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阎君他超洁》 001将死之人 大晋，珉都。 十一月底，微雪在飞，半夜三更的深山老林虫鸣不响，寒鸦不叫。 林子东北角，有火微燃，细看竟是鲜血一地。 一白衣青年长发未梳，右手提灯，大袖翩翩立在滩血池旁边，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眼睛上蒙着白绸，也许是因为看不见，脸色平静得不似常人。 没多久，青年不急不慢避开一具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直奔那唯一留有活人气息的烂轿旁。 “需要帮忙吗？” 清冷的声音若月光倾泻入耳，让躺在地上装死的老者微微睁眼。 白袖遮住了老者的视线，他微微抬手想要抚开，却被一口老血哽住，最终无力落下。 “需要帮忙吗？” 那声音明明清冷至极，老者听来却带着诡异蛊惑之感，奈何失血过多容不得他思考，求生本能让他拼尽全力张口： “救……救我……” “救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 青年闻言难得一笑，只见他微微蹲下，灯笼随地放下，干净纤长的右手伸向老者，手掌覆上其双眼。 微弱的白光从青年身体溢出，逐渐包裹着两人，随后越来越亮，直至刺眼。 光散，两人原地消失，若不是那被微雪轻覆的灯笼还有烛光闪烁，甚至以为白衣青年从未来过。 …… 一年后，珉都御史府，可谓是‘热闹’非凡。 “治不好我儿的眼睛，要你们这些庸医何用！” 当朝御史发火，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 在场的不管是家丁还是医者，只能跪着瑟瑟发抖。 “好了，他们治不好我，放他们走吧。” 无用之功，迁怒何用？他眼睛为什么瞎，他自己知道。 “可是相仪……” 堂堂御史大人面对小儿子，语气竟意外的小心翼翼。 床榻上的青年背靠枕头坐着，青丝散开却不凌乱，白面似玉，眉目如画，唇色如脂。 他微眯着眼，定定地看象御史，凌厉的目光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眼睛有问题。 “周远山，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御史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浑身一颤，强撑着恐惧对着跪着的一大片人吼：“全都给我离开！”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整个院落的人退了个干净。 “相仪，你不是答应过我，在外人面前不直呼全名吗？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孩儿，外人总爱编排是非，与你名声有碍。” 御史这话看似是为人家好，其实杂夹着微微怨气，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瞎了眼的某人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周相仪冷笑：“呵，才一年，你就忍不住了？” “什么忍不住？” 御史似是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满脸疑惑。 “一年前，我把你救回来的时候，让你立了誓，可还记得？” “当然，做好事，立功德，无愧新生！” 明知道周相仪看不见，御史依旧神色虔诚的回答。 “嗤……真会装，既然无愧新生，为何又做了那缺德之事？” 周相仪离开床榻，缓缓走向御史。 站起来的周相仪身高九尺，压迫感更重。 那通身的气派，似是能将在外人面前威风堂堂的御史大人碾压到尘埃里。 “什……什么缺德之事，老夫从未做过。” 御史神色微乱，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撒谎？呵……” 周相仪本就清冷的声音，因为御史的狡辩，更显得结了冰似的冻人。 至少此时此刻，御史真实的感受到了屋内的温度直线降，特别是他的后颈处，阴凉一片。 瞎了眼的周相仪并不是看不见东西，而是只能看见阴间之物，阳间之物在他眼里只剩黑白灰，且模糊一片。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周相仪厌恶一切不洁之物。 偏偏他的眼睛总能看到这些血腥恶心的东西，极度影响了他的心情与食欲。 以至于他需要收取功德之力为双眼做法，屏蔽阴间之物，要不然他情愿闭着眼当瞎子。 奈何他本人的功德无用，唯有去“感化”世人，让人心甘情愿去做好事的功德才行。 不过他可没这么多精力去找人一个个“感化”，所以他总爱去些无人区捡些将死之人，再以救命之恩为由让他们立誓，以契约约束其身，方便他汲取功德之力。 “当时捡到你的时候，你已是将死之人，那时候的感觉还记得吗？御史大人……” 周相仪眼神带着嫌弃地看向御史身后，那里有一个衣衫破烂，血肉模糊的女鬼。 她几乎趴在了周远山背上，努力啃噬其大动脉，一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样子。 奈何对于阳间人而言，看不见阴间鬼物就不会收到实质伤害。 “当然记得，若不是相仪搭救，老夫早就命丧黄泉了。” 御史的语气满是感激，但表情却透着不耐烦，似是反感眼前人总拿救命之恩反复提醒。 “既然生命来之不易，为何不好好珍惜？昨夜你是怎么杀了那名女子？不如与相仪细说一下？” 周相仪被女鬼样貌恶心到反胃，撇开眼移步于桌边落座，行云流水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茉莉花茶，真香！】 “什么女子？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 御史闻言明显慌乱起来，接着就是死不承认。 “嗯？你不认识她吗？那她为何一直跟着你？” 周相仪冷笑一声，手中花茶对着御史泼去，随即一阵凄厉的女声响彻房间。 “啊啊啊我的脸！” 熟悉的女声令御史惊骇，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了自己脸上被泼的茶水，只能身体僵硬慢慢转向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 “阿…阿香！” 她不是死了吗？ 究竟是人是鬼！ 捂面的女鬼闻言放开手，露出还冒着热气的脸，她的左眼珠被茶水一烫，已经欲掉不掉了，浑身上下都是血，没一处好的皮肤，只有模糊的血肉跟残破的衣裙。 若不是她刚刚叫出声音，御史甚至认不出她是谁！ “周远山！” 女鬼惊喜仇人终于能看到自己，立刻伸出手想要掐死他，却不料刚刚触碰到他脖子上残余的茶水，又被烫得缩了回去。 “啊啊啊周远山！我要杀了你！” 女鬼不依不饶的狰狞样子吓坏了御史，他下意识的跑到周相仪身后寻求庇护。 他算是知道了，眼前男子根本不是寻常人，自己能否活命只能靠他了！ “相仪救我！” 002人皮入画 “救你？你先将前因后果坦白，我再决定要不要救你。” 许是周相仪自顾自喝茶的冷漠样子震慑住了御史，他立马哆哆嗦嗦将事情一股脑吐了出来。 原是昨日下朝后，一直跟御史没什么交集的四皇子突然派人召见了他。 四皇子这人，民间传闻他喜爱美人沉迷画画乐于山水，不通事务不参朝政，所以许多官员也乐于与他结交。 当今圣上正直壮年，皇子间明争暗斗虽不明显，但是大多官员也不敢靠得太紧，唯恐圣上以为他们已经战队。 而四皇子是个例外。 他母族乃外族之人，并非大晋的高门贵族出身，本身就没资格继承那个位置，所以就算四皇子时常叫上三五官员到府上饮酒赏画，圣上也是默许的。 “他无缘无故叫你去干嘛？跟这女鬼又有何干系？” 周相仪看着被挡在阵外抓狂狰狞的女鬼问道。 御史叹气：“她叫阿香，乃是一月前太子赐给老夫的小妾，四皇子昨日约我到府上赏画，指定了让老夫带上她……” “四皇子喜欢死人？你杀了她？” “不，他喜欢活的，只是昨日我跟阿香说了此事，她并不愿意去。” “为何？莫非是知道自己会死？” 周相仪放下茶杯，眼神开始凌厉的看着御史。 “相仪不知，做为监察御史，我知道四皇子不是单单喜欢美人这么简单，他最为偏爱的，乃是冰肌玉骨的美人，长相倒是其次，老夫也不知他如何知道阿香……” “冰肌玉骨？呵……看阿香这鬼样子，莫不是那四皇子喜欢收集美人皮囊？” 周相仪轻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让御史害怕。 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只是清冷，就像那皎月一样高高在上，虽只可可远观，但能让人感觉自己会被月光照拂，无甚温度却总归是岁月静好。 他笑的时候，就如满月染血，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之感，令人毛骨悚然，常人哪里还敢沐浴这等血色月光，只恨不能躲在屋子里将周窗都死死关上。 “算……算是……四皇子，喜欢在美人皮上作画……” 御史此时已经吓得跪在了周相仪脚边，脸上的茶水已经干透，所以他看不到女鬼身影，但还是害怕得恨不得缩到桌底。 “所以阿香也知道？她知道你还坚持带她去了……啧啧，怪不得缠着你不放。” “可我若是拒绝，四皇子那边也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御史试图狡辩。 “那又如何？总不可能要你的命，周远山啊周远山，明明有许多解决办法，你却选择了最省心省力的一条，要我说你什么好？” 周相仪叹气，又斟了杯香茶，在御史惊恐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将茶倒在他头上。 滴、滴、滴…… 随着一滴滴茶水从脸上滑落在地，跪着的御史大人眼前逐渐显现出一双血肉模糊的脚，脚的主人微悬在空中，还渗着血，朝他飘过来，越来越近。 “啊啊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相仪救救老夫，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御史也算聪明，知道周相仪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老脸也不要了，直接死死抱住周相仪的大腿，将脸埋进白色衣裳里，仿佛这样女鬼就不存在一样。 “那我再问你，四皇子是死后扒皮还是生前？” 御史：“是……是生前呜呜～” “你当时在现场？”周相仪追问道。 御史：“……” 周相仪：“在不在！” 御史被吓得崩溃大哭，不敢撒一点慌，只能老实承认。 “在！我在！” 话落，御史只觉得自己发髻被狠狠抓住，用力往上一抬，随即，周相仪冷笑的俊脸与女鬼血肉模糊脸同时映入眼帘。 “啧啧，草率了，救了个老糊涂……” 周相仪左手抓紧着御史的头发，居高临下的撇了眼，仿佛在看什么垃圾玩意儿，然后直接用力将人往身旁女鬼甩过去。 “啊啊啊不要啊！” “周远山！纳命来！” 女鬼顺势直接将仇人扑倒在地，御史吓得连连尖叫，双腿却没有力气支撑他爬起来，只能狼狈的被一坨模糊的烂肉趴在身上胡乱撕咬。 明明身上还有周相仪泼的茶水，但不知为何此时却没有灼伤女鬼，于是女鬼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对着仇人脖子啃噬起来。 “啊啊啊放过我，求你放过我，相仪救我！啊啊啊！” 御史只觉得大动脉剧烈的疼着，咀嚼烂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了。 这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爆发出巨大的力气，随即用力将女鬼掀开，翻身迅速爬到周相仪裤裆底下。 女鬼反应过来，立刻飘过去想抓人，却在触碰到周相仪衣裳的时候，被无形的力量弹飞到墙上，好好鬼直接炸开了。 这本就血肉模糊的一坨鬼，如今炸成堆新鲜的烂肉粘在墙上，恶心得某人差点吐出来。 “你离我远点，我要吐了！” 周相仪对着烂肉摆摆手，顺带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视线，随即脚下一用力，将瑟瑟发抖的御史踢了出来。 墙上的烂肉应是忌惮周相仪，没有立刻来缠住御史，给了御史喘息的时间。 “求求你阿香，放过我，我给你磕头，我、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你不是最惦记你弟弟吗？我将他接回府中，当亲生孩儿一样对待，求求你放过我吧！” 御史对着墙上那坨烂肉磕完，又转身对着周相仪磕头，咚咚咚的一声比一声响，丝毫不敢含糊。 “相仪救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反悔，再救我一次吧！！！” “想将功补过？也不是不可以……别磕了，满头是血真难看！” 御史闻言立刻停下，相处一年他也是知道眼前这人的洁癖跟龟毛程度，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哪怕这官位不要都可以！ “还有你，阿香是吧？你能不能变得正常一点？这样子我真的不能好好跟你聊报仇的事啊。” 周相仪是真见不得这些血淋淋的鬼怪，好多次他都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双眼。 可是不行，他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不完美的部位，所以遇到这种情景只能尽量闭眼说瞎话。 003以身入局 墙上那坨烂肉闻言，开始缓慢蠕动，慢慢顺着墙体流向地面，小心翼翼的凝成最开始的人形慢慢飘到御史身旁。 阿香刚刚被弹到墙上炸开，因此非常害怕周相仪，此时竟毫无啃咬御史的狰狞样子，反而懂得用破烂的衣袖堪堪遮住自己血肉模糊的脸，委屈道： “不是奴家不想，奴家的人皮不见了，没法变成原本的样子呜呜呜～” 御史听着身旁女鬼阴森森的哭声，吓得都快尿了，却只能跪着一动不动。 他怕自己只要有任何小动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女鬼又发狂撕咬他。 刚刚躲裤裆下的时候御史就注意到了，自己原本被咬过的地方没有伤口，应是周相仪使了什么法子让他只感觉到疼痛，却没有收到实质伤害。 所以他被踢出来之后才会一直磕头，觉得自己可以将功补过。 “咳咳，还记得尸体在哪里吗？” 周相仪喝了口茶想压下涌上来的恶心感，却因不小心撇了眼女鬼又把自己给呛着了，为了稳住形象他只能赶紧进入主题。 【早解决眼睛早干净，又是没胃口的一天，唉……】 “奴家不知，感应不到。” 女鬼一问三不知。 周相仪：“……” 草率了，新生的怨鬼只会记得死前最恨之人，其他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这是问了个寂寞啊。 “额……周远山，想个办法，七日之内将我送进四皇子府中。” 周相仪完全没有因为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而尴尬，反正别人不知其中门道，也笑不着他。 三日后，四皇子府。 御史带上蒙着眼的周相仪，以求医为由不请自来。 “殿下不知，我这小儿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说要放在老家养到十八才能接回来。可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前几日不知为何眼睛忽然瞎了，不管是府医还是民间一些医术了得的大夫都看过了，就是找不到病因，只能求到殿下跟前……能否从宫中请一位御医来给小儿看看，老臣感激不尽！” 御史大人混迹官场多年，演技是好的不得了，那爱子心切的慈父样子演得周相仪都快信了。 “公子，请喝茶。” 丫鬟小心翼翼地将茶被递到周相仪手中，脸色微红。 心里暗叹：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可惜是个瞎子，若是能治好，该是何等风光霁月啊～ “多谢。” 周相仪修长白皙的双手端着茶杯，清晨的阳光射进正堂，恰巧有一缕染在那双清贵的手上，从四皇子的角度看去，竟是觉得那手比他收藏的极品白玉都美了几分。 世人只道当朝四皇子李浩楠喜好美人，却不知他除了喜好用女子人皮作画外，更喜好男色。 只可惜出身皇家，从小见到的手足以及贵门子弟，已是大晋顶尖的一波好姿色。 偏偏这些人他又动不得，以至于很少能见到合自己胃口的男子。 也不是没有去过南风馆见过所谓的“头牌”，奈何风尘味过重，玩过几回便性质缺缺。 如今这御史家的小公子，乃是他生平第一眼就惊艳的男子，小公子就这样一身白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就胜过他画过的所有美人图。 从小公子踏进正堂起，四皇子的双眼便直勾勾看着，只觉得美人连头发丝都长在他心坎上，哪怕身高比自己高，他也完全不介意。 周相仪就算现在蒙着眼，也能感觉到四皇子那甜腻的眼神，本来的计划是借着御医治眼的名义在皇子府多待几天，找到阿香的尸首跟皮囊的同时，多挖掘点其他秘密。 现在某人觉得自己失策了，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堂堂当朝四皇子，不爱红颜好蓝颜，真是要被那直勾勾的目光恶心吐了！ 【可哀可叹，今日又要食不下咽了，唉，我刚刚恢复的食欲啊……】 周相仪坐在椅子上神游天外，旁人看来却是带着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清冷美感。 至少四皇子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当场就答应了御史的要求，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叫来最好的太医治好小公子的眼睛。 “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御史敢发誓从没有听到过四皇子这么温柔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撇了眼四皇子，见他直勾勾盯着周相仪，暗道不好。 这四皇子莫非也想将煞神的皮剥了作画？ 打谁的主意不好打到煞神头上，也是倒霉。 不过，真被那煞神弄死也是活该，他们本身就是冲着报仇来的，只希望煞神看在自己这么配合的份上，能保他一命呜呜。 周相仪现在在御史心里，实实在在就是一尊煞神，洁癖，龟毛，挑食，脾气反复无常，关键是还喜欢用鬼吓人！ 没有人知道这三天下来，他被阿香的鬼魂咬了多少次，虽然没有伤口，但是疼痛是真的存在啊！ “叫我相仪便好，给殿下添麻烦了。” 小公子声音冷冷的，那矜贵疏离的样子反而更是吸引了四皇子，开始频频嘘寒问暖。 “相仪无需客气，我略长你几岁，喊我浩楠哥也行，亲切！” “相仪惶恐。”（冷漠脸） 【叫你哥？配否？】 “哎呀无需惶恐，我平日里跟宫中兄弟也不亲近，可看见相仪你竟觉得无比亲切。” 周相仪：“……” “相仪想住哪里？住我隔壁院如何？我这就吩咐下人去打扫收拾。” 周相仪：“随意……咳咳” 【其实越偏僻越好，方便办事。】 御史接受到煞神信号，假装惶恐地开口： “殿下肯请御医来医治相仪，老臣已是感激不尽，无需再过多操心，若是可以，给相仪安排一偏远住所就行，也方便他养病。” 四皇子闻言，想想也是，隔壁院子离自己近，但人来人往也是喧闹，可不能惊扰美人养病，于是他将西北角风景最好的清影苑安排给了周相仪。 “那是我母妃生前出宫小憩的地方，望相仪不要嫌弃，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交代丫鬟小厮去采买，可别委屈了自己。” 四皇子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他甚至都想亲自搀扶周相仪起身，带他去新住所。 御史见此连忙先一步将煞神掺起身，巧舌如簧语气满是感激之情，成功打散了四皇子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也是，不能唐突小公子，来日方长嘛～ 004埋尸之地 四皇子府邸很大，大约是主人喜爱山鸟花林美人之故，每一处都是返璞归真的大自然设计。 周相仪此时眼睛虽看不清阳间事物，但是为了熟悉府邸格局，他以神识观察着四处环境。 出了正厅右拐，便是水巷小桥，锦鲤水中浅戏，岸两边皆是名贵花草树种，远处隐约有亭榭立于其中，景致妙不可言。 不经让人感慨一句“闲寻诗册应多味，得意鸟鱼来相亲”。 两人约莫走了一刻钟，周相仪便感觉到某处的阴气，于是他停下脚步，似是好奇询问道： “此处的花香好是奇特，相仪竟从未闻过，是哪里飘来的？” 带路的丫鬟就是刚刚给周相仪递茶的那位，对待眼前这俊俏的公子哥也不似往日死板警惕，反而语气带着骄傲的炫耀着： “公子没闻过是正常的，这花的花种乃是娘娘从故土带来的，叫做玫瑰，色如胭脂，艳丽非常。娘娘仙逝后，整座山的花都是四皇子亲自打理的，在大晋，除了我们这，别的地方可都没有这种花。” “玫瑰？真是特别的香味啊～” 周相仪的神识从左手边一路扫过去，那景色可称之为一径抱幽山，山不算高，却是够大。 假装慈父的御史一路掺着煞神，听见他问丫鬟的话就知道那花不简单。 可惜以他凡夫俗子的眼力，顺着方向也只能见到一条青竹茂密的石板路，还是望不到尽头的那种。 至于丫鬟口中的玫瑰，那是一片花瓣都未见着。 “相仪喜欢这花香？稍后为父向四皇子讨要几朵送你房里？” “那就劳烦父亲大人了。” 御史这提议神得某人欢心，让他清冷的面容难得露出微笑，就像那倒映在晚池里的月光，于水面轻柔微荡，美极众人。 御史看着被煞神迷得昏头转向的丫鬟，微醺着俏脸招来附近站岗的家丁去找四皇子禀告此事，微微叹气。 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识过煞神的威力，一个笑容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不过也好，省得自己还要亲自去一趟。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清影苑到了。 皇子府的下人早已收拾妥当，御史以周相仪要休息为由，打发了分配过来几个丫鬟家丁。 “那片玫瑰花是不是有问题？” “嗯，有阴煞之气，但是不多，要么有高人施法隔绝了，抑或不是那里，具体的话等花送来我再看看。” 周相仪习惯性的为自己斟了杯茶呡了一口，眉头舒展，不愧是皇子府，茶不错。 “那我接下来要干嘛？” 御史不指望某人能给他端茶倒水，只能亲力亲为，过会儿他就要离开了，因为没有老子伺候儿子的道理。 按照常理，御史应该找为家中女眷来侍疾的，可这煞神不是他亲儿子，他亲生女儿又尚未及笄不懂事，几个儿子视周相仪为竞争对手，更是不能安排。 安排小妾不合适，安排正牌夫人又不合理，偏偏这煞神还不喜欢丫鬟小厮贴身伺候，最后搞半天只能他这个便宜爹忙前忙后。 当初把这煞神带回家的时候，后院可是鸡飞狗跳闹了好一阵，他一个个哄了好久才消停。 “你稍后就以替我收拾衣物为由离开吧，细软吩咐家丁送来即可，有事我会找你。” 御史疑惑：“怎么找？你身边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周相仪闻言轻笑：“人是没有，女鬼倒是有一只，随叫随到，比人方便多了。” 御史：“！” “哈哈哈，不逗你了，看这。” 只见周相仪摘下桌上插瓶中的一朵梅花，放于掌心，瞬间，梅花变成一只红色纸鹤，缓缓飞起。 御史：“！” 又是大开眼界的一天，他怎么忘了这尊煞神不是寻常人，自己一介凡夫俗子天天担心个会仙术的，也是没谁了。 御史走后没多久，丫鬟就将一瓶玫瑰花送了过来，据说还是四皇子亲自剪下插好的。 屋内，周相仪将眼上的绸带解开，睁眼看着瓶中那几支玫瑰。 小寒将至的季节，除了梅花等耐寒的花种，其他的花早已凋零。 可四皇子府景色如春不说，连这玫瑰也开得娇艳异常。 不过这花在瞎了眼的周相仪眼中，却是散发着浓黑的阴煞之气，那特有的香味也变成了浓烈的尸臭味。 “果然，埋了不少尸骨，真是造孽啊，剥了人家好姑娘的皮囊不说，还将血肉当成花肥供养这阴邪的花……” 确认完花有问题后，周相仪立刻将眼睛蒙住，原本觉得恶臭的气味立刻又转变成了浓郁的花香。 “唉……果然还是阳间之物美好～” 周相仪这眼睛一瞎，只要睁着眼的情况下，五感也会共通，所见之物都只能看见最阴暗本质的一面。 就如那玫瑰，被腐烂的血肉滋养着，在他鼻中就是浓烈的尸臭，可把他恶心得够呛。 所以还是早点解决这些事，再尽快‘感化’个人汲取功德之力才行。 若他一直这样瞎着就算了，可当他感受过美好人间，他就再也无法忍受身处地狱的感觉。 那个阴面世界，黑暗，冰冷，怪诞，恶臭，血腥，哪哪都是周相仪讨厌的样子，却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世，甚至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他就是这样在人世间一直游荡。 他救过许多像御史一样的人，给了他们新生，让他们立誓积攒功德为他所用。 又冷眼旁观不插手他们的人生，最后那些人总会再被世俗功利所惑，渐渐忘记初心，然后做错事，断了功德。 每个人立誓只有一次，但凡做了一次失德之事，周相仪与他们的契约就会断掉，眼睛就会重新瞎掉。 在周相仪的记忆里，没有一个人新生之后能坚持契约到死去。 倒是每一个人犯错后他都得出手扫尾，解决完一切之后，他会收割掉那些人的生命。 没错，御史还不知道，解决完女鬼阿香的事情之后，他还是要完蛋。 本来赐予新生就是周相仪用自身的功德之力强行续命，若那人能一直积德，小善安度晚年，大善长命百岁不说，下一世轮回投个好胎都不成问题。 可惜了，周相仪至今没有遇到过一个坚持到底的人。 005百鬼夜行 丑时，每天阴气最强盛之时。 蒙着眼的周相仪，走出了清影苑，身后还飘着血肉模糊的阿香。 “公子，奴家感觉好冷啊……” 飘在长廊中的女鬼，距离目的地越近，越觉得冷，双臂忍不住环抱住自己血淋淋的身子。 若是周相仪没蒙着白绸，定会觉得此时的女鬼蜷缩得像一坨肉球，然后忍不住一脚踢到天边。 “冷？你又不是雪中冻死的，怎会冷？” 周相仪闻言疑惑，也怕多生变故，加快了步伐。 一人一鬼走到竹林，却寻不到白日那条石板小径，周相仪无奈只能解下隔绝阴气的白绸。 一睁开眼，他便看见了被阴气遮挡住的入口。 阵阵恶臭从小径迎面吹来，周相仪没反应过来吸了一口，直接给他恶心得干呕。 草率了，怎么忘了这茬，好恶心！ 他连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带着女鬼走入竹林。 “公、公子，我的尸体埋在这里吗？这地方好可怕……” 若不是碰到周相仪会被弹开，女鬼甚至想趴在他背上死死贴着。 自从进入这片竹林，她觉得自己一直被什么恐怖的气息环绕着，若刚刚在外面只是觉得冷抱着自己，现在已经是吓得头发都炸开了。 周相仪听到女鬼说话，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直接眼睛被辣到，太难看了！ 一坨烂肉上生长刺，说是女鬼不如说是个刺猬精蜷着更形象。 为了自己的眼睛，周相仪随手摘了片竹叶，普通的竹叶一过他的手，就变成了一条翠绿手绳，神奇得不得了。 “你附身到叶子上吧，我真的怕我不小心吐出来。” “好吧……” 女鬼委屈，她也不想让俊俏的公子见到这么丑的自己呀，可是她变不成人样，哭死！ 竹林中的小径不是一条到底，走了没多久就出现了好几条分叉口，但这难不倒周相仪，他只需要走那条阴气最重的路就行了。 “原来是迷雾阵，要是普通人晚上进到竹林来要被绕死了。” 这阵法白日有阳光时不会打开，到了晚上阴气从玫瑰山渗出来，阵法就会自动吸取能量开启。 【还挺方便，以后隐居的时候可以弄一个。】 周相仪暗搓搓偷师中，对于阵法这种东西，他只需要多看几眼就能复制八九分。 虽然瞎眼的时候很不爽，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他大多术法都是瞎眼之时摸索来的。 偷师完毕，他就直接御风飞向玫瑰山方向，不再担心被人看见。 与白日里神识所见场景不同，如今的玫瑰山在他眼里就是一座尸体堆积而成的山，然后被一个金色的罩子罩着。 “原来除了阵法，还有个法器，隔绝了这些阴煞之气。” 他看着金罩子里那座阴尸山，一具具骷髅整整齐齐的堆叠着，一圈圈往山顶盘旋而上。 若是阳间视角，看见的便是满山的娇艳玫瑰丛林里，穿插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一直到山顶，简直不要太美。 可惜某人只能看见每一具骷髅都在散发着实质化阴煞之气，像水滴似的被山顶的什么东西吸收着。 “这是……在用阴气供养着谁？” 周相仪难得脸色凝重，只见他左手举起手腕在头顶结了个复杂的印，一个白色保护罩就罩住了他，然后他就悄无声息飞进了金色结界中。 进入到玫瑰山，他眼前景色又变了，只见许许多多跟阿香一样血肉模糊的女鬼，排着盘山长队，慢悠悠的往山顶方向飘着，堪称百鬼夜行！ 眼前密密麻麻的女鬼震撼了周相仪。 他见过的鬼不少，见过的惨烈场景更多，却从没见过，惨白月光下成百上千的烂肉聚在一起的场景！ 与其说恐怖，这画面对于周相仪而言更多的是恶心，他已经生理不适到想晕倒的程度了。 可是他不能晕，他要飞到山顶看看这些女鬼的目的地到底有什么东西。 “公子公子，我感觉到自己的尸骨了！” 女鬼兴奋的声音从周相仪腕上手绳里传来，让他差点忘了主要任务，得先帮阿香取回尸骨才行。 好在阿香算是最新一批死的，那尸骨被埋在山脚处最外围一圈。 周相仪小心翼翼的施法，将尸骨收进了手绳中。 许是阿香尸骨消失影响到了身旁那具一起叠放的尸骨，原本麻木飘着的尸骨主人似是被当头棒喝了一下，清醒过来，愣在原地。 那女鬼没有再跟着大部队缓慢向前飘着，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被吓得原地转圈，还凄厉地大喊大叫。 “啊啊啊！救命！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女鬼转了几圈后彻底清醒，想逃离玫瑰山的范围，便一边哭喊一边撞着那金色结界。 距离那只女鬼比较近的一些女鬼，也跟她刚刚那样，先停在原地，然后慢慢清醒，发现自己的处境后，惊吓着四处逃窜。 于是周相仪就看到当时阿香被他弹到墙上的类似场景。 十几个血肉模糊的女鬼往结界上狠狠撞去，然后在结界上炸成一滩血淋淋的烂泥，然后女鬼再恢复人形，再撞，周而复始…… 真是，太倒人胃口了！ “哕！” 这恶心的场面终于让周相仪干呕起来，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立刻飞出金色结界，回到竹林深处，让自己缓缓。 “公子你没事吧？” 阿香担心的从手绳中飞出来，担心不已。 周相仪本就恶心，阿香的脸又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他终究还是呕吐了出来。 “呕！你快回去！呕……” 任谁都想不到，风光霁月的周公子，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公子呜呜～奴家这就回去～” 女鬼一时心急忘了自己也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委屈巴巴的又钻进手绳里。 “你别难过，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平等的厌恶一切不美好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会让我反胃，然后没胃口吃东西。” 烂泥阿香：“……” 并没有被安慰到呢，甚至更难过了呢！ 她真的会谢…… 事到如今，为了不节外生枝，周相仪处理各种痕迹之后，便迅速飞回了清影苑。 还是要先把阿香的人皮找到，然后再寻机会去探玫瑰山。 006苍梧鬼母 第二日，一下朝，御史就带着四皇子定下的太医上门了。 由于四皇子不用上朝，所以并特意派人去单独接太医，而是昨日直接给了御史信物让御史自己去太医院找人。 等人到府上了四皇子竟也跟着大部队来了清影苑。 “相仪的眼睛怎么样？能治好吗？”四皇子看着比御史更着急，吓得林太医冷汗直流。 “这需要先确定病因，不好说，在下需要问周公子一些问题。” “问吧太医，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周相仪提前施了障眼法，所以现在大家看到他眼睛的样子就是正常人失明无神的样子。 “公子以前头部可否受过伤？那种撞击之类的伤？” 林太医拿出一本册子，开始一边问一边记录。 “记忆之中是没有的。” 林太医：“……” 这什么答案？那岂不是也有失忆了忘掉自己脑袋遭殃过的可能？ “额……失明之前吃过什么特殊的食物吗？就是平时没有吃过的东西？” “没有。” “除了眼睛看不见有其他不舒服的病症吗？” “没有。” 林太医：“……” 奇了怪了，这周公子脉象正常，脑袋也没遭殃过，按理说身体好的很才对，可怎么眼睛偏偏瞎掉了？ 莫非是什么自己没遇见过奇毒异蛊？ 就在林太医左思右想的时候，周相仪借着自己无神的眼睛看着四皇子，努力表现得自己很平静。 这四皇子竟不是人类，阴间视角的四皇子长着虎头龙足，蟒眉蛟目。 周相仪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出这是个什么妖怪。 刚刚四皇子进屋得非常突然，某人没做好心里准备就被他丑到脑子断了片。 看见四皇子这副尊荣，他大致猜到了这四皇子为何喜好人皮作画，估计是跟画皮鬼一样需要人皮包装自己。 可这厮虽长得丑陋，却没有鬼气，绝对不是画皮鬼之流，而且他身上确实有皇室血脉，是正儿八经的皇子。 也就是说，他那早逝的母妃，也可能是个怪物，总不可能当今圣上是怪物吧？ “怎么样了林太医，小儿的眼疾可能治好？” 御史隐约知道周相仪瞎眼跟自己有关，但是又不得不表现出着急关心的慈父模样。 “这个嘛不好说，暂时没有找到病因，可能是先天自带的弱症复发，也可能是中毒，老夫先开几副药给公子调养一下，后日再来看看。” 趁着太医开方子的间隙，周相仪床前终于空了下来，四皇子连忙走过去，坐在床沿边上，摸着周相仪的手好生安慰。 “没事的相仪，林太医医术高明，还有其他太医一起研究，总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慢慢来，安心住着就行。” 四皇子好不容易摸到意中人的手，只想好好表现一番，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周相仪眼中是多么奇丑无比。 【为什么要我看见这种丑陋东西！】 谁懂自己手被握在满是鳞片的爪子里的感觉？ 谁懂自己被一个蟒眉蛟目的老虎脑袋靠得极近嘘寒问暖的感觉？ 这四皇子原型丑就算了，声音还特别尖细难听！ 周相仪觉得自己耳边有壶被烧开的热水在那里嗡嗡作响，刺耳得头疼！ “多谢殿下，相仪平日从未起过这么早，如今乏了，还请见谅。” 某人闭上眼睛，抽回手，假装自己困了要睡觉，要不然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摆脱这怪物。 【快走丑八怪吧，老子要睡了！】 四皇子见心上人疲倦，识趣的带着太医离开，只留下御史在原地忐忑不安。 门一关上，周相仪挥手一道白光布了个隔音阵法，直接问道： “你可知道四皇子那位母妃的事情？” “丽妃娘娘？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是外邦之人，据说长得绝色倾城，迷得圣上神魂颠倒的，宠爱非常，所以圣上对四皇子也甚是喜爱。”御史一边回忆一边答道。 周相仪：“外邦，具体是哪里可记得？” 御史挠头：“好似是南海之外的什么部落？要不我回去打听打听？这丽妃是暴毙而亡的，后宫之事前朝本就知之甚少。” “南海……南海之外？可是叫苍梧的地方？” 周相仪神色开始凝重起来，要真是那地方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御史见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努力回想，终于想到了点有用的。 “好像是叫什么虞族，太久远了我不确定，我回去打听好再来告诉你行不？” “不用了，容易打草惊蛇，你回去正常上下朝，不用总是过来，反正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虞族？ 那基本上没错了。 “今苍梧有鬼姑神是也，虎头龙足，蟒目蛟眉……对上了，怪不得眼熟。” 御史闻言惊骇：“鬼姑神是什么？你是说丽妃其实不是人，而是这个名为鬼姑神的东西？那四皇子是丽妃的孩子……莫非也是……！” 莫非也是鬼怪？！ 这话御史可不敢说出口，你让他如何相信，当朝四皇子可能是个鬼怪？ 这简直是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四皇子确实不是人，唉……这事大发了，我都不知道如何收尾了。” 周相仪手脚大开瘫在床上，脑子一片混乱。 御史从未见过周相仪这样子，一时觉得新鲜，忍不住好奇问道： “所以这鬼姑神究竟何方神圣，如此棘手？” 周相仪嘲讽的撇了一眼御史，似是在嘲笑他自不量力，随即开口： “南海小虞山中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你说可怕不可怕，棘手不棘手？” 御史：“！” 鬼母！ 听着就很可怕！直接汗流浃背了好吧！ “这、这鬼母是鬼吗？是鬼的话怎么又叫鬼姑神？”御史战战兢兢问出声。 “能产天地鬼的东西能是鬼吗？神才有这种能力，只是传说鬼母会生吃自己的孩子，有违天道，所以被称为鬼母。” 御史：“！” 吃自己生下的孩子！太可怕了！ “嗯？不对呀，既然鬼母吃自己孩子，那四皇子怎么活得好好的？” 御史大人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周相仪闻言耸耸肩：“谁知道呢，传说而已，传说她一胎生十个呢，没准吃了九个就饱了，剩下一个不吃了呗……” 御史：“……” 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007来世之约 “就算丽妃真的是鬼母，她也不在这啊，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解决阿香的事情吗？” 御史见话题越来越歪，赶紧言归正传。 周相仪无奈：“你知道四皇子为什么喜欢剥皮吗？真以为他单纯的变态爱在上面画画呢？” 御史：“……” “因为四皇子本身也是怪物的样子，他要不停的用人皮伪装自己，而他杀的人，都埋在玫瑰山了。” 御史：“你这么清楚，这是去过了？” “昨晚去了一趟，找回了阿香的尸骨，那玫瑰山，飘着成百上千跟阿香一样的女鬼，按照这规模，四皇子杀的人起码成千上万了。” 周相仪清冷的声线说出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吓得御史直接腿软摔了个屁股蹲。 “成千上万……四皇子杀了这么多人！” 简直太可怕了，就算是那些最变态的、滥杀无辜的纨绔子弟终其一生也杀不了这么多人吧？ 四皇子年龄才多大？二十四五？ 单单是妙龄美人就杀了上千人！这还没算上其他普通人！ 哪怕是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天天死些宫女太监，也需要许久才能达到这个数量吧？ “真是……岂有此理！” 御史为官多年，从不敢说自己是多好的人，甚至年轻时为了荣华富贵也干过有损德行之事，却从不敢主动伤人性命。 阿香的死对他来说也是措手不及，因为他跟四皇子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就算隐约知道他喜欢人皮作画，也抱着一丝怀疑。 当时他不知道怎么就魔障了偏要带着阿香赴宴。 明明以他为官多年的圆滑，有许多理由可以推脱掉的。 “按你说的，若四皇子真是鬼怪，当时他找我讨要阿香之时，我是不是就已经被他蛊惑控制了？” 御史经过思考，得出这个结论，让周相仪陷入了沉默。 确实有可能，他辛辛苦苦跑深山老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捡的。 就算救的不是什么大善人，也绝不会是心术不正的恶人。 当时救御史也是因为他气息比较干净，又有官气加身，确认他没有牵扯过人命，才决定救他的。 周相仪当时被阿香血肉模糊的样子恶心得没空思考细节，如今想想御史当时被四皇子蛊惑了神志的可能性极大。 “这样一回想，估计你当天就中招了，四皇子就是冲着阿香去的，不会给你挣扎的机会。” 周相仪将结论说出来后，便见到御史夸张地拍拍胸口松口气的样子。 “我就说，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一定要带阿香去呢？好歹伺候我一场，唉……如今老夫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你能帮她把人皮拿回来，让她完整去投胎。” 周相仪突然坏笑。 御史：“……”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御史：“这皮，现在在何处？” 周相仪：“四皇子身上现在披着的就是呀～” 御史：“！”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这煞神一天天尽是吓他！ 周相仪被御史逗得哈哈大笑，他似乎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痛快了。 或者是因为端久了习惯高冷了，又或者是高兴自己没有瞎眼救错人，他笑着将手腕上的绿绳解下来，递给御史。 御史：“？” 这娘们唧唧的手绳给他干嘛？ 莫非是护身符？ “阿香，听见了吗？周远山不是有心害你的。” 周相仪话音刚落，御史便见到手绳里飘出一阵白烟，不一会儿，血肉模糊的阿香便出现在房内。 坐在地上的御史大人下意识往床边挪了一下，前几天被阿香咬来咬去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瑟缩一下。 “原来是阿香呀，啊哈哈……那个，今天可不可以不咬我？”御史弱弱说道。 “噗嗤！大人，奴家都听见了，若真是如此，奴家不怪大人，是奴家命薄……” 阿香死前，也才不过二八年华，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 如今听了前因后果，却是说原谅就原谅了。 这番天真无邪的样子不禁让堂堂御史大人老脸一红。 “咳咳，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皮囊要回来，让你好好投胎，下辈子长命百岁！” 御史将绿绳戴在左手腕上，郑重保证着。 阿香：“好，奴家相信大人！” 周相仪似是看了场好戏，似笑非笑问着阿香： “若是让你选投胎去什么样的人家，你想选什么样的？本公子倒是可以帮帮忙～” 御史：“！” 来了来了，不详的预感又来了，这煞神又要开始搞事了！ 阿香闻言，血肉模糊的脸上是遮不住憧憬，她飘在半空中，一脸向往： “当然最好是富贵之家，要爹爹娘亲都疼爱我，家里若有姨娘什么的也没关系，只要能和睦相处就好！” 周相仪听了这要求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应道：“这愿望倒是不难，对吧？周远山～” 御史：“……哎哈哈，是不难……” 这煞神问他干嘛？ 投胎去谁家这事他又帮不上忙好吧！ 等等！ 这莫名其妙来问他，绝对不简单！ 周相仪闻言一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到时候我给你安排，现在是白天，你回到叶子里吧，安心等投胎就行。” 阿香得到保证开心的飘回绿绳之中，完全没注意御史大人抽搐的脸。 女鬼不在现场，御史终于敢问话了。 “来真的？” “当然！” “我女儿？！” “嗯哼～你欠她的，天经地义！” 御史：“！” 周相仪回答完之后便摆手示意御史离开，并没有告诉他不得不这样安排的理由。 按理说周相仪会在完事之后，回收毁约之人身上的功德之力，这样毁约之人就会迅速器官衰竭而亡。 可如今让他知道周远山是被蛊惑而害死阿香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做。 可是契约已经毁了，他不‘感化’新的人就得一直瞎着。 正好阿香刚刚说了愿望，他就打算到时候给阿香跟周远山立个契约。 待阿香投胎成周远山的女儿，只要他善待阿香，就可以一直活着。 毕竟断掉功德是因为阿香，只要续上，阿香就是周远山的救命稻草。 比起给周远山一直续命的消耗的功德量比，给他跟阿香重新签订契约这件事可简单太多了。 啧啧，他周相仪可真是个天才！ 008夜探鬼山 是夜，周相仪再临玫瑰山。 他并不打算打草惊蛇，只是想确认一下四皇子拿阴灵供养的到底是不是鬼母。 他跟昨晚一样施了隐蔽自身的法术，偷偷穿过了金色结界。 “奇怪，怎么跟昨晚不一样了？这么安静？” 今夜所有的女鬼都回到了自己的尸骨里安眠，整座山头一片寂静，反倒让已经做好大吐特吐准备的周相仪不知所措。 莫非被发现了？ 准备来个请君入瓮？ 虽觉得奇怪，周相仪却并不害怕被瓮中捉鳖。 “哼！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鬼！” 他一鼓作气飞到山顶，居高临下俯视着，只见浓郁的阴煞之气堆积在最高处，似是有生命力似的一缕缕往某处钻入。 “这么浓的阴气，倒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见此周相仪只能闭上眼睛，用神识观察地形。 令周相仪惊奇的是，阳间视角的玫瑰山竟是一座火山样貌，山顶处有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黑洞，四周寸草不生。 “这洞有点意思，阴气能进去，神识却穿不透，想必被供养的东西就在底下了。” 周相仪完全不知害怕为何物，直接就飞进了黑洞里。 入洞后某人下意识睁开眼，然后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了个措手不及。 糟糕，又忘了这茬，好臭！ 可此时他并不能封闭嗅觉，因为在阴间视角下，嗅觉也是他的杀手锏之一。 因为阴气也是各不相同的，他可以通过不同的气味确认目标，虽然每种阴气在他这都很臭，但是干正事的时候，他只能强行忍着。 洞很深，为了防止被发现，周相仪下落得非常慢。 此时他周身的气流相当于一片树叶掉落的动静，不说被供养的未知生物，就连那些镶嵌在山体里的女鬼们，都没发现有外人进来。 没错，飘落的途中，周相仪就看见了四周的墙体里，满满全是白骨。 有些骨头甚至已经破损严重，内无魂魄，估计是被吸食殆尽了，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竟比想象中的还多。” 昨夜见到的女鬼数量，约有八九百，但是周相仪是以入眼所见的尸骨数量得出了四皇子杀了上万人的结论。 没想到洞里这被特殊阴气阻隔的地方，竟还有这么多！ 这整座山，莫不是除了最表面一层的泥土用来种花，其余的都是尸骨堆积成的吧？ “可恶，竟然没有人发现吗？还是发现的人都成了尸骨中的一员？” 约莫飘了一柱香的时间，他终于落地了。 这洞越是深入，气温就越高，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落地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心脏震颤的声音。 地面不似外面的硬实，倒像海边退潮时的淤泥，湿润粘腻得不行。 “好恶心，怎么还是热的？” 周相仪被那湿热的触感恶心到，直接又给自己加了一层护盾，生怕那些泥土沾到自己一点。 洞底一片漆黑，却非常的大，神识一扫，周相仪心中了然，原来整个皇子府底下，全是空的！ 他睁开双眼，直接锁定了十米开外阴气最强盛之处。 就是这里！ 周相仪飞身过，发现这里有个小小的洞孔一直往外冒着温热的泥浆。 “活的？” 他左手结印召唤出一注水流，小心翼翼钻进洞孔，神识附着在水注中探查地底的情况。 下面空间很小，只放着一具大玉棺，棺中躺着一个跟四皇子极像的怪物，只是多了一对巨大的灰蓝色肉翼。 虎头龙足，蟒目蛟眉，整体像个长了翅膀的大蜥蜴，果然是鬼母！ 棘手了，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玉棺中的鬼母不知是死是活，未着寸缕，肤色灰蓝，肚脐处有一根脐带飞出，连接着水流钻入的那个洞孔。 原来那些泥浆全都是从鬼母脐带里出来的！ 周相仪：“……” 【太恶心了！】 让他如何接受，他刚刚踩到的土地泥沙，全是一个怪物脐带中的产物？ 周相仪：“……” 这跟在路上踩到狗屎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相当于现在被一堆狗屎包围着！ 要不是理智克制他不要冲动，他真想召唤出一把三昧真火把这直接烧了！ 别问他为什么能召唤三昧真火，他自己也不记得。 他仔细观察着鬼母，思考着要怎么处置这传说中的怪物。 封印？ 炼化？ 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也不知她为何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这些女尸有没有她的手笔？或者全是四皇子一人杰作？ 按理说她愿意假扮人类入宫为妃，还愿意给圣上生孩子，应该是真爱吧？ 可怎么又突然暴毙了？莫非是被发现了真身，被圣上找高人秘密处死了？ 可是不对呀，圣上如今对四皇子还不错，若真的知道自己爱妃是怪物，那怪物生的孩子不至于如此受宠。 要不然四皇子明里暗里霍霍了这么多少妙龄女子，圣上不可能不管的。 “要不我先把她弄醒？” 周相仪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想出这个馊主意。 “她要是复活，还能牵制一下四皇子，到时候乱成一锅粥我也好浑水摸鱼将阿香的皮囊弄回来……” 某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妙，于是立刻行动，在鬼母身上施了一堆法术。 周相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法术，他甚至不知道法术的名字，可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来了。 他跟当今的术士都不一样，他施法只需要自身的功德之力，法随心动。 而普通术士都是需要灵气慢慢修炼，施术之时甚至还需要念对应的法咒才能施术成功。 他不是没找过自己的记忆，可就是不得其法，只能在世间四处游荡。 周相仪像倒垃圾一样，脑海里有什么法术就都在鬼母身上叠了一遍。 最先是清心咒，安魂术，治愈术，然后是冰锥术，爆裂术，雷霆术，最后用一道三昧真火包围住玉棺。 他没有立刻启动这些法术，而是以结界的形式一圈圈叠在鬼母身上。 毕竟现在不是让鬼母醒来的好时机，至少要等四皇子换皮的时候，再动手。 至于他为什么要叠这么多层，因为他也不知道哪种能把鬼母唤醒。 反正魔法伤害物理伤害双结合，总有一个能用得上。 再不行还有三昧真火包尾，来个大火收汁，也完全够四皇子喝一壶了。 嗯等等……他为什么要说魔法伤害跟物理伤害？ 周相仪：“我脑子里都是什么奇怪的知识？” 009新受害人 距离上次去玫瑰山过去了三天，机会终于来了。 周相仪是怎么察觉到的？ 还不是因为四皇子这丑东西，每天都会跟着太医到他面前嘘寒问暖，昨天甚至还来了三次。 周相仪闻着丑东西身上的臭气越来越浓厚，便知道阿香这人皮不久就要报废了。 因为不知道四皇子多久换一次皮，周相仪只能耐着性子天天盯着，甚至还施了道追踪法在四皇子身上，唯恐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换了新皮囊，把旧的销毁了。 昨夜四皇子又说到官员们进贡了一批美人到府上，还问他需不需要挑几个来伺候，他就感觉这群美人里有倒霉鬼要凉。 为了救人，他提出今日得空亲自挑选丫鬟的要求，总之能救几个是几个，剩下的就算当诱饵他也会施术为她们保命。 “相仪，这十位美人，你听听声音看看喜欢哪几个，不用跟我客气。” 四皇子仗着某人眼瞎看不见，含情脉脉地一直盯着他看，英俊的脸庞让几个跪地偷看的美人都羞红了脸。 四皇子长得真俊啊～御史家小公子也好看，可惜是个瞎子…… 披了人皮的四皇子确实英俊，虽比不上周相仪高挑，但胜在身材伟岸不少，一看就是练家子，肤色白皙，五官深邃，多情的双眸总是坏笑盈盈，爱着红衣爱配金饰，仿佛开在暗夜中的彼岸花，明知危险，也让人甘愿飞蛾扑火往上凑。 【难怪喜欢画画，把自己画的这么好看也是厉害，不过还是不如我好看嘿嘿。】 周相仪暗搓搓自恋着，表面上一副冷冷淡淡的做派。 他用神识观察了一下这十个美人，打算排除掉三个皮肤最为白皙的，其他全都要！ “你们每个人都说几句话让本公子听听，再将手伸过来给我摸摸，若是双手太过粗糙了我可不想要。” 周相仪故意用很挑剔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给诱饵们施法。 美人们老老实实的站成一排，一个个上前红着俏脸给周相仪摸手，顺带介绍自己的名字。 “除了一三七，我都要可以吗？” 【你最好识相，我可是把三个皮肤最白嫩的留给你了！】 “当然可以……” “不行！” 四皇子刚想答应心上人，不料却被门外一女声及时打断。 四皇子明显不悦，一见来人，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 “原来是夫人，本殿竟然忘了给你留几个，真是罪过罪过呀～” “原是皇子妃驾到，相仪有礼了。” 四皇子尚未被封王，所以周相仪只能称他正妻为皇子妃。 这皇子妃也是奇怪，明明是礼部尚书的嫡女，长相端庄娴静，气质却透着一股阴邪之感，甚是不和谐。 【这皇子妃怕也不是原装的那个了，也是，四皇子亲近的人，估计都是些什么鬼怪，怪不得要杀这么多人，原来不止他自己要用，啧啧，这事越来越麻烦了……】 周相仪蒙着白绸，也不好当场解下来一探皇子妃究竟，只好继续维持高冷人设。 反正他不说话，在场的人也拿他没办法。 皇子妃是第一次见周相仪，原本气势汹汹来抢人的她，瞬间被某人高冷矜贵的样子所诱惑。 这皮囊真是绝美啊～想要！ 皇子妃那端庄秀丽的面容才刚刚露出觊觎之色，就被四皇子充满杀气的眼神一扫，吓得她直接僵在原地。 完了，她竟然不自觉觊觎主子看上的人，真是女主人当久了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夫君……哈哈那个，随意赏我一个就行，我不挑的～” 皇子妃瞬间怂得不行，不敢像刚刚那样用府中女主人的做派说话。 【啧啧，这前后对比，笑死！】 “这不还剩三个？夫人着急什么，把左边第一个分你可好？” 整日笑脸对人的四皇子突然不笑了，还怪恐怖的。 原本还可惜自己被瞎子挑走不能飞黄腾达的几个美人，暗暗庆幸。 原来传说中温文尔雅的四皇子，看样子也不是这么好伺候嘛，对正妻都如此反复无常，要是她们来伺候岂不是更加难搞？ 要是周相仪知道这些美人心里想什么，估计要气死。 何止难搞？小命都要玩完好吧！ 还在那异想天开伺候这么个丑东西？ 出息！ “夫人被我惯坏了，相仪见笑了，你挑好的这七个，一会儿直接送你院里，不用跟我客气，嘿嘿～” 四皇子变脸也是快，立马又言笑晏晏地拉上周相仪的手，看似真挚道歉，实则暗自揩油！ 周相仪：（微笑脸） 【丑八怪给我死！】 “相仪惶恐，时间不早了，就不叨扰四皇子了，告退。” 某人抽出被揩油的手，赶紧命令身边的丫鬟搀扶自己离开，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直接给四皇子邦邦送上两拳头！ 眼见心上人离开，四皇子脸色又开始阴郁，本想追上去，奈何他皮囊快到极限了，只能先干正事。 “来人！” 阴气森森的管家闻声而至，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吓了现场十个美人一大跳。 “相仪挑的七个安排人送过去，剩下三个，夫人带去书房洗干净等我。” “是，主人！” 一直怂怂不敢说话的皇子妃连忙应道，下意识把主人这称呼都喊了出来。 此时厅中只剩下三个美人，听闻自己要被洗干净送去书房，皆是满脸疑惑。 不分配一下房间吗？ 直接去书房伺候？ 还要洗干净才能伺候吗？ 怎么流程不太对劲的样子？ 还有，皇子妃刚刚喊了四皇子主人？ 她们应该没有听错吧？ 这四皇子府里的人，怎么都怪怪的？ 剩下的三位美人都是同一教坊出来的，彼此相熟，觉得不对劲都相互看了一眼，却无可奈何只能跟着皇子妃往书房走去。 按理说到了这个流程，美人们早已被皇子妃暗暗施术控制住了心神，没有了思考能力。 不过皇子妃不知道刚刚周相仪选人摸手之时给人家施了法术，所以三位美人依旧是清醒的，甚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四皇子跟皇子妃对此流程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又一向自负，竟都没发现异常。 010原形毕露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皇子妃推开了。 此刻恰逢黄昏，微弱的阳光斜照入府内，正好有一抹撒在门外。 光层外是心惊胆颤的三位美人，光层内是候在门边神态诡谲的皇子妃。 房内尚未掌灯，以至于房门此刻看着就像一张深渊巨口，等着三只迷途羔羊自投罗网。 “怎么不进来？愣着做什么！” 皇子妃没想到这三位美人会踟蹰不前，厉声呵斥。 美人们：“！” 这皇子妃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端庄娴静，反而给人一种阴郁刻薄之感，好生吓人！ 她们现在保养手手，申请调去瞎眼小公子院子还来得及吗呜呜呜～ 夜色将至，皇子妃神态越发狰狞，她只是个法力低微的画皮鬼，每隔三五日便要换一张新皮囊。 如今身上这人皮已经四天了，再不换新的过两日就会腐烂发臭，这也是今日她急匆匆抢人的原因。 四皇子跟她不一样，四皇子是鬼母之子，又有人皇血脉，披上人皮能坚持大半月。 只是他不喜欢捱到极限才换皮，若有已经画好的人皮他会直接换掉旧的。 女鬼本就是因为一手丹青妙笔才被选中假扮皇子妃的，真的皇子妃早在两年前嫁进来的新婚之夜，就被新郎官亲手扒了皮。 为了表示对妻子的尊重，真皇子妃的人皮在他身上披了半个月，一直支撑到极限才被换掉。 四皇子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每张人皮都亲手描绘，毕竟画来画去只能画一样的容貌，再好看的皮相也是会厌烦的。 所以女鬼的日常就是躲在书房给新鲜人皮作画，画皇子妃的，画四皇子的，还有管家的，甚至还有许多个朝廷高官。 画好的人皮可以用法术封存一段时间，方便各路鬼怪来取。 本来大家进贡的美人数量是够的，偏偏前几天周相仪来府上居住后，四皇子就整日围着人家转，忘了吩咐管家将四处搜罗美人送过来！ 导致存货里没有女鬼能用的了，所以今夜她必须先扒一个倒霉鬼顶上。 毕竟做人做久了，谁又愿意顶着丑陋的鬼样示人呢？ “竟然还能思考？呵呵！” 画皮鬼见三人不肯进屋，也发现了不对劲，直接甩出白绫将三人一卷，强行拉进了书房。 “啊啊啊救命啊！妖怪！” “闭嘴！谁叫得最大声我最先杀谁！” 三人狼狈的躺在地上，看着脸型明显歪掉的皇子妃，毛骨悚然，却死死咬住红唇不敢发出声音。 “老实了？哼～” 画皮鬼可不像自家主子那样讲究，扒皮之前还要把猎物洗干净，所以她打算先扒自己的猎物，再好好‘伺候’剩下的两只。 三位美人，两位穿粉衣一位穿蓝衣，梨花带雨的蜷缩在地上看着好不可怜，偏偏被白绫捆着想蠕动一下都难，逃跑更是不可能。 女鬼懒得挑，直接选中了蓝衣美人，阴森的双眸中泛起青光，伸出指甲暴涨的爪子。 “就你了～” “不要皇子妃！求求你别杀我呜呜呜！” 蓝衣美人吓得尖声求饶，也不管自己是否跟另外两人捆成一坨，死命挣扎起来。 “放心小美人，就一下下，不疼的，我最是怜香惜玉了～” “女鬼！你不得好死！” “就是，就算我们死了，你终有一日也会被大师们打得魂飞魄散的！” “没错，丑八怪！” 死期将近的三人见求饶无效，开始骂骂咧咧。 她们也看出来这皇子妃是披着人皮的鬼怪，因为她此时的脸已经垮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妪。 “你们找死！” 画皮鬼被猎物激怒得彻底，她最讨厌有人骂她丑八怪，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刚刚用了法术，她的人皮提前烂掉了，如今她当着三人的面，黑长的指甲直接从后脑勺叉开烂皮，然后往两边扯开，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啊啊啊啊丑八怪滚开！” “呕呕呕！”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女鬼的真实样貌，像一个巨胖的满脸疙瘩的癞蛤蟆，身上流淌着恶心的黄色粘液。 三位美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疯狂的挣扎尖叫，嗓子都喊破音了。 “哈哈哈哈，叫吧，越是害怕等会人皮越是紧实，不过，别妄想有人来救你们！” 女鬼一手将蜕下的烂皮连带衣物扔在脚边，一手直接朝着蓝衣美人抓去。 “啊啊啊啊啊啊！” “啊！” 这一声是美人的尖叫，一声却是女鬼的，她被周相仪施在三个人身上的保护盾弹开了。 ‘砰’的一声，女鬼重重砸在身后的书桌上，碰过美人的左手滋滋冒着白烟，哀嚎不止。 “啧，原来这么丑吗？真是辣眼睛。” 周相仪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位美人身后，一脸嫌弃地打量着画皮鬼。 “周公子！” “救救我们公子，那皇子妃是个癞蛤蟆精！她要害我们！” 画皮·癞蛤蟆精·鬼：“……” 她长得像癞蛤蟆不代表她是癞蛤蟆成精！ 该死的凡人！ “周相仪！原来是你坏我好事！你住进府里早就意图不轨了吧？我劝你自己乖乖把皮囊奉上，也省得一会儿抓你擦磕到碰到了！” 画皮鬼对主人的实力非常自信，她坚信这周相仪就算在她手上救得了人，也绝对逃不出皇子府！ 周相仪闻言冷笑：“意图不轨？你们杀了这么多人，到底是谁意图不轨？孽畜！” 他也懒得废话，直接单手结印出一张白光闪闪的大网，朝着女鬼扑去！ “哼！想在府里抓我？做梦！” 女鬼感受到法网的威力，也不打算硬扛，而是放下狠话，原地化作黑烟，钻入了地底。 周相仪白袖一挥，被女鬼压烂的书桌木屑皆被扫到墙角处，地上露出了一条散发着阴气的裂缝。 “果然，整个皇子府地底都是空的，倒是方便这些孽畜逃跑。” “公、公子？” 三位美人眼见着周相仪打跑女鬼，便清楚他不是普通人，只敢小心翼翼地呼唤。 “哎呀，把你们给忘了，抱歉。” 某人转身，在三位美人脸上喜色未退之时，就施法弄晕了她们，施展袖里乾坤将人一收，随即化作白光飞离现场。 011分身之术 清影苑内，一直缠着管家喝茶的周相仪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笑道： “多谢四皇子厚爱，赏了这么多奴婢来伺候我，劳烦管家将此物回赠，此乃相仪的一番心意……” 管家接过周相仪递过来的金丝楠木盒，不耐烦地打开，便见到一块清透无暇的鱼形美玉放置其中，不由感叹： “好玉！” 管家并非人类，也是追随四皇子的鬼怪，本想早些去书房将旧皮囊换掉了事，奈何被沉迷美色的主子派来给周相仪送婢女。 眼看天将黑尽，这周相仪愣是拉着他喝茶打听主人喜好，他欺负人眼瞎也懒得装模作样，一脸不耐烦地陪聊许久。 直至看见这块玉佩，才稍微露出些喜色。 算这小子识趣，还知道回礼。 周相仪听到管家夸赞此玉，似是微羞，语气真诚补充着： “也请管家回话，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管家闻言更是欢喜：“好好好，这话必定带到，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公子用膳了，告辞！” 这可是大喜事，主子心心念念的公子哥终于有回应了，手上这玉佩可不是普通回礼，可谓是‘定情信物’了！ 主子这回高兴了，赏赐必定不会差。 如此，也不枉费他陪着这凡人公子哥墨迹许久。 管家前脚刚走，周相仪后脚变脸。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做出这等牺牲色相之举，造孽啊～】 一道白光从窗台处窜入周相仪体内，随即他挥挥衣袖，三个昏迷不醒的美人便躺在地上。 “这分身术甚是好用，不知道一会那画皮鬼告状，丑东西会信谁？” 而管家这边，他才刚刚走出清影苑，地面就钻出一股黑烟挡住他去路。 “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在府里乱窜！皮呢？” 管家看着癞蛤蟆似的画皮鬼，眉头一皱。 “别说了，那周相仪会法术，我刚刚在书房差点被他杀了！” 画皮鬼巨大的嘴巴一边吐着臭气一边告状，熏得管家人皮都快崩裂开来。 “呵！你说周相仪要杀你？与主子分开后我一直与那凡人呆在一起，他如何有时间去杀你？你是不是剥皮的时候搞砸了随即找个借口打算哄骗主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管家是跟随鬼母入世的鬼怪，可不是假扮这皇子妃的画皮鬼能比的。 他与鬼母皆是出自苍梧，虽不及鬼母强大，却也能随手灭杀寻常小鬼。 如今这小鬼竟敢撒谎欺骗他以及主子，不可原谅！ 感受到管家的杀气，画皮鬼委屈得直哭，脸上的疙瘩也跟着爆开流脓，恶心得不得了。 “真的！我不敢撒谎啊！我带你去去现场看看打斗痕迹就知道了！” “哼！你最好说的是真话，钻回地下，随我来。” 反正要去主子那送玉佩，带上这丑鬼一同去也好，是活还是灰飞烟灭，主上定夺即可。 女鬼也知自己样貌被嫌弃，不甘地化作黑烟重新钻入地下，跟着管家的步伐离去。 嫌她丑恶？ 你们又是些什么好东西？ 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凭什么看不起她！ 此时四皇子正在府中的温泉池内沐浴，这是他的习惯，每当换皮之前，他会将原型洗得干干净净。 阿香的人皮与衣物被扔在一旁花草上，干瘪带着些腐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被丢弃的破布。 池中虎头模样的四皇子听闻脚步声，不快开口： “怎去了这么久？” “主上恕罪，因为周公子的回礼耽误了些功夫嘿嘿～” 管家将手中木盒递到四皇子眼前，一脸谄媚地打开。 “竟是相仪的回礼？哈哈哈，不错不错！” 四皇子满是鳞片的爪子将玉佩从盒中勾出，高兴地把玩着。 “好玉！相仪可说了什么？” 管家见自家主子如此高兴，腆着脸回道： “周公子让我给您带话，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好好好！不枉费我这几天的讨好啊，你做得不错，将新的人皮拿来，吾一会还赶得上陪相仪用晚膳。” 四皇子高兴得蛇形尾巴在温泉中乱拍了好一会儿，然后捧着玉佩站起来，迫不及待想去找心上人。 管家惶恐：“这……新的人皮尚未去取来，主上恕罪！” “嗯？那画皮鬼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办不好？她哪去了？” 女鬼听到呵斥，立即从地里钻出来，跪在地上求饶。 “主人恕罪，我正要扒皮之时，那周相仪把人救走了！” “嗯？管家！” 四皇子语气危险地质问，让在场二鬼瑟瑟发抖。 “主上明鉴，自我带着七位美人去清影苑起，一直到黑天，皆与周公子一起，他根本无时间作案，否则这玉佩从何而来？” 管家惶恐地跪地辩解，脸上的人皮都吓得挂不住，开始崩裂。 “你还有什么话说？我的……夫人？” 四皇子神似巨蟒的眉眼煞气横生，看着女鬼的眼神就跟看着死物一样冷漠。 “我真的没有撒谎主人，那人会法术，就是周相仪的样子！就算不是周相仪，那也是有人变成他的模样将我打伤然后把人救走了！” 女鬼吓得就差对天发誓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了，这样子倒是让四皇子相信女鬼没有撒谎。 周相仪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若是修炼过法术的人，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所以，到底是谁特意冒充周相仪来他府中劫人？ 目的何在？ 是发现了他身份的道人？ 还是其他仇家鬼怪故意为之？ 挑衅？ 离间？ “哼～有意思，我随你去现场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这皮？”管家唯唯诺诺。 四皇子扫了一眼被他扯破的人皮，满脸嫌弃： “你找地方处理了，再去扒一个送到书房，我先从地底回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搞鬼。” 说着就化成黑烟钻入地下，不见踪影，留下管家收拾残局。 管家接到命令便打算拿走衣物，将人皮当场烧了做花肥，却不成想他将主上衣物拿起后，人皮却找不见了！ 012新倒霉鬼 “皮呢？哪去了？刚刚还在呢！” 管家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将手中的衣物翻了一遍，还是没见着，吓得不行，只能扯下自己身上快崩裂的人皮，召出火球扔地上立马烧毁。 没有人皮的管家，就像个能站立的巨型蜥蜴，褐色皮肤上满疙瘩鳞片，瞧着也不比画皮鬼好看到哪里。 只见蜥蜴口吐人言，似是念了句咒语，一阵黑烟便从脚底散开，将其包裹。 片刻后，黑烟散去，竟又变成了管家原本的样子。 “变换术撑不了多久，先抓几个人才行。” 管家阴沉着脸，手捧四皇子的衣物朝着净衣房奔去。 其实周相仪带走的那七个美人就是现成的，奈何自家主子最近对那瞎子喜爱得紧，管家也不敢随意将人给扒了。 只能去净衣房物色几个下手，毕竟整个四皇子府，除了劣等的丫鬟跟小厮之外，几乎都是‘自己人’。 另一边，书房。 四皇子跟画皮鬼化作黑雾从地缝里钻出，来到案发现场。 “主人，周相仪就是从那冒出来，然后将人救走的！” 女鬼急着摆脱嫌疑，肥硕的身子在房中忙活得很，生怕主人不相信她一巴掌将自己给灭了。 四皇子闻言不悦，冷笑：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还有，在不确定是不是相仪的时候，别乱喊知道吗？夫人……” 女鬼听到警告才反应过来，自家主人最近迷恋那瞎子几近失智，自己刚刚竟然还口不择言直呼其名。 大意了！ “我、我的意思是假扮周公子的那人，就是从这里窜出来的！那人法力高深，无需念咒就能编织法网想要抓捕我，要不是地下能跑，我如今估计已是魂飞魄散了！” 这书房明面上是四皇子办公的地方，面积极大却格局简单，就会客的外间与小憩的里间。 里间挂满了各种山水名画，最近更是多了几副周相仪的画像，赏花图，品茶图，望月图，甚至还有衣衫半解时的安睡图！ 每一副都栩栩如生，由此可见绘画之人是多么的痴汉。 里间与外间被红木月洞门隔开，门上挂着白纱门帘，还被四皇子施了法，女鬼平时根本进不去。 女鬼日常扒皮画皮皆是在外间的一处暗室内，入口在书桌正后方那排书柜后。 按理说平时女鬼都是把人带入暗室才动手，奈何今日那三个美人不受迷惑，才激得女鬼失了分寸。 此时画皮鬼就站在月洞门边，口口声声说那人是从里间窜出来的。 四皇子入内环视一圈，并未感受到外人入侵的痕迹，可画皮鬼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道理欺骗他。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到底是谁呢？谁有那本事闯入我的地盘如入无人之境？还不留痕迹？” 四皇子站在周相仪安睡图面前，喃喃自语。 若女鬼口中之人真实存在，那么他或许知道为何这人要变换成周相仪的容貌了。 毕竟这么多现成的画像挂着呢，在一众山水名画中如此显眼，傻子都知道画中人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 “莫不是哪位皇兄寻来的世外高人？以为这样就能抓到我的把柄了？哈哈哈！” 那可就有意思了，他倒是很期待跟那位高人见面的场景。 若是长得不错，他不介意亲自扒了那人的皮做成人皮扇，给幕后之人送去。 女鬼听到主人的笑声，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的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就在此时，管家声音从门外传来。 “主子，衣物送来了。” “进来！” 四皇子撩开纱帘从里屋出来，就见到管家带着三个被摄了魂的低等丫鬟进来。 “找不到更好的了？就这？” “属下倒是不讲究，若是主子不满意，我这就去清影苑偷偷抓一个过来？到时劳烦主子在周公子面前寻个由头圆过去。” 管家这话其实是有试探之意的，因为摸不准自家主子对那瞎子到底什么态度。 是一时兴趣的玩物？ 抑或是真的上了心？ 若真是上了心，他明日就得好好敲打一下府内‘自己人’，别随意动清影苑的人。 要不然吓着主子的心头宝，自己可救不了他们。 四皇子闻言皱眉半饷，终是叹道： “这次就将就一下，没有下次！” “是！” 果然！ 那瞎子算是被主子放在心上了。 也是，要不然怎么人家回礼个玉佩，主子就高兴得恨不得飞过去陪人家用晚膳？ 明明才分开没多久！ 管家扫了眼画皮鬼，示意她赶紧干活，别耽误了主子跟心上人约会，要不然他俩都没好果子吃。 画皮鬼接到指令，肥硕的身子挪到暗门入口，默念咒语，急急忙忙将三个倒霉鬼拉了进去。 “这是哪里？” “好臭！” “怎么这么多血！救命啊啊啊！” 为了扒下的皮囊更紧实，画皮鬼解除了三人的摄魂术，先吓上一顿。 三个丫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来书房给四皇子送衣物，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个恐怖的密室。 最可怕的是，她们看见不远处有个庞大的身影朝自己缓缓靠近！ 画皮鬼施法将屋内烛火点亮，丑陋的面容瞬间映入三个倒霉鬼的眼帘。 “啊啊啊鬼啊！” “救命啊啊啊！” “啊啊啊！” “放心，一下子就不痛了，别挣扎，要不然会磕坏的！” 女鬼狞笑的伸出利爪，直接朝着最近的一个丫鬟抓去。 不到一柱香时间，暗门开了。 皇子妃样貌的女鬼，捧着一副制作好的人皮，走了出来。 “主人，做好了。” 披上人皮的女鬼没了原本的狰狞，又是一派端庄娴静的样子。 她将手中人皮上交给四皇子后，抱歉道： “麻烦管家再等等，我优先做了主人的，您的要稍后一下，若是管家不想浪费法术，亦可化回原型跟我进暗室等待。” 四皇子披人皮速度极快，女鬼说话的功夫就从里屋出来。 “你跟她进去吧，吾这边自己可以。” 四皇子拿起丫鬟送来的新衣穿好，表示自己暂时不需要管家伺候，看样子是迫不及待想去见心上人了。 “是，主子。” 013灰飞烟灭 待主子离开后，管家立即撤掉了变换术，化作原型跟随画皮鬼进入了暗室。 “你怎么不点灯？” 管家皱眉，不是说他有多喜欢明亮，就算能夜视，也没道理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下作画吧？ “可能不小心灭了，不点也是可以的。” 画皮鬼走在管家前面解释着，突然角落方向传来一声喘息，让管家觉得不对劲。 “你还留了一个活口？不像你的风格！” “醒的这么快，真是失策了……” 周相仪独特的音色落入管家耳中，让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就往回跑，手才刚碰到门，就出事了。 “啊！” ‘滋啦’一声，管家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般，倒在地上。 接近三米高的蜥蜴人狼狈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白衣翩翩的周相仪走过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周相仪？” 周相仪：“？” 这什么言论？ 什么叫他冒充周相仪？ 难不成这画皮鬼告状后，四皇子得出的结论是有人冒充他自己，然后将人救走了吧？ 哈哈哈哈，真是强行给他圆了谎，怎么这么贴心啊～ 他自己都没想到冒充自己这一个操作，反倒是敌人自己补脑出来了？ 既然如此，他可不能‘辜负’了四皇子的一番好心才行。 “呀～被发现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跟那个女鬼都要死，知道我是谁也没用，我可不会告诉你们！” 周相仪手印一翻，一阵白色流光从他指尖飞出，然后向四周散开，照亮了整间密室，也封锁住了所有出口。 管家也见到了不远处晕倒在地的三个丫鬟，以及被捆成球勒得满身流脓的画皮鬼。 周相仪看一眼便嫌弃撇开视线： “啧啧，真恶心～” “唔！” 快放开她！ 画皮鬼死死盯着周相仪，恨不得能咬死这个说她恶心的男人。 周相仪一挥手，解除了女鬼禁言术，好看看能不能挖出点关于鬼母的信息。 “你胆子倒是大，敢在主人眼皮子底下抓我们！” 被禁言的管家也是无语，这女鬼到底有没有认清形势？ 连他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女鬼还敢如此跟这人说话？ 能不能不要人家骂你丑就失了智！ 活得不耐烦了吧！ “说吧，这些年干过什么坏事？若是老实交代，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周相仪依旧是用袖里乾坤将三个丫鬟装好，就怕等会审问的途中有人醒来被这女鬼跟大蜥蜴活活吓死了。 “哈哈哈？坏事？这世间本就没有好人，没有好事，我做的那些又如何能叫做坏事？” 女鬼估计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满目狰狞的戾吼道。 “哦？看样子你生前过得很是不如意啊？也是，若是如意，也不会化成厉鬼。” 周相仪似是好奇女鬼的经历，找了张干净的椅子，缓缓坐下。 “你们这些人上人懂什么？特别是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天生就有人喜爱跟讨好，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哦？你生前就长这样？” “不！我本来就只是胖，因为我是家生子，府中的小姐们总是打骂我，没事的时候总会来找我晦气，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坏种！” 画皮鬼名叫招娣，是礼部尚书府上副管家的女儿。 父母因为她是女孩，本就不喜，待弟弟出生后，对她更是非打即骂。 全家的累活脏活都是她做不说，就因为她天生体胖，总会被父母误会偷吃弟弟的东西。 而她那个亲弟弟，亦是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在大人面前乖巧听话，私下偷鸡摸狗的坏事做了一堆，最后全都要她背锅受罪！ 就连府中的小姐公子哥们，都因为她亲弟弟的抹黑而处处刁难她！ 这世上，唯一对她好过的人，怕就是她假扮的这位皇子妃了。 皇子妃出嫁前，便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出小姐，多次见到她被欺负，都好心的制止，甚至还请过几次大夫给她开药治伤。 可皇子妃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子帮助，那些欺负她的人下一次就越是变本加厉！ 为什么？ 想要帮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些人？反而这样放任那些人欺辱她！ 直到有一天，她的亲弟弟，不知跟何人打赌，将她治伤的药膏换成了毒药。 她擦了之后浑身长出了恶心的肉疙瘩，奇痒无比，一挠就烂，脓血不止。 看着弟弟惊恐的样子，女鬼终于受不了了，她死死掐住自己的亲弟弟，她要掐死这个毁了她一生的亲人！ 可惜她前几日被欺负狠了，一身伤痛，根本没那么大力气，反而被回家的父母活生生打死了。 “我好恨啊！为什么都是亲生孩子，他们对我却跟仇人一样！就因为我长得丑吗？所有人都偏爱那个烂到骨子里的孽障！” 女鬼越是回想，越是狠戾，浑身鬼气暴涨，凝成黑雾想要攻击周相仪。 “可四皇子妃并没有对不起你……” “哈哈哈，是！她救过我，还救了好几次，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好人做到底！她若要救我，就应该把我带着！她应该将我带在身边！而不是施了点小恩小惠就转身嫁人了！” “她就这样嫁人了！去当皇子妃了，把我留在地狱里！她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为什么！” 周相仪看着疯癫的女鬼，眉头一皱，冷冷道： “她死了！被你口中的主子，亲手剥了人皮，你难道不知道吗！” “是啊……死了也好，这黑暗的人间，本就不是她这样的人该来的地方，死了好，死了好呀，现在我变成了她，我变成了皇子妃哈哈哈！” 女鬼说着说着，开始哭泣，红肿的双眸，死死盯着周相仪。 “人皮呢！你把人皮给我！把她的样子还给我！” 她不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就算是魂飞魄散，她也要变成皇子妃的样子再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周相仪似是知她所想，无奈叹道： “也是可怜人……” 话落，只见他双手结印，给女鬼施了换形术。 漫漫白光中，女鬼幻化成了皇子妃的模样。 周相仪将桌上的镜子递给女鬼，面无表情。 “你罪孽太深，无法轮回，就当满足你最后的愿望吧～” 女鬼看着镜中的容颜，痴迷的抚摸着自己面颊，然后身体化成黑雾散开。 灰飞烟灭前，她看了周相仪一眼，好心说道： “一定要杀了鬼母！” 014鬼母辛密 “一定要杀了鬼母？” 周相仪回味着女鬼的遗言，看向地上躺着装死的蜥蜴。 “她说的鬼母在哪里？” “哼！不知道！” “哦？不会藏在玫瑰山吧？” 管家：“！” 稳住，这厮绝对是在套话，不能上当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从山顶那洞口进去的？” “不是！” “那洞真深啊，壁上全是尸骨，地底下全是空的，你们皇子府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塌陷，真神奇～” 管家此时都傻了，这人为什么这么清楚府内的布局？ 自家主子可不是吃素的，竟然都没发现自己老巢被人闯了？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若不是跟主上有仇，万事皆可商量！” 周相仪站起，走向管家，然后蹲在他脑袋旁边玩味笑道： “你别打岔，我还没问完呢～” “我只是普通精怪，并不知道鬼母的事情，阁下要杀就杀！” “普通精怪？那你怎么跟鬼母长得跟亲戚似的，她不就比你多了双肉翼，比你蓝了点？” 管家闻言瞳孔惊骇到竖起，这人竟然能探到鬼母玉棺！ 鬼母沉睡的地方可是主子亲自把控的，连管家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眼前这人究竟如何找到的？ 管家毫不怀疑眼前人说的是假话，毕竟这世上，见过鬼母真身的人，几乎没有！ “你想知道什么？” 管家放弃挣扎，准备老实交代。 “无非是想知道你们不好好待在海岛上，为何要进入人界搅风搅雨。那丽妃，是鬼母本人吗？” 周相仪不明白，按理说，天道在每个族群之间都设置了结界，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进入人界才对。 而且数量如此之多，别的地方不知道，单单是四皇子府上，除了些不重要的丫鬟小厮佣人，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鬼怪！ 皇子妃，管家，侍卫，连后院那几位贵妾，竟全都不是人类！ 此方天道干什么吃的？出差了还是睡着了？亦或是没了？ 这都不来管管吗！ “不知阁下听过关于鬼母的传说吗？” “传说？是指南海小虞山中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 “没错！我苍梧一脉，以鬼姑神为尊，天道却以这一天性为由，判定其为鬼怪，叫我等如何甘心！” “所以呢？” “所以我们需要举全族之力，助首领摆脱这一天性，夺回本该属于神的荣耀！” 周相仪：“……” 苍梧一族是不是鬼当久了，脑子都退化了？ 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的？ 还夺回属于神的荣耀？ 哪个神这样纵容族人到处扒人皮滥杀无辜，自个儿还天天躺在白骨累累的摇篮里？ 做着比恶鬼还血腥的事情，还沾沾自喜是神族？ 怪不得被天道判成鬼怪，要是他，直接全族判去当畜牲，真是脑子瓦特了！ 等等，为什么他会说瓦特？ 唉，这不重要！ “所以，那鬼母吃自己的孩子，是真的？” “是又如何，此乃天性，首领控制不住自己，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吃怎么了？” 管家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哈哈哈，真好笑，虎毒尚不食子，你们首领一天天吃自己孩子，你们还觉得这没问题？那你回家跟娘子商量下，每日吃一个自己的孩子如何？” 周相仪都被管家这番话气笑了，不自觉开始怼人。 管家闻言，气的眼白通红，狡辩道： “这不一样！首领产子就如同她产天地一般，与我等需要与其他人结合生子的意义并不一样，不可混为一谈！” “不说过程如何，孩子是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是不是活生生的生命？产天地？她产出来的那些臭气烂泥就是你口中的天地了？说得高尚点，若整座岛都是她产出来的，赋予了你们这些精怪一片栖息之地，也算功德一件，可那些所谓的天地又不是活生生的婴孩，怎配与之相提并论？” 管家听了周相仪的话，陷入沉思。 “还有，她披上人皮入宫为何，别跟我说是真爱，我才不会信。” “我若说是……”管家弱弱回道。 “是什么是！她亲生孩子都吃，你真以为鬼母有爱？人族，万物灵长，得天道偏爱，人皇更甚。她费尽心机的入宫生个皇子，肯定是觊觎龙脉，你还相信她是真爱？” 管家：“……” 不可能！ 这跟首领说的不一样！ 周相仪见到管家一副大脑离体的样子，无奈。 真是三米的身高指甲盖的脑子，不愧是蜥蜴，给点烂泥就被利用得渣都不剩。 那什么劳子鬼母，怕是也知道这群白痴不会思考又听话，才没把他们吃绝种吧？ 还什么苍梧一脉？ 怕不是鬼母沦为鬼怪后，在南海找了个犄角旮旯的破岛天天产烂泥，诱惑这些蜥蜴精上岸安家，然后给他们一代又一代的洗脑吧？ 天道还是仁慈，当时没直接灭了这鬼母，只是驱赶到南海，搞得现在让他出手善后，真是可恶！ 等等！ 为什么感觉自己跟天道很熟的样子？ 说到龙脉，此乃人族气运所在，寻常妖魔鬼怪皆不能近身，可若是像鬼母这样，生了个有人皇血脉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四皇子若是找到龙脉所在，他可以直接吸取龙脉之力！ “所以鬼母这么努力培养四皇子到底是为什么？能忍住不吃，不是真爱，那就是……时机未到！” 管家：“！” 这人说的什么鬼话！ 他的意思是首领总有一天会吃了主子！？ “阁下……说的可是真的？” “啊？我猜的，不过八九不离十，总之那什么鬼母，没安好心就对了。” 此时，周相仪俊美的笑脸跟管家灰败的神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若真是如此，还望阁下，救救我家主上，只要你答应，我这条命，拿走便是！” “嗯？竟然如此忠心？真是难得，不过，不好意思，不管是鬼母，还是你们，我都不打算放过，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话落，周相仪手指翻飞，召出三昧真火，将管家烧得灰都不剩。 015轮回之术 “唉，一堆麻烦事儿，先去御史家把阿香送入轮回好了。” 烧了管家，周相仪还拿走暗室内其他的备用人皮，然后打翻许多蜡烛，准备烧掉连带书房的整座小阁楼。 临走时他又特意将那些值钱的名画席卷一空，还咬牙切齿的将自己画像扔进火堆里！ “丑东西，让你觊觎老子！整座楼给你烧成灰！” 他甚至还好心的布置了结界，保证烧干净之前，谁都发现不了。 不久后，御史府。 正沐浴完毕的御史大人，里衣都没穿好，就被房中飞入的白光吓得差点又跳回浴桶内。 “是人是鬼！” 请原谅御史大人如今这胆小如鼠的样子，实在是他之前被阿香的鬼魂咬怕了，现在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疑神疑鬼。 “周远山，是我。” 白光幻化成周相仪，一脸坏笑的打量着衣衫不整的御史大人。 “呼～原来是相仪呀，怎的大晚上来找老夫，四皇子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阿香的事情已经收尾了，你这是打算去谁院子里就寝？” 御史大人被某人奇怪目光扫射着，瑟瑟发抖。 “啊哈哈，正打算去夫人院子，相仪问这干嘛？” 这煞神绝对不安好心！ “阿香的手绳可带着？” “带着带着，沐浴都不敢摘掉！” “伸过来我看看。” 御史不明所以，却也老实的撩开衣袖，将手伸到周相仪面前。 周相仪伸出白玉纤长的食指，轻轻在翠绿手绳上一点，然后笑道： “好了，你去休息吧，我这救了几个美人，你找人安置下。” 御史：“？” 就这？ 看看手绳和安置几个人需要这尊煞神亲自跑一趟吗？ 是不是有阴谋！ 周相仪衣袖一挥，六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就这样狼狈的躺在地上。 御史：“！” 大变活人！厉害！ “她们的记忆我已经清除掉了，后续要怎么安置全看你安排，我就不管了。” “你这就走了？” “要不然呢？我还没忙完呢！” “那阿香……” 御史小心翼翼摇了摇手腕，生怕惊动里面休眠的阿香。 周相仪闻言，垂下眼眸，唇角微扬，流露出一种难见的狡黠邪魅之感，让人瞬间沉醉在他的笑容之中。 可此时御史是一点都不敢沉醉，他总觉得有阴谋。 奈何煞神没打算解释，就留了一句话： “良辰美景，御史大人可莫负了良宵哈哈哈！” 御史：“……” 这话是能大声说出来的嘛！ 他也是会害羞的好吧！ 年纪轻轻不学好！ 御史不知道，刚刚周相仪轻点手绳的时候，就给阿香施展了轮回之术。 为了怕御史今晚不干活，他还给御史下了点料，保证他今晚在夫人面前大展雄风，生龙活虎。 虽然事后可能会脚软几天，但是无妨，阿香投胎最重要嘛～ 嘿嘿～ 做了好事的周相仪深藏功与名，又马不停蹄地回了清影苑。 此时，清影苑的那位分身，正在花园石桌旁被痴汉四皇子灌酒。 “来，相仪，这御赐的美酒开封了不喝就浪费了，你多尝尝～” 周相仪刚刚与分身融合，一杯酒就直接怼上唇间，他下意识饮入，不料被呛得直咳嗽。 什么酒，这么烈！ 一点也不好喝！ “咳咳，殿下，相仪实在是不胜酒力，失礼了……咳咳！” 眼见心上人咳得脸颊绯红，仿若极品羊脂玉上染了胭脂，哪怕双眼被白绸覆盖，这颜值威力也是直冲冲慑住了四皇子。 借着酒劲，他猛地抓住了周相仪的双手，想借此表明心意。 周相仪：“！” 什么脏东西？ 莫挨老子！ “相仪，你可知道我的心意，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每日夜里辗转反侧，你可知道那种感觉！” “殿下，您喝醉了……” 周相仪咬牙切齿想抽回手，在四皇子眼中，却是一派娇羞的欲擒故纵，引君入彀。 别再靠过来了！ 老子拳头要捏碎了！ 想杀人！ “相仪……” 就在四皇子情难自禁欲轻薄心上人之时，不解风情的侍卫长打破了这份暧昧。 “主人不好了！书房被烧成灰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四皇子情愿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听岔了，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地盘被人悄然无声的烧了！ “书房被烧了，整座小阁楼都没了！” 砰！ 四皇子控制不住脾气的掀翻了石桌，御赐的美酒就这样撒了一地。 周相仪此时是个瞎子，演技好得不得了，将四皇子拿捏得死死的。 “殿下～您还是先处理要事吧，相仪这边……不碍事的……” 【丑八怪赶紧给爷爬！】 “相仪……唉……让侍女扶你回去好好休息，本殿忙完就来看你！” 四皇子眼见心上人被自己的粗鲁吓到，小心翼翼讨好。 “相仪无事，就是有点不胜酒力，殿下不必担心……” 【还不滚？我赶着回去洗澡！】 四皇子见安抚好心上人，便急匆匆离开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周相仪就立刻从石凳上站起，火急火燎的往后院温泉池走去。 正准备上前搀扶的美婢：“……” ？ 什么情况，公子不是看不见吗？ 怎么会走得如此之快！ 不怕被绊倒吗？ 周相仪拒绝了婢女的伺候，一个人泡在温泉池中，用力搓着手掌，哪怕双手被搓的绯红也不带停的。 “该死的丑八怪，等会我就去把那鬼母跟你老巢一起炸了，管他什么阴谋诡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他真是受够了这痴汉四皇子的骚扰，要不是因为那厮身上有人皇血脉，不能随意解决，他早就暴揍那丑八怪了。 他的手可以揍任何妖魔鬼怪，但是拒绝被丑东西主动牵好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被污染了！ 他不干净了！ “这下牺牲大了，要不是看在这么大功德的面子上，我直接将他们全都灭了，可恶！” 四皇子可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正怎么谋算害他亲妈炸他老巢，他正站在一片灰烬面前满脸阴沉。 “好好好，是我小看了对手，抢了我的猎物不说，还送我这么一份大礼！一群废物，愣着干嘛？给我查！”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