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剖丹抽筋后》
1. 第一章
正值三月,桃花纷飞。
微暖春风拂过,种满桃花的桃花城粉瓣飘扬。
“阿嚏!”
躺在街头桃花树下睡觉的人被香味熏得狠狠打了个喷嚏,灰扑扑的斗篷上抖落了一身花瓣,还有叮当的几声。
咦?
是铜板!
六个呢。
宛如血色蛛丝爬满的手指捡起落在地上的铜板,想来是有好心人施舍给他的。
听到周围害怕的抽气声,云若木惊觉兜帽早在睡觉的时候掉了,连忙盖上遮住半张脸。
茶楼人声鼎沸。
茶客们凭栏而靠,探出大半身子,挥舞衣袖,欢乐地喊着快讲快讲。
云若木最喜欢热闹的地方,好不容易得了钱,混着人群一块进去,人太多了,挤得他龇牙咧嘴,花了所有铜板在角落里点了最便宜的茶水。
正中堂上,说书人醒木一拍。
挤满的三层茶楼瞬间安静。
老先生绘声绘色讲道:“诸位今日可见河清海晏,万物生灵自在生长,可知三百年前,魔域封印撕裂,众数魔族险些冲出魔域,杀入修真界!”
豁!
茶楼内一片惊叹。
魔族可不得了!
天生魔血,头生双角,脸长魔纹,自诞生之日便有筑基修为,不仅修炼速度奇快,他们孕育的速度更是修士不知道好几倍,修士修为越高越不易生子,而魔族根本不受影响。
除了寿命和俗人差不多,只有一百多岁外,魔族没有任何的缺点。
而在魔族进入修真界后,这唯一的缺点也被填平,他们吞食修士,靠吸食修士血肉修为精血延长寿命,个个残暴无比,闹得整个修真界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得亏万年前,人修前十大宗门联手五神兽共同封印魔域,把魔修全部封在里面。
而三百年前,魔域封印松动。
可人修前十大宗门在这岁月长河中,早已分崩离析,各自生怨,不相往来,如今根本不可能联手重固封印,并且五大神兽也不问世事。
封印越渐松动,已有魔族从封印跑出来,在修真界内兴风作浪,杀人如麻。
幸得剑宗的剑尊出手,除掉这些魔族。
剑尊虽年少成名,是修真界这几万年来天资最为出众的剑修,不到五百就成了最年前的渡劫尊者,可惜仅凭他一己之力堵不上四处漏水的封印。
眼见魔族如饿虎下山,剑尊迫不得己献祭道侣。
剑尊和他道侣的故事说来就话长了。
十大宗门为了争资源争地位争名声,私下不知做了多少龌龊事。传言,当初仅金丹期的剑尊被人追杀,当时命灯已碎,剑宗全以为剑尊死了,没想到剑尊误入界外界,被龙族中一条龙救下后,疗好伤送了回来。
之后剑尊与这条龙纠纠缠缠一百多年,虽未举行结契大典,但修真界早已默认一人一龙是道侣。
可惜封印一旦裂开,一发不可收拾,剑尊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找了其他大宗,找了别的神兽,但始终没有解决的办法。
最后只得忍痛割爱,不得已剖了自己爱人的龙丹,抽了龙筋,强行修补封印硬生生续了一千年。
龙丹没了。
龙筋也没了。
好痛啊。
云若木哭得眼泪直流。
“剑尊的道侣死了吗?”
“剑尊怎么舍得?!当然没死,只是没了龙丹和龙筋又不是什么大事,没了修为罢了,剑尊还能舍得他道侣受伤?”
……
云若木用力擦了干脸,不满地反驳:“如果真的不舍得,就不会生剖龙丹抽龙筋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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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什么?若不是剑尊心怀天下,弃小爱选大爱牺牲自己的道侣,你以为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
“对!剑尊甘愿舍爱,剑尊道侣甘愿奉献,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云若木才说了一句话,他们立马一千句一万句怼了上来。
他是龙,虽然是条没大用的废物龙,但也知道龙丹和龙筋只能活取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
这得多疼啊,如果真的是道侣,那个叫什么剑尊的怎么舍得这样做呢?
茶楼里待不下去了。
云若木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龙这么笨?
救了人不说,喜欢上个没心没肺的,最后龙丹和龙筋都没了。
他环顾四周,他是条受过重伤的废物龙,但幸好眼没瞎,看得见只是这样一个小城就处处繁华。
云若木才不懂什么庇佑天下,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好好的,剑尊赢得一身美名,修真界没死没伤,只有那条笨蛋龙没了龙丹和龙筋。
他最怕痛,身上长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疼得要死,那可是剖丹抽筋啊,肯定疼死龙了!
太惨了,太痛了。
云若木想,道侣都是最可怕的,人修也是最可怕的,他以后千万不能找人修道侣。
暗自下定决心,不过云若木很快意识到自己多想了。
他坐在河边,水面倒映出他的模样。
无数从体内爆裂开,好似下一息就会渗出血来的红丝如根蔓纵横交错在白肤上,从脸没入衣襟内,密密麻麻遮住原貌。
云若木叹了声气,对于爱漂亮的他来说,自己长得丑就是最难受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顾不得难受,因为他困了。
他勉强挪到不碍事的地方,掀起灰黑肥大的斗篷严密盖好,哈欠只打一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2. 第二章
云若木是冷醒的。
桃花城有宵禁,不知道几更禁的,反正现在冷冷清清,街上了无人声的,寂静得很。
一小块石头好巧不巧掉在他脚边。
天上怎么会下石子?
云若木缩了下脚,于是又一颗小石子擦着他脚边掉了下来。
“醒了?”
有个陌生的声音从上来传来,云若木顺着上看,借着月光,看见身着烈焰红衣的人坐在河边大树上,手里抛玩着好几颗碎石子。
“你谁?”
“不认得我了?”
这人轻轻一跃,跳到云若木面前,见人冷得发抖,灵气织成披风覆在他身上:“没良心,我还救了你,结果你倒好,才四天就把我给忘了。”
“谢谢。”
这人嗤得笑出来,席地坐在云若木旁边:“你呆不呆?我说救了你,你真的信了?”
云若木拽了拽灵气披风,又拽了拽灰扑扑的兜帽,确定藏好自己的脸,他说:“不知道你救没救过我,但你给了我披风。”
说句谢谢又不难。
“你长得真好看。”云若木又低了点头,在兜帽下偷偷看了身旁的人,张扬繁复的红衣饶是穿在这样一个男子身上,也不见任何不伦不类,反而衬得他朝气十足。
听到夸奖,这人一直微笑的人唇角反倒落了下去:“你才最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云若木开心,虽然他知道这人唬他,但他爱听别人夸他,他扯出一片衣角,随身带着木炭先在上面写下“云若木”三个字,他问:“你叫什么?”
“凤洲白。”
凤,洲,白。
“你写这个做什么?”
云若木写得慢,他手指不能太用力:“这几天记性不太好,容易忘事。如果今天不记,明日天一亮就给忘了。”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说什么?”
凤洲白弯着眼,不敢对上云若木的目光,看着低廉的衣料上认真写下来的名字:“只是想问接下来你要待在这里吗?”
“这里好看。”
四处是花,地上、树上、衣服上、河水上都飘着花瓣。
可他还想去别的地方,去更远的地方瞧瞧。
“明天天亮我再往南走,听说南边更好看。”脸靠在膝盖上,云若木侧头看向凤洲白:“你要一起吗?”
“若我同你一块,只怕要不了多久,你最不想见到的人寻着味儿找上门来。”
云若木疑惑:“我最不想见的人?”
他思索许久,实在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不想见的人。
“虞清月,认得吗?”
虞清月?
谁啊?
云若木茫然摇头:“不认得。”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凤洲白仰头笑得痛快,他带过云若木的衣角,在炭字上灵气织成金线,再次叠加刻下一个永不磨灭的三个字。
在云若木晃神中,他捧着人,宛如捧着最珍贵的宝藏,隔着兜帽轻轻地烙下一吻:“从今往后,只记得凤洲白好不好?”
没等云若木回答,凤洲白主动退开。
他自嘲:“分明我先认识你,为什么你会喜欢他?”
“我的气息还能藏半个时辰,若木,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云若木仔细想想,实在找不到问的。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是条没甚大用的龙。
这就够了。
才醒一会儿,他又困了,这天他好像困得格外厉害。
“凤洲白,我要睡觉了。”
“好。”
闭上眼,浑浑噩噩中好似有人小心翼翼揽过他,很暖和,比冷硬的地板舒服多了,云若木下意识再往里面缩一点。
“只是剖龙丹取龙筋,你不会死。神兽族不愿相帮,人修宗门势力内斗,他们能等,但那些无力自保的无辜百姓们等不了,我乃血肉之躯无法修补封印,只有应天而生的神兽才能做到。”
“没有修为不要紧,我护住你,再想别的办法恢复你的身体。”
“若木,只有你能救他们。”
“虞清月,为什么只有我才能救?因为取别的神兽内丹,你无法承受神兽的怒火,你担心你的同门师长会被牵连。别的九大宗门皆有镇宗之物,这些同样可以修补封印,你顾虑强取会牵动局势,引起修真界大乱,惹得战火纷飞死伤无数。只有我,即便取走我的龙丹龙筋和心头血,不用担心任何的事情,虞清月,天下、世人、同门、师长,每一个都比我重要。”
那道模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还夹杂着不解:“我最爱你,若木,你于我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人。但魔族破封之日迫在眉睫,龙丹只是使你修为尽失,龙筋只是使你行动受阻,你还有两滴心头血我只取一滴,你不会死,可你能救成千上万的人。”
他累了。
彻彻底底地累了。
“虞清月,你还不懂吗?你甚至尝试都舍不得去尝试一下,因为你承受不了任何对天下、对师门有伤害的事情发生。”
“也罢,你要拿便拿。”
“虞清月,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
云若木猛然惊醒,远处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他恍然坐起,全身疼得发抖,他摸了把脸,湿的。
他怎么了?
下雨了吗?身上的衣服是干的,没下雨。
是哭了。他又哭了吗?疼哭的?
天早亮了,清冷的街上人潮拥挤,云若木坐在原地半天,才决定自己要往南边走。
起身时,他发现自己衣摆上有字。
云若木。
虽然记不清,但他莫名觉得这是他的名字。
然后下面,又绣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
凤洲白。凤洲白?
谁啊?记不起来了。算了,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
云若木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才从那个叫桃花城的地方出来,在路边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在别人洞穴里。
拇指粗的麻绳绑住双手,勒得云若木生疼。
“大哥,咱们运气真好,谁能想到这犄角旮旯的地儿,居然能捡到一条龙!”
“他奶奶的,真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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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龙,虽然丑了点,但货真价实的龙!”
“大哥,你说咱们待会儿吃了这龙,是不是可以原地飞升了?”
“这龙瞧着病怏怏的,不会有病吧?”
……
狭窄腥臭的洞穴里火光跳跃,火堆上架着满满当当的一锅水,水汽蒸腾。
龙?
云若木这才后知后觉看见自己衣摆下探出来的一长截龙尾。
原本白色的龙尾如今灰败黯淡,尾须干枯,少得可怜的龙鳞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下面袒露出来的血肉更是血丝密布,看起来像无数条血红的蠕虫。
原来他是一条废物龙啊。
两只鼠头人身的鼠妖走近:“这是真的龙吗?龙不是神兽吗?哪有龙搞成这样的,该不会真中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而且怎么会有龙出现在这鸟不下蛋的鬼地方?”
“管他的呢!龙尾巴都出来了,还能不是龙?我们剁碎了他,放在锅里煮个七七四十九天,什么毒全给煮没了。本想抓个人来吃,没想到抓了条废龙,大哥,这是老天爷送给咱俩的机缘啊!”
鼠妖亮出尖锐的爪子,对准云若木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劈头撕下。
云若木闭紧眼睛,希望别太疼,最好一下就过去。
利爪快出残影,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耀阳的红光绽放出来,从上而下团团包裹住云若木,一根羽毛从颈间飘了出来,瞬间击碎两只鼠妖。
哇!
这是什么?
没有危险后,赤红靓丽的羽毛再次没入云若木颈中。
从醒来到察觉危险,再到生死一刻,最后平安无事,不过短短半盏茶。
龙尾不好走路,反应过来自己安全了的云若木还来得及龙尾变成人腿,一阵微风扫过,红衣遮挡视线,有人牢牢抱住他,双臂颤抖紧张又小心,生怕再次弄疼他。
“该死,他们怎么敢绑你的?!”
来人一身红衣,像东边初升的朝阳。发现捆紧云若木的绳子,这人赶紧用灵气割断,满是怒气的话恨不得将那两只碎成肉泥的鼠妖拼起来再撕碎。
“你真好看。”
来人又急又好笑,轻轻地抱起云若木:“还记得我是谁吗?”
云若木只是忘性大又不笨,他很快猜到:“凤洲白。我这里还有你的名字,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那根羽毛是你的?”
“对,抓紧我,我们必须立马离开这里。”
云若木听话地搂住凤洲白脖子,两人飞快跃出洞穴。
凤洲白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身后凤翅展开,凤羽刚撕裂空间,映着寒光的剑影倏然而至,当空斩下,饶是凤洲白躲得及时,漂亮的凤羽也被切下一半。
凛冽目光落在凤洲白怀里的云若木身上,死死锁住。
云若木莫名冷得一激灵,侧头看去,手执寒剑的人白袍无风自飞,黑发及腰,面容俊美无双,如冰山寒巅上的一捧白雪,美到惊人又冷到彻骨。
他向来喜欢好看的人。
可一见这个人,他心无波澜生不了任何情绪,不想欣赏没有厌恶更不想多看,更紧地搂住凤洲白,云若木可怜巴巴道:“能快点走吗?我困了。”
3. 第三章
“好。”
凤洲白收紧手,把云若木又往自己怀里递了下。
天地冷似寒冬,暖意春风犹如裹着万千利刃,强大恐怖的威压笼罩这一片天地,此时此刻凤洲白弯如身处深渊地狱。
“把他给我。”
“不可能!”凤洲白凤羽绷紧,警惕地退后半步:“找你的天下同门过去吧,少来纠缠若木不放?”
虞清月手里的寒剑刺目,他步步逼近:“他乃本尊道侣,凤洲白,给我。”
“道侣?哈!”凤洲白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为了你,自剖一滴心头血。他为了你,甘愿从龙族除名。你呢?虞清月,你除了推他出去你做了什么?你配当他的道侣吗?!”
寒剑发出嗡鸣,嗜血的锋芒让饶是得天独厚的神兽凤凰也感到骇人的威压。
凤洲白咬紧牙,抱住云若木的双臂不松反紧,这一次,不论为了若木还是他自己,他想争一次!
但虞清月强的简直不像人,他自己逃走没问题,但要想再多带若木,只怕豁出命都难。
虞清月再次上前,滔天剑气割伤脸颊:“不给,就死。”
绚丽的凤羽完全展开,被斩伤的右翅死死护住怀里脆弱如纸的人。
“你剖他龙丹,抽他龙筋,这还不够,你又拿走了心头血。虞清月,若木已经没几天好活的了,他不想和你走。”
凤洲白见虞清月脚步微顿,他继续道:“若不是你一直试图带回他,他不会走投无路献祭最后一滴心头血,导致没有半点自保之力落到邪修手里,被剔了龙角、放了龙血、扒了龙鳞,就连魂魄差点都被炼散了。如果你对他还有一分真心,放他走吧。”
云若木脑袋昏昏沉沉,见许久未离开,他逼着自己清醒点,凤洲白一大段什么丹什么筋什么血,他听得不太清楚,唯一听见对面那个雪成精的人要带着他。
吓得云若木清醒了点,凤洲白整个人都是暖的,他怕冷,又往凤洲白怀里窝了点,拽住凤洲白小片衣服:“不给他。”
“嗯,不给他,这次我带你走。”
铮!
寒剑化成漫天雪花,每一片拂过都会刮下一片血肉。
修真界众人称虞清月的剑是世上最美的剑,能在剑尊剑里看见最美的景色,但只有和虞清月对上的人才知道虞清月的每一招每一剑有多恐怖!
凤洲白几次三番试图用凤羽撕裂空间,但每一次都被灵剑狠狠刺穿,没会儿浑身染血。凤翅一折,避开致命攻击,左臂却被洞穿。
滚烫的血染得红衣鲜艳,凤洲白咽下血,幸好方才他用灵气遮住了若木的眼睛。
护住云若木,凤洲白再次艰难躲了两波攻势,右胸中了一剑,从半空跌落,生怕伤到怀里的人,落地时仍旧死死保护着,没让云若木受到半点伤害。
“咳。”
凤洲白侧脸,咽不下的血从唇角溢出,就在他慌张擦掉血迹时,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
受伤了吗?!
凤洲白脑子一片空白,手忙脚乱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遮住双眼的灵气眼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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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湿掉了,泪水不停掉出打湿了眼纱又打湿法衣。
“你是不是受伤了?”
凤洲白顾不得虞清月,连忙解开眼纱,着急地找若木身上的伤口。
清澈的双眼早被泪水打湿,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云若木不会哭出声来,只是一个劲掉着眼泪,瘦弱到只剩骨头的身子抽噎着。
遍体鳞伤的凤洲白头一遭觉得这么疼。
“别哭,对不起,是我无能。”凤洲白满是血的手着急地去擦掉云若木泪痕,结果越擦越脏,被虞清月一把剑逼到绝境一身是伤的凤洲白露出慌张的神色。
“对不起,对不起……”
话音未落,凤洲白瞳孔微颤,寒剑没入后背,穿透凤洲白胸膛,鲜血自染血剑尖滴落砸在云若木脸上。
血混着泪水,云若木看见无悲无喜的虞清月,浓重的厌恶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起,他伸手不顾凤洲白挣扎抓住这柄寒剑。
“若木……别!”凤洲白嘴唇惨白,第一次想要推开云若木,但云若木动作比重伤的他更快。
只是碰到,掌心立马划破,虞清月神色从慌张变成了惊恐,云若木用力握住寒剑,单手揽住凤洲白脖颈,将剑尖对准心口跳动处。
嗤的一声,就在云若木用力撞上时,虞清月一剑抽出。
幸好灵气及时护住手,不然这下云若木的五根手指都会被削掉。
“若木,我们回家。”
虞清月放软声音,尚带着血的剑刃抵住凤洲白脖颈,对云若木伸手。
4. 第四章
见云若木没看他,虞清月又喊:“若木。”
云若木抽噎着身子,手掌叠在一块,试图堵住凤洲白的伤口。
听见讨厌的人说话,他憎恶地抬头:“滚啊!”
被称为剑尊的虞清月手前所未有抖了下,他毫无防备地对上云若木眼里浓郁的厌烦甚至是仇恨,以前这双漂亮矜贵的眸子只会温柔神情地看着他。
他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若木不会和他走。
虞清月垂眼,寒剑内抵,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割开凤洲白脖颈。
“不!”云若木惊吓住。
“和我走。”
凤洲白道:“若木,别理他,你不想跟他走我们就不走。”
虞清月见凤洲白护着云若木的手,眼里覆满霜雪,手再次用力,剑刃深入凤洲白血肉。
“若木。”掌心落在云若木面前,虞清月语气温和却带着说不出来的不容反抗:“和我走。”
脏兮兮的手落在白皙掌心,虞清月并未半点嫌弃,反手握住,指尖摩挲五指,他蹙眉:“怎么这么瘦?”
收回剑,见凤洲白还能动弹负隅顽抗,虞清月灵气如泰山直压而下。
五脏六腑再次受到重压,凤洲白唇角溢出血。
见云若木挣扎,虞清月加大握住手的力气,兜帽早掉了下去,红丝密布的脸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云若木简直讨厌透了这个叫虞清月的人。
手指亲昵落在脸上的红丝处,针扎的刺痛密密传来,云若木想躲偏偏虞清月拽着死紧,连着手跟着发疼。
从侧脸划过脖颈,云若木怕疼怕疼要死,身子在指尖滑动下战栗不休,虞清月没有放过他,指尖一路来到锁骨。
“你身上的是什么?”
虞清月凑近,埋在脖颈处深深嗅了口,果不其然闻见他厌恶的东西。
“做什么?!”
云若木想推开他,结果虞清月手指自带灵气,猝不及防猛地往下割开衣服。
“你疯了!”
云若木着急想推开,但正胸处一滴艳红的血色印记出现,无数血丝从血滴蔓延出去,如蛛网缚紧这具残破的身躯。
而一根赤红尾羽被无形丝线挂着,坠在前胸。
凤凰仅有的十二尾羽,还有神兽仅有的三滴心头血之一,这样日日放着,融在身体里,当真亲密得紧。
难怪这些年他一直找不到若木。
灵气砰地碎掉尾羽,云若木龙族的气息当即显露无疑。
见五指贴上云若木胸口,根本动不了的凤洲白疯狂动用灵气,即便体内筋脉寸寸爆裂,皮肤全部出血也顾不上:“不行不行,虞清月,你不可以!”
云若木下意识想躲,又被虞清月单手拦住腰。
“若木,不害怕。”拇指揉着衣料遮掩下外腰内侧遮挡住的腰窝,这是他们以前行床笫之欢时,安抚云若木的小动作。
尽管没了记忆,但身体的本能还记得。
见云若木稍微安静点,虞清月不理会败犬似的凤洲白,他的道侣,怎么可能让别人肮脏的血留在体内?
“取点脏东西出来,不用怕,很快便好。”
“他会死的!虞清月,不行的!”
“会死?”虞清月看跳梁小丑地看着凤洲白,指腹摩挲着那滴心头血,只有他知道自己忍住多大怒气没生生挖出来,“本尊倒是不知龙族何时这般弱。”
见虞清月并未打消念头,凤洲白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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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了,作为凤凰一族的天之骄子,他声泪俱下地哀求,十指在地上挣出血来:“我求求你,虞清月你可以带他走,心头血不能拿出来,真的不能拿出来!虞清月,求你别取!你可以杀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别取。”
“若木神魂已经散了,没有灵药能治他,只能靠我们凤族的心头血牵引着神魂。”
虞清月手指一顿,神魂散了?
刚来时他也听见凤洲白说若木神魂散了,落到邪修手里,龙鳞、龙角、龙血全没了。
但他不信。
他亲眼见过若木的强大,龙是天道宠儿,纵然修为不在,仅凭龙身就能碾压无数修士,更别说龙族中的天之骄子。
两百年前,本该留在他身边的若木不告而别,好不容易才在凤族找到了若木,结果身边跟着这只不知死活的凤凰!
虞清月风眼微敛,不说是假,就算真的,若木不需要靠凤洲白一滴心头血活着,上天入地他自会为若木寻来所需的宝物。
凤洲白骨骼爆裂想要强行挣脱束缚,双眼血红:“你不能取!虞清月!”
五指用力,无处可逃的凤凰血拼命跳动,身上血丝蠕动,这些血丝早已扎根入骨髓蔓延全身。
生取精血正如抽骨扒皮,疼到瞳孔涣散的云若木莫名其妙想起不知道谁说的剖龙丹抽龙筋,虽然他没有龙丹给剖,没有龙筋给抽,但这也好疼啊。
“不!”
如生拔大树,在凤洲白撕心裂肺的喊叫中,凤凰血带着无数血丝从胸口出抽离出来。
“咳。”
鲜血从云若木喉咙不要命地涌出,虞清月还没来得及丢掉这滴凤凰血,在他不可置信的眸子中,怀里云若木的气息瞬间凋零枯败了下去。
5. 第五章
云若木醒来时,躺在柔软的床内,轻软绒被贴心盖在脖颈处,层层床幔从上垂下,透过缝隙看见宽阔明亮的房内装饰温馨。
地面扑着柔和的绸布,墙面挂着威武的龙形风筝,四处角落堆着大小不一的小人偶,一个表情冷淡,一个头上长角。大抵是一对,看得出来精心布置的人很喜欢,每一个龙角小人都要紧紧挨着冷淡小人。
房顶垂下吊着的各种闪闪灵石,还有被人收拾起来规律摆放在各处亮晶晶的小玩意。
云若木一见发光的东西就移不开眼,他动了下手,全身很累,更要命的是哪里都疼,从骨头里传来的疼。
手指刚抬起来,似乎触碰到无形屏障,空气中荡开波纹,只是一瞬,一道戴着淡香的清风袭来,床幔挑起,雪白的人坐在床边。
云若木第一眼见这人,只觉得冷得慌,不太喜欢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虞清月双眼布满血丝,舟身气势冷冽,在对上云若木时,所有锋芒全部软了下去,他伸手,试图整理云若木弄糟的头发,不过被人警惕地避开。
他不恼:“若……”
方开口,粗粝嘶哑让他皱眉,这几日每时每刻不停歇,因为若木迟迟无法醒来,神魂差点散了几次,心态一崩再崩,他没注意自己的状态这么糟糕,用灵气修复嗓音。
他扬起笑容:“若木。”
云若木茫然地看着他。
果然,还是不记得。
即便已经用目前修真界所有能找到的顶级蕴养神魂的灵药服下,但依旧没用。
虞清月掌心握紧,眸子又要阴沉下去,不过在对上好奇打量着他的云若木双眼时,强行镇压心里的暴戾,他剖出一滴心头血,脸色当即惨白了下去。
虽然修士不同于神兽,心头血不止三滴,可取一次不仅痛苦异常,对灵气损失很大,但虞清月熟稔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
心头血带着浅腥味靠近,云若木不太喜欢,想躲开。
虞清月轻轻拂着他脸颊,幸好他这里还有一滴若木的心头血。
心头血轻而易举从额心融入,在心头血融入后,云若木沉重发疼的身子好像舒服了一点。
没那么疼了,云若木对面前的人戒备放了一点下来,大大方方欣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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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好看。”
虞清月垂眼,对着云若木,他笑道:“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他几近身死,误打误撞掉进空间裂缝,正巧落到了若木的领地,被白龙当成收藏品叼回了窝。血淋淋又脏兮兮的他,不知道这条鳞片似玉,龙角莹润,好似天道精心雕琢出来,最宠爱的漂亮白龙怎么想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好看。
“第一次?”云若木脑子浑浑噩噩,一片空白。
“嗯,我们是道侣。”虞清月和云若木贴得更近。
道侣?
云若木迷迷糊糊只记得道侣似乎是很亲近的人,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避开。
虞清月眸子暗了点,没关系,正好若木忘了,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封印千年内不会再出问题,若木的身体和神魂有他的心头血暂时做支撑,只是仅剩的神魂每天都在逸散,最多九天,九天后那点微末的神魂就会彻底消散!
时间太紧,他甚至没能去追究凤洲白口中把若木伤到神魂溃败的邪修是哪些。咽下涌至咽喉的腥甜,他一定还能找到别的办法治好若木!
6. 第六章
云若木不是闲得住的人,他喜欢热闹,即便没人陪他说话,总要看些活蹦乱跳的动物才能开心,虽然莫名不想靠近虞清月,但云若木心里还是希望虞清月留在这里。
不过虞清月好像很忙,只陪了他半盏茶便起身要走。
衣摆被细微的力度轻轻拉住。
虞清月低头,见到细瘦的手指捏住他衣衫一角,力气小到微不可闻,只要随便一拉就能轻而易举摆脱。
半张脸从被子中露出来,以前修为在时眉眼间的矜贵骄傲全部磨灭,如今只剩脆弱,好似一碰就能碎掉,带着若木不自觉透漏出来的依赖。
虞清月心里无端泛起酸涩,喉咙发干:“若木?”
“可以不走吗?”云若木询问:“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再等等。”虞清月小心拉下捏着他衣服的手,弯腰在云若木额头轻吻:“你生了很重的病,我需要去找灵药治好你,等治好你后,我一直陪着你,你到时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吗?”
云若木回答不好。
他没远见,只在乎当下,考虑不到自己身子治不好会这样痛下去,他只知道如果现在没人陪他说话他会更难受。
但虞清月还是放好他的手,妥帖地给他盖好被子,大概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顾自己灵气大损,又取出一滴心头血融入他额中。
看着虞清月身影消失,房间再次空荡寂静下来,云若木心中难受,又奇怪地觉得本就该这样。
没多久云若木被身体折磨得想睡,他知道自己身体差,不想睡,生怕一睡就醒不过来,他卯足劲从床上坐起,伸手时却触碰到无形的屏障。
怎么回事?
云若木上下摸索始终没找到出口,最后认清他被关在一个透明牢笼里。
那个人果然不是好的。
云若木摊在床上,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这一睡,身体很重,越睡越累。
“若木?”
“若木,我回来了。”
“若木。”
迷迷糊糊间云若木听见有人颤着声音着急地喊他。
“我找来了神魂灵,用了龙丹凤血蕴养,吃下就会好很多。”
闻见浓重不舒服的血腥味,若木下意识抿紧唇,还是被人轻而易举掰开,鲜腥涌入咽喉。
在云若木呛着时,掌心轻轻地替他顺着气,灵药逐渐汇成暖流蕴养着残破的身子,缠绕不散的疼痛终于减少了很多。
这一觉总算睡得勉强舒服了点。
云若木再醒来时,一眼对上坐在床边憔悴崩溃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神魂还在散掉,为什么?”
冷静自持的人此时头发微乱,连云若木醒来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但云若木也没有出声,他在大量这个人。
过了两息,回过神的虞清月才对云若木道:“若木,感觉怎样?”
对上云若木的双眼,虞清月立马知道若木仍旧没有恢复记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望。
云若木茫然:“我叫若木吗?”
“对。”虞清月俯身,云若木避开,带着寒意的吻落在侧脸,虞清月并不意外,只是在云若木抗拒中强行回到惨白的唇上。
动作轻柔又不是力度,等到云若木呼吸跟不上,虞清月才舍得后退一点:“我叫虞清月,若木,我们是道侣。”
云若木安安静静地看着虞清月,眼里除了茫然外没有任何反应。
见虞清月要走,恢复了些力气的云若木起身试图跟上,结果撞上了无形屏障,见出不去,云若木又撞了上去。
透明的屏障很软,撞不疼,云若木就不停地往上撞。
在第三下,额头撞进了柔软的掌心。
云若木得寸进尺,抓住手掌,仰头看着虞清月:“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你身子不好,不便出去,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
虞清月对着这双带着说不出可怜的眸子。
若木修为强盛,向来不喜在低位,偶尔撒撒娇也只是见他心情不好哄他。上次若木第一次用这样乞求他的目光看着他,是在两百多年前,那时若木的修为已经随着龙丹取出消失殆尽。
在取前,虞清月对若木千般保证过,他会护着若木。
他不觉得若木的修为没有会造成影响,若木有修为前,天高海阔任他肆意遨游。
虽然修为没了,但只要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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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也会带着若木去任何地方。
可是若木不愿意。
伤势未愈,耀眼的玉石蒙上灰尘,光芒不在,只是一夜之间,若木所有的骄傲全部没了。
他平静地看着虞清月,好似这不是朝夕相处了几百年,爱入骨髓的道侣,他道:“虞清月,你做得没错,你心里装着大道苍生,我明白的。你是我道侣,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
就在虞清月想要抱住脸色过于惨白的云若木时,云若木退开:“我们到此为止吧。”
虞清月不懂到此为止什么意思。
但云若木要走。
神兽不与人修往来,在云若木一根筋跟着虞清月走时,他就和龙族彻底断了干系。
他要走?
走到哪里去?
云若木说:你我已不是道侣,不必管我去哪。
虞清月不认,他不同意若木走,对于没了修为的若木,仅凭龙身根本无法抗衡虞清月。
于是虞清月将人锁在峰内。
刚开始若木对他很冷淡,到底有情,若木没能忍多久,软了语气对他笑,对他撒娇,说想出去。
就在虞清月带他出去时,云若木趁乱逃跑。
每一次捉回去,若木都会想着法出来。
他该锁着他的,锁在房内不准他动半步,可是一锁着若木便不吃不喝躺着一动不动,活着却更像死了。
虞清月只得放开若木。
在来回纠缠中,似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云若木知道虞清月每次能精准找到他,就是因为曾经云若木为了救虞清月给出的那滴心头血之间的感应。
最后一次。
云若木炸掉他体内仅剩的一滴心头血,好似断掉和虞清月唯一的一点联系。
凤洲白趁乱中带走云若木,自此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他只能借着凤洲白气息去找若木,但凤洲白藏得太好了,直到前不久他才再次找到了若木。
所有事情在脑中浮现而过。
虞清月握住云若木冰凉的手,安抚地揉了揉若木的发顶:“若木,等你伤彻底好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们一起去。”
说完,虞清月抽手离开,在走时不动声色地加重封印。
7. 第七章
即便闯了神兽领地,还掘了神兽的祖坟伤了神兽,得到了龙丹凤血,甚至用了神兽骨蕴养。
不知是不是不是心头血的缘故,拿回来后给若木用了并无太大作用。
神魂逸散的速度只是少了一点,想要完全治好若木,必须先稳定神魂,之后再找法子疗养身子。
出了芥子洞府,虞清月抬手又在这座不知名的山峰布下结界。
在几乎找完修真界所有治愈神魂的灵药仍旧无果,虞清月回去时,看见垂危的云若木,心慌到无可抑制。
尽管之前找不到若木,但他知道若木还活着,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他会再拥有若木。
可这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再不找到办法,会再也见不到若木。
虞清月在慌乱中强行稳住情绪。
神兽只能神兽来治,他立马和养育他的宗门断绝关系,带着若木来到冷僻偏远的山峰坐落在此。
先前得罪了神兽受了不小的伤,他不在乎,他必须回去。
既然凤洲白的心头血先前能保住神魂不散,他大不了亲自取来,凤族的不行,用龙族的,龙族的不行用玄武族的,五大神兽总有一个管用。
外面整个修真界近日闹得沸沸扬扬,先是剑尊闹得修真界鸡犬不宁,所有高阶神魂灵药全部纳入囊中。
剑尊想要没人敢挡,反正剑尊大义灭亲牺牲小爱成全众生,他拿便拿了,没人质疑剑尊的做法。
虽后剑尊同生养他的宗门断绝关系,随后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天雷滚滚,雷霆密布,好似谁惹怒了天道。
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听见有人说,剑尊不知为何和神兽大战了一场。
有人一边感叹剑尊的厉害,竟以血肉之躯硬对神兽,不仅如此还能全身而退。
虞清月没心情理会修真界里的风言风语,他再次来到神兽领地。
神兽在界外界中,结界如无形屏障,将神兽所在一丝不漏地与修真界分开。
虞清月体内有若木的心头血,这滴血彻底改变了他的体质,加上他恐怖的天赋实力,比起神兽不差半点。找到入口,进入结界。
“你来了。”
养好伤的凤洲白就守在入口处。
虞清月不理他。
在虞清月走过时,他道:“如果你想要心头血,我可以给你,或者别的任何心头血我也可以帮你。”
虞清月脚步不停。
“你还想再害死若木一次,你可以试试给他用神兽心头血。”
虞清月顿住:“你什么意思?”
“若木的神魂太弱了,上次你硬生生抽取心头血已经造成了更重的伤害,现在的神兽心头血对他没有任何作用,反倒会因为庞大的灵气瞬间冲散神魂。”
看着僵住的虞清月,凤洲白冷嘲:“虞清月,为什么你现在才愿意走这一步?”
“你不屑做假面功夫,即便你知道若木不会真的让你对上神兽,就会心甘情愿给你一切需要的东西,可你没有任何迟疑。”
因为封印需要一整条龙的。因为得罪神兽后,或许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损失。因为若木不会死。
所以虞清月以利益权衡,首先献出了若木。
龙丹对龙的最要不言而喻,没有神兽愿意献出自己的龙丹只为了一个封印,更何况不止龙丹,还需要龙筋。虞清月取了这两样才发现仅有龙筋和龙丹威力还是不够,只能回来再拿走一滴心头血,若木同样不迟疑地给了,只给自己留了最后一滴维系性命的心头血。
虞清月不想听凤洲白的废话。
这次他不再怀疑凤洲白所言,他不信世上没有别的可以救若木的东西。
“若木不是生来强大的,神兽和人修没有区别,神兽里面也有权势纷争,若木自小体弱,因为生出来时龙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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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生命气息几乎没有,所以被他父母以为是死蛋扔在外面,侥幸被别的龙捡走后,因为天生体弱而且颜色难看,被很多龙欺负。”
虞清月的脚步变缓。
若木,很弱?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若木时,骄横的白龙独占一大片福泽领地,前来拜访的神兽无不对他恭敬。
“龙身太弱,若木跳入连凤凰都无法承受的岩浆中淬炼龙身,每次把自己烧得半死。修为太低,他就越级对战,半边骨头全碎都要抢夺神药。”
凤洲白永远忘不了,他才见到若木时那连化形都不完全,顶着龙角,拖着龙尾,因为他顺手帮了他一次,这条笨龙就跟在他后面喊他哥哥。
可惜他是凤凰族的族长之子,不可能一直待在龙族。
后面随父亲离开时,若木哭得一抽一抽,干巴巴的手指拽着他衣角,喊他不要走。
他本想带走若木,但他这时的权力太小,旁边的长辈不赞同地看着他:“少族长,你怎么和这条废物玩在一起?”
凤洲白带不走若木,他只能扒下若木的手,对他说:“若木,哥哥以后随时来看你,好不好?”
若木哭得话都说不清,只好点头:“哥哥要来,若木等着哥哥。”
可惜凤洲白太忙了,忙着修炼,忙着稳固地位,等听见龙族出了个天才的时候,再听见若木这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之后,他见到了彼时强大到谁都要礼让三分的若木,张扬耀眼的人笑着对他说:“凤洲白,许久不见,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凤洲白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他太迟钝没能分辨出来。
直到回去,他调查之后才知道为了变强,为了不再受欺负,这些年若木做了些什么。
凤洲白忍住颤音:“从来没有人站在过若木身边,陪过他,保护过他,修为是他仅有的依仗。”
8.第八章
虞清月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他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修为对若木这么重要,他不会……
不会什么?
他一时陷入茫然,如果他知道,在权衡之下他就不会再伤害若木保全大家了吗?
凤洲白没注意虞清月的神情,他道:“若木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虞清月,你真的爱若木就趁最后的这点时间守着……”
“什么?”凤洲白话没说完,虞清月失声道:“你说什么?”
凤洲白皱紧眉:“你取走的龙丹是龙族前辈的,里面修为流失了不少,凤血不是心头血起不了太大效果。但总归有点作用,他的记忆应该恢复了。”
虞清月回想走前若木的一举一动,越发觉得不对劲。
再顾不得其他,虞清月慌乱转身冲出结界,连忙赶回去。
感觉到虞清月气息完全不在,云若木眼中的茫然消失不见,虞清月设下的结界挺强,先别说他没了修为,即便是有修为想破开也难。
不过虞清月体内的灵气有他的一部分。
指甲用力割开手腕,潺潺流出来的血抵在结界上,结界无声消融,云若木费力地用布条缠好伤口,从破开的结界处出去。
离开前,他披上房内的斗篷,本想变回原型,结果残缺不全的原型根本无法再腾云驾雾,走动的速度尚不足人形的两条腿。
云若木叹了声气,走时脚步踉跄,他只得取了根木棍,支撑着才能慢慢步行下山。
不难猜到虞清月去了哪儿,以虞清月的速度,去神兽领地来回也要两日,更何况如今虞清月找不着他,他还有时间。
按路程,本该确实如云若木预测的一样,即便虞清月赶到了神兽领地立马折回至少需要两日,可不知是不是猜到了恢复记忆的云若木会走,虞清月竟然只用了一日半。
等他赶到仙府中时,浓郁的血腥味率先给虞清月重重一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不敢想象若木用了多少才消融这些结界。
神魂瞬间笼罩方圆百里,根本找到任何熟悉的气息。
虞清月前所未有地慌乱,若木他还能去哪里?他的修为全部没有了,神魂散了,身上的伤更是新伤叠旧伤从没好过。
*
云若木走得很慢,仅靠他自己当然不可能不到两天走出百里外,好在许多未开灵智的小妖们愿意帮他。
小鹿驮着他,小鸟给他叼来野果,白软的小兔子挤进他怀里给他暖着手。
小妖们迷茫地看着他,云若木跟着双眼迷茫,他问小妖们:“你们知道魔域怎么走吗?”
小妖们睁着圆润干净的眼睛,听不懂。
云若木本也不指望它们能听懂,只能挨着挨着揉了揉它们的脑袋,麻烦它们先把自己送得越远越好。
到底想起来了,虽然自己没几天好活,但云若木不想死在修士手里,更不想死在虞清月那里,所以这次他一边问小妖们只能靠小妖兽把自己送到魔域。
路途遥远,即便不眠不休,小妖们用了它们最快的速度,也花费了足足五日。
看来还得感谢虞清月,不是他弄来的龙丹凤血,只怕还坚持不了这么久。
没有灵气蕴养,云若木的身子如枯败野草,短短几日几乎丧失所有生机,本就放了许多血,如今身体好似只有一层薄薄的皮。
云若木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脸,为了对自己的眼睛好,他还是不要照镜子。
在小妖们的接力帮助下,云若木终于在第六日的凌晨来到魔域入口处。
蛮横的魔气四处肆虐着这片荒凉的土地,云若木送走害怕得瑟瑟发抖,强撑着送自己进来的小妖们,柱杖伫立在边缘。
月色如水,在尽头就是魔域的入口,而封印就是封印的入口。
他的龙丹,他的心头血,他的一条龙筋,就被同化在封印里面。
云若木一步步很慢地向里走,魔气太多,他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但他也不需要待很久。
狂风撕扯着单薄的身子,像是走上一条不归路,死寂夜空逐渐吞噬云若木。
有点冷,云若木裹紧斗篷,从醒来后到走到这里。
他想了很多。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来到魔域入口,他大概来个半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被虞清月找到,也许还能幸运地有别的办法救他。
可这样云若木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
不想再去看更多的风景,不想再看见虞清月。
他回思自己这一生,其实他并没有吃很多的苦,虽然从小身体不好,在族群里受到很多冷眼欺负,但他仍旧活了下来,还狠狠地揍了回去。
比起那些夭折的孩子幸运了很多。
还有虞清月。
云若木爱他吗?当然爱。
他永远忘不了捡回满身是血的虞清月那天,一开始他只是用龙血吊着虞清月的命,可只能救回虞清月的命,虞清月受伤太重,筋脉和丹田全部碎掉,修为随之消散。
云若木太知道修为的重要了,没有修为就会被人欺负,他甚至不敢想自己若是有天没了修为该怎么办,但没了修为的虞清月没有任何伤心。
虞清月照旧每天练剑,每天修炼,看见好奇的云若木,虞清月还会问他想不想跟他学练剑。
爱上虞清月是件很容易的事,云若木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他很喜欢这个人修。
他从没想过如果眼前这个在神兽领地中,没有修为的人修只能依靠他,不能离开他,所以一直把人禁锢在这里。
他理所应当地拿出自己三滴之中的一滴心头血,治好了虞清月,让他恢复修为并且再上一重楼。
不出意料,心怀天下宗门的虞清月在恢复修为的第一天就要走,不过他邀请了云若木。
云若木没有拒绝。
他不喜欢神兽,反正这里他也不想待,所以跟着虞清月离开他生长的地方,自动脱离龙族。
之后,在魔域封印破开时,他其实有一点庆幸。
他了解虞清月,他知道虞清月很爱他的师门,会自愿承担守护修真界的责任。
但他是虞清月的爱人,他很清楚虞清月爱他,他想看看虞清月会怎么选择。他不会让虞清月陷入两难的境界,只要虞清月有迟疑,有犹豫,只要虞清月尝试过别的方法,他都会立马给出虞清月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可惜,没有。
没有挣扎,没有犹豫,更别说试图去争取,虞清月就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用他来换。
虞清月,我很疼的。
他向来怕疼,之前就在床事间,因为他撒娇的怕疼两个字,难得在一事上没有让步的虞清月终于松了口。
但唯独亲手剖丹抽筋取血时,他一声未吭,即便虞清月哑着声音问他疼不疼,他仍旧不说话。
云若木觉得自己这一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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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已经走到入口封印处。
云若木仰头看着这不见其尾的魔域封印,撕碎身体的罡风带着无比熟悉的气息。
这里面有他身体的一部分。
云若木又摸了下自己的脸,再抬眼时,眼中变得决然冷漠。
体内每一滴血彻底燃烧起来,好像知道云若木的选择,身体每一寸骨骼发出脆弱的悲鸣,取而代之,原本已经衰败下去的身体焕发新的生机。
狂风卷动长发,虽然族人不喜欢他的白色,尽管成年后,已经用实力打服了他们,但族人依旧很少与他往来。不过云若木却无比喜欢自己的龙身,以前没事就在海里欣赏欣赏。
可惜,他的龙身残缺不全,实在难看。
一步一步走上前,封印贪婪地吞噬他的气息,手指触碰到翻滚的封印,指骨消融,好在并不疼。
有风托起他,漆黑的夜空无端起了雷鸣,远处的妖兽好像也感知到了上天的悲恸,垂下头低低地呜呜起来。
就在身子既然消融视时,悲伤到嘶哑的声音从后响起,带着重逢的几丝庆幸,更多的是害怕惶恐。
“若木!”连日不停歇奔走,向来一尘不染的虞清月发冠乱了,法袍皱了,饶是当初重伤濒死也不见丝毫狼狈的他现在疲态尽显。
云若木没有回头。
身子大半融入进了封印,剩下的身躯也薄得透明。
他好像很是不舍,四处看了眼,虽然修真界有很多虚情假意的人,但好人也有很多,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还没走完修真界的一半。
云若木很留恋这一切,恨不得透过这一眼看遍全部,独独没有多分一丝眼神给虞清月。
也罢。
是他以前没能活明白。
云若木闭眼,纵身倾倒。
“不要!”
魔域天生对修士有抵抗,虞清月在这里修为大大受阻,见到云若木那一刻,他不停往前赶,还是太慢了。
衣衫从指尖划过,云若木整个身子被封印整个吞噬,瞬间融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融合了一整条龙的封印威力加强数百倍,发出巨大强光,牢牢封住入口,至少万年之类或者更久都不会再有问题了。
这些时间足够修真界找到彻底封印魔域的办法。
封印吸入弥散出来的魔气,雷声过后,夜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夜之间方圆被魔气侵蚀的荒原草木复生。
一日。
两日。
……
不知过了多久,有胆大的小妖兽闯了进来,大着胆子碰了下雕像般一动不动的人,野草已经攀上了虞清月的双腿,黑发不知何时变得斑驳灰白,发红的双眼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只是一步。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抓住他的。
小妖兽好像把虞清月的衣袍当成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直嚼着,突然有水滴砸在它头上。
下雨了吗?
小妖兽疑惑抬头,天上万里无云十分美好。
它埋头继续嚼,结果又砸了好几滴雨下来,小妖兽甩甩脑袋撒腿跑掉。
像终于明白了过来,虞清月的肩无声无息塌了下去,跳动的心脏里那滴因为失去主人的心头血完全死寂。
向来礼仪端正的他佝偻着背,压抑不住的哽咽从喉咙倾泻而出,疼到了极致。
他的若木,没有了。
9.第九章
魔域大变,宗门势力以为封印又有破损,急急忙忙赶来,沿途却发现先前死气沉沉的魔域入口如今生机一片。
众人全然不解,来到入口,只见昔日高贵淡然的剑尊丢魂失魄般狼狈地跪坐在地。
他们不敢出声,但见魔域封印如结界牢牢驻守这方天地,明知其威力巨大,可结封印本身却温和异常,甚至有柔软的藤蔓大胆攀附上去,开出繁多的白色小花,如漫天繁星坠了下来。
有些人见封印这般完善,隐约猜到了什么,一时间面面相觑,又不敢确认。
若没记错,剑尊不是很爱他的道侣吗?
虽没有正式举行结契大典,但修真界谁人不知他们是道侣?
当初剑尊刚回修真界,并未对在秘境暗中设下陷阱险些害他陨落的势力出手,结果那个家族只当剑尊软弱。其中那个家族的嫡子看上了云若木,几次引诱不成,恼羞成怒公然羞辱云若木,向来不动怒的剑尊当场斩杀此人。
之后,此家族中人心有不甘,得知剑尊修为并非往日,加上到底不敢和剑宗面上敌对,于是想故技重施杀了云若木。
云若木修为强,他们没动得了云若木分毫,结果彻底惹怒剑尊,整个家族全部被屠,仅有尚不知事的婴孩改名送往俗世界。
自此之后,人人皆知剑尊逆鳞是他的道侣。
所以在魔域封印松动后,剑尊以伤了他的道侣为代价,修真界无人不震惊,同时感叹剑尊的大义。
如今看封印这样,难道是剑尊将自己的道侣全部献祭?可他们不是道侣吗?剑尊不是这么爱自己的道侣吗?
在场的人心中憋着无数的话,不过没人敢问,最后还是剑宗的宗主,剑尊的师兄上前。
“清月。”宗主想扶起虞清月,但跪坐在地的人恍若无知,一动不动,只是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手间滑过。
宗主皱紧眉:“不管发什么事,剑宗永远是你的家,清月,你先起来,和师兄一起回宗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见虞清月还是不动。
宗主又道:“若木这般爱你,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总是不愿看见你这样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虞清月发红的眼终于动了。
手指僵硬地蜷缩,喉咙嘶哑,若木,若木,只是想到这个名字,都是刺骨的疼。
他仰头,脸上带着无助和迷茫:“师兄,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我以为若木不会死。”
“我只是觉得可以先救人,后面我能护着若木,我能找到别的办法,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想让若木死……”
字字泣血。
虞清月说话全无头绪。
剑宗宗主没再说话,他没资格评判师弟做得对或错。
突然,虞清月看尸体一样看着封印,低喃:“如果我破掉这封印,若木是不是能回来?”
“清月?!”
见冷静下来的虞清月起身走向封印,剑宗宗主惊慌试图拉住他,结果被虞清月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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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如水,白色小花在风中摇曳,美得不可方物。
原本满是杀意的掌心在白色小花吹动着过来时,灵气无措地立马消散殆尽,虞清月一瞬间以为若木没有死,这些白色小花便是若木的神魂。
风带着藤蔓带着花,拂过冰冷的指尖。
虞清月苦涩勾起唇角。
不是他。
若木脾气看似好说话,实则最是冷硬。
若木不想见他,可他不愿意,他想锁着他、囚着他。于是若木宁愿死掉,死得干干净净,让他永永远远找不到。
他怎么会不知道若木心里怎么想的?
可他总觉得若木强大到从不在乎那些,是他理所应当,太过自负,是他亲手把最爱的人推开,推向死地。
“清月!”
见虞清月唇角溢出血,剑宗宗主心急如焚,然而虞清月在周围立下无形屏障不准他们靠近。
“师兄,我想在这里好好想想。”
虞清月的声音从最里面传来。
剑宗宗主不放心的守了一会儿,最后见虞清月确实没有离开的想法,心想虞清月可能一个人多静静,带走了那些拥在这外面的人。
刚走。
巨大灵气平地而起,剑宗宗主转头,反应过来后,不要命地往回冲。
只见虞清月炸掉一身血肉修为,庞大灵气形成漩涡,透明的神魂不再留念地投入封印中。
上天入地,即便若木不想和他在一起,但他死,也要和若木死在一块。
10.第一章
天云斗兽场。
斗兽场呈最原始的模样,中间巨大的场地上凝固着清理不掉的黑色厚厚血垢。
最低一层早已围坐满了修士,最原始的战斗,充斥着血肉骨髓,最容易放大人们心中的恶欲。
上一场对战才结束,拉下吃完人的妖兽,有人提着水桶进来冲洗地上散落的血肉碎块。
许多人津津乐道,对上一场的对决还历历在目,下注赢了的人去兑换灵石。
与下面简陋弥漫着腥臭和汗臭的不同,最顶层奢华的厢房内,三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凑在一起,其中相貌华丽张扬,气质最盛的人百无聊赖地托腮,目光轻飘飘越过下面断裂的一截带着血肉的白骨。
“这就是你口里好玩的东西?”姬玧羽说着起身,懒洋洋伸了下腰:“走了。”
“别呀!”坐在他左手边,这次主动邀请他来的廖邈道:“下场马上开始了,你再看看,才看了一场你还没看明白其中乐趣呢。”
“对,玧羽,你在玩会儿。”右手边的郑沐远跟着道:“就看这一场,最后一场。这可是廖邈今天亲自送过来的,新人第一场,刚开荤呢!”
廖邈送来的人?
他来得晚些,没见到。不用想都知道不过就是些丧家之犬,姬玧羽实在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郑沐远反倒很是期待:“廖邈,你真狠心。那样好看的人,你舍得让他对上练气两重的万罴妖,这只万罴妖最喜挖掉胸腔,生嚼活人心肺,这头罴妖对战三场,每个对战的人全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生生看着自己的肠子被剖出来,最后生生疼死。”
“新人头次上场反应最有意思,吓得屁滚尿流,有的直接喊娘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姬玧羽无聊的脸上带了几分嫌恶。
见他神情不对,郑沐远道:“别听他胡说,上去的人哪个不是弄得干干净净?放心,今天这人包你满意。”
与廖邈不同,郑沐远最喜欢看漂亮得体的人惊慌失措,痛哭流涕,脱下伪装卑微祈求的可怜模样。
可惜这种人实在太少,要么身份不够高,跌得不太惨,要么气性太大,宁死不愿被丢到这种斗兽场不仅受尽折磨,还要被人当做畜牲一样观赏。
廖邈难得遇到这种货,早看腻烦了这些人,才想起自己房里锁着一个养不熟的,不如丢进来玩玩。这不,立马邀请自己的朋友来看。
姬玧羽仍旧没什么兴趣。
廖邈道:“待会儿上去的人你该听过他的名头。”
他听过的?
能入他耳的绝非寻常之辈,会先沦落成廖邈的侍宠,后又进了斗兽场?在他印象中,廖邈对跟过自己的人从不吝啬。
“谁?”姬玧羽显然不太相信,回忆近年,并没有哪个势力落败。
“衣楚玦。”
姬玧羽有了印象:“那个十八岁的五品阵修天才?”他不太意外:“衣家难得出了好苗子,可惜衣家家主是个蠢货,竟然想仅凭衣家护住衣楚玦。”
真正出生在外面的天才是很少的。
因为孩子几乎都会继承爹娘的灵根和天赋,衣家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阵修世家,勉强入入姬玧羽的耳已是不错。
若他们一直平平无奇下去,说不定还能绵延下去,百年千年之后运气好点成为个大世家。
没想到出了个十八岁的五品阵修天才!
姬玧羽见过的天才很多,就是他,在十八岁时晋升元婴,如今年仅二十七修炼速度不慢反快,再次突破元婴晋升化神。
他背靠仙绝宗,作为少宗主,他有足够的底蕴和背景,修真界震惊他的天资时,所有人都尊称他小剑仙。
他虽不是阵修,但深知阵修修炼不易。
在衣楚玦之前,阵修天才是廖邈,廖邈晋升五品阵修时二十,这在阵修中已经足够惊艳,谁料后面还出了个衣楚玦。
如果衣楚玦能够成长起来,他日后说不定还能真的再创一个独一无二的阵宗。
姬玧羽本机主了这个名字,不过再衣楚玦品阶曝光后,他等了几日,见衣家家主没有任何表示,就知道衣家必亡。
若他是衣家家主,要么一直瞒着衣楚玦的天赋,要么衣楚玦天赋显露后,立马亲自送衣楚玦入大宗,和衣楚玦断绝关系表明立场。
没人不爱天才,但只爱忠于自己的天才,不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能死!
谁想到还多给衣家活了两年时日。
姬玧羽没再起身要走,他问:“你们手下留情了?”
廖邈笑道:“我爹惜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中了衣楚玦的天赋,谁知道衣家全是群难啃的骨头。答应可以入我们宗门,还能拜我父亲为师,但绝不愿意和衣家断绝关系。我们可不是给别人白养儿子的,再说了,衣家这群人实在一根筋,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他们家里养了一堆修为低下的废物,主家分家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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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这些年实力上不去。”
旁边的郑沐远乐道:“搁这儿装英雄呢?”
廖邈摆手:“他们早对我们阵宗心生不满,连同意拜师都不情不愿,若非杀了他们家几个人,更不会答应下来。我爹做事果决,看出养不熟,与其日后留着祸害不如早日处理干净。”
姬玧羽没有丝毫惊讶,觉得再寻常不过。
“衣楚玦还留着?”
“脸长得好看,我舍不得杀,只让父亲剔了他的灵根,废了他的筋脉。关在房里当花瓶看也挺赏心悦目的,就是白眼狼,想杀我很多次,骨头都被我全捏断了一遍还是不听话,只能扔到这里面教教规矩咯。”
姬玧羽扬眉,他只听说过衣楚玦的名字,倒不知道是这样的性子:“听你前面所说,他不像任你折辱的人。”
“一开始想报仇,不过后面有点发疯,估计觉得没希望,一不留神就会用各种方法寻死,舌头都接了不下十次。”
姬玧羽更加好奇:“那你扔他进来,不是给他寻死的机会?”
廖邈神秘一笑,端起茶杯:“这事早解决了。我给他说,他们衣家三百多口人,结果有一批人带着刚出生的婴孩跑掉,我们宗门到底不忍心,没追杀下去。若他想死,我不介意让这些人下去陪他。”
“他信?”
“自然,我不过把当初屠族的留影石给他看,给他指出了那批趁乱逃出去的人,他就信了。”其实这批人根本没逃多远,只是一下就被碾碎,连哭嚎尚且发不出便成了碎肉血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蠢货,居然真的信了!”郑沐远笑得肚子疼:“谁杀人不斩草除根?”
廖邈撇开浮沫,小抿了口茶,看向斗兽场正中心,万罴兽已经放了出来,特意饿了两天万罴兽涎水拖曳,目泛饿光地盯着台上第一层的修士,庞大腥臭的兽身在场内来回奔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发抖,直恨不得攀上去拖下活人来大饱口福。
郑沐远笑够了,又问:“你不怕他真死了?”
他第一次见廖邈玩一个人,虽然长得确实罕见的好看,但还是一个男的,玩了两年多都舍不得放手。
“他不敢死,不过若是死了也罢,总龇牙的玩意没必要留着。”
话音方落,震耳号角响起。
“来了。”
伴随漫天欢呼声,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铁门猛地打开,一个清瘦的身子被狠狠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