的头发:“你不喜欢他了吗?” 沈宁音胸口突然悸疼了下,并不知是蛊虫正在发作,操纵着她对夜麟玄的感情压抑下来。 “我只喜欢你,我不要离开你,你不要赶我走!” “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萧松晏掀眸看了眼面色苍白的男子,唇角的笑意散开:“既然不愿意跟他离开,那我们回宫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萧松晏将她打横抱起。 她抬臂勾住他的脖子,将脑袋靠了过去,毛茸茸的发顶蹭着挠着他的下巴。 萧松晏稳稳抱着她,命令道:“来人,送夜太子离京!” 等待在相国府外的马车来到夜麟玄面前。 夜麟玄却上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的红血丝狰狞裂开,质问道:“你不喜欢我了?” 她怎么能不喜欢他? 怎么能亲口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萧松晏眉头紧蹙,拂开他的手不悦道:“你已明白了她的心意,何苦还要纠缠不放?” 夜麟玄赤红着眼,死死盯着他:“萧松晏,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爱我,怎么可能对我没有丝毫情意?” “若孤有这等本事,何须让你们从一开始夺走了她?” “孤是她至亲兄长,是她挚爱之人,谁对她更重要无需多言,她选择了孤,本就是天意如此。” 夜麟玄表情僵住。 他不信,他不信她会那么狠心不要他了! 明明在狱中,她看见他受伤时还那么心疼他,她分明是喜欢他的,否则也不会在他亲她时没有将他推开。 看着萧松晏将她抱上了马车,夜麟玄猩红着眼冲了上去,手挡在车壁上。 他掰过她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上去。 沈宁音瞳孔一颤。 胸口微微的刺疼感强烈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抬手抵在他胸前,轻轻挣扎了起来。 萧松晏眼神一冷,抬掌朝他劈去,将人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剑拔弩张,她出声制止了他们。 “夜麟玄,你回去吧!” 夜麟玄身体僵住,声音尽显颓然和沙哑:“你不要我了吗?” 她心脏忽然有些钝痛,却并未移开视线,迎上他哀痛猩红的眸,启唇道:“我爱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了。” 第214章 给他两个孩子 春去夏来,皇宫的莲花池再次盛开。 自那日夜麟玄离开京城后,转眼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了。 “小姐,小心台阶。” 雪霜小心搀扶着她来到奉天殿。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坐在案桌前的青年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大步朝她走去。 “不是在寝殿好好休息吗?怎么到这来了?” 沈宁音抱住他的腰,声音闷闷道:“我想你了。” 除了平日里代替皇帝处理朝政,批阅奏折外,其他时间萧松晏都会陪着她。 尽管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一时半刻没见到他,她心里就落空的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心头抓挠着,撕扯着。 让她沉溺于想见他的汹涌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甚至挺着大肚子也要来奉天殿寻他。 萧松晏小心环着她的腰肢,往殿内走去。 哪怕怀胎八月,肚子高高隆起,可她天生骨架小,除了肚子长了肉,胳膊和小腿仍然纤细,腰身不显臃肿。 从后面瞧着与从前并无区别,根本不像是快要临盆的人。 自回宫后,萧松晏将她照顾地无微不至,命御膳房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连太医院的太医也要每日过来请两次平安脉。 怀孕不仅没叫她憔悴,反而增添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和娇弱。 “不是半个时辰前才见了?” 沈宁音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萧松晏抱她在腿上,语气无奈又宠溺:“就算你黏孤一辈子,孤也不嫌够。” 桌上的奏折被搁在一旁,宫人熟练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酥蜜粥进来放在桌上,随后退了下去。 萧松晏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粥,待吹凉了些才递到她嘴边。 她怀孕后嘴馋,胃口也比平常大了不少,用完膳后,宫人们还会随时备着她爱吃的零食。 “呀!她刚刚踢我了!” 刚喝完粥,沈宁音惊讶地叫了一声。 她怀孕后的反应不算大,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听话,极少折腾她,也不知是不是快要生了,孩子踢她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踢疼你了吗?” 萧松晏蹙眉。 “不疼。” 沈宁音摇了摇头,牵起他的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笑容明媚地望着他:“你摸摸。” 他的手掌很大。 掌心下隐隐跳动着一个小生命。 隔着她薄白的肚皮,仿佛有一只稚嫩的小脚再次轻轻地踢在了他的手心上。 萧松晏手指紧蜷。 对于这个孩子的降生,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期待,如果不是这孩子体内有她一半的血脉,他必定不会让谢景珩的骨肉留下。 沈宁音不知他心中所想,摸着隆起的肚子,眼神愈发温柔了起来。 “宝贝,你要乖乖听话,你的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如今孩子就快出生了,名字还没想好。 她原本是打算和谢景珩一同商量,但谢景珩奉旨离开京城好几个月,她连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知他写给她的信全都被萧松晏拦了下来,还派人烧的一干二净。 眼下边关流匪猖狂,她盼着谢景珩早日归来,还去寺里为他求了一道平安符,保佑他平安无事。 看啊。 就算他机关算计,亲自给她种下情蛊,不惜一切代价想让她忘掉他们。 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她对谢景珩的爱。 萧松晏收回了手,点漆般的眸子看着她。 “刚才边关传来急报,匪患已解决,孤明日就下旨让他回京。” 沈宁音愣了愣:“真的吗?” “嗯。” 他抚摸着她的发,脸上分明是笑着的,可眼底深处的冷意却如浓墨化不开。 “孩子就快出生了,孤让他进宫来见你,陪陪你可好?” 沈宁音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抱住他的脖子,朝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想见他就这么高兴?” 萧松晏稳稳扶住她的腰:“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 她仰起娇艳的脸蛋,笑盈盈道:“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 “那我要是不在你身边呢?” “不行不行!我不准你离开我!你去哪儿我就要跟着你!” 萧松晏逗她:“那沐浴时也要孤陪着?” 沈宁音红了脸,忍不住低声反驳道:“明明是你非要闯进来和我一起洗……” 萧松晏挑眉:“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黏人精非要我抱,要我亲,最后亲哭了还要怪到我头上,宁音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听他提起那些事,沈宁音窘迫地脸皮发烫。 她怀着孕萧松晏不敢乱来,但两人情到深处无法克制时,亲亲蹭蹭的事情没少做过。 尤其他还喜欢压着她在浴池里。 她对这种事并不热衷,甚至有些难以适应他的……天赋异禀。 可不知为何,怀孕后她好像越来越馋他的身子。 尤其他常年练武,身材自是好的没话说。 沈宁音一头扎进他胸膛里,耳尖红地厉害:“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宁音是黏人精,就喜欢黏着你。” 萧松晏胸膛震动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只许黏孤一人,就算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爱她胜过我。” 沈宁音瞪圆眼睛:“你怎么还跟孩子吃醋!” “孤是醋坛子,宁音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要是偏爱她,孤也会闹,也会和她争宠,要是弄哭了她,宁音不许生孤的气。” “萧松晏,你以大欺小!” “嗯,就以大欺小,谁让她在你肚子里待着,让你受苦了这么多时日。”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的心忽然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蹭了蹭他的鼻尖,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也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萧松晏摸着她的脸:“不怕疼了?” “想到是你,就不会怕了。”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萧松晏愣了愣。 随后,他捧起她的脸温柔拢在掌心里:“一个不够,给孤生两个,一儿一女才算圆满。” 她轻轻捶了捶他,故意道:“你刚才还心疼我呢。” 萧松晏笑了:“孤的孩子比他的听话,也更会心疼你。” 沈宁音:“……” 怎么连这个都要攀比一下。 萧松晏抱着她,眼神里盛满了温柔:“要是他们敢弄疼你,等孩子生出来了,孤替你教训他们。” 第215章 对她早有图谋 送她回到寝殿后,萧松晏来到案桌前,拿笔写下一封信,交给了左蔺,沉声吩咐道:“将这封信送到谢景珩手里。” 边关营帐。 刚解决完最后一批流匪,还来不及卸下盔甲的谢景珩步入营帐,唤来于武:“京城可有传信来?” “还没有,不过老将军信上说太子妃身子无恙,主子不必担心。” 谢景珩道:“她就快生了,我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回去陪着她。” 她怀着身孕,他不在她身边,自是日日牵挂放心不下。 送去京城的信石沉大海,他清楚是萧松晏从中作梗,将那些信都拦了下来,不让她知晓。 眼下边关匪患猖獗,时有敌军偷袭。 他无法抽身离开,只能写信给祖父和姑姑,只有得知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一旁的于武道:“如今边关已稳定下来,咱们很快就能启程回京了,主子很快也能见到太子妃了。” 谢景珩闻言,眉目也逐渐舒展开来。 他脱下沉重的盔甲,看着衣袍上沾的不少血迹,吩咐道:“去备些热水来。” “是。” 于武正准备退下时,一名士兵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手中递上一封信:“将军,宫中传来的信。” 谢景珩脱下衣袍的动作一顿,迅速接了过来展开信。 于武本以为是太子妃写给将军的信,直到看到主子脸色变了变,他的神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主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景珩将信紧紧攥在手里,因为太用力而指尖发白。 直到耳边传来于武的声音,他才猛然回神,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拿上剑往外走,朝于武道: “你先回京,我要去一趟亡陵山。” 于武脸色一变。 亡陵山位于景国境内,周围遍地是吃人的沼泽,里面常年被浓重的瘴气覆盖,危险丛生,是一处鲜少有人踏足的深山之地。 虽不知京城出了什么事,但能让自家主子如此惊慌的,必定与太子妃有关。 于武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主子,让属下随您一起去!” “你不必跟着我犯险。” 谢景珩道:“如今她出事昏迷在床,急需魂灵草入药方能醒来,你即刻写信给祖父,请他去寻段神医的下落!” 说罢,他交代完军中的事就快速赶往了亡陵山。 远在皇宫的沈宁音尚不知晓萧松晏瞒着她,故意透露她昏迷的假消息给谢景珩。 如今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走久了路也会觉得累,大多时候都待在寝宫里休息。 没事做的时候,她会给肚子里的孩子缝些衣裳和香囊,或者将孩子的名字写下来,打算等谢景珩回来了再一起商量决定。 萧松晏处理完朝政就回了东宫。 他刚踏进殿内,就看到她正低头细心地为腹中胎儿缝制鞋子的场景,眼神倏地暗了几分。 他面色不显,大步朝她走去。 沈宁音抬头看去,放下手中的东西,笑吟吟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闷得慌,回来陪你说说话。” 他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目光冷淡地掠过床上的孩子的衣物。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行了,别累着你了。” 沈宁音勾住他的脖子,声音又娇又软:“不累,反正在宫中待着也是没事做,我都快闷死了。” “怪我,明日孤就命人将奏折搬到寝殿里,在这陪着你就不会闷了。”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眸:“你就不怕我在一旁打扰到你吗?” 萧松晏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缓缓勾起:“求之不得,若没有你在,反倒让孤不习惯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宁音不禁回想起当年还在相国府时,他在书房里处理朝中案卷,而她总是在一旁帮他磨墨的场景。 有一次他惹她生气了,她就故意跑到他书房里捣乱,往他的墨里掺了茶水,还在桌上画了一个生气的表情。 那时候萧松晏事事宠着她,什么都顺着她。 唯有在她的婚事上,他才会表现出强势而霸道的一面。 那次惹她生气,不过是因为她在大街上多看了某个男子一眼,还开玩笑说以后就要嫁这种男人,才会让他情绪微怒,让她在府中禁足了半天。 事后,他由着她闹,哪怕将他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也没生气。 为了让她消气,他亲自下厨做她爱吃的食物,还在她的漪澜院栽了满院子的蔷薇哄她开心。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种花代表的含义,也没有察觉到他对她的心思。 她很好哄。 他也知道。 所以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来哄她,很快她就将那些不高兴的事抛到了脑后。 沈宁音娇气道:“你再这么宠着我,就不怕我恃宠而骄,将宫里闹得鸡犬不宁吗?” “你是孤捧在心尖上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必委屈自己,就算在宫中捅破了天,都有孤给你兜底。” 听到他的话,她的内心不可避免地动容厉害。 除了在皇后那受过一次委屈,她就再也没被人刁难过。 是他身为太子的身份和地位给了她庇护,让她能在宫中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也是每一次在她陷入危险时,他不顾性命地将她护在身后。 她轻轻抱着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令人安心的胸膛上。 “我才不会那么做呢,我不想让你替我承受不该有的指责,我也会试着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宫中规矩虽然繁琐,但她既然决定留在皇宫,也会试着去接受和尝试这一切。 萧松晏掌着她的腰,道:“你不喜欢宫中的规矩就不学,往后后宫之事都由你说了算,你想废除什么规矩都依你。” 沈宁音从他怀里仰起脸,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若是这样,岂不是人人上行下效,到时候文武百官指责我这个太子妃妖言惑众,迷惑了太子殿下,那该怎么办呀?” “他们要是敢,孤就将他们的舌头都拔了。” 见她微微瞪大了眼,萧松晏眼里漾开浅浅的笑意。 他托起她的脸颊,道:“不过宁音有句话说的在理,孤从三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对你情难自控,有所图谋了。”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她伤了他 沈宁音眸子张了张,脸红地别扭道:“你这分明是居心不良!” 那时她只将他当作兄长,整个府里最信任的就是他,哪有兄长对妹妹生出那种心思的。 “宁音还会颠倒是非了?” 萧松晏眼里涌动着碎光般的笑意,但转瞬间,他忽然抿紧了唇,那抹笑意如同晨曦中湖面上的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当初是你先承诺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后来有了喜欢的人,就要离开我,先做出承诺的人怎么能反悔?” 沈宁音一怔。 他却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是你先主动招惹我,将我的一颗心都给了你,可你要舍弃它,不要它了,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好在,他所祈求之事终究还是成了真。 沈宁音抬头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眸中。 仿佛一座万籁俱寂的雪山,突然闯进一缕微弱的阳光,渐渐融化了冰冷孤寂的冬色。 她心尖微动,伸手抱住了他。 “不会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了。“ 萧松晏手掌抚摸着她柔软的发,眼神深邃幽暗如黑潭:“就算你再一次后悔,我也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了。” 她没去仔细辨别他话里的含义。 萧松晏缓缓松开她,抬手示意下去,宫人毕恭毕敬地捧着一个雕花漆盒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道。 萧松晏打开漆盒,拿出里面的长命锁。 “送给孩子的,喜欢吗?” 长命锁通体用玉石精心雕琢而成,颜色通透莹亮,材质冬暖夏凉,上面雕刻的一朵莲花花纹更是巧夺天工。 沈宁音将长命锁拿了过来,晃动之下,垂下的几颗玉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入耳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突然呆滞了几秒。 等到铃铛声再次消失,她涣散的瞳孔才逐渐凝聚,恢复了原本的光亮。 “怎么了?” 萧松晏漆眸掠过她手中的长命锁,不露痕迹道:“不喜欢吗?” 沈宁音并未发觉是长命锁的问题,也没想到他会特意寻来西域至宝幻心铃用在她身上。 幻心铃,铃铛声响,可摄人心魄。 世上懂得使用此物的人寥寥无几。 萧松晏遍寻天下,从一名西域毒师手中得到此物,幻心铃虽能操控人心,却只能作用于一人。 “喜欢。”沈宁音如实道。 玉铃铛表面平平无奇,发出的声音却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她不受控制靠近。 萧松晏却将长命锁重新放回漆盒里:“孤先替你保管着,等孩子出生了再给她戴上。” 刚才被幻心铃摄了魂,加上她怀着身孕本就嗜睡,没一会儿,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趴在他胸膛上沉沉睡了过去。 萧松晏轻抚着她熟睡的脸庞,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乖乖睡一觉,等你醒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 为了找到魂灵草,谢景珩孤身闯入亡陵山,虽性命无忧,却被有毒的瘴气所伤。 他时刻挂念她的安危,顾不上有伤在身,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 宫门一路畅通无阻。 谢景珩拿着魂灵草忧心如焚闯入皇宫,并未发觉这一切都是萧松晏设下的陷阱。 就在他即将迈入殿内门槛的那一刻,里面隐约传来两道细微的交谈声。 他耳力好,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钻入他耳中,令他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左蔺迟疑道:“殿下,谢小将军已经成功取回魂灵草,若他发现太子妃出事是殿下所为——” “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 萧松晏神情冰冷:“若不是这个孩子夺走了她的爱,怎么会逼得孤对她下手?只可惜孤没能杀死这个孽种,反倒让她陷入昏迷,至今不醒……” “一个谢景珩就够了,孤绝不会允许再有其他人抢走她,就算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孤也不会心慈手软!” 话音刚落,殿门被人一脚猛地踹开。 谢景珩朝他脸上狠狠挥去一拳,猩红着眼怒道:“萧松晏!是你将她害成这副模样!” 左蔺脸色骤变,正欲拔剑上前拦住人,却被萧松晏一个凌厉的眼神逼停了脚步。 “左蔺,你退下。” 左蔺不得不收回了剑,默默地从旁退下。 当殿内仅剩下二人时,萧松晏终于卸下了伪装,不再掩饰对他的杀意。 “没错,是孤命人在她的保胎药里动了手脚,本欲除掉这个孩子,让这孽种胎死腹中,只可惜还差一步,这孽种活了下来,孤的太子妃却至今昏迷不醒。” “谢景珩,当初若不是你让她有了身孕,孤何曾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你将她从我身边抢走,还想用孩子来拴住她。如今她越是爱这个孩子,孤心中就越恨,恨不得杀了这个孽种除之后快!” “萧松晏!” 谢景珩怒斥一声,竟直接挥剑刺进了他的肩膀,道:“你恨我尽管冲我来,为何要伤她至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为何?” 萧松晏身影微晃,朝屏风后躺在床上的人儿看去,忽地苍白地笑了出来。 “孤无法容忍你们的存在,更无法接受她爱你们,就算孤费尽心思给她种下了情蛊,可她还是忘不掉你。” “当初你就不该活着回到京城,她本就该是孤一人的,是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她,难道你不该死吗!” 萧松晏往前一步,继续激怒他:“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孤也不会让她活着长大!” 谢景珩双目赤红,紧咬着牙,恨意滔天地低吼:“你想伤她的孩子,我先杀了你!” 他手腕一抬,锋利的剑刃竟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浓烈的血腥气迅速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铃铛声轻飘飘落下,紧接着,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的身影。 当看到她安然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谢景珩瞳孔剧烈地颤了颤,扔下手中的剑,身形踉跄而急切地朝她奔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宁音,你没事,没事就好……” 他喃喃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你,我这就带你离开——” 谢景珩朝她伸出手。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帘,看着那把偏离心脏,插入胸膛的匕首。 —— ps:别急着讨厌太子,后面会虐他的,老婆跟人跑了,留他一个人在皇宫带谢小将军的女儿。 结局大团圆,所有人都会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他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湿热的鲜血沿着匕首淌下,染红了她雪白的手腕。 当那道微弱的铃铛声消失后,她呆滞的瞳孔瞬间恢复了清明,眼前被一片浓重的血色覆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宁音脸上褪去血色,她颤抖着手扔掉匕首,上前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景珩!” 她刚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能伤他如此深? 怎么能那般狠心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里! 谢景珩面容变得苍白。 他从亡陵山一刻不停地赶回京城,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哪怕被幻心铃操控,她仍本能地将刺向他心脏的匕首偏离了位置,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可他中毒太深,瘴气的毒性冲破了内力的压制,在体内四处流窜。 一大口黑血自他口中猛地喷出。 沈宁音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指尖颤抖地落在他后背,却触到满手的鲜血。 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伤你的,我去找太医,我去找太医来给你医治!” 她颤着声往殿外喊。 就在这时,左蔺闯了进来,视线在殿内逡巡一圈,沉声命令身后的侍卫将谢景珩包围了起来。 她瞳孔一缩:“左蔺,你要做什么?” 左蔺面色微沉:“谢景珩私闯皇宫,意图刺杀太子殿下,来人,将他拿下!” “你说什么?刺……杀?” 沈宁音神情僵滞了一瞬,不可置信地朝萧松晏看去。 方才他一直站在旁边忍着伤痛不作声,她不曾注意到他受了伤,直到左蔺这么一说,她才终于看清他被利剑贯穿的肩膀,猩红的鲜血正从指缝间缓缓渗出。 “不可能,不可能……” 她摇头喃喃道。 萧松晏眼眸垂下,静静看着她。 “他诬陷孤要杀你腹中孩子,对孤下此狠手,还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你要护着他吗?” “萧松晏,你还想骗她到什么时候?!” 谢景珩眼中布满红血丝,抓住她手的指尖泛白,每说一句话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 “是他亲口承认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要杀了我们的孩子,还险些让你……出事,我入宫只是为了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松晏冷笑:“孤若想除掉这个孩子,何必等到这个时候?你说孤想害她,那她此刻又为何会安然无恙出现在这?” “谢景珩,你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你不过是想趁机杀了孤,好一人独占她。” 谢景珩鸦睫颤动,望着她的眸子里满是破碎的光,逐渐嘶哑了声音。 “你信他,还是……信我?” 看着他眼中的那抹哀伤,沈宁音心脏忽然生出钝痛的感觉。 她不相信谢景珩会做出这种事来,也同样不愿相信是萧松晏在骗她。 谢景珩苍白地后退了一步。 他被瘴气所伤,伤口周围逐渐生出一条条蛛网般的黑色细纹,毒性扩散,也令他的脸色越来越透明。 沈宁音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他手背上。 害怕失去他的痛苦令她情绪逐渐崩溃。 她呜咽着,巨大的悲痛袭来,颤抖地抱住了他:“太医马上就到了,你撑住,撑住好不好……谢景珩,我不要你出事!我不许你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伤你,是我把你害成了这样……” 谢景珩虚弱地掀开眼皮,抬起手触碰着她的脸庞。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你的意愿……我的宁音那么善良,又怎么会去做伤害别人的事呢?” 沈宁音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她朝外面撕心裂肺大喊,太医,太医为什么还不来? 面容冷肃的侍卫们将整个大殿围了起来,没有太子的命令,没人敢去请太医。 她抓住萧松晏的衣裳,红着眼求道:“我求你,你放了他,让太医救他好不好?” 他垂下眼看她:“就算他要杀孤,你也要护着他吗?” 他抬起手,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孤并非容不下他们,从前的诸多仇恨孤已经放下,是他们容不下我,怨我将你强行留在皇宫,才会将你一次次夺走。” “他不过是利用你爱他至深,想要离间我们的感情,让你怨恨孤。” 他语气决绝,眼里的漠然不加掩饰。 沈宁音怔怔地流着泪,手渐渐从他衣袍上无力滑落。 谢景珩彻底陷入了昏迷。 他唇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瘴气形成的黑纹蔓延至胸前,又被胸膛窟窿里流出的血覆盖了下去。 她坐在地上,眼神哀痛地抚摸着他逐渐冰冷的脸庞。 “谢景珩,你别睡好不好?你醒过来……醒来看我一眼好吗?” “我知道你在装睡,你又想逗我玩,又想骗我担心你,这一次,我们不玩了,你醒来和我说说话好吗?” 可这一次,无论她说什么,躺在地上的青年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忍不住放声痛哭:“你怎么可以扔下我,怎么能狠心丢下我和孩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目睹这一幕,萧松晏眼神阴沉了下去。 他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察觉到她的抗拒和抵触,面色不由僵了一瞬。 他双拳紧攥,心中涌起的嫉妒和不甘犹如两头凶猛的野兽激烈撕扯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哪怕他想杀了谢景珩,让他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可他更害怕她的厌恶和疏离。 他无法骗自己谢景珩在她心中的分量,就算他骗了她,在她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可她还是更在意,更心疼谢景珩。 他压下心中翻滚交织的情绪,终究还是妥协下来。 “孤答应你放了他。” 说罢,他转头吩咐下去:“来人,去传太医!” 当太医神色匆匆地提着药箱赶来给他把完脉后,表情一变,哆嗦着身子跪了下来。 “殿、殿下,谢小将军乃是被瘴气所伤,加上胸口那一剑刺的太深,毒性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臣……臣无能,如今恐怕只有服下天蚕草才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天蚕草是世间奇药,世上一共只有两颗。 一颗在景国皇帝手里,另一颗则在萧松晏手中,服下此药后可保住垂死之人的性命,但所食之人会陷入沉睡。 除非找到与天蚕草相生相克的乌念花,才能让人从沉睡中醒来。 但至于乌念花在何处,并没有人知晓。 萧松晏眼眸晦暗了几分,命人去书房殿取来天蚕草。 天蚕草功效奇佳,服下不久后,谢景珩体内蔓延的黑气逐渐消散,连同胸口流出的血也止住了,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沈宁音喜极而泣。 萧松晏替她拭干眼泪:“孤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他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她知道真相了 三日后,萧松晏带她去了一趟大昭寺,打算为她和腹中的孩子祈福。 谢景珩至今昏迷不醒,让她时时刻刻牵挂放心不下,就连祈福仪式中高僧与她搭话时,她也总是走神。 “怎么了?” 萧松晏握了握她的指尖。 沈宁音看着这座古朴庄重的大殿,想起她曾经就是在这里遇见谢景珩,那些记忆犹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他的笑容,他的声音,还有他的气息,再一次清晰浮现在她眼前。 可如今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将军府的床上,就算是医术高明的段神医也对他的伤情束手无策。 唯有找到乌念花,才能让他醒来。 可连段神医也不知道乌念花在何处,他醒来的机会变得渺茫,很可能会一直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沈宁音胸腔酸涩,忍住了泪意,低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孤陪你。” 她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她这几日对谢景珩思念过度,胃口小了下去,脸颊也消瘦了些。 萧松晏将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 哪怕他像从前那样宠着她,哄着她,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眉眼间总是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他紧抿着唇,不再强求:“那孤派人在远处跟着你。” 雪霜搀扶着她走出了大殿。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那片幽静的竹林里。 竹屋被人修缮了一番,周围的地上长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她踏上台阶,推门而入,屋内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 雪霜道:“小姐,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嗯。” 沈宁音寻到竹凳坐下,当初她在这里遇见了谢景珩,那时她将他当作登徒子误伤了他,可他却不顾性命地从刺客手中救下她。 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哪怕她惹他生气了,也从未对她发过脾气。 他那般好的人,让她遇上,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也正是因为她,他屡次受伤,命悬一线。 想到这,她眼眶微红了起来。 直到屏风后忽然走出一人,对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赶忙擦了擦眼泪,抬头朝那人看去。 她没想到傅砚舟会出现在这里。 上一次见他,似乎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你——” 不等她开口,傅砚舟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揽入了怀中。 当初她被情蛊控制,在宫中狠心对他说出那些话时,他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记得。 他不信她会不爱他了,不要他了,猜想到是萧松晏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对他们如此冷漠。 “傅砚舟。” 沈宁音在他怀里轻轻挣脱起来,“我现在是萧松晏的太子妃,君臣有别,你我从前的过往,你就当忘了吧……” “忘了?” 傅砚舟突然红了眼,喉咙紧涩而沙哑:“你戴上了这枚玉戒,答应做我的妻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又怎么能……抛弃你的夫君?” 她喉咙微紧:“可我已经对你无意——” 傅砚舟拳头紧攥,眼底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若不是萧松晏在你体内种下情蛊,又如何能让你对我们冷心冷情?” 沈宁音脸色变了变。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情蛊?” “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一直都在骗你,亲自在你体内种下情蛊,让你忘了我们,只爱他一个人。” 哪怕被情蛊操控,她也忘不掉谢景珩,却能那般狠心舍弃他。 他嫉妒。 更无法承受她的冷漠和疏离,那些阴暗执拗的念头快要折磨地他发狂,可面对她,脸上扭曲的神色很快又被抚平。 “他从始至终都容不下我们,一次又一次骗了你,就连谢景珩受伤不醒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沈宁音瞳孔猛缩:“你说什么?” 傅砚舟从怀中拿出一封被烧地纸黄的信。 这封信当初送去后没有毁干净,还剩下零碎的纸张,拼凑起来大致能猜出信上所写的内容。 “这封信是谢景珩回京之前,他派人送去的,他假借你遭遇意外,昏迷不醒的借口,让谢景珩前往亡陵山取魂灵草救你,却被林中瘴气所伤。” “就连那日你刺伤谢景珩,也是他一手所为。” “他在你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苦肉计,用幻心铃操控你伤害谢景珩。他骗了你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沈宁音颤抖地拿过了信,抚平褶皱的纸张,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那的确是出自他的手。 他曾经在相国府亲自教过她书法,所以对他的笔迹再熟悉不过。 她喉咙干涩,像是发不出声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她只怨他演技太好,天衣无缝地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可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决绝?怎么能利用她伤了谢景珩! 傅砚舟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抿唇道:“你若不信,只要回去试探一二,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沈宁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就连上马车时,还险些踩到裙摆绊倒。 好在萧松晏及时扶住她的腰肢,才避免了意外发生。 “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托起她的脸,往她隆起的肚子上看了过去,微沉道:“是不是孩子又折腾你了?” 沈宁音敛下眸,对他扯了个谎:“刚刚走久了,腰有些酸。” 萧松晏手掌覆在她雪白软腻的腰上,力度很轻地给她揉了起来。 “现在好受些了吗?” “嗯。”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将话扯到了其他地方。 “对了,你上次给孩子的长命锁,我想再看一眼。” 萧松晏并未察觉到她已经起了疑心,应下道:“等回宫后,孤派人拿给你。” 然而,等宫人呈着长命锁来到她跟前时,她却发现上面的铃铛提前被人调换了。 沈宁音握住长命锁的指尖泛白。 若不是他在这上面动了手脚,又为何会瞒着她这么做? 那日刺伤谢景珩的一幕犹如噩梦。 她始终不曾忘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已经爱上他了,也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可他为何要赶尽杀绝,对谢景珩痛下杀手! 想起傅砚舟那日离开竹屋前说的话。 沈宁音心中已下了决定。 她从矮榻起身,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披风,朝守在门外的雪霜道:“陪我去一趟亭梦园吧。”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假死药 傅砚舟已经在亭梦园等候多时。 见到她的身影,他疾步上前,牵着她的手往房间里走:“走吧,神医已经在里面了。” 沈宁音朝雪霜吩咐道:“你在外面守着吧。” “是,小姐。” 雪霜轻轻合上房门,守在了外面。 沈宁音踏进屋内,里面还有一个人,正是当初在柳城骗她交出玉佩的那位神医。 她没去计较神医当初骗她的事,如今他们二人都是易容乔装了一番才顺利混进宫,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 神医给她把完脉后,收回了手,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你体内确有蛊虫无疑,不过这情蛊分子蛊和母蛊,若要取出子蛊,势必会惊动他体内的母蛊。” 沈宁音:“取蛊要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即可。” 从亭梦园到东宫距离不算远,她要解蛊必定瞒不过萧松晏,若他察觉到什么,定会第一时间赶来阻止她。 她想了想,找神医要了些迷药,又唤来守在门外的雪霜将迷药交给了她。 “你现在去御膳房准备一盘糕点送去奉天殿,记住,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吃下。” “奴婢知道了。” 雪霜记住她的叮嘱,将药藏好后就往御膳房的方向奔去。 奉天殿。 左蔺疾步来到萧松晏身旁,低声禀报道:“殿下,雪霜姑娘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萧松晏头也不抬,语气淡道:“让她进来。” 雪霜忐忑不安地端着云片糕进来,小心放在桌上,候在旁边,低头道:“殿下,这是太子妃亲手给您做的云片糕,特意让奴婢送来给殿下尝尝。” 萧松晏放下奏折:“她人呢?” “太子妃正在御膳房,说是殿下忙于政事辛苦,还为殿下准备了其他的,一会儿在东宫等着殿下一起用膳。” 萧松晏闻言,眉眼含着笑,连声音也柔和了起来:“你回去告诉她,等孤批完了这些奏折就回去陪她。” “是。” 雪霜恭敬应道。 说罢,他拿起一块云片糕尝了起来。 雪霜悄悄抬起头,亲眼见到他吃下后,悬在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连忙退了下去。 然而,她刚离开没多久。 萧松晏站起身,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所幸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桌角,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左蔺心中一惊:“殿下?” 萧松晏阴沉着脸,锐利的视线往那盘糕点上扫去,很快反应过来是糕点有问题。 那股强烈的昏睡感愈发侵袭着他的意识。 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企图借助这剧痛来抵抗迷药汹涌的功效。 见到这一幕,左蔺脸色一变,立马朝殿外的宫人吩咐下去。 “去传太医!” 萧松晏狠狠攥紧了手,几乎要将朱笔折断。 他眼底满是骇人的盛怒:“将那婢女抓回来,立刻派人去找太子妃——” 话音未落,他的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悸痛。 “殿下!” 左蔺扶住了他摇晃的身形,见他脸色越发苍白,心中担忧地更厉害。 萧松晏拂开了他,手臂垂下,任由鲜血沿着指尖往下滴落,将大殿的地面染红。 他体内的母蛊越发躁动不安,在他皮肉下钻来钻去,仿佛随时要从里面冲出来。 萧松晏眉目间覆盖着冰霜。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几日从大昭寺回来后她就有些不对劲了,所以是发现他给她种下了情蛊,才会寻找机会给他下迷药,不让他阻拦她解蛊吗? 这么久以来都安然无事,偏偏去了一趟大昭寺就出了状况。 如今夜麟玄不在景国,谢景珩昏迷不醒。 能发现他给她种下情蛊,将真相告诉她的,除了傅砚舟还能有谁? 左蔺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异常,终于明白了什么,面色凝重起来,抱拳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找太子妃!” 然而龙麟军将整个皇宫都搜遍了,也不见她的踪迹。 听到这个消息,萧松晏脸色阴沉地可怕。 她大着肚子,身子不便,还能跑到哪里去? 没有他的旨意,凭她一己之力根本离不开皇宫。 左蔺表情沉重:“属下立刻再带人去搜一遍!” 就在这时,萧松晏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地方,他猛然起身,戾气道:“不必了,随孤去冷宫!” 皇后死后,冷宫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太子派人将冷宫封锁了起来严禁闯入。 正因如此,沈宁音才能假传他的旨意,成功瞒过守卫进去。 费了一番功夫后,神医将她体内的蛊虫成功取了出来。 她浑身脱力,瘫软地倒在傅砚舟怀里。 一想到那蛊虫在她体内待了这么久,而她浑然不觉,整个人感到后脊发凉,满是刺骨的寒意朝她袭来。 被他欺骗,被他利用的爱恨情绪反复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感到痛苦不堪。 傅砚舟搂住她冰凉的身子,不放心道:“身子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宁音摇了摇头。 蛊虫对她身体并无太大影响,否则萧松晏也不会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给她种下情蛊。 如今她体内的蛊已经解了,萧松晏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不能牵连傅砚舟和神医。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冷静道:“他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此地不安全,你们还是先离开吧。” 傅砚舟拽住她的手腕:“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萧松晏敢对她下蛊,这样的事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怕他会伤害你们。” 傅砚舟手指蓦地收紧。 萧松晏是未来的储君,还未正式继位就把持朝政许久,他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也无法抗衡他的势力。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自己无法带她离开皇宫这个危险诡谲之地。 神医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走吧,我们留在这里也是给她添麻烦。” 傅砚舟不作声,手背上狰狞鼓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神医摇了摇头,心中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两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时,冷宫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大批龙鳞军鱼贯而入,将整个冷宫包围起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龙鳞军纷纷往两边让开一条道,众人簇拥之下,那抹散发着彻骨冷意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她视线中。 沈宁音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脸色不由苍白了许多。 萧松晏表情阴鸷地扫过傅砚舟,厉声命令道:“来人,将他们拿下!即刻收押入狱,严刑审问!” 沈宁音脸色一变,张开双臂挡在了傅砚舟和神医面前。 萧松晏脸色铁青:“你要护着他们?” “他们犯了何错要入狱受刑?” “未经传召擅自入宫,意图对太子妃不轨,孤按宫规办事,有何不对?” 沈宁音:“是我传他们入宫,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萧松晏眼中掺了怒意:“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要为了他们与我作对,是吗?” 沈宁音看着他,突然嘲道:“你骗了我这么久,在我体内下蛊,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要被你一直骗下去,一辈子活在你的谎言中!” 萧松晏后背一僵。 “所以你知道了这一切,你恨我?” “是!”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脏钻心地疼。 “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伤害他们,可你还是骗了我,利用我!你怎么能让我亲手将那把匕首刺向他……你怎么可以那样做!你明明知道他死了我会有多难过,多痛苦,可你还是对我这么残忍!” 听到她的一声声控诉和质问,萧松晏猩红着眼,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滚出。 “孤是骗了你……可孤太爱你了,不愿让其他人分享你,夺走你的爱。孤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原谅他?她要如何原谅他! 谢景珩昏迷不醒,她如何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苍白地阖了阖眼,压下心脏袭来的阵阵刺痛,狠心道:“萧松晏,你放我离宫吧。” 萧松晏仿佛被刺痛了神经,眼眸赤红道:“你又想离开我是吗?孤绝不允许!” 为什么!为什么! 在谢景珩面前,她总能对他那般狠心绝情,一次又一次想着从他身边逃走,他只恨一时心软没能彻底杀了谢景珩。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你要是再敢提‘离开’这两个字,他们二人,还有你腹中的孩子,孤会将他们全都杀了!” 沈宁音眼眸泛红:“你就只会对我用一招吗?” “只要能让你留在孤身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孤都愿意尝试。” 龙麟军将刀架在傅砚舟和神医的脖子上。 萧松晏视线冰冷地掠过他们:“孤要你现在就做出选择,留下来,孤就放了他们,否则孤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沈宁音不受控制地淌着泪,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 许久后,她颤抖地闭上眼,哽咽着声音,不得不对他屈服。 “你放他们走……” 傅砚舟满是恨意地盯着他:“萧松晏,你不要逼她!你想杀我尽管动手便是!” 萧松晏满是寒意的眸子朝他射了过去:“你的命,孤以后自会来取,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很快,龙鳞军押着他们离开了冷宫。 经过此事后,沈宁音也被禁足在了东宫里,没有他的允许,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前,宁音还是安心养胎,不要想方设法离开皇宫,否则孤不敢保证不会杀了她。” 再过不久,她就要生产了。 宫里的接生嬷嬷,乳娘,还有太医们都安排好了。 萧松晏虽然将她禁足,吃穿用度却从未亏待她,为了防止她生出逃跑的心思,甚至将奏折搬到了寝殿里,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只能从宫人口中得知他们的消息,谢景珩仍昏迷不醒,就连傅家也被太子针对。 她日日忧思过度,很快就病倒在床上了。 太医们匆匆忙忙地进出东宫,面对太子的怒火皆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萧松晏彻夜不眠地照顾她,直到她退了烧,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不关着你了。” 他紧紧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脑海中浮现出她生病时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失去她的情绪终究还是将他彻底笼罩。 “除了去见他们,孤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了。” 即便如此,沈宁音脸上的笑容也比从前少了许多。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给谢景珩绣着一个又一个平安符,对着上天虔诚祈祷,向来不信鬼神的她也在此刻怀揣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祈求老天爷能让他醒过来。 仿佛听到了她心中所想。 萧松晏刚离开东宫不久,寝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令她极为熟悉的身影。 “是我。” 夜麟玄来到她跟前,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一次,他带来了乌念花。 乌念花生长在苦寒之地,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他遍寻天下终于找到了这世上唯一一株。 夜麟玄对她说:“离开这里,和我去西陵国,我答应救他。” “好。” 这一次,她不再有任何犹豫。 夜麟玄摘下她脚腕上的玲珑镯,打开机关,取出了里面的一粒假死药。 “服下假死药后,就算是宫中的太医也查不出来,等你生产那日服下此药,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带你离开京城。”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太子妃崩逝 原本萧松晏是要陪着她在宫中生下孩子的,可天意弄人,她临盆前夕,西陵国突然举兵来犯。 夜麟玄亲自挂帅上阵,浩浩汤汤的大军压境,两国之战一触即发。 如今谢景珩昏迷不醒,这一战,由萧松晏亲自统帅大军出征。 他这一去就是好几日,即便奔波于战场指挥作战,他也会每天让手底下的人汇报她的事情。 等到她临盆那日,天空忽然雷鸣作响。 闪电如利刃划破了漆黑的夜幕,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猛烈地拍打着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宫人们匆匆忙忙地端着水盆进出东宫。 “太子妃,孩子就快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下,用力!再用力些!!!” 沈宁音没想到生孩子会这么疼。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朝她袭来,仿佛要将身体狠狠撕裂开来。 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耳旁不断传来接生嬷嬷焦急的声音。 她泛白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然而,随着体内力气的不断流失,她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 终于,在她耗费完所有力气后,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婴孩啼哭声骤然响彻在大殿上方。 “生了!生了!是个小郡主!” 接生嬷嬷欣喜激动的声音落下。 嬷嬷小心抱起还未睁眼的孩子,擦了擦孩子的身体,又拿了张柔软被褥裹住。 就在她满心欢喜地抱着孩子来到沈宁音身旁时。 却发现床上的女子忽然没了动静。 她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已经没了呼吸。 接生嬷嬷瞳孔猛地一颤。 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将手指探往她的鼻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砰”的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远在战场上的萧松晏心脏突然一疼,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而去。 左蔺担忧道:“殿下可是心疾又犯了?要不要属下去传太医来?” “不必了。” 当初他用心头血饲养情蛊,伤及了心脉,太医说需日日好生养着,才有恢复的可能。 萧松晏抬起头,那张被风沙刮拂的脸庞更显凌厉。 “今天是她临盆的日子,孤不能赶回去陪她,也不知那孩子有没有折腾她,她……会不会怪孤。” 左蔺道:“太子妃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音刚落,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拉紧缰绳,下马奔至营帐,慌慌张张来报:“殿、殿下!不好了!宫中出事了——” 萧松晏心没由来一紧,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将士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呈上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连带着声音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 “宫中传来悲讯,太子妃诞下一女,不幸崩逝……”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萧松晏僵硬地站在那里,耳畔嗡嗡作响,只不断萦绕着那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 他眼眸通红,重重地喘息了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跌撞到桌角。 “殿下!” 左蔺想要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萧松晏却推开他,步伐趔趄地离开营帐,他骑上马,不顾身后将士的阻拦,朝京城狂奔而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西陵国大军突然撤退。 从边疆到京城五六日的路程,近千里路,他只用了两天时间。 京城的雨连续下了好几日,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入了宫,萧松晏直奔东宫而去。 宫人们身着缟素跪在大殿外,低声啜泣起来。 日夜不停的奔波让他眼里布满了疲惫骇人的红血丝,他抬起手,颤抖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乳娘怀中抱着孩子,见到他连忙战战兢兢地跪下行礼。 萧松晏连孩子都不曾看一眼,一步一步朝床上的人走了过去。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毫无声息地闭着眼,那张娇艳的脸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光彩。 萧松晏颤抖将手伸出去,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 他抱起她,将她冰凉的身体拢进怀里:“宁音又在和孤玩闹,又在骗孤对不对?” 她素来喜欢和他闹着玩,不管是从前捉迷藏,还是在他面前故意演戏,总是让他险些上当。 这次,也一定是这样…… 他知道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气她生孩子时没能守诺陪着她,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是孤错了,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宫中,你醒来打我骂我,不要再和孤置气了好不好?” 乳娘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不忍道:“殿下,太子妃已逝去,还请殿下节——” “闭嘴!” 萧松晏眉眼森冷,嗓音里尽是隐忍的暴戾。 “孤的太子妃没死,让他们将那身丧服脱下来,以后谁要是再敢提一个字,孤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乳娘瑟缩着肩。 他浑身的气势太骇人,吓得乳娘怀中的孩子也啼哭了起来。 “小郡主,小郡主别哭!” 乳娘连忙拍着孩子的背,一声声哄了起来。 可孩子的哭声不止,乳娘逐渐慌了神,只能忍下恐惧看向面前的男人。 “太子殿下,小郡主她——” 萧松晏循声望去,落在那张与谢景珩眉眼相似的脸蛋上,眼中戾气陡生。 是这个孩子害死了她! 他只恨不得掐死这个孩子,恨自己从前心软没能将她除掉,他的太子妃也就不会因生她而死。 萧松晏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从乳娘手中把孩子抱了过来。 他垂下眸,眼神无悲无喜地看着她,然而下一瞬,他却抬手猛地掐住了孩子的脖颈。 “殿下!” 乳娘惊愕出声。 萧松晏手指慢慢收紧,宽大的手掌着那处一折就断的后颈,只要他一用力,就能将她掐死。 乳娘惊恐不已,担心他做出冲动后悔之举,顾不上规矩想要上前阻拦。 可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突然睁开了双眼。 看着那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睛,萧松晏身形猛地一僵,整个人像是冻住了般,久久站立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松开了手。 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血脉了。 他什么都没了。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失去她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无情撕碎,疼的他呼吸不过来。 萧松晏坐在床边,将孩子放在她身旁,将她冰凉的指尖拢在掌心里。 他的体温灼热,却再也无法捂热她了。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疯了疯了 宫中挂满了丧幡。 萧松晏命人为她打造了一副用千年玄冰筑成的冰棺,用玉石保存着她的尸身。 太子妃的逝去,让太子变得喜怒无常。 宫人们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太子寝宫半步。 直到有新来的宫女不小心闯了进去,看见那位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躺在冰棺里,抱着一具冰凉的尸体说着胡话疯话,甚至割破了自己的手,拿血去喂她。 宫女吓得双腿发软,惊恐地捂住了嘴。 后来,宫女被暗卫拖了下去,再没了踪影。 “安心睡吧,孤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萧松晏将自己关在寝宫里,每天都会为她擦干净身子,换上一身漂亮的衣裳,为她描眉梳妆,讲那些新奇有趣的民间故事。 仿佛她还是那个鲜活的人。 她一直都不曾离去,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总有一天还会醒来的。 他活在自己编织的假象里,不肯走出来,不肯接受她逝去的真相。 到了七日后下葬那天。 萧松晏突然发疯了般不许任何人碰她,打扰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他抱着她,喃喃低语道:“地下又冷又黑,还有很多咬人的虫子,宁音胆子小,孤知道你害怕这些,孤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起初左蔺还会进来劝劝,试图用小郡主让自家主子不再继续颓丧下去。 “殿下,小郡主哭的厉害,殿下还是去看看吧?” 萧松晏麻木冰冷的眼神动了动,面无表情地命人抱来了孩子。 仿佛感受到了娘亲的离世,孩子的哭声越来愈大,可他非但没有哄孩子,反而任由她继续哭闹下去。 他坐在冰棺旁,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孩子哭了,吵着要见你,你怎么还不醒来?” 冰棺用千年玄冰打造而成,才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这么放在她旁边,承受不住如此寒冷的温度。 很快,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 直到左蔺及时发现闯了进来,将孩子抱走交给了太医才平安无事。 看着她因为服下假死药后身上出现的“尸斑”,萧松晏才终于幡然醒悟,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对不起,孤没想伤她……孤只是想让她陪陪你……你要是不喜欢孤这么做,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身上的“尸斑”越来越多,一开始只在手臂上出现,到了后来她的脖子,她的脸上,都出现了这些形状不一的“尸斑”。 萧松晏不厌其烦地用脂粉遮住这些恐怖的尸斑。 女子爱美,连她也不例外。 他将她打扮地漂漂亮亮,日复一日地在冰棺旁守着她,陪着她。 他心悸未愈,又受玄冰之气的侵袭,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甚至一夜之间白了头。 太子寝宫的殿门紧闭。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太子在失去至爱之人后,仿佛成了一具只剩下躯壳的行尸走肉。 不久后,谢景珩终于醒了过来,得知她离世的消息,他悲痛万分地闯入皇宫,势要将她带走。 “萧松晏,将她的尸身还给我!” 太子抬头看向他,那张麻木决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龟裂的表情。 “是你害死了她,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当初若不是你让她有了身孕,她又怎么会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人寰,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你!” 谢景珩身形僵住。 他手指蜷屈,掌心深深掐出血来,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看着冰棺里躺着的人,喉咙像是被锋利的刀片划破,声音嘶哑而沉重。 “你不让她下葬,是要让她永世都不得安生吗?” “孤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不会让她孤独,只要孤还活着一日,哪怕不惜代价也会替她挡去世间的灾厄。” 萧松晏抚摸着她冰凉的脸颊。 下一瞬,他转头看向谢景珩,眼中冷意蔓延:“她是孤的太子妃,从今往后与你再没有任何干系!” 他将谢景珩赶出了宫,不允许他见孩子。 之后,又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 他寻来天底下最厉害的术士作法,将她的魂魄封进木偶小人的身体里,用血莲花为她重塑肉身。 他用自己的血日日浇养那株血莲花,看着它长大绽放,终于开出了三瓣血色花瓣。 可人死后哪是那么容易复生的。 那术士所言之法都是些旁门左道,就连招魂之说也是假的,根本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都是群废物,蠢材!孤要你们有何用?!” 术士惶恐地匍匐在地上,以头磕地,重重求饶道:“殿、殿下息怒!贫道还有一法!小郡主与太子妃血脉相连,若是用小郡主献祭,或许能成功召回太子妃的魂魄!” 萧松晏却掐住术士的脖子,眼神狠戾道:“她是孤的孩子,她若死了,孤要你陪葬!” 术士吓得脸色惊白。 “可、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召回太子妃的最后一缕魂魂,若无人献祭,太子妃的魂魄很快就会从人间消失。” 萧松晏冷冷打断了他:“孤是她的夫君,就用孤来献祭!” 不信鬼神的人,一旦妄图通过逆天改命的手段死而复生,昭示着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他亦是如此。 术士开坛作法那日。 萧松晏躺在血池中央,那些毒虫从血池里冒出来,钻进他的身体里,狠狠撕咬着他的皮肉。 哪怕他疼痛难忍,感觉快要死了,仍紧咬着牙关不吭声。 剧烈的疼意让他的思绪逐渐涣散。 恍惚间,萧松晏仿佛在血池中看见了她的身影,他颤抖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想要触碰她,想要将她留下来。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缕透明的白雾消失不见。 明知术士的话都是假的。 可他还是信了。 自欺欺人地深陷其中,想要用自己的命相抵,减轻他这一生的罪孽。 在他意识彻底昏迷前。 左蔺突然闯了进来,一怒之下砍了术士的脑袋,将他从血池中救了出来。 哪怕捡回了一条命,在他昏迷期间,他失去了外界的一切消息,更不知她的尸身早已被人调换。 喜欢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请大家收藏:()太子妃美又娇,引疯批权臣竟折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