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室后生存指南》
1. 层级:虚无底狱
“关于近日出现“美特斯研究院”发生病毒泄漏事件均属谣言,警方已经对相关人员进行追责处理,请大家勿要惊慌,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目前学院决定实施暂时封锁,请大家尽快回到各自宿舍——”
校园广播里传出来的新闻播报声让人心烦意乱,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用力将棒球砸向了一旁的宿舍门,炸裂的声音让蜷缩在一旁的身躯惊惧地颤抖了一下。
“姜棠,我已经对你警告过很多次了吧?”高马尾女孩俯下身抓着姜棠的头发。
“不都说过了,让你对谦神别生出其他的歪心思,但你还整天追在他身后,我的话你真的当耳旁风呢?”
“对不起,我真的,我对他没有其他的心思!”姜棠痛得浑身都在打颤:“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到安然!安然最后一次出现是和周谦生在一起,我只是想问他安然究竟去了哪里!”
“你到现在还在装疯卖傻!”高马尾女孩看了一眼身后阴沉的人,将姜棠的头发拽着拖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们班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安然的人,我看你就是在胡说八道,就是想趁机想接近周谦生!”
“我真的没有!我发誓!你们真的不记得安然了吗?”姜棠恳求地目光注视着四周的人:“阿雯,我们和安然是一个课题小组的,一起做的研究课题啊,你都忘了吗?!”
阿雯眼底露出一阵茫然:“你说什么呢?姜棠,我什么时候和你们一个课题小组过!”
姜棠紧紧抓着她的袖子:“阿雯求求你,这个时候你别开玩笑,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
阿雯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姜棠你是不是疯了!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到处问我们安然在哪里,我说了没这个人就是没这个人!”
被大力甩开的姜棠撞在置物柜上,发出一声闷哼,捂着头,只见指缝中渗出血来。
阿雯心有余悸地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这,这可不关我的事,要不是你故意吓我……”
张佳佳俯身拿起来落在地上的小本子:“这是什么?”
“给我!!”张佳佳刚打开就看到姜棠疯了一样扑上来,她拼命撕扯小本子:“给我!谁也不许动它!!给我!还给我!!!”
脸上满是血的癫狂模样让在场人都忍不住心一悸。
“芮姐,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众人向后看去,白芮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欣赏自己的美甲:“和她有什么好废话的?对于这种装疯卖傻的人,该怎么让她清醒过来,还需要我教?”
——
后室层级:789号层级虚无底狱
生存难度:极困难
安全情况:特殊
稳定情况:十分稳定
实体情况:有部分实体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映照出在孤岛之上高耸的城堡,猛烈的风浪不断拍打着饱经风霜的崖壁,灯影交错,全都汇聚在了站在城堡前的几道身影上,银色的制服在黑暗中分外醒目。
“滴滴滴——!ID67587号,身份通过,准许进入虚无底狱。”
“依照元主指示,现将虚无地狱的人犯押解带走。”
神卫者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那如雕塑般的守卫者们这才如梦方醒:“您,您说什么?”
“你们是想违抗元主之命吗?”神卫将手悄无声息摸向武器,守卫者一个接着一个诈尸:“是!是!!您……请您先过探测器!”
为首的人将手摊开放置在探测仪上,反复确认身份无误的守卫者,一边带着神卫走入虚无底狱一边难掩激动地絮叨。
“实在抱歉,自从那个犯人来到这里后,因为这个层级的特殊性,任何人都不可能来到这里……”
“神卫者们,请一定紧跟着我,这个层级每过一个日轮就会刷新一次锚点,每一道门都嵌合着另外一个层级空间,如果没有在门打开就马上进去,很有可能就会被抛去其他空间。”
眼前瞬间产生切割让人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守卫者探出手,从指尖渗出来缕缕血迹,让混乱闪动的空间逐渐平息,数道甬道出现,神卫者迅速闪身进入,守卫者的速度极快,但言语中显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编号0001号极其危险,我们千辛万苦才将她控制住,请千万不要打开她的束缚衣,也绝对不要和她对话!”
“有这么可怕吗?”队伍后面资历稍浅的神卫显然并不相信:“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囚而已。”
“只是一个女囚?”监狱守卫紧抿着唇:“为了关押她这一个囚犯,元主当年亲手建立了这座虚无底狱。”
神卫:“……”
虚无底狱是高级层级,层级属性特殊,时间空间等在这里也会呈现物质停滞,需要穿着特制材料的鞋才能在这个空间行走。
极致无声漆黑的空间里,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又严丝合缝地合住,将城堡外的闪电斩断隔绝,短暂涌入的光芒被粘稠胶质的黑暗迅速吞噬,刹那间一撇出现在虚空中悬浮的身影。
被数根机械手臂吊在半空之中,被束缚衣层层包裹着的编号0001。
随着脚步缓缓亮起的光延向前无尽延伸,能够模糊看到整个广袤无垠的地域,残破的废墟留下触目惊心的深痕,原本生机盎然的绿洲,如今仅剩一片岿然心惊的死寂。
“能不能请您告知我,元主为什么现在将0001号转移走?”他局促地缩了一下脖子:“我们只想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回来……”
“谁知道?”神卫皱眉:“大概联盟审判后会处决吧。”
守卫难以掩饰激动:“处决!……这还是真的吗?联盟真的要处决她了?那您快将她带走吧,我快要被逼疯了!”
神卫嘴角潜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你放心,你很快就会解脱。”
面前守卫的脑袋倏然飞起,血溅得三丈高。
在他身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用刀插入了脖颈,他们小心且无声息地将机械衔在脑后,确保守卫者身上附着的脑须没有死亡触发警报。
“没问题。”
为首的神卫飞身上去,手中拿着一把特殊的匕首,拿出一颗红色的石头猛然敲碎,兜头朝着一旁猛扑,红色的石头散发一道无声的波纹,朝着四周散开。
整个地堡震了一下,在外的守卫马上张开屏障,无数条丝线将天空分割成数道。
只见到那天际逼压下来了令人战栗的庞然黑影,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惧让守卫全都震在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是余邪!这怪物怎么还活着!!!它不是早就被联盟剿灭了吗!!”
0001号缓缓睁开眼睛,迸射出来锋利,让男人一下屏住呼吸。
“让我等太久了,蛰災银。”
蛰災银像是被她的眼眸刺痛了一样迅速垂下头:“抱歉,我们真的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找核轨——”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0001号冷笑:“我不在的这些年,你的脑子还没跟上人类进化吗?”
蛰災银颤了一下:“是。”
“您被捕后,我们损失惨重,地区几乎全陷,如今被划分到了禁区,我们标记的锚点也全都被拔除,无法联络到里面的人,但我想他们应该也凶多吉少……我们剩下的人化整为零,分散其他层级,不断寻找您的关押点——”
“九二联队的人呢?”0001号打断。
“他们没有依照计划赶到,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蛰災银迅速地瞟了一眼她的脸,压低了声音:“盟主,我一直都怀疑我们之中有内奸,此次计划我们筹备了三年,七十二盟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做出反应!”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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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努力真令我感动,这么多年你用你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得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0001号向前走:“蛰灾银,你真不适合思考。”
蛰灾银像被掐住了脖颈般噤声,垂落下了头。
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光让人不免产生恍惚,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早已混淆了存在的实感,仅存的只有那一刹那留存在心口的不甘,0001号的目光顺着拿到崩裂的光芒向着天际望去,看到那久违的身影,瞳孔对视的那一瞬间,久远的回忆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来对付我?真痴心妄想!!】
【想染指属于我的东西,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余邪!”
她的一声厉喝,拉满弓弦的巨兽激动得掀起来万丈的高浪,直冲击防御罩,震得整个空间都开始崩坏,守卫者们负隅顽抗,看到巨大的怪兽恭敬地俯下头,从崩裂的缝隙里载起一个身影。
“是0001号!千万别让她跑了!!”
0001号冷眼看着脚下负隅顽抗的守卫:“把我的束缚解开。”
“是。”
蛰災银缓步上前,他连呼吸都不敢,剧颤的手连带着心跳,几乎要从咽喉蹦出去。
“蛰災银,你在慌乱什么?”
蛰災银他的手无法遏制地颤抖,0001号分明没有回头,他却有一种久违地感觉到被那股冷漠的视线洞穿,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0001号似乎轻蔑地笑了一下,让他的大脑轰然一响。
为什么你还是哪种眼神,你凭什么用哪种眼神看着我!
余邪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咆哮,身躯骤然扭曲成一团,自中像是有着一团未知的空洞,将它庞大的躯体一寸寸旋转着往里吞噬,巨大的作用力将整个城堡几乎要拔根而起,风沙走石,飓风轰然,将余邪的皮肉骨骼分崩离析。
“噬洞!”0001号愕然:“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里是层级最为稳定的地区,怎么可能出现噬洞!”
“快将消息汇报给元长!!”
“余邪!!!”0001号大喊,忽然心口一阵剧痛袭来,垂眸看到一血双手缓缓从她的胸口抽出。
0001号捂着心脏,眼看着蛰災银迅速地抽出她心口的编号牌子。
“蛰災银!”
那往常低眉哀求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疯狂,蛰灾银发了狠地将她一推,嚎啕大哭又仰天大笑。
“我才不是废物,我做到了,你该看着我,你该求我,我做到了,只有我做到了!”
0001号捂着心口:“果然一条恶狗,不能奢望它成为人。”
下一秒,蛰灾银的大笑便生生地卡在了咽喉间,他仔细将编号牌凑近仔细看了看,眼底漫过惊恐,惨叫将编号牌甩开,但已经迟了一步,白色的焰火从编号牌倏然燃起,迅速将他全身吞噬殆尽。
0001号被卷入噬洞呕出血来。
“就算是毁掉……0001编号它也是…老师给我的,只属于我的!”
意识像是被斩断了一样整体抽离,耳畔传来扭曲的轰鸣声,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寸寸撕裂,天旋地转,猛地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耳边隐约传来了一些骚动。
“她怎么不动了???”
“肯定是在装晕倒,把她浇醒!”
一盆冷水刺得人一个激灵,姜棠头脑一片模糊,胸口尖锐的疼,同时传来的还有脸上热辣的痛楚。那残存的愤怒和不甘还郁结在胸口,敏锐的感觉到传来了风声,她抬手一把将挥来的胳膊抓住。
张佳佳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妈的,你还敢反抗??”
方才还在跪在地上哭着的姜棠此刻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捂着心口,抬起眼眸,竟将张佳佳一下骇住了。
2. 来到前厅
身体太痛了。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朝着脑子涌入,0001号在短暂的闭眼间迅速地处理了一下。
她和余邪一起被噬洞吞噬,应当一同被撕成了碎片,但不知为什么,她的意识附着在了这个叫做姜棠的女孩身上。
张佳佳见到姜棠又闭着眼,又反手一巴掌:“神经病,这次清醒点了没?”
姜棠缓缓将头偏过:“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在场的人全都一愣,又前仰后合地笑作一团:“她是不是傻了!!”
姜棠:“我给过你机会了。”
她弹起来想掐住面前女人的脖颈,往日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但这具身体像是力不从心一样,她一抬手,又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张佳佳被她刚才的架势唬住了,看到她又挣扎了好几下站不起来,恼羞成怒地一脚又将她踩翻在地:“你又犯什么病了?啊???”
该死的,这是什么身体,怎么会绵软无力成这种样子!
0001号猛然将张佳佳向下一拉,张佳佳感觉到一阵剧痛,尖叫着拿着球棒猛锤,但身下的姜棠像是活生生将她吞吃了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张佳佳发出尖利的惨叫,被拉开的时候,众人惊恐地看着姜棠吐出半只带着碎钻的耳朵,满嘴鲜血地笑着,眼底迸发让人胆战心惊的暴戾:“你的本事就只有驱使这种连犬吠都做不到的狗吗?”
她是盯着白芮说的。
一个组织领导者是从来不会自己动手,从站位就能看出来那嚣张的不过是她的爪牙。
白芮眼底压着火,咬牙切齿:“疯子!”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最好收敛点,要是再犯病,我就对你不客气,我记得你那断了腿的老妈好像是咱们学院的垃圾工?”
她嗤笑着低头:“若是丢了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她的那条腿可能再也治不好了吧?”
姜棠猛地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紧。
那是原主残存的愤怒和袭上心头的畏惧。
姜棠嗤笑一声。
“原来对你来说闭上嘴是一种美德,免得一开口就暴露出自己是一个蠢货的事实。”
白芮转过头来,惊讶地望着姜棠,她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眼底的鄙夷不加掩饰:“真令我好奇,你在害怕什么?”
几个人离开厕所,不忘记在外面将门反锁,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一个小窗户。
又是一桶水泼在身上,白芮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水冷风寒,姜棠的这具身体再也坚持不住,浑身湿透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昏迷过去。
模糊之间,姜棠潜入记忆深处,试图碰触原主的记忆。
她想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想知道她们的思维为何会相通,但她不知道进入噬洞会将意识分离,因为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出来。
原本以为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人,但一旦触碰记忆,又被一个泛着光的符号强制弹出。
那个符号有些眼熟,0001号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原主的意识被封住了。
令人困惑……姜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深夜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震得许多家里人玻璃都崩然炸裂了好几块,惊得所有人都抬起头去看天际,远处天际泛起滚滚青蓝色的浓雾,朝着整个城市席卷而来。
遮天蔽日,周遭一下陷入重重浓雾之中,刺耳的喇叭声,刹车声,人群的奔跑和尖叫混作一团。
姜棠是被这具身体给饿醒的,她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虚弱的感觉,只觉得心中的焦躁更甚,勉强爬起来,只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个层级有着这么完备的建筑,甚至昨日还见到了此层级的住民,说明这里是一个相对宜居且稳定的层级,应当隶属于二十七盟,但她却没见过,甚至闻所未闻。
她眯着眼,从玻璃外看到了刺眼的光,条件反射地想躲开,但身上并没有被灼烫,而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感受,她试探地将手再度触向那光,落在她的手掌上,如羽毛般柔和。
不是白炽灯,不是爆闪弹,也不是瞬间将人蒸发烤干的光耀子。
是阳光!
姜棠心一动,掂起来一个马桶搋子,吸在墙上从窗户爬出去,看着面前耸立的高楼大厦和辽阔的天际,落在身上和煦而陌生的温暖阳光和穿过身躯的微风,姜棠才意识到了——
她根本不是卡到了什么别的层级,而是来到了一个在后室世界中广为流传的传说【前厅】。
前厅和后室本为两个截然不同阈值的空间,在后室流传已久的描述中,前厅有着蓝天大地,人口众多,最为关键的是状态已经稳定了数亿年,那里的光不会灼烧人,风不会割断四肢,雨水不会从地面倒流上天,没有随时窜出来的可怖实体,是个极其宜居的所在。
而后室却有着数以万计的层级,就宛如一个楼层有着无数独立的房间。而每个层级的状态也各不相同,互不相通,实体丛生,适宜生存的地区更是屈指可数,因此生存资源极其稀缺,也导致后室人口数量稀少,基本都有专属于自己的身份编号。
编号是后室七十二盟唯一认可的身份证明,正如她正是0001号。
偶尔也会有不小心从前厅世界掉入后室世界的人,0001号看到过他们的笔记,每一页都痛哭流涕地描绘着那令人向往的那绚烂美丽的世界。
真的存在这种地方。
但如今这个世界,好似与那些人记载的不太一样。
没有车水马龙,人间烟火,倒是满地是横七竖八的残破躯体和正在俯身啃噬血肉的“人”。
血的味道扑面而来,姜棠感觉眼前眩晕,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倒,听到动静,一具残破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姜棠看着有些眼熟,是昨天被她咬了的张佳佳,她半个脑袋都烂了,血浆混合着脑浆淅淅沥沥地流遍了全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她撕咬扑来。
“比昨天的模样,这幅样子看起来反倒是个人了。”
姜棠抄起马桶搋子一下扣在了她的脸上:“但这个东西更适合你。”
动静吸引了更多的怪物朝着她涌来,姜棠将搋子拔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爆头,但眩晕感更强烈,她强忍着不吐,扶着膝盖咬牙踹飞了源源不断的丧尸,忽然一个东西从自己头上飞过砸在地面上,怪物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身后有个女孩打开窗户满脸激动跳出来朝她招手:“找到你了!这里,在这里!啊——!”
下一秒她就被窗户沿给绊了个脚朝天,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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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进丧尸群。
姜棠:“……”
她的动静引来自己身边的丧尸转移了过去,血腥味散开,眩晕感消失大半,姜棠一跃而起从窗户翻进去,朝下瞥了一眼,却看到女孩满脸是血地抬起头来,看着她,露出笑容。
不知是不是前厅的光太过刺目,还是女孩的那一口大白牙太炫目,身体深处忽然涌出一阵莫名的痛楚,姜棠想转身就走但又鬼使神差地折返了回来,伸手:“来!”
女孩抬头一愣,转而紧紧拉住姜棠的手腕。
明哲保身是她奉行的准则,但姜棠也不懂得自己为何转身,因此她将这一切归咎于身体原主残存的良知。
女孩在怪物涌上来的瞬间扣住窗户,拉着她一路狂奔进了宿舍里,反手赶紧将宿舍门紧紧抵住,面如土色地转过来,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你究竟去哪里了啊,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真的要吓死我!”
“你——”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童欣啊!”
“……童欣?”
应当是原主的朋友,但0001号从来没有过朋友。
童欣抹了一把眼泪:“你可能是吓坏了,没关系,我们可以从现在起重新成为朋友。”
她被紧紧握着手,带着不容她推搪的坚决,姜棠十分不适应但还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童欣的眼睛一下发亮了起来。
姜棠避开过度热情的眼睛,看到不大的宿舍蜷缩着十几个女生,她们都穿着单薄的睡衣,显然是吓坏了,压抑地哭着,姜棠一眼就看到了藏在后面的白芮,她的眼底露出你怎么可能还活着的震惊。
童欣摸着姜棠的手,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在床上的人一下都惊觉了起来:“该不会被咬了吧??”
“被感染到了的人刚开始也是发烧!她肯定是被感染了!”
白芮嚷嚷起来:“快把她赶出去!”
“我是为什么发烧的,你比我清楚。”
童欣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校服湿哒哒的,她气的蹭就站了起来:“白芮,你是不是又欺负棠棠了!!昨晚上我去找你,你还说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嗯?你怎么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故意想感染我们?”白芮的音调也拔高:“反正我不同意让她在这里!”
“是啊,万一真的是感染了就完了!”
其他人纷纷捂着口鼻惊恐躲开。
“可是外面现在都是丧尸,你让棠棠出去岂不是白送命!”童欣据理力争:“而且遭受感染的话她早就变异了,我不同意!”
在一帮吵吵嚷嚷的声音中,白芮歪头:“不是还有一个宿舍没人吗?”
她的话一下让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
“你该不会说的是114号宿舍吧?”
“当然,那个宿舍一直都没有人住,窗户也是封住的,当隔离间再适合不过了,童欣,你想当圣母没人拦着你,但你不能拉着我们其他人一起遭殃!”
“可是那个地方不是……”有人小声咕哝着,被白芮一眼扫过去噤了声。
“可是……”童欣的脸上也闪过犹豫,但其他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童欣愤然:“没事棠棠,你不要害怕,我跟你一起去!”
3. 114寝室
害怕是什么感觉,0001号还没体会过。
但看到114的房门,姜棠心底附上一层莫名熟悉的感觉。
童欣带着她拿着木棒一路将她护送到了114号宿舍房,看到门口的封条,扯掉它颤抖着打开宿舍门。
整个宿舍一阵阴冷,因为没有窗户,所以进去一片漆黑,构造和其他的宿舍没有区别,都是两人间,各有自己的单人衣柜和书桌,但整个屋子满地杂物,夹杂着蜡烛和火柴,不知是谁在地上用粉笔画着一个奇怪的圆形纹路,但现在已模糊不清。
童欣倒抽了一口冷气,脚已经转向了逃命的大门方向:“棠棠,你不用怕,有我在呢!”
姜棠看了一眼她哆嗦的小腿肚,从她身侧走过,随意拨开床沿的蜘蛛网刚要躺上去,童欣大叫了一下:“啊!”
姜棠捂着心口:“我觉得你比较可怕。”
童欣盯着她的后背,嘴角抽搐:“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姜棠转过身来,用马桶搋子拨开床榻上纠在一起的被褥,床单上有着一滩褐色的印记,像是一个人形。
童欣的脸都白了。
“我听说以前有个学姐好像就是死在这张床上,她整个人都被电热毯烤化了,血肉都粘在上面抠不下来,以前有胆子大进来的人回去都会发烧不止,连学校都请人来做过法,但也只敢把它封上不让人进去,你和我回去,我和她们再好好说说!”
姜棠拍拍灰:“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这里有什么好的?
童欣心底念叨,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在角落铺好:“棠棠,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给咱们再去找点物资。”
她又从裤兜里掏啊掏地拿出来一包薯片,咽了一口唾沫递给她:“这是我刚刚从她们宿舍偷的,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了。”
姜棠看着满手的物资:“你要什么条件?””
童欣一愣:“啥?”
姜棠:“换取这些。”
童欣注视了她片刻抬手抚上她的额:“棠棠,你不会烧糊涂了吧?”
姜棠:“那你有什么仇人?”
童欣将她摁下去:“我看你真是烧傻了,赶紧给我躺下休息!”
姜棠坐下,望着童欣满眼困惑,童欣以为她不安,又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答应过你的。”
姜棠看着她抄起棍子小心翼翼出门,窸窸窣窣地将门关上,终于将一直紧攥着刀的手松开。
她必须得想办法马上回去。
她的0001号编号虽然没落在蛰灾银的手上,但切出后室后,她的编号也随之消失,她现在不知道编号0001号落在了谁的手中,还是处于冻结状态,但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很糟糕。
在后室想去别的层级只能利用极其罕有的原石所制作的机器才能完成传送,但还从未听闻过前厅和后室之间可以实现传送。
而从前厅掉入后室的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姜棠翻找了身边的物什,有一个狭长的小盒子,和后室的通讯器类似,姜棠花了点时间很快搞懂了这玩意的操作方法,搜索:后室。
一片空白。
姜棠想了想又搜索:神秘失踪。
这回出现的新闻报道不下数白篇,大部分都是寻人启事和杀人案件,姜棠连翻了好几页,听到了那张床传来了嚓嚓刺啦的声音。
姜棠懒得去管这么多,翻了个身,口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是一个本子。
姜棠想起来自己刚苏醒时,怀里就紧紧地护着这个本。
【那些人又欺负我了,我真的好累,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学业,我想退学,只有安然来挽留我,为了安然,为了我妈,我想再坚持一下,只要忍一下就好,我不能让她们失望。】
【我果然什么都做不好,连电脑都没用过,因为我的操作失误,我们全组熬夜的心血都付之一炬了…这比死了更让我难受的是,安然替我顶罪了,她因此被罚,那分明是我的错,我真的不值得她对我这么好……】
【我想一定是安然对她们说了什么,那些人再也没有对我指指点点,安然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实在是无以回报,她说她对我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真好,这就是拥有朋友的感觉吗?】
大幅篇章都是关于安然的,姜棠索然无味,一目十行,忽而眼前一亮。
【安然最近不知为什么开始梦游了,她说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她,我很害怕,因为她去的地方是114号房间,那个地方,可是所有学生都不敢去的禁地啊,我眼睁睁看着她进去,我想叫醒她,但是我不敢……】
【今天安然又进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然深陷危险,我终于鼓足勇气跟着她走了进去,她躺在那张床上,传来了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咀嚼一样,我拼命拉扯着安然,但她的身体好沉好重,我被吓坏了,我逃了出来……我逃走了,我怎么能丢下我唯一的朋友??……我始终是个不可救药卑劣的人……】
后面的被昨晚的一盆水给泡了,字迹开始模模糊糊。
【生气——也许我该……床下——害怕吗,总觉得被跟踪——我很不安,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我一定要去找安然,但——视线——奇怪的人——】
姜棠将本子合住,听着床下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俯下身朝着床板下看去,空无一物。
【又冷又困了吧?】
【想好好睡一觉吧?】
耳边传来声音,姜棠抬头,看到了床上的被子自己掀开了,整张床焕然一新,平铺整齐的被褥带着兔子印花的白绒,松软暖和,一眼仿佛就会陷进去。
【被窝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痛苦,但只要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事情伤害到你。】
【你的疲惫,不甘,委屈,痛苦,想要逃避的东西,在这个会包容你的一切一切,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伴随着絮语,脑袋一瞬间好似被袭来的困意席卷,带着潮湿寒冷的衣服紧贴着肌肤,女孩摇晃着身体慢慢爬向了床褥,手指碰触到那柔软温暖的瞬间,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喟叹,又将脸埋了进去,厚重的被褥化作殷厚的唇舌,贪婪地将女孩包裹着吞入腹的瞬间,女孩一下坐直了,睁开本应当沉沉坠下的眼。
“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她掰开床张开的大嘴,从里面跳了出来,两只手抄起来脚下的零食和手机,兴冲冲一脚踹了踹已经半怪物化的床:“没看到我两只手都满了吗?自己把嘴张开。”
床怪:“?”
幽暗的室内,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桌前,外面轰然喧闹,但他置若罔闻,眼睛始终紧盯着躺在休眠仓的身影,半张隐没在暗中的侧脸晦暗不明,但长指始终不紧不慢地转捻着一串佛珠,身旁放着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老式手提收音机。
被锡纸和胶带不知进行了多少次的修补和固定。
它发出呲呲的发出机械的女声:“——人类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将坚守着最后机会,寸步不让——直到最后一人……”
几个气喘吁吁实枪荷弹的人闯了进来,高大男人抬手,他们连忙放缓脚步,附身轻声道:“军长,现在已经将仪器等转移到了避难所,就剩下这里了,快带林博士走吧!”
军长将毛毯盖在林博士身上,将戴着仪器的人抱起来放在了轮椅上,不忘拿起来那台老收音机:“离开。”
林博士被军长用轮椅推着走出房间,穿过正在奋战的走廊,满地都是变异物种的断指残骸,军长在前面一刀割断扑上来的变异物,飞起的血花落在林博士的脸上,他脚步不停,踏入电梯。
一个变异者咆哮着掰着电梯,将血肉卡在门缝,电梯发出尖锐的鸣叫,随即被一刀砍断,身后的通讯员面带惊惧地看着那双踩着不断抽搐的臂膀的皮鞋,电梯下行,透明玻璃上印照着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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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的脸。
“进行爆破。”
“可是军长,我们的人还在上面!”一旁的警卫急急说道。
军长捻着手上的佛珠:“爆破。”
他附身拿出手帕擦拭掉林博士脸上沾着的血,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怕惊扰了在梦中的人。
电梯徐徐打开,只看到满目刺光,上方一阵轰然作响,却对下方丝毫没有影响,众人在落下的砂砾之中井然有序地工作着,军长推着轮椅慢慢走到屏幕前,看着电子地图所标注的无数的红色点在闪烁,坐在椅子上的研究人员弹起来:“博士!”
他们急匆匆地围了过来,见到林博士还戴着仪器闭着眼,神情紧张:“军长,博士怎么还没醒来???”
“已经是第三次了吧!军长!林博士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我再次申请对博士进行强制苏醒!”
军长步履不停,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那些研究人员的话,任凭着急的研究人员绷不住在后面追着,但是被警卫拦了下来。
“你这次会害死博士的!!你无权这么做!”
军长的长靴啪嗒落在地面,那隐于钨丝灯下半张脸缓缓转过来,大多数不了解的他的人都很容易被他天生儒雅气质所欺瞒,他神情温和地望着那初出茅庐的少年,嘴角含笑,长指漫不经心地捻着佛珠,但无端让人脊背生凉。
“成焰!住嘴!”
稍有资历的组长硬着头皮挡在那冲动的年轻人前面:“军长,十分抱歉,这孩子只是太着急了,看在他还是新人份上,还请您责罚我吧!”
“组长,这是我的事情,请您不要为我承担!”成焰朝前大步走:“我随时可以为了崇高的使命去死,但我坚决不会让我们的性命成为他人攀权附势的阶梯!”
军长扯出来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如果你牺牲得这么轻易,那么你的理想也崇高不到哪里去。”
成焰将拳放在心口:“对于您这样漠视生命的人,确实不会理解我的信念和理想。”
军长将佛珠捻着:“为了什么?”
成焰嘴唇颤抖:“当然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晶莹的佛珠在长指间倏然顿住,众人大气不敢出地沉默着,半晌只听到军长的轻笑。
“如果我们真有未来可言的话。”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脸色瞬间惨白。
嘎吱一声,一个油光瓦亮的光脑门探了进来:“要老命了诶哟喂,俺再也不去外头了,实在扛不住啊!俺要申请调回原部门!”
军长将视线从众人面前掠过,无视了光芒万丈的脑壳,成焰捂着脸,隐约传来了抽泣声。
主任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哎呀,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众人头一次对眼前脑门锃亮的主任产生了感激:“不是,您来的正是时候啊,正是时候!!”
“俺就说你们离不离俺呐,”主任也摸不着头脑:“现在情况如何?”
“七十三组实验已经全部中断,现在正在确认人员伤亡情况,实验研究员已联系上五十三位,还有二十位目前正在联络!”
军长手指点在屏幕上:“这个坐标,斯特学院,我不是记得这里的实验早就完结了吗?”
“报告长官,在这里实行的计划有三个,早在一个月前,其中两个已经计划失败后退出,仅剩下一个叫做兔子计划的还在实施,我们本来已经撤出,但实验负责人不愿放弃,申请了延长时间!”
“既然没有价值的实验,为什么还要投注时间精力继续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一时间空气凝滞。
“兔子计划的负责人是谁?”
“报告长官……是安然安组长。目前处于失联状态……啊等一下!”
负责人站起来,忽然神情带着激动:“长官!兔子计划还在进行中!”
刺目的红色的光点变成了绿色。
4. 周谦生,谁啊?
怪物在无声寂寥的方寸间好不容易等待猎物,饥肠辘辘地一口口吞服,被剥夺的五感无声息地将心底恐惧能够放大数倍,它孤注一掷要豁出去,入侵人的精神领域,并且看到了女孩心底最恐惧的记忆。
怯怯的女孩捂着脑袋躲在桌子旁边,浑身发抖,瞳孔中倒映出一个身影,那黑影一把拽起她的头发,一旁的瘸腿女人冲上来哭求,醉醺醺的男人一把将女孩甩撞在墙上:“让你养这个赔钱货!!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学校操场上,女孩站在草坪上,被一群人围着,书包被人提起来抖落一地,只见从书包里滚落出来一对耳环,女孩被人揪住不依不饶?:“看!我就知道是她偷的!”她被推搡着倒地,没人听她一句苍白的解释。
床看得舔舐着牙齿,等待着美味成型,只是一旁嘎吱嘎吱的薯片伴随着响亮的咀嚼声搅扰得无法集中精神。
“谁啊这么吵!”
“薯片,你要吃吗?”一旁伸过来一只手。
“不吃!麻烦你安静点!”床垂涎欲滴地等着,硬是拐了个弯:“……诶?”
女孩泰然自若地坐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上,窸窸窣窣着将一袋薯片撕开,扔一片咬的咯吱咯吱,朝着它望来不耐烦地皱眉:“怎么了?”
不是,等等,她不是应该睡着了吗?!
女孩又转过头去,盯着那些从自己脑海呈现的记忆光片吃得津津有味,余光看到尖锐的利齿已经悬在了头顶,床被女孩袭来的一拳砸中牙齿,拽出了舌头打了个结。
“yue!”
姜棠扔掉包装袋,不顾床的哀求把手上的油脂抹在被褥上,嗤笑一声:“给你薯片不吃,偏要吃点苦头?”
缝生这种实体本就是后室存在的低智实体,它们外形酷似一道小小的缝隙,平日里就寄生在任何东西上成为一道裂缝慢慢腐蚀吞噬周边,被寄生的生物就会逐渐被吞噬干净,吞噬的物体越多缝隙越大,积攒的力量很大时,甚至可以吞噬空间产生缝隙,但这只缝生实居然只寄生在前厅的床上,只能依赖吞噬人的记忆为食。
姜棠很没留情面地大笑出声:“你不觉得丢脸吗?”
黑影哀怨地拽了一下自己连在床缝隙的尾巴泄气:“我知道我很没用,但……我,我真的很努力了……”
太弱小了,姜棠连消灭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但却有个她最在意的问题。
这么弱小的缝生是怎么会来到前厅的?既然它能来到前厅,说明前厅和后室是可以实现层级跳跃。
缝生蠕动着尾巴,垂头丧气:“我,我忘记了……我寄生在床上吞噬那些人的恐惧。看他们的记忆,也是想要找到我存在在这里的原因……”
缝生瘫在那一处不动了,它寄生得那一小块地方早已被它榨干了,不知是凭借着多大的意志力才将自己养成了形,实体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生存欲望,但这个缝生不知凭借着什么执着拼了命地也要活下去。
“…我只记得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但我想不起来了………”
姜棠思忖片刻。
“说不定你吃饱了就会想起来了。”
那一滩黑影激动地颤动了一下:“吃饱……?可我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姜棠舔了舔后槽牙:“我有办法让你吃饱。”
外面传来了几声巨响,一道慌张的身影将门撞开弹射了进来,又迅速将门反锁。
眼前的黑色的影子骤然消散,童欣紧紧贴着墙,拉着姜棠躲在了门后,示意她不要出声。
“谁干的?”姜棠眼神落在她红肿起来的左脸上,她伸手触碰,疼得童欣嘶了一声。
童欣却没有回答她的话,紧抓着姜棠的衣袖压低声音:“他们闯进公寓了。”
为这次爆发感染的事态过于严重,现在城市已经进行了封锁,也就意味着城里也自顾不暇,而学校远在海岛上,一直以来都每周五才会有运输船运送一周物资,活下去的人要么会被丧尸吃掉,要么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在恐惧面前,大家已经撕破了底线,她从超市好不容易翻出来一些物资,进门前就被一群男人轰然而上抢了,幸好她跑得快才甩脱掉了那些人,但他们又冲到了女生宿舍来进行洗劫,并且给自己的行为冠名为“打野行动队”。
最野蛮基因觉醒,他们耀武扬威地拿着包,兴奋得像是闯入银行的劫匪,吹着口哨,手中拿着钢管,一下接着一下踹开一扇扇女寝大门。
“啊————!”
“放开我!!”
“你们疯了!!这是我们的东西!!这是我们的!!”
“别扯我衣服,流氓!!”
走廊里满是起此彼伏女生的尖叫,童欣紧紧抓着姜棠的手,不断安抚。
“棠棠没事,我谅他们也不敢来这个宿舍的。等到了晚上,丧尸就会出动,那些人也就不敢再出门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半点也不敢懈怠,摸起来一根断了的桌子腿举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
童欣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不敢来?”
“是啊,毕竟这里学院出了名的鬼屋啊……”
姜棠磨了磨牙,抄起手边的马桶搋子推门而出。
楼道里全是被拖出来的女生,被强迫着靠着墙壁蹲下身抱着头,男生手中都拿着拆下来的钢管,他们的行动非常明确,以洗劫食物和物资为主,闯入寝室里进行地毯式地扫荡,而有按捺不住的人已经强将女生往外拖,哭声和怒骂混作一团。
嗅着怀里温香软玉的男生乐不可支时,忽然余光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姜棠。
“啊——!”
姜棠一下将马桶搋反过来捅进了他的咽喉里。
女生见到她如天神降临:“姜棠,救命!!”
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的扫荡者还没出门就被一脚踹回了寝室,姜棠这具身体体能很差,没办法硬碰硬,但她的反应很快,先发制人拿起来桌上的叉子就往他们最薄弱的大腿扎,血雾飞溅。
童欣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被吓得呆滞的众人面前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将一大包物资扔给童欣。
“我不欠你了。”
童欣怀抱着沉甸甸的物资目瞪口呆。
下一秒看到姜棠啪叽仰面倒在地上。
“棠棠!!!”
在后室亦或者在前厅,力量都是制衡一切的本源,在绝对力量之下才会有秩序,但是晕血成为了她奉行自己准则的第一门槛,姜棠拼了老命不让自己晕过去,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老师紧紧攥着她的手说的话。
【孩子,别犹豫了,这样0001编号就是你的了,我不信任任何人,你继承了编号,也就继承了组织,你是唯一我愿意托付的人,我绝不能死在叛徒的手上,孩子你在犹豫什么,快动手啊!】
【老师,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我们都得用这样的方式去传承!为了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
血灼烫地让她瞳孔微缩,姜棠一口气猛然憋醒,翻身坐起来:“什么时间了?”
四周聚集的女生被吓到了:“不知道,快,快天黑了。”
姜棠看了一眼外面的夕阳:“还有时间,速战速决。”
她拖起来还有一口气的男生,径直拖到窗外,丧尸都拥堵在门口,白天它们的机能都下降,处于半游离状态,但是听到动静还是会冲上来,姜棠把窗户打开,下面乌泱泱地涌来一批不断抬手嘶吼的丧尸。
她把男生半个身体推了出去,拿出叉子扎在了他的屁股上,杀猪般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学院。
“没吃饭啊,让你声音大点。”姜棠气定神闲地将叉子拧了一下,那男生痛得眼底血红一片,尖叫着咒骂:“你这个婊子!啊啊!!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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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绝对要杀了你!!”
这个法子很管用,不多时前面的房间推开好几扇窗,他们凶神恶煞的眼瞪着她们,又让女生心头掠过一丝胆寒。
童欣在后面试图阻止:“棠棠,那帮家伙都是亡命徒,你把他们惹恼了,如果他们全部朝着我们攻击,我们根本抵挡不了的!”
“那样最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一股令人蔽塞的窒息和绝望压了下来,本就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众人崩溃。
“是你惹了他们,怎么能把烂摊子丢给我们!!你想死你自己去死啊!不要拖着我们一起死!”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私!光顾着自己!!”
面对她们的吵闹,姜棠毫不在意,手下却继续发狠:“我不介意你们投靠过去,看他们会如何对你们。”
她的话让众人沉默了下去,童欣介入打圆场:“棠棠说的对,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再任人欺负了!我们再怎么躲,也逃不掉的,今天被抢了,明天他们就能进来杀我们,我们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半晌,有人怯怯地声音飘出来:“姜棠,你想怎么做?”
姜棠轻笑:“引君入瓮。”
剩下的人对视一眼,大家开始四处搜寻趁手的道具,姜棠指挥着众人开始搭建陷阱,在后室生存,搭建一些陷阱是必须的,但公寓的门锁都被那些人撬坏,姜棠索性将门全都洞开。
好在公寓外种着许多高大的树,童欣和好几个人用绳子将树枝勾了进来,姜棠斩下来几根手臂粗的树枝,让其他人削成尖状。
她在楼道里思索一番,用绳子链接起来了横杆,将尸体拖着压住了绳子。
白芮站在原地,恨恨地望着姜棠:“周谦生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管你要对付谁,无论如何你不许伤到他!!”
“是的,不许伤到周谦生,否则我也不干了!”
“我也是!”
众人纷纷应和,像是聚集的火苗,姜棠将视线移到童欣脸上:“周谦生,谁啊??”
白芮向前走了几步扣住她的肩膀:“周谦生究竟在哪里,他最后和你在一起,我们全都看见了!!”
姜棠觉得有些厌烦了,从一开始这些人口中念叨个不停:“如果周谦生死了,一定是因为你的纠缠,把他害死的!”
“要不是你昨天发了疯去找他问什么安然在哪里,周谦生是不可能离开宿舍的!他万一因为你没有及时赶回去,他又怎么能对付这些丧尸!!”
“哈?”
姜棠可不想被冠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但一个名字还是引起她的注意力:“安然?对了,安然去哪里了?”
提到这个名字像是引发了众怒,排山倒海的指责声汹涌而来。
“你现在又在装什么蒜!你真疯了,我们都说了学校没有这个人!没这个人!!”
这种愤怒不像是在蒙骗,但姜棠笔记本里记载的八成都是此人的事情,但众人众口铄金,一致坚持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倒是引起来了姜棠的兴趣,问童欣:“你也确定没有这个人?”
童欣只是看着她。
“没注意过。”
“啊?”
“我不在意。”
“我找安然,和周谦生有什么关系?”姜棠又问,那女孩涨红了脸,愤怒高喊:“谁知道你发什么疯!偏要说安然失踪之前和周谦生在一起,一直缠着周谦生要找到安然不可,现在又开始装不认识安然!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童欣挡在了她身前:“好了,这件事情怎么都怪不到棠棠身上,别忘了我们现在的首要目的。”
她朝着姜棠挤眉弄眼,但姜棠却大笑起来,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有趣!”
如果她没记错,在原主日记本记着,安然消失之前,曾去过114房间。
缝生吞吃过她的记忆。
5. 姜棠,你疯了!
昨晚上丧尸尸化袭击了整个学院后,古井也作为混迹已久学院恶霸,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场野性的掠夺,划分好了猎物区间。
正如他们所玩的游戏一样,能够在现实当中沉浸式地打野和生存,而且还能摒弃社会道德的约束肆意抢占女人作为战利品,比起枯燥乏味等死要更为刺激,他们很快部署好了计划,分片区地搜集资源。
只是没想到去芙蓉公寓打野的那个分队直接覆灭了。
“古爷,他们好像落败了,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那片区域是谁负责的?”
“是张旺,但他也没回来……”
“那个软脚虾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们谁能拿下,这片区域就是谁的!”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眼底都放了光,纷纷抄起装备。
“那帮**竟然还敢反抗,兄弟们,得好好让她们老实一点了!”受到挑衅的男生根本遏制不住愤怒,出门前还不忘记嘱咐:“把这些女的看好了,别让她们跑了!”
被关在房间里的战利品们吓得缩成一团。
第二分队冲进了芙蓉公寓,站在窗户处打量的人只看到他们忽然间全都栽倒在地,之后猛然破开窗户,个个被吊在树上,下方全是袭来的尸潮,吓得他们在树上不断做卷腹运动。
“等一下,古爷,好像事情有点不对劲啊。”
“他妈的需要你说?老子没长眼睛??”古井也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赶紧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古井也带着剩下的人循着杀猪般的嚎叫找到了始作俑者。
“那不是姜棠吗???”
古井也语气里带着讶异,因为她是学年第一,是斯顿学院破例招收的,而古井也最厌恶得就是好好学生,在他印象里姜棠总是低着头躲着他,而这样反而激起来了他的捕猎心,时常戏弄她,看着她哭着像是兔子一样拼命闪躲实在有趣。
被猎物反过来扑咬脖子,这还真折损猎人的尊严。
女生紧张地拿着棒子,看着个个在树梢上被套住脖子挣扎不休的人,他们抽搐着,拼命用脚瞪着树勉强支撑。
“这样会不会太严重了……他们也没有要我们的命……”
“姜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么凶残?”
“要不还是放下来吧,只要和他们好好商量,达成约定,大家一起扛过丧尸潮,合作等待救援不是更好吗?”
姜棠对着倾巢而出的男生队伍毫不松懈,用一把刀抵在吊着他们的绳索上,朝着古井也扬起下巴:“用这些人,换取你抢走的物资和人,哦对……”她在望着一群翘首以盼的视线中挥手:“还有那个叫什么,周,周什么的,哦周谦生,让他一起过来。”
“我说好好学生,别再开玩笑了,这玩意不是你能驾驭的,来,把刀给我,怪危险的。”古井也朝着她招手,但往日见到他就闪躲的姜棠却气定神闲地歪着头,两相对峙,丝毫不让。
古井也看着面如猪肝挂了一树的人,眼底慢慢浮起来怒意:“姜棠,别试图惹怒我,你不会想看到我真正生气的样子。”
而姜棠毫不在意他的威慑:“你可以慢慢和我耗,但这些人不一定有命陪你耗下去了。”
“大哥,大哥救命!!”在树上被绑着的人涕泪直下。
古井也舔了一下嘴唇,见着他们都力气耗尽,下面的丧尸就要抓住他们的脚踝,眼底掠过一片暗影:“照她说的做。”
只要等人回来了,征服这些柔弱的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片刻后,十几个惶恐的女生踉踉跄跄地拖着一包物资回到了芙蓉公寓,但没有女生口中的周谦生,古井也不耐烦挥手:“谁知道周谦生去哪了,说不定早就死在丧尸潮里了。这么想找他,你殉情应该还来得及。”
“哦。”
姜棠手中的刀一斩而下,但在树上的人并没有落下来,而是被大力地甩了出去,绳索在他们的脖颈处猛勒住,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嘎吱一声颈首分裂。
软塌塌的十来个人吊在面前摇晃着,在古井也的眼底没了声息。
不止古井也愣住了,连后面的女生也齐齐呆住。
“姜……姜棠……”回过神的童欣哆哆嗦嗦地想拉住姜棠。
“啊啊啊啊!!——!”震惊得古井也大怒:“姜棠,你竟然敢——!!”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气究竟是什么样子。”姜棠打量着他,一字一句:“原来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啊,可真丑。”
咔嚓一声,古井也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理智的弦直接崩断,他和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大怒着拿着砍刀冲向公寓大门。
“我杀了你!!”
而夜幕降临,方才还呆滞的丧尸潮开始觉醒,后面赶来的人连忙拉住古井也:“古爷,我们得赶紧退!不能在外面呆了!!”
古井也赤红着眼冲着姜棠举起刀:“姜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的兄弟们,这笔账我很快就会找你算的!!”
看着他们节节败退,姜棠大笑着从窗台跳下去,拍了拍手,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众人。
她们不由自主地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姜棠眯着眼扫了扫众人:“我可是帮你们问过了,周谦生自己不在,用得找这么一幅要吃了我的样子?”
姜棠转身拖着马桶搋往里走去,还在恼怒中的一众人都回不过神来,但丧尸的咆哮声又追了上来,像是浪潮一样蔓延冲来。
其他门锁都被搞坏了,只剩下了114完好,她们也顾不得害怕,乌泱泱地跟着姜棠冲了进去。
刚到门口听到白芮的尖叫:“不,我不要,这里有鬼!我不要进去!我不要!!”
但她抵不过拼命挤进来的人,三十多个人火急火燎地挤进来,将她挤在墙角,勉强将门拉上,惊魂未定地喘气。
在外面月光的投射下,她们能够清晰地看到无数丧尸挥舞着双臂在门口舞动,数量之庞大,夜晚似乎能让它们更加机敏可怕和力量强大。
大家都十分清楚,这扇门仅是一个摆设,只要它们嗅到气息,马上就会冲进来将她们撕碎,所有人都紧贴在一起,本就狭小的114越加拥挤,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看着丧尸的从门口游荡。
她们绝无可能坚持一个晚上,她们绝望地想,这也许都是徒劳,那又怎样,哪怕只是幻想,紧紧依附着那扇脆弱得只需要一击就坍塌的门,像是拼命抓着一根摇摇欲坠的蛛丝。
整个房间都是粗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极度的安静之下,传来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颤抖地压着嗓子:“谁,谁在抓墙皮呢?不要吓我啊……”
所有人没有发现那床下簌簌而出无数黑影,像是野兽般静静蛰伏在每个人的身侧。
“忍着。”
姜棠交叉腿坐在床榻上,比起高度紧张的其他人,姜棠简直舒服得令人发指,她能感受到身下忍耐大餐到了极致的缝生,炙热气息一股股地落在她的脚踝,已经无需用语言来形容,整个房间震颤得簌簌直动。
在曾切入后室的人的自传中曾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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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的是一脚踩空就从前厅切入了后室,有的人是从高楼坠落,有的人是被车撞,而有的人是跌入黑暗中,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在空间不稳定时发生的。
外面的丧尸导致众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惧,而强烈的情绪对缝生来说正是最好的饕餮大餐。
但还不够,这些情绪还不够,无法让这个营养不良的家伙恢复气力。
姜棠看着那门口的尸潮。
她向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童欣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跳下床:“棠棠?”
众人屏住呼吸看到她将手放在了门把上,眼神猛颤。
“别动。”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姜棠刷地将门拉开。
“啊啊啊——!!姜棠,你疯了!!!”
外面的丧尸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众人齐齐惨叫,拼了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而姜棠,她在拉开门后就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些丧尸竟然也对她视若无睹,从她的身边咆哮着挤进。
痛苦的嘶吼混成一团,崩溃的人群根本无法在狭小的房间挤出去,大家惊恐地互相践踏,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已经顾不得一切,拼命地将对方撕扯着挡在面前。
尖叫,咒骂,咆哮混作一团,姜棠被撞得翻身倒地也丝毫不动,刺鼻的腐臭从她的身前倏然靠近,一个丧尸弯腰扭曲折叠成了诡异的姿势,贴面打量着她,半截舌头吊在下巴外摇摇欲坠,姜棠屏着呼吸,扫了一眼满地的血,两眼一翻大脑关机。
等姜棠苏醒后,整个房间已经一片凄惨,剩下还活着的人,从刚才的三十多人,已经锐减到了七八个。
气氛诡谲,血水漫地,丧尸摇摇晃晃地拖曳着残躯离开,安静至极的114内只剩下了粗重又颤抖的呼吸,姜棠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转头看向身后剩下的人。
“姜棠……!”
“瞧你们的眼神,看起来比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
瞧着她们眼底迸发着恨意,姜棠十分受用:“保持住保持住啊,别卸了劲儿,难不成还让我再把那帮丧尸请回来?”
瞧着所有人都同仇敌忾地指责和破口大骂了起来,姜棠掏了掏耳朵,只看到唯一一个没有愤怒起来的童欣,她面色惨白但镇定自如。
“你不生气?”
“我相信你。”
姜棠朝着床怪耸肩:“有个吓傻了的,希望不会影响你的胃口。”
隔空传来了暗哑的低声嘶吼,忽然整个房间都猛震,床化作了一张巨大的怪物,袭来的床褥铺天盖地将众人的视线遮蔽。
姜棠等待着一切安静下来,她拿着手机翻找童欣的名字,又翻开原主写的日记,这个自称是挚友的人,连半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算了,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她指尖摩挲着床榻,感觉到身下的床逐渐变得松软。
“吃够了?”
没有回应,透过手机的光影落在墙壁上的身影,已然是庞然巨物,在床榻下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已然陷入昏睡。
“既然吃饱了,那就好好回想一下,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床褥起伏,半晌又塌陷下去,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是被人困在了这里,是的,我被一个男人困在这里!”
姜棠被震得坐不住,翻身下来步步紧逼:“为什么?谁将你困在这里?”
缝生抖了半天:“他说他叫周,周谦生!!”
6. 寄生
“他将我困在这里,命令我开一道缝隙供他出入,啊,不对,不对,不是周谦生,但是……我,我……我快想起来了,对,不是这样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周谦生有关,很重要很重要,绝对不可以忘掉,我,我……”
它看起来很痛苦,姜棠按捺住激动的手:“我什么?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缝生猛然停下了颤抖,眨了眨两只迷茫的小眼睛:“我忘了。”
姜棠:“……”
姜棠踩住了缝生的尾巴,它吱哩哇啦地惨叫:“你等我想想,我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姜棠看了一眼门外,将脚一松:“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不是吃过一个叫安然的人的记忆?”
床下伸出无数暗影凝成了触手挠了挠头:“什么安然?”
姜棠挑了一下眉头,床榻马上立正敬礼:“报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
但它方才还骚动的暗影全都如洪流般地全都回到了床底,像是讳莫如深地颤抖了起来:“那个叫安然的女人,是她自己发现了我,她很可怕,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藏身在床上!”
“哦?”这反倒是让姜棠意外,前厅的人怎么会认识后室的实体?
“她还有说什么?”
“她说她要做一场很重要的实验,让我必须配合她,若是我不配合,她就消杀掉我,但如果我帮她做成功,她便给我找能够生存的地方……”
“然后你因为害怕被她消灭,所以趁机就将她干脆吞吃了?”
此话一出缝生着急了,两只小短手在空中不断比划:“我没有,不是我吃的!实验做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又不是我的过错,她被周谦生带走也不是我的过错!”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姜棠一把扯起来了它:“被周谦生带走了?带去哪里了?”
“缝隙…他们进入那道缝隙里了!”
姜棠扒开它的嘴往里钻,床急了:“等一下,我给你看就是了,别着急啊,yue!”
地下防空洞内,所有人正在井然有序地重新搭建信息网。
方才黄色的按钮叮咚一声变成了绿色,正在埋头整理资料的研究员腾地一下站起来,目瞪口呆:“快,快去报告主任,兔子计划已经成功完成!”
“联系上安然了吗?”
研究人员仔细检测着信号,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报告,安组长还未联系上。”
“继续联络!”主任的眼神定定地落在那亮起来的绿色光点上:“派遣一个实验队上去支援!就从这个兔子计划的地方开始,一定要将安组长给我带回来!”
厉害,这是姜棠在缝生肚子里的第一个印象,缝隙后面一定有着一个后室空间,缝生是可以让任何物体产生缝隙的生物,也许薄如蛋壳,才能让缝生这么弱小的实体保留了一道缝隙,按照道理,两个空间离得如此靠近会造成坍塌,但却就这么神奇的保持住了平衡。
周谦生竟让缝生寄生在前厅和后室之间方便自己出入,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前所未闻。
但缝隙太小了,姜棠想用手将缝隙掰开,但徒劳无功,周谦生究竟是怎么通过缝生往返的?
“你还等什么,吃饱了该干活了。”
“可是这样会惊动里面的人的!”缝生直摇头,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恐惧:“我害怕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说什么呢?”姜棠研究着缝隙:“你难道不想回想起来你说的那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缝生用一种你休想道德绑架我的眼神望着她,姜棠和它僵持半晌,用尽手段,但缝生半点也不松口,趴在地上装死。
“条件。”
姜棠的耐心即将告罄,她难以抑制焦急,虽然不知道缝生背后的后室是属于什么层级,但只要回到后室,她也会想办法联络组织,而不是现在被困在前厅的一个连见血都晕的小丫头片子身上,被一个后室最低级的实体掣肘。
“……我只是还不想死,在想起那件事之前,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缝生自知理亏:“……你不要逼我…”
“……我会给你找源源不断的人,你可以寄生在活物的身上吞噬他们的血肉,这对缝生来说,是最好的力量补充,不是吗?”
缝生的脖子瞠了一下,显然是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坚定拒绝:“不必,我自己积攒够力量,迟早会想起来的!”
“就凭你捡垃圾吃的本事?”
缝生呜咽地闷了一声。
“好,”姜棠原地坐下:“我们就在这里耗着,我等周谦生自己出来!”
饥饿和疲惫是最先朝着这具身体袭来的,透支过度的身体再次晕过去,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是缝生变出来的,它还是贡献出来了一部分力量为她搞了一个松软舒适的床,姜棠哼了一声,刚掀开被子,被一阵冷风灌入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事先说好,这是你欠我的!”
缝生低低地唔了一声,但声音疲软:“对不起…”
“喂!你该不会这么快又饿了吧?”姜棠听出来有些不对劲,松软暖和的床忽然塌陷,缝生这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姜棠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声音:“赵组长,报告,这里发现了实体反应!!”
“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缝生,”冷漠得毫无起伏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进行兔子实验的工具而已,没什么用,进行消杀处理。”
“是!”
一声利落的回应,随即姜棠被从温暖的窝里扔了出来,缝生死死地扒着床,粘稠的黑影被暴力地连根拔起,迅速地蔓延成一片灰白,姜棠冲上去一把拽住了最后一点黑影。
“寄生在我身上!!!”
“可是你总有一天会被我——!”
“你还没那本事!”姜棠拉扯着最后一丝黑影,察觉到手心钻心的疼,这是最逼不得已的决定,但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回后室,一旦错失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另外一个缝生。
“啊!这是什么情况!”一声惊叫,黑影消散,眼前站着七八个人,都穿着沉重的防护服,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姜棠,姜棠看向一旁,方才被缝生吞吃了力量的女孩正横七竖八地晕死在地上。
姜棠回头,那张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报告!从实体这里发现被囚禁的人类!看起来都是斯顿学院的学生!还未发现感染,现在正在进行救护!!”
“抱歉,那缝生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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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我们已经用封锁了整个房间,任何实体也逃不出去!!一定将它进行消杀处理!”
穿着防护服的人正救护晕倒的人,是知道实体且具备消杀处理的组织,整个114寝室被封得密不透风,让姜棠十分警惕,不由分说怀里被摁着盖了一个毛毯和塞了一杯刺鼻难闻的液体,以及一个莫名其妙正在抚摸着她背的人。
“孩子,你是唯一一个苏醒的,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姜棠还没回答,那个人又连忙改口:“没关系的,如果你现在不想说我也理解,毕竟你遇到了实体,你放心,我们会安排心理医生对你进行心理创伤评估,孩子,你不用害怕。”
“我没害怕——”
防护罩下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慈爱和怜悯:“看这可怜的孩子,都被吓得开始说胡话了。”
姜棠:“……”
防护服的人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身捂着通讯器开始回应:“抱歉,没有发现安组长的踪迹……是,我们一定会找到缝生的踪迹!是!我们一定会将安组长安全带回来的!”
姜棠在一旁耳朵微动,安组长?
几乎不必再深思,之前的全都串联在一起。安然作为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的人前来这个学院内,无意间发现了实体缝生寄生在114房的床上,在威逼利诱下用它做什么实验,而实体缝生是被后室的周谦生出于某种目的而困在这里当往返前厅的门用的,结果安然在实验过程中被周谦生发现,亦或是周谦生的后室被安然勘察到了,总之人如今下落不明,她的组织的人前来调查。
一切恐怕得找到周谦生才行。
但现在的缝生,恐怕连维持缝隙的力量都没了。
晕倒过去的女生已经基本苏醒了,但她们的神情呆滞,应该是被那杯难喝的液体给灌懵了,童欣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棠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棠望着她颤巍巍地拿着呼吸机面色惨白的模样,将难喝得无处安放的液体塞给她:“我觉得比起你来,我应该算是挺好的。”
童欣拿着手中的杯子愣怔半晌。
姜棠摊手:“不想喝就扔了吧。”
“不不,”童欣将杯子紧紧握着:“这是你给我的,我当然要喝!”
姜棠感觉不常用的良心隐约作痛:“真的很难喝。”
童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仰头一灌,吧嗒一下眼泪掉了下来。
姜棠摆手:“我给你提过醒了。”
-
童欣努力维持着不让自己吐出来:“不不,呕,不,我只是觉得很感动,呕——”
姜棠:“……”
不是很理解前厅人所谓的友谊,姜棠往后走了几步,决定离童欣远一点。
她感觉自己掌心发痒,抬手一看,掌心处是虚弱得只剩下一道白线的缝生。
“要不给你也灌一杯?那玩意看起来还挺有用的。”
那条缝隙抽搐着,扭动,像是一张嘴欲想作呕。
“你别真吐啊!”姜棠着急地捂着那缝隙,不敢引起其他人警觉:“被发现了你我都得完!”
缝生顿了一下,又发出一阵惊天作呕声,吐出一大堆白色的纸来。
7. 【新娘:姜棠】
通过小分队所传达的消息震惊了总部,主任再三确认将八个人劫持的实体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缝生,不可思议地转头来敲打组员:“看看人家,一个最低智的实体,竟然都这么励志!苟在一张床上卧薪尝胆积蓄力量,一口气吃了八个人,现在还在六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了!我瞧你们个个都是冬瓜囊子!”
众人缩着头皮:“可能不是普通的缝生,毕竟连安组长都……”
“再派一队人赶过去!”
“现在正是重组的时候,主任您还耗费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放在一个小队长身上,真不愧是安家大小姐啊,命就是比起其他人金贵。”
从暗影下走出一个人来,主任连头也不抬:“赵队长,现在任何一个实验人员都是极其宝贵的,我们不能放任任何一个队员处于危险之中!”
赵队长耸肩,眼神掠过斯顿试验点:“就这么个小实验成功了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安组长搞了什么大动静……诶?”
不等他说完,信息接报员猛然站起来:“不对不对,主任,兔子计划实施点有异常!警报!”
一群人呼啦啦地全都凑了上去,紧张地盯着忽然间发出红色警告的试验点,正是顿斯学院,主任茫然了:“刚刚不是实验结束了吗?”
“不知道!忽然这个地方的“室空间”数据不稳定了起来,主任,这,这里好像有问题!”
主任刷地站了起来,眼瞳骤然放大:“不对!”
“这又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
人群尖叫着,姜棠感觉自己的手火辣辣地疼,这缝生一吐不要紧,从那么窄小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呕出来一堆白纸像是炮弹一样朝着四周发射,顷刻间窄小的114寝室飘满了白色的纸。
直到最后半张纸,缝生又蔫地没了声。
姜棠麻了。
她朝着四周惊疑不定的众人笑了笑,破罐子破摔地抽出来缝生卡在嘴里的半张纸,展开一看,那纸上的字还真不赖,长得蹬鼻子上脸的羞辱人,一行字愣是冒出一堆认不得的,一旁的童欣凑过来,流畅地读了下去。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筏,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于坞山】
【新郎名姓:周谦生】
【新娘名姓:——】
姜棠不懂得这是什么,但看到童欣刷得变了脸色。
“这是婚契……这里怎么会有婚契……?而且怎么是白色的?”
“新郎怎么会是周谦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谦生。”姜棠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嚼了个囫囵,大脑被动触发了名字,就会自动地弹出来【谦谦君子】【才貌双全】等形容词,直接直接扎进头皮里一样。
不对!
姜棠迅速甩掉手上的纸,只是一瞬间,看到童欣也向她冲了过来,见到她扔掉纸时神情顿了一下,又迅速将掉在她身边的纸张一脚踢开。
姜棠看向其他人,其他人还捧着纸张沉浸在难以自拔的喜悦当中,甚至连那组织队的人都拿着那张纸高兴地念叨着他的名字:“周谦生,周谦生!”
“周谦生没有死,太好了吗,他还活着!!”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姜棠利落地一把将女孩手上的纸张扯下来,她们发了一会愣,又回过神来:“咦?”
吵吵嚷嚷得最为大声的就是白芮,姜棠望着她脖颈后面隐约出现的白色的褶皱,但只是一闪而过,姜棠定睛再看过去,已然消失无踪。
“我们必须赶紧从这鬼地方出去才行。”童欣焦躁地不断想打开封锁:“这帮人把这里封住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姜棠视线落在那些还拿着纸的人身上,后室有一种叫塔塔乐的植物的粘液中有极强致幻性,因此这种植物曾被七十二盟当做毒物进行了大范围地销毁,勒令禁止,但如今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但是塔塔乐没有这么具象的致幻作用。
姜棠问一旁的女生:“你还记得周谦生长什么样子吗?”
女生羞涩点头,脸颊绯红:“当然有,前不久谦神拿到篮球第一名的时候,我还拍到过。”
她翻找手机,忽然警惕道:“不行,你得告诉你想要他的照片做什么?!”
姜棠不动声色,女生被盯得背后发凉,乖乖拿出了手机,翻找了几下,神情逐渐变得疑惑:“不对啊,谦神的脸怎么这么模糊啊??”
话音落下,其他女生也纷纷拿出手机。
“诶,我怎么只拍到了他的衣服,他的脸看不到啊!”
“因为谦生太白了所以曝光了吧?”
“但是近景也好模糊……啊,我和他一起做的小组作业,还拿到了第一,上面明明有他的照片,也看不清他的脸!”
姜棠看着照片眉毛挑了一下,在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了传闻中的周谦生。
在整个斯顿学院,周谦生的名号就已经如雷贯耳,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周谦生人缘极好,所有人都认识他,但他的家世一直成谜,很多人谣传他是校长的儿子,但令人存疑的是,所有拍摄下来的所谓的照片,几乎全都没有一个正面且清晰的五官,但还是显得身形修长,被人簇拥着,但却面目模糊,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姜棠真切实意地问。
“你们究竟喜欢他什么地方?”
“幽默风趣!”
“高冷内敛!”
“风度翩翩!”
“桀骜不驯!”
齐齐冒出来的词汇让姜棠短暂沉默了一下:“这人精分?”
说完几个女孩自动分为了两个战壕开始唇枪舌战,姜棠堵了堵耳朵,开始觉得烦躁。
是时候会一会这个叫周谦生的人了。
姜棠用牙齿咬破了手指。
“棠棠!”童欣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冲上前制止,但血已经滴在了纸张上。
漫天的白色纸张瞬间化作血红。
“姜棠!”
这个后室层级看起来就不一般,很有可能拥有层核,有层核的后室在后室是罕有且危险的,老师就曾将有层核的层级比作一个活着的大脑,只要踏入层级,等同是进入了别人的领域,一举一动都会在层核的掌控之下,这一类层级无法进行外部破坏,只能从内部找到层核,从内而外进行毁灭,才能打破层级。
以前她时常选择暴力破坏,但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形成层级的核。
一笔一划,婚契上面写下【新娘:姜棠】。
研究室内所有人都将手头的工作暂时放下,全都簇拥在了一台检测仪前,主任的脸已经比铁锅都黑了。
“还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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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不上?”
“室浓度太高,他们带的是一般通讯器,信号无法传递……”
“这里曾经过十二次的探索,从没检测到数据异常,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污染,因此才将这里作为了实验场地,以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和排除可能的干扰因素,但现在你们谁告诉我,这里的污染指数怎么会达到了五百室?啊??你们检测部就是这么检测数据的?这后室的门都开这么大了,你们竟然一个人都没看到?!”
所有人都低下头,感觉耳膜嗡嗡作响。
说完,主任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到了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赵环身上,搓了搓手指:“小赵,你是老队员了,而且还是探索队的队长,现在已经确认斯顿学院出现未知后室,你呢,又是现在最有经验的,恐怕还得请你去处理了。”
赵环将报纸放下:“别介,托安大小姐的福,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勤管理员,您可别抬举我了,我现在啊只想好好等着退休呢!”
主任呔了一声:“我们怎么可能把这么优秀的员工放在后勤处呢?”他搂着赵环:“你和安然之间的事情,那都是军长不了解,白队长的那起事故对你处罚太过,其实我们一直在找机会把你调回来……”
见到他半信半疑的样子,主任压低了声音:“自从那件事后,军长一直有意想整改探寻小组,进行队伍整合,现在可是一个你立功的好机会,不止堵了安队长的嘴,也让军长看看你的本事,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赵环将腿放了下来:“主任……我明白了!”
所剩不多的队伍集结,赵环昂首挺胸,意气奋发地冲了出去,没有注意到主任的冷笑。
他看着探寻队长的集体照,手指落在一个穿着特战服的男人身上,摩挲了好几下。
“小白啊,你放心,安队长一定不会出事的。我向你发过誓的……发过誓……”
姜棠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掌心的缝隙陡然扩大,姜棠整个被拉拽进去,仅剩下了一只手,童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抓着她的手也跳了进去,剩下的女孩相互看着,犹豫瞬间,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怒吼:“姜棠!给我滚出来!”
古井恨得牙龈出血,只待天亮就手上拿着刀杀进公寓里,非得将姜棠扒皮拆骨。
“要怎么折磨你才能解恨呢?是先挖掉你的眼珠子,还是先割了你的舌头……不行,我得让你好好看看自己怎么被我一刀刀凌迟,要多悔恨就有多悔恨——!”
门窗被砸得簌簌作响,那组织人所搭建的警戒线被摧枯拉朽地破坏了,女孩惊恐地尖叫着,争先恐后也不顾得那缝隙后是什么拼了命地往里面逃窜,古今也他们提着刀冲杀进来也没反应过来,只见到一帮穿着防护服的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喊着周谦生,古今也眼尖地上前拉拽尚且钻了一半的女生,被一股大力也撕扯着拽了进去。
“古爷!!”身后的小弟被吓傻了,连忙上前抓着他的腿往外拔,簌得一声,裤子和鞋子被整个扒了下来。
那古怪的缝隙慢慢合住,仿佛水消失在水中,了无痕迹。
“完蛋了,古爷的裤子!”小弟都吓傻了:“古爷!古爷要没脸见人了!”
“现在是担忧这个的时候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整个空间裂缝陡然扩大,迅速朝着四周褪去,只见到四周的钢筋水泥全都隐去,连丧尸和尸体也消失不见,从脚底随之出现的是一间破烂的洞窟。
8. 鬼胎
洞窟幽暗又满是酸臭的潮气,而明明写着喜字,但整个洞窟却极为矮小,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呈现一个低头弯腰的姿势,不多时就整个背痛得无法直起,只听到一声尖叫:“啊啊!都是死老鼠!!啊!”
只见满地都是老鼠还要蛇虫的残骸,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合不拢嘴,惊恐地挤作一团。
“这是什么AR全景技术吗?卧槽这么逼真??”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隔空传来了一声锣鸣,吓得在场人都惊叫了起来。
从门外闯进来四个……暗红色的衣服。
姜棠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喊:“棠棠,低头!”
童欣整个人朝着衣服撞了过来,闭着眼,手上拿着点燃的马桶栓子朝着四周不断挥舞:“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衣服卷成尖锐的一角,朝着她劈头斩来,姜棠赶紧将她拉到身后,好不容易进来了,可千万别耽误她的事,童欣死死拽着拉着她的衣角:“棠棠,太危险了!”
姜棠将她的手挣开,走向那些悬浮空中的衣服,任凭它们将自己整个人提起来,强硬地将一条华美的长裙穿在她的身上,尽职尽责地给她编得优雅又繁复的发髻。
而后拿出来一套奇怪的罐子等,衣服又四处看了看,长袖甩出去,钻进了一个女生的怀中,在她尖叫的瞬间,从她怀里拿出来几只化妆刷。
罐子打开,里面是黄色的粉末。
童欣啊了一声,她抿唇看着姜棠被一层层上妆,语气里满是紧张:“糟了,这不是新娘妆啊……活人用胭脂,死人用磺质,听说这样的妆容等脸腐烂了都能印在骨头上,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钿骨妆”?”
古井也直接双腿一软,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
他不知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屁股处凉飕飕地,他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条裤衩,心底暗骂这那些不争气的小弟,捂着屁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乱转,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唢呐的声响。
古今也吓得大气不敢出。
在浓雾之中缓缓出现一道声势浩大的白色的长队,最前方高头大马上坐着个小人,唢呐开道。身后四人扛着一个花轿,他们身形极瘦高,脚下踩着高跷,甩着长袖,脸上涂着丹红的圆。在两列下有着较小的身形蠕动,手中拿着灯笼照路,映衬着他们冷面惨光。
伴随着队伍的行走,周遭缓缓展开枯树林立的山岭。
走近看清后,古井也背后寒毛直竖,那队伍根本不是真的人,而是纸人。
纸人齐刷刷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抬起头,古井也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他一瘸一拐地跟在那些“纸人”身后,在恐惧也不敢乱动,更不敢探头探脑,只见面前薄雾缭绕,只能看到瘦长细高的纸人飘荡的影子。
腥臭的味道涌入鼻腔,古井也屏住呼吸,心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前面是一座从来没见过的木制房屋,四面合扇,屋檐极低,门窗极小,连他都得弯腰沉肩才能进去,而整个院落墙面里外都用泼墨笔写着数个娼妇,妓女,去死等一系列咒骂词语。
但上面虽然写着喜字,但却是白色的。
他们要去娶的是什么东西?
门页陡然大开,一阵让人冷彻入骨的浓雾涌入,女孩抱作一团,看到无数人涌了进来。
它们轻飘飘地随风荡进来,而引人注目的是,在最中间出现一个做工极其精美的花轿,朱金雕花,镶嵌美玉。百花齐放琳琅满目,花纹流苏繁复交错,而那层层叠叠上去的纹路之下还有镂空,隐约可以见到许多繁杂的人偶,一眼望过去竟让人眼花缭乱。
在这阴恻恻的惨白纸人当中一抹极致华美的红撞在一起,却让人陡然心底生出胆战心惊的寒。
古井也的视线对上了姜棠,惊得出声:“怎么是你?”
姜棠看到他,倒也不惊讶。
“唷,好巧啊,你来这里裸奔?”
“你这个贱——”古井也怒气冲天地想骂人,只听到一阵鸣锣吓得他原地跳起。
【吉时已到!】
抬轿子的那些纸人上前要扶她,姜棠整理了一下头发,笑容可掬地抬起手指着古今也:“我要让他给我抬。”
古今也:“?!”
纸人回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古今也,他的两腿一哆嗦,满腔的怒火被刷地浇了个干净,战战兢兢地上前把住轿子头,吃力地差点单膝下跪,这轿子不知用什么制作而成,繁复精致,重得勒进他的肉里,偏偏抬眼又看到姜棠玩味的眼神,气得他两眼血红。
“这笔账…你记着!”
“我等你来讨。”姜棠从他身上掠过,抬脚走进轿子,满意地听到了古今也一声惨叫。
一声鸣锣开道,众人清醒过来,纷纷七手八脚地拿起来床上的衣服和首饰等物,挤挤攘攘地凑在一起,童欣手捧着一盒首饰,看到床板和洞窟里刻满了一个诗句:朝辞白,暮辞钟,谦谦有眉不辞君。
“童欣!快来!”有人见她愣在原地,喊了一声,她才转过头连忙跟上。
高空中传来尖利的唱腔。
【一阴初动,二家和美】
【请三魂,具四魄,五世其面征风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
【凑八鬼,歌九阴,十无残缺阴阳和——】
【礼毕——起轿。】
姜棠坐在喜轿里,喜轿里封闭得一丝光芒都透不进来,狭窄拥挤,姜棠身材并不高大却也得低下头,头上的喜冠又重,压得她颈椎酸胀。
隔空传来了一声孩童的嘻笑。
一双冰凉的小手慢慢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嘻嘻,嘻嘻。”
她睁开眼,在她的腹部扒着一个鬼胎,像是刚孕育差不多足月的胎儿,腹部还连着脐带,分明是个孩童,但却笼罩着一层老气横秋的成熟和灰黑的死气。
它的爪子尖利,朝着她天真地笑着,但两只利爪却想撕开她的腹部,但却摸到了一个坚硬力挺的玩意,小鬼的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姜棠抽出来夹在腿中间的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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搋:“这是你爹我的陪嫁。”
方才怒吼的小鬼头看到马桶搋登时,那张的脸竟扭曲了一下。
姜棠耐人寻味地指着下巴:“原来你怕这玩意?”
她面无表情地一马桶搋子将鬼摁在喜轿上:“那就好办了。”
喜轿发出咯咯地震颤,正扛着喜轿胆战心惊走在皮纸人队伍中的四个人都都差点扶不稳,童欣担心姜棠出事,敲了敲窗,却没有回应。
只看到一地淅淅沥沥的血。
童欣一惊:“姜棠!你没事吧!姜棠!”
童欣着急地去掀轿子的帘,但方才还能掀起来的轿子帘却像是黏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掀起,队伍还在往前走,童欣着急,迈着小碎步追着,只感觉队伍行走越来越快。
忽然一阵大风,面前的薄雾散去,露出前面的建筑,所有的人头皮齐齐一炸。
那分明是一座坟冢!
“我不干净了呜呜妈妈会嫌弃我的呜呜呜!为什么这些祭品都这么可怕,一个接着一个,都这么凶——”
小鬼头被姜棠用马桶搋子死死抵在轿门上呜呜咽咽。
“一个接一个?祭品?”
他的视线变得阴蛰:“但是没关系,无论来多少人,只要都杀了——!”
它嘶吼着径直朝着马桶搋冲了上去,姜棠意外看到它的后脖出现了一道银色的光芒,她眼神一紧,将马桶搋扣在鬼胎脸上,一把将它抱住,仔细端详。
那是一个银色的编号挂饰:0025415号。
是出自后室之人才有的身份编号。
0001号现在只剩下了意识存在,她的编号0001也不知去了何处,没想到在这里直接捡漏。但编号牌被莫名的力量死死地挂在他脖子上,姜棠眼睛发直了都拽不下来。
她一把扭转了鬼胎的脖颈,又看着鬼胎笑着慢慢将头颅转回来。
根本死不了,这鬼东西!
姜棠看到鬼胎脖颈后系着一根长管链接着喜轿,这喜轿之中不知有什么力量在维系着鬼胎的生命,姜棠抬手摸了摸喜轿,发现这喜轿上方的隐蔽处有着一个奇怪的孔洞。
但这孔洞之中有什么玄机,暂且看不出来。
既然杀不了,就换个法子。
姜棠连忙一把将马桶搋拔下来,没等鬼胎暴起一把搂住它,涕泪直下地抚摸着它的头“好孩子,你一定一直都很痛吧,没关系,如果吃了我能缓解你的痛,你便吃了我吧!”
鬼胎:“……???”
带着温度的泪滴,唤醒了残存在心口处捂着的那缥缈的记忆,面前的女人泪如雨下,抚摸着它的脸颊。
【我的好孩子,是为娘错了……为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相信那人的谎话,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为娘害了我们母子……】
它缓缓抬起头,贪念着紧抱着久违的温暖梦呓着“娘……我想娘……”
“可是娘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
“娘?”姜棠捻起来他脖颈的挂坠:“我替你找回你娘,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怎么样?”
9. 这是周谦生?
树影萧瑟,鬼火恻恻,众人站在空地前抬头,面前是一个巨型的合葬坟冢,墓门很高大,雕刻精细,整个坟冢像是依山而建,在厚重的墓门之后,立着一个巨大的墓碑,碑上有着提名。
【周谦生】
在他旁边出现的墓碑名字刻了一连串的名字,长达数十个。
【荃眉】【郑余荷】【银壬】……之后最新出现的名字让童欣一愣:“!安然!”
“……安然真的存在!但为什么,为什么安然的名字被划了一道?啊……”
童欣一下不做声了。
被划了一道的名字旁边是新刻上去的姜棠的名字。
坟冢缓缓打开,纸人鱼贯而入,只听到鞭炮锣鼓齐鸣,不知从哪里来的熙熙攘攘的人的声音,显得十分热闹,走过甬道,后面是一个宽阔的宴席场,只是那前来捧场的吃席人,全都是个空荡荡的人皮套子。
饶是她们刚经过丧尸大潮,已经能够接受包容这颠覆性的存在了,但这诡异的婚礼让她们再也承受不住,纷纷躲在角落里。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我快不行了,我要吐了!”
“救命,救命!!求求了,救我!”
而坐在宴席下方的人皮嗤嗤发笑:“今日不知又是哪个胆大的嫁给周家,这周家啊,我看真的是遭了眉娘的孽了!”
童欣竖着耳朵听,颤巍巍地凑到酒席前:“不知您说的眉娘可是荃眉?”
那人皮干瘪得不成形状,但还嘴角一鼓一鼓地,在吃着桌上早已青霉一团的瓜子。
“那可不是,但荃眉这丫头不守妇道,还未出嫁就怀了不知谁的孽种,本要被砌进室,也只有情根深种的周家少爷不弃嫌,甚至自己打造了万人轿求娶荃眉,这是多大的福分啊,但谁知道那丫头竟然在轿子就死了,一尸两命!”
“自此之后呢,”那人皮即便是死了也掩盖不住那眉飞色舞的八卦脸:“凡是坐上那嫁给周家少爷喜轿的姑娘啊,个个都在喜轿上开膛破肚,死状凄惨呐!”
站在无数新娘下方,是一个竖起来的石棺发出咯吱一声,惊得所有人一震。
古井也将花轿抬到了那棺材的面前,他感觉自己已经累得意识涣散了,这个花轿像是千斤重一样,陷入他的肉里,磨得血肉模糊,但一想到轿子里坐的人,他又咬牙迸起:“贱—人!我绝对要杀了你!”
一道锐利的眼神刺来,古今也疑惑朝着旁边看去,但什么都没看到。
花轿猛然停下,他被带着扑通一下趴在了花轿前。
脸着地,鼻子涌入一股腥臭,古井也勉强抬起头,只觉得脸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黏液。
他恶心的想呕出来,那是从轿子里淅淅沥沥地往下流着的带着血的黄色粘稠液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叫不出来,心底尖叫呐喊着,只听到棺材嘎达一声,沉重的石棺像是门一样缓缓打开。
众人全都齐齐地紧张地吞咽了一口津液,在学院叱咤风云的是周谦生,但这个诡异的地方也是周谦生的墓,他早已死了,那她们所仰慕的那个人又是谁??
棺材被推开,只听到人群发出尖叫。
出来了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正捂着脸,见到轿子又满身横肉激动得抖了起来:“好啊,好啊,跑了一个,正发愁呢,这又天赐一个,神也不忍周某遭难啊!神仙神仙,谦生在此谢过!”
女孩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震惊又茫然。
白芮浑身颤抖:“这是周谦生??这真的是周谦生?我不信!!”
童欣一把将她的嘴捂住,但因为动静太大,周谦生朝着她们走来,白芮还站定在原地,她呆呆地望着朝着她走来的身影,那分明应当是朝思暮想期盼的人,但她灌了铅地扎在原地,周谦生像是被她们的眼神刺到了,愤怒地一一扫过:“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
白芮发出一声尖叫:“恶心的东西!离我远点!!”
周谦生的脸扭曲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若不是那张脸,你这个自视甚高的蠢女人又怎么会对我百依百顺?要不是前几日那个该死的女人毁了我的脸!”
他又将白芮放了下来,笑得阴恻恻地抚摸着她的脸:“你放心,那张脸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很快,我就能去天神之地了……”
周谦生迫不及待走到花轿前拉开,喜轿却忽然炸起,里面的人一脚踹在了周谦生的胸口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谦生飞了出去,浑圆的身躯在地上弹了好几下。
姜棠从喜轿走出,一脚踩在古井也身上,让他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她不紧不慢在古井也身上站定,看着周谦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说实话她非常好奇让这么多女孩倾心的周谦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后室也见过不少人,不知前厅和后室的审美不知有没有误差。
姜棠将视线转向那边女孩,众人在她眼底第一次读到了非常生动的怀疑二字。
“我不接受!啊!”白芮疯了一样抱着自己的头:“不是真的!这不是!!!这不是周谦生,不,我不信,这个鬼地方疯了!把我的周谦生还给我!还给我!”
她尖叫着跑开。
周谦生像是活生生卡了,面上的笑容还僵硬地挂在嘴角,看到活着走出来的姜棠,却发出吼叫,连滚带爬地朝着棺材冲了过去。
“啊啊!!有鬼!有鬼!!!”
他着急地推开石棺想躲进去,却被一只脚踩住,只看到棺材上坐着方才穿着喜服的女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不是你接我来的吗?你跑什么跑?”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那个鬼东西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你说的鬼东西是它吗?”姜棠将帘子掀开,只见到鬼胎死死地盯着他,周谦生心有余悸地躲了一下,又对上姜棠的笑脸,剧颤了一下:“你,你怎么可能,你,你真的还活着?你该不会是天神大老爷吧!”
“荃眉在哪里?”姜棠对这些毫不关心。
周谦生跪着表忠心,指着一旁的石棺门:“当然和我在一起,我那么深爱着她,天神大老爷,小的为您引路——求天神大老爷垂怜,拯救我和我的妻子……”
姜棠被他吵得心烦,翻身就钻进了棺材里。
童欣在外注意到周谦生方才谄媚的神情陡然转为暗笑,心底大叫一声不好,抢先一步上去抓住棺盖,而周谦生的力量极大,童欣被拖着,周谦生面目狰狞地拉拽着她:“你既然这么想去陪她,那就一起进去吧!”
童欣扒着棺材缝:“等一下等一下!我其实也没怎么想陪她!!!”
但棺材门还是砰然一下阖住了。
童欣:“……”
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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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面如死灰地转过身来,看到面前是耸立的柱,之前的棺材竟是一扇门,门后别有洞天。
那背后整个山体都挖空了一样,规整且又整齐的像是手办一样将新娘放置了进去,能明显看到她们的披着喜服的身体干瘪得像是干尸,像是手办一样被放置在凹槽之中,但是她们的腹部却全都破开,脚下满是褐色的风干的血迹。
童欣弯下腰转身干呕:“呕。”
姜棠抬头观察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将裙摆撕扯了下来,趁着童欣弯着腰将她摁了下去:“借一下背。”
童欣差点被她踩得趴下去,踉跄了一下,只见姜棠根本毫不在意那一具具尸体,直接扒着空隙处就往上爬,但她好几次都踩空摔下来,看得童欣心惊胆战。
真的奇了怪。
姜棠只觉得越爬脑袋越是发晕,这具身体透支得比她想象的快,她现在四肢发冷,两股战战。
童欣紧紧抓着她:“你不要勉强自己,你忘了你恐高吗?”
“我不止晕血还恐高?”
童欣点了点头,掰起手指头:“其实你还低血糖,颈椎病,幽闭恐惧症,胰岛素抵抗,外加脱发老寒腿,气血不足,对了你最近的中药刚喝完,也该再去中堂抓两幅了。”
姜棠觉得天塌了,她知道这句身体是菜鸡,但是也没想到会孱弱到这种地步,在她神魂未定的时刻,童欣已经越过了她往上爬,一脸陈恳:“你已经为我们付出太多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关心和歉意,若是旁人听了必定会觉得暖心又感动,但姜棠满脑子都是要得到身份编号,着急得嗓子都劈了叉:“我自己可以!”
姜棠一把将她推开,强撑着身体往上爬了一步,又头晕目眩地仰面栽了下去。
童欣对她侠肝义胆的奉献精神感动得直掉眼泪,将衣服脱下叠着让她靠在柱子旁,拿过她的马桶搋子一把插进石壁中:“棠棠,你真的太勉强自己了,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做到!”
姜棠死死抓住了她的衣服:“别——!”
童欣义无反顾地抽身:“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棠棠,你放心,我一定小心!”
姜棠的两滴热泪掉了下来。
谁管你了!!那是我的身份编号!!!
后室编号是固定的,而编号之所以如此重要,一方面是相当于后室的身份证,另一方面,每个编号都有自己的空间储备物资。
鬼胎身上的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员编号,而是层级探寻者的编号。
那储存空间得有多少宝贝啊,在喜轿上鬼胎答应她的时候,姜棠简直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遍了才忍住没有当场笑出声。
但她现在浑身麻痹,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心急如焚地看着童欣一步步朝上爬,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前厅这具身体潜在的困难,她几乎都要将自己的腿锤烂了。
身体没动,反倒棺门又转动了起来,只听到一帮人鬼哭狼嚎地被赶进来,又听到里面掺杂古井也的咒骂声:“姜棠把我们带到什么鬼地方了!那家伙,再见到她,我非得要把她的皮扒了!”
古井也转过身来,脸对上了活像鬼一样幽怨的姜棠:“卧槽!”
姜棠那双眼像是刺刀一样扎过来,但古今也往后弹了几步这才发现姜棠一动也不动:“她是不是受伤动不了了?”
姜棠:“……”
10. 安然
童欣她知道自己身负姜棠委以的重任,强忍着反胃和痛苦,一寸寸往上爬。
那些新娘尸体满结的蜘蛛网,肉灰色的膈膜包裹着干瘪下去的肉,稍有不慎就能碰到它们粘稠的液体,童欣抬头看着最顶端,那应当就是荃眉所在的洞穴。
那具尸体是整个崖壁上保存得最为完好的一具尸体,甚至童欣上去后都愣住了,那荃眉的面容就像是刚刚睡着了一样,皮肤光滑,神情安详,双手交叉地平躺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
而在她的手上放置着一个造型奇怪的金色钥匙。
在洞穴的四周,有着划痕,上面划着周谦生三个大字,而后又划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像是憎恶到了极致。
而她的身体都被钉子钉在石头里,童欣试着将链条往下拽,但一动,竟看到荃眉的头歪了一下。
童欣:“!!”
她很确定看到是荃眉的头僵直地移动了一下!
童欣惊恐地抄起马桶搋,咽了一口唾沫,看到没有什么异动了,才慢慢朝着那把金色的钥匙伸过去。
在触碰到的瞬间,荃眉的脑袋向后仰去,从嘴里伸出来了一截软塌塌但却带着倒刺的东西,像是舌头,但足足有一个成年人手臂粗壮,童欣贴得很近,清晰地可以看到上面树立起来的细长的毛绒,那是一个分裂成四块的尖锐口器。
童欣这才想到自己刚才一路爬来的时候,看到那个个新娘破碎的脑袋,活像是被什么利齿嚼碎了。
童欣头皮一炸。
姜棠感觉自己快死了。
这具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根本拧不过一个成年健壮的男人,何况还是一个发了疯要杀了她的男人,姜棠被死死掐住脖颈,她徒劳无功地掰着古今也的手指,看向在他身后缩在角落的一群人,她们纷纷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地躲避她的视线。
“啊啊!!”上面传来童欣的尖叫。
被掐着脖颈的姜棠终于攒足了力气,看准了位置一拉将古井也拉拽过来,古井也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从天而降的童欣砸在了地上。
童欣从地上一瘸一拐弹起来,顾不上被她砸得口吐血沫的古今也,拉起来姜棠就使劲踹门:“快走!!”
其他人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怎么了怎么了!!”
而咕唧一声,一个巨大的身形从上面跃下,整个地面都震了震,碎裂的石块迸飞。那整个身躯像是被鼓吹起来了一样臃肿得变了形,被撑起来的薄薄的皮囊下满是横着的肌理,头颅和四肢显得不协调地插在上面,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女子的脑袋,她垂下长长的舌头,缓缓迈步,每一步都震得脚底发麻。
所有人都吓得呆滞了。
姜棠看到那个虫子时,脸色刷得一变:“附蚁母虫!”
附蚁是后室常见的实体之一,但雄虫向来将母虫藏得极深,连她都没见过几回,姜棠浑身戒备,下意识四下寻找雄虫的踪迹,却意外的一只也没有发现。
这只母虫明显还未发育完成,正是最关键的时期,这种时刻雄虫都在母虫的巢穴附近警戒,以防止敌人来犯,但这个巢穴却连一只都没有。
真奇怪。
只见母虫弹起来,它的利齿极尖锐,直接插进一人的脑袋里开始大快朵颐。
“啊啊啊——!!”
眼看着自己的同伴的脑壳像是被嘬干的果冻条,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尖叫逃跑。终于有人长了记性要去找姜棠,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影,绝望地哀嚎:“姜棠,救我,救我!!姜棠,你在哪里!”
姜棠和童欣躲在喜娘尸体后面装死。
虫子的特性都是视力不好但嗅觉听觉灵敏,她藏的时候良心地拉了一下一旁的童欣,回过头看到童欣被一具尸体绊倒,一人一尸正在纠缠不休。
童欣:“别管我!你快走!”
姜棠:“……”
姜棠挪到了一旁,刚扯过一个尸体盖着,半晌,又看到自己眼前的尸体慢慢地挪了回去。
夭寿了,尸体自己会走路。
姜棠再次把尸体挪得盖住自己,这回又窸窸窣窣,那个半个脑袋都没了的尸体又在缓缓挪走,姜棠一把伸过去扯住,觉察到了那边也往回拉扯,母虫眼看就要转过来,姜棠用力一扯,那尸体被撕裂成了两半,只听到一声哎呀一声,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跌到了自己的脚下。
姜棠:“?”
姜棠和那人福至心灵,连忙两个人将尸体拼在一起挡在面前,那母虫长长的口器从面前掠过,没发现什么又继续追杀别人,姜棠憋着气,死死瞪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半晌,两个人都一齐恍然大悟:“姜棠?!”“安然?!”
声音有点大,尸体被拽飞了起来,母虫居高临下地朝着她们面无表情,整张脸裂开一道缝。
“你怎么在这里?”安然听起来很高兴。
“你怎么在这里!”姜棠听起来很茫然。
“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童欣奋力掀开尸体冲了过来,一把将她们的脑袋摁了下去,姜棠听到她一声闷哼,上面打落的碎石砸在了她的背上,姜棠眼底一沉,两人反手将她一起扛起来开始跑。
“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我要是知道这东西怎么对付,我还至于在尸体堆藏了这么多天吗?!”
姜棠捂着肚子停了下来,安然想起来她孱弱的身体:“跑不动也得跑!!”
姜棠喘着粗气挽着袖子转过身去:“与其跑死在这里,还不如一博!”
周谦生一边顶着冲上来和他拼命的白芮,一边狞笑:“你放心,等我喂饱了它,你很快也会被当做宵夜。”最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祭品来到这里,往日他最多只能引来一个祭品,而前些时间引来的祭品差点将他反杀,因为错过了喂它的时间,现在里面那东西应该很饿。
没想到这一次天神垂怜,一次给了他这么多,他满意地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眼底迸发着光芒:“神啊,如果您满意我的祭品,求您降下恩赐于我,让我进入福祉吧!”
半晌里面没了动静,周谦生屏住呼吸,慢慢将门打开。
门刚打开一个缝隙,一双手就伸了出来,抓着他的头发就将他揪了进去。
姜棠拿着刀叉顶着周谦生的脖颈,抓着周谦生顶在了前面,周谦生看到贴面的母虫,终于忍不住大叫,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尖叫着挥舞:“荃眉,你敢对我动手,我就扯断他的脖子!!”
他的话成功的让母虫停在了他的面前,发出呲呲的怒吼声。
活下的人简直要对姜棠五体投地了,难怪她方才让所有人都不要出声,聚在门口等周谦生自投罗网:“天啊,棠棠,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周谦生身上果然有可以对付母虫的东西!”
姜棠感觉腋下全是冷汗,母虫却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尤其是在孵化期内,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她没有把握,只能赌一把周谦生有办法。
而周谦生的办法,却让她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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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周谦生手上拿着那个小人,隐约有着蜷缩的四肢,但是干瘪得宛如干尸。
周谦生难道就是用这样的术法让小鬼无法投胎,将身份编号也禁锢住了吗?
周谦生被吓得不轻,又转头看到了安然,眼睛瞪大:“是你!”
安然亦是缓缓磨牙:“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周谦生!”
“你毁了我的脸,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周谦生愤怒大吼,猛然身后冲上来一道身影撞向他,伴随着凄厉的嘶吼:“周谦生,你骗我!你怎能骗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能骗我!”
周谦生被白芮死死咬住脖颈,撞得他手一松,娃娃脱手飞出,只听到周谦生发出尖锐暴鸣:“别——!”
童欣看到两个人脸部表情同时僵住了。
那个娃娃破了,散落了一地的稻谷。
母虫慢慢弯下腰,它像是不敢置信地嗅了嗅地上的稻谷,而后终于反应过来受骗,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整个身躯开始剧烈膨胀。
饶是姜棠也终于绷不住了:“跑!!”
众人顺从地连滚带爬地冲出棺材门,将石棺门死死堵住,周谦生尖叫着一脚踢开白芮,冲了出去将机关锁住,劫后余生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姜棠知道这石棺支撑不了多久,但母虫已经吃了那么多的人,恐怕很快就能觉醒,她深知母虫觉醒之后的可怕,一旦被突破,她们一群人都成为母虫的养分。
周谦生万念俱灰地坐在地上嗷嗷大哭:“都完了!一切都完了!!母虫会把我们都吃掉的!我们都完了!”
姜棠和安然童欣递了个眼色,三个人很有默契地将周谦生摁在地上绑了起来。
周谦生利用缝生往返学院和后室,被他选中的新娘掉入缝隙中来到此层级,被迫嫁给周谦生作为“祭品”,周谦生便是用这样的办法饲养这这个母虫,为了明哲保身不让自己成为养分,甚至他还想到了用荃眉早已死去的胎儿来制衡暴走的母虫,如此大费周章,令人费解。
石棺门被狠狠地一锤,整个空间都震了起来。
时间所剩不多了,姜棠简单粗暴地拿着刀叉抵在他脖颈:“为什么你要饲养这只母虫?”
安然惊讶地扫了她一眼:“那个,姜棠,这样是不是太粗暴了……”
“呸!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周谦生脖子一横:“你们问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没有能制衡荃眉的办法,她很快就会出来,我们很快都得死!!你们也得死!”
安然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把枪来:“我觉得换这个比较好。”
当啷一声,姜棠转头,看到了童欣的半截身体已经被鬼胎拖进喜轿里了,她啧了一声,拖起来周谦生往喜轿里塞,周谦生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别!别!不要!不要让我进去!喂喂喂!!”
姜棠懒得和他掰扯,掀开喜轿,看到鬼胎正和童欣打架:“小鬼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鬼正准备啃童欣的脑袋,见到周谦生的那一刻整个鬼胎的胎毛都竖了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姜棠将童欣往下一拽,周谦生死死地扒着门缝:“我不要!不要!我会被它撕碎的!!”
鬼胎扒着轿门,嘴里尖利的牙齿一下接着一下要啃周谦生的屁股,他力气太大,姜棠和安然两个人死死摁着,周谦生发出哀嚎:“别,只要你们别把我塞进去,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早这么不就好了?”姜棠将他绑在喜轿面前:“说罢。”
11. 母虫
周谦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所处的这个层级,仅有少数的一百多人,占地不大,也不特殊,也是依靠着七十二盟庇护勉强存活。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荃眉,但荃眉却无人不晓,因她是这个层级里第一个来到此地的拓荒者,当时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救了多日才活下来。
周谦生从未见过这般勇敢的人,对她钟情,尽管她是个没有后室编号的流浪者,也力排众议没有将她交给七十二盟处理。
很快,他们就这样定下终身。
而荃眉要求他要为自己打造一顶轿子迎娶自己,但这顶轿子所需使用的材料都很稀缺,但周谦生不在意这些,他费尽心机,散尽所有,就为了达成荃眉的要求,整个层级的人都为他高兴,集体为他打造了这顶精妙绝伦的万工轿。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荃眉欺骗了所有人,她来到层级前就和旁人珠胎暗结,怀中早有孕,她和周谦生在一起,只是为了杀他夺走他的身份编号,给她即将诞生的孽种继承。
周谦生痛彻心扉大病一场,等醒来时,其他人已经将她砌房,是在荒野抬不起头的矮房草院,每天搁置一个砖瓦,直到将她彻底饿死在矮房之内。
“啊!就是那个满是死老鼠的地方!”一旁的人脸都扭曲了起来。
周谦生说道此处,已经满脸是泪,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我无意间知道这件事,心中痛苦,还是忘不掉荃眉,哪怕她利用我,欺骗了我,我还是爱她,没有她我宁愿死,于是我决定继续履行婚约。她只是想拿到身份编号给她孩子,我给她便是!”
为了救下她,周谦生以死相逼,其他人执拗不过,将喜轿抬去,荃眉却已经在暗无天日的矮房里疯了,她在喜轿上产下胎儿,发了疯将胎儿掐死后,自己也自杀了。
“掐死了??”
众人表情一变。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被母亲亲手掐死的孩子怨气太重,之后他所迎娶的每一个新娘,都会惨遭剖腹死亡,之后,整个层级的所有人都惨遭不幸,只剩下他一人,在绝望之际,是神明救赎了他。
“神明?”
安然的神情一镇:“什么神明?”
但周谦生像是没听到她的提问,自顾自地跪在地上:“神明大人他怜悯我,为我降下慈悲,我这般渺小不及微尘的存在,竟也有幸得以存活,神啊,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罪该万死,您忠实的奴隶,只求能够再得到您的垂怜——”
他刚说完,童欣就听到了咔嚓一声,只看到姜棠神情平静地将从花轿上生生掰下来的装饰又给插了回去:“继续。”
被卡了半截的周谦生讪讪又说了下去。
天神说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荃眉所杀,她已经成为了吃人怪物,为了拯救荃眉,他愿也待在此处守护,而那假的稻草,是他为了制衡荃眉所制作的,他每隔一段时日,会为荃眉挑选一个祭品安抚,这样才让她有所收敛,就这样相安无事,已经过了多年。
童欣摇头:“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愿意为荃眉牺牲自己到这种地步。”
“为了无辜的人不被卷入牺牲,我做的这点不算什么,只是我那可怜的发妻竟成为了一个怪物,我在这里长长久久地守着她,只盼有朝一日她能放下怨憎,我才能解脱……”
周谦生擦拭着眼泪,一旁的女生也被他这一番深情感动:“呜呜呜,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为刚才的莽撞道歉,周谦生果然还是那个谦谦君子!”
姜棠直接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让描述得涕泪直下的周谦生噎住“你笑什么?”
砰得一声,喜轿被掀起,里面一道黑影闪电般地袭来,周谦生被吓得慌张得往后一躲,只见到鬼胎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嘴角发出呜呜地怒吼,如果不是后面的管子系在脖间,恐怕要冲出去将他撕碎。
周谦生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你个孽畜!难怪当初荃眉会这般狠心将你掐死!”
鬼胎仰头发出一声悲惨尖锐的哭鸣。
“娘才不会不要我!!娘才不是不要我!!你骗我!”
话音未落,只听到石棺那一处发出砰得一声震天的巨响,所有人安静且呆滞地朝着石门看去,只看到那石棺门碎裂成了粉末。
袭来的巨大气流让在场的人全都纷纷四散逃跑,整个墓穴都在震动,宛如从地狱攀爬出恶鬼,发出凄厉的怒号。
脱壳而出的母虫吸收足够的养分,从躯壳中孵化,双翅展开,足有十几米长,颜色赤红,整个展开,流焰般粘稠地在翅膀间缓缓流淌。
姜棠看到母虫身上的颜色后倒抽一口冷气。
为什么这种层级里会诞生出赤火虫啊!
“救命!救我!!”周谦生紧紧抓着岿然不动的姜棠大喊。
“真可惜啊,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如果你说了实话,我说不定还能有办法阻止她,”姜棠毫不迟疑闪出两里地:“但现在恭喜你,你很快就能如愿见到天神了。”
高大的暗影缓缓将他吞噬,周谦生浑身颤抖,额间全是冷汗:“荃眉……荃……”
血色的粘液不断向下流淌,在母虫的中央,是一具半裸的女人,她张大嘴巴,从脸部分裂出现了复眼和长长的口器,一下刺穿了周谦生的腹部,将他吊了起来。
周谦生嘴里大口大口吐着血:“荃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我真的错了!求你,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荃眉!啊啊!”
口器大开,将他的头骨轻易地嚼碎。
残渣落了满地,母虫拖着臃肿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墓穴里移动,姜棠看到童欣醒来,见到母虫神情一滞:“啊!”
童欣的状态像个深闺怨妇,一言不发地往外面冲,姜棠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童欣满脸焦躁地推开她:“你没必要知道,都是我的错。”她深深地看了姜棠一眼:“这大概是我招惹的麻烦,我出去之后,你能跑多远,千万别回头。”
“这次……能见你一面,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她眼底的恳切和歉疚带着不知所谓的沉重得压在她身上,姜棠觉得莫名其妙掏了掏耳朵:“哦,所以呢?”
童欣被她的满不在乎的样子哽住了,低下头笑:“没什么了。”
她一脸视死如归地冲了出去,但显然忘了自己藏在花轿下面,脑袋猛然一抬,撞到了花轿的杠杆,整个人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安然在一旁捂住了脸。
姜棠将半死不活的童欣拽着脚踝拖了回来:“老实说吧,你刚才在母虫那边发现了什么?”
当啷一声,从她的手里掉下来一把金色的钥匙。
姜棠将那枚金色的钥匙拿起来仔细端详,手心像是撩火一样滚烫,那方才沉寂半天的缝生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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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缝生将钥匙一口卷起吞了下去。
研究所很久没有收到小分队的信号,一直陷入一种低沉的焦灼中,所有的组员都已经出去执行任务,此次导致丧尸尸潮的病毒是从美斯特病毒研究所泄露的,整个城市已经封锁进行消杀处理,手头的人数不够,主任将两只分队派遣去了斯特学院的事情遭到了顶头上司的质问。
“两只分队,一共十二个人,是什么样的后室层级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就为了一个安然?常仪陇,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张总,我这其实也是为了您……”主任擦着满头大汗,靠近低语了些什么,张总的脸色顿时从愤怒转化为惊诧,他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那个后室层级很特殊,室浓度很高,很可能存在那件东西。我也是因为第一小分队一直没回复消息,这才意识到这个层级没有我们想象的简单,这才派了第二个分队前去探测。”主任笑得谄媚:“张总,我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说是去营救安组长,您知道,现在的局势,太混杂……”
张百川站起来思索,半晌转为大笑:“常主任,要是你说的是真的,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啊!”
“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让王自在和庆雨晴知道这件事,懂了吗?”
人还在四散奔逃,在嘈杂声中,却夹杂着一阵不合时宜的呼声。
“荃眉!”
母虫艰难地移动眼睛看过去,看到那喜轿旁站着的人影,垂下头发出嘶吼,强而有力的气流差点将姜棠掀飞,姜棠掀开帘子:“小鬼头,我来兑现承诺了,这就是你娘……嗯,就是裂成了八瓣,有点不好辨认。”
母虫尖利的口器马上收了回去,裂开的脸慢慢恢复,是一张苍白俊俏的脸,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脸像是打乱的魔方一样眼歪鼻斜,小鬼胎抬眼一看被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母虫愣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个眼睛喷血,另外一个眼睛喷泪。
姜棠:“……”
姜棠用手给她掰正,拿起来陪嫁的化妆品:“别咬我。”
附蚁母虫的形态有很多,赤色母虫,杀伤力极强,也是她目前最不想对上的虫之一,但这个母虫也许是从人体培育出来的,所以带着人身上残存的母性,这反而让姜棠很意外。
难怪周谦生仅凭借一个假的鬼胎就能唬住荃眉。
姜棠得意洋洋转过身来展示母虫:“怎样?”
安然和童欣往后退了一步:“……”
鬼胎看到后大喊:“娘!!!”
安然和童欣:“??”
这也能认得出来?
母虫被这一个词喊得涕泪直下,激动地朝着喜轿奔去,鬼胎朝着母虫伸出手,像是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痛一样嚎啕大哭。
遭受苦难的一家人一切分明已经落幕,童欣见状都忍不住感动抽鼻子,却看到站在身边的姜棠往后退了几步,微微皲起的鼻头和放大的瞳孔表示她正处于兴奋之中,她悄无声息地紧握着马桶搋,是一种全身戒备的姿势站在外围。
童欣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姜棠这么警戒过,下意识地也紧张了起来。
“孩——!”
只听到一声母虫哀鸣。
她怀中躲着的鬼胎猛然炸起,一手穿过了她的胸口。
12. 喜轿
母虫眼瞳微微瞠大,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怀中的鬼胎。
“娘,你可知道我等待这一刻有多久了……”鬼胎的脸扭曲着:“我无数次地想,娘您当时为什么要掐死我,但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原因了,我只想让你尝一尝我的恨意!”
“我……”
母虫仰头,发出凄厉的悲鸣,泪水如雨落下。
姜棠窜得飞快死死地扒住了花轿。
空间猛震,随即掀起来的风浪让众人都睁不开眼睛,残存的力量像是飓风一样地崩山摧,片片像是崩裂的冰一样碎裂,荃眉的面部扭曲,愤然怒吼,口器利刃而出,却堪堪停在鬼胎的头顶上。
挡住了落下的碎石。
“为什么……”
鬼胎发出愤怒的吼声:“为什么你现在又装作假惺惺的模样!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我永远不原谅你!这是你欠我的!”
鬼胎大笑,一脚踹在了荃眉滴血的眼睛上,翻身往下就跑,童欣飞扑拉住了荃眉,痛得脸色一白。
姜棠一把踩住了鬼胎的脑袋,将手上的刀抛起来:“小鬼头,你还没兑现承诺呢,跑什么跑?”
事已至此,鬼胎也不再装稚弱,挣脱开姜棠的桎梏,利爪朝着她斩来,眼神中透着一股狡黠的笑意:“只要你死了,就不算我违约!”
童欣尖叫:“棠棠!!”
姜棠敏捷躲开利爪,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鬼胎的话,早在之前就瞄准了他和花轿之间的链接的管子,鬼胎脸色大变,母虫在地上拼命挣扎,用尽最后一道力道将口器甩出去,一下抽在姜棠的背上。
姜棠嘶了一声,鬼胎迅速地护着那根线,转过身来发出赫赫的怒吼声。
姜棠眼见袭击不成连忙打滚冲到一旁,母虫的口器再度甩来,母子配合,童欣冲过来拖着她才没有掉下碎裂的空间里,两相混战,但这身体太孱弱,姜棠只跑了几下就开始头晕眼花了。
“缝生,赶紧把东西给我!”
缝生大叫:“我绝不!”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缝生坚定:“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将它给你!!!”
“你躲起来!我把它们引开!”鬼胎刺过来的利爪狠厉地将她的背撕得皮开肉绽,童欣到抽一口气,一把将姜棠推开:“跑!”
姜棠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她一连从勉强□□的几小块地方跳跃,朝着安然伸手。
“安然,把你身上带的那个瓶子给我!”
安然不解,但还是将瓶子扔了出去,姜棠将瓶子咬开,一股脑朝着缝生灌了进去。
缝生:“……这是什么东西,呕!我才不,呕!!!”
一把钥匙伴随着块状粘稠物一起落了出来,姜棠一把将钥匙换了只手拿起来,她盯着钥匙那奇怪的构造,又看向花轿,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放声大笑:“原来是这样!!”
母虫见到那枚金色的钥匙,方才晦暗的眼闪过一道光,像是回光返照,拼命挣扎起来,四肢伏地朝着姜棠狂奔而去。
安然在身后跳追,她看到那被撕裂的腹部稀稀拉拉地落下无数的黏液,整个扭曲的身躯像是盘踞的巨蟒,本来漂亮火焰般的翅膀褶皱得不成模样,地面的碎屑伴随着她的举动而嵌入血肉,滚落又刺入,母虫却不顾剧痛的折磨,愤怒地嘶吼着,甩起来尖锐的口器。
姜棠将帘子掀开。
“姜棠!!”童欣大吼。
安然吓得脸色一白。
口器被大力一甩,擦着她的头皮,砸得一旁的石头粉碎。
扬起来的灰尘之中,浮现出姜棠带着笑容的脸。她镇定自若地将金色的钥匙在她面前举起:“再前进一步,我就将这把钥匙扔下去。”
母虫停在她面前,姜棠看着她扭曲的脸色,笑了一下:“你这么惊慌做什么,我很好奇,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是在这里面藏了点什么?”
姜棠抚摸着鬼胎的管子所牵系的那个洞口,之前就发现了那个洞口的独特的形状,而那小鬼胎的致命点也在此。
如果要打开这个喜轿的锁,那小鬼就得彻底完蛋。
“你自己来选择吧,”姜棠将钥匙勾在手指上:“是选择你用性命守护的东西,还是你的孩子?”
母虫的脸愤怒地裂开,但又渐渐地合住,她眼底满是悲哀,缓缓地将手放在那根管子上。
鬼胎连愤怒都不再愤怒,他只是冷冷地盯着荃眉,似乎对她做出的抉择并不感到意外:“你个愚蠢的女人,你根本不用给她任何选择,她从来都不会选择我,在将我掐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荃眉将管子拽下来,鬼胎缓缓闭上了眼。
“母亲,您有没有哪怕一次……选择我……让我活下去……”
“是母亲对不起你…都是母亲的错……但母亲,也不会让你死,孩子!”
荃眉将口器往自己的心口探去,姜棠好奇地探头过去,骤然看到了她心口处,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镶嵌在其中。
“!”
姜棠的神情一变。
荃眉强忍着痛楚,口器血连带着绿色的粘稠液体拿出一枚流光溢彩的黑色石头,发出炫目的光。
姜棠将手中的皮搋扔下。
是原石!真的是原石!
这个层级果然有原核存在才会这么稳定!
荃眉将原石塞进鬼胎的身体中,鬼胎睁开眼像是不敢相信一样,荃眉用尽最后一丝力道,直接将钥匙插入了喜轿上方最顶端,用力转动了一下机扩,只听到嘎达一声。
整顶轿子层层打开,一层层往上开合,像是一盏八开八阖的莲花,每一层都有着精妙绝伦的雕塑和人物,镶嵌着金色的边,在琉璃光照之下四周呈现出流动的壁画,里面的人物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开始在投影之下不断变换形态,而后全面伸缩回去,露出机械的冷光,层层架构。
“这花轿,竟然是……一个机械设备??”
安然目瞪口呆,像是晃了神一样小心抚摸。
而这样巧夺天工的设计下还未完,又徐徐展开一层白纱,宛如夜幕之下盛开的睡莲,日夜交错,而在中间,一个男子以坐姿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彻底惊呆了。
母虫捂着脸颊,颤抖着咽喉发出低鸣。
“主上!”
男子赤身裸体,整个人白得毫无血色,因为白纱之后,姜棠看不清脸。
“这个机器还能启动一次……你们只能依靠着我的儿子身上的原石驱动,你们快离开这里,带着我的孩子,永远地,不必再回来了…我恳求您,一定要将我的主上带走,求您……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是什么?”姜棠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而荃眉的神志已经开始涣散,连话都断断续续的,作为人的神志已然残存不多,她目光看向鬼胎:“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孩子,我苦命的孩子…我真不知道你还活着…主上……主上……”
“荃眉已经没有遗憾了…主上,我完成了您交付的任务,死而无憾了!”
“哈哈哈!!”鬼胎看着体内的原石,发出大笑。
“终于,终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鬼胎猛然炸起来,朝着那男子袭过去,却猛然跪倒,四肢颤抖,神情大变:“不可能!啊!我怎么动不了……你怎么会……”
姜棠手上拿着那个已经破烂的娃娃,对着他冷笑:“你当真以为我找不到你的致命点?”
鬼胎的脸因为惊愕扭曲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
荃眉惊得在抽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你一直将真身藏得很深,但是身份编号出卖了你,身份编号从不会在一个死人身上,你一直活着,你只不过将自己的致命点心脏藏在了其他地方,我一直在想,为何荃眉会被一个稻草做的鬼娃娃唬住,其实她早就感知到你的心脏藏在那个娃娃之中,那个时刻,我们都以为荃眉是因为被骗而愤怒,但不是,她是想保护你的致命点,才开始发疯。”
姜棠看向荃眉,她眼底终于露出来了茫然。
“你刚才做戏,是想趁机抢走荃眉体内的原石吧?”姜棠又笑:“可惜你没一击得手,直到现在你终于拿到了她身体里的原石,而也顺手破解了花轿谜题,周谦生,你现在大可以不必继续装蒜了。”
一声周谦生落地,其他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棠棠,周谦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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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经死了……他,他……”
“那只不过是一个用纸做的傀儡罢了,”姜棠歪头:“你们不是看到了很多个?那些纸人,你当真以为是谁做的?母虫既被养在这里,像是周谦生这种人,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处于这种危险之中?而藏在荃眉的孩子身上,是最能制衡她的办法。”
鬼胎咬牙切齿,神情倏然一变:“你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等等,难道你是……”
姜棠的眼睛眯了一下。
“周谦生,你真以为,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可以瞒天过海??私下豢养实体,可是会被送去盟会审判的!这种责任,你担得起吗?”
鬼胎惊了一下,满是汗:“不,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天神下的旨意,我,就算是七十二盟也不能将我送去审判!!”
“这等疯话,你不如去七十二盟再狡辩吧!”
姜棠一把将他提起来,鬼胎已经叫得歇斯底里:“我说,求求你们了,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我将原石也给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鬼胎抖得不成样子:“等母虫觉醒,会诞下数千万的附蚁,天神大人便是让我将母虫养着,直到她诞下附蚁,送往各个层级,那些都是特殊培育的附蚁,它们会为达到目的而不罢休,直到完成任务。”
“目的是什么?”
鬼胎一脸的愤怒,手指喜轿上的男子:“为了寻他!!!”
众人回头,看到喜轿上的那盘膝而坐的男子,
“这张脸,正是天神大人给我幻化的面容,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苦苦寻觅的人,竟然就在我咫尺之间,荃眉当年骗我一起修了这个喜轿,没想到竟然将就是为了藏下他!!荃眉,你骗我骗得好苦!”
荃眉已然没有进出的气,她眼神黯淡地望着男子,嘴角露出淡笑。
“哦。”
姜棠将娃娃拿起来:“那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你要干什么?!”鬼胎大惊失色:“住手——!!住手,住手!!!”
姜棠拿起刀扎进那娃娃心口处,只看到鬼胎捂着胸口,他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隙,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棠:“你……怎么能背信弃义……”
“我只是拿回你答应我的东西,这怎么能算是背信弃义呢?”
姜棠拿手一指,笑得开心:“我可是如你所愿,将你的娘带给你了,身份编号,我就收下了。”
空间顿时崩裂,瞬间撕裂成了无数碎片,众人抓不稳跌入缝隙,尖叫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童欣只看到姜棠手脚麻利地将鬼胎自中撕裂,血喷溅在了她的脸上,而她的眼底却散发着阴森狠厉的光,拿过鬼胎手中紧攥的石头,露出她从来没见过的狂热贪婪的笑容。
鬼胎挣扎着,在扭曲的怒吼中,蜷缩燃烧成了一滩灰褐色的灰烬。
明明还是她,但曾经温柔得眉眼变得好似布满了桀骜的锋芒,安然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姜棠了,一个人经历灾难会转变个性,但她善良底色不会变。而如今站在她面前对生死毫不在意的人,究竟是谁?
荃眉另一只手抓着鬼胎的遗骸,挣脱了安然的手,抓住了那一堆灰烬,闭眼向下坠去。
安然奋力一抓,呆呆地看着它们坠落消失不见。
【恭喜您成功转移身份号码:转移号码为0025415号。】
【号码0025415号身份为七十二盟会第九军团第十五编队荧团编员,职位身份已继承。】
【号码0025415号身份名下财产供点已继承,名下住所南境明域已继承……】
【编号0025415号身份名下——已继承——】
【已继承……】
姜棠抚摸着脖颈出现的那一串微凉的身份证编号牌,听着耳畔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悦耳的声音,心情简直要爽飞上了天,直到一阵提示音传来。
【注:号码0025415号名下欠款65892.78令待还,用款项目:南境明域,您已继承分期还款,每日轮需还款7000令——】
等一下,这欠款都能在买三套南境明域的房了,这是从哪里贷得款???
姜棠看了一下下面的收款人时,呼吸一顿。
【收款方:成令会】
13. 危险人员
黑暗缓缓消散,身畔出现一股熟悉的潮湿的气味和呛人的灰尘,童欣抬头发现自己身上满是碎屑灰尘,她连忙站起来,只感觉自己像是潜藏在深洞的不见光的老鼠,外面的日光和熟悉的教学楼一夜之间残破得不像样子,竟让她产生一股要哭出来的冲动。
满地裂开的缝隙,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性的强震。
后面慢慢也有人爬了出来,之前所遭遇的一切都太过玄幻,但她们已经麻木了,连作呕的力量都没有,沉默地从废墟往出爬,拼命呼吸新鲜空气。
安然回过神又爬回去,姜棠还在沉睡,她一下又忍不住想起来方才决绝赴死的荃眉,她的胸口憋闷着,有一股很想要哭但又哭不出来的冲动。
她无法责怪姜棠的冷漠,没有姜棠,她们根本没办法活着从那个奇怪的地方出来。
安然将她平稳放置在通风处,实现落在了她的手上的那个缝隙上。
姜棠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爽快过了。
她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核诡层级不仅拿到了身份编号,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而那个男子究竟是谁,姜棠并不知道,但她也不关心。
她拿着从母虫身上挖下来的原石,这才是让她激动得无法平静的原因——只要有了原石作为能源,加上跳跃机器,就能跳跃到她苦心建立起来的基地了。
她简略地清点了一下那个名牌下的库存,将原石珍藏起来,又看了一眼那个花轿。
花轿里的人是荃眉费尽心机所藏起来的人,那所谓的天神也在寻找此人,荃眉恳求她将此人带出去,但没说带去哪里,更没说此人的身份,她只知道荃眉呼喊他主上,想来是个养尊处优,大概是惹到了什么仇家。
但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养一个母虫,就是为了找一个人,但又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一个手段,姜棠直觉这个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因为他处于被封的状态,实在看不清脸,姜棠索性就将他也直接塞进这里,此人看着也没什么生命体征,即便是在这里待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她拿到原石,拿到跳跃机器,这就够了。
离开储存空间。
姜棠悠悠转醒之后,看到童欣灰白的脸,她好像已经坚持不住了,一旁的安然正在给她按压胸口。
“她怎么了?”
“可能是在层级耗费了太多力气,也有可能是不适应里面的环境,出现了排异反应,不过我已经给她用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去找队友,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安然拿着联络器朝着四周开始搜寻信号。
“好!”
姜棠站起身,拍了拍灰尘,眯着眼睛,她们切出的地方还是404室,但之前在这里的人已经不见踪迹。
和安然是一个组织的人。
外面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只听到有人在用喇叭喊着:“还有人在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外面的丧尸我们已经处理完了,不用躲了,我们来救你们了!”
所有人愣住,安然随即爆发一阵狂喜:“!有人来救我们了!!应该是他们!”
“等一下!”劫后余生的好几个人往外跑,安然冲了过去和他们汇合,姜棠扶起来童欣,刚要往那个方向走,却隐约觉得空中传来了奇怪的震动声音。
她仰起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侧耳倾听,眼珠微微一动:“逃!”
话音刚落,她和童欣是从窗户一跃而出的,从天际飞过一道残影,朝着她袭来,又听到气急败坏又耳熟的声音:“找到她了,在这里!”
古井也!
“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童欣震惊地回望过来,姜棠听到了错乱的脚步声,在她的头顶飞跃而冲至了她的面前,刺耳的地板摩擦的声音磨得她头皮发麻。
早已卸下防备心以为自己真的要得救的女孩们刚奔赴出去就发出惨叫,她们身上不断冒出红色脓肿的血泡,血泡炸裂开后,散发出一阵红色的烟。
整个学院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是血蘑菇!
古井也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用衣服捂着口鼻!千万不要吸进去这些孢子!”姜棠拿着水浇湿了衣服捂住口鼻,啧了一声,她想过这层级会招惹来麻烦,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是周谦生所说的那帮所谓的天神吗?
古井也他的颈椎整个折断了,只能吊着歪着身看着她们,像是一只蜘蛛伏地,他的眼睛落在姜棠的身上,嘴角抽动着挤出一张哭笑:“姜棠,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天神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又是天神。
姜棠眼神微眯:“你说的神,该不会是那个虫吧?”
“不许你污蔑神明大人!他才不是那恶心的虫子!”
古井也像是被冒犯到了一样尖叫:“他就是天使,上帝,世间绝无仅有的天神,他的声音如此迷人,居所如此华丽,任何人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叩拜,乞求一点怜悯,用事件所有的赞美的话也不足以描述他的完美……”
姜棠:“……”
配得上这么浮夸的描述的,在后室确实有且仅有一位。
但一想到就会让她犯恶心。
姜棠拳头硬了。
话音未落,姜棠脱掉身上的衣服劈头盖脸地砸在古井也脸上,被罩住了视线的古井也尚且操控身躯还不熟练,自乱阵脚,童欣也心领神会跳下去扶起一辆摩托车,对着姜棠伸出手:“坐上来!”
姜棠愣了一下,童欣不由分说拽着她上车,她行云流水地骑着摩托车,加足马力,身后的摩托车飞快地追了上来,
那是学院后面修得一条水渠,因为整改了水渠的走向,而废弃了一条,她一跃冲入河道,河道里满是尸首,扬起的血水飞溅,
安然看着手中的仪器,能够清楚地看到实时转播的人像,她看着坐在摩托车后的人着急:“快救人,赵组长!我求求你了!”
赵组长只是死死地钳住她的手腕:“安组长,我接到的命令只有接你回去,其他的,不在我的范畴之内,安组长,你不要让我为难啊。”
安然着急,赵组长将视线也落在那边,见到那逃出来的两个人,眼底暗沉。
“这里,还真是有层级,所有人,穿好防护服,开始进行污染处理,一定要将后室的门关上,一定不要让任何实体从层级里逃出来!!”
逃亡是一场无止境的拼命,尸骸们以狂暴的姿态不断朝着她们发起袭击,姜棠手中的马桶搋都折断了,幸好继承的空间里还有着许多铲子,她一铲一个头,只觉得这削铁如泥的铲都比刀好使。
但这具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致。
童欣也在强撑,她冲到了学院通向外界的桥上,那座钢桥因为地震已经扭曲不成样子,身后是追杀而来的古井也,前面是断崖残壁,底下是千米沟壑,四面楚歌,横竖都是一个死。
童欣屏息道:“姜棠,你信我吗?”
姜棠对她没来由的话根本不在意,不断扫视着旁边的山崖,算计着可以独自逃生的路线:“怎么了?”
童欣抛起来扣在车头的备用头盔扣在了姜棠的头上,固定好,眼角带着一丝潮红:“棠棠,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吗?”
姜棠一时间顿住:“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又笑了一下:“不重要了。”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童欣将车头抬起,将马力开到最大:“抓紧我!”
姜棠意识到了她得目的:“等一下,你想做什么,诶喂——!”
摩托车窜上扭曲的桥梁,令人震惊的平衡力,而后接着朝下的这股猛力,童欣踏着飞跃而起,紧紧搂着姜棠,两个人往树林里跃去,背后追来的古井也惨叫着跌下桥,童欣认命地将她死死护在身前,闭上眼背摔下去,等待着自己的骨头折断的声音。
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陷入黑暗中。
……
“亚斯大人。”
满是根须的巨木半沉在水潭里,投射出幽暗无声的巨影,暗沉的水域下交错闪耀着,仔细一看才能发现沉没在水下璀璨夺目的宝石,垂在地上的手惫懒地屈起,躺在晶石堆里的男人浮出水面,水从他的如雕刻般立体的脸颊滚落,反射着细碎的光。
“我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你来打扰我和宁的休眠吗?赫蓝?”
赫蓝看着他怀中揽着的根本看不到的一团虚无,将脑海中的记录通过脑须请求亚斯接收:“事态紧急,亚斯大人,黑域行动失败了,逃走了三个人。”
“真有意思……”接收完毕的亚斯睁开眼:“这个叫做姜棠的女人,赫蓝,你不觉得有一点像阿宁吗?”
赫蓝深呼吸一口气,耐心重复:“大人,除了您,没人看得见阿宁。”
“当然,”亚斯弯腰悉心地弯下腰扶起来一团虚无,眼底的浓情蜜意像是要溢出来:“阿宁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赫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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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蓝走出去后,捏了捏眉心,对着一旁的人嘱咐:“亚斯大人的病症好像加重了,让乔伊大人有空来一趟吧,其他盟主那边有任何的举动吗?”
“暂时没有发现。”
“他们迟早也会发现的,要是被他们抓到蛛丝马迹就不好了……”赫蓝想到那个根本对此严重性毫不在意的亚斯觉得头更痛:“罢了,正好牧场那边出了点问题,一并去处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童欣感觉到眼前的黑暗渐渐退散。
童欣慢慢睁开眼,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围着她们,为首的是个眯眯眼医生,朝着她伸出手:“太神奇了,真的有人能从那么重的伤势里挺过来!这体质……奇迹!”
被救了。
这是童欣缓过来之后第一个意识。
童欣撑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被打了石膏吊起,又着急地想到了什么,抓住了医生:“啊,还有一个人!她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她吗?”医生拉开门,只看到阳光洒进来的客厅里,姜棠正逆光站在窗口处,听到声音,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又转过身去。
看到她没事,童欣的心终于落了地,但一旁的护士却有些不忿,生怕姜棠听不见:“朋友醒了都这么漠不关心的?要不是你护着她,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居然这么对你!!!”
童欣唔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茬:“多谢您救了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下修建的防空洞。”
“啊?”童欣看向窗外的夕阳,护士见她震惊的模样笑道:“那是电子屏,仿光照的,病毒爆发后紧急修建的,要不是那场地震,能修建得更快,来,你重伤差点就死了,昏迷了一个月,但身体居然恢复得这么好,真的是奇迹啊!”
“一个月??不可能啊!”童欣震惊,她犹然记得距离丧尸爆发前夕,第二天她们进入的那个层级,她们最多在里面不到三小时,怎么出来就一个月以后了?
“姜棠呢?姜棠呢???我,我,我要见她!!”
“她没事。”门打开,安然站在门口,见到童欣的那一刻扬起笑容:“我就知道你一醒来就会找她,姜棠她没受伤,你把她保护的很好很好,只是你……你的身体,你感觉有什么异样吗?”
“我没感觉到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安组长。”
安然敛然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叫我安然就好,我是隶属于国防总部分支下的特殊行动部门的分部长,也是后室调查专项部门青龙小组队长。”
“我在这里,正式向您发起邀请,邀请您加入我的侦查小组,您愿意吗?”
童欣沉默了下去。
“你不必有什么压力,我们其实对新人很友好,不会再发生那个层级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安然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坐在她床边:“我只是一个小队长而已,后室调查组有四个小组,有一段时间没有新人了,有了你们的加入,我想对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们也是一种刺激。”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送来衣服和装备:“这些是你的通讯装备,如果要申请其他武器,就得需要一个合理理由,现在你们还都是实习调查员,等三个月之后考核转正。”
童欣望向了姜棠:“可是……”
安然将手指点在了她的嘴唇上低声摇头:“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只有你们答应这些条件,我才能保住你们,否则…那些人把你们带去别的什么地方,我可没办法救你们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们走?”童欣看到了在玻璃房隐约出现的高大身影,也察觉到了一丝紧张。
“你们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学院的样子吗?建筑物全都倒塌,地面也全是裂缝。”安然道:“那个学院就是地震的中心,实不相瞒,那一次是以毁灭层级的方式离开了那里,引发了强震。”
“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层级崩毁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也许是因为那个层级距离我们太近,不过幸好距离市中心较远,我们建立的地下防空洞足够结实,才没有造成崩毁。”
安然神情肃穆:“但是那些人查明了原委后,以【危险人员】名义逮捕你们,你因为昏迷躲过去了,而棠棠……”
“她被怎么样了!”童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安然吃痛了一下,连忙安抚:“棠棠啊,这里的人可对她没什么办法,这回姜棠小姐可算是一战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