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男高误入妖怪书[快穿]》 1、第一章 夜色渐深。 明熙此时佝着身子,在花园内东躲西藏,他身上着旧时长衫,布料上的银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明熙穿书了,穿成同桌整日神神叨叨念的那本《猜猜谁是妖》的书中,他一醒来就见有丫鬟打扮的人,在给他换额头上的帕子。 他当时在发高热,丫鬟给他喂完药又走了,明熙才有时间慢慢理清如今所有的事情。 那丫鬟口中唤的是‘五少爷’,明熙立马就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心中悲愤,穿成谁不好,穿成书中无人看管,又不受待见的野种。 书中的五少爷生下来没几个月,母亲八姨太就被人发现偷情,于是母子俩一起被赶出了刑府,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明熙悲伤过后接受现实,才发现手中放着一本书,书的封面写着《猜猜谁是妖》。 正是他穿进来的这本书。 明熙没看过整个单元的剧情,只隐约听同桌说过几个人物介绍和背景,这还是因为书中的五少爷叫刑明熙,同桌觉得很巧合,于是每天和他说上两句剧情。 明熙赶紧拿起书来翻看,想着是不是能上帝视角知道些剧情,手拿剧本大杀四方。 很可惜,他天真了,书只能打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面写着,五少爷高热后的第二晚,丫鬟守夜时玩忽职守,五少爷跟着丫鬟身后跑了出去,途中五少爷见花园荷花漂亮,想摘荷花结果掉落池塘,仆人发现后,救了五少爷,同时无意中发现了沉在荷塘的尸体。 五少爷掉落池塘被救起来,具体情况怎么样不知道,但明熙觉得发着高热又掉池塘,身份还不受待见,这怎么看都像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于是明熙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连门也不出,想着怎么也得等高热好了再说。 顺便看一看,剧情是按照固定时间发生,还是因为人物来推动。 按照时间发生的话,有没有五少爷,那具女尸在第二天晚上都会被发现的,如果按照人物的话,那就必须得五少爷按照书里的剧情跑出去,才能发现女尸。 这样剧情才开始往下走。 明熙验证了七天,等自己高热好得差不多了,都没听到外面的丫鬟和仆人讨论这件事,便知道了,剧情是由人物推动的。 所以他今夜按照剧情溜了出来。 明熙弯着腰,不近不远的跟在照顾他的丫鬟身后。 这具身体的五少爷十七岁,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孱弱得厉害,明明十七岁了,却像十五六岁的孩子。 明熙跟着丫鬟走了快半个时辰,见她还没走到目的地,不觉有些气-喘和脚软,而且一路过来,也没有看到荷花池。 高热刚好,明熙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夜风一吹,隐隐又有着凉的架势,还有明熙饿得直吞唾液。 漂亮姐姐,你到底要走多远? 还有,荷花池你到底在哪里! 出来! 这些天饮食清淡没有肉,只有薄粥一碗,配些素菜,而且一天只有两顿饭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不受待见的缘故。 这让原本处于高中生一天吃四顿的明熙,简直是难以忍受,高中生平时脑力活动多,又处在长身体的年纪,虽说他饭量比不上同学们每顿吃一锅饭,但好歹一顿两碗饭是要吃的。 明熙就这样一边吞口水一边跟。 明熙见照顾他的丫鬟悄悄穿过一处月亮门,然后又绕着花园墙壁走,穿过一个狗洞。 明熙蹲在狗洞面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钻过去,钻过去后才发现因为犹豫得太久了,丫鬟不见了,他跟丢了。 明熙心中着急,赶紧悄悄搜寻。 胡乱穿了几道拱形圆门,明熙被这些景致乱了方向,越发觉得刑府真的是太大了。躲过一波仆人后,明熙忽然听到前面庭院有说话声,于是赶紧猫腰缩成一团躲进了花丛里。 “二少爷,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这些账册明日再看吧。” “无妨。” 劝说的那人见劝说不动,于是又转头吩咐身边的人,说让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汤食来。 明熙悄悄拨开花枝,从缝隙中往外看。 才看清庭院里有一张圆形石桌,石桌上放着几盘各色点心,点心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块都没有动,另外石桌上还摆放了一摞册子。 桌子上放着蜡烛,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正在翻看那些册子,男子身边站着四个仆人。 仆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站一位,距离不近不远,他们手中都提着灯笼,呈包围圈形式,让坐轮椅的人看手中的册子看得更加清晰。 距离有些稍远,明熙只能大致看见那个坐轮椅的男子侧面,看上去挺年轻的,气质矜贵,举手投足间尽显教养不俗。 明熙不敢发出动静,于是只能想着等那人离去后,再出去。 这一等就不知道等了多久,明熙脚都要蜷麻了,又饿得眼前阵阵发晕,后背也冷。 仆人端来的汤,那男子没有喝,就这样放着,明熙盯着那些点心和吃食,不停的咽口水,唾液吞多了,胃里直泛酸。 再等等,等他们走了,肚子就有救了。 好不容易等那二少爷带着仆人离去,明熙见他们走远了,便脚步虚浮的扑到石桌边,狼吞虎咽的吃起了点心。 点心有些噎人,明熙也不嫌甜汤冷津津的,就这样端着碗沿灌了下去。 刑宴之推动轮椅离开庭院,往自己住的寝院走,一左一右两个仆人走在他的身侧,只比他稍稍站的位置前一点,提着灯笼为他照明,另外两个仆人抱着账册则走在他的身后。 走到中途,刑宴之发现手上时常把玩的那块玉佩,因看账册放在了石桌上,走时忘了拿,于是转动轮椅,掉转方向往回走,准备去拿玉佩。 刑宴之是刑家嫡子,他的衣食住行是刑家最好的,因着他双腿瘫痪不便,刑老爷更是对这个嫡子心有愧疚,凡是有好的东西都是给他送来的。 刑晏之的轮椅,是刑老爷去江南一带请的能工巧匠,花时一年精工细作的,推动的时候,只有很轻微的声音,这声音甚至还比不上风吹过带来的沙沙声。 刑府因嫡子下肢瘫痪后,整个府内从头到脚都翻新过一次,尤其是府内的路,都花费巨资买大理石铺成的,石块之间的缝隙微不可见,这些路可以让刑宴之,自己推着轮椅去府上任何角落,没有任何障碍。 身边跟着的仆人都是耳清目明的,还没过庭院的月亮门,他们就听见了动静。 谁这么大胆子,敢深夜闯二少爷的庭院。 “二少爷,仆先去看看情况。” 刑宴之倒是从容,这周遭都属于他住的院落,刑府内的规矩是,天黑后通往前院和其他几房的门都会落锁,有急事才会打开。 所以刑宴之倒是很好奇,是谁会闯进他的庭院,如果是歹人的话,那他的警惕性也太差了,他们并没有走多远,而且回来也是推动着轮椅,就算声音再怎么轻微,细听之下也是能发现的。 何况仆人手中还提着灯笼照明。 “去看看。” 刑宴之推动着轮椅,仆人一前一后警惕的护着二少爷,其中一个仆人还特意放轻脚步,先行去查探情况。 那个仆人在月亮门边猫着,看清情况后,神色古怪的回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少爷汇报。 刑宴之见仆人面有异色,开口询问。 “怎么了,看清是谁了?” 仆人略带犹豫后,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但主子问话,他不能不答。 “是三个月前府里接回来的那位,他在吃您留在石桌上的点心,看样子饿得不轻。” 刑宴之听到仆人说这句话时,眼里起了一丝诧异,他这个‘弟弟’一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庄子自生自灭了,一直到三个月前才被接回刑府。 父亲接回‘弟弟’,也不是因为起了什么慈父心肠,而是因为父亲近些年来信佛了。 几个月前父亲大寿,为了积福行善,买下城里不少的动物放生,而后捐钱给佛寺,又恰好那时候来府里的大师,听见丫鬟议论到五少爷这件事。 大师听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又说了一句稚子无辜。 刑老爷就因为这句话,就把在外庄的那个孩子接了回来。 但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把野种当儿子养,于是就让人把他安排在刑府最角落的院子,只当养只小猫小狗做善事为自己积福罢了。 明熙生活的世界很安全,警惕性到底是比不上这些生活在原书世界里的人,他吃饱了后,还想着把剩下的点心一起打包带走。 但他在纠结,自己等下还得找荷花池掉下去,这样才能让仆人救他,并且发现那具尸体。 如果把点心带身上,他掉荷花池里肯定会把点心泡化的,可是现在他又吃不下了,剩下了太可惜。 毕竟他一天只吃两顿,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点吃的。 刑宴之看见的一幕就是,那瘦瘦的少年,眼睛明亮的盯着盘子里的点心,瘦弱的手把点心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重复数次也没狠下心。 似乎对点心十分不舍。 这一幕让刑宴之没忍住笑了一声。 因父亲不喜,所以他这个‘弟弟’的活动范围只有自己的院落,是不许他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 这是刑宴之第一次看清‘五弟’的真实模样。 太瘦了,虽然衣服合身,但整个人瘦得厉害,眼睛却是明亮有神,像一只生命力顽强又笨得厉害的小猫。 “看来父亲的善事只做到了表面。” 刑宴之轻声说了这一句话。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明熙还是听到了,睁大双眼惊愕的回头,像被吓到的鸟儿,第一反应就是张开翅膀飞身离开。 可是明熙不是鸟,也没有翅膀,跑了没几步,就因为不识路被仆人给抓了回来。 因为刚刚刑宴之最后说的那句话,仆人抓他的时候,没有下重手,像拎猫崽子一样,把人给拎了过来。 明熙剧情还没开始走呢,就被人抓住了,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目光害怕的撇向这些仆人的主子,也就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 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刑宴之弯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温声说话,安抚他,怕吓着了他。 “明熙,别害怕,我是你二哥。” 对方虽然是在安抚他,并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明熙也不敢那么快放松警惕,更不敢得罪他。 所以明熙目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张嘴想喊一声二哥。 明熙这句二哥还没喊出口,后方匆匆过来一个仆人,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二少爷,府里的荷花塘捞出尸体了。” 2、第二章 “刑石,送五少爷回去。” 刑宴之听到仆人来报后,目光在刑明熙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他手搭在轮椅上,转动轮椅离开。 叫刑石的仆人,领了吩咐,就准备把五少爷扶起来,按二少爷的吩咐,送五少爷回他自己的院子。 明熙听见仆人报告发现尸体的消息,内心先是震惊了一下,他还以为要自己掉下池塘,等人来救后,仆人才会在池塘发现尸体。 没想到剧情变成了丫鬟掉落池塘,发现尸体,但不管怎样,剧情开始发生了,明熙得第一时间去现场看看,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可现在这位刑家二少爷,很明显不想让他掺合进来,明熙脑袋里快速运转,随后他爬起来,绕开仆人,往二少爷离开的方向跑去。 仆人骤见此举,于是快速跟了上去,想把五少爷拿住‘请’回去。 明熙跑了没几步,就被仆人给挟制住了,仆人的手劲儿大,为了更好完成二少爷的吩咐,于是暗中用了点巧劲儿。 二少爷心善,怜悯了两句,但他们这些仆人却是最清楚刑老爷态度的,如果真的让五少爷跟着出现在老爷面前了。 刑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说不得还会把气牵连在他们这些仆人身上,治他们一个看守不力的罪,让五少爷混到二少爷住的地方。 明明各处都有人把守,五少爷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 思及此,仆人便下了狠劲儿,又抬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二少爷他们,趁二少爷没有注意到,打算伸手捂住五少爷的嘴,再把人给‘弄’回去。 明熙挣脱不掉,察觉到仆人的意图,知道自己若是回去后,看守他的人,肯定严加防范。 这一次去现场若是运气好,有可能当场就能找到妖怪,要是运气不好,也能看到一些线索,左右也是被关回去,好歹得些线索。 明熙张口咬住了伸过来的手,仆人吃痛,松了手,明熙趁这个机会,忍着身上的痛,跑了过去。 明熙跑到二少爷的身边,还没走近就被仆人严厉的拦下了,嘴里呵斥着刑石的办事不力,并告诫五少爷请跟仆人回去。 明熙知道做主的是二少爷,于是眼里期盼又急切的看着二少爷,唤了对方一声二哥。 “二哥。” 说出的声音,小小的,嘶哑又不清晰,像猫儿濒死前的轻吟。 仆人们听到五少爷说话叫人,都震惊不已,无他,只是因为五少爷是个傻子,疯得厉害,瞧着眼下这模样,莫不是人清醒了? 刑宴之看见他这位‘五弟’眼神期盼,十分想跟在他身边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冲跟前拦着的仆人示意。 “明熙,想跟着便跟着吧,只是到了前院,则不可再进了。” 得了二少爷的首肯,于是明熙迈着小碎步,慢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明熙浑身疼痛,比起坐轮椅的二少爷来说,他跟得很费力。 期间一行人无话。 刑宴之住的地方,离刑家待客的前院虽然不远,但刑家家大业大,人口多,虽是不远,也还是走了一柱香的时间。 一路上看到不少守夜的仆人各司其职,见二少爷身后跟着五少爷时,内心惊讶不已,但他们是仆人,不管如何,不能失了分寸,于是纷纷微低着头,表示看不见。 到了前院入口的大门时,刑宴之停下了,转过头和跟在身后的刑明熙说话。 “不可再进了,就在这里等着。” 刑宴之的声音清冽又和气,让人很有好感度。 明熙听话的点了点头。 刑宴之见他能听懂自己的话,便打消了让两个仆人盯住他的念头,只是留下一个仆人陪着他。 留下的那个仆人就是刑石。 主子说的话,每个字对仆人听来,都是不同的命令,二少爷说陪着,意思是只要五少爷不发疯,就不允许对他动粗。 说明刚刚刑石暗中对五少爷做的事,二少爷心知肚明,但刑石也知道,主子留下自己,也是想震慑一下五少爷,怕他再冲动做出什么疯事。 明熙听不懂主仆暗中的话,只觉得这位二少爷还是挺好的,于是目送着他们进去。 明熙搜寻四周,而后发现墙壁有几处是雕花镂空的,明熙找了一处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走了过去,从墙壁的洞往里面看去。 里面乌泱泱的不少人,明熙所在的地方隔着一面墙,最然不是在现场,但也算是近距离参与了。 刑老爷站在最中心,身边拿手绢轻捂住口鼻的是五姨太。 今日老爷歇在她房里,两人都准备歇下了,下人来报,府里前院的荷花池捞出一具尸体。 这可是大事,刑老爷当即就叫人跟着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捞上来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面目有损,一时间辨认不出是谁。 刑老爷派仆人去叫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三少爷带着妻子回娘家了要明日早晨才归,其余的子女年纪不大,怕他们惊吓着,吩咐了仆人不许多嘴舍,让小姐少爷们知道。 “父亲。” 刑宴之推着轮椅到父亲身边,刑老爷见儿子还是白日穿的常服,便知儿子这个时辰还没睡。 “宴之,晚上切不可睡太晚,于身体有碍。” 刑老爷微微皱眉叮嘱。 “是。”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下人们可认出是谁了?” 刑宴之的话刚落,又一年轻男子步伐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一美貌妇人,妇人走得慢他两步。 来人正是大少爷刑伟知,后面跟着的妇人是他的妻子林氏。 “回老爷,大少爷,二少爷,老奴已经让府内的下人们去辨认了,尸体是具女尸,下人们翻检了一下尸体身上的衣物花样和料子,发现是前院二等丫鬟穿的服饰,具体是谁,还得查验一翻,看看府内的丫鬟里少了谁。” “刑管家,验尸的人请了吗?” 坐轮椅的刑宴之,目光在那具女尸上停留,目光从头扫到脚。 “回二少爷,验尸的人,已经吩咐下人去城外请了,得一个时辰后才能到。” 刑老爷身边的老管家微微佝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回答事情进程。 明熙在旁边观察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观察着围观者人们的一举一动,仆人们中有的害怕惊恐,有的则是麻木,还有的是好奇。 突然间,明熙远远的看见院子走廊转角处,有一处不明显的阴影。 廊下都挂着灯笼,蜡烛照明没有现代灯火那样明亮,但蜡烛照明时,有一个特点,就是凡是有什么物品或者是人,在蜡烛照亮的范围内,会出现阴影。 阴影是不动的,明熙并不知道刑家的格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直觉让他觉得那处阴影不对劲,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肯定有东西,或者是人在那里。 刑宴之视线往四周掠过,看见雕花的墙孔中趴着一个人,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某个方向。 在看什么? 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傻子这样注意? 刑宴之沉了沉心思,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看的是屋檐廊下的转角处。 什么都没有?很正常。 死的不过是一个丫鬟,刑老爷看过后,就让大家散了,府内的丫鬟活契死契都有,对他们这些主子来说,不过就是一件物品而已。 刑老爷让两个儿子早些回屋休息,并吩咐管家,验尸的人验过后,没什么大问题就把尸体拉出去埋了,再把荷花池挖了重新造景。 死过人的景色,晦气。 刑宴之推着轮椅往回走,过院门时,刑明熙主动跟了上来,虽是有仆人在周遭隔着,但刑宴之总觉得对方此时此刻,像一只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胆小又愚笨。 明熙觉得夜晚的刑府又大又阴森恐怖,他也第一次见死人,在现实生活中,他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过某某死了,并未亲眼见识过死亡事件,更别提看见非自然死亡的尸体了。 一开始他想的是,自己掉进荷花池触动剧情,但如今亲眼见了尸体,他觉得自己真是天真。 想是一回事,眼下亲眼见了,他都害怕得不得了。 明熙就这样一路跟着刑宴之回他的院子,刑宴之也没有出声阻拦,直到明熙跟着进了对方的卧房时,才发现对方要准备洗漱休息了。 刑宴之在仆人端来的水盆中净了脸后,又用帕子擦了手,把帕子递给仆人。 跟着贴身伺候的仆人,见二少爷一直没有发话,于是就按照平日里的习惯,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留了两个人在门外守着,听主人吩咐。 “明熙,还不回自己的住处吗?” “虽说兄长乐意邀你留下,可是这里没有你的一应物品,怕是与你不便。” 刑宴之说话轻声细语的,很是客气有礼。 明熙听不明白他们这些深宅大院的弯弯绕绕,也就不懂二少爷这是在客气的赶他回去了。 “二哥,我害怕,我能在你这里睡吗?” 明熙觉得刑宴之人很好,所以直接把自己的害怕说了出来。 面前的刑宴之看上去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十分的和蔼可亲,贴心大哥哥的模样,并且比他厉害许多,处变不惊。 刑宴之见他如此,目光沉沉的看了看对方,他不知道刑明熙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一个稚子从出生几月就被赶出去刑府,父亲的态度很明显,所以底下的人根本不会认真照顾,幼儿到少年时期最是艰难,普通人家养孩子尚得费万千心思,因为孩童易夭折。 刑明熙被接回府内几月,下人传来的消息是疯病并未恢复。 如今暂且不提他是怎么跑到自己院子的,见自己的第一面就表现出清醒的状态,像雏鸟一样的依赖自己。 要么是演技太好,要么是真的恰好恢复。 思及此,刑宴之笑了笑。 “明熙若是害怕,不若睡兄长床边的那张小塌上吧,原谅兄长双腿有疾,恐不能与人同睡。” 那张小塌很小,是仆人睡的,躺上去根本不能让人伸直身子睡,只能是坐躺一下,这样放置的原因,就是怕仆人夜里睡得太死,不能及时听见主人的吩咐。 刑府规矩严格,要是其他少爷小姐听见刑宴之这话,就算对方是刑府嫡子,少不得要骂人了,这明显就是拿自己当仆人看待。 这话,其实是带有强烈的羞-辱意味的。 刑宴之在试探对方。 但让刑宴之意外的是,刑明熙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没有生气,甚至眼神里充满感激。 用一种‘二哥,你真好’的目光看着他。 并且不用刑宴之说下一句话,刑明熙自己就主动跑过去了,行动快速,神色间不见有任何委屈。 刑宴之心里落下猜想。 看来此子心机深不可测,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且极尽谄媚。 3、第三章 刑宴之摇了摇床边放着的铜铃,让仆人给刑明熙送了一床被子进来,随后便由着仆人打洗脚水替自己洗脚。 仆人替明熙洗脚时,明熙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自己来,仆人跪在旁边犹豫的看了一眼二少爷。 “随他吧。” 仆人替刑宴之擦净脚后,他自己从撑着双手从轮椅移动到床榻上,这期间仆人低着头不敢多看,也没有自作主张的帮忙。 明熙倒是从头到脚看了这一幕。 他的想法是,他二哥虽双腿残疾,但是身残志坚,另外臂力真好,也让人佩服。 明熙清洗完脚,自己拿帕子擦干净脚后,想自己端水出去倒的时候,伺候他的仆人眼疾手快的先把水端了出去,随后把门关上了。 屋内只留了一盏蜡烛,光线十分昏暗。 明熙睡的这张小塌,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又窄又短,但明熙身子瘦弱,他躺下来只有双脚露在外面,小塌还能容他翻个身。 比起医院睡的陪伴床还是好许多了。 明熙直直的盯着房梁,忽然想到刚刚在前院看到的,于是把自己看到的跟对方说了。 刑宴之闭着目,双手交握放于腹部,没那么快睡着,听到对方说的线索,于是回忆了大致方向。 “那个方向是通往客院的,住着刑府的客人,今夜之事事发突然,只少数人知道,保不齐是其中有人好奇心发作,窥探一二罢了。” “那些客人有父亲的好友,姨太太们的亲友,还有诵经念佛的大师们,他们如果真要害人丢尸,是怎么瞒过客院与前院大门连接处守卫的仆人?” 明熙听他这样说,内心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于是超小声的反驳了一句。 “有人守着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我混进你的院子里了。” 刑宴之听他这样说,于是顺着问他怎么进来的。 明熙头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钻狗洞的事儿,拿被子捂住自己泛红的脸,憋出了答案。 “跟着丫鬟钻的狗洞。” “丫鬟?照顾你的丫鬟?” 刑明熙在自己院子里,平日里能接触的丫鬟只能是照顾他的丫鬟,他的丫鬟为什么会胆大包天的往自己院子方向走? “为什么要跟着丫鬟跑出来?” 明熙被问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卡壳了,于是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 “肚子饿。” 虽是借口,但也的确是实打实的实话,再这样一天两顿清粥的吃下去,明熙想用不了多久,他就直接可以挺尸了。 听见对方的答案,刑宴之思索半响,随后拿起床头的摇铃轻晃两声,随后就有一个仆人动作极轻的推门进来。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明熙院子里看看,看照顾他的丫鬟还在不在,在的话,告诉罗管家今日发生之事,他知如何处理。” 说完后,刑宴之又让仆人把甜梦香点上,经此一事,少不得夜里多梦不安,点些香能助人安睡。 仆人领了吩咐,从放香料的柜子里取出一块香料焚上,把香炉特意放在案桌上就离开了。 香料焚烧出来的味道清清甜甜,明熙本来还有问题想问的,但是香味让他睡意来袭,没多久就沉沉的入睡了。 夜色中,只不过过去半个时辰,刑宴之就听见寝室内传来轻轻的呼噜声,像小猫打鼾一般。 半个时辰后,刑宴之轻轻摇铃,仆人就进来了。 “问出什么没有?” 仆人知道二少爷是问照顾刑明熙的丫鬟之事,于是挑重点回答了。 原来那丫鬟喜欢二少爷,打听到消息,知道二少爷这段时间,都会在庭院内看账册到很晚,所以悄悄躲开仆人,从院子墙角的狗洞钻进来的。 刑明熙院子守卫人少,只有一个小厮守着,所以她很轻松的就跑出来了,二少爷院子的花园很大,仆人都是轮流巡查,不能覆盖整个地方,且巡查有时辰规律,她摸清楚规律后便钻了进来。 一般仆人丫鬟是不敢做些事的,一旦被发现打死也不为过,但刑明熙的丫鬟春挽是几个月前刚采买回来的那批丫鬟之一。 丫鬟买来学了规矩没多久,就发生刑明熙回刑府的事,她就被派去照顾了。 本意是打算今晚勾引二少爷的,但是没想到她躲在假山后看见了刑明熙的身影,她便知今日难以成事。 又唯恐被人知道刑明熙是尾随她出来的,所以从狗洞出去后,打算原路返回,不曾想被仆人发觉,惊慌失措下,东躲西藏的跑到了前院,失足掉落池塘,被人救起。 “此次丫鬟采买是谁办的?” “是钱嬷嬷办的,亿华小姐说是身边的丫鬟不够用,和刑老太太撒了个娇,老太太允可了。” 仆人说的陈亿华是钱嬷嬷的女儿,钱嬷嬷早年丧夫,钱嬷嬷是跟了刑老太太一辈子的老人,是老太太的心腹,所以老太太让钱嬷嬷把女儿接来放在跟前养着。 刑老太太年纪大了,格外怜幼,陈亿华又是在她跟前看着长大的,所以吃穿待遇和府内的小姐一样。 “罗管家也细细查过春挽进府前的背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刑明熙这段时间的饭食也一一查问过,府内按照规矩送去的,只是下面的人拜高踩低,克扣了饭食,所以导致他饥饿难忍,尾随丫鬟而出,一切应该是巧合罢了。” 听到仆人汇报完这些消息后,刑宴之让仆人下去了,仆人退出去后,刑宴之看了一眼睡得蜷缩成一团的少年。 巧合?刑宴之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克扣饭食是刑明熙进府后就有的,饿了两月,偏偏就今晚忍不住了,也偏偏今晚丫鬟打算行勾引之事,也偏偏今晚就恢复神智。 还知道攀附自己,向自己讨好卖乖。 府内四位少爷,只他是嫡子,他不仅双腿有疾,且大夫断言他寿数至多活至三十。 所以府内多数人都看好大少爷,他二少爷就算是嫡子又如何,命不久占着嫡子的身份也没用。 所以刑宴之很是疑惑,对方不去攀附大少爷,倒是目的明确直接选择自己。 第二日明熙醒来时,已是日上枝头了,寝室内的另一张床早就整理规矩,不见凌乱。 明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被子叠好,随后出了屋子,问了一句身边跟着他的仆人,问二哥去哪儿了。 仆人把他引了过去,此时对方正在书房里看账册,明熙进去时,刑宴之正拿着毛笔在勾账册,他的右手边除笔墨纸砚外,还备有钢笔和墨水。 明熙自己找了处不打眼的地方坐下,刑宴之的书房坐北朝南,夏日的光线从窗户纸透了进来,阳光大部分都洒在了他的书案上。 刑宴之处理事情的时候很专心,明熙目光一直看着对方,刑宴之皮相是好看的,颇有旧时大家公子风范,温文尔雅,眉眼清润。 他听同桌感叹过,说二少爷真是公子如玉,胸襟开阔,待人和善。 在他接手刑家的生意后,让本应从四大家族之一,没落成二等家族的刑家,直接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跻身四大家族之首,并且还在持续扩展壮大。 而且二少爷对府内所有的兄弟姐妹一视同仁,不曾因嫡庶之分有过半分不同,这让刑老爷很是满意,更是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为嫡子求医问药,只求能延长此子的寿命。 可惜事与愿违,数名神医大夫都束手无策。 忽然,门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听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明熙扭转脖子往外探去。 “二弟。” “二哥。” 三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其中唤刑宴之二弟的那人,正是昨夜看见的那名男子,他年岁稍长,是刑府的大少爷。 大少爷其母亲为已故刑夫人身边的丫鬟,因刑夫人嫁进刑家多年未孕,在刑家老太太的压力下,刑夫人把自己身边的丫鬟给了刑老爷,生下大少爷后其母亲被纳为二姨太。 二姨太是刑夫人身边出去的,一开始这女人也老实,但儿子渐渐长大后,府内又没有其他孩子,便开始起了异心,和刑夫人分裂了。 大少爷身边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二十出头,另一个男子是少年模样,约莫十六七岁。 “大少爷,三少爷,四少爷。” 屋内跟着伺候的仆人,见三位少爷来了,一一弯腰行礼,其中一位仆人悄声退下,准备茶水。 这三位少爷早已习惯,看都不看仆人,进屋自行找座位坐下。 “二弟,验尸的结果出来了,那丫鬟是被人害死的。” “验尸的老头说,丫鬟是穿着里衣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尸体裹了荷花池的淤泥,昨夜大家瞧的不真切,那老头说,尸体还被人剜了心脏,杀害丫鬟又剜心后,把尸体沉在了荷花池里。” “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月前左右。” “大哥,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三少爷听大哥说的这些信息,心中有些惧意,凶手的手段也太毒辣了。 “切,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值得大费周章的查,死了就死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叫父亲给我们各房多配备些人手才是真的,又或者把那丫鬟当日接触过的人,都赶出府去,宁杀错勿放过。” 四少爷语气不屑又傲慢,他不像大哥,大哥因为是头生子,而且又是盼了好几年才得到的,所以父亲和祖母对他颇有疼爱。 二哥是嫡子,不仅几年前没了母亲,且双腿残疾,所以同样得父亲宠爱,倒是祖母不怎么待见二哥,有些遗憾嫡子是个废人。 所以他们两人身边的仆人和丫鬟,比各房多出不少,四少爷非常想借这个机会往自己院子里多添些人手。 刑宴之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向刑伟知看去。 “大哥,可查出死去丫鬟的名字了?” “叫府内的丫鬟来辨认过了,死的丫鬟叫紫烟,那紫烟恰好死前不久,用钱替自己赎了身,听和她要好的姐妹说,她死前不久还同她说过打算在府外置办房子,说是打算出刑府后做点自己的小营生。” 刑伟知说话时,目光盯着放在刑宴之桌上的那些账册,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狠意。 他在二十岁成家后,父亲就把刑府内的一些生意交给他,那时候刑家所有管家和下人都听他指挥,那几年他可谓是风光无限,连带着母亲面上也有光。 城内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都知道他这个刑家大少爷的名头。 那时刑宴之还未成年,且双腿残疾,所有人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都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跟轮椅过了,就算有父亲宠爱又如何,终究是个命不长久的废人。 可是没想到刑宴之十八岁时,父亲怕刑宴之长大成年后,会因双腿有疾而自暴自弃,所以给了几间小铺面让他有点事做。 刑伟知并不把那点小利益放在眼里,也就没有去阻拦,免得让父亲觉得他心胸狭隘,没有做兄长的风范。 谁知道就是那几间铺面,在刑宴之的手里,仅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让盈利翻了几倍。 商人重利,刑父更是,得知儿子有此天赋,欣喜若狂之后,便慢慢把刑府的生意交给二儿子,甚至花费无数金钱替儿子寻求良医。 这让被夺了权的刑伟知,心里恨得滴血,想方设法的寻刑宴之的错处。 可是这几年来,刑宴之不管是待兄弟姐妹还是御下都是为人和善,公平对待,就算是弟弟妹妹们偶有不恭的言语,他也一笑了之,不予计较。 府内死的丫鬟,怎么死的,刑伟知不在意,他从父亲这里揽了这件搜查之事,借查询凶手这件事,来找刑宴之的不快。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来刑宴之的院子,都得先提前通知一声,得到许可了才能进,哪有今日这样方便,想进便进了。 刑伟知把目光从账册上移开,忽然发现室内最里面,还有一位瘦弱的少年。 少年此时正缩着脑袋,露出滴溜圆的眼珠子看望众人。 平时主子跟前伺候的仆人有三四个,他们去各房也都是找主人,不会留心屋内伺候的下人们,可是这位少年的衣着一点儿也不像下人。 “二弟,你这屋内的少年是哪家的?怎的这般无礼?我们进来了,也不打招呼见礼,自报家门?” 明熙在他们进来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明熙听到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大哥’询问,更加想隐身了,他该怎么自报家门? 难不成主动上前去说。 嗨!哥哥们好,我是你们的五弟。 哪个五弟? 哎呀,这都忘记啦? 就是你们父亲的八姨太,偷情生下来的那个野种五少爷。 4、第四章 刑伟知不留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的目标只在夺权上。 所以刑明熙接回来后,他也没有派下人去打听,只是听过一句,自然跟着的下人们都不知道五少爷的长相。 屋内跟着伺候茶水的刑豪,目光极快的看了一眼主人,只见二少爷迎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刑豪主动上前回话。 “回大少爷,这位是五少爷,昨夜因院子里的丫鬟仆人没留神,让五少爷贪玩跑了出来,二少爷瞧夜色过深,便留了五少爷一晚。” 刑豪把话说得婉转又体面。 大少爷听了这话还没发话,四少爷刑卫朴倒是一拍桌子,发怒了。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野种也敢叫五少爷,刑府只有四位少爷,哪里来的五少爷。” “二哥,你这仆人也太胆大了。” “二弟,你不会是心善过了头,一个野种也让下人尊称五少爷,父亲只说当做善事养着他,可不是当少爷身份养的。” 大少爷目光盯着那瘦弱少年,随后冲自己身边跟着的下人示意,下人得了吩咐,其中两个人就要上前去拿住明熙。 明熙见整个书房内的气氛不对劲儿,尤其是那个大少爷身边的仆人刚一动作,他就眼疾手快的跑到了刑宴之身边,像遇到危险炸毛的猫咪,快速寻求主人的救助。 “二哥,救我!” 明熙语气焦急又害怕,那两个仆人还在往他的方向走,明熙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大少爷的人带走,这几位少爷对他的态度,可不像这位二少爷那样和善。 自己被带走了,保不齐得吃不少苦头。 “二哥。” 见刑宴之没有看他,目光只是看向那两个往这方向走的仆人,明熙不由得更加急切慌张,急急的又唤了一声二哥。 明熙不知道刑宴之在想什么,这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在两个仆人快碰到他的时候。 明熙心一横,直接两只手把刑宴之的右手胳膊死死抱住,这样仆人抓他的时候,肯定不敢大力拉扯他。 刑宴之心里被叫得有一丝烦躁,今日晨起他就听仆人来报说,大哥从父亲那里揽了查案一事。 他也猜到了,对方会借此事来他院子找事情,所以他没有让仆人第一时间把明熙送回去,而是把人带了过来,为的就是留在这里当靶子用的。 刑明熙心思深沉,极尽谄媚,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大哥带走,带走后不管他们使什么手段都好。 若是刑明熙带着什么目的来的,大哥查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有法子探听到,若是没什么目的,只是借机攀附,那也只是去了一个麻烦而已。 听着刑明熙殷切又焦急的叫他二哥,似所有人中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 不是最会花言巧语了吗?怎么这时候对着其他几位少爷不会施展自身本领了呢? “大哥,不过是一位痴子罢了,空明大师都说过稚子无辜,他那时候才几个月,能知晓什么,不过是无辜受累而已,何必跟他过不去。” 在仆人快伸手抓住人时,明熙求助的二少爷伸手阻拦了仆人,并且发话保他。 明熙心里跟看救世主一样的看着二少爷,眼里还有劫后余生的欣喜,眼眶也是微微发红湿润,让明亮黝黑的眼珠子越发好看。 刑宴之自然是看到了对方的眼神,看过一眼后便不再看他。 果真是极尽谄媚。 刑宴之搬出空明大师后,大少爷和四少果然脸色难看,但是又不敢说空明大师的不是,三少爷倒是面上悄悄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这少年看着很是瘦弱可怜。 “呵,这野种你要护就护,不过你身边的下人倒是不知事,什么人也敢称五少爷,二弟,你的下人也该管教管教了。” 刑伟知朝对方发难,从刑宴之接受刑家以来,做事滴水不漏,好不容易抓着他身边仆人的错处,他绝不能放过。 刑豪见事情有变,且大少爷发难,于是主动跪下认错。 “大哥,刑豪也跟了我许久了,我对他总有些主仆情分,这样,大哥卖弟弟一个面子,就罚他两年月钱,当作惩罚。” 刑宴之开了口。 刑伟知今日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所以只哼了一声,表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行了,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我派人搜过那死去丫鬟的房间,在她的房内找到一块出入刑府的通行令牌,我今日来是查府内仆人丫鬟的令牌。” 刑府内只有主子身边的心腹仆人丫鬟,才有外出刑府的令牌,又或者说是主子想支使下人出去办什么事时,才能拿到令牌。 非心腹之人,出去办完事后,令牌是要还到负责出行的管事那里。 那紫烟只是前院伺候的二等丫鬟,平时就做些端茶倒水的杂事,也不是哪位主子的心腹,所以没有得通行令牌的资格。 那女子跟这令牌的主人肯定认识,又有可能,那少了令牌的人,也就是杀了紫烟的凶手。 听到大少爷这样说,刑宴之让他院子里有令牌的仆人,都拿出自己的令牌自证清白。 而后院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有些是母亲留下来的老人,还有些是他幼时身边照顾的丫鬟和嬷嬷。 在他年岁渐长后,就让这些丫鬟嬷嬷搬到自己住处的后院了,平日里只留仆人照顾。 为避免有通风报信的嫌疑,他等查验完仆人后,转动轮椅和大哥他们一行人,往丫鬟住的后院去了。 刑豪被留了下来,明熙见所有人都走了,也不敢去那几位大少爷面前碍眼,于是他悄悄走到刑豪面前。 “对不起,刑大哥,害你被罚两年工钱,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明熙认为对方是被自己连累,被罚了月钱,所以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带着歉意认真的同对方道歉。 刑豪听到明熙叫自己刑大哥,内心是有些惊愕的,但他面无表情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惊愕过后,他又觉得主子是不是多虑了,这位“五少爷”明摆着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昨夜里听不懂人话,今天也看不懂这些少爷之间的机锋。 如果不是二少爷的许可,他一个仆人怎么会用五少爷的名头称呼对方,这目的就是为了激起几位少爷的怒气而已,让他们找一个靶子出气,还顺便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二少爷,为什么最后关头又反悔了,但刑豪一向不会多去揣摩二少爷的心思。 明熙见对方站得笔直,也不搭理自己。 明熙陪着对方站了一会儿,自觉无聊,于是开始回忆他们刚刚说过的案件,抓取重点信息后,想和刑豪讨论案件。 “刑大哥,我听大少爷他们说,丫鬟是穿着里衣被人捂死的,捂死后又剜了心,随后丢尸荷花池。” “丫鬟平时都有事情忙碌,多半只有睡觉时才会褪去外衣,而且你们这里不是每晚都有巡查的人吗?拖着一个尸体,一路上肯定会留下血迹的,毕竟尸体被剜了心,血肯定很多。” 这寻常人根本做不到的。 “刑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妖怪做的?” 毕竟这本书的名字就叫做《猜猜谁是妖》,妖怪挖心倒是很有可能的。 “若真是妖怪,何必多此一举,捂死后才剜心,直接生剜不是更方便,他都是妖了,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些问题,直接剜心后离开不是更方便?” 刑宴之推着轮椅回来了,听见刑明熙荒谬至极的猜测后,他接了一句。 明熙觉得二少爷说得非常有道理,但他同样觉得作者写这些,肯定不是写着胡侃无用的,妖怪肯定就在这刑府内,不然构建刑府这些剧情做什么? 还是得先找找更多的线索,看看凶手是谁,电视剧和小说不都这样演嘛,从一件容易忽略的小事或者小案件,最后顺藤摸瓜肯定会揪出个大的。 “二哥,你说凶手都杀人一个来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那块令牌跟他有关系的话,他会想不到去取走吗?” 明熙抛开妖怪这个问题,先思考案件本身的疑点。 刑宴之先是看了一眼刑明熙,见他不复刚刚的害怕,也不见他对自己献媚,毕竟他不久前才把人给护下了。 “二少爷,仆这就下去自领刑罚。” 刑豪突然说了这一句话后,就退出去了。 刑豪这一声打断了明熙的思路,明熙这才想起来,他这二哥刚刚又救了自己。 “二哥。” 明熙眼睛亮亮的,感激又感动的看着二少爷,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上前走到对方跟前,然后半蹲下来,伸手抱住了刑宴之。 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明熙如今穷得一清二白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于是只能用最简单的东西表达谢意了。 明熙很瘦弱,抱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力度,他不像真正的小猫,没有顺滑的皮毛,反而头发毛躁,一身皮包骨,抱着时也有些硌人。 明熙不知道对方在自己表达谢意时,还对自己挑三拣四的,他倒是觉得他这二哥的身上好香哦。 干干净净又香香的。 悄悄多抱一会儿。 增加好感度。 5、第五章 明熙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少爷的神色,见对方神色温和,似不介意他这般冲动之举,才放下心来。 他一个现代人,和同学之间打打闹闹,肢-体接触很正常,要好的同学们去澡堂洗澡搓背都是有的。 关系好的,更有甚者叫对方爹或者儿子的。 明熙的同桌就是个典型,因为住校原因,早上时常起不来,又爱睡懒觉,7点15打铃上早自习,同桌时常睡到七点才起来,早上脸都不洗,直接刷完牙,就一路狂奔进教室。 可谓是踩着死亡铃声进教室。 学校的食堂和超市又隔得远,来回一趟都得十五分钟,同桌没时间去买早饭,于是经常早上不吃早饭。 有几次明熙发现了后,便每天上学多带一份早餐给他,惹得同桌惊喜大叫:先生大义,是吾之义父。 明熙不仅要上学,平日里还要去医院照顾母亲,整个人独来独往的没有朋友,直到同桌从其他学校转来,他才有了新朋友。 同桌性格大大咧咧又外向,是明熙唯一的朋友,明熙和他相处久了,性子也被带得活泼了许多,有时候会和他一起人来疯。 他常听同桌说的一句话是: 面子是什么,不存在的,吃香喝辣才是真的,什么能力做什么样儿的事儿。 想到同桌说这话时,侃侃而谈的模样,明熙没忍住眼中带笑,不知道他的同桌兼好朋友知道他穿进这本里来了,会不会摇着他的肩膀问。 明熙,快告诉我妖怪到底是谁! 刑宴之看见的一副画面就是,这少年抱着自己,偷偷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还往自己的衣襟上贴,贴完了松开手后,又自顾自的傻笑了。 刑宴之微眯眼睛,伸手扶住人的手臂,让人离他距离自己远一点。 像什么样子,为了攀高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刚刚就该让大哥带走他。 让他尝点苦头。 也不知道这套法子,对几个人使了。 怪道不得,一个受人厌弃的野种,能平安无事的活至快成年的岁数。 两人各自思虑着,忽的,一声咕噜的肚子叫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明熙有些脸红,连忙站起身,后退两步,假装刚刚那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这真的不能怪他,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连口水都没有喝,自然饿得肚子叫了。 “刑墨,吩咐人摆饭。” 刑宴之转动轮椅,往外行了些距离。 在门口守着的两个仆人,其中一位转身离开,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没过多久,就有四位丫鬟排成两列进来。 丫鬟进屋看清两位少爷的方向后,两两丫鬟各自分开。一个丫鬟手中端着铜盆,里面装了温水,丫鬟的手臂上还搭着巾帕,另一位丫鬟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装着细细的粉末。 明熙看见刑宴之沾湿水后,右手背去碰粉末。因手上有水,所以粉末粘在他的手背上。 刑宴之用这些粉末轻轻搓了一遍两只手,随后用盆里的清水洗净,最后再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分。 刑宴之做这些事的时候慢条斯理,他的手特别漂亮白皙,十指修长,换作现代人来看这一系列行为娘炮又精致,但他做来则是自然而然。 大家族都是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其文化底蕴不是暴发户可比的,明熙还记得同桌说过几句背景。 刑家世代经商,虽然前几代经历过战争,导致没落过一段时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战争结束后,刑家人凭着老祖宗留下的文化底蕴慢慢起来了。 明熙照着对方的举动,洗了手,洗完后下意识的同丫鬟说了一声谢谢,说完后才见丫鬟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他。 “明熙,过来坐。” 刑宴之皱眉看对方和丫鬟说道谢,把人叫了过来,一点礼仪上下尊卑都不懂。 明熙走到桌子边坐下,随后又有一批丫鬟端着托盘进来,每个托盘里只放一道菜,一连上了七八道菜,而后又上了两盅甜品。 上完菜后,丫鬟在他们面前摆放碗筷,摆放完毕后,一一退到门外听吩咐。 明熙看着一桌子的菜,内心馋得直流口水,心里想的是,大户人家果然是不一样,吃个早午餐都摆这么多菜。 虽是馋得厉害,但明熙还是知道得等二少爷动了筷,他才能吃的。 刑宴之在丫鬟上菜时,就看见明熙的眼睛一亮又一亮的。估计是馋得不行了,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吃吧。” 刑宴之先动了第一筷子,随后明熙才开始吃。明熙先夹了一块白切鸡,他喝了好几天的粥,想吃肉都要想疯了。 吃下第一块鸡肉后,明熙眼睛都亮了。 哇,这白切鸡好好吃,鸡肉嫩滑,皮却是脆的,吃起来没有一点腥味,尤其是配上蘸碟,好吃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桌子上的每道菜,明熙都觉得好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刑宴之看明熙吃得欢快,不知不觉间也多下了几筷子,刑府内处处都是规矩,刑父刑母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讲究食不过饱,衣不过暖,所以吃饭就只是吃饭,遇上喜欢吃的,也不会一顿多食。 虽说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管束,小厨房也是和刑府厨房分开的,吃什么也不会有人过多询问。 但刑宴之常年一个人吃饭,这些精美的食物他吃了二十来年,又因双腿有疾常年喝药,胃口欠佳,每顿饭只是果腹而已,并无多大期待。 明熙吃着吃着见刑宴之早就放筷子了,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粗鲁了,吃太多了,所以也把筷子放下了。 “明熙,吃饱了?” 刑宴之见刑明熙放筷子了,于是询问了一句,见对方点头,他便让丫鬟进来撤走饭菜。 撤走饭菜后,丫鬟端了漱口茶进来供两位漱口,做完这些后丫鬟们才彻底离开。 “明熙,你自己玩罢,二哥还有事要做。” 刑宴之每日事情很多,毕竟刑府整个家族的生意都渐渐由他管理,刑家名下生意数不胜数。 虽说休息半天没什么影响,但他也想看看,没了危险和拘束,刑明熙会做些什么。 会不会跑回自己的院子,又或者说趁此机会,在他书房里翻看些什么重要东西。 明熙见二哥要做事了,自觉不打扰,他走到书房门外,昨夜没看清院子什么样,早晨也没那个心思细看,如今人身安全暂时得到保障,有人护着,明熙才有心思细看了。 书房外栽种了许多翠竹,微风拂动竹叶。 书房外面不远处有假山和水流,书房院外的花草树木都不用人工去浇水。 把竹子掏空置于园林中的景色各处,然后再在竹身上打上细细的孔,竹管上的孔大小不一,只用在水流源头打开阀门,水流就顺着竹子流向各处,浇完花草后再把阀门关闭。 花草栽种都是由喜水的程度,和按水流距离远近栽种,毕竟距离水流最近的花草,难免浇水多一点。 以书房为中心,明熙只逛了在目光能看到书房之处的景色,太远的地方他不敢去。 二少爷的书房不仅清幽雅致,而且占地面积也挺大的,明熙见还有好大一片地方望不见头,只能看见数不清的翠竹,和藏在林中的屋舍顶尖。 明熙一开始还挺兴致勃勃的,但欣赏了一个多小时后就觉得有些无聊了,他不敢出这院子,怕被其他人欺负,也不敢进书房打扰二少爷。 于是他把目光落在,门口站岗的两个仆人身上,明熙认识他们。 一个是昨夜下暗劲儿欺负他的刑石,一个是领罚回来后的刑豪。 明熙往书房门口走来,走到大门口时,趴在门上,以一个不雅的姿势悄悄窥探二少爷在做什么。 见对方在看册子和写字,身边还有一个仆人候着听吩咐,还有一个仆人在帮他整理书桌上的账册。 见二少爷忙得专心,明熙收回脑袋,悄悄走到刑豪身边一起站着。 “刑大哥,你站得累不累?” 明熙很小声的和对方说话。 说完后,对方并不搭理他,也不回话,跟一尊雕像一样的站着。 明熙歪着头偏过去看刑豪,对方长得高高壮壮的,比瘦弱又营养不良的他高出不少。 “刑大哥?” 明熙喊了几声也不见对方回复,正想转头离去,不自讨没趣时,却意外看见站书房门口对面的刑石,眼神里对他的讥讽和不屑。 刑石嫌恶他装傻卖痴,攀附二少爷。 这是明熙第二次接受别人对他的恶意了,早上那两位少爷是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明熙就算是在现世,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一时心里有些发酸。 从莫名其妙的穿进书来,他还没有闲暇去想过现世。 为什么是自己穿进书中来呢? 对了,他就算不穿进来,现世也是一具焦尸了。 明熙想到这里,心情才好一点。 这里虽然危险还有妖,但好歹还有命活着。 明熙自己就把自己开解好了。 开解好后,他又去逛园子了。 人无聊到极点后,就会做出许多自己平日里不会做的幼稚事情,就例如现在,明熙他闲得无聊,在捉蝴蝶玩。 明熙捉到一只蝴蝶后,就跑到书房的窗户底下,窗户撑开了几指宽的缝隙,是作通风用的。 明熙把蝴蝶从那缝隙里放了进去。 一开始刑宴之没注意他的那些小动作,反正从窗户方向看书桌,是看不清什么的,要偷窥的话,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书房里的仆人,看着书房里灵动纷飞的蝴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二少爷做事的时候,极齐喜静,讨厌有嘈杂的声音或者事物来打扰他。 外面的明熙则闲得长毛,捉了一只又一只的蝴蝶往里放,刑宴之书房很大,除了两只蝴蝶从书房门口飞出去外,其余的蝴蝶都在书房里飞舞。 最后有一只白色的蝴蝶,飞到了刑宴之的账册上,才使得刑宴之皱了皱眉。 哪里来的蝴蝶? 刑宴之正想抬手挥走误入的蝴蝶,却意外发现自己的书房里,已经飞着十多只蝴蝶了。 刑宴之正想说仆人是怎么当差的,话还没出口,就想起了这书房外面,还有一只笨傻又谄媚的野猫。 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轻微动静,刑宴之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刑宴之放下账本,转动轮椅到窗户处。 恰好这时候,有一只细胳膊往窗户缝隙里伸,手心合拢着,正想张开五指把蝴蝶放出来。 刑宴之面无表情。 把窗户从里面打开了。 “你在做什么?” 刑宴之把罪魁祸‘手’抓住,盘问。 6、第六章 明熙被抓了个正着。 幼稚,十分幼稚。 干这种蠢事的人绝不是他,他堂堂高中生,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明熙想起同桌说的,如果不知道说什么,缓解不了尴尬的话,你就笑笑,反正坚决不开口。 于是明熙照着做了。 刑宴之见这小贼,心虚得眼睛四处乱瞥,还不敢看他,好不容易看过来后,又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难看死了。 刑宴之心想。 刑宴之松开了他,把窗户关上了。窗户没有关死,还是按照原样的关回去,一丝不差。 明熙不敢造次了。 于是坐在窗户底下的台阶上发呆,他一会儿思考现在几点了,一会儿想着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后剜心,一会儿又想着,这么久过去了,为什么还不叫吃午饭呢? 他看着太阳都从正中间的天空往下走了,应该是过了正午有很久了。人是铁饭是钢,这二少爷都不饿的吗?他早上吃得比自己还少。 明熙也不好去问,毕竟他又不是刑家真的少爷,刑宴之一时善心留下他,他不能让对方厌弃自己。 刚刚惹麻烦捣乱就算了,要是还跟个贪吃鬼一样催饭,肯定会讨人嫌的。 于是明熙跑去折了一根细细的树枝,又悄悄摸进书房,在靠近书房门口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 明熙拿着杯子去水流处接了水,接回来后又坐回窗户底下,他拿木枝蘸水,在走廊的地面上写写画画。 明熙把已知的案件信息写下来。 死者是前院二等丫鬟,死亡前替自己赎了身,赎身后还打算置办宅院,说是要做小营生。 死的时候穿着里衣被剜心。 房内找到一块通行令牌,是她这个等级丫鬟不应该有的。 明熙想一个丫鬟自己独自做营生,如果没有帮衬,她再怎么努力也是赚不了多少钱的,不是他看不起对方,而是书中这个社会背景就是这样。 刑府是棵参天大树,丫鬟仆人的月钱怎样也比外面工作赚得多,运气好的话,时不时还能得到主子们的打赏。 不然紫烟怎么会有钱赎回自己的卖身契,赎完后还有钱置办宅院,还说要做营生,做营生也得出本钱。 那就奇怪了,明明怎么看都是刑府的待遇更好一点,还能赚不少钱,怎么会想着去外面做营生。 一个女人穿着里衣被杀,说明那个凶手是她亲近熟识的人,不然不会穿着里衣见对方了。 听那个大少爷说的,令牌是从紫烟房里搜出来的,那就证明二等丫鬟是单独居住的,不然同睡的丫鬟发现室友久久不归,应该会上报的。 出入刑府都需要令牌,紫烟如果彻底离开刑府,那么她的令牌应该会被收回去,而不是人还在府里。 如果是借别人的令牌,那为什么对方这么久了还没有来找他的令牌?不会担心出行不便吗?就算是挂失的话也应该会有记录。 大少爷他们来查各房的令牌,那就证明在负责人那里,没有那段时间的挂失记录,也就那段期间没有人丢令牌。 杀人丢尸,这一路没有血迹吗? 唉,他没看到现场,只是远远看的,加上夜色又黑,尸体具体情况根本不知道,而且也不知道那个验尸者得出的信息准不准确。 明熙拿着木枝写写画画,停下动作后没多久,地面就干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就在这时,院子的圆形拱门处,有一位仆人疾行进来,明熙有些好奇,于是丢了木枝顺着窗户边走到书房门口。 “二少爷,大少爷派人来传话,说凶手找到了,已经捆起来了,待明日就送往鼓楼街。” “凶手是谁?” 刑宴之转动轮椅,从书房里往外走。 “是二姨太娘家侄儿身边的仆人,他喜欢紫烟,私底下多次托人给紫烟送过东西,那些东西值钱的紫烟就收下了,不值钱的就退了回去。” “去查令牌,各房各院得知死的丫鬟是紫烟时,其中有一名仆人言辞闪烁,问话时也前言不搭后语,问题很大。” “大少爷说他定是凶手,叫人拿下他了。” “后面审问,才知道他喜欢紫烟,给紫烟送了不少东西,那仆人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但大少爷说肯定是这仆人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所以愤怒之下杀了人。” 明熙听到仆人说到这里后,然后又继续等仆人说接下来的消息,但等了半晌仆人都没有开口了,表示传话已经完毕了。 不是?这就完了? 证据呢?凶器呢? 事情前因后果,加犯案过程呢? 明熙瞪大眼,探着脑袋到仆人跟前。 “没了?” 仆人虽是奇怪明熙的举动和问话,但还是回了话,说没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刑宴之听完汇报后,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明熙听二少爷说他知道了,这能知道个什么?于是明熙转头又望向刑宴之,眼里满是大大的疑惑,询问他。 “二哥,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凶手犯案的过程了?” 刑宴之转动轮椅往书房里面走,明熙也跟着他走,像小猫一样在人身边团团转,刑宴之往什么方向,他就走什么方向。 “凶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告诉众人这案子结了,这件事了了。” 听到刑宴之的解释,明熙简直震惊得不敢相信,凶手是谁都不重要了?就这样草草结案了? 那什么算重要的? 刑宴之见明熙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倒是起了一丝耐心,给他解释大哥这样做的原因。 “在大哥看来,死的人不过是一个丫鬟,眼下有一个现成的嫌疑人,何乐而不为,而且那个丫鬟,只是一个前院奉茶做杂事的二等丫鬟,并不是哪位主子的心腹,谁也不想府内人心惶惶,自然是早早结束得好。” 明熙听到刑宴之说‘死的不过是一个丫鬟’这句话时,心里阵阵发寒,浑身的鸡皮疙瘩和汗毛都起来了。 昨夜刑老爷这样说的时候,他没有多大感想,今早几位少爷也是这样说的。 如今他觉得和善的二少爷刑宴之,说这话时也是轻描淡写的。 在他们眼里,他们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如此,尊卑贵贱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就不算是人,只是一个物件而已。 不管杀她的人是谁,他们都认为不值得大动干戈去查案,能快速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就快速解决问题,给众人一个交代,让不明真相的府内众人,继续安心生活。 刑宴之说完这话后,他见明熙神色惨白吓人,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吓着对方了。 他回忆了一下,并无不妥,又觉对方是不是担心那个暗里隐藏着,没有被揪出来的凶手。 “明熙,我这院子日夜都有人把手,你不用过多担心。” 刑宴之想了一句安抚的话,说完后他见明熙身上粘了一片叶子,想伸手替他拿下时,却见明熙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举动算是惹到了刑宴之。 不过是瞧着有几分逗人和喜欢,他才收留了对方,搭了几次手。 “刑明熙,二哥很可怕吗?吓成这样?” 刑宴之放在轮椅上的手,轻轻叩击着把手,说出的话也十分温和,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刑宴之是真的关心对方。 “如若不然,二哥让人送你回自己的院子。” 这一次刑宴之说的不是反问的语气,而是陈述他想做的这件事。 明熙一下子被他这句话给点醒了,于是赶紧上前蹲在刑宴之身边,讨好的搂住了他的腰,把脑袋埋在刑宴之的胸口。 “不,二哥,我哪里都不去,我只是害怕而已,我听你的意思是,不去找真正的凶手了,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刑宴之把手覆在刑明熙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像逗弄真正的宠物那样安抚。 感受到身边的人在他每一次轻抚时,就把他的腰搂得更紧时,心里起了一丝愉悦。 看来还真是胆小。 “这样吧,我让一个身手好的仆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你在我的院子里待着,不要出去,遇见老爷少爷时,记得躲起来,不要往他们跟前凑,免得吃亏。” 刑宴之按住明熙的手,让他松开自己。 明熙经此一事,保命要紧,哪里敢得罪刑宴之,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有身份的人才算是人,他这个姨太太偷情生的野种,根本也不算是人。 他得讨好二少爷。 “谢谢二哥,你最好了。” 明熙挤出一个笑脸,只是他这样年少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快速变脸自如,所以挤出的笑在刑宴之看起来,难看得很。 不过刑宴之也不计较,轻声哼笑了一声。 没过多久,刑宴之吩咐人摆膳了。 明熙看了一眼书房里的西洋挂钟,才下午五点就吃晚饭了?吃这么早,晚上不饿吗? 中午为什么不吃饭? 这位二少爷喜欢中午晚饭一起吃? 晚饭比早上那顿丰富许多,明熙早上下筷最多的那几道菜,又出现在了餐桌上。 明熙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经过刚刚的事后,他不敢吃太多,甚至还有些提心吊胆的。 生怕自己哪一点做得不好,惹到二少爷不高兴了。 刑宴之见席间安安静静,刑明熙吃饭也规规矩矩了,他的胃口便没那么好了,略微动了几筷子后便放下了。 筷子放在筷架上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明熙听到后,赶紧也把筷子放下不再吃饭了。 刑宴之见他那样,心中叹了口气。 怎得这样胆小不经吓。 “刑石,到了晚上,你派人去把那个捆着的仆人带过来,旁人问起,就说我有话要问。” 门外听吩咐的刑石,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惊了一下,二少爷要管这件事了。 “明熙,你晚上跟我一起去听。” 刑宴之说完这句话后,就又拿起了筷子吃饭,不再说任何话了。 明熙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刑宴之说这话的意思,原来对方要插手这件事了。 只因对方以为,他害怕那没有被捉住的凶手。 明熙心里害怕刑宴之的同时,又感激他这样做,不管怎样,至少不会有人无辜受冤了。 想到这里,明熙拿筷子给刑宴之夹了一块,他喜欢吃的白切鸡。 这一次倒是笑得开心,一点都不难看了。 “谢谢二哥。” 刑宴之看着碗里的那块鸡肉。 心想,这小东西,果真有奶便是娘。 7、第七章 天刚刚擦黑,明熙就跟着二少爷离开书房,往其它地方走,二少爷住的地方很大,分寝院和待客的正院还有书房、库房、厨房和后院,以及仆人住的院子。 明熙跟着对方一直到了厨房,厨房后边挨着一排空房子,有的屋子上着锁,有的则是虚掩着。 提着灯笼带路的仆人,先他们一步,上前去推开了其中一扇门,门内漆黑,他们进去后,灯笼照亮整间屋子。 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是闲置的。 墙角落有一个被捆着的仆人,布条从嘴巴捆到脑后,估计是怕他咬舌或者吵闹。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刑宴之推着轮椅走到那仆人面前。 被捆着的仆人,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额头还有磕伤,看上去惨兮兮的。 刑石上前去,把对方绑在脑后的布条解开了,解开后又威胁他,让他老实回话,否则小命难保。 被绑的仆人连连点头,爬跪起来,先给二少爷嗑了个头,随后说起了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仆人名叫吴冬,是二姨太侄儿的心腹跟班,主子父母双亡,二姨太就把侄儿接到刑家照顾,吴冬跟着主子在刑家住了有两年。 他们住的地方是刑家客院,客院和前院相邻,所以吴冬和前院奉茶的丫鬟们都见过面。 前院的一等丫鬟负责管理安排桌椅摆放位置,奉什么茶给客人,还有客人喜好什么东西,就按喜好置办,这个位置不仅需要丫鬟心灵手巧察言观色,还得要有极佳的记性。 一等丫鬟只有两个,她们各自住一间小院子,并不常在客人面前出现,只负责幕后工作,所以对于长相没有太多要求,多是年岁大一点有经验的丫鬟。 二等丫鬟有八个,她们住一个院子,有单独的房间。做的是奉茶的工作,只负责刑府前院的端茶倒水,这个位置是要见客充当门面的,所以八个丫鬟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在几个丫鬟中,紫烟的颜色最好,性格娇俏,说话声音像黄鹂鸟一般,所以经常被安排给重要客人端茶倒水。 她的工作也轻松,就是替那些客人端茶倒水而已,连茶水也用不着她亲自泡,只需要端着托盘给每位客人上茶就可以了。 吴冬跟着主子去过几次前院,一来二往的也就看上了紫烟姑娘,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和紫烟同工的丫鬟套上话,打好关系,让她替自己给紫烟送东西。 送去的东西,有些被退回来了,有些留下了,偶尔他和紫烟相遇时,能得到对方一个笑。 紫烟模样好,笑起来更是好看,迷得他神魂颠倒,一有什么好东西就给紫烟送过去。 突然一个月前左右,紫烟亲自找到他,说想借他的令牌一用,用完第二日便还给他。 吴冬犹豫再三没当场答应,虽然府里的主子们出入不要令牌。主子带着仆人出入时,刑府大门的守卫虽不会检查令牌,但难保什么时候主子有吩咐,让他单独去办事呢? 从这次拒绝后,紫烟便不再理他了,遇见吴冬也只是避开,佳人冷眼待他,这让吴冬怎么受得了,于是辗转反侧两天后,决心把令牌给紫烟送去。 反正左右不过借一日罢,要是恰好主子有事吩咐,他便说令牌掉了。 于是吴冬便托经常帮他送东西的那个丫鬟,把令牌给紫烟送了过去。 送东西的那个丫鬟,说过去了没看见紫烟,在紫烟房间敲门也没人理,估计是没在,所以她便把令牌从窗户处放进去了。 刑府太大了,府内的人也多,他们都以为紫烟被哪位主子叫去做什么事了,所以一时也没有回来,毕竟紫烟没有令牌,也不能出府去。 然而就是从那一天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紫烟了,吴冬去问过刑府守门的大哥。 因为紫烟长得漂亮,所以守门大哥也有一点印象,说在他给紫烟令牌的前两天时间,紫烟就出府去了,快傍晚才回来的,之后他就没见过了。 后面吴冬去问和紫烟同班的丫鬟,她们都说紫烟已经在外置办宅院过好日子去了。 听到她们这样说,吴冬心灰意冷,请送东西的那丫鬟帮忙,让她把令牌拿了回来。 吴冬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令牌不对,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一块。 但他也没有往深了想,就接着那块令牌用。直到昨夜说死了人,他心里一惊,第六感觉得肯定是紫烟。 于是悄悄的跑到了前院窥探。听他们说死的是个丫鬟,于是吴冬更加胆战心惊。 紧接着第二天就盘查令牌了,这让没经历过事儿的吴冬,一下子就吓出端倪来了,接着就被抓了。 明熙听完仆人的叙述后,看了一眼这个仆人的身板儿,回想了一下死者紫烟的身高和大致体重,他觉得这个仆人一定不是凶手。 人活着的时候还好,一旦死了,尸体是特别重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吐槽,醉鬼和死猪一样沉。 眼前这个仆人根本拖不动紫烟的。 杀人剜心这件事,没有强大的心理,一般人是干不出来这件事的,这个仆人仅仅他们去查询问话,就漏了马脚,被大少爷他们抓了起来,更加可见他不是凶手了。 明熙弯下腰,凑到二少爷耳边,一只手遮掩着,悄悄地把自己的猜想和对方说了。 刑宴之听后,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随后刑宴之推动轮椅往外走,明熙也赶紧跟上,期间不时回头看,见刑石还不放人,心有疑惑。 “把人送回去。” 刑宴之吩咐等在门口的仆人。 仆人得了吩咐后,立马照做,进去没一会儿就拎着吴冬往外走了,期间吴冬的嘴再次被布条捂上,吴冬呜呜呜的挣扎,一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拼命求救。 “二哥,不放了他吗?” 明熙不明白为什么刑宴之知道吴冬不是凶手后,还要把人送回去,难道下午说的查凶手都是假的? 刑宴之听了这话后,倒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刑明熙,目光里带着些许笑意,是对刚刚刑明熙分析案情时的夸赞。 “明熙,真正的凶手知道有人背锅了,自然会放松心情,不再去想其它,那你还有可能寻到一二踪迹,如果对方知道我们知道那个仆人不是真凶,你猜他会不会想法抹去那些痕迹。” 明熙听到二哥这样说,连连点头。 “对的,此人杀人后又剜心,可见心理不是一般强大和镇静,要让他自乱手脚估计是不大可能了,那只有寻一寻他作案前后留下的蛛丝马迹了。” 刑宴之见他如此分析,说了一句孺子可教。 说罢,刑宴之便转动轮椅回寝院,等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明熙才问了二少爷一个问题。 “二哥,那个吴冬,虽然是迷惑凶手,委屈他做挡箭牌,但也不用真的要他的命吧。” 明熙有些担心,担心送出去后,被眼疾手快不知真相的巡捕给枪-毙了怎么办? 话说这个世界有巡捕房吗? “下人已经打点过了,只是关他几天,等凶手抓到后,就放他出来,事后还会给他一笔银钱。” “吴冬这个人,藏不住事,事以密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让他吃点苦头,换一条命。” “还有什么要问的。” 刑宴之从轮椅上撑着到了床上,他给自己盖好被子,闭着眼在入睡前替明熙解决最后一个问题。 意思是,没什么要问的他就要睡了。 明熙知道二少爷做这些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于是下了塌,穿着鞋小跑到二少爷的床边坐下。 “二哥,你最好了,我给你捏捏。” 明熙手搭在二少爷的两条腿上,轻轻给他按摩了起来,他以前照顾过母亲,所以会一点按摩。 刑宴之在他按自己腿时,猛得睁开眼睛。 目光很是犀利,彷佛他的腿就是他的禁区。 明熙被他的目光看得害怕,于是把手缩了回来,怕惹二少爷生气,于是明熙立马站起来,走到二少爷躺的床后面,亡羊补牢的给他捏捏肩。 刑宴之看不见明熙的神色,他知道对方被自己吓着了,不过他也没心思解释和安抚,于是任由对方讨好自己。 两个人一站一靠,就这样安静的待着。 明熙按了很久,也不见刑宴之和他说话。 一直到按了快一个时辰,明熙的手酸得不得了,快没劲儿时,刑宴之才出声发话,让他去睡。 明熙如蒙大赦,跟二少爷道了一声晚安,赶紧回了自己睡觉的小塌。 躺在小塌上的明熙,心脏砰砰直跳。 跟坐过山车一样。 难怪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这二少爷刑宴之,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 8、第八章 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明熙才发现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他们一天只吃两顿饭! 早上10点半左右吃一次,下午五点左右第二次,晚上如非特殊情况的话,是不会吃夜宵的。 明熙得知这个消息时,天都塌了。 他在现世,一天吃四顿。 如今一天只能吃两顿。 饭菜摆上来时,明熙吃得越发珍惜,尽量不浪费粮食,所以吃相上就难看了点。 明熙身体瘦弱,下巴也尖尖的,脸上的皮肉贴着骨头,要不是五官还算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的好看,看久了,让人会有一种忍不住怜悯的感觉。 明熙两颊鼓鼓囊囊的,像只仓鼠一样,包了不少饭菜,在嘴里嚼咽,甚至手上拿着筷子不停的给自己碗里夹菜,小小的一只青瓷碗,里面的菜都堆成小山尖了。 刑宴之有些意外,怎么回事,睡一觉起来,跟饿死鬼寻来了?昨天能吃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夸张? “明熙,不可暴饮暴食。” 刑宴之出声阻止他。 “二哥,我正在长身体,得多吃点,我饿得快。” 明熙在吃饭这件事上还是没有妥协,但他又怕自己违逆二少爷让他生气,于是转头看向二少爷,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二哥,你看,我的肚皮都没有鼓起来,我只吃了我饭量的一半。” 明熙很认真的同他解释,他还怕二少爷不信,于是让他亲自感受感受。 毕竟他真的很饿啊。 每天如果不吃饱,就饿得挠心挠肺的。 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刑宴之感受了一下手掌心下的肚-皮,干瘪又单薄,桌上的饭菜,明熙一个人吃了一大半,这都还没吃饱? 平时刑宴之吃饭时,一桌饭菜他只每道菜动过七八筷就差不多饱腹了,便让丫鬟撤下去。 刑宴之收回自己的手,没在说话。 明熙见他神色没有不虞,于是继续吃自己的饭菜,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二哥说查凶手的事,于是他问二哥怎么去查。 “我会让罗管家,安排一个丫鬟进前院奉茶,让她去那些丫鬟们中探听消息。” 明熙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日日相处的同伴们,肯定是最了解死者的人,几个丫鬟,肯定能探听出来不少信息。 “二哥,我能和她一起去吗?” 明熙想的是,话经过别人的叙述,到底多了一分个人色彩,还是得自己亲眼看见才行。 一个人的神色和小动作,都能反应很多问题,万一这个丫鬟没有注意错过了呢? 他也跟着去,帮着查漏补缺。 还有最重要的,他得在查案之余观察观察谁有妖怪的嫌疑,他还想填对答案,早早的离开这里。 “明熙,前院奉茶的丫鬟都是女子,你怎么跟去?何况在前院能经常看见父亲和大哥他们,你不怕了?” 刑宴之问他。 明熙听到二少爷这样说,着实有些犯难,皱着个小脸思考该怎么办,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主要是他的身份太尴尬了。 每出现在刑老爷面前一次,就相当于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这换谁应该都很难忍下去。 平时看不见还好,眼不见心不烦,这要是时时看见,估计恨不得把他这个碍眼的野种给打死了吧。 “明熙,还是我让那丫鬟把每日得来的有用信息,说与你听。” 刑宴之认为明熙除了害怕那凶手外,还有可能是心存几分孩童心性,想去凑热闹。 毕竟他从小无人管束,也没有人来教他礼仪和知识,所以天性尚存,有时不知天高地厚和人情世故。 虽说有时谄媚讨好,但总归是为了活命,那些小心机也不至于让他讨厌,让人难免多几分怜爱。 明熙还是想跟着去,可是他是个男子,的确是不好混在丫鬟堆里,这也不像话。 “二哥。” 明熙知道二少爷聪明,只要多讨好讨好他,对方肯定有办法的,明熙走过去蹲下来,拉住二少爷的手撒娇耍赖。 这声二哥尾音叫得老长了。 见二少爷不为所动,于是明熙加大讨好力度,一叠声的叫了好几声二哥。 “二哥可以答应你,只是需要你做出点小小的牺牲,你可愿意?” 刑宴之指尖捏住明熙的下巴,轻抬起他的头,左右打量了一下,露出了几分笑意。 明熙觉得二少爷虽然笑得很温和,但能感觉到他笑意背后肯定藏着不怀好意。 明熙有些犹豫不定,他自己肯定是算计不过二少爷的,但是他又实在想跟着去查案。 “明熙若下不了决心,那便算了。” “二哥今日有事要出府,明熙自己好好在院子和蝴蝶玩吧。” 刑宴之说这话,明显是在调侃他。 明熙知道,但做蠢事的也的的确确是他。 没办法反驳。 “行吧,二哥,我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明熙提前打好招呼。 刑宴之笑了笑,然后让身边的仆人刑玄过来,让他带明熙去后院。 明熙不明所以,去后院做什么? 刑玄这些仆人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人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主子想说什么做什么,于是他轻咳一声,忍住笑,把明熙往后院带。 明熙还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于是听话的跟着仆人刑玄往后院走,到了后院才发现后院住的都是些丫鬟婆子。 刑玄快步走到一个婆子身边,和她耳语几句后,婆子笑着上前让明熙跟她过去。 婆子把明熙带去一间屋子,让明熙先坐着等等,她吩咐几个小丫鬟去准备东西。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丫鬟捧来一身丫鬟服饰,她把衣服放在明熙面前的桌子上,就笑着跑开了。 随后其他丫鬟也捧着一应妆扮物品过来,她们放下东西后都离开了,婆子手里拿了一根细线,和几个热鸡蛋。 明熙看婆子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心里毛毛的,这是做什么? 很快明熙就知道二少爷说的牺牲是什么了,后院响起明熙杀猪一般的叫声,他从屋子里跑出来,然后婆子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把他按住,推推搡搡的又回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明熙跟在刑玄身后,跟得很紧,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他走路也别别扭扭的。 刑宴之正端着茶杯,用茶盖撇去浮末。 轻吹散热气后,喝了一口茶汤。 “二少爷。” 刑玄跟着进来复命,身后还紧紧跟了一只小尾巴,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直不肯显于人前。 “明熙,过一柱香的时间,二哥就要出门去了,二哥今日事情繁多。” 刑宴之慢条斯理的说道。 明熙憋红了脸,从刑玄身后探出脑袋,明熙因为身份缘故,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他的头发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打理,没有人给他剪短,所以半长不短的。 婆子给他接了假发,又梳了丫鬟的发饰,头上鼓着两个圆圆的团子,系着红色的发带,发间左右各别了两朵小巧的银饰,脸蛋也用棉线绞了汗毛,敷了脂粉,轻轻描了眉,画了口脂。 活脱脱一个顽皮可爱的未成年少女。 “二哥,你欺负我。” 明熙躲在仆人刑玄身后,不肯出来,只探出脑袋,有些委屈的嘟囔和抱怨。 刑宴之见他这般模样,倒觉得可爱得紧,于是眼神示意刑玄让开。 刑玄得了命令,身手极快的就躲开了,令明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全身全尾的出现在了刑宴之眼前,他还想找刑玄给自己遮一遮呢,结果对方离他远远的。 “好了,明熙,不是你自己说的想去吗?二哥帮你想了法子,你这又不满意,那你到底想如何呢?”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了明熙身边,笑着看他如今的模样。 一身绯色长裙,外面套了一层刺绣轻衫,腰间系着粉色腰带,还挂了一个小荷包和一个铃铛挂件,铃铛只是装饰并不会响。 “很好看。” 刑宴之点评道。 明熙听到二哥说好看,心里有些高兴,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少年要好看做什么? 应该是要帅气! “好了,丫鬟已经准备好了,那个丫鬟叫秋雨,你跟着她一起去,做她身边打杂的丫鬟,不要出现在前院,只在前院的后厨房就可以了,既是要学打杂,总得学像一点,你去跟那些烧水泡茶的婆子们也学一学。” “学会了,回来孝敬二哥一二,也不枉二哥对你的一番栽培。” 刑宴之笑着和明熙打趣。 前院客人来来往往,少爷们和刑老爷都在,明熙过去,难保不会被看出来,所以还是安排在前院的厨房里,做秋雨身边打杂的丫鬟。 那些奉茶的二等丫鬟,奉完茶后,除了留下来听差的,其余都是在后厨房候着,让明熙去那里打听,正合适。 明熙不满的瞪了二少爷一眼,这人坏透了,想到这里,明熙伸出右手食指扒拉眼皮,做了个鬼脸给他看。 做完这个他就跑了,跑到外面院子里。 院子里的丫鬟秋雨早就等候在那里了,只待出发了。 “走吧,秋雨姐姐。” 明熙蹦蹦跳跳的跑到秋雨身边。 开启了他第一天的查案生活。 刑宴之看着明熙欢快的离去,笑着摇摇头。一点儿礼仪规矩都不懂,哪里像一个打杂的小丫鬟。 罢了,让人多看着他吧。 9、第九章 刑宴之推动着轮椅往刑府外走,身后的两个仆人各提着一个箱子,另外还跟了四名护卫,今日他要去刑家各商铺核对账目情况。 刑府外马车等候在一旁,马车也是刑老爷花钱去定做的,仆人在二少爷出来前就摇动马车边的把手,把车身降低,等二少爷上去后,再摇动把手把车身升上去。 摇把手这个活儿,需要力气大的成年男子,毕竟二少爷的车架可不简陋,里面陈设一一齐备,加上人的重量和这些物件的重量,所以这活儿还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刑老爷特意找来四个在码头抗重物的男子,由人教导了规矩和工作内容后,两两替换上岗。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马车边,他撑着马车旁边的扶手起身,慢慢把自己挪了上去。 他的脚并非双腿全残,只是不能长时间的使力,挪上马车后,他又借着马车内的把手,慢慢站起身,撑着身子往里马车内的座位走去。 上马车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对于旁人来说,做起来轻而易举,对刑宴之来说,他做得时间花费更长,期间所有的仆人没有一个上前去帮忙。 曾经倒是有一个仆人,自作聪明的上前去扶了刑宴之,当即就被他甩了一巴掌,然后让罗管家把人赶出府去。 所以整个刑府都知道二少爷的逆鳞,二少爷平日里对任何人都很和善,但如果你拿异样怜悯的眼光看他,或者自作主张去帮他,二少爷的手段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上了马车后,刑豪把轮椅收起来,用绳子捆在了马车背后,随后坐在了马车车架的另一边,刑豪和另一个车夫同时甩动鞭子,驱动两匹马儿出发。 车内垫了不少褥子,为的就是减少马车带来的震动,刑宴之闭着眼休息,这时有一位仆人在马车外轻轻扣门三声。 刑宴之撩开马车的窗幔,目光看向回话的仆人。 “二少爷,跟着春雨的仆人来报信儿说,春雨探完亲刚刚回刑府了。” “探亲这段时间,春雨除了在父母家里待着,还和家里姐妹逛了逛街,然后她还和大少爷接触过,三日前下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处院子的后门,两人一起待到天快黑,大少爷先出来的,大少爷出来后就径直回府了,春雨则是回了她父母家。” 仆人一点一点汇报着知道的消息。 “知道了。” “吩咐院子里的人,把嘴巴闭紧一点,明熙的事,不用让她知道,让她只在后院待着,前院照顾的活儿,一概不派她前来。” “是,二少爷。” 主仆谈话完毕后,刑宴之放下窗幔。 刑豪也听到了下人给主子汇报的消息,心中想,春雨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果然是跟大少爷勾搭上的。 明熙跟着秋雨去了刑府前院的厨房,一路上明熙和秋雨聊天才知道,整个刑府分十一处较大的院落和并其它一些小院子,其中正中心的院落是老爷夫人住的,现如今只有刑老爷独住。 刑夫人在几年前烧香拜佛的途中,马儿发狂,马车掉落悬崖,刑夫人意外身亡。 院子其中最大朝向最好的,是二少爷刑宴之在住,刑老太太的院子则是最清净干爽的,其余则是顺着院子大小依次住。 顺序是大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各住一个院子,三位小姐住一个院子,剩下的一个院子是几位姨太太们住的,还有一个院子就是和前院相邻的客院。 还有两处是整个刑府内的丫鬟和仆人住的,主子们身边的丫鬟仆人都居住在主子们所在的院落,属于主子们的丫鬟仆人,并不算在整个刑府内。 每位主子的院子都很大,里面再细分为前院、寝院、客院、书房、花园、厨房、仆人院、后院、库房、杂物处。 明熙听秋雨姐姐和他说刑府的布局,听得心里直呼,天啊,这刑府也太大了吧! 这得多少人啊! “明熙少爷,去了厨房,二少爷院子里的事,你不要透露半分,若是不知如何应对,可以装哑巴。” 秋雨声音温温柔柔的和他叮嘱。 她知道二少爷应该是有几分在意明熙少爷的,二少爷至从双腿残疾后,性情大变,不让任何仆人丫鬟近身,也不让仆人丫鬟在他房里守夜,同吃同住更是不可能的。 如今二少爷让明熙少爷住了进去,两人也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还答应明熙少爷去查案的事儿。 想来二少爷也是太过孤独了,还是希望有个人陪着他,哪怕这个人并不是他真的弟弟。 秋雨也能猜到几分二少爷喜欢明熙的原因。 明熙少爷太弱小了,又讨人喜欢,单纯没有坏心思,他依赖攀附二少爷。 这种攀附就像缠绕大树的藤蔓,二少爷愿意让那藤蔓缠绕,并且享受这种依赖。 到了刑府的厨房,秋雨进去和几个老嬷嬷说明来意,老嬷嬷早就收到二少爷身边的人提前传话了,所以把秋雨带了出去,教导她奉茶的规矩和注意事项。 至于明熙,他就被留在那里和其他嬷嬷们一起,二少爷身边的人还打了招呼说,跟着秋雨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丫鬟,她是个哑巴,脑子又不怎么好,所以让她留在这里打打杂,不用拘束她,没有惹事的话,就不要拿规矩教导她。 老嬷嬷们都好奇这丫鬟谁啊,这么大来头,脑子不好使,又还是个哑巴,还能塞进这里来干活儿? 那为什么不留在二少爷自己院子里做事? 来传话的人,还是暗暗提示了几分的,说这丫鬟是已故刑夫人身边嬷嬷的远房侄女儿。 二少爷有意让秋雨学习一下奉茶泡茶,说是打算采办一批丫鬟让秋雨教导。 由于这丫鬟跟秋雨要好,其他人和她处不到一块去,所以连带着一起送过来了。 刑夫人早就去世了,她身边的嬷嬷现在是二少爷院子里的后院管事儿。 二少爷对母亲留下的老人都很是尊重,所以传话的人这样一说,大家都懂了。 关系户! 明熙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老嬷嬷看他的眼神这么和善,其中一个嬷嬷还把他拉到一边,给了一个凳子让他坐,另外两个嬷嬷一人给他塞了一点吃食,还有一个嬷嬷给他抓了一把瓜子。 “小溪啊,你就乖乖的坐着吃东西哦,想喝水跟嬷嬷说,嬷嬷给你倒,不要到处乱跑哦。” 其中一个嬷嬷跟哄小孩子一样的哄他。 明熙不明所以,但嬷嬷对他挺好的,于是明熙笑着认真的点点头。 “哎哟喂,真乖!” 嬷嬷见他能听懂人话,于是夸了一句,随后便自己去做事了。 厨房内的几个嬷嬷,都把明熙当吉祥物对待,也不让他做事儿,见他零嘴吃完了,就时不时的给他塞一点儿。 厨房不缺吃喝,明熙在厨房吃得小肚子都微微鼓起来,明熙不敢再吃了,于是把嬷嬷塞给他剩下的吃食,用手帕包着,揣在了怀里。 只是剩下的有点多,包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块,明熙胸口格外的凸出。 明熙这滑稽的样子,惹得几位嬷嬷忍俊不禁,其中一个嬷嬷拿了一个大点的布袋子给他。 “小溪啊,把东西拿出来装这里面,走的时候再带走就可以了,女孩子不能这样装东西知道吗?会惹人笑的。” 老嬷嬷教导她做女孩子的注意事项,还说以后有什么小一点的物件就装腰间系的荷包里,大一点的就装这个布袋里,把布袋绳子挂在手腕上就可以了,也不怕丢。 明熙红着脸照做,把袋子捏得紧紧的。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明熙在厨房里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信息,这些老嬷嬷们都是在闲聊刑老爷和几位姨太太的八卦。 说刑老爷身边的丫鬟杏儿,和四少爷勾勾搭搭的,还说大少爷最近出府去了,肯定是又去哪儿去勾搭了,还说大少爷房里的丫鬟十个有五个都让他得了去。 “对了,明天我轮休,我托客院的仆人刑盛,要来了大师徒弟的手抄经书,我准备拿回家去供上。” “我也想供,可惜和客院没有认识的。” “这样,我把经书拿回来后,,要不然你在府内找个会写字的誊录一遍?” “经书就是得师傅们写,我们这些凡人誊录了,拿来也是废纸一叠吧。” “那这样,你去和那几个前院奉茶的丫鬟们说,给她们使几个钱,让她们去问大师徒弟要一份。” “对了,之前这几个丫鬟平日没事就喜欢去大师那里聆听佛法,前段时间,我看她们还人手挂了一串佛珠呢,也不知是哪里采购的,模样倒是好看。” “要是能弄几串,我们老婆子能带带的样子也好。” “这还不简单,明日我休息把经书带回家后,我去街上逛逛买回来。” “可以可以。” “对了,说到这些,平日紫烟那丫鬟也是最信佛的了,比我们这些门外汉都虔诚,怎得没落下个好下场呢?死这么惨也没见佛主保佑保佑?” “越说越糊涂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其中一个嬷嬷打断了对方的谈话。 那个说错话的嬷嬷,赶紧打了自己嘴巴子,然后双手合十,朝无人处作揖,嘴里振振有词。 “哦弥陀佛,老婆子胡说的,佛主不要生气,生死有命,怪不到佛主。” 明熙在角落里听完这一场闲话,他记住了话里的信息。 这些嬷嬷和丫鬟们都信佛,尤其是死者紫烟,信得最虔诚。 10、第十章 到了中午,有五个丫鬟结伴向厨房走来,她们手里拿着托盘,其中就有秋雨。 秋雨跟着她们进来后,目光先是在厨房里巡视一圈,看到明熙少爷无事后,她把目光收回。 “秋雨,二少爷说让你学了奉茶的本事,回去后让你带一批小丫鬟跟着学,二少爷要这么多小丫鬟学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打算挑好的,来替换我们?” 霜叶和几个姐妹们,一大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她们都不知道二少爷的用意何在。 如今刑老爷在慢慢放权给二少爷,说不得以后是二少爷当家了。 “并未是这样,前两天四少爷他不是说身边伺候的人少吗?二少爷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打算让丫鬟学好奉茶了后,让人各房都可以挑四个奉茶丫鬟过去,挑剩下的就送去外头的商铺做招待客人的活儿。” “原来是这样。” “二少爷可真是有心。” “唉,不过可惜……” 红于这句可惜后面还有未尽之语,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说话欠妥,于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见几个老嬷嬷都各自在做活计,心下松了一口气。 目光看向角落,红于看到角落坐着一个可爱的小丫鬟,小丫鬟正在帮嬷嬷洗茶杯。 “哎,这是谁?” 听见红于的疑问,几位奉茶的小姐姐都转过头查看。 “哟,嬷嬷,这是谁家的小女儿,长得这么可爱。” 霜叶走近了两步,跟离得最近的一个嬷嬷说话。 明熙着男装时,身子骨在男子中算是过于瘦弱的,但换作女子装扮时,大家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霜叶姑娘,这是秋雨姑娘带过来的小姐妹,在这里玩的。” 老嬷嬷擦干手上的水,拿手碰了碰明熙的手臂,又和她说了一句话,让她赶紧和姐姐们示好。 明熙此时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过年,被父母领着走亲戚,一大堆亲戚围着你,你谁也不认识,然后父母把你攮到跟前,让你认人。 明熙老老实实走到前头,对姐姐们笑了笑,以示打招呼示好。 随后嬷嬷就给几位姑娘,讲起了明熙来这里的缘由。 这些姐姐们穿着的丫鬟服饰都很漂亮,颜色鲜亮,鬓边别着各不相同的鲜花,她们走近时,带有淡淡的花香。 几位奉茶的丫鬟,虽然活计轻松月俸高,但她们都不属于刑府哪一房的心腹丫鬟,所以没有渠道获得出行令牌,她们很久都没有出府过了,成日被关在这深宅大院,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她们只有到了三十岁,颜色不在新鲜时,刑府会给一笔银钱放她们出府去。 如今她们24岁,距离出府还有六年。 她们日常都是循环重复的,所以有什么新鲜事物,她们也是最感兴趣的。 几位姐姐们,都围了过来。 明熙见她们都过来了,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悄悄的往后缩缩了身子。 “嬷嬷,这小丫鬟,叫什么名字?” 白云见她可爱,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丫鬟的小脸蛋,谁曾想捏了一手厚厚的粉。 白云摊开手,看着手指上厚厚的粉,然后又看见小丫鬟脸色爆红,脸上被蹭掉的地方和其他涂粉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简直像一只小花猫一样。 噗嗤,见明熙滑稽的样子,几位姐姐都笑出了声,等大家笑够了后,明熙低着头难堪得想钻地洞躲进去。 心里不停的想。 丢死人了,他再也不要装小丫鬟了! “好了好了,你们真讨嫌,拿人家小妹妹取笑玩乐做什么。” 青青看了一眼秋雨的神色,见她也在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点水,取下系在腰间的手帕,用手帕打湿水后,她走了过来。 “小溪,过来点,姐姐给你把脸擦一擦。” 青青冲明熙招手,示意她走出来。 明熙听了后,像获救一般,赶紧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小溪,回去后让那些嬷嬷不要给你擦这么厚的粉,你还年轻,用不着这些,真要想变白一点,让吴嬷嬷给你找府里的大夫抓几幅内服外用的药,然后平日里多喝些牛奶便是了。” “你涂的这些东西,都是劣质的脂粉,真要想用这些,也得等长大了让吴嬷嬷给你买好的用,免得伤了皮肤倒不好了。” 青青替明熙擦掉脸上的脂粉,动作间很是轻柔,明熙觉得这位姐姐好温柔,像邻家大姐姐一样。 明熙乖乖的仰着小脸,任由大姐姐替他擦拭,他没有大姐姐高,只到对方肩膀处高一点儿。 其中青青轻揉搓洗了三次帕子,才替明熙擦拭干净脸上的脂粉。 明熙肤色暗沉发黄,但胜在五官眉眼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只要好好保养,等身子骨各方面长开后,不难看出以后肯定会是个漂亮美人。 “好啦,以后让吴嬷嬷给你挑些深色的衣服穿,鲜亮的衣服会显得皮肤黑一点的。” 青青看着明熙漂亮又吸引人的眼睛,心中怜爱,点了点她的鼻尖,话语中带着笑意。 明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跑回嬷嬷身边,替她继续洗茶杯。 “好了,先歇歇吧,过两个时辰就该换班了。” 几位漂亮姐姐都各自找椅子坐下,厨房内有不少零嘴和点心,她们只挑了几样气味不大的尝了一点儿,剩下的都让明熙用她的小布袋装着了。 她们是奉茶的丫鬟,身上不敢沾染太大的气味,就连吃饭都是清淡饮食,客人喝茶品茶重点是茶,她们只是一点小小的陪衬罢了。 不能喧宾夺主。 “霜叶,我今天看见亿华小姐了,你说她好好的,不在老太太院子里,怎么跑前院来了?” “不知道,老太太都不拘着她,除了几位少爷的院子不能去,刑府各处她哪里去不得。” “也是,说起来,亿华小姐也十八岁了,不知道钱嬷嬷给她女儿说的哪一户人家?” “钱嬷嬷应该会去求老太太帮忙吧,说不定会给她找个什么管事儿的儿子吧。” “亿华小姐那脾性肯?” 陈亿华是钱嬷嬷的女儿,因钱嬷嬷的情分,养在刑老太太身边,吃穿跟刑府内小姐一样,甚至有过之无不余。 但身份上,她到底是仆人的女儿。 刑府内规矩森严,刑老太太养她养在跟前,不过是年纪大了寂-寞,养在跟前热闹而已。 说难听点,就跟养着一只猫儿狗儿一样。 宠物虽然可爱,但到底跟主子不一样。 刑府内的小姐从小就有嬷嬷管教,还另聘有教书先生,亿华小姐可没有这些。 连她们这些丫鬟都能看清楚的事,钱嬷嬷肯定更加清楚,就是不知道亿华小姐甘不甘心了。 “快快,刑管家过来了。” 红于眼尖的看到刑管家从走廊转角处出现,于是赶紧拉扯几个姐妹快规矩的做事。 于是一时间几个姐姐都赶紧进来了,各自找事情做着,几个老嬷嬷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明熙正听这几个姐姐说府内的八卦呢,结果说到一半停止了,看样子似乎是来了个不得了的管事儿。 明熙伸着脖子往外面望了望,被嬷嬷拉住了,按着人往身后藏了藏,明熙有些不明所以,不敢造次。 “我来拿点大红袍。” 一个声音浑厚的嗓音响起。 “刑管家,您要什么支个仆人过来拿就是,怎得自己亲自来了?” “您也太体恤那些下人了。” “没事,路过前院,正好想起来了,顺路就拿了。” “好的,好的。” 明熙躲在角落里,见其中一个嬷嬷拿钥匙开了柜子,从柜子里拿了两支巴掌大的竹筒,竹筒口用油纸包着,外面还封了腊。 那位刑管家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面相威严,身后跟着两个仆人,其中一个仆人从老嬷嬷手里拿过竹筒。 拿完茶叶后,刑管家就带着人离开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紧张的气氛很快就散去了,那几个奉茶的姐姐们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期间明熙听见秋雨姐姐把话题转移到了紫烟身上,其中红于透露了消息说,紫烟肯定是有了心上人。 “是吗?我就说,她那段时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擅作主张的在身上用了香,也不怕领头的发现?” “有时候换了班,就不见她人了。” “也不知道是跑哪儿去了?” “客院和前院是通的,除了这两个地方,她还能跑哪儿去,我看八成她的那个心上人就在客院的。” “我听说,二姨太侄子身边的仆人吴冬,倒是经常托彩玉给紫烟送东西,会不会是他?” 彩玉是另外四个正在当班的丫鬟之一。 “他,怎么可能,紫烟根本就瞧不上他。” “那她还收人家东西?” 秋雨问了这个问题后,红于看了看四周,见几个老嬷嬷在做事,没注意她们这边,于是对几个姐妹招招手,示意她们近一点说话。 明熙伸长了耳朵,都没听到这位小姐姐说的什么,只好作罢,心想等秋雨姐姐下班了,他去问问。 明熙在前院厨房里待到下午,连晚饭都在厨房跟着嬷嬷们一起吃的,嬷嬷们吃饭没那么多规矩,明熙吃得很是欢快。 秋雨轮值还没结束,明熙吃完饭天刚刚擦黑,就有小丫鬟过来唤明熙回去了,说是吴嬷嬷叫他回去了。 明熙不知道谁是吴嬷嬷,多半是二少爷派人来叫他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明熙在想奉茶的分做两批,每一批人值班两个时辰,剩下的则是在厨房休息等候,等两个时辰后又换这一批人去。 明熙换算了一下时间,值两次,就是四个时辰,八个小时,换班的时候,也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四个小时的时间也算挺长了。 如果心上人在府内的话,会心上人肯定是时间够了,只是不知道紫烟的心上人是谁了。 刑宴之推动轮椅出门,迎面就看见一个小丫鬟带着明熙回来了,明熙手上拿着一个布袋,布袋里鼓鼓囊囊的,看样子东西不少。 明熙脸上的脂粉被卸去了,肤色跟身上的衣服不匹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刑宴之看着他这副样子,目光微冷。 11、第十一章 “二哥!” 明熙欢快的跑到二少爷身边,把自己手中的布袋打开,展示别人送给他的吃食。 有了这个,明熙就不用担心一天只吃两顿,会饥饿的问题了。 刑宴之垂眉看面前的小布袋,只说了一句很好,随后转动轮椅进了屋内。 明熙觉得二少爷对他,好像冷漠了很多,他反省了一下自己,他才刚刚回来,只说了几句话而已,其他事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那多半是其他人惹到了二少爷。 明熙伸手戳了一下门口站着的刑豪,又垫着脚凑到对方耳边悄悄询问。 “刑大哥,谁惹二哥生气了吗?” 站在对面的刑石,看见明熙往刑豪身上贴得很紧,毫无规矩可言的样子,心中不由冷笑几声。 刑豪把贴在身侧的人扒开,不做任何回应,当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余光中,看见明熙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满被扒开,有些气呼呼的。 好似在控诉他,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给点提示行不行。 刑豪耳朵留心了一下屋内,听见轮椅滑动的声音,根据声音走向猜测二少爷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问题不大后,刑豪点了点明熙手里的宝贝布袋子,声音非常快速,又轻得像是没说过这句话。 把它扔了,二少爷少不了你吃的。 明熙听到这句话后,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觉得刑豪应该不会骗他,于是他思索半响,打算照做,但浪费食物明熙肯定做不到,于是他往院子里看了看,飞快的跑出所有人的视野。 过了一会儿时间才回来。 回来后,明熙手里的那个布袋子就不见了。 明熙空着手往二少爷的屋子走,进去后,就看见秋雨姐姐回来了,此时正在同二少爷汇报今天探听到的消息。 明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起听。 原来紫烟长得漂亮,府内也有其他仆人给紫烟送东西,都是托紫烟那位好姐妹送的,紫烟只收过几次,都是看对方身份收的。 像吴冬那样,跟的主子只是一个外姓,还是借住在刑府的,所以紫烟瞧不上他,对方送来的东西,其实紫烟根本没有收过,都是她的那位好姐妹收的。 这样的情况有过好多次,她那位好姐妹,挑好的东西收下,不好的就退回去。 紫烟一开始不知道,后面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因为她长得漂亮,同班的几个姐妹,都隐隐有些排挤她。 所以紫烟赎身过后,又消失不见那几个姐妹都不怎么上心,大家都当她出府了。 大家可以一起出色,但是不能忍受中间有人出色的过分,把她们都比下去了。 所以紫烟不回来,她们是乐见其成的。 根本没人想去打听问一问。 秋雨汇报完后,就退出去了。 明熙听完后,起身走到二少爷身边,对方听完汇报后,也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拿起桌子上的书籍在翻看。 这些消息太过零碎,明熙真的是除了死读书,什么也不会,而且因为读书期间时不时的请假照顾母亲,他的成绩也不是太好。 可谓是没什么太大的优点。 明熙就像所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 只不过因为在医院见识过太多生命的脆弱,所以他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这种人,若真的是穿越到古代去了,要是被敌人抓了,不用动刑,只需要饿上他三五天,就肯定招了。 “二哥,你分析出什么来了吗?” 明熙见二少爷不说话,这屋子里的安安静静的,怪不习惯的,于是明熙手撑在桌子上,歪过头去骚扰二少爷。 刑宴之抬眼,就看见刑明熙那清澈又愚蠢的目光,真的一点儿都看不懂上位者的喜怒哀乐,除非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他才会有所察觉。 刑宴之看着对方。 不由得心里所有阴暗恶劣的想法,都浮现在心头,这样的人就算是被人欺负了,恐怕都反应不过来的。 刑宴之对外塑造的形象,他知道是怎样的,只是面具戴久了,心理会更加阴暗邪恶。 没有一个释放的出口。 “想知道?” 刑宴之放下书籍,温和的笑了笑。 明熙被对方的笑,迷得有那么一瞬间神思恍惚。 二少爷笑起来,真好看! 明熙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这样,明熙我让人带你去紫烟的房里去看看,想来里面也会有不少线索的。” “兄长腿脚不便,不方便去,跟着的人太多了,不若明熙自己去探查一番。” “女子若真有了心上人,隐藏得再深,房内也肯定会留有蛛丝马迹的。” 刑宴之说这话时,条理清晰,语速缓慢,尽可能的让眼前这个人听懂他的意思。 明熙听到这里,眼前放光。 对呀,他要是亲自去搜查,万一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二哥,好的,就按照你说的做。” 刑宴之见他答应,于是唤了门外的刑石进来,刑宴之吩咐他带着明熙去夜探。 吩咐完后,刑宴之轻抬眼皮,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刑石,这一眼让刑石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哆嗦。 刑石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明熙搓搓手,有些兴奋的跟着刑石往外走,路过门口时,明熙还跟刑豪挥挥手说了一声拜拜。 刑豪看着明熙跟被人卖了的傻子一样。 刑豪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主人。 二少爷这一次不让他去,恐怕也是知道了,刚刚他心软指点了明熙一次,所以这一次二少爷换了刑石去。 看来明熙这一次,恐怕要吃尽苦头才会被二少爷救出来了。 明熙跟在刑石身后,刑石熟悉整个刑府的格局,也清楚巡逻的班次和地方,于是很轻巧的带人躲开了府内的守卫。 走了不多会儿,就到了奉茶丫鬟们的住处,这处院子不大,成一个凹字型分布。 几个丫鬟各有一间屋子,只有四间屋子有亮灯,应该是早那一班的丫鬟下值先回来了。 明熙跟着刑石到了最角落的一间屋子,只见刑石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快速的桶-开门上挂着的锁。 打开后,明熙本想跟着他一起进去的,哪成想,刑石侧过身子让开,一把揪住明熙,把明熙推了进去。 明熙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回头正想问问刑石怎么回事时,就见刑石把门关上,并且在外面上锁了。 明熙赶紧趴在门上,又急又气的小声质问。 “你干什么!” “二哥不是说我们一起探查吗?” “你锁门做什么?” 刑石把门关上,留下一句。 “明熙少爷,你先在里面慢慢搜查,锁打开不关上,难免会被另一批下值的丫鬟发现,等后半夜我再来接你。” “这期间,你动作轻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若是被人发现了,那明熙少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毕竟,谁叫你不是真正的主子呢?” 刑石说这话时,语气森森,带着恶意。 明熙听见对方说完这话后,就离去了。 屋内漆黑一片,尤其是死人的屋子,明熙都来不及生刑石的气了,他想着后半夜出去了,他一定要跟二哥,狠狠的告对方的状。 这么坏的仆人,怎么招进来的! 明熙转过身,后背紧贴着大门,心脏砰砰跳,如果不是胸口着一层血肉拦着,心脏恐怕就要跳出来了。 明熙大气都不敢喘,这屋里也太黑了,他又没什么照明工具,只能借着屋外那一点点的月光照明。 明熙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才半蹲着身子,慢慢开始搜查,第一件事明熙先搜查的是对方的梳妆台,明熙摸索着走过去。 梳妆台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珠花和用过的口脂,还有一截用至过半的眉笔,没有见着什么香水。 秋雨姐姐说过,紫烟房间里值钱的东西,被她同班的几个姐妹都搜刮一空了。 因为紫烟失踪后,并未锁门,这门是发现紫烟的尸体后,才锁上的。 明熙记得那几个奉茶姐妹,她们聊天时,说过一句,她们都不能用香,最多只能在鬓边别上一朵时令鲜花。 因为身上的香味太浓,举手抬足间会影响茶水的气味,以免扫了客人品茶的兴致。 紫烟如果真的用香,怎么不见有香露或者香水一系列的东西?难道被其他姐妹拿了。 不过她们拿了也没有用,那东西又不能用,现在正是风口上,谁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用紫烟的东西现于人前。 就这样思索着,明熙快速的翻查其他东西,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最后搜索床铺时,明熙倒是在床上搜到一本手抄的佛经,打开佛经,明熙粗粗的翻了几下。 好吧,他看不懂。 于是明熙把佛经揣进自己怀里,想着带回去让二少爷看看,让他给自己翻译一下,写的什么。 明熙在床上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搜查,什么也没有搜到,便坐在床头叹气。 人家那么多人搜查,肯定连地上掉根针都查得清清楚楚了,怎么可能自己一过来就能找到什么有用信息呢。 都是人,难道这些人,还比他明熙差不成。 想到这里,明熙倒在床上。 想着等那个可恶的刑石来给他开门, 明熙躺倒在被子上,小姐姐的被子软软的很丝滑,明熙拉过来一点给自己盖上。 想着先咪一下在说。 闭上眼,明熙静下心来,忽然间他闻到一丝微不可闻的气味,明熙闭着眼耸了耸鼻子。 像小狗那样,去嗅那处味道的来源。 嗅到最后,明熙发现,这味道就是被子里侧这一面儿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味?为什么会沾在被子里侧。 洒香水应该只是洒在外衣上吧,不至于洒在睡觉穿的里衣上吧,还有紫烟都死了一个多月了,被子里的味道怎么还不散? 什么香这么持久? 忽然间,窗户外灯火通明。 “刑大,你来这儿做什么?” “大少爷说,上次搜查,他有东西落下来了,派我来取。” 刑大是大少爷身边的心腹仆人,今夜底下人得知消息,说二少身边的两位仆人悄悄去了紫烟的房内。 所以大少爷赶紧找了一个借口,派人来捉拿,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二弟,让仆人搞些什么花样。 在房内的明熙,听到声音,惊吓得赶紧从床上下来,他快速的看向屋子里,看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丫鬟屋子不大,只有一个衣柜勉强可以藏人,但是太明显了,一打开就会被发现。 怎么办? 12、第十二章 “二少爷,大少爷的人已经过去了。” 刑石跪在书房复命,他把人带过去后,就去找了一个仆人,吩咐那个仆人,让他在大少爷的眼线跟前,透露一些消息。 刑宴之颔首示意知道了。 “这段时间,你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去府外替我做事。” 刑宴之吩咐完后,刑石就退了下去。 站在一旁侯着的刑豪,像一座雕像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刑豪,你说这一次,他能不能看懂人的眼色?” 刑宴之询问他。 刑豪立马跪在地上,回主子的话。 “二少爷,明熙少爷可能天性如此,需要人直白的告诉他,他错在哪里了,他才知道。” 刑宴之听了刑豪的话后,倒是轻声笑了一下,刑豪说的话没错。 刑明熙这个人,确实是如此。 恐怕这一次并不能让他快速的学会察言观色,但有一点刑宴之可以肯定,这次过后,刑明熙应该会更黏自己一点。 吃两家饭,阳奉阴违。 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他刑宴之待人的好,可不是全无条件的。 “天亮之后,去把人带回来。” 刑宴之说完这句话,挥手示意刑豪下去了。 屋内安静得厉害,留下伺候的刑墨,站得笔直,他见二少爷一直看着桌上的那包布袋,布袋上还沾有竹叶。 明熙耍了小聪明,刑豪提醒他,让他把这布袋扔了,但明熙舍不得,于是把布袋挂在竹林里的枝桠上。 看样子打算过后去取回的。 刑宴之把布袋挂在了轮椅上,他转动轮椅往屋外走去,刑墨主动跟上去,屋外候着的仆人也跟了一位上来。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了他院子里的水池边,水池里养了很多红色的鲤鱼,刑宴之把布袋里的东西都洒了进去。 倒进池子里的点心干果,惹得鱼儿们一大片的往这边游,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抢夺食物。 刑宴之做完这件事后,把布袋扔给身后的仆人,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烧了它。 另一头的明熙,走在漆黑的路上。 当时情况紧急,明熙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钻到了床底下,床底下窄得厉害,明熙很费劲的才钻进去。 爬进床底下后,明熙不知道手按到了墙壁上的哪里,有三块砖宽的墙壁竟然像一层布一样,只有墙壁的颜色,中间是空的,外面有一层砖砌着。 外面那层砖是松动的,轻易就推开了。 明熙赶紧从那狭窄的洞口爬了出去。 幸好身体瘦弱,明熙使出吃奶的劲儿,又剐蹭到身体各处,才从那个特别狭窄的洞口爬了下来。 明熙怕被人发现,忍着疼,赶紧把砖按照原样摆了回去,摆的时候,他都能从洞口看见里面的光亮和说话声。 大少爷身边的仆人,他们进了紫烟这间屋子,正在四处搜寻,许是上一次他们自认为彻底搜查过,等明熙把砖恢复原样后,床底就没怎么细看,只匆匆弯腰扫过一眼。 明熙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闲看。 原来到刑府外面了。 明熙打算等到天亮后,二少爷肯定会发现他没有回去的,到时候他再去刑府大门口,托人带个信儿给二少爷。 想到这儿,明熙打算先找一个有亮光的地方待着,这里不知道是靠近后山还是哪儿,位置有些偏僻,周围连户人家都没有。 明熙顺着墙根走,估摸着走了快半个小时,才看见道路两边有人家居住。 明熙四处张望,想找一个避风又有光的地方待到天亮,这时候明熙才发现屋檐下,有几个聚在一起缝补针线的妇人在频频看望他。 “小丫头,你是刑府的人吗?” 其中有个妇人,出声询问。 她们都是刑府仆人的家属,她们的丈夫都在刑府内工作,这后面这一条街都是属于刑府的,多是住的仆人家属。 刑府内工作的仆人,不管男女都是可以成婚的,只要主子允许了,成婚后的仆人,一律住在这刑府外街,不轮班时,便可下值回家。 这些妇人,多数是以前在刑府当过丫鬟的,所以府内的一些丫鬟服饰她们都认识。 见对方孤零零的一个小丫头,在街上走着,于是出声叫住了明熙。 明熙听见对方叫他丫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他才想起来,今天他扮丫鬟,还没来得及把丫鬟服饰换下来。 明熙见有人散发善意,于是蹬蹬儿的就小跑了过去,那几个妇人见明熙行路大开大合,跑的时候,腰带上系的挂饰,都搅在了一起。 明熙穿的丫鬟服饰,是绸缎做的,外面套一层轻薄的刺绣外衫,因是夏装,衣服都是轻薄的,跑起来时,风吹动下摆,让明熙的脚踝和小腿都露出来了。 明熙只觉得风吹着凉快,没察觉到自己自己走光了,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在高中时,夏天热得很,穿短裤短袖的都有,这有什么的,不就是露个小腿嘛。 “姐姐们好。” 明熙跑到她们面前,脆生生的叫人。 几个妇人惊得手中的针线都停下了。 这是哪房的丫鬟? 连规矩都不带教的吗?怎么这小妮子跟野人一样?几位妇人赶紧放下针线,其中一个妇人起身把人拉上台阶。 “小丫头,你这做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妇人见明熙发髻都散了,衣服有的地方被刮丝了,尤其是脸上还有些灰尘脏污。 明熙不敢说自己从刑府钻洞出来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后,想了一个借口。 “我出府逛一圈,天黑了就不识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姐姐,你们有人认识二少爷吗?能帮我托个口信吗?” 几位妇人听他说是二少爷院里的,一时间有些不信,因为二少爷院里规矩森严,丫鬟们兢兢业业,生怕行差踏错。 二少爷腿刚不好那两年,他院子里赶出来不知道多少丫鬟仆人,现在留下的都是人精,也最是知礼安份的人。 但这丫头看上去眼神清澈,说话时眼神也不躲闪,说到二少爷时十分自然,没有旁人那样的畏惧。 看她穿的服饰和打扮,虽然样子和刑府内其他丫鬟是相同的,但细看下料子是不同的。 刑府内各房主子的丫鬟仆人,他们穿的服饰,都是由刑府公中拨钱制作,若各房中有主子觉得丫鬟仆人的服饰质感不好,嫌弃丢面子的话,也可以自己房内出钱替换。 只要样子差不多,刑府内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在刑府内几位少爷小姐和姨太太们,都各有府内发的例钱,除此之外就看受宠程度,看刑老爷的赏赐。 刑府内最低等的丫鬟仆人,一年四季,每季有六套服饰,越往上待遇越好。 要想下面的人办事衷心,不可能就光嘴上说说,最重要的是银钱花下去。 所以府内的几位主子,他们花钱大多数都花在刀刃上,像给丫鬟仆人用绸缎料子做服饰的,想来也只有二少爷院子里了。 二少爷的母亲刑夫人已经去逝,她的嫁妆财产都在二少爷手里,如今二少爷又是刑府掌权的人,所以他院子里的下人吃穿待遇,比府内的其他下人都要好上很多。 二少爷虽然御下严厉百倍,但同时留下的人,待遇也是刑府最好的。 所以这几个妇人,对明熙是半信半疑的,疑的是她没规矩,信的是她这一身服饰。 “这么晚了,我们进不了刑府,刑府大门得有刑府令牌才能进,这样,等明天张婶她男人下值回来,让她男人给你带个信儿去二少爷院里。” 张婶她男人是负责刑府养马的活计儿,每隔六日能有一日休息,休息时去管事儿那领一块令牌,休息结束后,在第二天早上上值前在交回令牌便是。 “真的吗?” “谢谢姐姐。” 明熙很高兴,还是好人多呀。 出“门”就遇上好心姐姐们。 几个妇人见她行为举止天真浪漫,一副稚童作态,不由得心中叹口气,为她担心。 这样的人儿,能在二少爷院子里待多久? “今夜先在我家歇一夜吧,吃饭没有?” “姐姐,我吃了的。” 明熙乖乖的回答。 王婶领着人往自己家进,其他几位妇人都没进去,继续在檐下借着灯笼亮光做针线活儿。 她们的男人都在刑府内做事儿,她们在府外照顾老人和孩子,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做点绣活儿,补贴点家用。 明熙跟在这位大姐姐身后,这位姐姐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做事麻利,带着他往门内走。 进门到院子里,明熙闻到有香火纸钱的味道,寻着味道找去,明熙在角落里看到有纸钱烧成堆儿的灰,还有拇指长短的香烛。 见小丫头往那儿看,王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对方缘由,想来她也只在这里待一晚上,明天就离开了,没必要说这些让小丫头听了害怕。 明熙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她们是烧给家里去世的人,明熙在医院时也见过几次。 那些家属,趁着夜黑,在医院的空地烧给去世的家人,医院的保安都逮了好多次。 王婶带她洗了脸,然后把她领到孩子们住的房间,几个孩子都趴在床上玩儿,听见推门声,赶紧又躺下装睡。 “醒了,别装了。” “这个姐姐,在我们这儿借宿一晚,你们都要听话,不许闹她,否则我拿棍子打断你们的腿。” 王婶警告这几个孩子,随后她去柜子里翻出一床薄被铺好,又给明熙说桌子上的茶壶里有水,渴了可以自己倒水喝。 叮嘱完一些事情后,王婶就掩上门离开了。 明熙和这几个小孩儿面面相觑。 其中最大的孩子也不过6岁,他们都探起头来,好奇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刑府内,刑宴之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快入睡时,听到门口有三声很轻的叩门声。 刑豪本来打算等天亮,就去把明熙少爷带回来的,谁成想事情有变,明熙少爷不见了。 派去探听消息的仆人,来传话说,大少爷身边的人,没有在紫烟房里发现任何人。 他们扑空了。 刑豪听了仆人的汇报,心中犹豫。 到底要不要去打扰二少爷休息。 他摸不准二少爷的心思,同时他也觉得明熙太过单纯,要遇上什么事儿了,恐怕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真要等到天亮去汇报,估计见着的就是尸体了。 二少爷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明熙的吧,否则就不会派人去探听消息了。 应该还是想知道,明熙受罚的轻重程度。 思及此,刑豪还是叩响了二少爷的房门。 13、第十三章 刑宴之坐靠床头,薄被轻轻搭在他的腹部,仆人刑豪在向他汇报,刑明熙不见了。 刑宴之目光看向床边的那张小塌,小塌的被子叠得歪歪扭扭,如同小塌的主人那样,一点也不严谨和聪明。 刑宴之轻笑了一声。 “刑豪,我说了天亮带他回来,我不需要知道中间过程,我只要结果,你办不好我说的事,那么退位让贤便是。” “还有,不要妄加揣测我的心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刑宴之神色十分平静,说完这些话后,就闭眼躺下,表示他要休息了,不要再来打扰。 刑豪听见主子的话,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明熙对主子来说是特殊的,就算不是,好歹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可惜他猜错了,主子根本不在意。 主子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明熙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主子只在意自己吩咐下去的命令,下面的人是否做到。 刑豪跪在地上,给主子磕了个头认错,随后退出房门,赶紧吩咐人手暗中去找明熙。 刑石还没出府,他看见刑豪这副样子,有些幸灾乐祸,他抱着手臂走到刑豪面前。 “刑豪,难得看你吃主子的落挂,你也有今天。” 刑石挑眉看着刑豪点了院里六个好手,让他们小心行事,去府内各处找找,并吩咐他们小心避开府内巡逻的仆人。 晚上大少爷身边的人,才大张旗鼓的去搜了紫烟房间,如今二少爷也搜查的话,肯定会引起诸多猜疑。 尤其是二少爷,才刚刚从刑老爷那里接手刑府所有事务,被其他几房拿住话头了,难免惹二少爷烦心。 从小跟着主子一起长大的贴身仆人有很多,但只有他刑石刑豪和另外两人得主子看中。 主子双腿有疾那两年,性情反反复复,他们这些做贴身仆人的,每天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但主子长大至成年后,性格好了很多,他们大脑那根紧绷的弦,也才跟着松了不少。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刑豪犯错。 刑石乐得看戏。 刑豪没空理会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让那些人出去后,他转过头和刑石说话。 “你确定是送到紫烟房间的?” “送进去后上锁了?” 刑石听着刑豪的质问,脸上讥讽的笑停住,语气不好的回他。 “你什么意思?” “主子都没质疑我,你算哪根葱。” “自己事情没办好,怎的,想拉个垫背的?” 刑石语气难听,刑豪没有计较,他很冷静的和刑石分析这件事的利弊。 “刑石,我们是一体的,是你送明熙过去的,我负责接人,但是中间却出了岔子,明熙不见了。” “现在你来嘲笑我有什么用,等天亮了,若是我还没找到人,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刑石听他这样说,面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刑豪只是负责去接人而已,何况还没轮到他去办事,他把人送到紫烟房里后,就走了,并没有在附近暗处守着。 虽说主子没有特意要求,但那是事情没有出岔子的时候,他怎样都可以,但如今事情出岔子了,他的所作所为,各方面都会有漏洞。 他没有在附近守着,等大少爷他们的人来,还有明熙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好好地一个人突然就消失了,是不是他临走时,门没有锁好。 这些都是问题。 刑石想到这里也不看乐子了,赶紧把今天带着人过去的事,从头到脚细细的回忆了一遍。 找不出问题后,他跟刑豪说,他再去紫烟房里探一探,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宴之闭上眼后,一直没有睡着。 他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以前靠安神香助眠,后面用得多了,那些香对他不起作用了,改换成汤药,这些汤药喝了好几年,直到最近才停下汤药。 睡眠虽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他晚上不能听见有太大的动静,否则就会醒来,醒来后就难以入睡。 睡不着了,刑宴之便睁开双眼。 屋外很安静,下人们行动都十分轻声。 刑宴之掀开被子,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身,他拿过放在床头的那一本心经看了起来。 他心中有太多的怨恨和邪念,它们相互交织着,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这些东西在他身体里隐藏着,在静待时机,等待哪一天划破支撑着它们的那张人皮,张牙舞爪而出。 人由三魂七魄组成,情感上有爱恨贪嗔痴。 刑宴之翻看心经,他有时在想,我是人,不过红尘中的一粒沙,我又不皈依佛门,为什么要大度,为什么要看开。 这一次翻看心经时,刑宴之的想法同样没有变,他并不崇尚佛法,他每日拿心经放在床头时不时的翻看,只是装模作样给别人罢了。 我是一个伪君子。 刑宴之合上心经,这样想。 刑宴之把书放回床头,他偏过头去看那张小塌,如果今夜事情顺利,没有出岔子的话,第二天早晨刑明熙就应该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一身都是伤的可怜小猫。 喵喵喵的惨叫,贴着他,讨好他。 然后他再安抚,替小猫治好伤。 这样小猫好了,也会有应激反应。 时不时的贴着主人,黏在主人身边,不敢吃别人给的东西,也不会跑太远。 刑宴之想着自己原本打算做的这些事,他并不觉得自己过份,如果他不收留刑明熙,估计对方能不能活至成年都是一个问题。 受点苦而已,又不会真的要他性命。 可惜惩罚还没开始,刑明熙就不见了。 是老天看不过去他的所作所为吗? 刑宴之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刑宴之拿起床边叠好的衣服穿上,从床上撑着身子挪动到轮椅上,推动轮椅到了门口,他拉开门,门口候着的仆人,赶紧询问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叫刑石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明熙撅着屁-股,手撑着脑袋盖着被子,以一个跪-趴的姿势在床-铺上,和几个小屁孩围成一个圈,最中间一个稍大一点的小男孩,在讲他们这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姐姐,我听我娘和几个婶子说,她有一日起夜上厕所,从大门的缝隙里看见外面有一闪而过的影子,吓得她连厕所都没有上,赶紧跑回来了。” “其他几个婶子们,她们也是半夜起来时看见过一两次,不过时间比较久,有的是一年前看见的,有的是几个月前,大家都说是妖怪出没。” “妖怪?” 明熙是知道这本书里有妖的,所以他比这几个小孩子还要害怕,于是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明熙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本叫《猜猜谁是妖》的书,那本书之前他放在身上的,后面就消失不见了,他以为书不见了,没想到还在,只不过换了地方。 书页快速的翻动,哗哗的翻动了几十页。 随后页面停止,展现出的就是一面答题页,上面写着:请填写第一单元的妖怪名字。 横杠下面有几行小字备注。 备注上写着:请读者谨慎填写答案,机会只有三次,只有正确答案才能通往第二单元故事。 每填写错误一次,故事剧情将发生细微变化,三次过后,剧情线开始自由延伸,没有逻辑性。 第一单元通关后,读者可获得第二单元故事简章一份,另有奖励随机掉落。 请在24个月内填写答案,否则本单元故事,将重新回到最初起点,故事线将重新编织。 24个月限期后,填写答案机会只有一次,错误后,本单元将会开启锁定,故事停留在读者所看当页。 明熙看着这一排排小小的注意事项,越看越看心惊,他总算是明白同桌当初为什么那么抓狂了。 感情他填错一次,故事就会有所变化,三次都填错了,剧情就会变成大杂烩没有逻辑性,就更猜不到了谁是妖了。 你还必须得在规定的时间内填写,否则机会只有一次,填错了,故事就锁定。 明熙觉得毛骨悚然,他要是都填错了。 他不会困在这个世界里吧? 虽然捡一条命很好,但是他很不喜欢这个世界的背景,他还是喜欢和自己世界,相接近的背景。 好歹人是人。 几个小孩见大姐姐一直发愣不说话,都以为她被吓到了,其中有个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大姐姐的脑袋。 “姐姐,不怕不怕哦。” “我娘说,她烧了香,还挂了驱邪防妖的桃木和八卦镜在门口,可以抵挡妖怪进来。” “我娘挂的是道士那里求的符。” “我娘准备了黑狗血,说晚上看见了就泼过去,她说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在作祟。” 明熙见小孩子们兴致勃勃的分享,自己家长做了哪些事来应对妖怪,在小孩子们眼中“妖怪”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让他们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有趣。 几位妇人在屋檐下做针线,她们时不时的回头看向院内的屋子,偶尔能听见小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声。 妇女们把孩子都带来,在王婶家里一起睡,小孩子多大家一起做伴儿,晚上睡觉也不怕。 她们几个妇女,就在门口守夜做针线活儿,上半夜下半夜的轮流守,然后还准备了各种防备的东西。 不是大家都胆子大,而是她们都是妇人还带着孩子,男人在刑府内做工挣钱,无暇顾及这些事。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主子们可不会管这些装神弄鬼的事,说不得听得烦了,直接把这一片儿都给封了不让住人。 明熙这一夜都没敢睡,除了害怕以外,还有几个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别看小孩子们小,打起呼噜来,还真响。 明熙无比怀念刑宴之寝室的那张小塌,而且刑宴之不打呼噜,睡觉安静极了。 明熙熬着夜,两只眼睛被揉得通红,状态很不好,他看着天刚蒙蒙亮时,他才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张婶他男人回来后,听自家老婆说了昨夜的事后,意识到这是一个,能和二少爷院子里的人攀交情的机会,立马又回了刑府去传话。 张信一个养马的仆人,平日里进不去刑府内院的,于是他找其他仆人带了句话进去。 令张信没想到的是,二少爷竟然亲自出来了,并且让他带路前行。 14、第十四章 刑石和刑豪跟着主子身边,昨夜主子唤他前来细细的询问了一遍,他办事的过程,刑石经历了和刑豪同样心惊胆战的过程。 问完话后,刑石出主子的寝房门口时,才察觉自己垂下的手,食指在轻微发抖,甚至手抬起来时感觉到沉重。 他们的二少爷刑宴之,论武力比不上门口守卫的任何一个仆人,但论心机和魄力,整个刑府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 不是所有人都有二少爷的狠厉,能在得知汤药有毒,权衡利弊后,选择服下汤药。 他和刑豪刑玄刑墨四个贴身仆人,都是见证过主子亲自服下汤药,然后静坐在椅子上等毒发的。那时候主子才十多岁。 服下药后,等症状一发作,刑石就立马嚷了起来,大叫着让人去请大夫。 刑老爷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二儿子,其中也有这一层愧疚的原因在,一开始因为刑父和刑夫人感情不太好,刑老爷连带着对刑宴之也淡淡的。 府里所有人都有过猜测,夫人之死和二少爷的双腿残疾,都是大少爷他们做的,刑老爷不可能没有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也不可能没有过猜测,但他都压了下去。 从那以后,刑老爷对刑宴之越发好,应该也是有愧疚想弥补的原因存在,所以府内所有少爷都越不过二少爷的身份。 几位姨太太在邢老爷身边,吹了多少枕边风,都没能改变二少爷地位和待遇,而且刑老爷也因为这件事,不在续弦。 以免再娶一位夫人进来后,生下嫡子会让刑宴之的身份尴尬。 他们所有人都猜不透二少爷的心思,二少爷因毒药双腿残疾后,那两年性格反复无常,刑石他们这些贴身仆人,那段时间也过得胆战心惊。 不知道为什么,刑石总觉得二少爷并不在乎双腿是否残疾。 那两年二少爷双腿残疾后,院子里赶走了不少人,也砸了不少东西。 每每刑老爷过来看他时,二少爷都强撑着身子应对,也笑得很是勉强,这让刑老爷很是心疼,所以那几年,刑府内的其他少爷和姨太太也并不怎么好过。 刑宴之每发疯砸东西一次,几位少爷和姨太太们都会受到刑老爷的冷眼对待,那几年几位姨太太和少爷们,都规矩得像鹌鹑一样,也不敢做任何手脚,生怕哪一点儿做得不好。 刑石曾亲眼看见过,刑老爷看完二少爷转身离去后,主子脸上那强撑的神色换成了冷漠和平静,甚至在刑老爷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后,二少爷轻笑了一声。 那一声当即让刑石从脚麻到天灵盖。 他那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二少爷是故意的,从他喝下那碗药后,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故意的。 因为院子里赶走了不少仆人和丫鬟,二少爷院里的人手不够,所以那天贴身伺候二少爷的只有刑石,另外的人忙其他去了。 那天二少爷轻笑完毕后,还回头看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刑石,那一眼让刑石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二少爷的可怕。 那时二少爷才十六岁。 那件事给刑石的印象太深刻了,每回想一次,恐惧就会叠加一次,他不知道二少爷是故意让他看见那一幕,还是不在乎他看见。 他到现在都没猜透原因。 那个报信的仆人在前面带路,二少爷坐在马车内,距离仆人住的那条街,从刑府正门走路出来,也就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但白日街上人多,刑宴之贵为刑府少爷,为了安全,出行都是坐马车,就算很近的距离,他都是坐马车前去。 刑宴之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也不想被人围着看热闹。 马车很快就到了仆人住的地方,这一条街的房屋,都是给成了婚的仆人家属住的,让他们休息日可以回来看看。 刑宴之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撑着身体从马车上下来,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轮椅。 外面的街道和房屋不像刑府内,刑府所有地方大多数都是平的路,各房各院正门都没有门槛石。 刑宴之眼前的房屋,有三层小台阶,台阶后面是房屋大门,大门口修有孩童小腿高的门槛儿。 刑宴之不借住旁人帮助,是进不去的。 但刑宴之从不会为这种小事所烦恼,他偏头示意刑石进去,让他把人带出来。 刑石跟着带路的人进去后,看见这位睡在床上的祖宗,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不见的。 昨天他们这些人都出去找了,紫烟房里他们也趁黑去找过,都没有找到。 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刑石对明熙心里是有气的,都是这臭小子,害得他们一晚上人仰马翻的,所有人都没睡,胆战心惊的。 刑石不敢像以前那样对待明熙了,心里有气也都憋着,他上前去推了推明熙的肩头,想把人唤醒。 明熙刚入睡不久,睡得正香呢,就感觉有人在摇晃他,他伸手打掉了对方的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扰自己睡觉。 刑石见推不醒对方,于是走到刑明熙的头顶上方,大声的说了一句话。 “明熙少爷,二少爷来接你了。” 明熙听到二少爷这三个字,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睛半咪半睁,结果就看见上方有一张大脸,而且鼻孔正对着自己。 明熙昨夜才提心掉胆的担心妖怪,这突然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明熙大叫一声,吓得魂都飞了,一下子就蹿起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墙角。 刑石看着明熙那样儿,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样胆小又无用的人,二少爷到底在意他什么? “明熙少爷,二少爷在外面大街上等你。” 刑石提醒他。 明熙爬起来跟来人对上视线,就看清对方是谁了,明熙一看见刑石就想起来,刑石昨夜整蛊他的事儿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 明熙从床铺上梭下来,匆匆穿上鞋,连鞋后跟都没来得及提,飞快的往外跑。 房屋大门是打开的,刑宴之所在的方向,能看见大门,只见里面飞奔的跑出来一道鲜亮的人影,那人头发都是散乱的,鞋子也没穿好,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一路目标明确的,直奔他而来。 明熙跑到二少爷身边,扑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腰,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二哥。” 明熙叫了这一声二哥后,十分委屈的和他告状,说昨天他吓坏了,刑石是个坏人,说好了一起去查探的,却把他关了起来自己跑掉了。 刑明熙很瘦,扑过来时担心把人扑倒,还是减了力道的,明熙蹲在二少爷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腰,就像找到靠山一样。 见刑石从院子大门出来,明熙还十分凶的瞪了刑石一眼,然后他松开抱住二少爷的手,拉了拉二少爷的衣袖,生怕对方看不见,给二少爷指了指刑石的方向。 刑宴之睡眠一直不好,昨夜一夜没睡,头一直在隐隐作痛,来之前,他打算的是,让刑石把刑明熙带回去,让刑石给刑明熙吃点苦头。 否则,刑宴之觉得他自己心里那口气不顺。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惹他生气了。 来的时候想得很清楚,可是看着刑明熙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奔向他,奔向他后,就立马向他撒娇诉苦和告状。 刑宴之看着刑明熙的眼睛。 他的眼睛红红的,委屈得不得了,漆黑的眼珠子里,印着他刑宴之的身影,他的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袖子,另一只手还不肯罢休的指着刑石,见自己无动于衷,还着急的使了点劲儿拉扯他的袖子。 看样子是非要他这个做二哥的,惩罚刑石,不然不肯罢休。 刑宴之见明熙这样,头疼早就不在意了,他由明熙这个行为动作,想起一副画面觉得很像。 就是他曾经出行时,在街上看见小孩子缠着母亲,想要母亲给买糖葫芦,妇人不给买,于是小孩子就吊在母亲身上,撒泼耍赖的要母亲买。 这个信赖他的人,一丁点都不知道,他信赖的人就是始作俑者,仆人只是主子的眼耳口鼻罢了,没有主子的吩咐,怎么会自作主张。 “明熙,你想怎么惩罚他?” 刑宴之伸手拨开明熙的手,让他不要再拉扯自己的衣袖,然后他动作十分自然的,把明熙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顺到了耳后。 “要不然打他一顿,把他赶出府去如何?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明熙了。” 刑宴之温柔的看着明熙,把人扶了起来。 明熙听到二哥给他撑腰,先是高兴了一下,但听到二哥说要打对方一顿赶出府去,明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明熙就是想告个状而已,让别人不要欺负他弱小,稍稍给点惩罚就可以了,不要罚那么重。 这个时代和他们那个时代不一样。 这里的仆人就像主子们屋里的摆件。 丢了扔了碎了,主子们都不会太在意。 想到这里,明熙看了一眼刑石,见他脸色煞白的跪在那里,明熙一下子就心软了。 “二哥,算了,罚他一个月月钱就可以了,昨天他只是想吓吓我,应该也猜不到大哥身边的仆人会来找东西。” 明熙讨好的拉了拉二少爷的衣袖。 刑宴之见明熙这样,倒是笑了笑。 真是蠢得团团转的小猫。 “好,就依你所言。” 刑宴之说道。 15、第十五章 刑宴之上了马车,他让明熙也跟着他一起坐马车回去,明熙在现代只坐过公交车、地铁和出租车,没有坐过马车,所以上来后看什么都很新奇。 明熙见二少爷上马车后,就闭目养神了。 明熙撩开窗帘,看着街外,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摊贩的吆喝叫卖声,孩童嬉戏的声音,组成一幅生活画卷。 刑府很快就到了,马车到了后,明熙想下去时,刑宴之按住了明熙的手。 “明熙,跟着马车,从刑府后门进。” 刑宴之说完这句话后,就撑着扶手自己下去了,明熙不明白二少爷是何用意? 难道他的身份不能走正门? 封建家族规矩就是多。 明熙内心默默吐槽了一遍,然后听话的坐回马车里,车夫赶着马车绕着刑府外围一直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到刑府后门。 到了后门,明熙从马车上跳下来,二少爷留了一个仆人跟着,明熙跟着那个仆人从后门进刑府。 后门进出的仆人很多,同时后门也有守卫把手着,明熙跟着仆人进去时,明熙看见守卫在一一查看出行者的令牌,只是轮到他们时,守卫没有查。 或许还能刷脸进出? 明熙跟着仆人左走右走,穿过不知道多少处大门和走廊,眼睛都快看花了,方向感都迷失了,他才走到二少爷院子的正门口。 仆人把明熙带回二少爷院子的前厅,就退下去了,前厅门口刑玄和刑墨守着,见明熙少爷回来后,示意守在不远处的仆人,让他带明熙少爷下去洗漱。 书中的民国背景是架空的,这里没有淋浴花洒,也没有大浴缸,洗澡都是仆人一桶一桶的提热水,倒进一个大木桶里。 在等候期间,有一个丫鬟进来,把明熙头上的发饰和假发都拆掉了,拆掉这些东西后,丫鬟便退下了。 随后两个下人进来,其中一个正准备上前替明熙解衣服扣子,这一举动吓得明熙连连后退。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洗。” 明熙捂着自己的衣襟,生怕他们又上前来。 仆人听吩咐的下去了,还把门给带上了。 洗澡桶里还撒了五颜六色的花瓣,明熙把衣服脱了进浴桶,从头到脚的用毛巾搓洗了一遍。 洗完后,他擦干水,把衣服穿上。 收拾妥当后,明熙被人带去二少爷所在的地方,明熙发现前厅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内所有的仆人都退到了院子里候着,房屋大门虚掩了半扇。 明熙从另外半扇门进去,进去后明熙才发现,二少爷在前厅放置屏风的后面,那里有一张榻,他正靠躺着休息。 明熙放轻脚步的走过去,绕过屏风还未走近,明熙就见榻上睡觉的二少爷,忽然睁开了眼睛。 刑宴之看清来人后,随后合上双眼继续休息,他不和明熙说话,也不说是让明熙回去休息还是做什么。 明熙没得到准话,也不敢离开,于是左看右看,想看看有什么地方,能供自己休息的。 可惜这是前厅,是二少爷院子待客的地方,除了这一张榻,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供人躺下的了。 索性现在是夏天,就这样睡也不会着凉。 于是明熙就坐在二少爷榻边的地面上,手和脑袋趴在榻上,就这样靠坐着睡觉。 屋内安静极了,除了呼吸声,没有其它一点儿嘈杂的声音,没多一会儿,明熙就睡熟了,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呼噜呼噜的。 刑宴之白日是不会睡太久的,因为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而且他的头在隐隐作疼,难以进入深度睡眠,所以他只是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缓解头痛。 刑明熙的睡眠很好,在哪儿都睡得着,以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都能睡得很香。 因为脑袋枕在手臂上,右侧脸颊紧贴着手臂,嘴巴微微张开,口水也慢慢从嘴-角流了一点出来。 亮莹莹的。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巴还吧嗒两下。 明熙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发现二少爷的榻边,沾了他不少口水。 明熙心虚,于是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发现二少爷出去了,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他赶紧用自己的衣袖把口水擦干净。 只是擦了后,留下一团深色的水印。 算了,夏天天气热,应该很快就干了。 明熙出门后,就见两个年纪较小的仆人守在门外,他们见明熙醒后,告知他二少爷在花园里招待客人,有客人来访了。 明熙随口问了一句客人是谁呀。 仆人回答他是叶家小姐来了。 明熙不去凑这热闹,他转身问仆人,他可不可以去前院的客院看看,他想去听大师讲讲经书。 仆人听了这个要求面带难色。 说不能擅自作主,得等二少爷的许可才行。 明熙听他这样说,也不为难对方了,转身回了身后的屋子,就近找地方坐着,刚坐下明熙就发现,前厅左侧靠墙的那一面有多宝阁。 上面放了不少珍稀古玩,瞧着就很贵的样子。 明熙走近了去看,但还是保持了半米的距离观看,这些东西也没有个防护措施,就这样摆放着,万一自己磕碰了它们,那就不好了。 明熙是行外人,看不懂这些东西,只觉得精致和好看,新鲜了一会儿后,明熙又回到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茶喝。 壶里的茶水冷了,明熙也没叫人换,自己动手倒茶喝,喝茶的杯子很小,明熙接连喝了七八杯都觉得不得劲。 要是有一瓶冰可乐就好了,咕咚咕咚就喝下去半瓶,又好喝又解渴。 明熙喝完茶后,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他在理清案情思路。 他昨夜看到那些香烛纸钱时,并没有多想,但是后面他才慢慢联想起来,紫烟被子里的香是什么香了。 是供奉香火时,烧的香。 应该是有人从他昨夜钻的那个洞,进出紫烟房间和她约会,约会完毕后又从那里离开,所以外面那些人才会以为有妖怪出没。 但那个洞太小了,明熙身板又瘦又小,他爬出来时,都难免觉得费劲儿,所以成年人应该是不能进出的。 可如果和紫烟约会的那人,是妖怪变成的人呢?那就有可能说通了。 也许这个世界的妖怪本事一般,除了会变形外,也没多大法术? 明熙想去大师那里看看的原因是,紫烟被子里的香味很像佛前烧的香,按道理来说寻常人沾染这些味道,不过几天就散去了。 能维持这么久,肯定是时不时的就能接触到,又或者说和紫烟接触的那人,身上的香火味很重。 明熙怀疑是佛堂里的人。 那妖怪变成人的模样,和紫烟私会那就逻辑都通了。 因为长期在佛堂,所以那人沾染上了浓重的佛香,加上那些奉茶小姐姐和嬷嬷们说的,紫烟最是信佛,很是虔诚,所以经常往那边跑。 但两人私下约会,肯定是不能在那里,人太多了,而且紫烟每日都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如果白日和人厮混,肯定会被其他姐妹看出端倪。 所以他们换成了晚上,地点就在紫烟的房里,那妖怪从那个洞钻进紫烟房内,两人约会。 所以紫烟的被子上,时隔这么久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佛香。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躲开同行的僧人,然后出刑府从那条街过去,钻洞进去约会的。 僧人日日出府,同伴不会察觉到异常吗?门口的守卫这些也不会惊讶吗? 还是说那妖怪还会些幻术,迷惑了其他人,让人以为他没有出府? 但是既然都会幻术了,那为什么不使用幻术,从前院直接过去,还近一点。 如此,就证明那妖怪多半是不会的。 顶多只会变成人形? 唉,头疼,明熙大脑像一团乱麻一样,本来脑袋就不聪明,读书只会死记硬背,跟那些天生脑子就活泛的学霸们,简直是不能比。 人家学霸们是玩游戏之余,抽空翻个书,举一反三看一遍就会,明熙看了还不会,得人掰开了揉碎了,一步一步的讲给他听,听懂后还得做海量的练习题,才能把知识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想到这里,明熙脑袋更疼了。 脑海里隐隐出现一幅画面。 有人在骂他。 “明熙,你的脑子是被僵尸吃掉了吗?” 明熙想不起自己的反应,只觉得自己很生气,气得推了对方一把,跑掉了。 明熙头疼得受不了,伏在桌子上,疼晕了过去。 刑宴之推着轮椅往前厅走,他已经吩咐人去准备饭菜了,他身侧不近不远的跟着一个女子,女子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正在往后者慢慢靠近。 这位女子是叶家的嫡女,叶语莲,刑父和叶家两家有意联姻,所以时不时的邀请对方过来坐坐。 叶语莲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丫鬟和仆人们都站在主子后方保持着距离,有意给两位主子留出空间接触。 二少爷因为双腿残疾,且寿数有效,所以很多家族中的女子都不愿意嫁过来,谁想嫁过来几年后就守寡的,虽说二少爷是正房嫡子,可是终究是个残疾人,不说子嗣问题,估计连房事都怕是成问题。 女人嫁过来几年就得守寡,还不一定能留下子嗣,这换做谁都是不愿意的,这等于往火坑里跳。 毕竟她们一但嫁了,除非丈夫有大过错,否则是不能和离的。 叶家属于二等家族,最近隐隐有没落成三等家族的趋势,刑老爷为了刑宴之的婚事操碎了心,甚至开出天价聘礼,只求能有合适的人家成婚。 钱财动人,这下好歹有人心动了。 叶家是其中之一。 叶语莲看着在前面的二少爷,心里满是怨恨,她是被父母逼着来的。 虽说父母一个劲儿的在说,二少爷相貌是顶好的,待人也十分周到,谦谦君子就是说的是他这样的人。 但也不能改变,他是个残疾人又短命的事实。 正值青春年华,谁想过几年日子就守寡,而且丈夫还是个无能的残疾人。 刑宴之转动轮椅进前厅,前厅守门的仆人,率先替主子推开大门,推开门后,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明熙。 他们都以为明熙是在睡觉。 仆人赶紧上前去把人唤醒。 明熙被人喊醒,醒来后睁眼看见了二少爷,还有二少爷身后跟着的女子。 头还是疼的厉害,明熙手扶着桌子站起来,站起来后,感觉天旋地转的。 明熙不敢松开紧抓着桌沿的手。 “二哥,我头的好痛。” 明熙艰难的说完这句话。 还来得及没说下一句,就眼前一黑。 倒了下去。 16、第十六章 明熙不知道自己怎么晕过去的,只见醒来就在寝房的这张小塌上了,醒来后看见一位老妇人。 “哟,醒了。” 妇人赶紧上前来,拿过明熙的手腕给搭脉,把完脉后又看了一下舌苔,问明熙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明熙感觉自己好些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摇摇头说没有。 眼前的这位妇人,约莫快五十岁的年纪,身穿藏色服饰,衣服看上去陈旧,边边角角都有磨损,腰间围了一块围裙,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草药气息。 “宴之,人醒了,我看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体虚不足,你让人给他炖点药膳,每顿吃点荤菜,人正长身体呢,你厌食不爱吃油腻的,但这孩子得吃呀,让后厨房丫鬟多做几个荤菜。” 妇人把明熙扶起来,端过放在旁边的小碗,递给了明熙,明熙接过后喝了,味道甜甜的,不知道什么水。 明熙看见二少爷正在翻看一本经书,明熙觉得很眼熟,才想起来,那本经书是他从紫烟房里找的,洗澡换衣服后,他给忘在浴房了。 “知道了,吴嬷嬷。” 刑宴之把经书放在膝盖上,转动轮椅过来,把经书放在了明熙躺着的榻边。 原来这就是吴嬷嬷? 明熙悄悄的打量身前的妇人,吴嬷嬷的面相慈祥和蔼,面光红润,身体比一般妇人要壮实很多。 “宴之,你给人孩子换一张床睡吧,这么小,晚上翻个身就掉下去了。” 明熙知道吴嬷嬷是为自己好,但是明熙觉得这些当主子的,怎么能容忍下人来说教他,一次就算了,再来一次,恐怕耐心不好了。 明熙赶紧拉住吴嬷嬷的手,甜甜的笑了笑。 “嬷嬷,不用,搬来搬去多麻烦,等我大些再换,这榻我都睡习惯了,换了反而睡不着了。” 吴嬷嬷以前跟小姐在吴家生活,后面跟着小姐来了刑家,哪里不知人情世故。 她见这孩子时不时的拿眼光看二少爷,似乎是在观察他生气没有。 吴嬷嬷摸了摸明熙的脑袋。 这孩子心眼不坏,还担心她。 不过也从另一面得知,宴之肯定是没少拿身份吓过人家,吴嬷嬷虽然看着刑宴之长大,但也不会倚老卖老,二少爷的事她甚少插手。 二少爷心思重,主意多,不喜欢别人违逆他,看着对谁都和善,其实这样的人,最难接近了。 “行了,你这样说,嬷嬷还能说什么,你要是睡不好,你就缠二少爷,让他给你想办法。” “他法子多,你嘴甜一点,他就给你解决了。” 吴嬷嬷笑着捏了捏明熙的脸蛋。 刑宴之在一旁,对他们一老一少的互动无动于衷,自己转动轮椅离开寝室,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明熙见二少爷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没吃饭吧?去饭厅用饭,我估计宴之也没吃,应该是去用饭了,” “宴之正邀叶家小姐留下一起用饭呢,不知道你怎么就突然昏过去了,宴之就吩咐人来叫我给你看看怎么回事,又同叶家小姐赔罪,说明日再去叶府赔礼道歉,吩咐人把她送回叶府后,估计还没吃饭呢。” 明熙听见吴嬷嬷这样说,心里有一丝暖意,看来二少爷虽然嘴上不说,但背地还是挺关心他的嘛。 嘿嘿。 明熙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子,想拉吴嬷嬷一起过去吃饭,吴嬷嬷却拍了拍明熙的手。 “明熙,你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多多注意,虽然嬷嬷年纪大了,不计较,但到底还是要养成这个习惯,以免以后不当心。” 吴嬷嬷给明熙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理了理衣服下摆,教他一些简单的礼仪。 “知道啦。” 明熙听了后,心里有些闷闷的。 他喜欢和人亲近,尤其是大一点的阿姨姐姐哥哥们,因为他们关心照顾自己时,明熙觉得很有家人的感觉。 但时代和时代是不同的。 明熙总是不太习惯。 “好了好了,走吧。” 吴嬷嬷摸摸明熙的头,前行一步引路。 明熙跟着吴嬷嬷到前厅,前厅里刑宴之正在用膳,丫鬟们都排成两排在门外候着,仆人则站在院子里候着。 吴嬷嬷把人领到门口,见桌上摆的是两幅碗筷,内心笑了笑,她轻轻推了一把明熙的身子,示意他自己进去。 “宴之,我回后院去了,有事派人来叫我便是。” 刑宴之点点头,然后叫了两个丫鬟两个仆人一起送吴嬷嬷回去,吴嬷嬷没拒绝,跟着一起走了。 明熙进来后,就有丫鬟端着东西进来,让明熙洗手,明熙洗完后在桌边坐下。 晚上的饭菜很丰富,尤其是靠近另一幅碗筷的地方,多是荤菜,二少爷那一边的菜,多是清淡的。 “二哥,你真好,谢谢你。” 明熙拿起筷子,吃饭前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话,说完后,就自顾自的埋头干饭。 刑宴之筷子停顿一瞬,没回话。 两人吃完饭,各自洗漱后,刑宴之躺在床上,明熙穿着寝衣走到二少爷床边蹲下,把那本经书递给二少爷。 “二哥,这写的什么,能给我念念吗?” 明熙皱着眉有些苦恼。 唉,真成了老师口中的,除了吃啥也不会的半文盲了,他这还严重一点,纯文盲,一点儿都看不懂。 刑宴之拿过经书,他之前就翻看过了,不过是很普通的手抄经书,刑府内凡是能接触到大师弟子的,基本上都能拿到一本。 除刑老爷和他手里的经书,是大师抄写的,其余人拿到的都是大师弟子抄写的。 刑宴之拿过经书后,翻开第一页,语速缓慢,字句清晰的给刑明熙念了起来。 明熙蹲着有点腿麻,为了方便,他直接盘腿坐下,脑袋搁在二少爷的床边,怎么舒服怎么来。 念了两页,刑宴之停了下来。 “听得懂吗?” 明熙摸了摸鼻尖,说听不懂。 他就是想看看,这本经书有没有异常,但他看不懂就算了,结果还听不懂,听着跟天书一样。 刑宴之没有为难他,只是问他,想听经书的目的是什么,明熙思索几秒,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猜测给二少爷都一一说了。 “二哥,我想去客院,看看大师和他的徒弟们。” 明熙提出这个请求。 刑宴之没有先答应,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大师所在的佛堂,你会遇见父亲和其他几位少爷。” 大师住客院,父亲把客院其中一处院子改成了佛堂,供大师们居住,大师和他们的徒弟并不会长期住在刑府,一个月只有十天时间会来,剩下的时间还是在城外山上的寺庙里。 如果真的如刑明熙所言,那很有可能,其中某一位,在离开刑府后,从那墙后的洞钻进来与人私会,在刑府时则在客院见面私会。 对于刑明熙说的妖,刑宴之是不信的,真若是有妖,就算对方只会一样微不足道的法术,那也足够对方活得很好,来去自如了。 何必杀人剜心又藏尸,连私会都这样麻烦,凡是有诸多条件限制,诸多步骤的,那对方必定是人。 至于对方怎么从那么窄小的洞进出,还是得把人抓住了,询问便是。 他甚少去佛堂,他去佛堂没什么阻碍,想去则去,但刑明熙去佛堂,肯定会遇见父亲和几位少爷。 明熙知道这算是一个较大的阻碍,刑老爷和几位少爷都不待见他,他去了恐怕就得被赶出来,还有可能连累二哥受骂。 明熙心一横,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案。 “二哥,这样,我扮成丫鬟跟你去可以吗?” 明熙伸手拉了拉二少爷寝衣的袖子。 刑宴之猜到对方会这样说,但这一次和去厨房不同,是跟他一起出行。 刑宴之平时出行身边都是带的仆人,丫鬟基本上不会让她们跟着,只有几位妹妹出行时,身边才会跟着丫鬟伺候。 他这样突兀的带着一个丫鬟前往,于自己的名声不好,而且丫鬟和少爷这两种身份,多让人揣测,多了几分暧昧旖旎。 不管刑明熙以后如何生活,一旦被人发现他有过这样的过往,身为男子,总是不好过的。 去厨房那地方扮丫鬟,是因为那地方多数都是女子,她们不认识明熙,主子们也不会往厨房去,被发现的机率很低。 明熙不知道二少爷在想什么,只觉得对方沉默了很久,于是悄悄伸出食指,戳了戳二少爷的手指,试图让对方快醒醒神,和他说话。 不管好不好的,给句准话呀。 刑宴之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很轻,他低着头,看刑明熙和他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一戳一戳的。 “过两天,我让大师和他的徒弟们,来我院子讲经,到时候你在暗中观察便是。” 刑宴之伸手握住刑明熙的手指,示意他安份一点。 “谢谢二哥。” 明熙听了后十分开心,解决了大一个问题后,松懈下来,便有闲心观察其他的。 刑宴之的手掌心温度很烫,手心和十指布满茧疤,他的手心和手背完全是两个极端。 光看手背,就能让人知道对方是养得极好的贵公子,而手心则是另一个极端,让人一看就觉得对方,肯定做了不少活计。 因为刑宴之都是自己推动轮椅,不让仆人动手,长年累月的下来,他的手心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说轮椅便利,但坐在轮椅上的人转动轮椅,还是需要些力气的,尤其是长时间轮椅行动,不光对手,而且对人的臂力考验也很大。 明熙觉得二少爷的手心刺挠得厉害。 他两只手捉住二少爷的左手,把他的手摊开看,明熙发现二少爷的手纹和自己的手纹有一处相似。 “二哥,你看,我的左手也是断掌。” 明熙赶紧摊开自己的左手,让二哥看。 兴致勃勃的和他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刑宴之偏头去看,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手掌上。 目光反而第一眼,看见了明亮的星河。 耀眼又夺目。 17、第十七章 邀大师来二少爷院子讲经,不是说让人家来,人家就来了,还得提前一天去大师那里请,大师同意后,收拾布置也得两三天。 明熙听见二少爷和他说的时候,心想这大师真的快赶上学校的那些某某某人了。 第二天天亮,明熙见二少爷让人准备礼物,要出门一趟,明熙待着无聊,他也想出门。 跟二少爷的小尾巴一样。 走哪儿都想跟着。 明熙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谁叫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刑宴之正在看礼单,在上面填了两匣珍珠和一尊红珊瑚后,让仆人拿下去准备。 听明熙说他也想去,刑宴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明熙,二哥是去叶家赔礼道歉,你跟着去做什么?” 刑宴之把仆人递过来的羊脂玉挂件,系在衣襟上,随后手上又戴了一串木质手串,那手串戴在他手上时,衬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禁-欲气息。 明熙昨天听吴嬷嬷说了,叶家小姐是二少爷的相亲对象,昨天因为他突然晕倒了,没能留人家吃饭,照顾不周失了礼数,今日就得上门去赔礼道歉。 道歉是要看诚意的,时间拖得越久,就证明刑家没有看上叶家,两家联姻之事,多半成不了。 所以刑宴之今日一早,就让人去准备礼物和马车,准备去叶家。 听到二少爷这样问,明熙有些闷闷不乐,人家去相亲对象家,还带着个拖油瓶,是不大好。 但他就是想跟着二少爷。 不说其他的,就俩字。 安全。 刑宴之见明熙蔫蔫儿的,低着头手指在桌子上乱写乱画,有些不高兴。 过程虽然不怎么样,但结果倒是对了。 刑宴之收拾好后,转动轮椅出去了,临走前看了一眼刑明熙,随后就走了。 明熙脸贴在桌子上,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失了生机,看着二少爷的背影离去不见。 这时候刑豪进来了,见明熙还不动,于是问了一句。 “明熙,还不走吗?二少爷在院子门口等你,马车都在刑府外面等候多时了。” 刑豪见二少爷停下不走,他便知是什么意思了,于是往回走,来叫明熙跟着一起去。 这一句话,就像兴奋-剂。 明熙身子一下就直溜了,赶紧站起来,催刑豪快走快走,刑豪见他这样没忍住,笑了他。 “明熙,你这变脸可真够快的。” 明熙心情高兴的哼哼两声,表示不和他计较。 走到院子门口,刑宴之见人跟上来了,吩咐刑豪带他从后门出去,吩咐完后就转动轮椅往外走了。 刑豪得了命令,带着明熙往刑府后门的方向走,一路上刑豪在叮嘱他。 让他跟着去了叶家后,不要没规没矩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就站一旁不说话就可以了,事情都由他们来做。 明熙连连点头,还拍拍胸脯保证。 绝对听从吩咐。 一路上刑豪跟明熙简单讲了一下叶家的事,叶姐小姐今年十八,跟二少爷差六岁,二少爷今年二十四了。 他们这里男子一般到了十八岁后,家里长辈就会寻找门当户对的人家,二少爷因身体有疾,所以刑老爷延迟了几年。 最近这一两年才开始相看,在这之前,相看了几家,刑老爷都不怎么满意,挑来挑去的就挑中了叶家。 叶家有三子二女,叶家小姐叶语莲和她哥哥都是叶夫人所生,虽说门第是差了一点,但胜在模样周正,叶家也愿意结这门亲事。 结亲结的是两性之好,若是对方不怎么愿意,刑家威逼之下结亲了,也只是结的一对怨偶。 明熙在现世还在读高中,刚刚满十八岁,上学还偷偷藏零食,背着老师偷吃呢,没想到这里的人,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 好像他们这里都不讲爱情这一套,只是门第合适,两个人见几面,没有太大的反感,就可以定日子结婚了。 明熙想象不出来,二少爷如果真的要和叶家小姐结婚了,他会让人家睡他的床吗? 那天晚上,他不知情的给二少爷捏腿,就被他的眼神,吓得心脏跟坐过山车一样。 结了婚,俩人肯定是得睡一起吧。 那自己恐怕不能在二少爷房间里睡了吧? 明熙想到这,就有些担忧自己的安全。 刑豪见明熙不过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皱着眉,面带忧愁,也不知道他一天脑袋里,哪儿那么多心事。 “怎么了?” 刑豪问他。 明熙犹犹豫豫的,在想自己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忧虑,但想到刑豪大哥还帮过自己,于是丢下脸皮,十分难为情的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 刑豪听了明熙那小小的忧虑,倒是笑出声了,摇摇头,心想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二少爷的寝院分正房和东西两侧厢房,结婚时的屋子是正房,婚后夫人住正房,二少爷若是想与夫人同住,就去正房休息,若是想清净一点,就还是在东厢房住着。” 说着刑豪又给他解释了一下,府内少爷们都是单独住的,婚后也大多不会日日同夫人一起吃住,都是隔三差五的去夫人房里住,另一侧的厢房则是姨太太住的地方。 所以明熙担心的问题根本不存在。 明熙听着刑豪的话,心里都惊呆了。 这不天天睡一起,叫什么夫妻? 明熙脸上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让刑豪起了点心思,于是打趣明熙。 “明熙,你也想娶夫人了?眼睛睁这么大?” 明熙连连摇头,他才不要在这里找对象呢,这里的人和他的三观都不同。 爱情分各种各样,明熙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喜欢上怎样的人,但是他确定的知道一点。 他想象中的爱情,具有排他性。 是不容有第三人的。 这里的人,娶姨太太好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明熙不敢说出自己的爱情观念,怕这些人笑他,他以后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天天黏着对方,给对方最好的。 刑豪见明熙不说话,也不调侃他了,转而问起了,他那天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派了那么多的人都没有找到他。 明熙把那天的事情,给刑豪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刑豪听后,说了一句,难怪大家都找不到人。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到叶府,叶府那边因刑府一大早就派人传了信儿,所以叶府的仆人都早早的候着了。 叶府知道二少爷腿不好,所以提前把门槛卸了下来,还在府外的台阶侧面,用砖块堆了一条斜度很低的路,砖块上还铺着红布。 叶府大门外都清扫得干干净净,还洒了水压尘,也提前把附近的摊贩都请走了。 仆人在刑宴之来的路上候着,一见到刑府的马车,立马跑回去汇报给叶老爷,然后叶老爷和夫人带着儿子,提前就在门口等候着。 马车到了后,刑豪赶紧下马车,明熙也跟在他身后,刑豪把主子的轮椅拿下来放好,放好后,刑宴之就从马车上撑着身子下来了。 下来后,刑宴之转动轮椅到了叶家众人面前,跟叶家众人一一打招呼见礼,说完后就有仆人抬着箱子上前来,八个箱子一起抬上来,还有一个仆人恭谨的上前,把礼单交给叶夫人。 叶夫人没有第一时间翻看,只亲切的说宴之实在是太客气了,一顿饭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话虽这样说,但明熙看得出来,叶家很满意二少爷,尤其是当仆人把这些箱子抬上来时,叶家夫妇眼前都亮了一下。 明熙也眼前亮了一下。 刑家真有钱,二少爷也真有钱! 明熙跟在二少爷身后,和刑豪他们走在一起进了叶府,叶府和刑府差距很明显。 光从府内的景致就看出来了,刑府内几乎是七步一景,叶府则没那么讲究了,造景虽然也好看,但明熙已经看过刑府内的景色,眼下再看叶府。 就像小区绿化带和皇家园林的区别了。 到了叶府正厅,明熙则不能再进了,跟刑豪一起守在正厅外面的院子里,干站着当树桩,明熙站得有些摇摇晃晃的。 不是摸摸脸,就是扣衣角的料子。 站了快一个小时,明熙脚像灌了铅一样,累得不行,然后他看了一眼,跟着来的其他仆人,见他们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真厉害。 他们是没吃早饭就过来的,里面聊了一会儿,就吩咐人去摆膳了,没过多久他们吃完后,从正厅出来,往叶家后花园去了。 刑石和刑墨并另外四个仆人跟了上去,剩下的仆人们,由叶家的丫鬟们带着去吃饭了。 仆人们的饭菜虽然有肉有菜,但到底是下人餐,菜色不会多精致,明熙跟着二少爷一起吃,嘴都养刁了,这顿饭他没吃多少,吃到不怎么饿的时候,就放筷子了。 吃完饭后,刑豪带着他去二少爷那里,仆人悄无声息的换班,刑豪和明熙站在不远处,看二少爷和叶家几位少爷小姐们在花园里谈话。 明熙站得很累,心想这仆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站如松坐如钟,他这站得摇摇晃晃,风大点儿,就能把他吹飞了。 刑宴之和叶语莲交谈时,余光早就看见那站得毫无形象的刑明熙了。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揉揉腰,锤锤腿,他还以为自己做这些很隐蔽,殊不知那些候着的仆人,哪一个不是耳听八方眼看六路。 只不过是因为他刑宴之的身份在那儿,没人敢说他的仆人罢了。 真是又蠢又馋,一点事儿都做不了。 刑宴之心里这样评价。 “叶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刑宴之同叶语莲告辞。 叶语莲不知道她哪一句话说得不对,惹刑宴之不快了,怎么聊得正兴起时,对方突然要告辞了。 18、第十八章 回了刑府,明熙就瘫成一张猫饼了。 一点都不想动弹,除了干饭,其余时间他能坐着绝不站着,就这样混时间,到了两天后。 一大早,天还没亮,二少爷院子里的仆人和丫鬟开始打扫布置,虽然在明熙眼里看来,这两天时间里,那些仆人和丫鬟已经打扫准备得非常好了。 清早,明熙就听见二少爷在吩咐人准备素斋,并吩咐下去大师讲经这几日,他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吃素,若有违反命令的下人直接赶出去。 仆人在前厅检查上香用的一应物品,跪拜用的蒲团、红布、供品、佛像等所有东西。 多宝阁上面的摆件全部都换成了佛经,还有几座跟佛有关的莲花摆件,屋内和廊下也挂了很多祈福用的物件。 明熙在二少爷身边看这些人忙碌,看得他眼花缭乱,每看一眼,明熙心中就在想。 这得多少钱?那得多少钱? 不仅如此,从二少爷的院门口到前厅这一段路,仆人不仅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洒了水压尘,一路上过来的景致间隔着距离,都挂了祈福的红布条。 为表示对大师的尊重,二少爷吩咐完这些事后,在天刚刚亮时,就自身收拾完毕,亲自带着人去请大师他们一行人了。 二少爷说,为了方便查案,等大师过来诵经祈福这一套活动完毕后,他会允许他院子里的所有仆人和丫鬟来找大师解惑。 这相当于一个小型活动,人多的时候,明熙才好观察,他混在人群中也不易被人察觉。 明熙到时候则躲在前厅的角落里,那个角落架了两扇屏风,屏风靠着墙,成八字型放着,屏风前还堆着比人还高得供品,堆成一面墙一样。但下方却又悄悄留有空隙,可以让明熙从那个空隙里往外查探。 也不用担心有人无意间撞到供品,供品倒下来砸到他,因为还有两扇屏风在前面挡着。 相当于只要没人吃饱了撑着,搭梯子爬上来看,就不会发现明熙躲在这个三角型的区域里面。 明熙匆匆吃了点东西,就钻进去了,钻进去后,把面前供品摆好,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整个前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余的仆人都被二少爷叫到院子里候着听吩咐。 也就是说,除了二少爷,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躲在里面。 明熙昨夜跟二少爷讨论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躲在里面该怎么观察,那凶手都能心狠手辣的剜心了,怎么会仅仅因为旁人的观察就看出端倪? 何况明熙觉得自己也并不聪明。 刑宴之听到明熙这样说,也没有嫌他不争气,只是静静地告诉他该怎样观察。 二少爷告诉他,第一件事是记住对方的长相穿着还有细节习惯,第二件是观察这些僧人们之间的关系,第三件事是观察他们对礼佛这一流程是否虔诚。 如果实在理不清,就记让他印象深刻的细节。 明熙在角落里躲着,为了方便长时间观察,盘着腿儿坐在地面,找了个轻松的姿势。 大师他们还没来,明熙在回想早上二少爷对他说的话,二少爷说如果他脑袋抓不住重点,也不要紧,到时候他会吩咐下人做一件事。 明熙只需要按他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明熙听二少爷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眼睛都瞪大了,简直是又崇拜又佩服。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过了半个时辰,明熙听到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了,应该是二少爷把大师他们都请了过来。 二少爷先进入前厅,随后则是进来一个年迈面相慈祥的老和尚,和尚手里拿着佛珠。 老和尚身后跟了七个和尚,这几个和尚进来后各司其职,随后整个前厅响起了诵经声,佛香点上后,屋子里飘着香支燃烧的味道。 就是这个香的味道。 和紫烟房里的一模一样。 二少爷告诉过他,他准备的香支和大师平日里用的一模一样,到时候他自己可以闻闻看,看是否有差异。 昨夜二少爷已经告诉过他,大师这几个徒弟的名字和大致年纪,明熙见到人后,一一对应。 大师的面相和蔼,礼佛时两耳不闻窗外事,闭着眼睛很是虔诚,他身后两个年纪稍大的弟子,一个叫玄真一个叫定光。 玄真高高壮壮的,坐在大师身后,他正在敲木鱼,另一侧是定光,身高属于正常男子的高度,身体偏瘦相貌周正,唇红齿白的那种。 再后面是三徒弟和四徒弟,两个人分不清,主要是长相有些相似,身高也差不多,两人皮肤略黑,模样硬朗。 而后则是五徒弟清净,这个弟子左手少了一根小拇指,所以很好辨认,最后是六徒弟观真,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有小徒弟修善八岁年纪。 那两个小徒弟,明熙看了一眼就排除他们的嫌疑,随后把目光放在大师和他另外五个弟子身上。 除大师和五徒弟清净以外,其他几个徒弟在念经敲木鱼时,目光还是悄悄打量了一下,整个前厅内的陈设。 他们打量完后,就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没出现什么异样,明熙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们诵经到结束。 诵经结束后,二少爷和大师聊了起来,还没聊上几句,就有仆人来传信儿,说刑老爷过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三位少爷。 二少爷亲自去迎了,没多久就进来一波人。 刑老爷和三位少爷进了前厅,刑老爷身边还跟着刑管家,看样子刑管家深得老爷信任,在这前厅内,所有仆人都没有跟着进来,刑管家却能跟着一起进。 刑管家进来后,就自行在角落候着,也不出声,大少爷则是跟着刑老爷一起和大师说话。 大师谈话中会时不时的说出几句佛语,大少爷很明显是不怎么礼佛,所以对于大师说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点头笑笑,装作自己明白的样子。 二少爷安静的听刑老爷和大师交谈,他不接话,只是有时候刑老爷理解不了大师说的佛语时,二少爷会不动神色的提醒一下。 三少爷对这些不敢兴趣,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于是让玄真拿了三支香给他,他点燃香支后,拜了拜,那三支香由玄真给他插在香炉里。 四少爷倒是一进门后,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定光和尚身上,定光虽然二十八岁了,但是不显年纪,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样子。 四少爷随手拿了一本经书,走到定光面前,指着其中的一页,让对方给他讲解。 定光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厌恶,看来是不喜欢被人这样看待的。 说不准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了。 明熙心中暗暗感叹,四少爷真是人不大,心思倒挺花的,以前他同桌就说过,这四少爷和大少爷都是花花肠子的渣男。 三徒弟和四徒弟,则是在蒲团上跪着继续诵经,其中一个倒是规矩念经,另一个则是盯着刑老爷手上的碧玉扳指看了几秒,随后趁众人没有在意他,看这屋内其他值钱的物件。 五徒弟清净则是跟在大师后面,一动不动,当大师每说出一句含义深刻的佛语时,他便暗暗记下。 另外两个小和尚,没人约束也没人管他们,他们则是坐在蒲团上,东张西望。 没多一会儿,刑老爷和大师交谈完毕,交谈完后,刑老爷也没有走,他对二少爷邀请大师来自己的院子讲经的行为很是满意,所以看二少爷的目光很是和善。 随后二少爷转动轮椅到门口,吩咐外面站着的仆人和丫鬟,男女分开,每五人一组进前厅,让师傅们解疑释惑。 五人这数字是特意安排的,大师一共有七个徒弟,其中两个徒弟太小,替人解答的事帮不上忙,所以安排五人。 刑宴之没有把大师考虑进去,一则是大师年纪大了,他院子里的人太多,一次性进来人数过多,一旦有人找大师解惑,其余的人也会壮着胆子去找,大师一旦精力不备,这几个徒弟注意到了,应该会借口提前告辞。 为了加快进程,所以安排五人进来。 为了以防意外,二少爷拿出一本新得来的经书,邀大师进前厅的另一侧探讨,那里有桌椅和屏风,不会被打扰。 刑老爷也爱好佛法,于是跟着二儿子过去了,大少爷不甘落后,跟着一起过去了。 先进来的是仆人,仆人们一人找一个大师徒弟,大多数是想祈福求佛主保佑的。 几个徒弟们,跟仆人们说了几句话,等他们上香叩拜完毕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供品分给仆人,让他们带回去吃。 陆陆续续的人进来,几个徒弟们说得口干舌燥,一个人要不停应付来来去去的人时,耐心会耗尽,此时你且去看他,这时候人就会暴露出他内心真实的一面。 这是二少爷昨夜教他的。 其中有几个仆人和丫鬟性格执拗固执,不知道是不是二少爷特意吩咐人安排的,反正五个和尚,每一个人都能遇到这样难缠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渐渐的那个大徒弟玄真,会在难缠仆人转身离去时,松一口气,二徒弟定光则是皱眉,三徒弟四徒弟则是寻找空隙,给自己倒茶水喝,五徒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就在这时候,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紫烟,你怎么也来了。” 声音很大,大得连刑管家都诧异的回头向外看去,众人只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从门外匆匆走过。 明熙就在这一刻,快速的看这几个徒弟的反应,发现只有四个徒弟回头看了。 大徒弟玄真,二徒弟定光,五徒弟清净,还有最小的徒弟修善。 最小的徒弟可以排除,他许是因为好奇所以回头看,而且以他的身板儿,杀人剜心是不可能的。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三个嫌疑人了。 19、第十九章 这就是二少爷早上临走前交代他的,二少爷会吩咐人,让一个丫鬟穿得跟紫烟相似,然后让一个有口音的丫鬟,突然间说上这样一句话。 紫雁,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叫紫雁的丫鬟,是刑府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是前不久刑宴之让人采办丫鬟学奉茶时,多买了一些丫鬟给几位妹妹送过去的,三位妹妹,每个人的院子里都送了四个丫鬟。 这丫鬟原名本不叫这个,是刑宴之昨夜派人让她改的,三小姐才两岁,跟着嬷嬷丫鬟们在小姐所在的院子住,基本上没出过门,所以就算丫鬟改了名字,也不会让人注意到。 这就是刑宴之告诉明熙,要他做的事。 看听到这句话后,回头看的人有几个。 然后记清楚他们当时,听到这句话的表情和动作。 刑府内死了丫鬟,主家只会尽力压下这件事,不会闹大,更不会主动和客人们提起死的丫鬟是谁。 就算客人们自己打听到了,主家们也会当不知道这件事,尽快的遮掩过去,消灭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既然已经确定凶手有可能是佛堂中人。 那么刑宴之就想办法,把大师和他的徒弟带来,分开闲杂人等,然后出了这一个法子。 既然是佛门中人,他们必定不会多嘴多舌,去向仆人探听这些八卦消息,去客院做事的仆人都是刑府里嘴最严的,尤其是在大师他们面前做事的仆人和丫鬟。 紫烟的死是在前院发现的,居住在客院的大师和徒弟们,就算隐隐听到消息,也只是知道死了人,并不会知道死的是谁。 搜查客院时,虽然佛堂也在客院,但却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佛堂那边也能看见,但同样不会知道死的是谁。 大少爷没那个胆子去搜佛堂,他要是敢,刑老爷第一个就打断他的腿,所以去客院搜的时候,带的人并不多。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一个大少爷带着一众仆人去客院而已,只不过带的人多了罢了。 一个丫鬟而已,搜查客院仆人令牌时,肯定都是找其它借口搜的,也不会搜得翻天覆地,让客人面子上不好看。 所以按照道理来说,就算其他人都知道死的丫鬟叫什么名字,那大师和他的徒弟们则应该是不知道的。 没人敢拿这些事在大师们面前说。 之前大师心善,听到丫鬟们议论“五少爷”,大师觉得可怜说了一句稚子无辜,如果让大师听到紫烟无辜枉死,那大师肯定也得说上些其他的话,或者替死者念一念往生经。 所以如果这些话,让主子和刑老爷听见,那还得了。 主子们都下了命令,严禁讨论这件事。 所以没人敢顶风作案。 那么为什么听见跟紫烟这名字相似的名字,大师徒弟中会有人回头看呢? 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 回头看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知道,紫烟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又出现一个名叫紫烟的人。 所以刑宴之要明熙看,这些人中谁回头看了,还有他们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人在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虽然短短一瞬,只要能看清并记住,那么就能顺藤摸瓜,了解到不少东西。 这时候几个和尚,在回头看后的一两秒时间,就立马转头继续替面前的仆人解惑,期间不在乱看。 等前厅里的五个仆人出去后,又进来了五个丫鬟,其中就有叫紫雁的那个丫鬟,那个丫鬟在和同行的姐妹说话。 “六姨太知道大师在二少爷这里讲经,所以派人传话到三小姐的院子,让我过来给三小姐求个什么保平安的物件。” 三小姐是六姨太生的女儿,母女两人并不住在一个院子,小姐生下来后,都有乳母和嬷嬷教养,姨太太们若是想看自己的女儿,白日可以去看,但是不能带小姐回自己住处一起住。 其实就是防的小姐们,跟着姨太太们学一些不好的,姨太太不像夫人跟老爷是门当户对,大户人家出身,纳姨太太的时候,只是挑喜欢就纳了,品行方面参差不齐。 小姐们虽是女孩子,却不分嫡庶,都是统一待遇,金尊玉贵的好好教养,以后可以为刑家增加一份助力。 大师在佛堂,姨太太们不好拿这些小事去烦扰老爷,也不敢私自去佛堂,如今遇上二少爷让大师给自己院子里的仆人和丫鬟开恩,所以六姨太,就派三小姐身边的丫鬟,来求平安的物件。 这一系列也有刑宴之在六姨太身边安排的人,暗暗鼓动的缘故,让一切都看起来合理,又挑不出来任何问题。 紫雁走到大徒弟玄真身边,询问了一下两岁的小孩子,可以戴哪些物件保平安,玄真取下手上的佛珠,交给了她,让她在佛主面前虔诚的上香叩拜。 紫雁没想到能得到大师徒弟的手串,心里高兴得不行,面上也显现了出来,叩拜完后,欢喜的带着东西离去。 之后陆陆续续有丫鬟仆人进来,许是其他几位姨太太,见三小姐得了保平安的物件,所以也派丫鬟过来了,剩下两位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没有例外。 这一场活动,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结束后,二少爷亲自送大师和他的徒弟们回了客院的佛堂,明熙则是等所有人都走了,前厅的大门关上了,他才从堆着供品的一面墙爬出来。 出来后,明熙又小心翼翼的把供品都照原样给摆回去,听说这些东西,等大师明天讲经结束后,会拿出去派发给穷人的。 算是刑府行善积德了。 明熙在前厅里不敢出来,等二少爷回来后,把前厅外面守着的人调开,他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二少爷身边。 期间所有人都以为明熙在其他地方。 “二哥,累死我了,我在里面腿都蜷麻了,又累又饿。” 二少爷从早上起来就没有吃饭,所以他们现在才吃上饭,刑宴之让伺候的仆人丫鬟都退到院子外面,所以他们俩人说话,不用担心被人听去,导致消息泄漏。 明熙一边吃饭,一边回忆当时的场景。 那个叫玄真的大徒弟,听到紫雁这个名字,他回头看时,表情中是有诧异的,随后立马低头做事。 二徒弟则是皱着眉看,做出一副微偏头侧耳倾听的样子,好似没听清的样子。 五徒弟清净则是看了一眼外面,然后目光又看向自己两个师兄,随后又看了一眼大师所在的方向。 三个人的反应都不太明显,表面上看,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好歹是缩小范围了。 刑宴之听到刑明熙的叙述后,他略微思索片刻,心中就已确定了嫌疑人是谁,但他没有同明熙说,因为明日还要讲经一天,明熙这个人脸上藏不住事。 另外在两天前,明熙怀疑凶手就是佛堂中的人后,他就暗中派人去查大师和大师那几个弟子的底细。 想来最快也得十来天。 所以他们这就算确定嫌疑人了,也得拿出确切证据才行,大师的威望很高,他们无凭无据指认大师的弟子是凶手,恐怕会惹众怒。 加上刑府内其他人虎视眈眈,恐怕事情的难度会成倍增加。 吃完饭,刑宴之出府去了,他临走前交代明熙不要出他的院子,也不要去跟人打听任何事,老老实实待着就可以了。 他院子里的人,也并不全是衷心于他的。 二少爷交代他的时候,神情比较严厉,明熙认真又严肃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听话。 到了天快黑,二少爷才回来,明熙见二少爷神色有些疲惫,饭后仆人还给他端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明熙不敢打扰他,自己洗漱完后就躺在了榻上。 到了晚上,明熙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什么动静,像鸟叫,十分刺耳又惊悚。 明熙慢慢的醒来,整个寝室内很昏暗,只有一缕月光透进来,大半夜的醒来,莫名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明熙想翻个身子继续睡,谁知道刚翻完身子,就发现正前方对着他的窗户,窗户上面有一个拉长放大的黑影子。 那一瞬间,明熙整个人灵魂出窍。 明熙反应从来没有这样快过,几乎是跟点了引线的穿天猴一样,连滚带爬的爬到了二少爷的床上。 人在面临巨大恐惧时,有的人会大声尖叫,有的人会突然失语,明熙就属于第二种。 明熙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的抱着二少爷,然后焦急的用手去推他,想把他叫醒。 明熙不敢看窗外,整个人钻进二少爷的被子,紧紧贴着对方,一边贴一边抖,生怕贴不住。 刑宴之虽然喝了安神的汤药,但刑明熙爬上他的床动静很大,还把他的腰-箍得很紧,他皱着眉醒来,揉了揉额头,他睡得正熟,被人突然吵醒,心里很是烦躁。 刑明熙,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都养得蹬鼻子上脸了。 刑宴之睁开眼,正想严厉呵斥他,让对方滚回自己榻上睡时,忽然间发现不对劲。 刑明熙浑身抖得厉害。 刑宴之掀开被子,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头去看,就看见刑明熙眼里满是惊恐,被吓得直往他怀里钻。 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刑宴之正想伸手碰一碰对方额头时,明熙赶紧抓住他的手,无声的啊啊两声,然后指了指窗户外面。 刑宴之不知道他做什么,于是顺着方向往窗户外面看去。 这一眼,让刑宴之的瞳孔微缩。 只见窗户上,有一个细长又诡异的影子,影子还会随机变化,变化的同时,伴随着惊悚的鸟叫声,随后从影子的头部开始流下水迹。 刑宴之闻到了腥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那是血迹。 20、第二十章 刑宴之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掀开被子,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坐着轮椅到了门口,他一把拉开大门。 这个过程他没有一点犹豫,明熙在床上看着他过去,那一刻明熙觉得二少爷虽然双腿残疾,但是却比任何人都要可靠得多。 刑宴之打开大门后,他看见自己门口的守门,两个仆人已经晕倒了,他出了门往窗户的方向去,只见窗户上沾有不少血迹,那个怪异的影子也不见了。 应该是听见他坐轮椅的动静,就知道他醒了,所以快速离开了。 刑宴之转动轮椅进了屋内,他到床榻边,只见明熙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刑宴之伸手掀开了被子。 明熙不敌他手劲儿大,被扒了保护层。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对方已经走了。” 刑宴之极其冷静,一点都没有被惊吓到的后遗症。 明熙见二少爷这样说,心里的恐惧散去一点,整个人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松懈下来,一口气被抽走,明熙才觉得自己浑身都提不起劲儿,瘫倒在床上。 刑宴之没管他,拿过床头的外衫披在身上,他转动轮椅到门口,把守门的仆人叫醒。 仆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守着守着就睡着了,如今还被二少爷发现自己玩忽职守,于是赶紧跪在地上,头磕在地面,一直不敢起身。 “二少爷,仆该死,守夜竟然睡着了。” 刑宴之没说话,仆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像他们这些,替主子守夜近身伺候的仆人,都是签的死契。 他们从小就买来养在刑府的,灌输的观念是,若主子有事,他们难逃一死。 这一次他们守夜睡着了,恐怕难逃刑罚。 长时间的安静,让仆人心理开始慌乱,他们是知道二少爷手段的,没有人会不害怕。 “下不为例。” 良久,刑宴之出声。 仆人得到赦免,赶紧重重的嗑了三个响头,谢主子不罚之恩,随后他把另一个还在昏睡的仆人叫醒。 刑宴之没有理会门口的仆人,转动轮椅进屋子内,这一次他赦免仆人并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他猜测今夜的始作俑者,不会再来他的院子里作祟了。 那个凶手一定是猜到今天这一出,必定不是偶然,是自己在试探他,他知道自己肯定在当时听到那句话后,漏了马脚,所以今夜才铤而走险。 想把紫烟死亡这件事,往鬼神之说上带。 如果今夜吓住了他,他自然顾不上查案一事,只等对方时间一到离去回了寺庙,他就算修养好了,也会因这件事心有余悸,不会去查探。 若是没有被吓住,对方必定会有下一次。 就算他本事高如天,知道自己没有被吓住,肯定是不会来第二次了,再来一次,他院子里必定都有所防范了,多半会露出马脚。 所以刑宴之猜测,第二次应该是会在刑府其他院子,再故技重施一次,为了就是搅浑这场水。 让所有人都以为刑府有鬼怪之说。 这时候居住在佛堂的大师和他的徒弟们,就成了刑府众人心中的保护者形象。 毕竟在常人眼中,鬼怪肯定是会怕神佛的,到时候大师他们诵经念佛,做一场法事。 鬼怪就会如期望中消失。 就算这时候他们查到真相,找到证据,那人也可以推到鬼怪之说上,说是栽赃陷害,死不承认。 他在给自己的身份加码,多一层保护。 想到这,刑宴之冷笑一声。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谁敢直接挑衅到他脸上来的。 “下来,回自己榻上去。”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床边,语气冰冷的同刑明熙说话,这东西胆子太小了,一点风吹雨动就吓成这样,一点规矩都没有,竟然敢上他的床榻。 明熙见二少爷的神色阴沉,整个人像变了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平日温和的样子。 明熙怕得不行,赶紧从床上下来。 他蹿上二少爷的床时,鞋子都顾不上穿,所以下去自然也是光着脚下去,明熙往自己的榻上走。 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二少爷说话了。 “刑明熙,下不为例。” 这句话听得明熙,打了一个激灵。 二少爷指名道姓的警告他。 明熙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一样,连忙的小声说知道了。 刑宴之拿起床头的摇铃,晃动两下,门口的仆人听见声音,便进来听吩咐。 刑宴之吩咐仆人,把他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全部都换了,换下的东西全部拿去烧掉。 他用的东西,脏了就不会再用。 明熙躺在榻上,裹着自己的被子,只露出眼睛,他看着仆人悄无声息的换被子,二少爷则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等。 明熙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厌恶,可以表现的这么明显,因为自己害怕,上了他的床,用了他的被子,所以刑宴之要把他用过的东西都烧掉。 明熙知道自己胆小,又没什么本事,可是也不用这样呀,好歹背着他换也行呀,反正他也不聪明,随便支个借口,他也不会发现的。 明熙裹在被子里,不知不觉间,眼泪一直流,这还是他穿进这本书以来,第一次这样难过,难过的得止不住的掉眼泪。 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好的时候,对你很好。 坏的时候,又这样翻脸无情呢。 换好被子后,仆人退出房门外,刑宴之撑着身子上了床,躺下盖好被子,他闭着眼睛,大脑里在快速运转,在想接下来的事情。 那两个仆人,等这件事过后,肯定是不能留了,警惕性太差,也不够冷静。 对方既然敢这样做,那下一次他装神弄鬼的院子多半是父亲的院子,毕竟只要刑府这个身份最高的人,看见并且相信就可以了,底下的其他少爷小姐虽然身份贵重,但没有权利。 他该怎样安插人手,到父亲的院子里去?虽然各房各院都有他安插的人手,但父亲那边安排的人,并未进入核心位置,像值班守夜之事,轮不上他们。 捉贼拿脏,时间太过短暂,来不及布棋,得想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才行。 刑宴之正缜密的思考,忽然间听见抽噎的声音,很小声,一呼一吸的。 明熙哭得久了鼻子堵了,边哭边呼吸时也就出了一点声音,他以为蒙在被子里,对方不会发现的。 这屋里就两人,也没什么声音,所以明熙自以为很小声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刑宴之听着那细碎的声音,觉得心里烦躁,有什么好哭的,他一没打二没骂的,就连光脚上了自己的床,他都没有发怒,只是警告了一次,并未想真的拿他怎样。 换作其他仆人,一惊一乍私自上他的床,按规矩,就算不死也得褪一层皮。 刑宴之侧了身子,打算不理会,就这样入睡。 身后那细细碎碎的声音,一直慢慢传入他的耳朵,让人不得清净,真的是又蠢又笨。 刑宴之掀开被子,撑着身子从床上移动到轮椅上,然后转动轮椅到了榻边。 明熙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连带着被子也一起轻微抖动。 刑宴之伸手抓住被子的一头,然后直接大力的掀开了整张被子,被子里的明熙哭得正难受呢,结果措不及防的就被掀开了被子。 刑宴之看见榻上躺着的人,蜷缩着身子,瘦瘦小小的,这几天不管怎么吃,吃再多的食物和药膳,都不见身体和面上有所起色。 难道是喂养的时间太短了? 眼睛里都是眼泪,两颊边挂着泪痕,寝衣已经哭湿了一大片,鼻涕也流了一点出来。 简直是又脏又难看。 这一瞬间,刑宴之的洁癖犯了,想唤人把这个脏东西带出去,洗刷干净了再带回来。 但下一瞬间,刑宴之目光看到刑明熙的眼睛,那眼睛里含着眼泪,悲伤难过的情绪围绕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刑宴之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平静了下来,他弯下身子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刑明熙脸上的泪珠。 眼泪是温热的,是水。 也是一个人的情绪宣泄。 刑宴之垂眉,问他。 “哭什么?” 21、第二十一章 刑宴之记不清,眼泪是什么样的东西。 从孩童时期明白事理后,他就没有哭过了,眼泪这种东西,他看得最多的是母亲的眼泪。 母亲温柔善良又漂亮。 但她也总是哭。 或许是父亲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太太,背弃了他们当初的誓言,母亲的情绪时好时坏。 有的时候像恍然大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善妒,然后又温温柔柔的对父亲好,有的时候又翻那些陈年旧事,来同父亲吵架。 刑宴之看见眼泪的次数多了,他便越发冷漠了,有时候他看见母亲的眼泪时,他总是在想。 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刑宴之觉得他的母亲很懦弱,想要的得不到,想放下又没有那个手段,整日反反复复的哭泣,最后把希望寄托于神佛之上。 以至于在外出烧香拜佛的时候,马儿发狂,马车不受控制掉落悬崖,尸骨无存。 哭哭啼啼总是惹人心烦,刑宴之也讨厌那些仆人和丫鬟犯错后的哭泣,所以这样做的下人,大多数都是通通赶出去。 哭泣能弥补已经出现的错误吗? 不能。 那么人第一时间应该想的是弥补错误,减少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而不是令人烦躁的哭泣。 明熙缩了缩身子,对于二少爷的突然靠近,有些害怕,害怕得都忘了哭泣,眼泪挂在眼尾,要掉不掉。 刑宴之见刑明熙止住哭泣后,他伸手指捻住被子的一角,然后用被角替人擦干眼泪。 刑宴之的动作轻轻飘飘的,一举一动让明熙摸不着头脑,心里害怕得发抖。 擦干眼泪后,刑宴之松开被子。 “你哭什么呢?” “是想表达什么诉求吗?” 刑宴之再次问他。 刑宴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任何问题,他不喜欢有人上他的床,也不喜欢别人弄脏他的床铺,他警告刑明熙有错吗? 刑明熙和他本就身份有别,是他好心收留,难道他一个当主子的,还得迁就对方的习惯吗? 不过看对方哭得这么惨,刑宴之还是想问一问。 明熙听到二少爷一本正经的问他,明熙有些傻眼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熙不回答,刑宴之就这样一直在旁等候着他回答,明熙见他是真的想问清楚弄明白,于是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把被子拉到头顶遮住自己。 明熙躲在被子里,翁声翁气的回答。 “二哥,你嫌我脏,你厌恶我是不是?” 明熙哽咽的说完这句话后,又哭了起来。 刑宴之听见他是为这种小事烦扰,只觉明熙真是孩童心性,于是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 “刑明熙,你的确脏兮兮的不是吗?光着脚在地上踩来踩去的,还上了我的床-榻,眼下又鼻涕眼泪的往自己的被子上糊,这难道不脏吗?” 刑宴之说这话时,十分淡然。 像叙述事实一样,没有掺一点假话。 “至于厌恶,从何谈起,刑明熙,你眼下的一应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我提供的?我若厌恶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是我的仆人吗?你替我做出贡献了吗?你有什么值得所图谋的吗?就连查案一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才插手的吗?” “所以你在哭什么呢?” 明熙被二少爷说的话唬住了,他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的哦,但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想不出来。 见刑明熙止住哭泣,刑宴之唤了门外守候的仆人,让他去打热水让刑明熙洗漱,随后又吩咐人把被子都换了。 刑宴之洗完手,回自己的床榻休息了。 明熙洗着脸,往二少爷的床铺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不难过了,但总觉得有些憋屈。 明熙洗漱完,仆人也换好被子了,他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睁着眼睛,怎样都睡不着。 他一直在想刚刚二少爷说的话。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现在已经不难过了,但就是憋屈的慌,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的。 明熙在榻上翻来翻去,像烙煎饼一样。 不知道想了多久,想到整个人昏昏欲睡时,明熙突然大脑灵光一闪,明白问题在哪儿了。 明熙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走到二少爷床边,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推了推二少爷的肩。 见对方醒来,目光看向他。 明熙十分认真的,纠正对方的错误。 “二哥,我喜欢你,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呢?在我心里,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呀。” “你刚刚的行为,伤到我的心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做,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或者背着我做都可以。” 明熙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很短,二少爷刑宴之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虽然对方的封建思维让明熙不敢认同,但如今,对方到底算他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熟识的人。 刑宴之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喜欢想和他做朋友这话,莫名的觉得幼稚和可笑。 他知道刑明熙在别扭什么,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过是糊弄人的,对方翻来覆去大半天,才想到这几句反驳的话。 又眼巴巴的来告诉他。 天下熙熙攘攘,利聚而来利散而去。 这样胆小又好哭的人,有什么值得做他朋友的? 刑宴之没有说真话,只是顺着刑明熙的话,语气温柔的说了一句。 “二哥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明熙听见二少爷这样说,那口气才散去,说了一句晚安后,才心满意足的,回自己的床榻上睡觉。 明熙不知道,二少爷在黑夜中,看着他睡觉的身影,眼神中满是冷漠,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天刚亮,二少爷就出去了,不过出去前,还特意把明熙叫醒吩咐了几句话。 明熙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被叫醒。 二少爷让他今日不用去前厅了,就在屋子和花园附近,饿了让仆人送吃的。 明熙胡乱应了两声,然后继续睡觉,二少爷见他被子没有盖好,还帮他掖了掖被子。 明熙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醒来后,想起二少爷早上的行为,明熙心里暖暖的,二少爷也是会因为朋友而改变的嘛。 洗漱完毕后,仆人去厨房吩咐丫鬟摆饭,虽大部分是素菜,但许是二少爷考虑到明熙体虚不足,桌子上还是上了三道荤菜,其中就有一道是明熙爱吃的白切鸡。 吃完饭,明熙就在院子里四处闲逛。 昨夜的事,刑宴之压下来了,让仆人趁夜换了窗户纸,一切都做无事发生之态。 等到晚上天黑,刑宴之才回来,回来时,正看见明熙守着一桌子菜没动,脑袋趴在桌面上,一副饿得要晕过去的样子。 “怎么这么晚还不吃饭?” 刑宴之推着轮椅进来,桌上的菜大多数都凉了,没有热气了,平时吃饭狼吞虎咽的,生怕吃不饱,今倒是稀奇了。 “二哥,我等你一起吃呢。” 明熙坐直身子,下午摆饭菜的时候,明熙先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回来,于是问仆人前厅诵经多久结束。 仆人回想了一下昨日诵经结束的时间,告诉了明熙。那明熙感觉也等不了多久,于是想等着二少爷回来一起吃。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桌子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桌子上那一份白切鸡,被人动了两块,然后又欲盖弥彰的摆好。 二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人等他用饭。 刑宴之笑了笑,让仆人把冷掉的菜都撤下去,换新的饭菜上来,他没有说下一次不让明熙等,只是说了一句。 “明熙,下次等的时候,可以吃点东西垫一垫。” 明熙点点头,说知道了。 很快饭菜又新上了一桌子,刑宴之面前的都是素菜,明熙面前的则多是荤菜。 “二哥,你不吃肉吗?” 明熙见刑宴之都是吃的素菜,有些好奇的问了问。 “明熙,这两日礼佛,我院子里的人都是吃素斋,自然我也不例外,既然做礼佛事宜,我便诚心些。” 明熙嘴里叼着一块白切鸡吃得正香呢,听了二少爷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吐出来呢,还是吃下去呢? “明熙,你不算在这里面,无妨,安心吃则是,你体虚不用守这些规矩。” 刑宴之看出明熙的犹豫,安抚他。 “谢谢二哥。” 明熙得对方这样说,脸上藏不住的开心。 吃完叼着的这块鸡肉,明熙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疑惑,他有时候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疑问,然后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二哥,如果我佛慈悲,普渡众生的话,那为什么众生就在府门外,大师却只看见了刑府。” 如果不是二少爷把大师请来,明熙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过,这样奢靡的讲经活动。 刑府客院还有一处佛堂,想来也定是奢华无比的,那么大师整日在这些金银堆砌的佛堂里,念的是什么经呢? 普渡众生? 还是修自我的心经? 可是不管哪一种,大师都并不在其列。 刑宴之手上的筷子顿住了,他目光看向刑明熙,对方眼里的神色一览无遗,似真的很疑惑这个问题。 刑宴之没有接话。 或许很多人都有过这个疑惑,但只有刑明熙明目张胆的问了出来。 明熙见二少爷不说话,于是歪了歪头去看对方,他想起以前,他在医院照顾母亲时,他也曾把希望寄托在烧香拜佛上,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二哥,如果神佛真的有求必应的话。” “那无权无势的穷人,应该是迈不进那扇大门的。” 明熙埋头吃鸡肉,自言自语的说道。 刑宴之没想到,刑明熙有时候会比世上大多数人都看得通透。 刑宴之放下筷子,看着刑明熙轻声说道。 “明熙,世上唯有自己是最可靠的,你不要相信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包括人心,这也是最不可靠的。” 明熙认真听着二少爷给他的良言,点点头,说知道了,随后明熙又对二少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二哥你肯定是最可靠的!” 刑宴之笑笑,不作回答。 22、第二十二章 晚上吃完饭没多久,就有仆人来报,刑老爷院子进了贼人,有人偷东西翻墙跑了,现在整个刑府都戒严,各处派人严厉把手着。 明熙漱完口,擦了擦脸,走到二少爷的对面,二少爷正在翻看信件,信件有十几页纸,刑宴之一目十行看得很快。 明熙没凑过去,只是在桌子对面坐下。 “二哥,那个贼人会不会是昨夜的那人?” 吃晚饭时,二少爷和他说了昨夜的事,让他不用担心妖魔鬼怪,都是人为作祟罢了。 目的就是想阻止他们查下去。 刑宴之把信件收好,让屋内伺候的仆人都退出去,随后刑宴之转动轮椅到床榻边,撑着身子上了床。 明熙跟着一起,然后蹲在床边等回复。 “不会。” “因为那个贼人是我安排的。” 刑宴之轻飘飘的说出这一句话,简直惊呀到明熙了,惊讶过后,明熙问二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刑宴之看着明熙,他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刑宴之心中思索了一阵,随后耐心的给明熙讲解了起来。 “对方的目的,是装神弄鬼唬住我们。” “第一次如果我们被吓住了,自然是好,如果没有,那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刑府里有话语权的人了,因为只有对方相信,真的有鬼神之说了,那紫烟的死,也可以推脱到这上面。” “何况也能稳住,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不是吗?到时候如果父亲被吓住了,肯定第一时间会去找大师做法,大师带着弟子一来,邪祟自然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不好无缘无故,加强人手去其它院,所以我安排人,做了这件事,让父亲加强了整个刑府的戒备,想来对方要再次装神弄鬼,那么就得加倍小心了,一时半儿可能不会出手,以免第一时间被当作盗贼处理。” 明熙眼睛睁得很大,满眼都是敬佩。 太厉害了,这脑子到底怎么长得。 要是能借我用用就好了。 用来学习考个试什么的,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刑宴之见他眼睛亮莹莹的,一脸崇拜的样子,心中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缠绕着,淡淡的,很奇怪,又并不觉得讨厌,只是有一种陌生。 “很简单的计谋而已,二哥教你一个简单的方法,以后你思考问题,可以从你想要的结果,顺着往前推,一条路行不通,就换一条,总有一条是通的。” 明熙认真学习经验,然后又趁这个机会问了一个问题。 “二哥,我说假如,一个人他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方只能找到某样东西才能离开,你说那人该从何找起呢?” 刑宴之看了看明熙,其实明熙一点都不擅长撒谎谈话,他的表情太好懂了,他也能听明白,这是话中的人是谁。 刑宴之大脑快速思索,是谁派刑明熙到他身边来的吗?是给他下毒的那幕后主使,还是杀害他母亲的幕后主使? 刑宴之神色自若,不动声色的引导他。 “具体是什么东西呢?总得有一点线索提示?又或者说什么事件?” 明熙挠了挠头,皱着脸在想,该怎么编一个合理的故事呢?他实在是太笨了,妖怪的线索一点都找不到,妖长什么样,是什么品种,都不知道。 “其实是这样的,我以前看了一个话本子,里面就是猜妖怪的,猜中了有奖励,可是我一直猜不中,只能猜三次,猜不中我就看不到后面的故事。” 说到这里明熙,不敢看刑宴之,他把脑袋搁在刑宴之的手背上,伸手抱住刑宴之的手臂,有些垂头丧气,好像真的很不甘心,对那话本后面的故事心心念念。 刑宴之听了刑明熙的话,沉默几瞬。 看来是他高估刑明熙了。 他除了吃就是睡,胆子又小,人又不聪敏,真要是谁派来的,恐怕第二天就能被他看出来,身首异处。 他顺着明熙的话问,还有没有提示。 明熙摇摇头,说不知道了。 “把作者绑来便是,我说过从你想要的结果解决问题。” 明熙惊了,他都穿到异世界了,上哪儿去找作者,他要是能找到,肯定先罚对方饿上几顿,再给他放几部鬼片,让对方切身体验一下他的感受。 “找不到人了。” “那就去找印刷刻板这本书的人,书籍总会发表的,那些人知道整本书的内容。” 刑宴之说道。 明熙听了他的话,心中叹了口气,事情太复杂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书是在网络上发表的,上哪儿去找。 说太多了怕露馅,主要是二少爷太聪明了。 你只要给他一根藤,他直接能把整条藤蔓,连带土里的根都给你挖出来,到时候自己恐怕得被当成怪物处置了吧。 “我还是自己找吧。” 明熙脸贴着二少爷的手背蹭蹭,以示讨好。 刑宴之感觉像被小猫咪蹭过一样。 他心里难得的起了一丝愉悦,好心多奉送了明熙一句提示。 “如果不好找的话,那不如去试一试,用掉那三次回答中的一次,既然对方这样设计,那么证明问题很难,你可以选择试错一次,看错误后会出现什么变化或者提示。” “总归不会偏离重要剧情的。” 明熙听到二少爷这样说,心中豁然开朗,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提交答案,因为机会只有三次,他怕到时候剧情会稍稍发生变化,更不好找出妖怪了。 就因为他这样畏手畏脚的心态,所以他才到如今没有一点线索,他是一个死脑筋的保守者,他不知道主动出击。 “谢谢二哥!” 明熙开心的站起身子,扑到二哥身上,把人抱了个满怀,心里开心极了,哈哈哈哈,终于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刑宴之见他为一点小事就这样开心,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他轻轻拍了拍刑明熙的背。 “好了,该入睡了,睡太晚会影响身体。” 刑宴之提醒他。 “好的,二哥晚安!” 明熙松开人,欢快的回了自己小榻,他感觉日子有奔头了,躺下时眼尾都是带着笑的。 这几日刑府内风平浪静,许是增强守卫的缘故,明熙也没有填答案,他想着不能随便填,想着先把杀害紫烟的凶手抓住,到时候填凶手的名字来试一试。 又过了两日,二少爷每天晚上都会带着他去佛堂聆听大师讲经,明熙担心被刑府内的其他人发现,但他多虑了,二少爷带他走的是一条小路,那条路可以直通大师住的院子。 二少爷找了借口,让那些徒弟们抄写经书,说是让大师诵经祈福过后,和那些供品一起拿去分发给民众,让更多的人来信佛。 数量很多,所以这几个徒弟从早到晚都一直很忙碌,除了吃饭洗漱,大多数时间都一直在屋内。 二少爷则带着明熙去大师的院子,说刑明熙对佛法很感兴趣,但碍于身份不敢在众人面前向大师求疑解惑,所以他私下带着人来拜访,希望大师保守这个秘密。 明熙不知道二少爷这是在弄哪一出,他对佛法并不感兴趣啊!但他也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拿着一本经书请教。 就这样,明熙感觉自己像又回到了课堂,他手里拿着一本经书,大师在给他讲解佛法,明熙听得耳朵嗡嗡嗡,甚至想两眼一黑的晕过去。 苍天啊,谁来救救他啊。 这几天二少爷天天入夜,就避开众人带他来听大师讲经,听得他晚上做梦都是讲经的嗡嗡嗡声,他实在受不了了,要崩溃了。 这简直就像好不容易,熬过艰难困苦的时候,结果一觉醒来,又从头开始了。 什么菩提,什么色即是空,什么舍己为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明熙听得两眼无神,感觉下一秒就要升天了,大师讲解的时候,他眼皮子一直耷拉,没办法这太催眠了。 忽然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布谷鸟的叫声,这叫声很小,明熙思绪散发天外,心想这几月份呀?怎么会有布谷鸟的叫声? 黑夜中,已经是月上梢头,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快的在屋檐下快速飞走,他腰间系着钩绳,趁守夜的仆人换班时,悄悄往刑府最中心的地段而去。 他就像夜间飞翔的鸟儿一样轻盈,借助绳索,从这里换到那里,有人来时,就缩起身子,屏住呼吸藏在房檐下。 刑宴之弄出贼喊捉贼这件事,让刑府戒严,就能难住他吗? 真是可笑。 该死的紫烟,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冲动之下弄死紫烟,应该把人哄骗到府外在动手的。 那天紫烟来找他,两人在客院的假山洞里温存,事后紫烟告诉他,她在外置办了房子,以后他们可以在外双宿双栖了。 那不过是他床上说的谎话罢了,没想到这臭女人就认了真,放着刑府的差事不做,说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 呵,可笑。 他要是真的和她一起过了,那才是身败名裂,不过是念经打坐枯燥,找点发泄罢了。 那紫烟看出他的犹豫,立马变脸,威胁他说要是不和她一起,她马上就出去告诉众人他的真面目。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心浮气躁的动了手,只不过是推了一下人,结果紫烟就撞到山石内壁倒地上了。 他以为对方是晕过去了,没管,出去了一趟,打算冷静冷静,没想到等回来后,发现人还躺在地上,他察觉不对,探了探气息,发现人已经死了。 过后就是他收拾了现场,然后趁夜背着紫烟的尸体,他本打算背着尸体出刑府的,但是刚出客院,到前院时,当时本该换班的人中,其中有人拉肚子,来迟了,眼看就要撞上了,于是他背着尸体躲进了荷花池中。 等人走后,他也裹了一身淤泥。 不行,身上沾了泥水,一路肯定会留下痕迹的,他背着人不能飞檐走壁,于是他打算这样把尸体丢荷花池里,松手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什么,掏出匕首,剜了心脏,然后把心脏和尸体一同丢在了荷花池里。 过后他脱掉衣服,只着亵裤,趁夜回了佛堂。 没想到荷花池里的鱼儿还没吃净尸体,竟然被人发现了,这让他心里焦虑,但没想到的是,二少爷会发现些什么,故意试探。 他身手利落的到了刑老爷的院子,刑老爷应该是已经歇下了,屋子里熄了灯,他用迷药放倒门口守着的仆人,然后开始布置。 布置完后,拿出哨子吹响,制造出恐怖的声音,随后屋内传来惊恐的尖叫。 守卫再多又怎样,还不是让我得逞了。 可惜当天动手的时候,实在不理智,事后要花这么多功夫没扫尾。 不过没事,今夜过后,他的危机就可以解决了,到时候就算二少爷拿出证据指证他,他也可以推到妖魔鬼怪之说上。 毕竟他们才帮助刑老爷驱走妖怪,妖怪打击报复,也是很有可能的。 飞檐走壁的回到自己住处,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发现他,他从开着的窗户飞身进去,他的动作非常快速,像飞鸟一般,只一道影子掠过。 进屋后,他正准备起身,就见屋内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在他自己住的屋子里,有不少人,他们正惊讶的看着他。 那群人中有一个坐轮椅的人,那人转过轮椅回头看他。 “定光师傅,怎么好好的不走大门,走窗户?” 刑宴之语气温和的问他,仿佛就像在普通话家常一样。 定光见二少爷的第一眼,就明白过来了。 他中计了。 23、第二十三章 明熙原本在听大师讲经,在窗外布谷鸟叫了一声后,二少爷就突然出声说,想去看看其他弟子抄写经书抄写的怎么样了。 夜已经深了,弟子们有可能已经休息了,有可能还在抄经书,不过对于刑府二少爷这个要求,大师还是应了。 于是大家就跟着一起,去了弟子的屋子。 几位弟子,都是两两住一间屋子。 玄真和定光住一间屋子。 屋子里已经熄灯了,二少爷看见后,态度还是未变,要求进去看一看。 大师不明白平时温文尔雅的二少爷,为什么会这样强硬的,想看经书抄写情况。 最后二少爷挥手,身后的仆人直接上前去开了锁,并未叩门,是直接快速的撬开了锁。 大师紧皱着眉头,面带不悦。 明熙看着二少爷气势强大,像定海神针一样的指挥仆人,把所有弟子的房门都打开了。 除三徒弟和四徒弟还没睡,其他几位徒弟都睡得很沉,是被人叫醒的。 对突然闯进来的仆人,徒弟们面带惊异,随后则是怒意,正想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二少爷身边的贴身仆人刑豪和刑石,进门后说了第一句话。 二少爷有请。 那几位徒弟,面色铁青的出了房门,五徒弟护在师傅面前,三徒弟和四徒弟想上前问个说法,被二少爷的仆人刑石拦住了。 二少爷抬手,示意大师和他们的徒弟稍安勿躁。 “大师,你的二徒弟去哪儿了。” 大师听了二少爷这话后,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却没有发现他的二徒弟定光。 “大师,夜风袭人,不若我们去您二徒弟屋子里等,等他回来了,劳烦大师询问一下,您的二徒弟深夜到底去了何处。” 之后二少爷让众人,都去了二徒弟他们住的屋子,明熙也是这时候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二少爷真正的目的。 一开始那个贼人,只是用来麻痹凶手的。 让他的注意力停留在,想方设法去刑老爷院子作祟这件事上,然后对自己住的地方,有所松懈。 这就是二少爷告诉他的,从你想要的结果,往前推,想办法去解决。 如果他们真的想办法加强守卫,寻找证据,这或许行得通,但是变化太大,花费时间也太长了。 所以二少爷使了一出计中计。 直接带着人和大师他们一起抓现行。 刑老爷那边被定光使的诡计吓得不轻,如今他们这边又抓了一个现行,这让大家不想联系在一起都不行。 没过多久,刑老爷和刑管家他们带着人,手里提着灯笼往佛堂而来,见佛堂没找到大师,于是往亮着光的屋子寻来。 “大师,大师。” 刑老爷话语中带着焦急,步伐匆匆。 推门进来时,看见自己的二儿子带着人在屋子里,有些疑惑,但眼下他没时间去问这些,现在有一件火烧眉毛的事。 “大师,不好了,我院子出现邪祟了。” 刑老爷眼神中带着惊恐,把自己经历的可怕事情一一和大师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得越多,大师脸色越青。 刑管家倒是稳重一点,悄声退下几步,拉住二少爷带来的一个仆人,低声询问二少爷今夜是弄哪一出。 刑管家听到仆人汇报后,转身退出门外,他和老爷过来是匆匆过来的,带的人不多,他吩咐了一个在门外守着的仆人,叫他去把最近的守卫都叫过来,围住这里。 随后他又叫另外一个仆人,吩咐他去各房各院,做好准备,以免定光到时候挣脱逃跑到其他院去,挟持到其他主子。 安排好这些后,刑管家才进了屋子。 明熙见刑老爷他们过来时,想躲,但是二少爷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跟在他身边。 明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他看清了屋内的一举一动,也看见刑管家出去又进来。 刑管家目光很敏锐,进来后没几秒就和盯着他看的刑明熙对上了目光,明熙有些害怕,心里发虚。 但刑管家只是目光看了他一眼后,便无声无息的走到刑老爷身后,仿佛对刑明熙在这里一点也不在意。 刑老爷说完话后,见大师闭着眼不说话,嘴里一直念着‘哦弥陀佛’,随后疑虑的看着另一头离得最远的定光,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 刑管家这时上前和老爷耳语几句,说明事情的真相,刑老爷听后半信半疑,眼里满是震惊的看着大师,而后又看向定光师傅。 最后刑老爷退后几步,走到自己二儿子身边,刑管家这时站在刑老爷面前,挡住刑老爷,然后刑管家冲定光站的地方出声示意。 “拿下。” 随后进来十来个仆人,有几个仆人护在老爷身前,剩下的则上前去围住了定光。 见事发,定光飞身向窗户外而去,但被刑管家安排在外守着的人,用网套住了。 定光见此,于是快速的从腰间掏出匕首,划开网绳,从被划开的地方钻了出去。 院子里的守卫和定光斗了起来。 刑宴之查到了定光的底细,他从小就是学杂耍的,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卖艺,后面父亲死了,他因为长相问题,抛头露面时常被人调戏,有时候遇上有钱有势的人,也吃过几次亏。 后面他落草为寇,当了山匪。 当山匪那段时间混得不错,因为会点杂耍手艺,每次都是他先出头,使些小诡计,把那些过路的富商,吓得往他们规定好的路线上引。 因为害的人太多,引起了注意,当地的人以为是妖邪出没,出钱请了道士,那个道士也是有本事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小把戏。 道士告诉了众人真实情况,于是当地的几大家族,联合当地的巡卫把山匪一举歼灭。 定光有保命的绝学,他会缩骨功,众人都不知道,趁看守的人不注意,逃了出来。 后面他想方设法,拜在了大师的门下当徒弟。只因这年头,只有和尚才不会被查身份牌。 就这样,他在大师身边做了五年的和尚。 直到这一次事发。 二少爷转动轮椅从屋里出来,明熙紧跟在他身后,明熙看着院子里缠斗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喘。 原来武功这种东西是真的,这比电影里那些慢悠悠的动作,要利落太多,招招带着杀气,刀光剑影的。 每一次仆人要拿住定光时,却都被他狡猾躲开了,渐渐的仆人和定光身上都出现了伤口,看得明熙心脏砰砰直跳。 就在这时,定光突然发了狠,恶鬼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二少爷,他不惜暴露出一个弱点,让仆人捅了他一刀,然后快速杀出重围,向二少爷这边冲来。 刑管家护着老爷往安全范围退去,二少爷坐着轮椅,他的行动不便,定光目标明确的向他冲来。 明熙吓得脑袋里一瞬间空白,而他跟前的二少爷却依旧神色如常,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挥了挥右手示意。 随后他身边站着的仆人,通通上前去拦人,与之缠斗了起来。 明熙缓过神来后,他也顾不上二少爷会不会生他的气,赶紧上前握住轮椅把手,推着轮椅到了安全地带。 明熙站在轮椅后面,手紧紧的握着把手不敢松,生怕对方打斗波及到他们。 刑宴之侧头看了一眼,身侧握住轮椅的手。 那双手瘦瘦小小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突出,能从这双手上看清,身后之人的紧张和焦虑。 刑宴之没有说话,只是垂眉思索。 明熙没想到这个定光武功竟然这么高,一院子的人都没能拦得住他,对方快速的往二少爷这边而来。 明熙见状赶紧推着二少爷离开,但是却突然踩中了院子里的一粒石子,歪了手脚摔倒在地上。 这时候定光举着匕首向这边冲来。 明熙在这时瞳孔睁大,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冲了上去,扑到二少爷身上,紧紧把人搂住,头埋在二少爷的颈侧,整个人瑟瑟发抖,怕得厉害。 定光冲过来时,刑宴之神色如旧。 但刑明熙扑过来并且护住他时,刑宴之的眼神惊愕一瞬。 随后刑宴之目光快速的看向刑石他们。 接下来,刑石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动作快如风的冲过来,把人拦下,爆发力量联合众人把定光给拿下了。 明熙紧紧的抱着人,他大脑空白,什么也听不见,想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中刀了。 刑宴之搂住明熙的腰,轻轻拍了拍明熙的背,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明熙,没事了,贼人已经被拿下了。” 刑宴之拍他背的手,有过一瞬间的颤抖,夜风轻轻拂过,刑宴之眼睛闭上一瞬,随后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换上温柔。 “明熙,能听见二哥说话吗?” 明熙微微偏头看向二少爷。 只见二少爷看他的目光很是温柔,明熙内心的害怕被安抚了,然后他又偏头往身后看去。 只见凶手定光,被人五花大绑的捆住了。 为防万一,还有两个仆人一左一右的按住他,防止他耍花招。 这下危机彻底解决了。 明熙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双手搂住二少爷的脖子,把头埋在二少爷的颈侧,闷闷的说了一句没出息的话。 “二哥,吓死我了。” 刑宴之抱着人,大手扣住刑明熙的后脑勺,允许了他这一次没规矩的造次。 “二哥知道。” 刑宴之这样说道。 24、第二十四章 等明熙缓过神后,二少爷吩咐刑石带他回院子,他自己留下处理事情。 刑石手臂上还带着伤,一路走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明熙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等回到寝院,刑石要转身离去时,明熙叫住了他。 “那个,把伤看一看吧,流血了。” 明熙有些担忧,手臂划了一道口子,皮肉都翻开了,明熙看了第一眼后就不敢再看。 生活在安稳世界的他,很少见到这样重的伤,所以他没忍住提醒了对方一下。 刑石只是扫了一眼手臂上的伤,问题不大,回去的路上,用布条先简单抱扎一下就可以了。 刑石没回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另一边刑老爷吩咐人,把定光押下去拷问,刑老爷走过来,他询问刑宴之身边那个人是谁,看来刑管家已经告诉他,那人是谁了。 刑宴之把事情前因后果,从开始到现在都讲给了刑老爷,刑老爷听后脸色变化很快,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以后府内之事都由宴之你操心吧。” 刑老爷说完这句话后,就带着众人离开了,期间他一眼都没有往大师方向看去。 刑宴之知道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刑府都交由他负责了。 他也知道父亲这么做的缘由。 刑宴之转动轮椅,带着人回自己院子的书房,书房里大夫正候着待命,见二少爷进来,他立马起身打了一声招呼。 “先给他们看看。” 刑宴之说完这句话后,就转动轮椅往书房里面去了,刑宴之坐在书桌边,闭着眼小憩。 刑豪和刑石目光往二少爷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跟随二少爷多年,有时还是能看出来二少爷情绪的。 就如眼下。 二少爷的情绪在烦躁。 今夜之事,其实那个定光身手并不高,他们几人能很快拿下的,刑管家那边叫来的仆人,其中掺了他们的人,他们是故意放水的,让情势变得危急难以解决。 这一切都是做给刑老爷看的。 太快解决掉的麻烦,会让一个正在放权的人,心生警惕,会疑惑接手的人,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最后他们也趁机把刑老爷丢的东西,放在了定光的屋子里,连带贼人这件事一起安在定光身上。 刑老爷若是知道贼人这件事,是二少爷安排的,必定会心生防备,自己的儿子都能做出安排贼人进他院子这件事,那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今夜这一切,安排的是危险至极又险胜的局,让刑老爷看见危险的同时,又能看见二少爷临危不乱的能力。 就连刑明熙踩着石子摔倒,都是二少爷安排的,定光往二少爷方向冲去,是他们故意放水的,为的是调动刑老爷的爱子之心。 让这种心情激发到极点。 刑宴之是打算让自己受一点小伤的,但事情有变,刑明熙推着他离开了,然后又在最后关头扑了过来。 虽然最终达到了结果,但是刑宴之这一路的脸色都阴沉着,没有人敢去多嘴多舌打扰他。 “请大师和他的徒弟们继续抄写经书,今夜之事不许任何下人议论,违者赶出刑府,大师他们的待遇照旧。” 刑宴之睁开双眼,吩咐命令下去。 屋内一个先包扎好的仆人,听了吩咐后,退出去安排了,等大夫留下伤药退出去后,离得最近的一个仆人,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这段时间,吩咐所有人低调行事,其他少爷来找麻烦,都不许起任何争执。” 父亲这么快完全放权给他,这其中还要感谢大师,这些年父亲信佛,对大师多有礼遇,如今大师的弟子出了这样的大问题。 昨夜父亲受的惊吓肯定不轻,来找大师解决,没想到始作俑者就是大师的徒弟,这让他气都没处发,连带着对大师这一行人都不待见了。 可是他又不能做的太过,毕竟大师德高望重,还是他亲自请来的,做错事的只是大师徒弟而已,又不是大师本人。 所以他把这件棘手的事,丢给二儿子去处理,但儿子刚刚经历生死关头,他也不好这样刻薄,于是干脆借这个机会,直接完全放权给儿子。 反正都是要松手的,只是提前了而已。 他把刑明熙带着身边,一则是找借口留在大师屋子里,二则就是为了让父亲发现的,发现的时机必须得在关键时刻。 昨夜则是。 父亲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仁慈又不失冷静,连带一个野种都能这样善待,以后肯定也会善待府内其他兄弟姐妹的。 人老上了年纪,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既要又要,什么都想贪。 刑宴之就满足父亲的愿望,让他看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安心放手。 这一系列的布置和安排都十分顺利。 只是在最后关头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 一个那么胆小又怕事的人,为什么会扑过来? 刑宴之早就做好,刑明熙会丢下他自行躲开的预想,毕竟对方遇到一点事情就一惊一乍,吓得魂飞魄散。 没打算指望对方能做什么。 就算刑明熙自己躲开了,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可是没想到,一个这样胆小的人,却在那样紧要的关头扑过来了,刑宴之不解,甚至有过一丝迷惑。 为什么? 夫妻子女之间,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常事。 刑宴之闭上眼,想不通的事,便不在为难自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明熙在寝院洗漱完毕后,正躺在榻上,他在想是现在填答案,还是睡一觉等天亮了在填。 还是睡一觉在填吧。 万一错误后,剧情发生的改变,让他措不及防,还是等睡醒了在去面对这些事。 明熙这样想着就安心睡着了。 下半夜快天亮时,二少爷才回屋子,他回屋子换了一身衣服,临走前看了一眼榻上睡着的人。 刑明熙睡得很熟,他爱蹬被子,被子都被他蹬到了地上,被子只一角搭在他的脚脖子上。 寝衣因睡姿不老实,下摆都卷了上去,露出来瘦弱平坦的小肚皮,裤腿儿也是卷了上去的,露出小腿。 睡觉呼噜呼噜的声音传来。 随后寝院的房门被轻声合上。 明熙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他掀开盖好的被子,下了床,洗漱完毕后,他去了前厅。 前厅里仆人见他醒来,就吩咐丫鬟摆饭。 期间明熙问仆人二少爷去哪儿了,仆人说二少爷俗务繁忙,他们也不知道。 明熙吃完饭后,在院子里坐着。 他闭上眼,只是想了一下要填写妖怪名字这件事,那本书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书页哗哗翻动,最后停下。 明熙默念了定光的名字。 随后书页填写答案那一栏上,就书写上了定光二字,书写成功后,明熙赶紧在脑海里感受着变化。 随后只见填写答案那一栏,闪了一阵红光,上面的字迹消失了,随后下方出现一排大字。 答案错误,剧情开始发现细微变化。 明熙看到这一排字后,赶紧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发现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没有人过来。 剧情变化? 到底哪里发现变化了?还是说还没有开始? 明熙提心吊胆的回到前厅,一直等着那书中说的变化,就这样他连续等了三天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期间他也没有见过二少爷,只能从每日变换的被子花色,看出二少爷回来睡过觉。 又过了三天,明熙才在白日里见到二少爷,二少爷说今天府内有宴会,会带他一起去。 刑宴之从仆人端着的托盘里,选了一块玉佩给明熙系在衣襟上,这段时间明熙吃穿用度,都是下人揣摩主子的喜好去置办的。 明熙乖乖的站在二少爷身前,由着他给自己系玉佩,二少爷今日穿的是银灰色的衣服,衣服上的花纹,是绣娘用银线绣的莲花纹。 明熙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自己的衣服上绣的是小猫咪,只有袖口内里才有,外面则是绣了云卷纹。 虽说小猫咪很可爱,但是为什么要每一件都给绣上呢?明熙不懂? 于是明熙悄悄问过来送衣服的人。 送衣服的人,一问三不知。 见二少爷在,明熙干脆就直接问了。 “二哥,我的衣服上为什么有小猫咪。” 明熙把自己的衣袖翻了一下,把小猫咪图案翻出来,让二少爷看。 刑宴之系好玉佩后,又拿过一块西洋怀表,表盖上镶嵌着宝石,链子是银包金的,他特意让人这样做的,纯金色太俗气,不好看。 今日宴会,刑府人来人往,他要主持大局,不能让明熙一直跟着他,于是派了人跟着明熙。 他怕这人见了新鲜,天黑了不知时辰,也不知回来。 明熙低头,让二少爷方便给他戴怀表。 怀表挂好后,二少爷让明熙把怀表放在内衫和外衫之间,明熙做好这些后,刑宴之才停手,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这是为了方便区分你我的衣物,以免弄混。” 刑宴之从容的回答他。 明熙有些不解,他和二少爷的身量都不一样,虽然二少爷坐轮椅,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量,怎么会弄混? 但明熙转念一想,万一真的有仆人粗心呢? “二哥,我不想要小猫咪图案。” 一点都不霸气。 刑宴之耐心的问他。 “明熙,想要什么图案?” “我想要老虎?” 明熙试探的问道,他觉得老虎好哇。 威猛又霸气。 刑宴之手轻轻抚过明熙衣袖上的图案,绣娘的手艺很好,猫咪绣得活灵活现。 “明熙,这就是老虎,只不过是一只幼虎,还未长成罢了。” 刑宴之面不改色的说道。 明熙低着头看,眼里迷茫又疑惑? 明熙觉得这怎么看都像猫,难道这个世界的老虎还会变异?还是说他们觉得猫就是老虎? 明熙见刑宴之神色自若,一点都不像撒谎骗人的样子。 “那,那好吧。” 明熙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 25-30 第25章 一路上,明熙跟着二少爷去了刑府前院。 明熙去了才知道今日宴会的缘由,原来是三少爷的孩子,今日刚刚满月,今日是满月酒宴请。 到了前厅,刑宴之留下仆人刑豪和刑墨,让他们跟着明熙,随后他则是带着人去主持大局了。 前不久大少爷的妻子生了女儿,也宴请过一次,但只是刑府内部宴请了一下,不像今天这样隆重。 这一次宴会主要的目的就是告诉众人,刑府已经择好继承人了,以后就由二少爷刑宴之来接刑老爷的班,也顺带庆祝一下刑老爷孙子满月。 来的人很多,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接到了请帖, 明熙被刑豪带去一处稍稍僻静的桌子落座,这里坐的都是男客,席上其他人见明熙来了,都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明熙一个人也不认识,于是照着打招呼。 落座后,刑豪和刑墨退下去,他们没有走多远,而是在一旁的树荫下站着,并不显眼。 此时是下午五点左右,天还没黑,视线很清晰,明熙扫了一眼整个宴会的场地。 场地里摆了约莫有四五十张桌子,在远远的对面,设有很长的屏风,屏风后面有人影走动,还能听到声音豪迈的女声。 男女是分开坐的。 前院最里面的地方靠近前厅,前厅里也摆了酒席,明熙见二少爷和刑老爷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在那,他还看见了大少爷他们。 三少爷身边跟着他的妻子,妻子身后跟着丫鬟和嬷嬷,嬷嬷抱着孩子出来露了一面。 席间坐在明熙旁边的人,正在和身旁的友人聊天,这些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却对刑府内部人员很是了解,每出来什么人,都在和友人说这是谁谁。 明熙不知道这是二少爷安排的人,为的就是怕他不清楚,到时候万一遇上了,不知道躲,又或者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是谁欺负的他。 三少爷叫刑鲁丁,他的妻子叫李姜黄,李家属于小门小户,中等人家,三太太是李家独女,三少爷自己看中的李家小姐,和刑老爷提过后,就找媒人上门商谈。 三少爷和夫人很恩爱,婚后守着妻子过,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很老实,也不出头冒尖。 他们成婚已有三年了,前不久才生下孩子,还是个男孩,大家族讲究枝繁叶茂,孩子越多越好,反正养得起,再多也不怕。 这个孩子在孙儿辈里排第三,刑老爷给孩子取名刑景,对于儿孙刑老爷一向大方,孩子刚出生,就给孙子准备了不少房产地产,满月又送了不少。 三少爷一家带着孩子露过面后,妻子就带着孩子和嬷嬷们往女眷的方向走了。 宴会很是热闹,没过多久,外面传来鞭炮声,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鞭炮完毕后,还有仆人在府门外面撒钱和干果。 明熙坐的这个位置,和刑府门外隔得不远,明熙都能听见外面的人,你来我往抢东西的声音。 好热闹。 这是明熙不曾在现世见过的热闹。 二少爷坐轮椅不便,没有挨桌敬酒,他在前厅门口和刑老爷一起,他们身后的仆人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酒水,来来往往的宾客上前去庆贺。 明熙远远的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另一个国度,他此刻抽神出来,回看这周围的所有人。 他们是小说里一个又一个的角色,一字一句的勾勒出一个人物,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二少爷刑宴之,他在宴会的最高处,最中央,他是所有人的焦点,他在那里,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更值得敬佩的是,他的头脑和学识。 明熙自身不聪明,他却很敬佩那种脑子活泛,沉着冷静的人。 明熙拿筷子吃菜,时不时的往前面看一眼,然后又给自己倒饮料喝。 桌子上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小壶饮料,酸酸甜甜的,明熙以为是饮料,其实这是葡萄酒。 没有葡萄的涩味,喝一口满是葡萄的香气,余味带着醇香。 宴会持续了很久,明熙吃撑了,饮料也喝多了,他起身去问刑豪恭房在哪个方向。 刑豪带着他去了,厕所离得不远,走个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男女是分开的,往这边走的都是男客。 明熙进去一趟后出来,恭房外面有搭建的洗手台,水管是竹子代替的,还有四个年纪不大,面貌周正的仆人守在那里。 每有客人过来,他们则送上洗漱用的粉末,和擦手用的巾帕,明熙也去洗了手,洗完后跟着刑豪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刑豪眼尖的看见了大少爷和四少爷,于是他立马带着明熙走另一条路。 明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刑豪带着走了。 刑伟知离席后,带着笑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想当初父亲让他接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只是简单弄一场宴会吃饭,后面应酬的时候把他带上了。 他自以为其他家族的人,对他算是毕恭毕敬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真正的区别。 刑宴之腿不好,他可以在高处静等着其他人上前来恭贺他,所有人都奉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品,那些人和刑宴之交谈时,言语间都是客气。 大家族之间都自有一套消息来源,想来他们也早就知道刑宴之的经商天赋,他们虽然不愿意嫁女儿过去,但他们愿意合伙賺钱。 谁能跟钱过不去。 何况姻亲关系有可能倒,但利益关系确实最牢固的,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刑宴之是否双腿残疾,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就行了。 被父亲引着去见人,和那些人主动来示好,是不同的,刑伟知深知这其中的差别。 所以今晚整个宴会,他心里嫉妒得发狂。 他也派人打听了,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快全权放手,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任何消息,只得知大师的二徒弟是盗贼,偷东西被抓住了。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前几天陪父亲一起睡的人被赶走了,对外说是惹父亲不高兴了。 刑伟知知道那个女人,是父亲还未成婚前就跟着的人了,父亲对跟着他的人,都不会苛待,更别提撵出府这件事。 年老色衰的女人,一旦被赶出府,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惹怒了父亲。 还有今日宴会也未见大师露面。 之前本该到大师离去的时间,但刑宴之特意留了他们,父亲还称赞过他这一行为,如今这种宴会都没请大师露面,父亲为什么也只字不提? 父亲不是最信佛的吗? 刑卫朴见大哥脸色不好,知道他在烦忧什么,他自己没有希望争一争刑家,所以便把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希望大哥继承刑家后,他能跟着喝点汤。 其实一开始他是想搭刑宴之的,但奈何他这个二哥面上温和,面面俱到,实际谁也不买账。 后面碰了几次壁后,他就转投大少爷阵营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想跟二哥一起混的。 二哥虽然寿数有限,但他的头脑实在太聪明了,自己跟着他,只要按照他的布置安排去走,哪怕二哥去了,他也能安稳富贵过完这一生过, 何况二哥的身体情况,多半留不下子女,到时候他把自己的孩子过给二哥,那刑家最后还是在他这一房手里。 可惜二哥谁也看不上。 不,不对,那个‘野种’就很得二哥喜欢。 刑卫朴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探听方法的消息,他凑到大哥身边耳语几句,说了自己方法。 刑伟知听到这个方法后,阴沉的脸笑了起来,认同了四弟说的办法。 两位少爷商量事情时,刑豪就带着明熙在暗处藏着,刑豪眼力极好,又懂唇语,他们私下交谈的话,虽没有看全,但也能猜个三四分。 明熙则是脑袋抵在树杆上,他上完厕所出来后,微风一吹,他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刑豪没有发现明熙醉酒了,葡萄酒度数低,女人和孩子都能喝上两杯,而且明熙一点都没有上脸,十分正常。 只是往回走的时候,明熙一反常态的不说话,刑豪只以为他是参加宴会怕生,何况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明熙也算是半个主子。 虽然不是刑老爷亲生的又怎么样。 只要二少爷刑宴之待见明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便不会尊卑不分,主子热情随和那是主子性格好,做下人的却不能仗着情分如此对待主子。 所以明熙不说话,刑豪便安分守己,没去主动搭话。 回到席间,明熙又喝了几杯甜甜的饮料,吃了一些菜,最后吃着吃着筷子都掉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桌子上周围一圈人,才发现原来明熙是喝醉了。 明熙喝醉了就睡,不吵不闹。 刑豪赶紧上前来,背着人回去。 等明熙迷迷糊糊醒来时,就看见有仆人在给他洗脚擦脸,收拾完后仆人退出去了。 明熙努力的睁大眼坐起来。 他脑子像被浆糊一样糊住了,头沉沉的,想不了事情,看眼前的事物都有些花。 他只看见前面的榻上坐靠着一个人,那人正闭着眼睛,高冷又矜贵。 明熙从床上下来,醉酒的他记不得穿鞋子,光着脚下地,往那人的榻边走。 明熙摇摇晃晃走几步就到了,他站在对方的床榻边,一屁-股坐了上去,为了方便还把腿放上来盘着。 刑宴之今夜也喝了不少酒,他虽然喝过醒酒汤,但是胃里还是隐隐的不舒服,听见动静后,他睁开眼。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脑袋歪着凑过来。 寝室房间内,昏暗的烛光。 刑宴之只穿着里衣,领-口微微敞着,乌眉长睫,肤白如玉,周身气质冷冷的,让人只能远观,没人敢上前触碰。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幅画卷一样。 灯下看美人,月下看君子。 明熙脑海里只记得前半句。 刑宴之皱着眉,周身寒气的看着明熙的光脚,真是不长记性。 刑宴之因醉酒,所以脸上的情绪没怎么掩饰,很是阴郁,尤其是在他听到刑明熙说的下一句话后。 “刑宴之,你好漂亮呀。” 刑宴之听了刑明熙这大逆不道的话,杀心大起,下一瞬间就是想动手掐死,这胆大妄为的人。 竟然敢直呼他的名讳,还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而且说这话时的语气带有狎昵。 这同孩童单纯的喜欢夸赞不一样,刑宴之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刑明熙说的是哪一种。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肖想他。 刑宴之手松松的掐在刑明熙的脖子上,还未使力,明熙就好奇的低头,看抓着自己脖子的手,然后两只手一起握住他的手。 他以为对方是在跟他玩游戏示好。 明熙慢慢往前凑,脖子那里却越来越紧,紧得让他不舒服喘不过气,但明熙还是不顾阻拦的凑了过去。 做了他想做的事。 明熙凑过去在刑宴之的脸侧,轻轻印了一下,然后因憋气十分艰难的重复了这一句话。 “刑宴之,你好漂亮呀。” 明熙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不憋气了,他身子坐回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他在看见刑宴之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很漂亮,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漂亮。 但明熙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察觉到第一眼就看中人家的事实。 第26章 刑宴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眼前的人亲完他后,倒下就睡了。 刑宴之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向刑明熙的脖子,那里已经有了泛红的指印,到明天会更加显眼。 刑明熙在遇见他之前,应该是过得很不如意的,身量长得不高,容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只能说那双眼睛会让人怜惜。 就算以后养好了,身子长开了。 他也不是容色倾城的美人。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少年。 并不是女子。 刑宴之并不是因为母亲,才对情爱之事隔绝,起初他只是觉得不感兴趣,后面因母亲日日哭,他又多增加了一项,不喜欢那些女子的眼泪。 母亲见他这样冷漠,也恨过他。 不止一次,哭着问他。 宴之,母亲难过,你为什么没有悲伤,你难道不心疼母亲吗? 你的心就这么冷漠吗? 刑宴之沉默,他问了母亲一句话。 母亲,你的诉求是什么? 那时候刑宴之想,如果母亲要父亲一心一意,那他可以想办法去替母亲办到,如果想要碍她眼的人消失,他同样会想办法替母亲办到。 只是那时,母亲听见他这句话,哭得更凶了,随后同吴嬷嬷哭诉,她为什么这样命苦。 丈夫不爱她,儿子也不爱她。 刑宴之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他生下来就有数不尽的仆人和丫鬟,这些下人对他照顾周到,而后则是父爱和母爱。 他们也都对自己好过,但都是反反复复的,仆人丫鬟们是看他的受宠程度,父亲是看他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母亲则是希望自己心疼她,然后争气一点,让所有人都比不上他。 他身上系着刑吴两大家族的期望。 纵然不能天赋异禀,但绝不能泯然众人。 他身上系着很多人的指望,如果他失败了,失败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身后那些跟随照顾他的人,以及支持他的吴家。 吴家对母亲很失望,两大家族联姻,她背靠吴家的身份,嫁进去了,这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本该锦上添花,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的。 但她却整日只知情爱,身为当家主母不知道抓好权利,树立威信。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奢求丈夫的爱,没有手段排除潜在威胁,替孩子遮风避雨细心教导,反而让庶子出生了一个又一个。 每次吴家来人探望时,刑宴之都能听到舅舅和母亲争吵的声音,母亲说哥哥势利,不关心她的死活,只知道利益。 舅舅则是怒着脸,骂母亲,说她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她能一辈子锦衣玉食,难道靠的不是娘家吗,信不信吴家倒了,她第二日就会被休弃,赶出刑府。 没人想要一个懦弱又主不了事的女主人。 那时刑宴之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天空中飞鸟掠过,自由自在,而他的脚在这里生了根。 这一方小小天地,勾心斗角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就连母亲也是,前一天还在哭,第二天就变得温婉可人的对待他。 母亲的事不是意外,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和母亲身边的人,有内鬼。 刑宴之不知道那人是谁,对方隐藏的太深了,那时他没有太多的权利,他必须得蛰伏。 他对身边的所有人,保持着警惕。 留下刑明熙,只是因为他对自己无害,且心思简单,藏不住事,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想什么,都能一眼看穿。 刑宴之思及此,就决定不在想其他的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回应这份感情,而且刑明熙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份感情。 没必要去画蛇添足的去做处理。 他只是想养一只小猫咪而已,他不想去思考猫咪心中的想法,他只需要确认是否无害就可以了。 至于猫咪是否喜欢他,他不在意。 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若刑明熙有利用价值,他同样不会手软。 没有人能够白得他的好处。 第二日,明熙醒来,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尤其是脖子,痛得厉害,明熙用手摸了摸脖子,疼得嘶了一声。 明熙赶紧穿鞋下床,连外衫都顾不上穿,他跑到铜镜面前,拿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脖子。 铜镜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脖子上,深紫色的指印,明熙吓得铜镜都掉地上了。 这就是剧情发生的细微变化吗? 还是说昨夜他遇到妖怪了? 怎么睡一觉起来,成这样了? 明熙穿好衣服,问了门口守着的仆人,问对方二少爷在哪儿,得到二少爷在书房的回答后,明熙连脸都顾不上洗,匆匆的跑了过去。 跟在明熙身后的仆人,不敢跑,只能疾行跟在身后。 明熙到书房门口,连敲门都忘了,直接进去,走到二少爷的面前,着急的告诉对方这件事。 “二哥,你看,我脖子上有指印。” “昨夜,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进我们房里了?” 刑宴之放下书,抬头看了一眼刑明熙的神色,见他一点都记不得昨夜之事,反而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问脖子上的指印。 刑宴之伸手去触碰那深紫色的印迹,指腹用力的摩挲了一下,惹得明熙因疼痛小声的叫了一声。 明熙不知道为什么,疼痛过后,又觉得被摸过的地方麻麻的,好奇怪的感觉。 二少爷的手迟迟没有收回,明熙目光看向二少爷的眼睛,对方的目光则落在他的伤痕上。 刑宴之把手覆盖到指印之上,印子与他的手掌完全重合,眼前这人却还傻乎乎的来问始作俑者。 明熙低着头,把二少爷的手拿开了。 他觉得不舒服,疼。 “你昨夜喝醉了,自己掐的。” 刑宴之淡淡的说道。 明熙听到这一句解释,第一时间是不信,怎么可能,他又没有受虐癖,谁没事睡着了掐自己。 但明熙一想到,他填写了答案,一直没有等到剧情的细微变化,所以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有可能就是变化了? 唉,这变的什么呀? 莫名其妙的。 明熙自己找椅子坐,屋内伺候的刑墨看了主子一眼,然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带了一盒药膏,他把药膏放在明熙坐的桌子边。 明熙说了一声谢谢后,自己给自己涂药。 因为看不清,而且还没有镜子,明熙涂的乱七八糟,衣领都沾上了。 刑宴之看见后,让刑墨去拿纱布,刑宴之转动轮椅到明熙面前,把药膏从明熙手里拿了过来。 “二哥帮你涂。” 刑宴之等刑墨拿着纱布回来后,他用剪刀把纱布剪开,用玉片把药从盒子里挑出来,细细的给明熙涂在脖颈上。 两人距离很近,明熙能清晰的看见二少爷的睫毛,视线往下则是能看见,二少爷薄薄的嘴唇。 明熙盯着二少爷的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因脖子上的伤,让他吞咽时,五官皱在了一起。 刑宴之把药涂好后,看了一眼痛得皱眉的刑明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纱布缠好他脖子上的伤,以免药沾到衣领上。 做完这件事后,刑宴之洗了手,就带着人出门去了,跟在二少爷身后的刑豪,他回头望了一眼书房的位置。 他们都知道,那指印是二少爷掐的。 但谁也不敢多嘴多舌,昨夜房内只有二少爷和明熙,今日一早,二少爷洗漱完,没有立马就出门办事,而是去了书房。 今日他们是有要事的,马车也很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等候在府门外,但二少爷还是停留了一阵。 明熙脖子上的伤,除了第一天是二少爷给他涂的药,后面几天都是自己涂的,因为二少爷早出晚归,明熙根本碰不上他。 过几天,二少爷告知他,他要和刑老爷他们回乡祭祖,出行时间半个月。 让他这半个月期间,在院内安分守己,不要到处乱跑,出府的话,让刑石带人跟着。 明熙猝不及防的得知这一消息,感觉天要塌了,半个月啊,二少爷不带上他,他在这刑府内,万一有人找他茬怎么办? “二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明熙蹲在二少爷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眼神期盼的看着他。 刑宴之看着刑明熙做的这些小举动,他发现明熙很喜欢这样做,有时候还会伸手指触碰他,要不然就是把脑袋埋在他膝盖上。 见着他了,就会找借口,触碰一下。 “明熙,二哥这次是有正事要做,不能带上你。” 刑宴之伸手揉了揉明熙的头发。 明熙见跟不成了,有些泄气,然后转过身不开心的嘟嘟囔囔,嘟囔几句后,想到什么,他又事先和二少爷打了一剂预防针。 “二哥,你走了,万一有人抓我,逼我说你的事情,那我骨头可没有你身边人那么硬。” “万一动刑罚,我可能承受不住的,到时候什么都给说出去了,你不要怪我哦。” 明熙说道这里,还有些羞愧,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呀,他和谐社会生长的人,哪经得起这些东西,自然是保命少受些罪要紧。 屋内的刑豪和刑石,听到刑明熙说种懦弱又找死的话,简直是震惊又气愤。 他们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不能背叛。 刑明熙这种软骨头,枉费二少爷对他这么好。 刑宴之听了刑明熙的话,倒是没有表现出生气,他只是伸手抬起明熙的下巴,让他眼睛看着自己。 “二哥明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明熙没想到,二少爷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这样宽容待他,想到二少爷对他这样好,自己却这样没出息,明熙鼻子有些酸酸的。 明熙伸手抱住二少爷的腰,依赖的蹭了蹭,他一个学校里只知道死读书的高中生,骤然穿到这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二哥,我会努力扛一扛,扛不住了,我才会说的,我怕疼,也怕死。” “还有二哥,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刑宴之手搭在明熙的后脖子上。 他知道刑明熙说的话都是真的。 虽然刑明熙胆子小,怕死也怕疼。 但同样也会为了他努力一下,说想念他,让他早点回来。 “没关系,二哥都知道的。” 刑宴之目光看了一眼刑明熙的脖颈。 那里的印迹已经散了。 第27章 刑宴之走了,走之前留下刑石和一些人,刑宴之吩咐刑石,让他照看好明熙,保证对方的安全。 明熙这几天苦不堪言,因为刑石不让他走太远,只让他在寝室和花园的范围走动,其它地方都不允许他去。 而且因为刑明熙之前的那一番言论,刑石对他很是不满,明熙和他说话,刑石也不搭理他,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明熙跟坐牢被监视一样,他手里拿着鱼食儿,在桥上席地而坐,往水里丢鱼食儿。 鱼儿一片片的围在他的脚下,争先恐后的抢夺食物,平时下人们喂鱼食儿,不会像明熙这样喂,简直是给鱼儿开自助餐。 “刑石,二哥他去哪里祭祖呀?怎么要去半个月呀?他一个人去吗?” 明熙偏头问身侧站着的人。 刑石报臂抵靠在桥边的围栏上,不理会这个废物点心,也不回他的话。 明熙这几天都努力和刑石搞好关系,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他有些泄气,然后又起了一点小脾气。 “刑石,二哥都没有生我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们从小练武,自然不怕,我什么也不会,我肯定是怕的呀,这是人之常情呀,你去外面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问,他们肯定会和我一样的想法呀。” “只不过是,我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明熙有些委屈和生气。 刑石被他这些歪理邪说,一下子气得牙齿咯咯响,他半蹲下来,动作十分粗暴的揪住刑明熙的衣领。 明熙被他暴怒的样子,吓得害怕,手上拿着的装鱼食的罐子都掉进了水里,都没来得及去关心。 “刑明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古人自古以来就知道的道理,你不要一边享受着二少爷予你的好处,一边骨头这么软。” “你以为只是受不住刑罚,透露消息那么简单?那么古人为什么那么多死士?他们被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裁,他们也怕自己受不住会说些什么,所以果断的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一旦消息泄露了,死的不仅仅是几个人那么简单,受罪的是二少爷身后跟着他的所有人。” “一旦大少爷,拿住二少爷的什么把柄,大少爷虽然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但他妻子的家族都全力的支持着他,还有刑老太太,她更喜欢大少爷,她一直都不喜欢二少爷。” “如果是你,你难道会允许对手,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吗?难道不会把对方的羽翼剪除得干干净净吗?” 话到这里,刑石和他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很多。 二少爷虽然有吴家支持,但是吴家也不敢全力托举,主要是二少爷寿数有限是个残疾人,且多半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 吴家也打算过,让吴家的女儿和二少爷联姻,但刑老爷坚决的拒绝了。 刑老爷自然不傻,一旦联姻了,到时候他两腿一蹬,几年后刑宴之也死了,少不得刑家也改姓吴了。 刑老爷一开始也是对二少爷寄予过厚望的,可是夫人实在是太拖后腿了,每每和刑老爷闹腾,连带着刑老爷也不怎么待见二少爷。 加上老太太喜欢大少爷,时不时的在他耳边说,大大少爷好,至少他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外戚,一心都是向着刑家的。 刑老爷一直在犹豫。 直到夫人出事,二少爷的腿出问题。 刑老爷立马转变了态度,下令谁也不许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 二少爷虽然不讨喜,但始终是他的儿子。 加上刑宴之的天赋,刑老爷心中的那杆秤终是偏向了二儿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刑宴之活不了多久,他希望能有女子能诞下有刑宴之血脉的孩子,延续这份天赋。 就算延续不了,那么在刑宴之有限的生命里,让他接手刑府,给刑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商人利字当头,刑老爷也不例外。 刑老爷知道毒药是大少爷的人指示的,但是他按下了。 如今他把家业交给二少爷,也是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同时也是为其他几个少爷做打算,二少爷挣下的家业越大,最终受益的人还不是他们。 但刑老爷也知道以二儿子的聪慧,必然能猜到是谁对他下的毒手,所以他在放权的过程中,极其犹豫,他怕二儿子抓到权力后,对大儿子报复。 所以这几年来,百般补偿,同时也在观察和试探,看二少爷心中是否有怨气,怨气能发泄出来最好,若是一言不发,那才叫心思深沉。 所以刑老爷对于二少爷那几年的折腾,没有任何怨言,然后在二儿子转性的时候,又一直试探,看他是否真的放下了。 刑老爷这些心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看得明白,二少爷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刑老爷这是要把二少爷用到极致,榨尽他的最后价值。 明熙听着刑石和他说的这些,心里酸酸的,不舒服难受得厉害,他从没有想过二少爷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背后,背负这这么多东西。 他讨厌刑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他也讨厌刑夫人,不护好自己的孩子。 更讨厌的人是下毒的大少爷。 但明熙更不理解的是,二少爷为什么不逃离这个吸血吃人的地方,一个人身上寄予了这么多人的期望。 明明只需要拿上一笔钱,带上两个仆人。 天南地北,哪里不能活。 听到明熙的反问,刑石也不能理解,刑明熙这种逃避行为。 摇了摇头,只觉得对方愚不可及,他说的这一番话,简直是白费心思。 刑石起身走远两步,不再多说一句话。 明熙脑袋抵在围栏上,心里还是难受。 都怪刑石,和他一个蠢蛋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他关于二少爷的事。 弄得他同情心都犯了,心里酸酸的。 一连几天,明熙都提不起劲儿,心里无比想念二少爷,数着指头过日子,每天都在算还有多久二少爷才回来。 早起,没看见刑石,询问身边的仆人,对方说刑石有事出去一趟了,明熙也没多问。 等到下午,有仆人进来传话,说四少爷那边派人来找,说让他自己过去一趟。 明熙心想这肯定是坏人的套路,拿身份压他,让他去了,把自己绑起来,拿自己威胁二少爷,或者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明熙直接跟仆人说,不去。 仆人领了话就要去回复,明熙赶紧叫住人,让他把话圆得漂亮一点,就说二少爷不让他四处乱跑,以免他知道了生气,等二少爷回来了,到时候他再亲自上门去做客。 可令明熙万万没想到的是。 下午他在花园自己玩时,有一个仆人匆匆走到他面前,明熙正想问问他做什么,人家直接上来就是一手刀。 明熙想,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且容我叫一声救命啊。 明熙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他睁开眼看向四周,四周堆放着很多木柴,看来像是一个柴房。 明熙起来后,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脖子,疼得厉害,明熙揉揉脖子,悄悄走到门口,伸出食指把窗户纸戳了一个洞。 外面有仆人把守着,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人抓了他,明熙前后窗户都戳了一个洞观察。 后面虽然没有人把守,但后面是围墙,围墙很高,爬上去基本没可能,而且窗户和围墙之间的缝隙太窄了,窗户都推不开,更别提人爬出去了。 想到这里,明熙把那些木柴轻手轻脚的搬开,挖了一个能藏身的地方,然后把木柴又堆了回来。 藏是藏住了,但呼吸也比较困难。 明熙放缓整个身体,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呼吸难受也好了一点。 没过多久,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进来几个人,明熙蹲在木柴堆里,看不见是谁。 随后只听见一声暴怒。 “让你们看的人呢,去哪儿了?” “仆也不知道,我们寸步未离,根本没有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去,派人去找。” 说着就有人出去的声音,明熙提着的心放下一瞬,忽然又听得那人说。 “把木柴翻开找一找。” 果然人人都不是傻子,呜呜呜,明熙气死了,这些人就不能愚蠢一次吗? 生气过后就是害怕,明熙手里紧抓着一根木柴棍,想着拿来防身。 没多久,明熙就被刨了出来。 明熙蹲在里面,和外面的人四目相对。 明熙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手紧紧抓着那根木棍,周身都是防备状态,像刺猬一样。 “哼,你倒是会藏。” 明熙听见说话声,循声找去,这才发现屋内的主事人是谁,原来是四少爷。 明熙在仆人伸手抓他时,就自己躲开了,手拿着木柴挡在身前。 “四少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手伤和气。” 明熙好言好语的和对方商量。 四少爷见刑明熙态度如此之好,倒是有些稀奇,这人被抓了,不叫救命,也不大吵大闹,又或者说用二哥的名头先威胁他一番,以此震慑对方,让对方掂量掂量在下手。 “是吗?那你知道我请你过来做什么吗?” 刑卫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明熙识时务的点点头,说知道。 “二哥的事,我只知道一点,知道的不多,你直接问就行了,我都告诉你。” 明熙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让刑卫朴甚是疑惑,二哥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到底有什么用? “是吗?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编出来骗我的怎么办?” “不会的,我要是说假话骗你,全家死光光!” 明熙一脸严肃的模样,怕对方不信,还伸手指天发誓,又重复了一遍。 看上去十分郑重的样子。 明熙这副模样,倒是让刑卫朴信了他。 他们对誓言这种东西,都还是比较忌讳的,他心里想,这刑明熙在二哥身边能待得好,估计也是因为有识时务这一点? 四少爷万万猜不到明熙发着誓言时,心里想的却是。 我家里人早就死光了。 现世的自己也是焦尸一具了。 第28章 刑卫朴把人带出柴房,院子里仆人搬来了桌椅,明熙则被人押着跪着说话。 明熙来这里这么久,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强硬的按下身子,扑通一声,膝盖磕在地面上,疼的那一瞬间,让他差点起身反抗这些人。 很快明熙就清醒过来,这里有六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他不是孙悟空,没有七十二变,也没有通天的本领,他要是惹怒了对方,大罗神仙都赶不及救他。 “说吧,你知道什么?” 刑卫朴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跪着的人,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如今父亲带着大哥二哥回乡祭祖了,府里只有他和三少爷在,祖母虽然也在,但是她住的地方清净偏远,除了她在意的大少爷,基本上其它事她都不怎么插手。 更何况刑明熙的身份还是一个‘野种’,祖母恨都来不及,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所以这一次他和大哥特意等这个时机,把二哥留下的人调开,让留在二哥院子里的眼线,把人给绑来。 “四少爷,我脑袋笨,说话颠三倒四的,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我一一回答就是。” 明熙不知道哪些是可以说的,哪些不可以,他怕自己某一句话说的不对,让对方察觉到异样,于是主动让对方问。 看看四少爷想知道些什么。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为什么会对大师产生嫌隙。” 这是他们最关心的。 明熙一五一十的说了,只不过说的是自己编造的版本,他说他和二少爷发现大师的徒弟是盗贼,于是当夜去拿了个正着。 “那为什么父亲会赶人出府?” 四少爷目光凌厉的追问。 “赶人?谁?” 明熙面带疑惑,完全不知道是谁。 四少爷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于是便没在问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明熙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好了,把人扔回柴房。” 四少爷起身就走,根本不管刑明熙的死活。 明熙被两个仆人拎着,扔回柴房,丢进去的时候,还因为惯性滚了一圈。 明熙浑身都疼,他努力站起来,走到堆放木柴的地方,坐靠上去,明熙撩起自己的裤脚,看着自己的膝盖。 膝盖破皮红肿了,泛着点点血迹。 明熙心里在想,刑石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救他,还有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一个人过得一点都不好。 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明熙低着头给自己膝盖吹气,然后又-舔-湿-手指,让手上沾着唾液,而后轻轻的抹在自己的膝盖上,就当消毒了。 刑卫朴问话,也没问出个什么有用的信息,刑明熙说的内容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怀疑刑明熙是不是在说假话骗他,但一想到刑明熙那么毒的誓都发了,他也就没在让人招呼下手,用刑罚逼他说真话。 想到这里,刑卫朴有些烦躁,大哥临走前特意交代他,想办法问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不敢真的把刑明熙弄死,虽然对方没什么身份,但到底是二哥身边的人,到时候弄死了,打的是二哥的脸。 “四少爷,要不然我们打点一下,去问问那个被关着的定光师傅?” “我们许他点好处,他肯定就会说了。” 四少爷嗤笑一声,没什么好脸色的骂。 “他都是定了罪要死的人了,你许什么好处给他,难不成给他做两身好的寿衣,让他风光大葬?” “这样穷凶极恶,还当过山匪的人,你给他什么好处?” 仆人赶紧回四少爷说的是,是他想的不周到,说完这些话后,他话风一转,提了一句。 “四少爷,那定光如今肯定有他最想要的,四少爷想办法给他就是了,还怕问不出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刑卫朴听着仆人说这话,刚想骂他,这说的不是废话吗,都快要死的人了,你去问人家想要什么,那肯定是想活命啊! 活命! 对,就是活命。 刑卫朴伸手打了仆人一巴掌,随后站起来,又踢了仆人一脚,一个仆人跟他玩什么心眼,有话不好好说,非得让他猜。 “你倒是聪明。” “话不说明白,非得引我自己想明白,是怕惹祸上身?还是明哲保身。” “告诉你,你是我院子里的人,以后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刑卫朴心里窝火,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仆人,都不是一心向着他的,献个计谋都遮遮掩掩的。 他娘是花楼里的女人,虽然长得漂亮,如今也算是得宠,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所以他根本没有争刑家家业的资格。 只有刑家少爷都死绝了,刑老爷不能生了,刑家旁支一起死绝,他才有可能继承刑家的产业。 所以他这一房的人,多数对他都不忠心,跟着他富贵是没问题,但若是想要有更好的前途,则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地位连三哥都比不上。 三哥性格温吞,他的母亲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女人,但身家清白又懂事体贴,而且三哥妻子娘家背景不错,所以也有一些衷心拥护他的人。 就他,身份比不上,身边衷心的人也比不上。 刑卫朴放了这个仆人一马,虽然对方不忠心,但有时候出点点子,还是能一针见血的解决问题的。 刑卫朴带着人往鼓楼街去了,鼓楼街那里一整条街,都是用于关押看守犯人的。 那里有几大家族各自出的好手,这些人聚集起来,用于维护整个城的治安。 其实这些家族们都清楚,治安治的只是他们身份之下的人,让生活在城里的所有百姓心里有一个安慰,让他们知道这里安全,有事情可以找这些人解决。 自古以来,家族发展都是需要人口的,这些上位者更是清楚,所以他们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解决,给百姓们提供一个安全良好的环境,让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安家落户。 人多了,这里的家族才会发展壮大。 每个家族对子女的教养更是重视,不求每个孩子都是天才,但会要求他们不是愚不可及的蠢材。 嚣张跋扈怎样都可以,但是至少得明白一点,不要祸及家族根基,否则就算再得父母疼爱又怎样,照样得弄死。 所以刑卫朴知道仆人提的这个意见不错,也打算照仆人说的方法,以此作交换让定光师傅说出那天晚上的真相,但他并不打算真的放过定光师傅。 定光是父亲下令送进去的人,何况他的确是恶行累累,这样的人放出去,以后躲去其他地方犯事被抓了,查起底细来,他们刑家可是会丢大面子的。 何况他去鼓楼街的行为,根本瞒不过其他家族的人,做点小动作可以,但他要是放了人,被人告到父亲那里,他吃不了兜着走。 仆人目光短浅,但出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用,只是说变个方法而已。 刑卫朴带着人去了地牢,牢里的日子不好过,为了防止犯人逃脱,定光被绑在十字架上,浑身鞭-痕累累。 守卫打开牢房门,刑卫朴花钱打点了一下,让周围的守卫都离开了,他只带了两个仆人进去。 “定光师傅,废话不多说,今天我来,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还有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在那天晚上的第二天就通知众人,说以后刑府家业由二哥接手,刑卫朴知道父亲一直属心二哥继承家业,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只是一点点的放权,并没有完全放权。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完全不像当初放权给大哥的模样。 父亲在忌惮或者犹豫什么? 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态度,一晚上就放手了,这也太快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定光抬起眼皮,看向眼前的四少爷。 他跟大师来刑府次数不少,又听紫烟说过刑府的事,这个四少爷性格暴躁,有些自负,人也不是很聪明。 “四少爷你能给我些什么?” 定光嗓子哑得快没声,说出的话刺挠又难听。 四少爷知道他要和自己谈条件,心里暗讽,然后示意身边的一个仆人上前。 只见那个仆人手里拿着一把大锤子,用力在牢房的墙角敲下去。 墙角敲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外面的光线从那个口-子透出来,仆人砸了几下后,又用长铁钉钉在墙上,用锤子击打铁钉头,然后一个能容小孩子进出的洞口就砸了出来。 “定光师傅,我知道你会缩骨功,我的诚意有了,这下该你了。” 四少爷示意仆人停手。 定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里满是血腥味,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但还是留了最后重要的一点,他示意对方把绳子解开放他下来,他才会说的。 刑卫朴知道他想逃,他怕自己出尔反尔,于是示意仆人上前去解开绳子,把人放了下来。 他让两个仆人护在他身前。 定光把自己去刑老爷院子里作祟的事情说了,也说了是二少爷安排的贼喊作贼,目的就是为了设计他,让他中计。 刑卫朴得知事情所有真相,总算是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快放权了,也为什么要赶那个女人出府了。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被那女人看到自己被这些装神弄鬼,吓得毫无形象和威严的一面,可不得把人给处理了。 父亲放权多半是因为二哥处事不惊。 想到这里,他心里高兴,总算是抓住二哥的把柄了,之前因为贼人戒严,大家都万万没想到,那贼人竟然是二哥安排的。 父亲要是知道这消息了,肯定会发怒的。 没想到刑明熙那野种,竟然真的敢骗他,他回去就收拾他。 刑卫朴转身准备离开牢房时,忽然身后一阵强风袭来,身边两个仆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定光身手诡异的袭来,一只手死死的掐住四少爷的脖子,挟持了四少爷。 定光笑得瘆人的说道。 “四少爷,你把我想的也太蠢了。” “那洞口外面指不定有你的人守着,只要我一钻出去,肯定就被人抓住,以逃狱的罪名当场处决。” “我想来想去,还是四少爷你的性命最好用,现在让你的人带我出去。” “若是不听话,我就当场掐死你。” “黄泉路上拉一个垫背的,不亏。” 第29章 明熙在柴房里抱怨,还没碎碎念两句呢,就看见刑石踹开房门进来了,进来后见明熙一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以为他受什么大罪了。 “有没有受伤?哪里受伤了?” 刑石神色凝重的把人扶起来,然后追问。 明熙心里赶紧收回骂刑石的坏话,弯腰撩起裤脚,露出自己的膝盖,把伤指给刑石看。 刑石看了一眼,只见膝盖上破了点皮。 “还有吗?” 明熙手脚并用的,给刑石演示了一遍他受的所有罪,听得刑石脸上一阵无言,久久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伤! 夫子拿板子教育几位少爷时,少爷们受的伤都比他重,若是不听训诫,罚跪祠堂一整天的都有。 刑石忍住自己的脾气,把人带回二少爷的院子,顺便处理了几个其他院的眼线。 二少爷早就知道四少爷会不安分,于是刑石被人找借口引开的时候,就顺势而为,刑明熙那边他也找人看着了,确保对方不会受太重的伤。 二少爷在刑明熙说自己有可能受不住刑罚,会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后,就做了安排。 他知道四少爷,不可能只听信刑明熙的一面之词,于是安排那个仆人给四少爷提了个醒。 之后四少爷果然就带着人去鼓楼街,去牢里找定光求证,定光能逍遥自在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傻子。 四少爷玩不过他,那两个仆人虽然身手好,但是架不住另一个人放水,四少爷肯定会吃亏的。 而且他们还有人,混在其他家族的人手之中,到时候定光挟持四少爷,肯定会惊动其他家族的人手,那些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那里那么多人,拿下定光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不直接出手救人的原因,是以免事后刑老爷知道这件事,会怀疑到二少爷头上,毕竟刑老爷这人,还是不怎么好糊弄的。 所以外人来看,就是四少爷想探听消息,找二少爷的茬,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四少爷让刑老爷丢人丢到其他家族面前,所以等刑老爷回来后,四少爷多半是少不了一顿惩罚的。 至于捉拿定光这个过程中,四少爷伤了还是残了,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毕竟也不是他们逼着四少爷去那边提审犯人的。 大夫给明熙看诊,上了药,就走了,刑石守在一旁等候消息,幸好事情顺利,一个时辰后就有人来汇报消息了。 地牢那边顺利拿下定光师傅,四少爷受了点轻伤,跟着的两个仆人,其中一个被定光杀害,另一个仆人是他们的人,给来一笔银子和新的身份,把人送走了,对外就说仆人为避刑家怒火,私自逃跑了。 那个仆人走之前,把四少爷审问刑明熙时,明熙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刑石,当刑石听到明熙指天发誓那一瞬后,右眼皮跳了一下,心中有些震惊。 刑石猛的回头去看刑明熙,只见他以为那个懦弱没有骨头的人,正小心翼翼的给自己膝盖上药。 刑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说。 “去账上支一笔银钱,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人,让他做一场法事,把这件事化解了。” 刑石没有说明白是什么事,但下人心里却明白,刑石指的是明熙赌咒发誓这一件事,他怕到时候真的应验了。 那人还没走远,遇上前院守门的仆人,那仆人看见他,把话带给他,随后又回岗位去了。 刑石见人去而复返,有些疑惑,正想问还有什么事儿吗?那仆人赶紧回话。 “刑石,三少爷托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话?” 刑石这纳闷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前脚四少爷折腾完,这三少爷又来了,三少爷不是一向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吗?旁的事一概不插手。 “三少爷说,刑老夫人连续几天夜里睡不太平,梦里梦见一个妖怪,那妖怪可以幻化人形,还说那妖怪幻化的人形,后背有一个记号,那记号就像三簇火苗紧挨着的。” “刑老夫人派人寻来了道士,那道士说妖孽在东南方向,年十七,是一个男妖。” “今夜,刑老妇人就要派人围院子,查找那个妖孽。” 那个仆人说这话时,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刑明熙,他们站的距离不远,仆人说话时也没有避着他。 明熙心中惊鄂不已,这不会说的是我吧? 这么神?连续几天做同一个梦? 明熙忽然想起来,填写答案时说的,剧情细节会发生变化,难道这就是变化? 明熙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刑石把其他人都叫出去,他把门关上,三两步走到明熙面前,直接粗-暴的扒-开明熙的衣服,果不其然,在明熙后背出现了一个胎记。 那胎记和刑老夫人形容的一模一样,三簇火苗一样的形状,胎记不大,深红色的。 明熙见刑石松开手,后退两步,脸上惊疑和不敢置信交织着,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真的有这印记?” 明熙见刑石如此神色,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刷白,他磕磕巴巴的问刑石。 “你长这么大,连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都记不得吗?” 刑石见明熙反应错愕,他心中也开始着急上火,主要是事发突然,刑老夫人那个梦太奇怪,目标太明确了,让他们措手不及。 夏天天黑得晚,距离夜色黑下来,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他们都不知道刑老夫人具体什么时候动手。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上哪儿去找人替换明熙,何况年岁性别胎记都要对得上的。 梦虽然不太可信,但连续几天做同样的梦,那就有点诡异了,而且刑老太太的身份,就连刑老爷都要谦让三分的。 百善孝为先,若是哪位少爷生下来,被算命先生批了克父克母的命,那么这位少爷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明熙也委屈,他这才刚穿过来没多久,他怎么知道这位‘五少爷’的身体情况,何况他洗澡的时候,也看不到自己后背是怎么样的。 “你洗澡的时候,你让仆人留在你屋子里没有?” 说到这里,刑石又停住追问,就算明熙洗澡赶了仆人出去又怎么样,只需要把之前照顾明熙的仆人叫过来一问,就知道情况了。 那些人照顾明熙几个月,肯定知道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刑石看了一下四周,他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一把短刀,拿着就过来了。 明熙见刑石拿着刀过来,吓得半死,赶紧起身跑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刑石。 “刑石,你干什么?” “把你的胎记割掉,保你一条命。” 刑石说完就打算做事,他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以小博大,少一块肉而已,只要能活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熙赶紧用手拉紧自己的衣领,这时候脑子倒是聪明了一点,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刑大哥,你冷静,这前脚说要查印记,后脚我的背就受伤了,这肯定会惹人怀疑的,太明显了。” 明熙话说得很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抓过去动手割肉了。 刑石听完他的话,忽然想到,三少爷为什么会主动给他们传这个消息,在这之前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就证明刑老太太是秘密进行这件事的,不然他们的眼线应该会收到消息的。 三少爷既然派人给他们传话,就证明老太太已经从以前照顾刑明熙的人,那里得知明熙身上有胎记了。 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胎记的事,三少爷却直接派人来提醒。 三少爷是如何得知老太太那边的事,他们没时间去探究了,既然三少爷让人给他们带话,就证明是有意示好,或者说他有办法解决。 否则以三少爷的性子,不会特意派人来走这一遭。 “快,快派人去请三少爷,就说有事相求,不要从院子正门口走,走小路,避开其他人。” 刑石转身去拉开大门,叫住门口一个仆人,让那人赶紧去按他的吩咐办事,仆人得了信儿赶紧跑着去照做。 明熙不知道刑石想做什么,他只知道这次肯定是冲他来的,他在想填写答案错误后,剧情产生细微变化,为什么是产生对自己不利的变化。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迷-信,这个变化完全是冲着要自己命去的,他要是真被那些人抓住了,恐怕死都死得不利落。 明熙想起二哥说的,试错之后的剧情总会围着主线剧情变化的,为什么变化的剧情和他有关? 主线剧情不是妖怪一类的吗? 不,不对,刑老太太梦里梦见的内容就是妖,而且目的明确的指向他就是妖怪。 难道‘五少爷’就是妖怪?又或者说他这具身体的亲人是妖,剧情里五少爷的母亲已经死了,和五少爷母亲偷情的人,却是一直没有找到,书中也没有说。 难道五少爷的父亲就是妖怪? 所以五少爷也有可能是妖怪。 毕竟妖怪的儿子也是妖怪。 但这也有可能,是剧情变化出来迷惑读者的呢?毕竟这线索太简单粗暴了? 万一自己真的被抓了,死掉了,那连猜的机会都没有了。 明熙内心在想,要是能得知刑老太太梦里具体一点的内容就好了,可惜这比较难,若是二少爷回来了,他还能同二少爷撒撒娇,让二少爷派人去帮他打探一下。 眼下他都自身难保了。 明熙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难道妖怪就是书中的五少爷刑明熙? 不会吧?这也太明显了? 万一呢?灯下黑的道理,迷惑了很多人。 突然,明熙猛的抬头。 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靠,他还没说填答案呢! 他只不过就小声念叨了几句,那本书就自己在脑海中哗哗翻动,答案那一栏自动填上了刑明熙三个字。 这简直是强盗行为! 第30章 明熙心惊胆颤,感受着脑海里的变化。 只见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下雨声,明熙感觉到不对劲儿,刚刚天色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下雨。 明明白天看天气,入夜应会繁星点点。 刑石着急眼前这件大事,看见外面下雨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他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盯着外面。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三少爷带着仆人出现了,主仆二人各自撑着一把伞,匆匆而来。 三少爷刑鲁丁一进来,也不多说废话,他示意身后的仆人上前,身后的仆人目光找到刑明熙。 那仆人走到明熙身边,弯腰问好。 “主子仆刑迁,会一门遮盖手艺,可以把主子身上的痕迹遮得一干二净。” 明熙听到对方的介绍,点点头,然后也不扭捏,直接把衣服退下半个肩膀,露出有印记的半边。 那仆人身后挎着一个小箱子,他把箱子放在凳子上,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他把瓷瓶里的东西,涂在明熙后背。 涂好后,正准备给明熙贴上一层东西时,外面院子有仆人在敲门。 他们进来时,把房门关了的。 “刑石,二少爷回来了,快到府门口了。” 外面那人直接在门口递话。 明熙听到这一句话,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把那仆人吓了一跳,仆人以为哪里做的不好,立马跪在地上,不出声等发落。 二少爷回来了! 明熙心里什么也不想,直接起身就往外跑,一路上他的心脏砰砰跳,外面下的雨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明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那种等待了很久,你等的人终于回来了,你迫不及待想见到他时的心情。 明熙这时候没空去细细分析自己的心。 他只觉得太高兴了,高兴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明熙一路快步跑出刑府,路上有仆人悄悄跟在明熙身后。 他们是老太太的人,他们以为刑明熙要出逃,于是一个人赶紧去回话,另一些人追了上去。 他们也听到二少爷回来的消息。 少爷出行前后,都有人提前准备,二少爷身边的人,早就在两个时辰前派人回来通知了。 明熙顺着正路跑,没多久就到刑府大门外,刑府门口的守卫骤见他的举动,立马上前去拦人,毕竟府内仆人丫鬟出府,都是需要令牌的。 这人跟影子一样,嗖的一下子就蹿出去了,守卫大惊,赶紧要把人拿下。 “二哥!!!” 明熙声音洪亮,叫得刑府大门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平时胆小又腼腆的人,这时候的声音比谁都大。 声音穿过雨幕,二少爷刚从马车上下来,他身边的仆人在主子身边,举着一把可以遮挡两人的油纸伞。 见二少爷循声看来,明熙高兴的跳了跳,然后举起两只手挥动,示意他人在这里。 守卫听到对方的喊声,才知道这人跟二少爷认识,于是打消捉拿的行动,退回岗位认真守着。 刑宴之这一次提前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回来,其实一路上回去要不了半个月的,但因为他双腿有疾,所以行程才会拖这么慢。 去的时候,刑宴之按照正常速度走的,到了老家,他没有多作停留,本该停留五日的,他只留了两日休整,回程也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父亲和大哥几次派人问他。 这么赶路,身体受得住吗? 刑宴之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他曾经在书中看过一句话。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刑宴之当时明白且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那种一字一句间的心得体会,却是怎么也感受不到的。 只有切身体会的人,才能明白那些东西。 因为世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 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滴落在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刑宴之看见刑明熙站在雨幕里。 衣衫不整,连伞也没有为自己撑上一把。 兴奋的冲他挥手,欢迎他的回来。 刑明熙完全不在意,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冲他挥手后,快速的向他而来。 那一刻,刑宴之脑海中只浮现一句。 清风明月入我怀。 明熙快速的跑向二少爷,中途还因下雨地面湿滑摔了一跤,不过没关系他立马快速的爬起来,跑了过去。 这小小的挫折,丝毫不影响他的欣喜。 明熙跑到二少爷身边,他蹲身子第一件事就是抱住了他,一旁的刑墨欲言又止,想动手把明熙拉住,但见二少爷没有发话,他就忍住了。 明熙一身都打湿了,下身的衣服都是泥水,脏得看不过去,而且他们也怕明熙把雨水沾到二少爷身上。 这一路舟车劳顿,二少爷每日都在喝药,为的就是不在途中生病,影响路程。 “二哥,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以后你出远门了,一定要带上我。” 明熙抱住人后,一连用了三个特别,来诉说自己的思念,他虽然胆小腼腆,但是思念这种话,他从来不吝啬。 喜怒哀乐是一个人的情绪。 思念也是,他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明熙没有旁人那般细心,也没有旁人那样聪明,从小到大,母亲都是很直白的告诉他,妈妈很爱你,爸爸也爱你。 所以他也深得母亲的真传。 刑宴之抬手回抱住刑明熙,怀里的人好像比他离开前瘦了两分,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点肉,又瘦了回去。 等明熙松开手时,刑宴之目光看向刑明熙的衣襟,衣襟松开了,里面的里衣都是解开的,里衣扣子不见了最上方的两颗。 低头就能看见衣-襟内的皮-肉。 男子行走坐卧,都是有一套严格的礼仪规矩,刑明熙这样,在旁人看来几乎是同痴子一般无二了。 刑宴之周身的寒意加深。 他垂眉,伸手替明熙扣上衣襟。 “明熙,告诉二哥,有人欺负你了吗?怎么衣服都坏了?” 刑宴之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很轻,但身边熟悉的下人们都知道,这是二少爷怒到极点时的表现。 二少爷身体不好,现在仆人已经很少看到他的情绪如此波动了。 明熙低着头看二少爷给他扣衣服,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出来前在做什么,于是面上浮现焦急不安。 等二少爷扣好衣服后,明熙悄悄在二少爷耳边说了这件紧急的事情。 雨中两人一站一坐。 一人附在另一人耳边,窃窃私语。 刑宴之听后,伸手揉了揉明熙的头发,然后跟身边跟着的刑墨吩咐了一句。 “吩咐人,去找个道士来。” 刑宴之推动轮椅,往府内走,明熙则乖乖的跟在他身边,一路上跟着的仆人都安安静静的,明熙则有些不习惯这些安静。 所以时不时的蹦出两句话。 二哥,你吃晚饭了吗? 二哥,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二哥,你出去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明熙说这话时,很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在他的潜意识里,外出的人出去了这么久,是要给在家等他的人带礼物的。 离别不仅有思念,还有对惊喜的期待。 小时候父母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哪怕异乡的一朵花,一片树叶,都可以,明熙都喜欢,他不是喜欢礼物本身,而是喜欢远在他乡的人,时时刻刻记着他的这份心。 刑宴之听到明熙这句话,停了下来。 明熙见二少爷不走了,于是疑惑不解的看向他,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无事。” “礼物,明日给你,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刑宴之推动轮椅继续行走。 明熙也不在乎什么时候收到礼物,只要有这一句话就可以了,他根本不知道二少爷固有的观念里,就没有特意给某个人带礼物这个行为。 他坐轮椅,不管是上街还是去哪儿,都会多有不便,异乡的店铺门槛不会像刑家所有产业那样,特意为他在旁侧修一条供轮椅走的路,何况刑宴之没必要为难自己去做这些。 他出行回来,礼物都是由下人去置办的,置办好了把礼单拿给他看,他看了后没什么大问题,就不会去过问,也不会一一去看礼单中的礼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就像一样必走的流程。 他能听出明熙语气中礼物的意思。 应该是要他亲自挑选的礼物。 一路上回了二少爷的院子,三少爷见二哥回来后,怔鄂了一瞬间,随后脸上带笑的迎了过去。 “二哥,你回来了。” “怎么到府门口了,才派人通知呢?” 刑宴之进了前厅,他偏过头吩咐身边的仆人,让他带刑明熙洗一个热水澡,洗完后看着人喝一碗预防伤寒的汤药。 明熙才刚刚见到二少爷,一点都不想走,还是刑墨有眼力见,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商谈,所以直接把这个,一点儿都看不懂眼色和场合的明熙拉走了。 “想来是祖母让人延迟了消息传报。” 刑府老爷主子回归是大事,不可能拦着不让传报,所以刑老太太打了个时间差。 应该也是怕二少爷回来后,会阻止她做的事,刑老太太找道士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外人不知道梦境之事,所以在旁人看来,就是祖母在孙子外出期间,捉拿孙子院子里的人。 人言可畏,刑府不会让妖怪之说传出去,到时候众人对刑府产生畏惧怎么办? 以后一旦刑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旁人都会联想到这上面,这同大家族烂-根-垮掉,也必须维持外面那层花架子是一个道理。 “三弟,为兄感激你的相助,这件事后,二哥会登门拜访道谢,希望三弟不要嫌弃二哥来得迟了。” 刑鲁丁难得听到二哥一句感激话,二哥平日里面面俱到,他根本就插不上手帮忙。 他人老实,得了二哥这样的话,点点头,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 “天下道士何其之多,祖母不该偏信一家之言,也得多听听旁人之说。” 刑宴之说出他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三弟的办法,只能解一时之急,后续需要补救扫尾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如让其他道士,把刑明熙身后的印记说成祥瑞。 既解决眼下这个问题,又能解决刑明熙在府内尴尬的处境,让他往后在刑府自由来去,不再受限。 也不会有人,趁他不在时欺负他。 30-40 第31章 明熙不知道之前二少爷和三少爷交谈了什么,他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就被刑墨带着一起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祠堂的大门内,许多人站在天井院中。 明熙目光下意识的,搜索二少爷的身影,只见二少爷在人群中最右侧,他身边跟着刑石和刑豪,还带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二少爷并没有回头看他,只身侧的刑石和他说了一句话,然后他才回头的,他看刑明熙的目光淡淡的,并未有多亲密熟悉。 这让明熙有些怯场。 明熙被刑墨带到人群最中心,明熙不知道二少爷会如何破局,需不需要配合。 好在刑墨离开前,在他耳侧悄声说了一句。 “不要怕,你就一问三不知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提醒,刑墨离开明熙身侧,走到二少爷身边复命。 二少爷带来的道士叫清尘大师,此人光长相就能令人信服三分,尤其是手拿着拂尘,静静的站在那里,平等的漠视所有人。 “宴之,人来了,你让两位大师分别上前去看看,大师们自有分说。” 刑老太太由贴身的嬷嬷搀扶着,立在人群最中央,刑老爷也站在她身侧。 刑老爷和大少爷,先刑宴之一步进府,他们也得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大少爷乐得在旁边看戏,这院子内站着的人,都是刑府各房的主子以及心腹仆人,女眷和小姐们都没有让她们知道这件事。 为的就是避免人多口杂,这件事传出去。 刑老太太身边的道士,上前围着明熙转了一圈,随后询问明熙的生辰八字,明熙装听不懂,歪着头看他。 明熙不说也没关系,刑老太太早就派人弄清楚了,于是她身边的嬷嬷替明熙回答了这个问题。 道士得知后,就开始掐算,越掐算越皱眉,然后时不时的抬头看明熙的面相。 掐算完毕后,道士回到老太太跟前回话。 “此子生辰八字是早夭之命,本该早早离去,却多活了不少时日,我观其面相有妖邪之气,定是妖怪占据了这具身体。” “刑家祖上积德,不忍家中有此祸事,故而三番两次入梦提醒老太太,家有大患。” “必须尽早除之。” 明熙低着头一直在看自己的鞋尖,装作听不懂大家说什么的样子,他不敢抬头,怕这些人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察觉到什么。 这位道士说的早夭之命,应该是对的,原本的五少爷就是没有活多久,是他穿过来后改变了剧情。 不过妖怪之事,大师说的并不对。 他这边都答案都填了,五少爷刑明熙并不是妖怪,否则他早就答对通关了。 另一位道士听了同行的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站出来,他并未掐算,只是从手中拿出一张符纸贴到明熙脑门上。 “此乃降魔祛妖符,再厉害的妖怪也逃不过这符的威力,符咒贴上,一旦是妖怪,必会快速显形,若是凡人,则此符是毫无动静。” 道士说完后,静待了一会儿,让围观的所有人看个清楚,随后他把符咒取下,双手合拢,手指快速比划,随后一甩,那张符竟然自燃了。 这一手,让众人信了一两分。 “此子命格有大富大贵之相,若是好好将养,养着他的人家,必会得上天眷顾,财源广进。” “至于背后印记,呈火苗形态,分三簇,三这个数字,代表着三才之道,天道、地道、人道。”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这明明是祥瑞之兆,可惜刑家不懂,白白浪费了,如今此子与刑家的机缘将尽,可惜可惜。” 这位道士说了一大篇高深之言,说罢了后又惋惜的摇摇头,道士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听明白话说的意思是什么,刑老爷却是神色凝重的站出来,询问了一句话。 “师傅,可有补救之法?” 比起妖怪之说,刑老爷更偏向于祥瑞带来的财富。 妇人们只在内宅理事,并不怎么接触刑家家业,没有人比刑老爷更清楚,刑家之前呈下滑趋势,是后面二儿子接手后,才让刑家好起来的。 二子寿数有限,没有人比他更关心家族发展问题了,眼下就有这个祥瑞在,只要好好补救,以后何愁家族发展不壮大。 刑老太太带来的道士,被这一通胡话气得厉害,说了一句愚不可及,而后又见道士忽然哑声不说话,大家都还以为道士被气狠了,不想多言。 刑老太太见儿子已经信了,气得喊了一声刑老爷的名字,然后厉声问他。 “天昊,你也信此言?” “你母亲我连续恶梦几夜,梦里都是这妖怪幻化的身影,怎会有错?” 刑老爷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驳母亲的面子,他走到刑老太太身边,低声道歉。 “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不若烦请大师,帮忙解惑看一看,看梦境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老爷说完这话后,没等老太太回应,转身看向二子带来的那个道士。 道士看了一眼刑老太太,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折成三角的符,走过去交由刑老爷身边的人,说烧成灰兑水喝下,就不会梦魇了。 “天下之大,不仅是人惦记祥瑞,妖怪也惦记,到时你们这边前脚把人抓住处理,后脚就有妖怪上门,吃他的尸体增强道行,妖怪不敢杀祥瑞,恐遭天谴,自然借府内位高权重之手。” “那妖怪是谁?” 刑老爷立马追问。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黄鼠狼妖,且看我捉拿它。” 说罢,道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那张符纸打向最角落的地方,符纸无风无火自燃,火光照亮的那一瞬间,他们在角落里看到一只蜷缩挣扎的动物。 没有人敢上前去查探,还是那道士走上前去,用金色绳子把那动物的四肢捆了起来,然后又在上面贴了一道符纸。 道士拎着那妖怪动物,向众人走来。 “这便是那作孽的畜生。” 道士把它亮给众人看。 刑老太太不知是信没有,脸色很是难看,身侧的嬷嬷扶着她离开了,刑老爷没注意到母亲离去,他的重点都在祥瑞怎么供奉,和妖怪是否被捉拿干净的问题上。 他殷勤的询问师傅,该怎样供养祥瑞,有什么注意事项,以后再有妖怪来惦记该怎么办? 道士一一给刑老爷解答。 解答完毕后,刑老爷还想把道士留下一起供奉,可惜道士说他要云游四方,不会留在某一处,这才打消了刑老爷的念头。 事情解决完后,刑老爷回头想吩咐人,让人单独辟出一处院子,让刑明熙居住,照顾的人也要重新好好挑选。 结果就看见,刑明熙走到了二子身后,神态中有着对众人的惧怕,而看向二子时的目光则是信任。 想到这里,刑老爷打消了刚刚的念头。 他走到二儿子跟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刑明熙。 刑宴之点头说是。 随后这一场闹剧就散了。 明熙跟着二少爷回去,一路上明熙都在走神,二哥带来的那道士,捉的妖怪是真是假? 看上去挺有两把刷子的样子。 等到了寝室,刑宴之让其余仆人退下,只留刑墨在屋内伺候,明熙见没外人了,赶紧跑到二少爷跟前。 “二哥,那道士抓的妖怪是真的吗?” “那妖怪叫什么名字?” 刑墨端着热水过来,刑宴之拧了帕子,给自己洗脸,洗完后把帕子放回去。 他低头迎上明熙的目光,见他眼神期盼,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到嘴边的解答,又收了回去,换成了其他话。 “明熙,怎么不关心关心祥瑞的问题呢?” 明熙哪知道祥瑞是真是假,他更倾向于是假的,否则书里的五少爷,不会落个早死的情况,也不会把一切这作为,他填错答案之后的剧情改变。 “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熙就想知道重点,为了能快点得到准话,不知不觉间,手又拉上了二少爷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明熙,我说它是妖怪,它就必须得是,话是不能改口的,人多口杂,你能明白吗?” 刑宴之目光静静的看着刑明熙。 明熙听二少爷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二少爷安排的,明熙心里有些泄气,他只有一次机会了。 “不高兴?” 刑宴之抬手,捏了捏刑明熙的耳垂。 “哼,我也不告诉你。” 明熙哼了一声,起身跑回自己的榻上躺下,两下蹬掉鞋子上床,然后拉过自己的被子,把自己盖住。 刑墨份内工作做完后,就退出门外去了。 刑宴之撑着身子上床,坐靠在床头,他偏头去看榻上的人,只见榻上的人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眼睛滴溜溜转的偷看他。 偷看被抓住后。 明熙拉高被子把自己盖住。 掩耳盗铃。 刑宴之心中莫名的有过一丝柔软。 “明熙,过来。” 他对榻上的人这样说道。 明熙听见二少爷叫他,于是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乖乖的走过来,十分的听话。 明熙走到二少爷床边,正准备蹲下和他说话时,二少爷扶住了他的手。 “上来。” “不是想听前因后果吗?二哥告诉你。” 明熙先是惊讶二少爷愿意让自己上他的床,随后又高兴二少爷愿意和他细说,刚刚的事情。 明熙心里美滋滋的,面上没藏住,咧嘴笑了出来,欢欢喜喜的爬进床-榻,在二少爷身边躺下。 躺下后,明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二少爷。 一副‘我做好准备了,二哥你快说’的模样。 刑宴之这一刻,听见自己的心跳。 跳得比往常快了一些。 第32章 明熙见二少爷看着自己在怔神,于是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伸手在二少爷面前晃了晃。 “二哥?你在想什么?” 刑宴之目光从刑明熙身上收回,随后语气缓缓,声音如叮咚的泉水那般清冽,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因为时间太短了,道士又是稀缺人才,何况还要听从他们吩咐去说话的人。 所以他们找了一个会戏法的人假扮,然后又借用三少爷带来的那个人,给人装扮了一番,那符纸自燃是抹了磷粉,那黄鼠狼则是仆人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大师表演那符纸撕下来自燃时,仆人悄悄放在那里的。 至于给老太太的符纸,符纸里有安神定惊的中药粉,而刑老太太带来的道士突然不言语,是因为他看到了他徒儿的贴身物件。 当时刑玄故意把那物件拿出来,把玩了一番,那老道士自然就闭嘴了。 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去查老道士的底细,于是直接策反了老太太院里知情的人,问出老道士的底细和地址后,刑玄快马加鞭的去绑了人,拿了他徒弟的贴身物件。 这一件事,刑宴之没有告诉刑明熙,好在对方也没有发觉到,刑老太太带来的道士突然闭嘴,只以为对方是无话可说。 明熙听二哥这样一说,瞬间就觉得那个道士一点都不厉害了,不过是一环扣一环的设计罢了,而且这个设计还有漏洞。 如果是白天的话,恐怕就不是那么好放黄鼠狼了,肯定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二哥,老太太明显不相信,她会不会后续又去找其他道士来?” 明熙见刑老太太走的时候很生气,明显是不相信他们带来的人说的话,他们这边的道士是假的,再来一次恐怕会露馅的,万一刑老太太下次找的道士,有真才实学怎么办呢? 刑宴之笑了笑,昏暗的光线下。 他的笑容煞是好看。 明熙看得呆呆的,傻愣在那里。 刑宴之发现了刑明熙的神色,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侧过身子面向他,微微弯下了身子,与躺着的刑明熙对上目光,轻声问他。 “明熙,你看着二哥,在发什么愣呢?” 明熙被这一句话惊醒,才发觉自己刚刚在看着二少爷走神,明熙瞬间脸上发烫,我我我的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明熙说不出来缘由,又怂得很。 于是干脆翻过身子,背对着二少爷,两只手无处安放,有一只手为了缓解尴尬,甚至无意识的扣起了身下躺着的床面。 刑宴之看着刑明熙脸红慌乱,翻身过去后,他的耳朵露了出来,耳朵红得像在滴血。 “二哥,你还没告诉我,刚刚问题的答案呢?后面我们该怎么解决?” 明熙见身后的二少爷一直不说话,他也不敢回头看,明熙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手足无措,心脏又砰砰跳个不停的情况。 所以赶紧岔开话题,问起了刚刚的问题。 刑宴之没有为难刑明熙,刑明熙还没开窍,他对自己的这一切反常行为,都不知道缘由。 刑宴之又说起了问题的解答之法。 “祖母在府内生活,甚少接触刑家产业,所以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祖母相信,有时候妇人和男子之间的代沟是很大的,见识和格局都有差距。” “所以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父亲,只要父亲相信了,后面就不会有道士再来了。” “谁不想家里有一个祥瑞呢,有了祥瑞可以让家族发展壮大,招财进宝,这样的事谁不想要呢?” “难道真的要听从老太太的话,去找一个道士来戳穿,祥瑞是假的,你是妖孽,需要捉拿处死。” “何况刑家以后只要在我手里,虽不能一朝登天,但缓慢发展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赚钱盈利,父亲自会相信有你的功劳在里面。” 明熙听到这里,扣床面的食指停住了,今夜这一场戏,只是给了刑老爷一个预言,然后要圆上这个说法,需要二少爷后期拼命的赚钱盈利。 才能验证祥瑞这一说法。 赚钱哪有那么好赚的,而且还不能亏钱,得一直盈利,否则就会让刑老爷产生疑惑。 之前刑石说过,刑老爷就是要压榨二少爷,在他寿数到之前,发挥他的最大价值,给刑家创造更多利益。 在这之前,二少爷若是偶尔经营亏损,刑老爷或许还能体谅一二,如今有了祥瑞这个说法后,二少爷就只能盈利不能亏损了。 这一切都是他带给二少爷的灾难。 明熙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眼眶酸酸胀胀的,很难受。 “二哥,你要是赚不到钱怎么办?” 明熙闷着头问他。 “不用担心,二哥不至于那么没用。” 刑宴之知道对方担心什么。 明熙听到二少爷这样肯定的语气,心里不是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更加的沉闷,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万一呢?世事哪有那么绝对的。” “万一有一次亏损了呢?” 明熙说完这话后,翻过身坐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二少爷,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明熙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眼里带着怒火。 那是一种担忧,担忧事情失败后,二少爷会遭受不好的下场,明熙在害怕。 那熊熊怒火似烧到了刑宴之心中,他本来打算说,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会用自己的钱暗中补上亏损的。 做事哪有一帆风顺的,只能说一次又一次的筹谋,失败了后尽快补救,减少自己的损失。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话说出口后,刑明熙会更加生气的。 质问他的人,眼眶中的泪,已经续了一部分,只是强硬的坚持着,还没有落下。 身在大家族之中,尔虞我诈是每个人的必修课,不管你要对付的对象是谁,没有人能无往而不利的。 他一开始接手几个铺面时,虽然是有盈利,但只是属于正常范围,是他暗中用钱补进去,让盈利翻了两倍,也让所有人发现他的经商‘天赋’。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纵奇才。 只不过是以小博大,为了获取更多利益罢了。 如今他接手刑家,自然是有信心一直盈利,若世事无常,他也做好了自己补贴的准备,但他也不会一直这样,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只需耐心等上一两年时间,把刑家所有产业都握在手里了,那时父亲也会生点小病小痛,到时候就再无人能成为他的阻碍。 整个刑家都要依仗他的脸色过日子。 刑宴之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他的打算除了他自己,没有同任何人说过。 “那明熙说说,二哥该怎么办呢?” 刑宴之叹了一口气,问刑明熙。 明熙被问得怔住,二少爷在他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他却还是忍不住担忧,他想从二少爷口中问出一个解决方案。 他害怕二少爷会出事。 他想求一个心安。 明熙觉得自己很矛盾,他担忧二少爷失败后会出事,但他却还在咄咄逼人的向他要一个解决方案。 他在强人所难。 事情哪有绝对的。 明熙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眼神也坚定起来,他对着刑宴之说。 “二哥,如果真的失败了,我带你跑吧。” “天南地北,哪里不能活。” 这一刻,明熙把妖怪的事情抛之脑后,也忘了他只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后,一切都是未知数。 说完这句话后,明熙又觉得自己在说傻话了,二少爷这样金尊玉贵的人,他头脑这样聪明,恐怕俩人出去,也是二少爷照顾他多一点。 他又笨又馋,还干不了活。 恐怕出去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 每个人都曾有过一个英雄梦,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想着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弱小的人。 明熙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对话,那人背对着他,明熙自己则趴在课桌上。 好像是他看到了一则新闻,新闻中写了一位,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多年来致力于慈善事业,最终在一次救人的过程中,意外去世。 明熙不止看见了英勇报道,还看见了那位大人物的家属们,哭得撕心裂肺,妻子欲殉情追随他而去,被子女们拦下了。 明熙那时候疑惑的问了对方,为什么? 那人语气缓缓的和他说话。 “明熙,拯救别人的那种精神是会上瘾的,有些人不求名不求利,疯狂的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看见获救者,在获救的那一刻,看他如天神的目光。” “人在危急生命的极限刺-激下,会把那种目光一次又一次的刻在脑海里。” 明熙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朝这个趋势走,不然为什么他会想拯救二少爷,跳出这个牢笼呢? 哪怕二少爷是一只闭眼休憩的老虎。 并不是温和没有自保手段的兔子。 明熙还是想发自内心的想他开心一点,不要那么殚精竭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二哥,我觉得我心里酸酸的,也想哭。” 明熙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去看二少爷,自己起身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后,回自己的榻上躺下。 躺下盖好被子后,明熙还抽噎着说了一声晚安。 他还记得二哥说他哭的时候,鼻涕眼泪的会很脏,所以他自己在眼泪掉下前,主动的回了床榻。 以免看见二少爷嫌弃他的眼神。 他不想看见。 会更难过的吧。 第33章 刑宴之看着榻上哭得很小声的人,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这里在不舒服。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尔虞我诈太久了,真心这种东西,他从没有见过。 他不信任所有人,就连吴嬷嬷他也是保持着警惕,母亲的事,到现在他都没有打消对她的疑虑。 哪怕吴嬷嬷表现得很正常,对他尽心尽力,几乎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刑宴之靠在床头,一直听着那哭泣的声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他一直听着哭泣声音到呼吸沉稳。 刑宴之看着屋内的蜡烛燃至熄灭。 他完全没有睡意,他睡不着,也不困。 刑宴之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屋内漆黑一片,醒着的人只有他,屋外守候的仆人看不清屋内,没有吩咐不会无故擅闯。 刑宴之站起身子,没有坐轮椅,他无声无息的走到香炉边,动手焚上安神香,香料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在屋里,甜甜的,让人闻了安神好睡,不易清醒。 黑夜中,他像一只阴暗的恶鬼,慢步走到榻边,刑宴之在榻边坐下。 明熙若是此时睁眼,定会被吓着。 刑宴之双腿因为毒药,的确是瘫痪过一段时间,后面经由吴嬷嬷调理,他好了,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依旧扮演那个双腿有疾的二少爷,他需要刑老爷的愧疚心,也需要其他人对他的轻敌。 一个双腿有疾且寿数有限的人,大家都会认为他没有太大的危害,所以很容易忽视他。 天赋绝佳和寿数有限,就是吊着其他人的一块肉,他们想把他当蜡烛一样,燃尽他的命去照亮他们以后的财富,等他死了就接手他所有的东西。 刑宴之什么都知道,因为这就是他给他们制造出的一个幻想,一个盼头,他们都在盼着他死,盼着他死之前挣大量的钱财。 给他们这种幻想,会让刑宴之省很多事。 他在端到那碗毒药后,让吴嬷嬷查验了一翻,随后毫不犹豫的喝下少量剂量。 下毒和杀害母亲的应该不是同一拨人,他们没那么蠢,在同一天时间除掉他和母亲两人。 应该是机缘巧合撞在一起了。 他也明白母亲出事了,父亲或许会伤心一段时间,但绝不会伤心太久,只有他和母亲同时出事,父亲才会震怒,所以他选择将计就计喝下毒药。 他的双腿残疾和母亲出事,都是瞒不过外人的,父亲就算不为了面子,也会为了母亲的娘家,做给外面的人看的。 他不允许别人说他刻薄寡恩,商人就算再奸诈,脸上那层见人的脸皮还是会要的。 那时他还未成年,他需要蛰伏,需要借父亲的手,来震慑其他人,让暗地里的人不敢下手。 又或者说,让那些人放松警惕。 他知道是大少爷买通春雨,给他端来了那碗汤药,但他太蠢了,线索太明显了,父亲都能查出来的事,他又何尝看不清。 他想看看是谁借大少爷的手,暗中促进了这一件事。 所以他把刑明熙留在刑府,出门多带一个人,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他却告诉明熙,自己有事不能带上他。 他把明熙留在刑府,当诱饵。 他要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那人既然恨他,想杀他,想来他身边讨喜在意的人,肯定不会放过的,不管是利用还是伤害,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他为了找到杀害母亲的人,为了钓出下毒害自己的人,百般筹划,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从见刑明熙的第一面起,他就慢慢制定了这一系列计划,虽然计划中途有所偏差,但最终结果是达到了。 经过昨夜之事后,父亲相信祥瑞,对他掌控刑府会有很大的助力,而且刑明熙只认他一人。 另一方面,刑明熙会处在风口浪尖上,对方明白他昨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刑明熙的安全。 这一切都会让对方以为。 形明熙是他的软肋。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刑宴之望着刑明熙的面容,他的脸上挂着泪痕,睡得安稳。 刑宴之在想。 母亲,我已经尽了我做子女的最大努力了,在你和刑明熙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利用他为你复仇。 刑宴之抬手轻轻碰了碰刑明熙的脸。 想起他望着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刑明熙还在想试图拯救他,他喜欢自己。 却没有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掂量怎样利用他,怎样把他的价值,发挥到淋漓尽致。 刑宴之觉得自己同刑府内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刑宴之给刑明熙盖好被子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床榻,回到床榻后,他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都是刑明熙哭着掉眼泪的模样。 “我会护你周全,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这是交换。” 刑宴之睁开眼,轻声说话。 不知道是说给刑明熙听,还是自己听的。 第二日明熙睡醒了,还有些蔫蔫儿的,见二少爷穿好衣服,明熙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明熙赶紧下床,走到二少爷身边,伸出右手。 “二哥,我的礼物呢?” 明熙还记得这件事。 刑宴之偏过头,吩咐刑豪找吴嬷嬷,去拿放在她那里的那块玉佩, 刑豪不知道吴嬷嬷保存着什么玉佩,他按照二少爷说的吩咐去做了。 二少爷说他有事要出府一趟,带着刑石一起出去了,明熙则乖乖的留在屋里洗脸穿衣服。 明熙穿好衣服,刚吃完早饭,吴嬷嬷欢天喜地的过来了,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刑豪跟在她身后。 “宴之怎么不在?不是他让我把这块玉佩拿过来的吗?” “去陈家了?” “还是说让你现在拿过去?” 吴嬷嬷转身看着刑豪,问他。 刑豪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吴嬷嬷说什么,于是同吴嬷嬷说清事情的缘由。 “吴嬷嬷,这块玉佩是给明熙的,二少爷让我在你这里拿,拿了送给他。” 吴嬷嬷听到这句话后,手抖了一下,然后脸色有些苍白,她不敢置信,再三的反复确认,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 “给他的?” 吴嬷嬷直接指了一下明熙。 明熙不知道吴嬷嬷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怎么了嘛,不就是一块玉佩吗?二少爷那么有钱,给他一块玉佩怎么了? 刑豪摸不着头脑,他拿过那个盒子,直接拿给了明熙,明熙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玉佩,玉佩的穗子有些陈旧了,看上去是老物件。 明熙把玉佩拿在手里把玩,玉触手生温,摸上去很滑-溜,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样子。 明熙想了想,打算把玉系在自己衣襟上。 “哎哟喂,我的祖宗。” 吴嬷嬷一拍大腿,赶紧过来阻止了明熙的举动,她把玉佩拿过来,分开细绳把玉佩挂在明熙脖子上,又让明熙把玉佩放进里衣藏好。 明熙还以为吴嬷嬷是怕他磕碰了这块玉佩,毕竟这块玉佩看上去挺值钱的。 “明熙,记得把玉佩收好,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知道吗?别人看见了会抢你的玉佩。” 吴嬷嬷哄着他,希望明熙能藏好这块玉佩,吴嬷嬷给明熙戴好玉佩后,又拉着明熙的手,把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三四次。 看完后,叹了口气。 嘴里念了一声‘作孽哦’,然后就离开了。 明熙觉得吴嬷嬷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看向刑豪,刑豪也是一头雾水。 明熙把玉佩又从衣服里掏出来,对着光线看,才发现玉佩上面刻了字的,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明熙叫刑豪过来一起看,帮他看看这三个字写的什么,主要是他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 刑豪走过来,拿着玉佩对着光看了一下。 霎那间,他的手跟吴嬷嬷一样抖了一下。 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刑豪赶紧让明熙把玉佩收好,他自己则找借口出去了,不然明熙问他那三个字写的什么,缘由是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不知道二少爷的心思是怎样的。 不知道二少爷是否想让明熙知道。 在这之前他都不能替二少爷做任何解释。 只是这种情况,太惊世骇俗了,刑豪没见过,他也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二少爷身上。 明熙一大早被吴嬷嬷和刑豪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就不想了。 他把玉佩放在里衣藏好,放好后,没多久二少爷就回来了,明熙见二少爷这么快办完事情回来,还有些好奇。 “二哥,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嗯。” 刑石跟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其实他和二少爷根本就没出门,只是转着轮椅在刑府花园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二哥,你给的礼物很值钱吗?” “吴嬷嬷和刑豪好夸张。” 明熙给二少爷演示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刑宴之看着刑明熙一人分饰两角,自言自语的模样,心中柔软。 刑石却是明白了,为什么吴嬷嬷和刑豪那么震惊了,二少爷把刑夫人留下的那块玉佩给了刑明熙。 那是等二少爷相中人家了,用来和女方家里交换信物定亲用的,这怎么不令他们震惊。 按照规矩,交换了信物,这就代表着双方家族有意结二性之好,后面则是选日子订婚下聘礼,然后正式大婚。 明熙演示完后,走到二少爷身边蹲下。 “二哥。” 明熙眼里心里都是开心,他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给他的是什么,只以为是一块值钱的玉佩。 “明熙,你帮二哥做一件事可以吗?” “好呀。” 明熙没有一点犹豫的答应了,甚至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在他心里,他觉得二少爷不会害他的。 刑宴之见此,笑了笑。 “二哥,说笑的,并不需要你做什么。” 第34章 明熙对帮不上忙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不想这些了,二少爷说要带他上门去拜访三少爷。 明熙跟着二少爷一起,往三少爷的院子走去,三少爷住的院子比较远,他们走了约莫快四十分钟,这是明熙看表得来的时间。 二少爷之前给了他一块表,明熙很喜欢,就一直带着,时不时的看一下时间。 三少爷那边早就得了信儿,所以一见他们过来,就把人迎进正厅,正厅内的桌子上放着沏好的茶水,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 明熙目光看了一眼这里的陈设,跟二少爷那里比起来比较简单,门口伺候的仆人也只有两个人,看起来三少爷过得很简朴。 “明熙,过来叫三哥。” 刑宴之和三弟聊了几句后,唤明熙走至前来,让他叫人。 “三哥。” 明熙老老实实的叫人,叫完人后就准备退到二少爷身后时,三少爷却叫住了他。 “明熙,第一次上门,三哥送你一个鸽血石摆件做见面礼。” 刑鲁丁说完就招呼仆人,让仆人去拿那件他收好的鸽血石摆件,仆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仆人把东西捧到明熙眼前,明熙看了二少爷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收。 等二少爷点头示意可以时,明熙才收下。 明熙捧着盒子,二少爷让他自己去旁边坐着,随后他们两位少爷交谈了起来。 大意无非是,感激这次三少爷的帮助,二少爷对三少爷示好,说等他站稳脚跟了,到时候会请三少爷来帮他。 明熙听着这两位少爷天南地北的聊,很多东西他都听不懂,正当他背着他们,想悄悄吃一块点心时,二少爷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叫住了他。 “明熙,过来。” 明熙放下点心,走了过去。 “明熙,二姨太和你母亲关系很好,到时候你可以时常来你三哥这边走动,也可以和二姨太多多交谈交谈,问问你母亲的事。” “之前因为身份问题,不便让你和他们走太近,如今无事了,你可以多过来走动走动。” 明熙点点头,说知道了。 寒暄完毕后,二少爷带着明熙回去了。 三少爷送他们出了院门口,送出去回来时,看见他的妻子抱着孩子在前厅,见他丈夫回来,她温温柔柔的关怀他。 “夫君,二哥他还好说话吗?” 刑鲁丁笑着点点头,随后招呼仆人进来,撤走桌上的茶水和点心,那些东西二哥他们一点都没有用。 “二哥看上去倒是面冷心热。”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孩子,孩子笑得欢喜,伸出两只小胖手,想去够,却怎样都够不着。 “是啊,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刑明熙走进了二哥的心里。” 刑太太还在的时候,刑宴之身边讨好他的人不知道多少,刑太太走了,刑宴之双腿有疾后,身边也不缺讨好表忠心的人。 毕竟刑宴之手里不仅有刑老爷为了补偿他,给了很多好东西,还有他身为嫡子府内按祖宗规矩给的分例,除这些外,还有刑太太留下的巨额嫁妆。 可以说刑宴之不缺钱。 他是几位少爷中,最有钱的。 身边伺候他的人,刑宴之都没有亏待,旁人眼红削尖了脑袋,都想在二少爷面前留下印象,在二少爷跟前做事几年挣的钱,比得上在其他几位主子面前一辈子挣的钱。 他们都没想到,旁人想方设法想做的事,却让刑明熙一个痴子做到了,二哥为了答谢他的出手相助,甚至松口答应提携他。 刑鲁丁笑了笑,走到妻子面前,从她手里抱起自己的儿子,妻子柔和的看着这父子俩互动。 明熙跟着二少爷回了院子后,在前厅里,明熙迫不及待的想打开盒子看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刑石赶紧上前来,拿过那个盒子。 “明熙,这鸽血石有讲究,得在避光的地方打开,我来,免得你坏了东西。” 刑石把盒子拿过来后,进了屋内光线暗的地方,他快速的把盒子打开,把东西拿出来。 刑石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背对明熙把物件拿到鼻子下嗅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把摆件放进盒子里,招呼明熙进来看。 刑石把盒子交给明熙,他自己则走到二少爷身边,悄悄的摇了摇头,示意那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在三少爷那里,明熙想吃点心,也是刑石发现了,眼神给二少爷传递了消息。 明熙拿着鸽血石摆件爱不释手,看着就很贵很值钱的样子,这里的少爷们都很有钱,这些东西说送人就送人。 明熙在想,他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呢? 到时候他卖了这东西,肯定就发财了。 不过书中的东西,带出去了,还是真的物品吗?不会变成一张纸吧? 明熙看了又看,决定把东西放在床头,毕竟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放东西,他除了这张榻一床被子,也没多少财产。 哦,还有一块表,一块玉佩。 这两个东西,二少爷明确说送给他的。 想到这里,明熙走到二少爷身边,他蹲下来和二少爷说话。 “二哥,我想要一个大的布袋。” 明熙想着把这几样东西都装在一起,到时候不管是保存还是带走都方便。 “要布袋做什么?” “装东西,我都没有装东西的物件。” 明熙捧着盒子可怜巴巴的说道。 刑宴之笑了笑,把他手里的盒子拿过来,他打开木盒拿出盒子里的东西,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合上盖子。 “明熙,这东西,二哥帮你收着。” “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让刑豪带着你去二哥的库房里挑,到时候让刑豪把你选中的东西,单独放在一起,另写一个册子,你把册子保存好就行了。” “以后要拿什么,只需要看册子上的名单,让仆人去给你拿就可以了。” 明熙想了想,他提了一个要求。 “二哥,我想把箱子放我床底可以吗?” 自己的宝贝,肯定得自己收着,让仆人去拿好麻烦,他一伸手,想拿就拿,做什么也不用麻烦别人。 “可以。” 刑宴之由着他,反正他的寝室旁人也不敢进,安全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后,刑宴之叫刑豪进来,让他带明熙去库房挑东西,看着明熙出门后,刑宴之把手里的木盒放在桌子上。 “刑石,去我的库房里找鸽血石,找工匠雕刻一块一模一样的替换掉。” “以后凡是外人送的东西,你都提前检查一遍,能替换的就替换了,替换不了的,想办法哄明熙把东西给他收了,不要让他经常触碰。” “不要让他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找机会给他下点泻药,让他长一长记性,把乱吃东西这个习惯改了。” 刑宴之吩咐完这些后,刑石一一记下,记下后他就拿着那个木盒出去了。 刑石拿着木盒出去找工匠,他们院子里有工匠,先让工匠把摆件看一看,画个样,到时候方便雕刻。 刑石知道,二少爷这是真的把明熙放在心上了,所以全方位的提防,防止明熙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吃了有毒的东西,或者说接触了什么有毒的物件。 刑府内,人人都不是善茬。 他们动手不会明着告诉你,而是当面对你笑意盈盈,好像很喜欢你,是你的至交好友,实则暗地里却使着阴谋诡计。 府内的大少爷,是最简单好对付的人了。 刑石能跟着二少爷这么多年,靠的不止有忠心,还有对危险的预判,和情势变化的感知能力。 三少爷恐怕不是善茬。 刑府要变天了。 明熙以后恐怕会危险加倍了。 明熙不知道风雨欲来,他正跟着刑豪一起,欢欢喜喜的去库房挑东西,刑豪先问了明熙的喜好,然后有目的性的带他挑选。 否则库房那么多东西,他们挑几天几夜也挑不完,还是根据喜好来看,快速又方便。 明熙说自己想要小一点,方便带又值钱的东西。库房有几把锁,锁都保存在罗管家手里,刑豪先去找了罗管家,说明来意。 罗管家跟着他们一起进库房,他从一个上着锁的箱子里,翻到一本册子,他拿着册子跟他们一起进库房。 库房是建在地下的,需要打开机关,才能露出通往地下的路,地下的路有几条,罗管家引着他们一起进去。 进去后,罗管家打开其中一扇门,放明熙他们进去了,一进去后,罗管家点上了两边的壁灯,照亮了这间屋子。 光亮起来的那一刻,明熙眼睛都看直了。 天,好多宝石,好多珍珠,玉佩和摆件什么都有,堆满了整间屋子。 这还只是库房中的一间屋子。 明熙看得眼花缭乱,什么都喜欢。挑到最后他只挑了一盒,纯金制作的小元宝小鱼儿小花生一类的。 明熙是俗人,这里的东西他知道值钱,但是他不懂为什么值钱,就算拿在他手里,变卖时也会惹贼人惦记上当受骗,还是这一盒金子保险一点。 没钱了,就拿一个去卖钱。 这样一盒,都可以保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明熙掂量了一下,这盒子挺沉的。 刑豪见他拿了一盒,过年时打赏下人用的小玩意儿,心中不由得好笑,随手抓几个其他没有雕刻的玉石也好啊,这不比那盒金子值钱? 明熙满心欢喜的捧着一盒金子回来,回来后他叫刑豪和在屋内伺候的刑墨,叫他们出去一下,等下再进来。 两人看了一眼二少爷,见二少爷没有反对,他们就退出去了,退出去后,明熙赶紧去关上门。 明熙抱着那一盒金子,目光扫视寝室四周,他忽然觉得藏在自己的榻下,太显眼了,有人一进来就能看见。 于是明熙把主意打在了二少爷的床底。 他觉得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去二少爷床底下翻东西,想到这里明熙说干就干。 他抱着盒子到二少爷床边蹲下来,把盒子往床底下推,推到手够不到后,又站起来,跑远了一点,往床底下看,确认看不见后才放心。 刑宴之是看着明熙做这一系列举动的,他也知道明熙叫刑豪他们出去,是为了藏东西。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往他的床底下藏。 “明熙,你为什么要藏到二哥的床底下?” 刑宴之问他。 “二哥,当然是你这里最安全了。” 明熙理所当然的回答。 第35章 明熙身后跟着两个年长的丫鬟和一个嬷嬷,他此时正在往三姨太住的院子走。 几位姨太太都住在一个大的院子里,里面又细分成几个小院子,三姨太就住在其中。 里面住的都是姨太太和丫鬟们,刑石他们不便进去,所以每次去都是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跟着明熙去的。 跟着的嬷嬷姓周,明熙叫他周嬷嬷,那两个丫鬟分别叫寻巧、含巧,年纪都在二十九岁。 周嬷嬷和吴嬷嬷熟识,她们是一同从吴家跟着小姐过来的。两个丫鬟是吴嬷嬷特意挑选的相貌平平,又老实本分的人。 明熙这两个月时不时的,去三姨太院子里坐坐,就是想多听听原身的母亲,也就是八姨太之前的事。 八姨太是之前刑老爷在外应酬时,别人送的女人,本来养在外面的,并不打算纳回府的,只不过是有了身孕,加上大夫诊断是个男孩,所以才纳成了八姨太。 八姨太长得很漂亮,进府后颇得刑老爷喜欢,她会说话人也会来事,所以府内其她姨太太都不怎么讨厌她。 她的身份摆在那儿,生下的儿子,自然和四少爷一样,没资格继承刑府。 那时候八姨太和三姨太走得很近,关系颇好,明熙听刑石说,五姨太之所以被发现偷情,是有一天二姨太带着丫鬟去串门时,发现八姨太的房门没有关,然后她们进去了。 进去后,就发现八姨太和一个男子躺在床上,二姨太当场叫了出来,随后刑府其他人赶了过来,当场把他们拿下了。 刑老爷知道后,不由八姨太分辨,直接拷问奸夫,刑罚逼供下,那奸夫吐出很多事情,原来五少爷不是刑老爷的孩子。 刑老爷大怒,把她赶到刑府的外庄子,连带着刚生没几个月的孩子一起,派了两个人看守他们,把他们关了起来。 为了彻底掩盖这场家丑,对外面的人都说五少爷几个月就夭折了,八姨太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到了三姨太的住处,三姨太正在打理自己院子里的花草,二姨太也在那,她俩见明熙过来了,吩咐丫鬟给明熙看座。 明熙刚刚坐下,丫鬟就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明熙一点都不敢动这些吃的,来了这几次,他有两次在这里用过点心和茶水,然后回去没多久就肚子疼得厉害。 二少爷见明熙疼得厉害,立马请了吴嬷嬷来看,吴嬷嬷说他这是中了毒,只不过明熙反应大了一点,所以让人察觉了,普通人应该是只会轻微的腹胀。 吴嬷嬷给明熙调了解药,但就算吃了解药,明熙还是拉了两天肚子,人都拉虚脱了,走路都没力气。 从那以后,明熙彻底长记性了。 外面的东西一律不敢吃。 和两位姨太太聊了一会儿,大多数时间都是听二姨太说大少爷如何如何能干,意图让明熙多多和大少爷走动走动。 明熙只点头,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明熙估摸着三姨太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二少爷应该不会放心让他来的。 估计就是为了给他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而已,这几个月的时间,明熙除了之前那一次夜里出过刑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刑府。 二少爷住的院子再大,明熙也觉得无聊至极,跟关在笼子里一样,明熙有时候想跟着二少爷一起出府,二少爷都拒绝了。 说外面不安全。 明熙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在路上走着,还没到二少爷院子时,明熙就听见有仆人和丫鬟们在闲话,说死人了。 明熙悄悄走到他们身后,不出声,跟着一起听,断断续续的听见仆人们说的事。 好像是死人了,死的人是春雨。 春雨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丫鬟,前一个月被二姨太要了过去,后面一直在二姨太那边做事,后面听说配给了大少爷妻子的表弟,当姨太太去了。 没想到今天在街边的巷子里,被一个过路的百姓看见了,去鼓楼街那边报了案,那边派人来查,才知道是刑府之前的丫鬟春雨。 不过因为春雨嫁人了,之后也是待在夫家的,所以那边重点调查的方向,还是在大少奶奶的娘家。 刑府这边不过是派人来问了问,走了个过场。 听说春雨一身泥土,像是埋下去后又被人挖出来丢尸的,尸身上的泥土都没有干透。 那仆人和丫鬟说话是背着的,当他们转过身时,忽然发现有人在他们身后,当即吓得他们脸色发白,脚都软了,赶紧跪在地上。 明熙也被吓得后退半步。 还是周嬷嬷上前来解了围,她呵斥了两人几句,让他们下次小心做事,不要谈闲话,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绝不姑息。 话里话外一点不提明熙偷听的事。 训斥完后,周嬷嬷说天色晚了,二少爷应该回来了,明熙少爷不可在路上过多逗留。 明熙连连点头,赶紧往回走。 回到二少爷院子,二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处理事情,明熙径直往前厅走,前厅门口刑豪和刑玄守着,院子里还有六个仆人在待命。 明熙和门口守着的俩人打了招呼后,就想进去时,刑豪拦住了他,悄声和他透信儿,里面有客人在,还有刑老爷也在。 明熙对刑老爷还是有些怕的,于是转身就往饭厅走,等下他们谈完了,二少爷肯定会过来吃饭的,在那里等他也是一样的。 明熙没有让仆人摆饭,他让仆人通知厨房等一等,等二少爷忙完了一起吃。 等了约莫快一个小时,二少爷过来了,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去摆膳。 明熙一边洗手,一边问二少爷,刑老爷找他什么事。 “父亲心里怀疑,春雨的事是我做的。” 刑宴之用帕子擦完手,把帕子放回托盘。 他说这话时,轻描淡写,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被父亲怀疑是杀人凶手,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明熙手洗到一半,听到这句话,惊得连手上的粉末都顾不上清洗干净,拿帕子把手潦草的擦了几下,跑到二少爷身边。 “刑老爷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二哥,你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刑宴之见他急得团团转,手也没有洗净,把他拉过来坐下,拿他刚刚用的帕子沾湿了,重新把手给他擦了一遍。 “我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父亲怀疑的是,是我派人去做的。” 刑宴之把事情缘由都讲了一遍,包括春雨给他下毒的事都说了,这也是父亲怀疑他的原因。 刑老爷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怀疑自己儿子,自然是等所有人都走了,把仆人都打发出去,两人私下谈话的。 鼓楼街那边的人查出来,春雨死的时候怀有两个月身孕,但她是一个月前被要到了二姨太那边,后面又嫁到大少爷妻子娘家弟弟那边去了。 刑老爷自然不会怀疑那个孩子是二儿子的,他知道多半是大儿子的,所以才会有春雨怀孕被二姨太要了过去,后面又把人弄出刑府,估计就是怕被人发现出什么。 一个丫鬟又没嫁人,哪里怀的孩子? 旁人顺着查,容易查出蛛丝马迹。 春雨说是嫁出府去做姨太太,但这只是对外人的说法,真实情况不得而知。 刑老爷很快就能猜到,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知道春雨的死,多半是大儿子授意的。 刑老爷怀疑的是,二儿子派人把死去的春雨,挖了出来丢在街边,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调查到大儿子身上。 以此借机报复。 毕竟当初下毒的那件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有大少爷和二姨太,他们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漏洞很多,聪明的人只要稍稍就能联想到。 刑宴之只对父亲说了一句话。 父亲,清着自清,我要是真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这句话堵住了刑老爷,刑老爷半信半疑的离开了。 “二哥,他怎么这样啊?” 明熙听二哥说完这些事后义愤填膺,连刑老爷也不称呼了,直接叫‘他’来称呼。 哪有当父亲的不但一碗水端不平,一个儿子想害另一个孩子时,不但不出手教训,反而压下这件事,如今又因为一个丫鬟的死,怀疑自己的儿子。 刑宴之知道父亲的想法,只要儿子不是犯了弑父这种大罪,他都不会置儿子于死地的,如果他和大哥身份对调,父亲同样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明熙,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烦恼,遇见事情,解决便是了。” 刑宴之笑着看他,气呼呼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 明熙见都到这个时候了,二少爷一点都不带着急的,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二哥,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吗?” 明熙问他。 刑宴之点点头,说知道。 从他出去祭祖回来,三少爷特意来帮忙他就知道了,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而且帮的忙只能解一时之急。 若是那天他没有提前回来,明熙和刑石他们,会接受三少爷的帮助,接受后随之而来的问题会更多。 为什么之前照顾明熙的仆人和丫鬟,都记得他身上有胎记,为什么这时候突然不见了? 老太太梦见的妖怪警示梦怎么解决? 这一系列的问题,恐怕三少爷也想好了应对之法,就是为了让明熙和刑石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他,欠下这个人情。 等他回来时,差不多事情已经结束了。 既欠下一个大的人情,又能测试一下二少爷对明熙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刑宴之让他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后,主动说提携他,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三少爷在处理刑家生意的事上,开始慢慢显露聪慧,得了刑老爷好几次夸奖。 慢慢的三少爷开始出招了。 想来是为了借外人的手除掉大少爷的同时,又为了离间父亲和他之间的情分,让父亲怀疑他。 这一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刑宴之咽下这个闷亏,就算最后他查出来是三少爷做的又怎么样,父亲不会相信的。 父亲只会以为是他为了排挤三弟,不想让他插手刑家生意,顺便把自己的嫌疑洗清。 春雨的死,这件事鼓楼街那边的人已经登记在案了,还有三少爷在暗中协助,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大少爷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外人皆知,到时候大少爷基本上,是绝了继承刑家的可能了。 并不是因为他买通丫鬟下毒,丫鬟怀孕后又把丫鬟弄出去弄死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愚蠢。 刑老爷都能看清楚的计划,那些家族里的掌权者们能看不清楚?恐怕凭只言片语就能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生意场上,不管你狠毒也好,手段众多也好,他们只认利益,只要面子功夫做得好,他们不太在意你怎么上位的,毕竟谁家没一点肮脏事。 但是愚蠢却是大雷。 愚蠢一旦人尽皆知了,到时候大少爷继承刑家,那就不是他和那些人一起挣钱发展了。 而是他们联合起来,吃你这一家。 人傻钱多,谁不喜欢,谁都想吃上一口。 所以刑老爷绝不会把刑家交到他手里了。 第36章 明熙赶紧追问二少爷,是谁做的这件事。 刑宴之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揉了揉明熙的头发。 “明熙,这件事,二哥会解决的。” “不用担心。” 明熙听到二少爷这样说,心里不是放心,反而是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每次遇到事情了,二少爷都是说他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怎么了?” 刑宴之见明熙没有蔫蔫的,神色不开心。 “二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呀?我什么也不会,总是让你操心,也帮不上你的忙。” 明熙小声的说道。 刑宴之手顿了一下,心里下意识的想。 怎么会呢? 如果不是他利用刑明熙,父亲不会那么快放权给他,他也不会钓出三少爷。 “明熙,二哥并不希望,你能帮上我什么,有时候不要考验人性,我也不能保证,某一天若我能拥有巨大的诱惑,代价是利用你,难保我不会动摇。” “你还是开心快乐一点就好。” “对所有人保持着一份警惕心,哪怕对我,也是一样的,不要完全交付自己的真心。” 听着二少爷这样说,明熙觉得不舒服极了,有一种把人拒之门外的不亲密感。 他不喜欢听二少爷这样说。 “可是,我不想这样活,那样好累人,信任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反目成仇了,转身离开就是。” “明熙,反目成仇了,没有人能轻易离开,你之前因信任说出的东西,那些都会成为捆死要你命的把柄。” 刑宴之语气严厉的教导他。 明熙这下是真的不高兴了,心里还有不甘心。 “二哥,你呢?为什么不能信任你呢?为什么连你都要提防呢?你真的会为了一些诱惑,利用我吗?你会和我反目成仇吗?” 明熙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他很少这样情绪激动。 刑宴之知道明熙想问什么,也知道他想听什么,眼前的人目光急切,眼巴巴的捧着一颗心在手上,急切的希望,他接过那颗心。 明熙还傻乎乎的以为,他手里捧着的是信任,却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捧着自己的心。 刑宴之不喜欢做承诺,他更希望自己身体力行的去做到后,再说这些话,他怕给出承诺后,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信于人。 何况他的确不光明磊落,他之前一直都在利用刑明熙,哪怕后面他停手了,但发生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他越来越难对刑明熙说谎了。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他不想等刑明熙某一天回过神来,发现他的二哥对他说的都是谎言。 “明熙,你信任二哥吗?” 刑宴之反问他。 “当然。” 明熙似为了赶时间,快速的回答,随后眼神迫切的看着二少爷,希望他快回答刚刚他问的那些问题。 “明熙,你对二哥有没有什么隐瞒的事?” 刑宴之内心叹了一口气,反将问他。 “当然没……” 明熙说了这三个字后,就卡壳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看着二少爷的眼睛,忽然福至心灵的开了一点窍。 原来二少爷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二少爷也是故意岔开他那个话题的,他不想回答。 “好了,话说这么多,肯定饿了,用饭吧。” 刑宴之及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席间,这是明熙头一次破天荒没有胃口,以往再难过伤心,都没有耽误过他吃饭,他一向信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天塌下来也得吃饭。 如今天没塌下来,只是单纯的心里难受,不想哭,也哭不出来。 明熙吃了一点东西后,就放筷了。 他和二少爷说自己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刑宴之没有留他,看着他身影彻底不见后,才放下手中的筷子,他闭着眼,手按了按太阳穴。 头开始疼了。 明熙早早的就洗漱完,躺在榻上休息,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目光一直盯着寝室门口,房门虚掩着的,一直没有人进来。 明熙拿过放在枕头底下的怀表,他已经看了无数次时间,都没有看到和他同住一室的人进来休息。 明熙不知道自己等到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的时候,手心还握着怀表,怀表的表盖都是打开的,没有合上,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刑宴之一直让人留意着寝室内的动静,等刑明熙睡着后,他才在院子里洗漱了进去。 以往他都是在房内洗漱的,今日却在外面洗漱,尤其是现在快从秋入冬了,夜晚的天气温度骤降。 刑石他们都看出来了,二少爷和明熙像是吵架了,但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劝和。 刑宴之洗漱完后,让刑石进去在香炉里焚上一小块香料,等香焚了半柱香时间,他才转动轮椅进去。 安神香让明熙睡得更沉了,刑宴之转动轮椅到明熙榻边时,明熙一点都没有醒。 刑宴之把他手里握着的怀表拿了出来,合上表盖,给他放在枕头边,刑宴之伸手摸了摸明熙的被子。 天越来越冷了,下人给明熙换了两床厚的被褥。底下垫着一床,上面盖一床,榻很小,本来就不是正经睡觉的,是以前守夜的仆人待的地方。 两床被褥就占了不少地方,明熙睡进去,只要稍稍一动,盖着的被子,就容易滑落到榻底下,也压不住被角会透风着凉。 刑宴之出声叫刑石进来,吩咐他换一张床进来,床都是有备用的,否则等主子立即需要的时候,总不可能让主子等几天吧。 刑石听了后,立马出去办事。 没多久刑石就带着人进来了,床并不大,把两扇门打开后,刚刚能容纳床抬进来,刑玄看着睡着正香的刑明熙,先看了一眼二少爷。 不知道二少爷是想把人叫醒,还是直接就这样换。 “让他睡,不用叫醒他。” 刑宴之出声吩咐。 刑玄得了信儿,立马上前去,用被子包裹着刑明熙把人抱了起来,身后的仆人们赶紧上前去,把那张榻抬走,把带进来的床抬过去。 这张床和二少爷此时睡的那张床差不多大小,睡上去很宽敞,换好床后,仆人在床上铺了褥子和枕头,把明熙的东西照原样放回床上。 明熙的怀表,和小金元宝。 明熙很喜欢那一箱金子里面的小元宝,拿了几个出来,放在枕头底下,每一个上面还有他咬的牙印。 最后刑玄把人放回床上,给明熙掖好被子后,一行人就退出去了。 刑宴之也回床上去休息了,临睡前他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刑明熙,他在想,明熙这样心思简单的人,又藏不住话,会有什么事瞒着他呢? 一开始他不是很在意,他认为明熙瞒着他的事,左右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但从今晚席间明熙的反应来看,那些事应该对刑明熙很重要。 否则不会在他反问的那一瞬间,眼神中会有慌乱,又接不上话,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不能说出来。 刑宴之睡下了,睡到天亮时就醒了,醒来洗漱后他就出去了,而床上的刑明熙还在睡觉,他吩咐人不用去打扰他,让厨房把饭菜一直留着,等他睡醒再用。 明熙醒来时,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整个人迷迷瞪瞪的,他第一时间是去看对面,结果对面床上没有人,被子也叠得好好的。 明熙挪动身子想下榻,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睡的不是榻了,而是一张床,这张床比之前那张榻大几倍,被子也是换了和床相匹配的。 明熙赶紧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发现小元宝和怀表还在后,松了一口气。 明熙穿上衣服和鞋子,他出了房门。 门外守着的仆人中有刑豪,明熙走到他面前,问他什么时候给自己换的床,怎么他都不知道呢? 刑豪说是昨天夜里。 “我睡这么死的吗?这么大动静,怎么我一点都听不到呢?” 明熙疑惑不解,搬来搬去的,动静肯定不小,而且把他从榻上挪动到床上,肯定也会把他吵醒的吧? 刑豪总不能说,二少爷特意吩咐我们点了安神香,那香点了,对平时没怎么闻过的人,效果特别好。 他们这些仆人昨天闻着都有些犯困。 忙完了,换了班回去倒头就睡。 “可能你累着了?所以睡得熟?又或者你昨天太晚入睡,所以没醒?” 刑豪找了几个借口,忽悠明熙。 明熙有些不信,但也找不出其他理由。 刑豪见他还在想,赶紧吩咐人去厨房叫丫鬟们摆饭,想让明熙赶紧吃饭,不要在纠结这件事了。 饭菜很快送上来,明熙昨夜难过的情绪已经过了,昨天晚上没怎么吃,所以早上胃口很好,吃得饱饱的。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明熙都没看到二少爷,晚饭没等到他,睡前也看不到人。 明熙不知道二少爷是真的在忙,还是在躲着他。 这天晚上刑宴之照旧在明熙睡着后,才进寝室,这些天他没有再让人焚香,都是等人睡着后进来。 安神香点多了,终归是不好。 这些天他忙碌是真,但不至于忙到很晚,他每天都是回府后,在自己的书房等到入夜。 刑豪他们时常关注着明熙的一举一动,都会把这些消息汇报给他。 刑宴之不见刑明熙,只是想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和冷静,让他明白,他的二哥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让明熙心里对那天他说的利用,有一个心理准备,这样总好过有一天,满心欢喜的喜欢着他,却发现原来他喜欢的二哥,是这样一个虚伪又奸诈的人。 刑宴之靠躺在床上,他偏头去看刑明熙。 他的心里同样也在急切。 他不知道明熙会不会因此后退。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他不会为难明熙的。 照旧会让他一生富贵平安。 当好他的二哥,为他遮风挡雨。 第37章 刑伟知脸色难看的坐在书房,鼓楼街的那些人刚刚才打发走,父亲去送他们了,春雨的事情被挖了出来。 不知道他们又从哪里找来的人证,还指正他有嫌疑买通春雨对二弟下手,如今他又派人杀人灭口。 事情前因后果加证据,说得跟他们亲眼所见一样,刑伟知被父亲嘱咐了不要开口解释,只一味喊冤便是。 刑老爷送完那些人,然后又吩咐刑管家去打点,这一次前后上下的打点,恐怕得出一次血。 鼓楼街那些人都是由个大家族出人手建成的,目的是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但是上层的大家族家中之事,他们会查案但不会钉死,只是借这个机会咬上对方一口。 至于能咬多大块肉,就得看查到的东西有多值钱了,这一次刑家的事,足够这些狠狠得宰上一笔。 刑老爷阴沉着脸去书房,看见不争气的大儿子想上来说话,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刑老爷很少这样动怒,打人不打脸,何况刑伟知已经这么大,又成家立业了。 这一次刑老爷是真的怒火难忍。 “愚蠢。” 刑老爷毫不留情的斥骂他,一个丫鬟而已,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竟然拐弯抹角的想了这种蠢办法。 府内的丫鬟自然是府内解决,到时候也方便遮掩按下去,把人弄出去了,外面人多口杂的,哪有刑府内的人嘴严谨。 丫鬟怀孕了,只需要借口开恩,给让大夫给府内的丫鬟仆人检查一次,查出怀孕的丫鬟,直接按□□罪处死便是。 就算丫鬟攀咬少爷,只要他不认就可以了,一个丫鬟而已,身份还能比得过少爷吗? 还能按着头让少爷认下不成? 或者说查出那一刻,当即处死,不要给她开口的机会,众人怀疑又怎么样,终究是没人敢真的为一个丫鬟出头。 刑老爷一开始也是真心喜爱大儿子的,毕竟是府内第一个孩子,又盼了那么多年,母亲也喜欢。 可是他的天赋实在太差,太平庸。 生意场上也没有天赋,如果不是自己三番两次的维护,早就闹出笑话了,他给过大儿子机会,可惜他实在是扶不起来。 大少爷刑伟知见父亲这样生气,他立马同父亲解释,说那些人都是冤枉他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 他以为只要父亲相信不是他做的,他就没事了,根本不知道他越解释,父亲对他越失望。 刑老爷见他如今还抓不住重点,总是在一些没用的事情上下功夫,内心极度失望,他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刑伟知见父亲听了他的话后,一言不语,以为父亲还是不信,着急的想跟上去时,刑老爷回头了。 “伟知,你是我的儿子,宴之他们也是我的儿子,你只要好好待在府内不生事,你就依旧是大少爷。” “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我不希望看见像宴之中毒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不论他们哪一个人,知道吗?” 刑老爷目光如鹰的紧盯着刑伟知,这一次他是在警告自己的大儿子,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愚蠢,冲动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不想刑府再起风波。 刑伟知被父亲的目光看得心里发寒,那目光好像能看透他整个人,好像他的一举一动,在父亲眼里,是透明的。 刑伟知艰难的点点头,说好。 刑老爷一走,刑伟知整个人死活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内他的妻子正焦急的等着他。 当初春雨那件事,也是有她的提议在的。 那春雨仗着怀孕了,要挟大少爷纳她做姨太太,大少爷自然是不肯,那春雨就要挟他,说若是不肯,她就把当初大少爷要她给二少爷下毒的事给抖出来。 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春雨的脾性太烈了,她自然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否则真要进了门,以后还不得拿这件事死死拿捏着他们,骑到她头上去。 她想过在府内把人除掉,但是春雨那时候毕竟是二少爷那边的丫鬟,他们插不进去手,何况大少爷听说她肚子里是个男孩,想去母留子。 所以他们一合计就想了这样一个办法。 本来一切事情都顺利解决,没想到有人把春雨的尸体挖了出来,还报了案。 刑伟知回到自己院子,他看到没看自己的妻子,回了自己的寝室,他在想,如今他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和维护,他该怎么办。 到底是谁派人把春雨的尸体挖出来的,他要查清这件事,看看是谁在背后捅他刀子。 他还以为自己有资格能继承刑家。 殊不知,刑老爷已经彻底放弃他了。 明熙正在三少爷院子里赏花,三少爷说他在外面弄到了几盆颜色稀有的菊花,邀请明熙过来赏玩。 明熙看着五颜六色的菊花,有些诧异,这个时代人养花技术还挺厉害的,明熙一边看花一边吃东西。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干果和点心,都是二少爷吩咐人给他准备的,意思让他不要吃外人的东西。 明熙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二少爷,只刑豪和刑石他们时不时的给他送东西,说是二少爷从外得来送给他的。 明熙得了什么东西都往二少爷床底下的那个箱子放,之前那个箱子装不下了,换成了大一点的箱子。 明熙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明明同住一屋檐下,居然能见不到面? “明熙,怎么心思重重的样子,和三哥说说,看三哥能不能帮你解决。” 三少爷抱着自己的孩子在逗,见明熙蹲在花圃半天,也没有挪动,不似之前那样开朗活泼。 明熙站起身,走到三少爷面前。 “三哥,最近你和二哥都很忙吗?” “不曾,我和二哥都是天黑前就回府了,怎么了?” 明熙听到三少爷这样说,瞬间就明白过来,二少爷是故意避开他的,明熙心里酸酸的,不甘心,也不高兴。 “三哥,我先回去了。” 明熙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 他想去找二少爷,可是他连府内都出不去,就被人拦下了,身边跟着他的嬷嬷和丫鬟好言好语的劝他,才把明熙哄回去。 明熙越想越生气,气得晚上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晚上睡觉他也照旧没等到二少爷回来。 睡到后半夜明熙被自己放在床上的小元宝硌醒,他睡前特意放的,放在自己睡的床上,他晚上睡得很熟,不怎么容易醒,所以就放了这个。 上半夜明熙反反复复醒来好几次,前几次都没看见对面榻上有人,后面几次,明熙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但是他太困了,睁开看了一眼后,又睡过去了。 真正被硌醒已经是后半夜了。 明熙掀开被子穿上鞋,朝二少爷的床走去,他本来心里都是满腔委屈的,他走到床边想把二少爷叫起来问个说法。 可是当他看清二少爷睡着后,眼下泛青后,明熙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二少爷天天这样晚睡早起,恐怕休息得并不好,明熙生气的同时又心疼。 明熙早就忘了他们之前为什么闹了,只记得二少爷在躲他,为什么要躲他呢? 明熙蹲在二少爷的床边,看着他的睡颜,明熙呆呆的望着他,他脑袋里什么都没想了,他觉得怎么一个人睡觉也能这么好看。 明熙觉得自己的手痒,心痒,牙齿痒,他想离二少爷近一点,又或者说他想做些什么。 安静的夜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明熙左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希望它跳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床上睡觉的人。 其实心脏跳动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只是因为那颗跳动的心脏在明熙自己身体里,心脏和他的身体大脑连接着,他有感应,才会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又大又吵人。 明熙看着床上的人,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太奇怪了。 明熙慢慢的站起身子,他坐到二少爷的床边,他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二少爷搭在床边的手。 像做贼一样。 随后明熙又弯下腰,他身子撑在二少爷上方,低下头,明熙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脑袋已经离二少爷很近了。 他的目光盯着二少爷的嘴唇,咽了咽口水,明熙又往前凑了凑,在快亲上的时候,明熙忽然清醒了一样。 我在做什么? 明熙赶紧从床上下来,着急忙慌的回了自己的床榻,连鞋子在中途掉了一只都没发现。 明熙用被子裹住自己。 这后半夜明熙睁眼到天亮,天亮后听见对面床的动静,明熙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装睡,好在二少爷他很快就洗漱完出去了。 这一天明熙都没出寝室,他怕遇见二少爷,明明之前是二少爷避开他,如今两人都有了同样的想法。 一连好几天,明熙都被自己放的小金元宝硌醒,明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每天醒来后,轻手轻脚的穿上鞋,来到二少爷的床边坐下,每天傻傻的望着他,有时候会忍不住,重复那一天晚上的事情。 但是没一次真的亲上。 明熙不敢,也害怕,但同样的他又控制不住诱惑,像个胆小又贪心的小猫。 明熙低着头,他盯着二少爷的嘴唇,他想亲一下,尝尝什么味道的,他心里像有一个小恶魔一样,在鼓动他。 没事的,反正二少爷都睡着了。 自己就轻轻的,他不会发现的,你看这么多天了,他一次也没有发现。 明熙鬼使神差的低下头,紧张的不得了。 悄悄的贴了上去,贴上后明熙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怕死了,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得到心心念念想要的后,明熙悄悄的起身回了自己的床,躺下平复心情后,明熙又爬起来了。 他还想亲。 明熙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一天都在想什么,应该是进水了吧,否则怎么这么麻烦又讨厌。 讨厌归讨厌,明熙还是壮着胆子去了。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得逞了,只是明熙在亲下去后,又悄悄舔了一下,他正准备撤退的时候,就看见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明熙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立马就想跑,但是却被床上的人,拉了回来。 第38章 “跑什么?” 刑宴之其实在明熙第一天夜里偷看他时,他就醒了的,之后的每一天夜里明熙偷看他,他都知道。 明熙像鸵鸟一样缩着身子,脑袋埋着,反正就是不敢抬头看二少爷,刑宴之见他这样心中怜爱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说他胆子小吧,他还敢夜里偷偷的亲自己。说他胆子大吧,也不是,连续好几天了才敢下手,被发现了就装死。 “明熙,为什么要亲二哥。” 刑宴之眼里都是笑,他把人抱上自己的床,把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人跑掉。 明熙觉得自己丢死人了,跑也没跑掉,被抓了个现行,明熙觉得打定主意不说话,也不露脸,他把脑袋埋在二少爷的胸口。 其实第一天夜里明熙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心了,只是他自己自欺欺人,不敢相信。 刑宴之也不逗他了,把明熙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让他的脸露出来,眼睛看着自己。 “明熙,你喜欢二哥是吗?” 刑宴之认真的问他。 明熙看着二少爷的眼睛,被戳破心事,脸瞬间红得不像话,于是整个人开始挣扎,明熙挣扎的厉害,刑宴之没防备,让他挣开了。 明熙光着脚跑回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的盖住,蒙住后才有勇气说话。 “我才不喜欢你。” 明熙嘴硬的说道。 刑宴之真是被他的行为气笑了,他本来是想好好的问明熙,明熙若是借这个机会说了,他也会顺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两人自然自然的心意相通,在一起。 没想到让明熙给跑了,还嘴硬。 刑宴之给自己盖上被子,闭上眼,在想应对之策,怎样让嘴硬的明熙,把他的心里话给说出来。 他堂堂刑家嫡子,刑府的二少爷,和喜欢的人,自然是要和人心意相通,他只要明熙一句真心话。 他只要明熙向他走一步。 承认一句喜欢他。 剩下的事情刑宴之都会去解决,不管是身份还是往后,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既然明熙不喜欢二哥,那想来二哥听父亲的安排,年后去叶府提亲商量订婚的事,对明熙来说应该是不值一提的事。” 明熙听到二少爷说要去叶府提亲,一下子就拉开了被子,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床上的人。 对面床上的人,闭着眼,说话时有条不紊,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亲事,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明熙听到二少爷这样说,他除了生气和难过以外,整个人也清醒过来,对了,二少爷是生活在这个封建时代的人,三妻四妾对他们来说是常态。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于他们而言是有悖人伦的,这里的人对于子孙后代有着固有的思维,女人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 难道二少爷不会想要一个孩子。 如今二少爷掌家了,以后刑府都会由他继承,若是没有血脉延续,这些家业定会惹不少人眼红。 明熙心中拔凉拔凉的,他翻过身子,又把被子盖上,心里难过的很,但面上还强装镇定的恭喜。 “那恭喜二哥了。” 刑宴之被他这一句话,气得瞬间睁开眼睛,他偏过头去,目光死死盯着对面床上的人。 刑宴之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收回目光,拉上被子闭上休息,不再说话。 室内很安静,两个人都闭着眼未睡。 明熙躺在床上,他说完那句话后,很难过,他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喜欢的心才刚刚萌芽,就要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问题。 刑宴之冷静了一下后,他睁开眼偏头去看对面床上的人,他觉得自己太急躁了。 刑明熙性格单纯,他需要人引导,他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己不能逼得太紧了,何况他年长明熙几岁,经历的事情要多一些,他该多些耐心的。 想通了后,刑宴之从床上下来,他坐上轮椅,推动轮椅到明熙的床边,他弯下身子,掀开明熙的被子。 被子的人,无声的掉眼泪。 眼泪红红的看着他,刑宴之心中触动。 “明熙,是二哥不好,你不想说,二哥就不逼你了,二哥也不会向别人提亲的。”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告诉二哥一声,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你回头,二哥就在你身后。” 刑宴之伸手擦去明熙的眼泪,然后低下头在刑明熙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安抚他。 做完这些后,刑宴之给明熙盖上被子,他转动轮椅回了自己的床,挪动身体上床后,刑宴之躺下休息。 明熙把被子拉高,用被子盖住整个人,在被子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了一下刚刚二少爷亲吻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人保守,不会存在说用亲吻来代表友好问候的意思,何况他早已不是孩童,哪怕亲的是额头,尤其是两个男子之间,更是不可能。 所以明熙没有领悟错二少爷的意思,二少爷是真的也喜欢他,他不仅明白自己的心思,并且直白的告诉了他自己心中所想。 明熙心中欣喜若狂,就像一个贫穷的人,突然之间被人告知中了大奖,明熙反反复复的摸着自己的额头,想去验证这一真实性。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因刚刚二少爷的那一番话,明熙心中忽然充满勇气,明明之前他一直在担忧和害怕的。 明熙掀开被子,穿上一只鞋,另一只鞋有点远,明熙单脚跳过去把鞋穿上,穿上后他走到二少爷床边。 这一次他没有问二少爷,而是自己坐在床边,脚底在裤腿上蹭了蹭,然后明熙就爬上二少爷的床,他翻到二少爷床里面去躺下。 刑宴之没那么快睡着,他怕明熙自己睁开眼后,明熙会害羞,所以一直闭着眼,等身边的动静消停了后,他才睁开眼。 明熙躺在旁边,他侧过身子看着二少爷。 “二哥,你以后会不会要小孩子?” 明熙自觉问的很委婉了,他想问清楚,他不想等到后面两人感情深了后,到时候对方告诉自己,要传宗接代,明熙觉得自己是肯定接受不了的。 刑宴之翻过身子,和身侧的人对上目光。 “明熙,二哥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到时候我会从旁支中挑选一个孩子,记在我的名下,作为我的孩子继承刑家。” 刑宴之知道明熙在担心什么,他的身体状况,在一起的尘埃落定之前,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包括明熙。 因为明熙藏不住事,很容易被人套话。 但这一个承诺,他可以提前告诉明熙,免得让他胡思乱想,不知道又脑补些什么。 明熙听到二少爷的回答,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没有了,他知道二少爷是说话算数的人。 明熙撑起身子,手心里都是汗,他眼一闭心一横,然后凑过去胡乱的在二少爷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后,他整个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对方,虽然胆小,但明熙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眼睛亮得像星星。 明熙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刑宴之眼里。 “明熙,你喜欢二哥是吗?” 刑宴之轻声的又问了一遍。 明熙听了这句话后,不像刚刚那样慌乱不安了,他只是略微停顿思索了几秒后,就小幅度的点点头,承认了。 刑宴之伸手摸了摸明熙的额头,指腹描画着他的眉眼,最后落在他的头发上。 “明熙,二哥不会负你的。” 刑宴之轻声的说道。 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的那些话,刑宴之只要想说,他可以信手拈来,但是他不想那样做,他的明熙不需要听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只需要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时间不早了,睡吧。” 刑宴之伸手给明熙盖好被子,说完后他自己也躺平身子,准备休息了。 明熙这会儿兴奋的不得了,根本睡不着。 他正在兴头上,就突然要睡觉了,但二少爷已经闭眼休息了,明熙不好不睡。于是跟着闭眼酝酿睡意,不知道闭着眼多久,明熙最后还是睡着了。 在他打起轻微的呼噜声时,身侧的人睁开了眼睛,刑宴之偏过头去看明熙,明熙睡得很熟,睡姿也不规矩,两只手放在被子外面,嘴唇微微张开。 明熙表达喜欢的方式毫不收敛,刑宴之很喜欢,但他却要尽量控制减少,这种暧昧的场景,少年情爱上头时,什么都愿意做。 刑宴之身为成年人,心智比明熙成熟,他不能顺其自然的接受,一是怕明熙到时候被拒绝了伤心,二则是他也怕自制力失控。 虽然明熙是男子,但该走的定亲结婚步骤,他一样都不会少,他希望给明熙最好的。 往后他会和明熙过一辈子的,他知道下人们对明熙的态度,取决于他对明熙的珍视程度。 所以他不希望在旁人口中听到,明熙是和他无媒苟合,不知羞耻,年纪轻轻的就和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混在一起。 他也不希望府内的人,因此为难他。 所以刑宴之打算到时候在吴家找一旁支,把明熙过在对方名下,然后再找一算命的大师,散播出他短命双腿有疾之事,唯有娶一男子可解,此子八字富贵荣华,和他天作之合。 到时候他在顺应大师说的,上门去吴家提亲,对外告知所有人,他要明熙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不用受旁人的冷嘲热讽。 在这件事之前,他要加快速度把所有麻烦事,都解决干净,不能留有隐患。 刑宴之微微撑起身子,低下头。 虔诚的在明熙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明熙,二哥会护好你的。 第39章 明熙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前前后后折腾了很久,醒来后就发觉,府内隐隐的有些不对劲。 所有仆人和丫鬟们,都不私下说话聊天了,都兢兢业业的工作,二少爷也不允许他出他们住的院子。 明熙就连在花园里玩,身后都跟着刑石和刑玄,刑豪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对方了。 “刑石,府内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熙悄声的问他。 刑石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们的确是看不懂,府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刑府一团乱。 这段时间大少爷一直找三少爷的茬,不知道是不是二少爷授意让人透露消息,让大少爷知道如今他落得这般局面,都是三少爷做的。还隐隐透露消息,说当初那碗毒药的幕后黑手是三少爷。 后面大少爷和三少爷争执间,有仆人听过大少爷在气头上时,口不择言说的话。 大少爷说他当初下的,是入喉必死的毒药,那毒药怎么会导致人瘫痪,想来是三少爷在其中插了一道手。 刑石猜测三少爷,把要命的毒药替换成,让人中毒瘫痪只能吊着一条命的毒药,这样一举可以除掉两位少爷。 只要二少爷还活着有一口气,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吴家也会上门讨要说法的。 两位少爷定会斗得鱼死网破,最后他从中获利。 只是三少爷没想到二少爷喝的不多,只是双腿有疾,还能活上十来年,并且刑老爷还压下了此事。 如果一举除掉二少爷,木已成舟,已经少了一个儿子,刑老爷想来也只能是认下这个事情,然后把刑家传给大少爷。 刑老爷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中途咳过一次血,刑老爷都是私下请的大夫,没有大张旗鼓,把消息压了下来,刑老爷身边的刑管家出门去办事,也久久未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个贴身仆人中,刑豪不见了,不知道是被二少爷派去做什么了。 刑石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但是他不敢相信。 另一边,刑宴之转动轮椅,到一处荒芜的屋门前,吴嬷嬷跟在他身后,除他们二人外,没有任何人了。 吴嬷嬷走到一间屋子,推开门后,她把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带着二少爷进了里屋,里屋有一面墙,吴嬷嬷在墙上摸索着按了几下,随后一扇带有机关的门打开。 主仆二人进去了。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刑宴之从轮椅上起身站起来,吴嬷嬷看见二少爷这一举动,惊得手上的钥匙都掉了。 “宴之,你能站起来走路了?” “只是能略走走,有些吃力。” 刑宴之没有说真话,他扶着墙,走上一步就要歇一歇的样子,见状,吴嬷嬷赶紧从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立马捡起钥匙,扶着刑宴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撑着墙慢慢走。 一直走到底,面前有一扇大门,吴嬷嬷打开了那扇门,门里漆黑一片,吴嬷嬷让刑宴之扶着墙,她去点上蜡烛。 蜡烛点上后,吴嬷嬷赶紧找来一张椅子,让刑宴之坐下,她则去把最里面关着的那个人拖了过来。 里面关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刑豪。 刑宴之在和明熙定情后的第二天,他就安排人去暗中寻找,以前在庄子上照顾明熙的那些人,想把那些人都送到天边去。 他既然起了要把明熙过在吴家的准备,那以前认识照顾明熙的人,都要一一解决。 他不想等哪一天成婚后,明熙出去游玩时,被人指认出他是刑府的五少爷,是他刑宴之的弟弟。 兄弟乱-伦,又成婚。 就算明熙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父亲的孩子,也是不行的,外人可不会听你细究缘由,只会夸大其词的,一传十十传百的讲这件丑闻。 第一件事先把之前照顾明熙的人,都送走,第二件事则是让明熙在刑府内‘暴毙’身亡,让所有人都知道明熙已经死了。 第三件事则是暗中把明熙送到吴家去。 这些完成后,后续的事情便好做多了,到时候他会另修一座府邸,已成婚为由搬出刑府,只带贴身的几个心腹仆人过去,剩下伺候的人全部都换一遍。 刑宴之派的人,是他在府外培养的人,没有派自己的几个心腹去,而且刑宴之为了谨慎不失败,这些事他还分开找人做的。 府外的人只办事,不知前因后果,不会联想到这一方面,心腹知道得太多,很容易能想明白,他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是为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刑宴之不放心他身边的任何人,所有人他都持怀疑态度。 然而,就是这一次无意间的巧合。 刑宴之有了一些意外发现,他发现从前看管明熙的仆人和丫鬟全部都死了,死于几年前。 这让刑宴之起疑,顺着往下查。 才发现当年刑明熙和八姨太被赶出府去后,刑明熙养到十来岁的年纪时,曾跑出去过一次。 那时刑明熙是疯疯癫癫的状态,中途仆人看管不力,让他跑出去了,那一次仆人还是来刑府递了消息的,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处理那件事的人是刑管家,他在那段时间前后曾带人出府过,然后从那之后,之前照顾刑明熙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死于意外。 顺着往下查,还曾查到在那丫鬟死前,曾经来过刑府一趟,托人递话给紫烟,两人见了一面。 具体说的什么不得而知,从那后没多久,那丫鬟就死了。 刑管家。 刑宴之从未对刑管家产生过任何怀疑,因为他是父亲的心腹管家,他和这些少爷们没有利益冲突,只要他安分守己,下一任的继任者,都会善待他的。 忽然,刑宴之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那个仆人吴冬说过的话,说在他给令牌之前,紫烟就已经拿到令牌出府去了。 刑管家管府内所有事情,弄一块令牌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还有之前请大师来时,他让人演上的那一出,其实刑管家当时也回头了。 明熙告诉过他,刑管家当时的神情是非常诧异,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排除掉他的嫌疑。 刑宴之把以前的事,从头到尾都捋了一遍,包括母亲遇害那一件事,他回想起当时查到的消息。 母亲是和身边的心腹丫鬟一起出行的,吴嬷嬷因为被母亲派去做事,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去。 女子出行,只会告知丈夫一声,其余人等都不会知道夫人的行踪,为的就是防止绑架事件,而且一路上都有人提前打点过,安全隐患应该都是排除了的。 刑宴之从未怀疑过父亲会谋害母亲,并不是因为父亲有多爱母亲,而是母亲身后的吴家,于他来说还有用,何况母亲还生有嫡子。 父亲更加不会动这个念头。 母亲出行,告知父亲,那刑管家知道这个消息自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刑管家多数时间都是跟在父亲身边的,这样的消息满不过他。 刑宴之找人去查了刑管家,发现刑管家在很久前,府外有一座府邸,现在已经转手卖给别人了。 在那宅邸工作的仆人和丫鬟都不见了,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刑宴之派人去找,那宅邸附近的居民,多翻打听和询问,才得知了一个消息,刑管家置办的那座宅邸,是用来养着一个小孩子的。 小孩子需要吃穿住行,也会哭闹,附近的居民总会得知一些蛛丝马迹。 庄子外的刑明熙跑出去后,被找回来没多久,刑管家就把那座宅邸转卖了,那个小孩也不见踪影。 刑宴之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那个小孩被替换了。 顺着这条线查,刑宴之暗中派人去查了,后面伺候刑明熙的丫鬟和仆人,得知从被找回来后。 庄子外的刑明熙,生活各方面都有所改善,刑明熙并不像他们以为的生活很苦,反而吃穿住行都照料得很好,是在快回府的前半年,刑明熙的待遇才突然变差的。 所以才会成那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所有人都认为,他在府外过得艰难曲折。 实则是有人故意为之。 怎么就那么巧合,让大师听见刑明熙的遭遇可怜,大师动了恻隐之心,父亲听了后就把人接回来了。 这其中肯定有刑管家的插手。 刑明熙接回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刑明熙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棉麻材质的,而是丝绸制作的衣服。 一个父亲心善养着的东西,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吗?能穿上银线绣的衣服吗? 衣服虽然陈旧,但不是刑明熙那个身份该有的东西,至于饭食也是颇为丰盛,只不过是被仆人中饱私囊克扣了。 后面再去查,那个克扣饭食和照顾明熙不周的丫鬟,已经被赶出府去,不知踪迹了。 刑管家为什么对刑明熙这样照顾? 之前他派明熙去前院厨房时,刑管家也去过厨房一趟,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 或许那一次,刑管家是去查看明熙,看他在二少爷院子里过得怎么样的。 他院子里的心腹仆人嘴严,所以旁人是不知道他待明熙如何的,大多数都是他做给外人看的,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三少爷也是需要下圈套,才能验证明熙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方便后续拿捏利用。 为什么刑管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试探举动,以他的心机来说,多多少少会想办法试探一下。 除非有人告知过,他们真实相处情况。 而且他还查到,刑管家在暗地里找当年八姨太身边的仆人和丫鬟,并且已经找到了一个丫鬟了,但却一直没有后续动作。 当年偷情的事,是刑管家替父亲处理的。 其中内情刑管家最是清楚,如今刑管家又找当年的人,是想做什么? 为八姨太洗清冤屈,让刑明熙恢复身份,名正言顺的成为刑家五少爷? 想到这里,刑宴之让吴嬷嬷给明熙用了药,让明熙昏睡几天,随后让吴嬷嬷对他的几个心腹仆人说,明熙中了和二少爷当年一样的毒。 然后刑宴之就观察,几个心腹仆人的一举一动,最后查到了刑豪身上,刑豪给刑管家传递了消息。 第40章 刑宴之看着躺在地上被捆得结实的人,没想到刑豪会是刑管家的人,刑豪和刑石他们,都是在七岁时被送到他身边的。 “刑豪,是你伙同刑管家,害了我母亲是吗?” 刑宴之神色平静的询问他。 刑豪疯狂的摇头,说不是,他只是给刑管家传递明熙的消息,是刑管家救了他一家,然后父母为报恩情把他送了刑家。 所以他当刑管家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时,他知道的都说了,但关于二少爷一些机密事情,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说。 明熙的事,府内的人知道的不少,刑管家只是会时不时的,从他这里问一下明熙的近况。 说是可怜明熙,便多多关注了一下。 刑豪也觉得明熙招人喜欢可怜,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就说了。 这一次明熙出事,他也照旧说了。 没想到会被二少爷发现,二少爷会因此起疑心,把他当作叛徒处理。 刑宴之没说话,刑管家已经被他秘密看管起来了,他用明熙的性命威胁,让刑管家说实话。 但刑管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所以他先来刑豪这边找突破口,但显然刑豪知道的东西不多。 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刑宴之让吴嬷嬷扶着他离开了,离开前刑宴之吩咐吴嬷嬷,继续每隔三天去另一间密室,丢一样明熙的贴身用品,顺便告知他明熙中毒后的情况。 刑宴之和吴嬷嬷离开这里,到了一处地方,那里都是等候的仆人们。 明熙听说二少爷回来了,高兴的迎上去,这段时间明熙被二少爷严厉禁止,只能在寝室和花园玩,连院子都出不去。 府内人心惶惶的,刑老爷身边的刑管家外出也不见了踪影,府内的人都说是三少爷做的。 “二哥,你最近很忙吗?” 明熙见二少爷最近是天天都很晚才回来,这一次不是躲他了,是真的很忙。 “没事,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刑宴之安抚他。 席间两人像往常那样用膳,明熙看着二少爷吃饭慢条斯理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 自己的碗里乱七八糟的,大多数都是肉类,二少爷都是用筷子夹一次菜,吃完了才会用筷子夹下一次菜,每次吃饭赏心悦目跟什么艺术表演一样。 明熙瞬间觉得自己的碗,有点像小狗狗吃饭的饭盆,他就是那只不停拱饭的小狗狗。 刑宴之见明熙放下筷子,没吃了,于是询问他怎么了。 明熙摇摇头,说没事,只是吃饭的时候,动作文雅一点了,没那么粗鲁了。 刑宴之自然把明熙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的笑了几分,少爷们的行走坐卧都是有一套严苛的规矩的,就算张狂的四少爷也把这套规矩刻在了日常生活中。 一个人的礼仪习惯,是他背后家族文化的体现,其实也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刑宴之从小就是被这样培养的,他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他并不希望明熙照着学。 自由的鸟儿,就该自由自在的。 “明熙,二哥喜欢你,自然是你好的不好的都喜欢,难道你想私下和二哥相处的时候,带着面具和二哥相处吗?” 刑宴之放下筷子,目光看了一眼厅内伺候的仆人,仆人们立马低着头悄声退出去,出去时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明熙身边,他拿起桌上放着的碗,又拿过明熙用过的筷子,夹起碗中的饭菜,递到明熙嘴边。 “明熙,二哥喂你吃?” 刑宴之说的话虽是询问明熙的语气,但一举一动却是已经在行动了,不容明熙质疑。 明熙脸色爆红,这些天二少爷发乎情止乎礼,他们只有相互坦明心意那天,二少爷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之后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亲密接触。 明熙是第一次谈恋爱,眼神总是黏在二少爷身上,有时候会偷偷拉一下二少爷的袖子,更多的也不好意思做了。 他其实想粘粘糊糊的,但是看二少爷那样正直,他也就不好意思了,不然显得自己挺不矜持的。 刑宴之对明熙私下的举动都知道,他其实很想抱一抱明熙,但他也知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礼义廉耻只是在头脑清醒的时候还在,等他真的把人抱在怀里了,那估计读的那么多圣贤书,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少不得,他还会找些借口来美化自己的行为,虽然他有善后的能力,但他还是想尽量克制一下。 不过一点点亲密,不过界的行为。 应该还是可以做的。 明熙不张口,刑宴之就这样一直举着,明熙最后还是张开口,吃了饭菜。 见明熙吃了,刑宴之便又重复这一举动,他像忽然间找到了乐趣一样,每喂一口饭菜,就问明熙这样菜好不好吃,味道如何。 明熙一开始还有些害羞,但二少爷接二连三的问话,让他没时间想这些了,光记得张嘴吃东西,然后回答问题。 明熙被喂得肚子都吃撑了,再三摆手说吃不下了,刑宴之也不勉强,拿过桌上的丝帕替明熙擦嘴。 丝帕很薄,刑宴之的手指-裹在丝帕内,轻轻擦拭明熙的嘴唇,刚吃完饭,明熙的嘴唇很红润。 刑宴之目光在那流连,手上的力气也重了一点,明熙觉得二少爷盯得他毛毛的,有些不习惯。 “二哥,我自己来吧。” 明熙把帕子从二少爷手里拿过来。 拿过来后,自己胡乱的擦了两下,确定擦干净后,明熙把帕子放下,催促二少爷赶紧吃饭,刚刚光顾着喂自己吃了,二少爷都没吃多少。 刑宴之内心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吃起了饭菜,吃的时候举止优雅,明熙绝对想不到,他的二哥此刻脑海里在天人交战。 刑宴之觉得自己是世家公子,青天白日的,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何况他和明熙还未成婚,这种事,不能婚前过线。 但刑宴之内心深处又在想,这是他的院子,这院子里都是他的仆人,屋子里又没有旁人,只是亲吻搂抱一下,不做其他的,又无伤大雅。 真的能控制住只做这些吗? 明熙见二少爷吃饭时好像在想事,也没出声打扰,二少爷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很专注。 明熙见他这样,无声的坐到了二少爷身边,然后见二少爷还在想事没发现,于是看了看二少爷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明熙想偷偷牵一下。 勾勾手指也可以。 一边想着一边付诸行动,明熙低着脑袋,右手伸出去,用小手指勾住了二少爷放在膝盖上的手,勾住后,明熙大拇指又摸了摸二少爷的手背。 滑滑的,好好摸。 就是手心糙糙的,有好多茧疤。 刑宴之偏过头去,目光深深的看着身侧的人,他正在与自己内心的邪恶对垒中,没想到明熙这边还在无知无觉的诱惑他。 刑宴之反手握住明熙的手,另一只手继续用膳,心想这样思考问题,也无伤大雅。 明熙被二少爷的举动吓了一条,手立马就想收回来,但是却被握得紧紧的,没有抽出来。 第一次没有抽出来,明熙也就不反抗了,任由二少爷握着他的手。 刑宴之用完膳后,又喝了一杯茶,才松开明熙的手,他终究是没有对明熙做什么。 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不想要。 只是因为明熙的清誉更重要。 “明熙,二哥喜欢你,但是你我还未成婚,不能太过越线,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的身份,旁人自然不敢说三道四,顶多说我一声风流,你的身份属于弱势方,二哥不能让所有人都闭上嘴,不去说闲话。” 刑宴之松开明熙的手后,给明熙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又让明熙坐回原位。 “二哥,没事的,我不在乎这些。” 明熙是生活在新世界的人,两个人过日子,管旁人做什么,婚前同居恋爱的多的是,都是常态。 “明熙,二哥不能拿你的名声去赌。” 刑宴之神色严厉的否决了。 明熙听见这话后,有些讪讪的,低着头说知道了,刑宴之见他这样,有些心疼,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 于是他转动轮椅到明熙身边,弯下腰在明熙耳侧,轻轻落下一个吻,这个吻很轻,刑宴之轻吻的同时还说了一句话。 “明熙,二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别在勾我了,嗯?” 说完这句话后,刑宴之就转动轮椅去开门了,吩咐外面守着的仆人,进来收拾桌上的饭菜。 明熙看着二少爷神色平静的吩咐下人,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做出偷亲人,又说下流话的人是他。 “明熙,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用膳时太热了吗?” 刑宴之一副贴心好哥哥的模样,明知故问的询问明熙,谁都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是恶劣极了。 仆人们听到二少爷的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明熙,明熙被人看着,整个人脸色又慢慢红了起来。 又气又羞。 明熙直接起身站起来,往屋外走,走到二少爷身边时,明熙故作很凶的冲二少爷龇了龇,随后又跑掉了。 刑宴之见明熙一会儿就跑没影了,面上浮现几分笑意,随后又吩咐刑石跟上去保护明熙,不让他跑太远。 还是加快计划进程吧。 毕竟他二十四了,年岁渐长,该成婚了。 刑宴之找了个借口,连自己都骗。 40-44 第41章 每隔三天送明熙的贴身物品给刑管家,连续送了一个月后,刑宴之便吩咐吴嬷嬷不去送了,也让吴嬷嬷每天只送饭菜进去,不要和刑管家有任何交谈。 就这样,坚持了半个月。 刑管家同意说出事情真相,但是条件是他要见明熙一面。 吴嬷嬷转达了刑管家的要求,刑宴之同意了,第二天夜色落幕时,他说带明熙出去游玩。 明熙很是激动,他在刑府待的很是乏味,锦衣玉食很好,也有人陪他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却没有太大的自由。 每一次问,二少爷都说让他再等等。 说外面不安全,等他安排好了,两人成婚后,明熙就能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明熙不理解,为什么出个门,还得等成婚后,这难道是什么新的封-建思想吗? 明熙闷闷不乐的好几天,感觉和二少爷有了思想上的代沟,连带着好几天蔫蔫的,和二少爷相处时提不起劲儿来。 刑宴之见明熙不高兴,其实他知道症结所在,但是他不能和明熙说的太清楚,明熙太单纯了,旁人很轻易的就能从他口中套出,想得知的消息。 虽然明熙不是故意的,但到底是会坏事,何况两人才刚刚定情,感情不如那些经历风雨的人那样深厚,必定会让两人之间产生一些隔阂。 刑宴之希望他和明熙之间的感情,顺顺利利的,他本可以等入夜后,让明熙喝上一碗安神药,把人带出刑府,去和刑管家见面。 但想到明熙对外面的渴望,他还是提前很早做好准备了,带着明熙一起出去游玩,等游玩完毕后再带着明熙过去。 刑宴之一路坐在马车上,他没有下来,因为他坐轮椅的话,在这条街上行走很是不便,会引来围观,而且旁人也会知道他的身份。 于是刑宴之就在马车上坐着,撩开窗帘,看明熙在街上游玩,他身后紧跟着四个仆人。 明熙很少在外露面,加上二少爷这一次出行也很低调,没有坐带有刑府标志的马车,所以旁人只以为明熙是哪家的小少爷,出来游玩了。 明熙手里拿着一盏花灯,花灯是老虎形状的,很是威武,明熙举着花灯给在不远处的二少爷看。 刑宴之见明熙高高举着灯笼,还蹦了两下,欢欢喜喜的模样,眼底浮现出笑意和宠溺。 明熙把花灯拿给身后的仆人,随后他又顺着这条街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零嘴也吃了不少。 这条街逛了三分之一,明熙就兴致不高了,那股新鲜劲儿过去后,就没多大意思了,总觉得少了什么。 明熙看了看身后,他走的太远了,已经看不到二少爷的马车了,明熙心里慌慌的,让仆人带他赶紧回去。 往回走了没多久,就看见马车了,马车侧面的帘子已经放下了,许是二少爷见看不见他的身影,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明熙快步跑过去,爬上马车,坐在车架上的车夫,替他掀开马车正面的帘子。 马车内的刑宴之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他身前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泡好的茶水,这是明熙下马车前,二少爷自己动手泡的,杯内的水还是他下马车前的样子。 明熙看见二少爷的书,只堪堪翻开了第一页,这看书速度可不像二少爷平时的习惯。 明熙脑袋瓜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聪明一下,他一眼就明白了二少爷心里,其实也在焦躁不安。 因为他不能一起陪同明熙游玩,但又心中牵挂,所以连茶水也不喝了,书也看不进去。 明熙进了马车,就朝二少爷扑了过去,动作又快又急,下身衣服扫落桌上的茶杯,小小的茶杯倒在桌上,又滚落到了桌下。 水打湿了桌面和马车内铺的羊毛地毯。 刑宴之没留心这样的小事,明熙一进马车就像小老虎一样,横冲直撞的扑不过来,他没设防被扑倒在马车车壁上。 “明熙,怎么了?” 刑宴之以为他受什么气了,不然怎么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这么黏人了,搂着他的腰不放不说,还把脑袋紧贴在他的胸口。 明熙抱着二少爷,心里才踏实了。 外面是好,可是心心念念得到后,又觉得没意思了,新鲜过后还是想回到二少爷身边,和他一起,哪怕在他身边发发呆也是好的。 “二哥,我想你了。” 明熙把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说与二少爷听,他回来的路上走得很快,明明两人才刚刚分开不久,他就一刻也离不得。 明熙说完这话后,抬起头,身子往上凑了一点,去亲二少爷的嘴唇。 明熙刚刚在外面买了糖葫芦吃,嘴唇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糖丝,亲完后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尝到了甜甜的。 “甜的。” 明熙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还能等感受完,明熙的下巴被手捏住了,那只手抬起他的下巴。 明熙仰着头看二少爷。 二少爷的目光幽深,唇上还有他亲上去的水渍,就像清冷无边的雪松上,沾染了一点红尘气息。 “明熙,怎么总是记不住二哥的警告呢?” 刑宴之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还没等明熙想清楚,二少爷说的到底是什么警告的时候,眼前的人俯下身,吻住了他。 和明熙那种像小猫小狗表达爱意的亲吻不同,刑宴之的亲吻属于成年男子的方式。 明熙感觉到自己腰间被两只手掐住,身子往上提,整个人抱在了二少爷的怀里,随后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明熙刚刚吃下的糖葫芦,在嘴里留下的味道,都被二少爷一一扫去,明熙觉得自己被压制得一点都动弹不了。 呼吸也开始变急促了,喘不过气。 明熙用手推了推二少爷。 刑宴之略微松开一点,额头抵着明熙。 怀里的人眼神涣散,大口大口的呼吸,唇上湿-漉漉的。 温柔乡,英雄冢。 古人诚不欺我也。 刑宴之心想。 呼吸交织着,等明熙缓过神来了,他才想起二少爷说的警告是什么,明熙瞬间从脸红到耳朵。 他被亲的飘飘然,整个人像踩到云朵里。 一点儿劲儿都提不起来。 刑宴之风等明熙缓过气后,又低下头,这一次很是温柔,一点点的蚕食,他的目光紧盯着身下人的反应。 明熙被勾得回应了他,任由对方摆弄。 一直向下,等在明熙脖子上留下痕迹后,刑宴之才立马清醒过来,他看着怀里的人。 明熙的衣襟已经被他解开了两颗盘扣,露出衣衫里的肌肤,颈侧已经留下了痕迹。 刑宴之深觉自己的孟浪,他把明熙抱起来,让他坐好,垂着眉给明熙系好扣子。 明熙被勾得有些躁动,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见二少爷突然从情-欲中抽里,整个人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 “二哥?” 明熙有些害怕的叫了他一声。 给明熙系好扣子,整理好衣服后,刑宴之伸手抱住了忐忑不安的人,侧过头在明熙的头发上吻了一下。 “明熙,是二哥太孟浪了,没控制住,对不起。” 刑宴之一只手,轻轻顺着明熙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明熙听见二少爷这样说,心中的不安落地,他还以为是两人亲密着,二少爷突然又发觉他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 明熙虽然不能理解二少爷,把他的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但这并不妨碍明熙感动二少爷对他做的这一切。 这证明二少爷珍视他。 “二哥,我们快点成婚吧。” 明熙伸手回报住二少爷,而后又悄声在他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完后,明熙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又羞得把脸埋在二少爷颈侧。 他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刑宴之不会不懂。 刑宴之难得的笑出了声,他把人从怀里挖出来,让明熙看着自己的眼睛。 “明熙,二哥近来正在准备你的嫁妆,等明日回去后,我让人把你的嫁妆单子拿过来给你翻阅一下,看是否有所遗漏。” 明熙自己身无长物,什么也没有。 刑宴之已经让吴家那边做好准备了,族谱也上了,明熙和他成婚自然不能什么东西也没有,明熙不懂这些礼节,刑宴之自然万事都替他做的周全。 定亲礼和聘礼都准备了,连明熙的嫁妆他也一起准备了,这些东西都是分开的,等成婚后全部入明熙的小金库。 他本来是暗中做的,没有让明熙知道,也不想拿这些事来繁琐他,但听见明熙这句话后,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明熙听了这句话后,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二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明熙当即就反驳了一句。 “二哥,为什么是我嫁过来,不是我娶你呢?” 刑宴之听了明熙的话倒是怔了一下,随后笑着点点头,认可明熙的话。 “想不到我的明熙竟如此有骨气,二哥倒无所谓是嫁是娶,只是明熙准备给二哥下怎样的聘礼?” 明熙就是嘴硬顺口说了那么一句话。 没想到二少爷认真了,反而在他身侧讨论,该准备些什么,说还得他亲手猎两只大雁等等等。 明熙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头晕,他的脑袋瓜里记都记不住,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穷光蛋。 明熙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没什么能力的穷光蛋,拐走了有权有势的白富美,还嘴硬说要给人家好生活。 “二哥,算了,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明熙赶紧伸手捂住二少爷的嘴。 虽是捂住了嘴,但二少爷眼底的笑意却是从眼睛里透露了出来,明熙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把控不住。 扭扭捏捏的凑过去,亲了一下。 “二哥,你也不要勾引我,我没什么定力的。” 明熙倒打一耙的说道。 第42章 夜色渐深,明熙和二少爷在外看了一场烟花后,就启程去外面的落脚地。 落脚的地方也是一处宅院,没有刑府那么大,同二少爷住的院落差不了多少,里面有不少仆人候着。 明熙感叹二少爷的奢华,在外面随便休息一晚,都还有这么大的院子供他休息,还有这么多仆人。 洗漱后,二少爷吩咐人给明熙端了一碗安神汤,明熙没有怀疑,毫不犹豫的就喝了。 喝完没多久,明熙就困意来袭,自己上床睡觉了,刑宴之等明熙睡下后,他把外衫又穿戴整齐。 做好这些后,他转动轮椅到明熙床边,把明熙扶起来,给他穿好外衫,穿好后他又拿了一床薄毯,披在明熙身上。 随后他吩咐刑石进来,刑石进来后,看见明熙睡着了,他上前把明熙从床上搬起来,背在自己的身上。 刑宴之转动轮椅走在前面,刑石背着人走在二少爷身后,周围伺候的人都被刑石找借口打发离开了,所以他们主仆二人一路出来都没有遇到任何下人。 顺着路走,走到院子后门,从后门出去后,是一条巷子,巷子往里走是另一处荒芜的院落。 一路进去,到达关押人的地方。 刑石跟着进去,在看到关押的那个人是刑管家时,神色震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情绪,低着头不言不语。 “刑管家,人我带来了。” 刑宴之目光看向坐在角落的人。 刑管家从他们一进来就听见动静了,他也早就看清刑石身上背的人是谁。他看见明熙面色红润,呼吸安稳,看样子二少爷照顾得很好。 想来这段时间,二少爷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逼他开口,刑管家心里有数后,收回目光。 刑宴之自然知道刑管家在打量什么,他也知道刑管家这样的老狐狸,就算说肯定也会有所保留。 他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真的让明熙病上几天,那样带人来时,肯定会更加信服一点。 但最后刑宴之还是没忍心让明熙受这样罪,他只是让明熙昏睡了几天,一是为了查出内贼是谁,二是方便为明熙‘暴毙’提前做准备。 不至于太过突然。 刑石把明熙放在角落后,就自己主动退出去,把密室大门关上,室内只留他们三人。 大门关上后,刑宴之从轮椅上起身,他站起来往刑管家那边走去。 刑管家看见二少爷突然能站起来了,脸上惊愕不已,难得的起了慌乱神色。 “你……”。 “刑管家,你可以选择不说实话,但是你知道吗,这世上比死难受的事情有很多。” “刑明熙是靠我生活,如果没有我的庇护,他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我说了算。” “不要去赌我对他有多少真心。” “他连我的核心机密都接触不到,也不曾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如今我怜他爱他,对他是不错。” “但刑管家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爱这种东西能长久,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我有刑家这诺大的家业,你觉得孰轻孰重。” “你现在说了,我可以立个誓言给你,就算以后我腻了他,也会保他荣华富贵一生。” 刑管家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开口。 过了一个时辰,刑宴之坐回轮椅,去密室大门那里叩了门,随后密室大门打开了,刑石从外面进来,进来后,他走到角落把明熙背上。 主仆二人离开了这里。 回到住处后,刑宴之叫吴嬤嬷过来给明熙把脉,密室在地下,阴冷潮湿,虽然给明熙穿戴整齐又裹了薄毯,但到底是在地下睡了一个时辰,他怕湿寒伤了明熙的身体。 吴嬷嬷把了脉,告诉刑宴之明熙身体没什么大碍,要是不放心,等下把人叫醒让人喝一碗去风寒的汤药。 刑宴之听后吩咐人去熬汤。 随后他把刑管家吐露的消息,都告诉了吴嬷嬷,刑管家说明熙是他在外面捡的小孩,一开始他打算当作自己孩子养的。 后面刑府‘五少爷’失踪跑了出去,他带着人去找,一直没有把人找回来,所以他便动了心思,把自己孩子替换了。 当初五姨太偷情那件事,是他处理的,那件事多有纰漏,很明显是被人陷害了,但刑管家不会去刨根问底,刑老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他自己在外养了这个孩子,他对孩子的感情慢慢深厚起来,又出了五少爷跑出去失踪的事。 他就起了把孩子替换的心思,替换后,他一直在暗中筹备,让孩子回刑府的事,又去找以前八姨太身边的人,想着替对方翻案。 这样明熙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五少爷。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只是他没想到明熙会得二少爷的青眼,又和二少爷来往过密。 紫烟也是他杀的,因为之前照顾五少爷的那丫鬟,曾经来刑府找过紫烟一趟,想求紫烟托人在主子面前多美言几句。 因为‘五少爷’跑出去找回来后,刑管家因为他们做事不利,预备把他们全部都换了。 丫鬟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他们都是刑府的奴才,做事不力没有用处了,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贩卖给人牙子。 那个丫鬟托紫烟求情时,中途还多说了一些话,就是五少爷同之前不一样了,而且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胎记。 紫烟听过后,没往心里去,也没有帮忙,因为她位卑言轻,自己都工作的小心翼翼,哪里敢帮别人求情。 几年后,五少爷回府,紫烟和定光师傅在假山后面偷情时,紫烟和定光闲聊说起过这一段。 刑管家本来是想去找大师的,见两人鬼鬼祟祟,于是就跟了上去,随后就发现了这两人的奸情,还有紫烟说的那一番话。 后续刑管家一直在留心关注他们,他本意是想等紫烟出府后,和定光两人在府外私会时再解决他们的。 没想到他们自己先内讧了,于是刑管家趁定光离去后,捂死了紫烟,又调开了守卫,让定光顺利的把人抛尸。 解决了紫烟,剩下的就是定光。 只要等大师他带着徒弟回寺庙,到时候等定光落单时再下手便是,可惜等了两个月,时机还没等到,等到了紫烟的尸体被人发现。 后面的事,他们就都知道了。 “没想到刑管家,看着挺本分的人,怎么会起这样的歹心,那夫人那件事,是他做的吗?” 吴嬷嬷问刑宴之。 刑管家从头到尾都说夫人之死,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夫人的事真的是意外。 刑宴之不信他说的,直觉告诉他,母亲之死,就是刑管家做的,刑管家咬死不说,应该也是怕他翻脸,会迁怒于刑明熙。 何况刑宴之也不相信,刑管家会为了一个养子做到这种地步,可谓是掏心掏肺,拿明熙当他的亲生孩子对待。 以刑管家的身份和家底,早就可以成婚生子了,但是一直到他快五十岁了,也没见他和哪位女子关系过密。 刑管家的身份早就不是仆人了,他可以自行成婚,只需要提前告知刑老爷一声就可以了。 成婚后也不会影响他的工作,一切照旧而已,所以没理由他不成婚生子。 吴嬷嬷听着二少爷的分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以前刑管家和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两人之前处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们两人感情很好,她们都有所察觉,刑管家还在外置办了宅院,连聘礼都准备好了,还说挑个好日子,准备和老爷夫人说的。 后来突然有一天,那个丫鬟说她已有良人,求夫人放她出府,那时候夫人正和刑老爷闹得很僵,刑老爷在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刑夫人见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也这样三心二意的便十分生气,但想着她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给了笔嫁妆放人出府了。 刑宴之听到吴嬷嬷说的陈年旧事后,他记下来,吩咐人去查那个丫鬟的事。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终于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丫鬟出府后,还在这座城生活,只是住的离刑府较远。 那个丫鬟嫁的人,是一个模样长相都尤为出色的男子,她嫁过去后还有丫鬟仆人照料,周围的居民都曾见过他们一家。 不过周围的人也都唏嘘,那女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嫁过来不到半年就生了孩子,算时间应该不是那男主人的孩子。 从那以后那女人被禁足了,他们时常能听到宅院里,女人和孩子的哭闹声,不过都没有人同情她。 刑宴之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猜测,那丫鬟在嫁人前就怀了刑管家的孩子,所以才会提前生产。 只是刑宴之疑惑,那丫鬟嫁的男子,难道这么久才发现?还容忍对方把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生下来? 成婚不是一件小事,有家底的人家都会摸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听那些居民的所言,对方也算是个富户人家。 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合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宴之心中起了一个计策,刑管家之所以为明熙做这么多事,就是因为他认为明熙是他的亲生孩子。 如果他用‘事实’去验证,明熙不是他的孩子呢? 第43章 “你真挑食。” 明熙和身侧的人说话,那人听了明熙的话后,照旧我行我素,把餐盘里自己不吃的菜挑出来。 胡萝卜,猪肉,芹菜…… 明熙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让他挑到自己盘子里,明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不爱吃猪肉的。 对方的筷子顿了一下后,把菜挑到了明熙的盘子里,明熙在旁边吃得满足又欢快。 每天下课铃一打,和同学们一起往食堂跑,明熙跑不快,每次都落后,等他到了食堂,食堂的好饭好菜都差不多被学生们买光了。 不过他身边这个同学是例外,也不知道谁给他提前打的饭菜,走的最慢,饭菜还是最好的,饭菜丰富又美味。 这个同学中途转学来的,他坐在明熙的前面,也不爱交朋友,上课时老师也不会点他回答问题。 明熙那时候有一颗中二心,总觉得对方可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总是时不时的和前桌说话。 多数是明熙自言自语,对方听着。 明熙说十句话,对方都不会回上一句。 “考试又是倒数第四。” 明熙哀嚎着看着自己的成绩排名,心想着为什么知识要这样对待他,明明他都认真记了的,但是过后就忘,金鱼记忆都没他忘得快。 明熙又凑到班级墙上去看前桌的成绩,一看不得了,他的前桌是班级第一,真厉害。 明熙欢欣的跑过来,告诉前桌他的好成绩,对方听见他的话后,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低着头翻看着一本书。 明熙凑过去,看对方在看什么,只见对方翻看的是一本古书,上面的字明熙都不认识。 “你在看什…………”。 明熙忽然睁开眼,从梦中醒来,随后心脏跳得很快,明熙躺在床上头晕目眩,还想吐。 明熙侧翻身子,趴在床头,胃不舒服,想吐吐不出来,整个人十分难受,缓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明熙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走了没两步,明熙就头晕的厉害,又坐回床上。 “怎么回事?” 明熙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忽然明熙脑海中又出现那一本书,书页哗哗的翻动,落在填写答案那一页,下方出现一行字。 请尽快填写答案。 明熙捂住心脏,大口大口的呼吸,头疼欲裂,他要喘不过气了。 “明熙,你不是记不住,你就是蠢。” “这道题我已经教了你四遍,加上这一次,是第五遍了。” “考不及格,不要和我说话。” “明熙,不要忘了我。” “明熙,我会回来找你的。” 寝室房门被打开,刑宴之转动轮椅从外进来,仆人说明熙睡到快午时还未起床,他便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临近冬天,明熙越来越懒床了。 睡的时间越来越久。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明熙床边,他看见明熙穿好了衣服,还躺在床上睡觉,正打算把人叫起来时,刑宴之发现了不对劲。 明熙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嘴唇发白,额头都是汗,双眼紧闭,状态很差。 刑宴之顾不得那么多,从轮椅上站起来,弯下腰把明熙扶起来,一声一声唤他的名字。 见明熙还不醒,刑宴之偏头去唤外面的仆人,让他们赶紧去找吴嬷嬷过来。 仆人从未见二少爷声音如此慌乱过,进来瞧了一眼,随后立马往后院跑,去找吴嬷嬷。 刑宴之抱着明熙,明熙已经昏了过去,完全叫不醒,刑宴之抱着明熙的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他已经查到明熙的出生来历了。 但是他一直瞒着这件事,没有对任何人说,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不害怕的。 那个丫鬟的信息不好查,后面他又想办法,从刑管家那里得来一些消息。 那个丫鬟和刑管家本已定下终身,但那个丫鬟又遇到比刑管家更好的人,所以抛弃了刑管家。 但是她对刑管家说的却是,是夫人讨厌老爷,连带着老爷身边的人一起讨厌,所以把他们拆散了。 刑管家因此记恨上了夫人,但是他只是记恨,并没有做什么,真正让刑管家下决心动手的原因是,那个丫鬟在几年后找到他,求他把孩子带走。 因为她嫁的那户人家,知道她生的孩子不是丈夫的,于是对她和孩子朝打夕骂,孩子已经被打得痴傻,她是好不容易才带着孩子跑出来的。 刑管家没有完全相信她说的,后面派人去查了,才发现对方是成婚没多久,就生了孩子的。 所以才相信明熙是自己孩子的。 本来他是想好好安置他们母子俩的,但是那丫鬟留了一封信就独自走了,信中说,她怕夫家找来给刑管家惹麻烦,所以她回去了。 让刑管家不用来找她,就当她死了。 来生再续前缘。 刑管家还是去找了,却只找到了一具尸体,最后他把人安葬了。 孩子越养越大,刑管家对孩子有了感情,同时孩子也有痴傻症状,这让刑管家更加恨当初拆散他们的刑夫人。 如果不是刑夫人记恨老爷,连带着记恨老爷身边的人,从中作梗拆散他们。 他们本可以顺利成婚,孩子也会健康成长,不会成为痴儿,他们本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的。 所以此后几年,刑管家都在找机会报仇,夫人不轻易外出,就算是外出身边都跟着很多人,不方便下手。 他一直耐心等着,直到等到刑夫人要外出上香的消息,他去考察了那条路线,做好了准备,在夫人出发前,悄悄趁人不备,对马匹动了手脚,给马下药。 所以刑夫人在上香的途中,马儿发狂,带着马车掉落山崖,尸骨无存。 只是刑管家没想到,他对夫人下手,三少爷和大少爷他们对二少爷下手,他们动手碰巧都赶在了同一天。 之后的事,就是换孩子,筹备把孩子接回刑府,最后替八姨太五少爷洗清冤屈,让明熙名正言顺的成为五少爷。 刑宴之查到的就是这些,这些信息他告诉了吴嬷嬷,吴嬷嬷说当初根本就不是夫人拆散的他们,是那丫鬟自己找到夫人面前,说已有良人了。 夫人虽然不满,但还是给了一笔嫁妆钱,把丫鬟放出府,根本不是刑管家得知的,夫人因记恨老爷拆散他们。 刑宴之结合两方的消息,推理出,当初那个丫鬟应该是临时变心,所以嫁了他人,后面又为了孩子,回来找刑管家,编造了那些谎话。 吴嬷嬷还说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那丫鬟出府前,根本就没有怀孕。 吴嬷嬷会把脉看病,那丫鬟出府前半个月因为咳嗽,还找吴嬷嬷把了脉,她给开的药。 明熙到底是谁的孩子,这成了一个谜。 刑宴之翻阅了大量的记录,他是去报案的鼓楼街处翻的,这件事透露着古怪,当初那丫鬟嫁的人家,除了周围的邻居,伺候的仆人和丫鬟都找不到踪迹。 所以刑宴之想着来翻看案卷。 这一看,刑宴之又看到了很多类似的案件,都是女子婚后不满四月就产子,不同的是,有的孩子被剜心死了,有的孩子消失不见了。 那些女子家人报案,都说女儿嫁的人家是富户人家,丈夫长得风度翩翩,模样极好。 女儿婚后不足四月就生子,被以偷人的借口,关在宅院里,不让她们见家人。 有的女子家人不敢去闹,有的女子家人去闹,但是都无功而返,有的想方设法的翻墙去找女儿,但是都没有成功过。 最后连带女儿和孩子一起消失不见。 人去屋空,丫鬟仆人一大家子人口都不见了。 只有刑明熙是唯一活下来的。 刑宴之翻阅大量的书籍和案卷,他已经隐隐猜到明熙的身份是什么了,他没有继续查下去了。 他想起之前刑明熙,问他那个话本的问题,还有刑明熙隐瞒他的事,刑宴之很快的就联想到了一起。 刑明熙不聪明,并不认识字,也藏不住事,他是从哪里看来的话本,谁给他念的? 刑管家都说了,他照顾刑明熙时,刑明熙一直是痴傻状态的,他想让明熙成为五少爷的原因,也是担忧自己走后,没有人照顾他。 明熙若是成了五少爷,有这个身份在,刑家这一大家族,足够让他锦衣玉食的活到老。 估算时间,明熙应该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前后才清醒的,清醒这么短的时间,他哪里来的本事,弄话本这种东西。 刑明熙这个性子对什么都不较劲。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想要知道答案。 再加上那段时间,两人刚刚相遇后,又出了紫烟的事,刑明熙第一反应就是有妖怪。 吴嬷嬷赶紧进门来,她第一件事是去探明熙的呼吸,然后赶紧把脉,把脉后诊断出,只是一时的呼吸困难导致的晕厥,问题不大。 刑宴之听到吴嬷嬷说的诊断,皱了皱眉,神色凝重,担忧并未减少。 不过幸好,没等多久,明熙就醒来了。 明熙醒来后头没那么疼了,只是有一点晕,他靠在二少爷怀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上前来又替他诊断了一翻,确认没问题了,就自己退出去了。 明熙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听到二少爷问他。 “明熙,你瞒着二哥的事,是什么?” 第44章 明熙那天没有告诉二少爷真相。 因为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他一想到,必须两年之内填写答案,否则剧情就会重新发生变化,就觉得很头痛,也没有办法解决。 明熙想,过一天算一天。 至于填写答案这件事,他还没想好。 明熙想的很开,他认为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二少爷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两人在有限的时间内,好好的在一起。 婚礼正在筹备中,明熙在婚前被送到了吴家,刑石和刑玄跟在身边保护他。 明熙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刑家的事,刑老爷缠绵病榻,整个刑家现在由刑宴之掌权,外人听不到大少爷和三少爷的一点事迹。 明熙猜测,这两人肯定下场不会好过的。 到了提亲那一天,刚好是明熙这个身份成年的那一天,二少爷浩浩荡荡的带了不少人来提亲。 明熙听二少爷和他名义上的父亲,商量两方成婚的事,他听着都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 这里的人规矩太多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还要扯一张皮来走一个过程,演给外面的人看。 明熙觉得自己肯定是干不了这事的,他怕和对方说着说着就笑场了,双方商量完后,相互给了生辰八字,吴家收下了这些礼物。 下面就是找人算一算,择一个好的日子下聘,成婚。 做完这些后,二少爷来到他的新住处,在明熙住的院子做客,现在他们对外的身份是未婚夫夫的身份,所以刑宴之在他这里停留,可以算作培养双方的感情。 “二哥,什么时候成婚?” 明熙觉得吴家很陌生,待得一点都不习惯,虽然吴家人说把这里当作家一样,不用拘束,但明熙还是很拘谨的,只在住的院子活动,偶尔让刑石带着他出府去逛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天天看见二少爷,两人说说话聊聊天,晚上睡在一间屋子。 “明熙,二哥会常来看你的,再等三个月,就是大婚的时间了。” 刑宴之安抚明熙。 这一次他和明熙一个月没见面,他在刑府处理事情,所有恩怨纠葛都在这一个月一一解决。 不管是母亲的仇,还是下毒害他的人,他都解决干净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们了。 他知道两人分开的时间太长,让明熙有些焦虑不安了,但过了今天后,有了婚约的名头,他可以常常来探望明熙。 等到两人大婚后,便不用受这些相思之苦了。 明熙听到二少爷说还有三个月,如今他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了,怎么能经得起这样浪费。 明熙焦虑得皱眉,手无意识揪着自己的衣服,几次张口想说出事情真相。 刑宴之知道明熙瞒了他一些事情,但是他以为明熙只是瞒的他身份这件事,并未想到其他的。 所以在明熙几番犹豫要张口时,他也没有逼迫,只是想着等明熙哪一天自己想通了,告诉他。 “明熙,今日是你生辰,二哥准备了礼物给你,稍后等二哥离去后,吴家会有人带你出去过生辰的,都是二哥为你准备的,到时候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刑宴之为了这份生辰贺礼,准备了很久,他让刑玄把手里捧着的锦盒拿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玉石做的小元宝挂件。 刑宴之想了很久,该送明熙什么礼物,奇珍异宝的东西太多了,他都想给予对方。 后面刑宴之想到,不如送一块令牌给明熙,只要明熙拿着它,不管在刑家名下的产业看中什么东西,或者要取钱,都可以凭这块玉石去拿。 他见明熙喜欢金子做的小元宝,于是挑了块好玉,自己动手雕刻的,玉石上面还有明熙的名字。 元宝挂件小小的一个,挂绳穿了五彩的宝石珠子,那些宝石珠子每一个都价值不菲,颜色鲜艳漂亮,看上去十分可爱又喜庆。 明熙蹲下身子,由二少爷给他戴上这串礼物,明熙低着头用手捏了捏小元宝。 其实他喜欢金子做的元宝,只是因为他不懂其他宝物的价值,元宝代表着钱,金子很值钱又方便携带。 “明熙,还是不开心吗?” 刑宴之手轻轻的揉了揉明熙的头,见明熙收了礼物还是不高兴,于是耐心的询问他。 “二哥,如果我只能活一年多,到时候你不要太难过,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划算,也可以取消婚礼的。” 明熙低着头,手紧紧捏住元宝,不敢抬头看二少爷听到这句话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人不是机器,明熙在明知和二少爷在一起后,不能长长久久,他还是贪恋这份喜欢,隐瞒了真相,自私自利的和对方在一起了。 等到了紧要关头,他才迫不得已说出这些话,明熙觉得自己像一个欺骗人感情的渣男。 刑宴之听到明熙的话后,他眼神往周围看了一眼,等刑玄自觉的带着所有仆人退下去后,刑宴之才伸手把明熙拉了起来。 在这期间,明熙一直在等候二少爷的审判,这个过程特别长,直到二少爷伸手把他拉起来,他才像在水中抓住一根稻草获救的人。 刑宴之握住明熙的双手,他抬头去看明熙的脸色,只见明熙眼睛红红的,都是愧疚,眼神不敢看他,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刑宴之本来打算成婚那天,再告诉明熙他的身体真实情况,但现在刑宴之改主意了。 他不打算说出全部真相了。 “明熙,不用害怕,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长有短,我们不要去看尽头在哪,只需要过好当下便是,你会因为二哥寿数有限,选择和我分开吗?” 刑宴之温柔的问他,然后伸手把明熙拉到自己怀里抱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颈侧。 “不会的。” 明熙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他知道二少爷想表达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不会因为明熙活不了多久,而后悔选择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所以他们要珍惜眼前,过好每一天。 “我选择的是你,不是选择一个活得久的人来陪我过后半生,真要那样,我为什么不图方便,选择一棵树呢?” 刑宴之缓缓的引导明熙,让他说出心中隐藏的话,他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方便下手去解决。 刑宴之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对他来说,什么事都得去试一试,所有方法都试遍了,确认无用,他才会停手。 明熙心中感动得稀里哗啦,一时冲动,就趴在二少爷耳边,把自己担忧的事情说了。 从他怎么来的,然后以前是做什么的,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二少爷。 明熙说完这些话后,想抬头去看二少爷的神色,但是却被二少爷的一只手,按住了后脑勺,不让他抬头。 刑宴之一只手扣住明熙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人,他的眼底发红,头一次失了态,没了风度。 但他还是尽量在明熙面前保持镇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的和明熙说,他知道了。 刑宴之大脑里在快速的运转,在思考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他想到明熙说的他已经填写了两次答案,只剩下最后一次。 填写正确了,明熙就会离开这里。 天上地下,他便再也找不见这个人了。 填写错误,他就会失忆,重新开始来一次,所有事情都会发生巨大变化,那时因素太多,一切都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 填写答案正确了,会有掉落奖励,具体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刑宴之让明熙试着问一问那本书,奖励是什么,有什么用。 明熙听后赶紧闭上眼,想着这个问题。 随后那本书,很快的给出答案。 奖励是根据当前人物心中最想要的东西,来发放奖励,所以并不统一。 明熙老老实实的把消息告诉了二少爷,二少爷听到他的回答后,心中的大石落地。 但他还是觉得不保险,他和明熙的感情才开始没多久,万一明熙到时候心念一动,想要的是其他东西呢? 刑宴之神色凝重的想,把婚期提前吧。 时间有限,一切礼节都加快进程。 “明熙,二哥知道答案,但是你确定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二哥吗?” “不是金元宝?或者说最爱的白切鸡?” 刑宴之借着调侃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明熙被二少爷调侃得脸通红,他赶紧挣开二少爷按住他后脑勺的手,有些气愤的看着对方。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你肯定在我心里排最最最重要的了!” 明熙气得低头咬了刑宴之肩膀一口。 发泄自己的不满。 刑宴之心中的不安少了些许,由着明熙发脾气,等他发-泄-完后,刑宴之偏过头去吻了吻明熙的侧脸。 “明熙,你要理解,二哥是准备和你一生一世的,不想成婚没多久,就当鳏夫。” 明熙偏过头和刑宴之对上视线。 二少爷的眼里很温柔,明熙觉得自己就像被温热的水包围着,不管自己如何折腾吵闹。 二少爷都包容着他。 “二哥,我也是。” 明熙两只手挂在二少爷脖子上,脑袋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小声的嘀咕道。 第45章【正文完】 第45章 正文完 婚期提前到一个月后举行。 那天明熙穿着喜服,在吴家等二少爷上门迎娶,迎亲的队伍很早就出发,来到了吴家。 明熙身上的衣服和二少爷的是同样款式的,红底黑边,密密的金线绣了许多吉祥的图案。 二少爷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明熙本应由人迎进轿子的,但是刑宴之轻轻拉动缰绳,策马走到了明熙身边。 “明熙,到我这里来。” 刑宴之弯下腰,伸出左手。 扶着明熙正准备进轿子的喜婆,面带诧异的看着刑少爷这一举动,正想说新娘子抛头露面不合规矩时,明熙朝二少爷伸出了手。 刑宴之双手卡在明熙腋下,把人掳到马上坐好,刑宴之微微偏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轻吻了明熙的发丝。 “明熙,你和我夫夫之间没有这些虚礼,只有你乐意和不乐意,从此以后,我都依你。” 刑宴之留下这句话后,轻扬缰绳,带着明熙离去,整个迎亲队伍和周围的人都有些傻怔住了,没想到克己守礼的刑家二少爷,会在婚礼这一天,做出这样放浪又违背世俗的行为。 缓过神来的迎亲队伍,赶紧一路追上去,琐喇吹吹打打,鞭炮一路走一路放,队伍中还有人散发喜糖干果和喜钱。 整座严肃又沉闷的城,因为这一场热闹又盛大的喜事而人潮涌动,明熙被二少爷抱在怀里,迎接着这些人的注目。 明熙一路上都被人看着,有些害羞。 刑宴之一只手搂在他的腰上,防止明熙掉下去,另一只手握着缰绳,他在明熙侧耳轻声的和他说话,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明熙,以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进家门的人,谁要是敢当面同你说闲言碎语,直接吩咐下人,上前揍他便是。” 明熙听到头一次听二少爷说这样嚣张的话,心里暖暖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问。 “二哥,这城里这么多人,哪能让他们都不说闲话,只要不说到我面前就可以了。” 刑宴之听到明熙的话,笑了笑。 “明熙,这半座城的人,都依靠刑家名下的产业生活,剩下的半座城,二哥会努力吞噬的,想来动作快的话,十年时间,应该可以。” “距离吉时还早,二哥带你逛一逛这座城,让所有人看看,我刑宴之迎娶的人是谁,免得以后,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你。” 刑宴之说完这话后,夹-紧马腹,挥动缰绳,让马儿加快了速度。 此时快到午时,天气正好,阳光照在整座城池上方,风中传来青草的味道,明熙目光看着这座城。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方外人。 如今他是局中人。 绕着这座城,走了很久,久到身后的迎亲队伍都稀稀落落的走失很多,明熙见他们跟得费力,便同二少爷说,先回去了吧,吉时都快过了。 刑宴之依他所言,掉转马头,照原路返回,很快回到了刑府,刑府大门外,管家和其他人都守在府们外,大家伙脖子都伸僵了,都不见迎亲队伍回来。 正急得团团转呢。 谁知道前方策马快速而来,马上的人正是二少爷和明熙,身后的迎亲队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管家看得两眼一抹黑,身侧的仆人赶紧扶住他,管家嘴里念叨着,这怎么使得,礼数都乱了! 刑宴之勒马停下,他翻身从马上下来,下来后府门口一直守着的刑玄,赶紧拿轮椅过来,让二少爷坐下。 刑宴之并不打算,现在就让众人知道他的腿恢复了,他得等婚后慢慢放消息出去,这样才能让众人真的相信,明熙于他而言是天作之合,是福星。 明熙从马上下来时,双腿一软,差点没站住,马上虽然有马鞍还铺了垫子,但明熙觉得自己双腿磨得有些疼,脚也酸软,站不住。 刑玄过去扶了明熙一把,让他站立后,通知喜婆走大婚流程,整个过程很复杂,对方怎么说,明熙怎么做。 大婚一直快到晚上才结束,明熙被人扶着进了婚房,二少爷则在外迎客。 婚房是另一处屋子,屋子内张红挂彩,床上铺着喜被,被子上撒满了各色干果和铜钱。 明熙在床边刚坐下,就有丫鬟进来送吃食,明熙用过点心后,丫鬟退下了,进来几个嬷嬷,嬷嬷是进来教他房事的,说完后还留了几本册子供他翻看,随后就离开了。 明熙听得面红耳赤,等人一走,就把手上那几本册子扔到床的最里侧。 等了很久,等得无聊,明熙脱掉鞋子,爬进床,悄悄伸手捞过其中一本册子,深呼吸几口气后,做贼心虚的打开了册子第一页。 明熙看得小脸通红。 好家伙,原来封-建的是自己。 这能行吗? 这看着就疼? 明熙把所有册子都翻看完了,二少爷都还没回来,明熙困得不得了,心想着就眯一会儿,结果直接倒头就睡了。 刑宴之在外应付宾客到很晚,等他回房时,已经是上半夜了,门口的丫鬟见二少爷回来,悄声的替他推开房门。 刑宴之推着轮椅进门后,看见明熙已经困得睡着了,他又退出来,吩咐人去烧热水送进来。 热水是提前烧好备着的,来的很快,房内的另一侧放有浴桶,就在屏风后面,下人把热水打满后就退出去了。 随后刑宴之把房门关上,让门口伺候的仆人,今晚不用守夜。 刑宴之没有让下人旁听房事的爱好,于是都把人打发得远远的,转动轮椅到了床边,床边几个册子都散乱的放着。 刑宴之一开始也曾考虑过,是否要旁人口述这些让明熙听一听,最后他还是决定让明熙先了解了解,以免真正发生的时候,没有心理准备而害怕。 刑宴之把明熙叫醒。 “明熙,该喝合卺酒了。” 明熙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醒来,看见二少爷在叫他,明熙坐起身子,看二少爷转动轮椅去桌子边,倒了两杯酒,随后又示意明熙过来。 明熙红着脸走过去坐下,两人交换着喝杯中的酒,喝的时候明熙余光偷偷撇向二少爷。 今夜二少爷肯定喝了不少酒,清冷的脸上,都泛了红,整个人添了几分红尘气息。 明熙喝酒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刑宴之这么优秀又好看的人,真的是他的了吗?他们真的成婚了? “在想什么?” 刑宴之把杯子放下,他发现今日这一整天,明熙多次走神,而且时不时的偷看他。 明熙不好意思说,二少爷太优秀了,显得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所以反反复复的想。 “太高兴了。” 明熙说道。 刑宴之听见他这样说,眼底浮现出笑意。 他动手拿过桌上的喜剪,剪下他和明熙的一缕头发,混在一起用红色细绳打结,绕在一起。 因为他们的头发都不长,绳子打结时费了一番功夫,做好后,把打结的头发装进了锦袋里,随后把袋子装进盒内封存。 之后刑宴之让明熙先去洗漱,洗漱的地方就在婚房的屏风后面,明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的架子上搭着两人的寝衣,明熙退下衣服,进了其中一个浴桶洗漱。 以前洗澡,明熙都是在专用的浴房洗澡,而且是自己一个人洗,二少爷则是在侧房单独洗。 如今新婚夜,屏风后面两个桶。 想来是等下二少爷也会在这里洗。 明熙一边洗,一边深呼吸,有些紧张。 洗完后,明熙换好寝衣从屏风后面出来,他看见二少爷正在桌边坐着,手上拿着画册子。 二少爷看得很认真,活像看什么严肃的重要书信一样。 明熙小跑着上了床榻,掀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只露出两只眼睛往二少爷的方向看。 他们好像只同床共枕过一次。 就是相互表白心意那一天。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屏风后面,他平时洗漱都是不让任何仆人伺候的,就是为了防止旁人知道他的腿已经好了。 明熙在床这边,看不到屏风那一头,他只能听见水声,听着听着,就听见水声停了。 明熙害羞,于是把脸蒙进了被子里。 刑宴之转动轮椅到了床边,床边的柜子上按照他的习惯放了水盆,供他净手,他上了床后,净手完毕才掀开被子进去。 床两侧的床幔被他放下,挡住了床内的风光。 明熙悄悄的拉下被子,结果和二少爷对上了目光,正想害羞的又躲进被子里时,二少爷弯下腰,掀开被子,把人搂进了怀里。 明熙感觉到二少爷在轻轻吻他。 吻一直向下,吻到嘴唇。 明熙被亲的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寝衣的衣带被二少爷拉开了。 后面事情和明熙看的册子,差不了多少。 二少爷很温柔,没有让明熙感觉到害怕,只是刑宴之到底是男子,到后面明熙还是被温柔的哄骗着吃了些苦头。 到这时候,明熙才发现,原来二少爷的腿是好的,明熙又气又急,刑宴之这个骗子,骗得众人团团转,把这个秘密藏这么严实。 只是明熙无暇顾及去想这些了。 他要累死了。 龙凤喜烛慢慢的燃烧,窗户上的喜字窗花贴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点破损。 良宵苦短,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