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逆旅》 第1章 第一章 醒来的迷惑 当杨禾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窄小,身下垫着柔软的褥子,身上盖着厚重暖和的被,一呼一吸间那被里的棉花发出的一股淡淡的阳光的气味混着一股浓烈的草药香气,那感觉不大好受。 我不是在执行任务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究竟在哪里?杨禾极力思索着,他随后的记忆便是,身在半空中急速下坠,耳麦中传来一个男子焦急的呼喊‘前方十八公里处发现龙卷风!前方十七公里处发现龙卷风!风速九百八十公里!风速九百八十公里!覆盖范围四点七五公里!覆盖范围四点七五公里!杨树小心!杨树小心!’跟着一股强烈气流吹来,吹得他不由自主地当空急转,忽上忽下间全身骨骼散了架一般,五脏六腑一齐翻腾,非但无法吸气,肺部的空气反被强气流吸得倒流出来,头晕眼花,耳中嗡嗡鸣响,跟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杨禾奋力睁开眼,却只能睁开一线。四周漆黑如墨只有右侧的后窗中射出一线耀眼的亮光,借着这点光晕,隐约能看到立在窗下的一张老式木桌,那木桌上摆着的是个灵位,灵位上的名字却看不清。灵位前面放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黄铜香炉,蓝色的灰土中插着一束残香,香火已灭,使那灵位更透出无边的孤单冷清,好似一个孤零零的人睁着痴痴的眼珠儿茫然看着他,想说话却沉默了。此外便再看不到什么。 杨禾闭上眼睛,心想,看那木桌和香炉恁地古旧,这都是在博物馆方能看到的东西。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些?我那一摔应该掉在海里才是,怎么会躺在,谁救了我? 杨禾是东胜神州昌南国人,他的身份却不平常,他是该国南方军区第八军一个侦察连的战士,也是全军区最优秀的侦察员他姓杨,代号叫做杨树。 自服役以来,杨禾执行过大大小小二百二十二次任务,每一次他都能出色地完成,让军区的首长满意。这些任务性质不一,有的是攀过绝壁悬崖检查通讯线路,有的则是潜入犯罪分子的老窝摸清其人员火力配备分布状况,也有的是侦察一些神秘事件的真相。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枪林弹雨和殊死搏斗,知道的是他在军中组织的散打拳击比赛中从未落败。杨禾生性孤傲,平日里闷声不响,又秉承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对任何事情从不抱怨,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战友们都有点害怕他,不大愿意和他相处。又因他虽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却生得细皮,故背地里得一诨号——杨不败,隐隐与武功冠绝天下曾击败绝代高手令狐冲却又得男同志青睐的东方不败齐名。小說中文網 当然这只是战友茶余饭后的笑谈,杨禾此人并无龙阳之好。 然而就在他接受这次任务前往侦察太平洋中一个秘密的小岛时,在跳伞的过程的中发生意外,突然遭遇了一场千年不遇的强大风暴,之后的事他便一无所知了。 杨禾心道,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须当找人打听清楚了好返回部队,想到此处他深吸了一口气,奋力挺了挺身子,一动之下这才发现全身生疼,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动了动手脚都是疼痛难忍,难道我就此瘫痪了?一个军人,最重要的资本就是脑筋和身体,决不能瘫痪。 便在此时窗外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两人走了过来,一个年轻的女子道,爹,您年事已高,好该在后堂歇息,就别出诊了。听她的口音该是浙江一带的人,她的措辞总觉的有些怪异,至于怎样怪异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与自己说话的习惯有着很大的区别。但她的声音温婉动听,如琴瑟轻扬,又似洞箫低徊,话音过处总有种绵绵不尽的意味,让人回味无穷。 杨禾心里泛起一阵温暖,这声音似曾相识,好似曾在心中飘过,却又难以捉摸,那一点灵动飘逸引起他无限幻想。 一个苍老的男子道,爹撑得住,趁着腿脚还灵便,多治好一些人也算是多积一份功德,爹这辈子就你一个闺女,咱们这一门算是绝户了,可是这医术不能绝户,你定要传承下去。咱们祖上传下来的那本医书你可得保管好了,遇有不明之处一定要多问。 杨禾心里暗自好笑,这老伯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太严重,现在什么情形?若养女儿嫁出去也就罢了,万事省心,若是养儿子,单单算娶媳妇儿就得折腾多少钱?再加上买车买房,生生把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都啃干净。若是孝子还好,若是不孝,把父母撵到大街上露宿街头的都有,甚至拳脚相加,惨不可言。总之生女得个聚宝盆,生男没钱祭祖坟。 那女子轻柔的声音又响起道,我知道,可是你讲得那篇九针十二原我还没能明白,你什么时候心情好,我再问你。 杨禾大奇,九真十二圆?只听说过九阴真经、十二铜人,倒还是首次听说这么个名堂。 那老者忙道,何处不明,尽管来问。眼下爹就有空,你问吧。 那女子大概不忍拂逆父亲的好意只好说道‘往者为逆,来者为顺,明知顺逆,正行无问’我不明白何者为往何者为来。 那老者嗯了一声道,所谓往来顺逆都是对病根而言,脉息在人身经脉中流动,无论是十二正经十五络脉抑或是奇经八脉都是在一定的时辰流过一定的部位。人生来如此,不会改变。这也就是前面所说的时机‘刺之微在速迟,粗守关,上守机,机之动,不离其空,空中之机,清净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当然除非那人练就深厚的内功,内息能够收放自如,那又另当别论。但书中所言都针对寻常人。以病患之处的观之,脉气已过为往,脉气未至为来。这也好比日出日落。若把中天比作病患之处,辰时巳时日未盈,称为来,未时申时日已昃,则称为往。你懂不懂? 杨禾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是医术的经脉理论,自己虽然听不懂,想也是因为对医理一窍不通,但总觉得那老者所言大有道理。 那女子轻声道,懂了,爹。还有一句‘徐而疾则实,疾而徐则虚’那又是什么意思? 那老者叹道,这些都是虚实之法的大要,玉珠儿,你连这这个都没能明白,爹可真担心你继承不了衣钵呀。那两句话的意思是说脉息的来势。同样是以病患之处观察,若脉息初来时缓,行而渐疾,这说明病患之处脉息不足,需要用实法来补;反之若脉息初来时疾,行而渐缓,这又说明什么,如何治疗? 那女子嗯了一声道,我明白了爹,若脉息初来时疾,行而渐缓,这说明病患之处邪气充斥,需要要虚法来泄。 杨禾心里也颇为认同她的说法。 那老者哈哈笑道,对啦,凡用针者,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宛陈则除之,邪胜则虚之,这才是虚补实泄的要旨,方才你所问的乃是何时用实法,何时用虚法的辩证。其要领就在于察疾徐之先后,你懂不懂? 他父女俩一问一答聊得投机,杨禾却半句没听懂,心想,这中医世家就是不同,子女们从小就能得父母口传心授,长成之后医术定然高明。 玉珠儿似是有事在身,不便总听老人家唠叨,便找借口说道,爹,你累了吧,回后堂歇息,倒明儿我再问你。 那老者道,不光是问我,还要多问问你的师兄弟们,尤其是你大师兄徐自诊跟着我行医的时日最长,医术也最精,你该多向他请教才是。 玉珠儿娇声道,爹,何师兄只比大师兄晚入门一年,他的医术也很好,我常常向他请教的。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好向他请教,都请教到西河里去了,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跟着个男人赤着脚丫子在河滩里摸鱼儿成何体统? 杨禾心中好笑,这老伯真是封建,女孩子光脚丫有什么了不起,这他也管?是了,那玉珠儿多半是喜欢她的二师兄,否则怎肯跟他一起下河捉鱼儿? 玉珠儿显然没料到事情竟然败露,压低声音道,爹,你怎么知道的? 那老者怒道,爹是老了,可还没聋没瞎,你做过什么事,我岂能不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玉珠儿低声道,没忘,女儿家要三从四德,不可抛头露面,更不能…… 杨禾本来还笑着,听到这儿一下子懵了,玉珠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便在此时他心中灵光一闪,涌起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可怕念头,登时觉得全身毛骨悚然。心里一急,眼前一黑又失去了知觉。 第2章 第二章 难以接受的事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叮当声响,那是汤勺轻轻碰击瓷碗发出的声音,忽然有人吹来一口气,鼻中立时传来一股浓烈汤药气味。 杨禾觉得这一次脑袋比上次清醒很多,眼皮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但是他从军多年养成的高度警觉性却告诉他不可轻举妄动,眼前人不知是敌是友,自己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千万不能让他发觉自己已经苏醒的事实,待他走后在再做理会。当下全身放松,便如死人般任凭他摆布。 他心念守一,眼珠子便不动弹,免得为那人发觉,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验使他感觉到身边只有一人。 这时那人探手过来,捏住了他的两腮,使他的嘴巴微微张开。 杨禾的鼻孔中立时嗅到淡淡地一股女子体香,好似茉莉一般的香味,杨禾心中一荡,一阵,只觉她的手指十分柔滑,轻轻按在他生满胡须的两腮上,跟着一又是一股药香传来,她在他的口中喂下了一勺汤药。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她并没有恶意。轻轻松了口气,忍着苦涩将那口药咽了下去,同时睁开了眼睛。一看之下登时全身发毛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床前坐着的女子一身古装打扮,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个云鬟,插着一支白玉簪,上身穿着杏红的绣花对襟长衫,正低头吹拂着汤勺里的药。天哪,她是什么人?看她模样轻松自在,举止温婉自然,不像是拍戏的。难道在那神秘的小岛上居然有人保留着古代的传统,近千年未变? 她大约是觉察到了病人的异样,两只大眼望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杨禾看清了她的模样,眉如柳,眼含波,琼鼻力挺含笑,虽算不上很美,却也看得入眼。这时她俯身过来喂药,浑圆的便软软的贴着他的脖颈,幽香一阵接着一阵发出,杨禾平生首次和一个少女如此近距离接触,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但危险的意识也随即唤醒他的神智 女子两只大眼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好似三伏天当头浇了一盆井水般,登时吃了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已慌,汤勺中的药洒了出来,弄湿了她的衣裙。 杨禾冷冷地望着她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说道,你是玉珠儿? 那女子慌忙间什么也没想便点了点头道,是。随即又才想到,原来他早醒了,便问道‘你……你是谁?’ 杨禾不答,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玉珠儿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迟疑地道,你不知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天我在后山采药,刚刚采到一株白芷。就听见呼啦一声,你从天上掉下来啦,挂在株大松树上,压断了好多枝干。 杨禾盯着她道,所以你就教你的何师兄把我背回来了是吗? 玉珠儿脸上露出震骇莫名的神色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认识我师兄,他都说不认识你的。 杨禾道,你尚未说出这是什么地方呢? 玉珠儿见他没有恶意,不一会儿便冷静下来说道,这是苗家村。 杨禾皱眉道,范围说得大点。 玉珠儿哦了一声道,这里属于临安府的管辖范围。 临安城便是现在的杭州市,属于浙江省的范围,这一点杨禾在学习地理知识的时候记得很清楚。 杨禾一震,点了点头道,你带手机没有?借用一下,打个电话。 玉珠儿一愣,眼中射出茫然的神色道,公子……你说什么?瘦鸡? 杨禾心里一惊,重复道,你有没手机,能打电话用的,说罢右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玉珠儿脸上满是诧异和迷茫说道,打钿花?公子……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呀。 杨禾心头大震一双眼瞪着她瞪了足足有一分钟,他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看这玉珠儿的样子不像是说慌,她是真的不知道手机是什么东西。苗家村在杭州附近,就算再落后也不可能连手机都没听说过。此时他心中那个恐怖的想法又涌上来——我穿越了? 就在这时,玉珠儿俯身过来又说道,公子……你先把药喝了。 杨禾正自出神,根本未听见她说什么,嗯了一声道,我叫杨禾,不叫公子。蓦地心头一震,骇然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玉珠儿想了想道,公……杨公子……你是不是想问年号?现在是开禧三年。 杨禾大吃一惊,啊了一声道,开禧三年?他虽不知开禧三年是什么时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玉珠儿说的这个纪年法只在封建社会才有,皇帝都会弄个年号然后重新开始纪元。这种方法早在时期就停用了,而一律换成西方历法的公元纪年制,简单而统一,便于计算。难道自己竟被那一阵龙卷风吹到古代来了? 玉珠儿见杨禾满脸震骇,疑惑地道,杨公子,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打天上掉下来呢? 杨禾定了定神,细细向玉珠儿打量,但见她双臂下垂,小臂抬起,盈盈恭立,这是古代汉家女子的站姿。她长衫及膝,十分宽大,只在膝下露出一截桃红的拖地长裙,连鞋子都遮住了。这明显是清朝以前的汉家女子打扮,却不知是哪个朝代。只好道,请问现在的皇帝是谁? 玉珠儿惊讶地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是宁宗皇帝,她见杨禾仍是一脸茫然,补充道,大宋朝廷宁宗皇帝。 杨禾心中惊讶,我真的到古代来了,还到了宋朝。不行,我要回去,爸爸妈妈和妹妹还在那边,谁来照顾他们?想到这里愈发焦急,猛然坐起身来,只觉得四肢僵直麻木,大概是睡了太久的缘故,今后要起身活动活动。勉强抬起胳膊探手向耳朵摸去,但是一只手臂酸麻,没有准头,这一摸竟摸了鼻子上。杨禾奋力向后移动手臂,每抬起一寸,都要费很大的力气,等到手指终于接触到耳朵的时候,已累得满头大汗,不由得暗骂自己废物,连抬起手都做不到了。 玉珠儿道,杨公子……你尚未完全恢复,该当休息,不能轻动。来,我来扶你躺下。玉珠儿探手搭上杨禾的肩膀,微微使力,迫得他向后仰倒,又再倒在。杨禾闭上眼睛道,谢谢你,但这些事我自己来做,你不必帮我。 玉珠儿道,杨公子,你还得休息几天方能内伤方能痊愈,你先喂你把药喝了。 杨禾本就恨自己受伤,变成了废物,现在听玉珠儿要来喂药好强心起,又坐起身来道,谢谢,我自己来。伸手抓住了玉珠儿手中的药碗,哪知那碗好似在板凳上生了根一般,自己拼尽全力它也只是晃了一晃,轻轻响动似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杨禾大怒,侧转身子,另一只手也搭上碗檐,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将那碗汤药捧了起来,但已累得浑身颤抖,大口喘着粗气。他从不向任何事情低头,硬是凭着坚韧的毅力咬着牙一寸一寸缩回手臂将汤碗捧到脸前。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珠子纷纷掉进碗里,那模样着实有点恐怖。 玉珠儿心中不忍出言道,杨公子……你何必要这样?她口中虽如此说,心里却大为震动,眼前这个人分外与众不同,他的内心不知道有多么坚强,看着他要强拼命的样子,不禁又惊讶又佩服。 杨禾的双臂渐渐有些感觉,这此他将汤碗送到唇边,并未出错。杨禾闭住气,将汤药一口气喝干,又将汤碗送回玉珠儿的手里,喘息着颓然道,我是不是残废了? 玉珠儿黯然道,杨公子,即使残疾也能做好多事情,譬如春秋战国时期的孙膑,双膝被剜一样指挥齐国的军队大败魏国的庞涓…… 不,杨禾痛苦地吼叫一声,我不能残废。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的腿断了?他的双腿没有知觉,故有此一问。 玉珠儿脸上露出哀悯的神色幽幽地道,若是骨折那也难不倒我爹爹,可是你现在……双腿的经脉受损,脉息不畅,极难调理,我爹爹说你双腿恢复的希望极小。 这句话在杨禾听来不啻晴天霹雳,自己不但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古代,竟然还摔成了残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忍不住大叫一声,猛然使力滚下床来,嗵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登时将未来得及闪避的玉珠儿撞得向后倒去。 第3章 第三章 怄气的苗玉珠 玉珠儿惊叫一声翻身爬起来,呆呆望着正自挣扎爬起身的杨禾,但见他双掌撑在地下,上身奋力抬起,但因双臂无力,起了一起,彭地一声又复趴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头双手再次撑起,抬高半尺,又嘭然落下。试了几次始终未能爬起身,额头上的汗珠已大滴大滴落下来,但他却恍若不知般地再撑起摔下,始终不放弃。玉珠儿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俯身双手拉住他的左臂,奋力往上扯,要将他拉起来。Www.XSZWω8.ΝΕt 杨禾心中怒火正盛,哪里容她多管闲事,伸手便拂开她的手掌,但他手臂无力哪里动得了身体健康的玉珠儿,反被她一把抓住 玉珠儿急道,杨公子,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你这般作法,何时方能起身?心里一急,双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更加使力拉扯了。 杨禾怒喝一声,滚开!我不用你们管!当下奋力挣脱玉珠儿的双手,彭地一声又摔倒在地上。这一回摔得虽痛,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些痛苦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比起残废瘫痪的结局,他宁可累死摔死。他绝不愿成为一个废物,尤其是做别人的累赘。 玉珠儿满脸通红,好心好意帮他,反遭一顿骂,心里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但看杨禾痛苦挣扎的样子,也不禁哀悯大生,原谅了他的无礼,像是母亲心疼自己孩子般,带着无限柔情轻声道,杨公子,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你累了就歇息,别把身体折腾坏了。 杨禾心里一暖,心中万分感动,他一向把自己柔弱的一面藏得严严实实,在战友们的心中,他是一个打不垮的铁汉,在什么样的困难面前绝不低头,却不知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里,不出示于人罢了。眼下自己的无能裸地暴漏出来,还被一个女人看在眼里,如何能够不怒。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玉珠儿并未发怒,反而说了一句关切的话,他心里着实感激,这要是换成别的女孩子早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臭骂了一顿,摔门而去。 玉珠儿轻轻掩上房门,忍不住向里瞧了一眼,见到杨禾仍在努力撑起身子,暗叹一声,向厨房行去。穿过树荫遮天的庭院,和高墙边花园秋千,便来到厨房之中。取了几枚鸡蛋炒熟了,又切了数片熟牛肉放在锅里蒸,想了想,又从厨子里取出几样滋补的药材与牛肉放在一处。忽听院子中有人叫道,师妹,有吃的么?我饿死了。边说着,边向厨房里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瘦弱的年青人,个子不算太高,但因为瘦反而显得高挑,他一身青布长衫,头发在头顶上挽了个髻,扎了头巾,眉毛粗大,眼神灵活,脸上却写满了机智和滑稽的表情。他走进厨房来先看到了那半碗炒熟的鸡蛋,正想拿一块吃了,却忽然停住了手笑道,师妹,这是给那个病人吃的吧,师哥我饿得狠了,你给我弄点牛肉吧。 玉珠儿白了他一眼道,不是刚吃饭不久么,你怎么不吃饱呢?饿了也是活该。 那年青人假装哎幺一声低笑道,师兄我要是饿死了,谁去陪你捉鱼儿呢? 玉珠儿呸了一声道,人家很稀罕么?也不知羞。话虽如此,心里却美滋滋的,脸上也笑了起来。随手多切了些牛肉一并放锅里蒸了。 那年青人笑道,呀呀呀,竟然加了不少药材,这党参、黄芪、柏树和甘草是补气的,这当归、地黄、枸杞却是补血的。可是这鹿茸、益智、兔丝子、杜仲、续断是做什么用的师兄我就不明白了,还请师妹赐教。 玉珠儿脸上一红,大窘道,你不明白就去看书,或者去问大师兄,却来缠我,当真讨打!语毕拿起案板上的一段扫把,向他身上打了几下。那青年却不闪避,嘿嘿笑着承受了低声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玉珠儿本待再打,闻言心中一颤,一下子停住了,手僵在半空,红着脸道,何师兄你说什么? 那年轻人不再嬉笑,一字一句地又念了一遍。似乎等着她的回答。 玉珠儿心如鹿撞,手中的小扫把啪地掉下来,低下头道,你念得真好听,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那年轻人低声道,师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跟我说吧。 玉珠儿低声道,我便是喜欢你又有什么用,爹爹他老人家好像不乐意。咱们去河里抓鱼的事他都知道了。还骂了我一通。 那年轻人大喜,试着探手抚住她的肩膀,只觉得她浑身一颤,并未推拒,便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搂在怀里道,好师妹,师父那边我自会去说,你乐意,我便很高兴。 玉珠儿挣扎两下,没有挣脱,便任他施为,低下头道,你要用心学医,胜过徐师兄,或许爹爹才能看重你。我……我心里有你的,你千万别辜负了我。 那年轻人闻言当即跪下道,皇天在上,我何修禅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只爱苗玉珠师妹一个,他日若是喜新厌旧违了誓言,便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玉珠儿嗔道,谁让你发这种毒誓了,不过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言罢脸上甚是欢喜。探手便将他扶了起来。低声道,修哥,你快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何修禅嗯了一声,取了两三片牛肉径自去了。 玉珠儿又羞又喜,她早就暗暗喜欢这个二师兄,此番他前来表明心迹,正合她心意。两下里心意一通,捅破了那层窗纸,当真浑身轻松,满心欢愉。但玉珠儿却不想教旁人得知,免得生出许多麻烦。想到这里,忽然想到那病人尚未进食,自己只顾着情情爱爱那羞人的事,一时间倒把他忘了。忙将锅里滚烫的牛肉取了出来,用盘碟盛了,与那半碗炒鸡蛋一同端着向西厢房走去。 门开,玉珠儿吃了一惊,只见杨禾仍是在一下一下地摔打着爬起身,却未能够做到。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淤血也不知摔了多少次。忙走过去道,杨公子,我做了些饭食给你,你先吃了,你这锻炼也不用急在一时,终有一天你能回复。 杨禾的胳膊又酸又麻,怎也翻不过身来,玉珠儿俯来拉着她的一只手臂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拒绝,便用力一扯,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取来手巾将他脸上的泥污和汗水擦了去。问道,杨公子,你要吃点东西吗? 杨禾双手撑在身后勉强坐起身来,闭上眼睛道了声谢谢。让一个女人怜悯是他毕生最大的耻辱,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一股的香味送到唇边,耳畔响起玉珠的声音道,杨公子,这是刚做出的鸡蛋,你吃一点儿吧。杨禾睁开眼睛望着玉珠儿,见她满脸欢愉,并无嘲笑轻视的神色,心中稍安,此时唇边那一勺鸡蛋正散发着喷香的气味,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地张开口,跟着勺子送进口中,杨禾衔住那一块鸡蛋大嚼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肚子太饿了,面对食物的他无法拒绝。嚼了两口,抬眼一望玉珠儿,但见她微微笑着,满脸都是温柔和悲悯,杨禾心中一热,只觉得她那本也俏丽的脸蛋忽然间变得完美,世间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加纯洁和慈悲的笑容。本想夸她美丽转念一想,古代女子都是循规蹈矩,恭谨守礼的淑女,自己当真说出一番不羁的话来,说不定会惹恼了她。因此只呆了一呆,便作没事人一般大嚼着鸡蛋。不一会儿便将半碗鸡蛋都吃下肚去,又吃了七八片牛肉这才饱了。向玉珠儿点点头示意她出去。自己仰倒在地上闭上眼休息了片刻,重又练习起臂力来和起身的动作来。 玉珠儿见他刻苦锻炼不止,暗暗难过,明知他就算练一百年也不可能医好他的双腿,却不忍心说破此事。 人活着总要有一点希望,那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哪怕这点希望是假的。但如果这点希望破灭,对那人来说无异于夺去了他的生命。传说曾有个饥渴难耐的人拿着一颗苹果在干燥的荒漠中走了三天三夜,最终走出那片沙海。那苹果却一口也没吃。 爹,杨公子的伤能不能治好?您老人家究竟有几分把握?他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残废。玉珠儿来到父亲的房中低声道。 苗大夫正自看书,闻言抬起头道,你是说那小子?他的一条腿没救了,我连半分把握也没有。他经脉受损,我想要恢复,很难呀。 玉珠儿心里一阵难过,说道,那有没有古方偏方之类的能够医好他?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行呀。 苗大夫道,你早怎么又关心起他来?他的腿受伤又不是咱们的过错,咱们已经尽了人事,就算治不好那也是天命使然,岂是你我凡人所能左右?你好好学习医术吧,别操那么多闲心。 玉珠儿皱了皱眉说道,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不管了是不是?哼,你不管我管。我去给他医病。 苗大夫笑道,你怎么管?你去给他医病?你不是还不懂吗? 玉珠儿忿然道,就算医不好,将人医死了,强过他现在半死不活。你不治我找何师兄去!语毕气呼呼地冲了出去,再也不理父亲的呼喊。 第4章 第四章 冒险针灸 徐自诊在外早就听见他父女的争吵,正赶过来,恰好迎头撞见。张口道,师妹,师父说的有道理,像他那种伤势,苗家医馆确实没有能力治好,你还是听听师父的话吧。 徐自诊三十上下,微胖的身材,青布长衫下巴上留着一绺山羊胡须,脸上总是一副谨慎小心的严肃表情。倒有些江湖郎中的风采。 玉珠儿见他同父亲一般说法,心中更加不喜,冷哼一声道,大师兄,我明白你不敢违拗师父的意思,本来也没打算请你出手,我去找何师兄。言罢扭头便走。 徐自诊从后赶至道,谁说我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师父的吩咐,你竟然这么看你大师兄,我却偏偏要治一治那小子了。这就过去瞧瞧,你去寻何师弟吧,咱们三兄妹联手还治不好一个瘸子?我倒不信这个邪了。 玉珠儿仿佛是头一次认识大师兄般,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惊讶地道,大师兄你今天这时怎么了?你当真肯出手相助? 徐自诊道,那是自然,你该知道师兄我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说要治便去治。 玉珠儿嫣然一笑道,多谢你了,徐师兄。 徐自诊淡然道,哪用得着客气,咱们师兄妹还用分彼此么?言罢大踏步走进西厢房。见匡谷正自强行起身,走过去道,先躺去,我来给你诊诊脉。见杨禾的模样,料想他也难以自理,只得提着它的后襟,将他放在。捉住手腕搭上三指,闭上眼睛细细琢磨起来。 杨禾冷然道,多谢大夫了,不论什么情形,请您务必实话实说。 徐自诊淡淡地道,我师父本已号过脉,我就算再查也是多余,但是这中间隔了十数日也许会有改变也说不定,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响,苗玉珠与何修禅一同走了进来,一见大师兄正在号脉,都不敢说话,双双立在床侧等候他的吩咐。 好半晌徐自诊才睁开眼来,放回杨禾的手臂淡淡地道,与前番师父所诊脉相又有些变化,他的右腿足少阳经脉断开之处两端各有一股邪火,阻止经脉的修复,需得先将此火泄出方有可能重续脉络。 何修禅道,师兄,如何泄去邪火? 徐自诊道,本来经脉已断,要将此火泄去断无可能,这也是师父为何不予施救的原因,但是经过师兄我这近一个多月来的研究,终于有了些发现,我倒是觉得要泄去火气也非是不可,只是有些冒险,需要咱们三人的配合,哎,弄不好会丢了性命。 苗玉珠大喜道,杨公子,我师兄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是否愿意接受治疗,那样弄不好是要赔上性命的。 杨禾冷然道,治吧,大不了一死,那也好过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 徐自诊伸出大拇指道,有志气,若是你这次大难不死,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苗玉珠道,师兄,你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将邪气泄出,你有几成把握? 徐自诊嘿嘿笑道,借助脉息流动,等待时机一到,将它锁住,以针石迫它前行,在断脉处泄出体外,这中间最难的一步就是如何把握住邪气泄尽的时机,早了,邪气不能泄尽,迟了脉息就会流失,那便有性命的危险。整个过程中最危险的一步却不在此处。足少阳断开,两端都有邪火,另一端如何泄出?仍需施针借路,通过络脉将脉息逼入足阳明,再由足阳明通过络脉驱入另一半足少阳脉络,逆行而上按原法将邪火驱散,最后再将脉息引回原处。这中间需要用到十数处大穴,非穴之处则需酌情施针,更难琢磨。稍有差池,他的一条命就完了。而且成功把握也只有半成。 杨禾听他说的如此繁复艰难,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只道这手术十有八九要失败,然而迫于形势,却不得不接受治疗,把心一横道,徐大夫,何大夫,苗大夫。你们尽管治疗,死活都不需你们担责。 何修禅目瞪口呆,沉默半晌才道,谁来施针谁来号脉? 徐自诊道,小师妹来号脉,咱们两个来施针。 何修禅点头道,好,就按大师兄说的办。今天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辰时准时动手。 三人商议已定便各自散去,只留下杨禾独个儿躺在提心吊胆地等着未知的命运。ωww.xSZWω㈧.NēΤ 人们害怕的是什么,黑暗?死亡?鬼怪?答案只有一个,未知。未知是恐怖的根源。杨禾不知道命运究竟如何,但若手术失败,废了一条腿。 第二天天才明,三人已陆续来到杨禾的房中。苗玉珠伸指一号脉道,脉息已至日月穴,再过片刻钟当行至居髎穴。 徐自诊点头道,小师妹你可察出他足少阳自何处而断? 苗玉珠点头道,在外丘穴与阳辅穴之间,邪火可自光明穴泄出。 徐自诊大为满意,点头道,继续察脉吧。 杨禾见他们深明医理医道,本是惴惴不安的心,稍稍有些安慰,再没那么紧张。 何修禅将杨禾的裤腿向上挽起,露出膝盖以下的部分,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五套银针来,一一摆放妥当,以备不测。看来他也是颇为紧张,唯恐出了差错不及补救。 过了小半个时辰,苗玉珠又道,已至阳交穴。 徐何二人登时紧张起来,徐自诊低声道,取镵针。何修禅立时送来一支寸许长的针来,此针头大末锐,看上去上下极不匀称,徐自诊右手拇指食指搓动刺入,问苗玉珠道,脉息到了何处? 苗玉珠没有作声,过了片刻才说道,已过外丘。徐自诊点头道,长针!何修禅立时送来一枚七寸多长的又薄又尖的针来,仍是搓指刺入。但见那余在外面的极长的针尾来回摆动甚是吓人。 杨禾对针灸之术全然不懂,但见三人紧绷着脸甚是紧张,也不禁担忧。虽然那针刺入并不疼痛,可是在三人制造的紧张氛围中,仿佛每一针都可能要命似的,总让他后背寒毛倒竖,阵阵发寒。 徐自诊刺入长针之后丝毫没有放松,口中仍是不断地叫着各种针名字,像什么大针、铍针、员针、锋针、毫针等均有提及。每下一针都是小心翼翼,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不时抹着额头上的汗珠。 杨禾提心吊胆地望着三人,一针针暗暗数着,数到后来竟下了四十五针之多,膝下小腿肚前的一片已扎满秘密麻麻一片针。小腿上却没有任何感觉。 一个多时辰多去了,徐自诊开始拔针,不时又将拔出的针扎在别处,如此循环往复,又忙了半个多时辰,渐渐地将他小腿上的针都拔了下来,到了后来便只剩下了一枚大针。 徐自诊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针头,双指轻轻搓动,将那大针也拔了出来,就在此时,杨禾的小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数十个针孔中同时麻痒难耐,忍不住了一声。 徐自诊长长地松了口气,忽然哈哈笑道,成功了! 三人齐声欢呼,喜不自胜。 杨禾大喜道,徐大夫,我的腿真的没事了么? 徐自诊闻言登时沉下脸来道,只是成功泄出了淤积的火气,若要重续断开的经脉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恐怕你还要躺些时日。 杨禾心中惴惴,低声道道,那要躺多久? 徐自诊道,这个因人而异,也许是三两个月,也许是三两年,总之是复原是很有希望了。 杨禾听他如此说,本来满怀希望陡然间又加重了一重忧虑。旋即释然,总是有希望了,这可比没有半点希望要强得多。眼见三人脸上满是疲倦,只好说道,我有些困倦,三位大夫请回,改天我请你们喝酒,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半分钱没有怎么请人喝酒呢?顿了顿改口道,等我挣足了钱,一定请你们喝酒。三人点点头一边谈笑一边离开了,这也许是他们医道上的一个重大转折,这三位年轻的大夫,联手解决了连他们的师父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足可称为他们一生的骄傲。 杨禾一挺身又翻下床来,继续他的臂力和起身动作的练习,不能像这样躺着,军人不可以躺下,除非是死了。更不能称为废物。 杨禾不眠不休持续练习,他的意志极其坚定,从中午一刻不停地练到天黑,终于成功地将身体翻了过来。杨禾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心中却是喜悦。这时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苗玉珠提着灯笼又送来了饭食。杨禾早就饿了,闻到饭香说道,玉珠姑娘,要谢谢你们三位,尤其是要谢谢你。 纠结的穿越九阴逆旅》说明 各位读者朋友大家好, 新发了两章,想说两句。 此书名《九阴逆旅》自然和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有很多的牵连。但是并没有真正涉及到与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相同的情节,但凡关联之处都是对《射雕》之前的事做了一些空想。 这本书似是武侠,似乎又有些过分夸张。 究竟属于哪一类?我也不知道。 读者朋友自己看吧 第5章 第五章 我不是故意的 苗玉珠笑道,为你治病是大师兄的功劳,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他,等你养好了伤,好该请他吃顿酒,不妨告诉你,大师兄最喜欢的酒便是竹叶青。不过他若问起,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杨禾笑道,你们三位我都要请吃酒,但是我最应该感谢的仍然是你,当初若非你将我救回,又细心照料,只怕我早就没命了。 今趟苗玉珠去掉她的长衫,上身披了件绿色的短卦,因是晚上,她的装束便简约随意了一些,朦胧淡黄的烛光下,更显得灵秀动人。杨禾心中大为震动,在苗玉珠摆好碗筷时候,忍不住轻轻唱起了那首歌‘在那遥远的地方’,这时杨禾在部队生活中经常唱起的一首歌。在他的想象中,那姑娘的声音飘飘渺渺,似乎便如苗玉珠的声音一般。也正因此在他头一次听到苗玉珠说话时才会如此震动。此刻杨禾将那首歌轻轻地唱了出来,他将声音压低,低的只有她才能听到,只有她才能听清每一个字。他回想着在孤岛上对着浪涛,对着大海想象着远方的女子,轻轻吟唱的情形,不自觉地便将那歌中依恋爱慕之情和哀伤的思念唱得入木三分。他希望苗玉珠能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寄望于此,只想将这首歌唱给她听,若是换作别的女子,他绝不轻易唱出口。 苗玉珠正想离开,忽闻歌声,不自觉地楞了楞,她方听何修禅表明心迹,正是满心欢喜与兴奋,自然体会不到歌声中的思念之苦,但她初次得闻这种大胆直白将内心对女子的爱慕之意毫不掩饰的喧之于口的情歌,不禁满脸通红,想起父亲教导的女德,心下大为不安,本想劝杨禾罢唱,免得被父亲听到后责怪,但偏又听他将歌声唱得如此凄婉伤心,虽越礼却是出自一片至情至性,便不忍出声打断。听到后来忍不住向他望去,蓦然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的眼睛,眼睛里深情流露,似乎有种淡淡的思念笼罩,如水一般,如歌一般,萦绕不去。不禁心中一颤,急忙扭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但在心底里隐隐感到他的用意,顿时方寸大乱。低头道了声‘你好好休息’匆匆离去 次日清晨,苗玉珠又来送饭,行至门外,隐隐约约又听见他在唱着那首歌,苗玉珠心中犹豫要不要就此走进去,这时屋中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不禁心中暗惊,甫一开门,眼前的情形让她吃惊不小。原来杨禾竟已站起身来,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身形,他眉目飞扬,眼中射出凌厉之极的神色,稳稳立住,那重伤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小說中文網 苗玉珠惊呼一声道,这不可能的,你怎能一夜之间伤势尽复?言罢快步走进房中,将饭菜放在桌上,凑近身去,探手去摸他的小腿受伤之处。眼中射出惊奇的神色。 杨禾忙伸手阻拦道,别过来。但是说话时候已然迟了,苗玉珠的右手已抓住他的小腿,一晃之下,杨禾哎幺一声倒了下来,将苗玉珠一同撞倒,重重压在她身上。 原来他并非腿伤复原,而是凭着一股坚韧的毅力,和身体协调平衡的能力,勉强站住。乍一看轻松自在,其实是万分痛苦,便是一阵风吹来也能将他刮倒,何况是苗玉珠奋力一晃。 杨禾四肢无力,这一倒下连缓冲也没有,完全是自由落体运动,若非苗玉珠垫在身下,他非摔得鼻青脸肿不可。 此时苗玉珠却倒了霉,杨禾一百四十斤的身体猛然一下全压在身上,压得她差点儿背过气去。眼见杨禾沉重的身躯直压在胸膛上,登时挤得扁了,他生满胡须的脸便贴在她的耳边,不禁又羞又惊,奋力将杨禾推开,却是力有未逮。苗玉珠幼承庭训对男女之大防甚为重视,便是与何修禅在一起,也从未过分越礼之举,哪里与一个男子如贴近?此刻听着他急速的喘息声,嗅着他身上发出的强烈的男子气息,仍不住面红耳赤,急道,杨公子,你……你快挪开。 杨禾却是心中好笑,他十八岁进入侦查连以来,接连执行特殊任务,基本与外界失去了联络。很少接触过女人,除非她是敌人。此时忽然如此与一个少女贴近,感受着她柔软的娇躯,和上散发出的阵阵芳香,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再加上他四肢确也无力,便再懒得动弹,口中只说道,抱歉,玉珠小姐,我手臂力量不足,动弹不了。 苗玉珠大急,这情形要是落在旁人眼里,教她今后如何见人?情急之下说道,你不能试试挪开么 杨禾见她真得着了急,害怕惹恼了她,只得抬起两只手臂,奋力撑起身子,正待向旁挪开,双臂的承受力却已达到极限,一阵酸麻,又重重压了下来。登时感受到她两团柔软的。不禁心中一荡,竟起了反应。 这一下又压得不轻,苗玉珠一声闷哼,急喘了两口气才举起手臂奋力地推开杨禾的胸膛。一点点移开身体。再一使力,上身终于移了出来,但已累得娇喘细细。但是以下的部分仍是被他压着,无法脱身。登时便感应到他的异样,不禁羞得满面通红 第二次压下,杨禾确非有意,不禁歉然道,对不住了,玉珠小姐,我训练了一夜,实在没有力气了。言罢双臂再次撑起,使出全身力量,左臂在地上猛然一推,终于成功地翻向右侧,从苗玉珠身上滚了下来。苗玉珠一骨碌爬起身,面红耳赤地望着他,眼中射出异样的目光。好一会儿才道,没事。语毕竟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到屋里收拾床铺。 杨禾道,不用收拾了,今后我睡地上的时候多,直到我的伤势恢复。 苗玉珠道,那怎么行?地气阴湿躺在地上容易受风寒。 杨禾登时回想起来先前特训的时候曾在污泥坑里生活了半个月,若人们个个都似她说的那般娇贵,这世界恐怕也没有强弱之分了。想到这里便奋力爬起身,坐在地上,花了好大的气力方才做到。 苗玉珠见状便将食物递了上去,经过两天的锻炼,匡谷单手端起碗已不成问题,便坐在地上将食物匆匆吃下。苗玉珠见他胃口大好,心里也喜欢,只是想起方才的事仍是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六月酷暑正是炎热时节,微风席席都是扑面热气,好似蒸笼中冒出的热浪。好在苗大夫家中满园的梧桐树高大繁盛,满地阴凉,才让院中人躲过难熬的白昼。杨禾在苗大夫家一住半年,经过休养和不断的训练,杨禾体力尽复旧观,只是受伤的那条右腿未能完全康复,走起路来仍显是一瘸一拐。这期间徐自诊何修禅都曾来查看病情,两人对他恢复的状况大为满意,徐自诊说,照此情况来看不出一个月,他必定康复 杨禾锻炼劳累时候便向苗玉珠讨了几本书看,苗玉珠没有别的书,只有医书,便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和《金匮要略》借阅给他。杨禾读中学的时候古文基础不错,此刻翻阅这些医书,仍是困难重重,字面的意思虽能看懂,但其中蕴含的玄奥的医理,却不甚明了,好在有苗玉珠从旁指点,才不至于睁眼如盲。待得身体略有好转,他便挪进院子中倚着大树看书,遇有不明问题便即请教。苗玉珠见他态度诚恳,好学善问,便不再计较先前的事,专心地指点起来。半年下来,竟已将三本书读完。在苗玉珠的帮助下将其中的窍要尽数掌握,只是欠缺实际经验,论资历还比不上他的师父。 杨禾本来不爱说话,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鬼使神差地给苗玉珠讲了许多现代的故事,当然很多她都不理解,杨禾便只以比喻带过,有时也会唱一些歌来哄他开心。只是苗玉珠已应承何修禅在先,对于杨禾的追求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尽量避开那些话题。 此刻杨禾站在后院的梧桐树下着他受伤的腿,一边在想如今我已能行动自如,蒙他苗家救治照顾,好歹也要做些事情,报答他们的恩情。正思想着,忽听前院有人说话,却是苗玉珠与何修禅。只听苗玉珠道,师兄你等等我,我去拿把药铲来。何修禅便嗯了一声。 杨禾暗道,原来他们又要进山采药,我便随同前去见识见识,学点草药的知识,今后也好帮把手,亦可借机研究研究怎样回到现代。 在这一个多月里,一日三餐都由苗玉珠送来,每逢此时便能与她交谈几句,渐渐地杨禾一适应了众人说话的口吻。当即走进前院叫道,你们是要进山采药吗? 何修禅本对他没什么好感,后来见他竟然想跟自己争夺苗玉珠,心中暗恨,一直想借机报复,如今他竟然连采药都想要跟随,更加恼怒。淡淡地道,是,你有什么事? 杨禾道,麻烦两位将我带到当初我出事的地方,我找找看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苗玉珠闻言道,我倒忘了,当初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穿着古怪的衣裳,还带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不认识,全收起来啦,现在我拿给你。语毕跑进一间房中,不久便取来一个红包袱 杨禾心中大喜,当下接过来迅速你翻了一遍,里边除了一身迷彩服,还有一柄尖长的五六式军刺,登时喜出望外,那军刺是他的心爱之物,是当年他出色地完成一项极其艰险的任务后,军区首长赠送的一件收藏品。从此以后这军刺便从不离身,伴随着他执行过数十次任务。 军刺三棱,间有三面凹槽,用来放血。细细看去,那惨白光滑的刀面上片片斑驳的深褐色痕迹正是敌人的血渍。回想起前事忍不住微微一笑。 第6章 第六章 半吊子郎中也敢医人 杨禾取出军刺,别在腰间又将包裹系上,放回自己养伤的那间房中这才随两人一同出了门。 这还是他首次出门,但见小村庄一片宁静祥和,抬头望去但见晴空一碧,万里无云。迎面微风虽然燥热,却明显能够觉察出空气的新鲜舒适,自与现代漫空污云,黑雾蒙蒙的景象大不相同。小路上偶尔有三两个农人荷锄下田,三言两语交谈走过,一派与世无争的情状。 杨禾心情舒畅之极,忍不住纵声大叫,声震四野。登时惹来田间数道诧异的目光。 苗玉珠道,杨大哥,这是做什么? 杨禾道,我嗓子痒了,便吼几声,有何不妥? 苗玉珠想不出这有何不妥,但觉如此大吼大叫终是不雅,当下也不好说他,便没有说话。 何修禅却道,你这样乱吼乱叫,旁人听在耳中还当你是疯的。 杨禾笑道,旁人怎样以为,那是旁人的事,与我何干? 苗玉珠不想他们争吵下去,借口说发现一蓬枸杞,便指使师兄去摘些来。 何修禅对于这个小师妹向来是百依百顺,听在耳中如沐春风,心道,既蒙佳人相托,焉能推辞,便上前摘起那枸杞上的红果来说道,这些果子正是适合采摘的时候,晒干后正合入药。 杨禾看在眼中,暗暗记下了那枸杞的形状样貌。不多时,苗玉珠又找到一棵地黄,杨禾又再记下,一个多时辰下来,两人的药篓里已盛满小半篓,这才渐渐来到当日杨禾受伤之处。那是荒野中的一个山坡,稀稀落落地生着几树松柏,下层是齐腰的灌木丛,一些野蒿和草药便杂生其中,只不过山上土层稀薄,十分贫瘠,不论草木根系都不太稳固。 果如苗玉珠所言,那里有一株巨大的苍松,朝南的一面大小树枝折断了不少,看来正是给自己压断。除此之外却并无特异之处。看来自己回归的希望很是渺茫了。 我的配枪呢?杨禾心想,执行任务时候自己明明配着两把的五四式手枪,还有一些必备的登山装备,此刻怎地都不见了?杨禾在四周大片地方逐寸搜索,仍是一无所获。细想起来苗玉珠根本不认识手枪,也不可能将它藏起来,自己来到这大宋朝,竟未能将手枪带来是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自己已有这军刺在手,凭着自己过人的身手何需再使用手枪呢?想到此处,便压下回归的念头,帮着苗何两人搜寻药草。找了十来株方才记下的药材,方递给苗玉珠,忽然心生警兆,凭着他多年来养成的敏锐直觉,清楚地感觉到来自背后的一股莫名的威胁,便如一股寒气直透背心,虽是六月暑天,仍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苗玉珠却是浑然不觉,正向那个方向行走。 杨禾心念电转,左臂一探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拖了回来,在苗玉珠低声呼叫时,杨禾迅速地转过身形,顺手从腰间拔出了军刺,盯着前方三丈外的灌木丛,全神戒备。低声道,慢慢退开,不要慌张,去二师兄那边。 苗玉珠这才发觉他的异样,满脸通红,警觉地向那灌木丛望了一眼,慢慢向后退开。她与何修禅常年入山采药,却不曾遇到危险。事到临头才感觉到害怕,双腿禁不住有些酸软。一不小心竟被一条树根绊倒。 便在此时,灌木丛中忽然发出一声低吼,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猛然冲了出来,满身黑黝黝的鬃毛,身体前粗后细,口鼻凸出老长,鼻子下的长嘴里探出两根近尺长的獠牙,鼻孔里喷着粗气,哼哼叫着向着苗玉珠急蹿 ,却是一头壮硕的野猪。它两根长牙又尖又利,若被它顶中立时便要破体穿透。 苗玉珠与何修禅同时惊叫一声,他们大概知道这种东西的危险性,以至于惊慌失措。反而激怒了它。 杨禾见事态危急,大喝一声,纵身扑上,一握手中军刺向那畜生的颈部刺去。他虽恢复了体力,但本身瘸着一条腿,素来敏捷的身手大打折扣,这一跃没能达到预想的速度,嗤地一声,刺在野猪的后臀上。登时鲜血直喷两尺。急冲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滞。 那野猪吃痛,哀嚎一声,猛然一窜,想要摆脱捅进血肉的军刺。不料杨禾膂力奇大,它这一蹿之力,会同杨禾后拗的劲力,竟将一块肉撕裂开来,形成一个血洞,硬是将野猪冲劲化去,迫得它停来。 五六式三棱刺是由专用的合金钢锻打而成,外有三棱,刺入体内时,形成难以愈合的四方形伤口,空气经血槽引入在体内形成大量泡沫,阻塞血管,消除负压,既能使敌手顷刻毙命,又能使使用者轻易拔出刺刀。因其在冶炼时出于金属性质的需要加入了一定量的砷元素,为了防止误伤,它的表面经过了磷化处理是无毒的,但是在战场上,经过兵器碰击,表层的磷化物磨损之后会暴露出含有砷元素的钢体。砷元素的三价化合物本身具有极强的毒性,能破坏细胞的新陈代谢,造成营养阻断,又能对神经系统造成极大的伤害。因而被这种刺刀刺入躯干之后,必定流血不止,存活的希望不大。 嗤嗤声中,野猪后臀上鲜血狂喷,形成一道血箭,一时间尚未倒下,只听它怒吼一声,撇开了苗玉珠不管,反身向杨禾猛冲,似要拼命。杨禾急退两步,纵身一跃抓住了头顶上一根树枝,用力一荡,身体绕着树枝转了一圈,躲开了这畜生的一撞。跟着左手在树枝上一撑,头下脚上跃将下去,右手军刺疾出,插进了野猪的胁下。嗤地一声,又是一股鲜血喷出。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一跃两丈,携着来不及拔刀的杨禾滚落在地,抽搐了一阵,就此死去。 没事了,杨禾松了口气沉静地叫了一声,爬起身,一边拔出刺刀,一边抹着在翻滚中手臂上被乱石割开的伤口。 鲜血沿着血槽滴了下来,军刺上一片灰白,不见半丝光芒。这柄在战场上曾使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放血王,竟被他拿来杀猪,若是当初设计者得知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温热的山风吹来,吹得野草哗啦啦作响,何修禅与苗玉珠没有感到燥热,反而打了个冷战。讶异地望着正在擦拭军刺上血迹的瘸子,看着他那柄不起眼的三棱刺,暗暗心惊。 苗玉珠爬起身快步走道杨禾的身边,探头向那野猪望去,但见它后臀和胁下兀自流血不止,两只猪眼圆瞪,瞳孔散乱,已然死去。心有余悸地道,怎么办? 何修禅也走了过来脸色惨白说道,抬回家中宰掉吃肉吧。这头猪哪里来的?先前怎地从未遇见过 杨禾训练过野外求生,知道野猪的习性,当即说道,他们一般都是成群迁移,只是不知这头猪怎么落了单。但此地既来一猪,必有其它猪在,速速回去为上,若是被猪群围住就麻烦了。 苗玉珠与何修禅闻言登时脸上变色,苗玉珠道,二师兄,杨公子,咱们快走吧。 何修禅忙点头同意,慌忙向山下走去。连死猪也不上要了。 杨禾苦笑着摇了摇头,提了一条猪腿扛在肩上,他虽瘸了一条腿,但双臂力气极大,扛起百多公斤的野猪,也未觉察到多么沉重。一路上偶尔遇到村民,见他三人荷猪而归,无不骇然失色。 当日杨禾找来尖刀,在后院将那野猪破腹开膛处理完毕,交给苗家帮忙的伙计苗二,着他处理善后事宜。自己回到房中继续研读向苗玉珠借来的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 又是十多日过去,杨禾那条腿渐渐恢复,已能行走如常,只是一发大力还是有些虚弱,但较之先前已大为好转。 有一天苗家门外忽然来了一辆马车,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说话斯斯文文的甚是有理道,哪位是苗大夫? 这时杨禾正在院中研磨药材,闻言暗道,苗大夫与徐大夫刚好出诊,苗何两位又去上山采药,家中无能人,这可如何是好。心念一动,暗道,正好借此机会考验下我这半年来究竟学到了多少医术,便起身道,苗大夫外出未归,我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有什么事便告诉我吧。 那人道,在下是丞相韩大人府上管家韩通,今韩大人有家眷身染重疾,想请苗大夫前往诊治。请问苗大夫去了哪里?我这就去寻他 杨禾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韩丞相是谁,但总知道丞相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说道,既是韩大人家眷重病,为何不请……太医? 韩通道,太医院的人也是束手无策呀。听说苗大夫医术通神,故此前来相请。 杨禾心想若能将这位丞相大人的家人医好,必定名扬天下,然而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我能医得好吗?想来想去把心一横,坦然道,然而师父外出诊病,不知何时方能回来,但我是师傅的嫡传弟子,先生若信得过我,便前往一探。 韩通颇感为难,上下打量着杨禾,见他年纪轻轻,本不相信他,但苗大夫却不在家,自己也无法交差,只好把心一横道,好吧,便请小大夫前往诊治。 杨禾道,先不忙,你先说说病人有何症状,我也好早做准备,对症治疗。 韩通点头道,脸上身上尽是红疹,奇痒无比,这究竟是是何病症? 杨禾心道,听他说来好像是皮肤过敏,却不知是过敏原是什么,便问道,太医院的大夫是如何治疗的?病人可吃了什么药?效力怎样? 韩通道,太医们说他是肺经不畅,可是开出的药只能解一时之困,过了半日便会再犯,他们也没有办法。 杨禾点了点头,从药房中取来一套银针笼在袖中道,走吧,先去看看。 丞相府,后院西厢房 一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躺在痛苦挣扎,她的脸上手臂上生了一层红疹,一旁有个年逾五旬的儒生关切地问来问去,心痛不已。时而探手到那女子腹上搔痒,料想那便是所谓的韩丞相,那女子多半是他的小妾之类。否则按照礼法他也不便如此。杨禾不敢狂放,当即躬身施礼道,小民苗家村杨禾见过韩相爷。 韩丞相转脸望了过来,满眼的心疼尚未褪去,点了点头道,听韩通说你是苗大夫的嫡传弟子,你便来看看,小娥她究竟患了了什么病。三日前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叫人心痛。 第7章 第七章 不可触碰的底限 杨禾听他如此一说便知是首度发病,但看这女子太过年轻,看样貌作那韩丞相的孙女还差不多,多半是新买来的小妾,是以分外疼惜,可看这周围环境,多半是对花粉过敏,当下躬身道,为了查探病情,小民斗胆问相爷一句,这位女病人是否是今年新搬来此处居住? 韩丞相一愣神愕然道,是啊,今年四月才新来此居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此处不干净,以至于染病? 杨禾恭谨地答道,相爷有所不知,诗云,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相爷当知这说的可是梅花。这是他上学时候学过的一首诗,临时拿来凑数。他不想让这姓韩的老头子看扁了自己。 韩丞相没想到他一个郎中竟还识得几句诗词,登时对他刮目相看,淡淡一笑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梅花甘苦自乐清高情怀,看来你还有些见识,可这与小娥的病情有何关联 杨禾道,重点便在于这诗的第一句,不受尘埃半点侵。跟着走到窗边指着满园盛开幽幽飘香的桂花道,病人冰肌玉骨,好似寒梅盛开,高洁傲物,如今到得这里竟受满园花气所困,沾惹尘埃,是以病困至此。如不信小民所言,但想此圆中桂花何时开放。 韩丞相是何等样人,焉能被他三言两语所惑,皱眉道,小娥她确是花开之后两日方始染病,但杨大夫所言未免也太玄了,难道离开此处,远离这些花花草草便能病愈吗? 杨禾这些日子通读不少医书,对医理已有相当深刻的了解,当即将《黄帝内经》中的一句话搬出来说道,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合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劳作,故能形与神俱。有此可知,所谓医理也是取法阴阳,和于术数。而人的健康与否自也与这起居的环境有关了。此处花气太盛,于人无益,病情因而反复,也是常理。相爷但将病人移至清幽之地,以合其高洁素质,以盐水清洗其鼻咽内花气浊物,再服以太医所开药才,四五日自可康复如初。但之后便不能再来此处,否则旧患必定复发。 韩丞相恍然,面露喜色道,当真如大夫所言,本官必有重谢。 杨禾躬身道,能为相爷效劳那是小民的荣幸,相爷若有需要小民自甘效力,谢字万万不敢当。若无他事,小民告退。 韩丞相哈哈笑道,难得杨大夫如是谦虚,先赏二十两银子。若真能治好小娥的怪病,本官还有重赏。 杨禾不敢过分推辞,忙躬身谢过。 韩丞相道,韩通,你带杨大夫去账房取银子来,顺便将他送回去吧 韩通忙应了声是,将杨禾引出相府的大院,取了银两,送出了大门才道,杨大夫请稍等,我去准备马车,将你送回苗家庄。 杨禾摆了摆手将十两银子塞到韩通手中道,韩兄客气了,我正想在这临安城中走走,若韩兄有空的话,咱们一起吃顿酒如何 韩通急忙推辞,杨禾道,这赏银韩兄也有一半,若非你有胆色将我拉来治病,焉能有这些赏钱? 韩通哈哈一笑半推半爱地接下了,说道,杨兄弟真是够义气,今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哥哥说,咱们家老爷在朝中那是这个。说罢竖起大拇指,又嘿嘿笑道,能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杨禾道,那是那是。正想请韩大哥吃顿酒,不知何时有空? 韩通挠了挠头道,近来少夫人欠安,老爷心情大坏,近来我可不敢擅离职守,待过得几日,夫人康复再与杨兄弟把酒言欢如何? 杨禾笑道,小弟随时恭候。韩大哥先回去忙碌,不必送我,我在这城里转悠两圈,自会回去。 韩通笑道,如此哥哥就不送了,杨兄弟要玩得尽兴呀。 杨禾忙拱手道,尽兴尽兴,告辞了,韩大哥。 乘坐马车来时,杨禾已记住了道路,他是侦查兵出身,这点事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微风拂柳,马蹄阵阵,大街上飘来店铺中脂粉的香气,目光所及,尽是一队队穿红戴绿的女子和一群群嘻嘻哈哈轻浮狂浪的登徒子,大宋朝在江南偏安一隅,不思进取,依旧是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国家的经济政治就毁在这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手里。又行了半个小时一座巨大院落出现在眼前。细细看去,但见其中亭台傲峙,屋宇森然,金顶朱墙,瑞兽伏颠。无一处不是大气磅礴,彰显着皇家的富贵高傲之象,便连院墙和门楼也都是金碧辉煌,气吞寰宇。门楼上一排十二个穿戴盔甲的士兵侍抢挺立,庄严肃穆。大门之旁更有十个披甲带刀的护卫把守,在门道两边来回巡视 杨禾心想,这便是皇宫了吧。这雄伟气象便是比起紫禁城也是不遑多让。在外面竟是丝毫也看不出其中蝇营狗苟的生活,真是可惜了这座雄伟的宝殿。 正思想者,忽听门楼下有人喝骂道,你是什么人,胆敢窥视皇宫,张青,你去处置。 跟着便有一个带刀的护卫大声答应,转过身形,凶神恶煞般地走了过来。 杨禾心道,乖乖不得了,看一眼就要受罚,这天子之家也太霸道了吧?心知逃跑也是无用,只会受到更重的惩罚,便立在原地没动,待那侍卫走得近了便躬身施了一礼道,大人好。 那叫做张青的侍卫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一双贼眼滴溜溜乱看什么?这皇宫是你能看的吗?莫不是金国的奸细? 杨禾心中暗骂,就看了一眼皇宫,你就给老子扣上通敌叛国的奸细帽子,的,这也太狠了吧。你一个看门的狗,你给我扣帽子,我就给你穿小鞋。口中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淡淡地道,小民冤枉,小民杨禾是苗家村的大夫,只因方才到韩相爷家中为他的夫人瞧病,韩大人对我言道,少夫人生病的前夜曾有两个高大威武且带刀的贼子潜入他家意图不轨,少夫人因而吓出一身疹子来,韩相爷便嘱咐他府上的护卫上街时候多加留意,一旦找到并确认那人立即抓去处死!小人虽是大夫,平生却最怕见血,只是方才见大人们个个高大威武又是手拿钢刀,心中害怕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望张青大人恕罪。 他这番话看似卑微,实则恐吓诬赖兼而有之,又抬出韩丞相来压人,料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最后还道出他的名字来,实际上是告诉他,老子记住你了,你若再敢耍横,我就在韩相爷面前说你的坏话,保证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青碰了钉子,仿佛嚼碎了一口蛆虫般面色变得极其怪异尴尬,锐气大挫,咳了一声掩饰内心惶恐,说道,韩大人也是我敬重的大臣,你既是他请的大夫当非歹人,便速速离去,这皇宫重地可不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能够随便乱看的。 杨禾见好便收,忙躬身道,是是,小人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语毕转身便即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身后隐隐传来说话声,有人质问道,怎么放走了那人?张青不屑地道,是个乡巴佬,因为好奇看了两眼,放他去吧。 毕竟是皇城京都,天子脚下,虽然只剩下半壁江山,这皇城中达官贵人却仍是好大气派,接近皇宫的一条街上时而便有一辆豪华的马车穿过。骏马长嘶,四蹄奋腾,载着一架披红挂彩的车子。吓得行人纷纷让路。 杨禾不想惹麻烦便尽量靠着路边上行走,见到路边有家玉器铺,心念一动便走了进去。 老板马上走了过来说道,客人你想要什么? 杨禾道,我想要一对手镯。 老板马上道,您想送给什么人? 杨禾道,送给相好的姑娘,选白色的吧 老板敏捷地拿出五对白玉镯来让他挑选。 杨禾挑了一对色泽温润光泽较好的出来。拿在手里来回观看。 老板马上说道,公子你真是好眼力,这对玉镯乃是用上等和田玉雕成,戴在手上既能显现出女子的高贵大方又能衬托出的柔滑细嫩,还请高僧开过光具有护体辟邪的效用,送给哦相好的姑娘那是最合适不过,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杨禾道,您还没说多少钱呢。 老板道,本号商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对镯子三两银子,您绝对是赚大了。怎么样,您要不要? 杨禾道,话都让您一个人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包起来吧。 苗家村,苗大夫家 树荫下,放着一个压药的器具,苗玉珠正忙着将晒干的药材压碎,她秀丽的鼻子上伸出点点香汗,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秀发飘飘,露出如玉雕般的颈项,更显出其绰约风姿。 杨禾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玉珠儿,你把手伸过来。 苗玉珠愕然道,什么事?一边说一边仍是伸出了右手。 杨禾伸出左手直接握住她的右手腕。 苗玉珠低呼一声,奋力挣扎,红着脸道,你干什么?她一向听父亲的话,坚持男女收受不亲,当然何修禅除外。此番忽然被男子握住了手腕,登时羞红了脸。 杨禾左手却不松开右手取出两只镯子,轻轻套上她的手腕。 苗玉珠啊了一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杨禾道,你该知道,我不懂说多余的话,这是我送你的,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啊……我不能要。苗玉珠左手探过来想将镯子取下,却被杨禾的右手捉住,这下两只手都被他握住,当真又羞又急。 杨禾见她态度坚决,微感失望,忙改口道,就算是我感谢你半年来的悉心照顾,收下吧,也不算什么。 苗玉珠红着脸点了点头却不敢去看他,低声道,你放开我的手,你抓疼我了。 杨禾忙将她的双手松开,歉然道,对不起。 苗玉珠满脸通红,将两只玉镯分别戴在腕上道,多谢你了,可是你哪里来的钱?看着白玉的质素,这镯子很贵的。 是我自己挣的,我还给大师兄二师兄和你爹买了酒。便在那个筐子里。杨禾指着身边一个小竹筐说道。 苗玉珠低声道,你不要送我东西了,反正你也明白二师兄知道会不高兴的。 杨禾道,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他能喜欢你,我就不能喜欢你么? 啊?苗玉珠一听此言连耳根都红透了将声音压到极地说道,杨大哥,你……不要说笑了。这种话你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杨禾明白她的想法,说道,我知道你答应跟二师兄好,我的心意你明白就好,哎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从未说过吧。 苗玉珠心中砰砰乱跳,这是第一个在她面前直承其事的男子,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就说出那番话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心里很乱,并不想探究真相,只希望他快些走开。但真的看到杨禾识趣地走开时候,心里却又有些失落。 过了四五日,韩通亲自来到苗家庄指名道姓地要找杨禾,送来了一百两银子,算是治病的酬金,杨禾当然毫不客气的收下,在苗家庄的一家客栈中请韩通吃了一顿饭。果然是酒桌上出效率,喝到七八分酒意时候,这家伙拍保证杨禾若有什么困难,他一定相帮。 杨禾没有别的事,只求他对于苗大夫家多予照顾。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来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从苗大夫对他的态度到苗玉珠的不知所措,都隐隐让他觉得,他在苗家待不长久了。他触碰到了某种底线 第8章 第八章 高人受伤了 世间事,总是三分奇怪,七分无奈,就好比你追求的人你未必喜欢,而你喜欢的人却未必给你追求的机会。追求,需要付出代价。杨禾对苗玉珠的坦白,就让他付出相当的代价 又过了几日,趁着苗玉珠何修禅上山采药的时候苗大夫便来寻他,张口便道,杨公子,如今你的腿伤已然康复,又找到谋生之道,便即离开吧。我苗家小门小户,难以让你一展才华。杨禾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便揭破,如今苗家家主都登门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能厚颜留下,当下点点头道,多谢苗大夫的半年来的关照,我离开便是,今后苗大夫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请捎话过来,我杨禾必定尽力而为。 杨禾早就习惯了单独的生活,对这件事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当即取了他房中的那个包袱,向徐自诊告辞离去。徐因念他昨日请吃了酒,颇有些伤感,从房中取出一本《神农本草经》和一套银针送给了他。 杨禾腿伤未愈,未能见到苗玉珠最后一面便匆匆离开苗家,他心中虽有些不舍,却是不得不离开。 他原本想着与何修禅争夺苗玉珠的,娶了她,然后在这个苗家村生活一辈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没有仇恨和杀戮,又清净又自在。但是想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安定不了,内心深处隐隐有一种渴望,就是去外面闯荡世界。干什么都好,反正回不去二十世纪了,当然也不可能回到部队,不如放手大干,闹他个天翻地覆。管他娘的惹出什么后果。 这么一来他也不想再连累苗家,尤其是苗玉珠。近几日,苗玉珠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些明显的变化,眉眼中多了些情意,她竟然喜欢听他的那些歌,甚至有时候会听他说两句心里话,相信只要他再继续努力,不久便能追求到她。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去追求她,他没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姑娘受累。更何况她与何修禅本来就是一对儿,要不是自己横揷了一杠子,苗玉珠不会这么心烦意乱。他想,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的,既然决定要走,就要斩断情丝,再不回头了。想到这里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荒山荒野,也不知该去何处。定了定便一路向北行走,不多久便遇到一座烟云朦朦的大山,远远望去但见山峰奇伟,绝世独立,山上山下树木团团簇簇,苍翠欲滴。按照他先前所学的地理知识,自己所行的方向该是杭州北面的灵隐山。杨禾望着满目的生机盎然,娇嫩鲜活的胜景,精神为之一振,大踏步走进遮天的密林中,顿时觉得凉风袭体,空气新鲜湿润更带着一股清芬的花草香气,说不出的舒服。他绕着大片的树林走了一周,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山洞,暗想,在这个世间想要生存得有声有色必须有强大的实力,我只有把身体恢复甚至锻炼得更加强大,方能适应这世道。此处饱含天地灵秀之气,又无人打扰,正是修行的绝佳之处。暂且便在此处住下,待休整完毕,再出山到世间去闯荡。一生此念他便安心地住了下来,又想到在部队中从一个出身武术世家的战友身上学来的呼吸吐纳之法,便在山洞前一块大岩石盘膝而坐,静下心来按照法决施为,一呼一吸均配合着体内某种说不出的玄奥感觉,渐渐进入佳境。 当初初闻此法时杨禾还不相信这世间真有内息真气之说,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未留心。后来却见他每晚必定外出,出于好奇便悄悄跟踪了去,这才发现他竟爬上山巅,面对浩瀚虚空像道士一样盘膝冥坐,吞吐着天地灵气。杨禾心中暗惊,细细数着他呼气吸气的节奏,正与那吐纳之术相合,暗道,他所言多半竟是真的,只可惜当时未能用心,要诀已忘了大半。想到此处便悄悄下了山,第二天便虚心向他请教吐纳之法,将他所言一一记下,不明之处便详加询问,直到将法决全部融汇贯通,这才作罢。其后杨禾便悄悄开始练习,初时不能集中心神,杂念丛生,感觉很不自在,接连练习一个月后,始能摒除妄念,心与神会,渐渐感应到身体内部的复杂世界,继而又逐渐感应到经脉内气息流动的状况,他又惊又喜,更加勤练不辍,两三年后竟在经脉内练出一小股蠕蠕而动的真气。先前在苗家时闻说足少阳已断,唯恐练岔了气,不敢擅用此法。此刻他腿伤将愈,便试着运气调理经脉。荒废了大半年的时日,没想到体内那股真劲虽有所减弱,却仍能感应得到。那足少阳断裂之处一时间清晰地印入脑中,正是将续未续的一刻,上下接续之处尚有一丝障碍,使得内息不得通达。 杨禾心念一动试着运气冲击,强行疏通。不料一试之下小腿一麻,内息虽有阻滞却也能勉强通过,只是真气通过时,小腿便酸麻不已。杨禾心中一喜,内息运转十二周天,不断冲击小腿上的断续之处,酸麻之感渐渐减弱,到了后来,也不知冲了多少次,内息竟能通行无碍,连酸麻也消失了。又运气三周,确定无碍之后,便收起功力,纵身跃起。落地时双腿同时发力,那受伤的小腿竟而无碍了,杨禾松了口气,暗叹,早知如此,何必浪费大半年的时日,当真愚蠢,旋又想到,若真是提前运功,经脉尚未续接,却又未必有此奇效了。上天真能捉弄人。原想怎也要休养一两个月,腿伤方能复原,不料只一宿便康复如初了。大半年来集结的郁气一时间尽数吐出,心中狂喜,忍不住仰天长啸,尽情释放内心欢愉。他兴致一起,一啸未尽一啸又起,只震得林中群鸟惊飞野兽奔走,快意之极。小說中文網 蓦地嗖地一声,一团黑乎乎的物事穿过林木间空隙,当胸袭来。 力道迅猛,势携呼呼劲风,察觉到时,已打到胸口 杨禾吃了一惊凭着多年练习散打时身体所形成条件反射,疾疾往旁一闪,以毫厘之差避开来物,但仍是给那物擦身而过,左臂上火辣辣一阵生疼。扭过脸看那坠地之物时,竟是一只草鞋。天哪,对方凭着这草鞋一掷,竟能生出伤人之力,比之自己可要强大千倍万倍了,若非亲见,绝不相信有这等怪事。 咦?远处有个女子惊讶地叫了一声,听声音年纪当三十左右,但随即四周便陷入沉寂。 杨禾心中暗惊,心道,这大宋朝怎地有这么多武林高手,我不过是随处找了个树林一钻,竟能撞见一位身怀绝技的前辈,其武功之高深,当是平生仅见。枉我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最强者,与他比起来便有天壤云泥之别,生平所学武技,真可说是一钱不值了。哎我若能得他指点一二,必定终身受用。想到此处,躬身一礼,高声说道,前辈你好,小子因伤在身,擅入贵地,有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哼!进入林地也就罢了,但大吼大叫扰人清修,却是可恼……咳……咳。那女子冷冷地说罢,又连连咳嗽。 杨禾细听那声音来源,凭着经验判断出她该在前方二十米处,可是前方密集的林木挡住了视线,却是看不见她。杨禾知她也受了伤,飞快向前跃出七步说道,我是从苗家庄来的大夫我受了伤,无心打扰,你就原谅我吧。杨禾故意引他说话,好时时确定她的位置,以免走错了路。 你从哪里来关我什么事?你……你快些离开,我……咳咳话未说完便被咳嗽声打断,看样子受伤不轻。 杨禾听她说话知道她仍在原处,并未移动。咳嗽声仍未断绝,杨禾急急掠出十数步,终于看到了她。她一身白衣,倚着一株大树而坐却是位道姑。她容貌俊美身形,如云秀发盘在头顶,以一只铜簪别了,说不出的妩媚写意。只是受了伤蛾眉深锁,俏目紧闭,红唇边溢出一缕鲜血。小腹上一片殷红,插着半支断箭。 第9章 第九章 这个医生很野蛮 看到杨禾走了过来,那道姑眉黛紧蹙,看也不看,右手一探,拾起了落在一旁的长剑,刷地往前一指说道,别过来。 杨禾料想她定是以为自己有不轨企图,否则不可反应这么激烈。闻言立住脚步肃容道,你受了伤,需要立即救治,迟恐有性命之忧。 那道姑睁开了秀眸,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分明有种难以言喻妩媚和清净,直能撼人心魄,杨禾万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丽的一对眼睛,视觉登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呆呆望着她发愣,凝视着她的双眼再没能离开。这时那道姑朱唇轻启倔强地道,不要你管。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仍是十分固执。杨禾本来因向苗玉珠求爱不遂,反遭人鄙视驱逐,心中沮丧之极。但看到这道姑,那股沮丧感顿时一扫而空,心中隐隐感到她才是自己真正要寻找的人,心中反生喜悦。 杨禾见她生命垂危心中大是怜悯,冷哼一声,从腰间拔出军刺,使出部队中学来的击剑术前冲两步,往他长剑上砸去。心想只要打落她的长剑,她便再也无能反抗,自己方能为她治伤。ωww.xSZWω㈧.NēΤ 如此一来那道姑更以为他没安好心,长剑却不与他兵器相碰,手腕一翻,击削他的右手五指。但是她一使力,小腹上忽然涌出一股鲜血,张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那长剑失去了控制,偏了准头,没能削中目标。也使杨禾侥幸躲过了一劫,紧跟着他猛挥军刺,击在长剑上,嘡啷一声,在那道姑失神的瞬间,长剑被他磕飞。 军刺在腕上旋转一周,嗤地一声插进一旁的泥土中。 你……你别过来!那道姑以手撑地,向后拖了拖身子,企图站起来。 杨禾摇了摇头从背后解下包袱,将迷彩裤子取出来道,你再动,我只能将你捆起来。军用迷彩服质料及其轻薄,拧起来便如一根绳子一般。捆绑东西倒也合用。 那道姑不听,向一边移动企图去够那柄长剑。 杨禾纵身扑上,捉住她的两只手交叉到树后,用那条裤子紧紧缚住,说道,你别挣扎,我给你治伤。 那道姑怒骂道,淫贼,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禾道,你想骂便骂吧,反正现在也由不得你了。说罢探手便解开她腰间的束带,揭开上衣一看,但见那红肚兜上一根箭透入,也不知扎了多深。他先前在部队中学过包扎急救的知识,知道这支箭不能冒然拔出,否则若伤到内脏,后果将非常严重。现在他只能求神拜佛,只愿这只箭没有射伤内脏,不然缺乏专业的工具和药物治疗的情况下,即便取出箭头,这道姑一样要死。 那道姑奋力挣扎,气得大骂不止。 杨禾在她腰间一摸,寻出了两柄飞刀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问道,这刀子上没喂毒吧? 那道姑不答,只是大骂,因伤在小腹,骂了一阵,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失去了。只将头扭往一边抽泣 杨禾找来干柴,在旁生起一堆火苗,怕她加深误会,只好用飞刀割断了她肚兜的束带,轻轻滑过断箭孔,掀了开来。但见她肤如凝脂润如白玉,只看得心中一荡,心知紧要关头,不能分心。连忙收摄心神,将飞刀在火焰上烧了烧消去毒,说道,你忍着点疼痛,我为你取箭。 那道姑见他神色凝重,并没有轻浮之状,才知是误会了他。可是眼下肚兜也被解开,自己便如裸展现在他眼前一般,岂能不羞,当下支支吾吾地道,你要怎么取箭? 杨禾道,剖腹取箭,你别害怕,没有关系的,死不了,就是疼痛得很,你需强忍着。我这就动手了。 那道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但是神色紧张,显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杨禾拿起飞刀在箭枝上下沿着肌肉的纹理快速地割开了一道口子,两根手指探入腹中,顺着箭枝一路寻下去,渐渐找到了箭头的位置,不禁松了口气,箭枝被油脂荡开并未伤到肠胃。当下慢慢将箭枝向上退出一些,再用飞刀割断了体外的箭杆,将箭枝从创口中轻轻取了出来。看了看箭头并未喂毒,这才放心。再从迷彩服的上衣中取出应急用的缝合伤口的针线,一针一针将伤口缝合起来。 那道姑浑身颤抖,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始终未哼一声。待杨禾缝完了伤口,她周身衣裳已被冷汗湿透,脸上满是汗水。杨禾取来止血化瘀的草药放在口中嚼碎了给她敷在伤口上,因没有包扎伤口的绷带,只得在桑树上揭下一条树皮缚在腰间。这才将她衣衫重新整理妥当,束上腰带,解开了缚在手腕上的迷彩裤。 杨禾道,你不要乱动……话未说完,啪地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那道姑竟埋头痛哭起来 宋代的礼法因朱熹的理学而变得甚为严苛,尤其是对于男女之大防,若是女子被人摸了身子,那与失节没有多大区别,是时宰相韩侂胄掌权,便是杨禾所见的那位韩丞相,他将赵汝愚在朝期间提拔的一批文官如朱熹之流统统免职,全面否定了理学,斥之为伪学,礼法稍有松懈,但朱熹的影响太大,虽已过去数年光阴,仍有不少人坚守旧习,不敢越雷池一步。 杨禾只知道古代女子一向守身如玉,出了自己丈夫,绝不会让旁人触碰自己,他并不了解宋代的礼法有多么严苛。见到那女子痛哭失声也不禁心中黯然,本还想向她学习武功,哪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暗道,她受了箭伤,有可能是被军队追杀,看来此人的身份大不简单,她的敌人也许便在左近,她又有伤在身,我自不能舍她而去。可是自己无端惹上麻烦,似乎有些不值。还是先探明情况再说,当下冷冷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道姑渐渐收止了哭声,抽泣道,你还是别问的好,知道真相只会让你陷入危险。 杨禾笑道,难道我的危险还不够多吗? 那道姑道,先前确是误会,但你又不加解释,不能怪我。眼下所言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杨禾道,是啊,不能怪你,只怪我多事。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也不想抢着要往墙上撞。再见了。 那道姑忙道,你别走…… 杨禾道,怎么,你如此善良,怎么会忍心让我一个不相干的人无端陷入危险? 那道姑急道,你……眼下只有你能救我,我身负重任不能就此殒命。 杨禾笑道,你是在求我吗?你的使命轻重与我何干?你凭什么求我?我救了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那道姑嘤嘤抽泣起来道,你好卑鄙……罢了,你若能救我,我便把身体给你。语毕探手便去解衣。已是哭得梨花带雨。 杨禾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使命,让你甘愿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我倒是好奇了。我杨禾非是你口中的卑鄙之徒,冲着你这份执着,说出你的使命,让我看看是否值得一拼。 那道姑忽然明白,他是试探自己的底细,非是有意胁迫,趁人之危,登时松了口气道,有人要除掉韩丞相,我探得消息欲前往通告,不料却被人察觉,一路追杀至此,又不幸中了暗箭,本意命不久矣,却有幸遇见大夫,也许是韩丞相命不该绝,这才遣你前来相助。你一定要帮我。 杨禾心道,韩丞相,莫非就是请自己为其小妾治病的老汉?此人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还取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为妾,十足好色之徒。要自己为他去拼命绝不可能。而眼前这道姑为了救她竟肯牺牲自己的,却也奇怪,莫非她也是他的小?端看这道姑神色秉性倒也不像是贪慕虚荣之辈。此事确是奇怪。 那道姑又说道,韩丞相为了对抗金国,耗费了极大心力,虽然战败迫于压力与金国议和,但他是朝中一意抗金的人,也是大宋朝廷的柱石,他若死了,抗金使力变成一盘散沙,咱们大宋朝早晚为金人所灭。 杨禾心道,金国不是被蒙古与南宋的联军剿灭了吗?难道是这姓韩的出了大力?但就在消灭金国的同时蒙古趁南宋不备,长驱直入,一并灭掉了大宋朝,那韩丞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北方盟友会突然间来这一手吧。但是他的历史知识有限,所知所闻也仅限于初中课本上那些已和谐过无数遍,并且充满崇高的无产阶级政治觉悟的信息。既少得可怜,又脱离了裸的低级趣味——真相。 杨禾是军人,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向来崇尚武力和战争,见这韩丞相是朝廷中的抗金主战派,心中登时大生好感。暗道韩丞相高居庙堂,权势倾天,谁能害得了他?若是一般的刺杀,他堂堂一国宰相岂能毫无防备?由此看来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眼下能够堂而煌之地害死他的人只有两拨,一是对他狠之入骨的金人。 第10章 第十章 血战小树林 韩丞相策动战争,造成两国百姓伤亡惨重,眼下又是战败一方,处境极其不妙。作为战胜国的金国自然能够打着‘正义’的旗号,义正辞严地向战败的南宋朝廷索要他这名‘罪魁祸首’,向全天下宣布他的死刑。这是必然的事。 另外一拨人便是韩丞相在朝野中的对头,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向皇帝施压,以韩丞相轻启战祸,荼毒生灵为借口‘正大光明’地夺权。 由此分析看来,韩丞相已没有多少生机,被害死只是早晚的事。既然明知他会死,自己还要往火坑里跳吗?若真是跳了火坑,岂不是最大的傻子?况且历史早已注定,他是生是死也非自己一人之力能改变,何必为了一个注定的结局而枉送了性命? 那道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心中难以抉择,但是他并未断然拒绝,说明尚有希望。想了想补充道,韩丞相大仁大义,公正无私。先前岳武穆将军受屈含冤而死,韩丞相愤然不平,上书皇帝,为岳将军鸣冤,后皇上采纳建议,追封岳将军为鄂王,让他安息。又削去奸贼秦桧的王爵,谥号‘缪丑’,贬词说他‘一日纵敌,遂遗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这等忠良正直之辈,正是大宋朝廷的栋梁。今虽战败,犹胜屈膝献媚,若有差池,岂非遗恨千古。 杨禾听得义愤填膺,照她说来这韩丞相倒也是忠正仁侠之士,他既肯为岳王爷洗冤,又痛骂秦桧,确是值得一交,自己为他拼命也是值得。当即说道,我答应你了。只是在解救韩丞相之前,先设法保住小命才是关键。身后有多少杀手? 那道姑苦笑道,杀手有五六十名,追兵有一两百人。杀手是史弥远那厮雇来的江湖败类,至于追兵该是奉行杨后之命的皇城禁军。他们很快便会发现我的行踪,追杀到这里来。 杨禾一下子懵了,这么多人,便都是普通士兵也是难以应付,何况其中必定藏着不少武林高手。他原本还打算与那道姑联手硬抗。如今看来自家只有逃命的份儿,跑慢半步也是乱刀分尸下场。看那道姑只在腹部受了一箭,他处并无伤痕,看来尚未经过正面交锋。说道,早晚他们会搜到这里来,就算分批搜索,我们寡难敌众只好乔装改扮混进灵隐寺的香客中离开。你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吧?你同伴呢? 那道姑恨恨地说道,官军和杀手们突袭我们的住所,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其他的朋友都为国尽忠了。 杨禾沉默良久才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道姑道,都是愿意投奔韩相爷的江湖朋友,死便死了,何须知道姓名。 杨禾哈哈笑道,说得好,我便相信你一次,拿起你的剑吧,他们已经来了。 密林中,碧空寂然无声,鸟兽散尽,唯余心中燃起的熊熊战火,一阵寒意袭来,树梢,草丛,灌木丛中纷纷泛起杀机。杨禾、道姑各持兵刃而立,环视四方形势,冷眼以对。但见军士、杀手纷纷涌至,刹那间便将两人围在核心,手中弓弩张扬,杀意盎然。 领头的军官左臂上缠着一块白布,绯红的血晕层层散开,白色几欲为红色遮住,伤势不轻,多半是在袭击敌营时所受创伤。他的脸上现出残酷无情的神色冷冷地道,二十七员逆党皆已伏诛,圣上已悉尔等谋反之事,韩侂胄老匹夫也已是自身难保,劝你二人及早醒悟,弃剑受缚,待我奏明皇后娘娘,或能留你全尸,否则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那道姑道,笑话,韩丞相是否谋反尚未有定论,你们枉顾圣命,诬陷忠良,且滥杀无辜,藐视王法,这才是居心叵测,今日我等虽死,奸贼史弥远也难防悠悠众口,必遭万人唾弃。 杨禾笑道,这倒是怪了,自古以来朝廷律例后宫不得干政,杨皇后有何权利私自调动禁军?你们是京都守军,该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仦說Ф忟網 那军官冷笑道,附逆小贼没有资格评论朝政,你们已错过最后机会,受死吧。放箭! 嗤嗤声中,禁军们手中弩机发射,无数箭枝从四面八方纷纷射来,自己与那道姑完全暴漏在对方的射程范围内,密密层层根本无法抵挡。正大叫我命休矣时候,忽然眼前一花,那道姑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金刚伞来,蓦地撑开,向四周舞动,荡开箭枝,这伞布不知是何物织就,迅猛的箭枝竟射之不透。看来也是一件宝贝。 杨禾细看四周形势,唯有冒险冲入敌阵之中,方能使对方的弩箭无法展开,那时再图突围之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当即大喝一声,一扯那道姑的左臂道,走!拖着她向山中密林深处急冲。正前方一名禁军方才射出的一支弩箭被金刚伞挡落,正拨弦上箭,蓦地一支飞刀袭来正中咽喉,扑地便倒。却是杨禾应急掷出的那柄手术刀。这时两人已奔出十余步,偏离了包围圈的正中央,敌箭仍是纷纷射来,道姑挥舞着精钢伞应付着杨禾身后的密集箭雨,却无暇顾及自己身后。这时杨禾前方又有两名禁军各自射来一箭。杨禾扯着那道姑向右疾闪两步,右手军刺挥动,将两箭一一打飞,转眼又冲出十步 此时已近包围圈的边缘。那些等在禁军后方的五十名杀手早已看准形势,拦在两人去路上蓄势以待。 禁军们放弃了弩箭,举起长枪长矛从后赶至,挺起兵刃毫不留情地向敌人攒刺,招式虽然简陋之极,容易避开,但众枪齐刺,数量一多,自然也防不胜防,登时将两人冲散,分别围在中央。 嗤,杨禾右臂一痛,被枪锋划破,率先挂了彩。他却毫不畏惧,边退边将攻来的长枪荡开,向深山方向迅速移动。 同一时间,道姑收起了金刚伞拔出长剑,手腕一抖,打横儿削出,刷地一声,立时便有两人惨叫着倒地。她向前奔出十余步,跃入杀手阵中,剑法展开,强行突围。她的剑法十分精妙,剑身似被一道无形剑气笼罩,白光盈盈,剑锋所到之处总有人溅血身亡。 杨禾并不喜欢处处致人死命,虽然也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迫于形势不得以而为之。并且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死有余辜。但眼前这些禁军却不见得都是坏人,他心中犹豫,手中便留了招,毕竟杀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此刻见那道姑前行的速度远较自己为快,一旦她突围成功,那么敌人的心力便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那时候,要冲出去,比起现在要困难得多。心中一急,便再无这许多顾忌,反正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字,杀! 他恶念一起,出手便不再留情。往前急冲两步,军刺递出,刺进一名杀手的胸膛,再拔出时带起一股血箭,竟意外地喷在另一名杀手的脸上,那人眨眼的功夫,已被军刺贯穿咽喉。 血雨乱飞,杀气四射,杨禾身上漫布着一种可怕的死亡气息,所到之处,随手便杀,毫不留手。 杨禾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颤响,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每杀一人,看到伤处喷射出的殷红的鲜血,心中都隐隐泛起一种痛快之极的感觉,这个想法让他悚然而惊。暗责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变成了嗜杀的魔头?’ 然而这时候已无暇多想,正是需要一个杀字和强大的意志。 禁军冲了上来,一柄柄长枪当胸疾刺,无法抵挡。杨禾矮身就地一滚,避过十多柄枪尖,军刺一送,捅进一名杀手的小腹。那人一声惨叫,仰后便倒。这时禁军长枪又纷纷刺来,周围的杀手也挥刀疾疾砍落。身旁已无容身之地,这当儿连躲避也无是不能了危急中杨禾使出了看家的本事,双腿疾探,已夹住一名杀手的右足,双臂在地上一撑,身躯离地急旋,借助腰力,发出一股狂猛的力道,登时将那杀手的小腿膝关节绞得脱了臼,向前扑倒,压在他身上。 嗤嗤嗤,也不知多少枪,多少刀剑,同时招呼在那杀手身上,登时将他击得血肉模糊,当场气绝。就在众人愕然愣神的一刹那,杨禾连续刺出七刀,刀刀刺中敌人的脚踝偏后之处,那里是小腿连接脚掌的肌腱所在,内里又有一条大动脉血管,一刺之下,登时鲜血狂喷,一腿暂废,失去作战能力。因是动脉所在,被军刺穿了个窟窿无法止血,就算送来现代的医院,多半也要作截肢手术,那时候附近并无大夫诊治,这些人唯有坐地等死而已。在七名敌人惨叫扑倒时,杨禾猛推身上死尸,将它推得向对面禁军飞去,同时向旁滚出,脱出了敌人包围。闯入另一拨杀手阵中。 人声喧哗,刀兵交鸣,眼前所见唯有片片血雨,腥风扑鼻,掩埋了理智,心中只剩一个目标,让敌人倒下。 那道姑杀红了眼,剑尖颤动中,招招挑人咽喉,中剑者均是一剑毙命,竟无一例外。就在杨禾突出包围圈时,她的身后已倒下三十多条尸首。 由于被杀手所困,后面的禁军趁机赶了上来,又将两人重重围住,任他插了翅膀也难飞出。 杨禾自知今日必死,反而冷静下来,不再想着逃跑,尽量节省体力与敌人周旋,以最直接简捷的招式刺杀周围敌人,由于禁军人数太多,众人一涌而上反使外围那些杀手和禁军缚手缚脚,兵器施展不开。杨禾看清了形势,只是将杀手们的招数荡开,专门刺杀那些禁军,禁军人数多,前面倒下后面立时补上,仍能维持着方才的情形。 第11章 第十一章 巧遇美女大夫 危急中,杨禾记起了一句话,擒贼先擒王! 眼见那领队的将军手握长剑,正在外围呵斥指挥着众禁军向两人猛攻,杨禾手中军刺猛挥,荡开七名杀手斩来的刀剑,拼着受伤的危险猛然前冲,从七名杀手缝隙中窜了出去。 嗤嗤嗤,杨禾背后中了三枪,好在他前冲速度奇快,抵消部分势道,使这三枪入肉不深,但他仍感到背后一片辣的,流了不少血。 但此时并非计较伤势的时刻。眼前敌人众多,脱身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军刺在此挥动,刺入一名挡路的杀手的胸膛,同一时间杨禾迅速无轮地踏前一步,右肩猛然撞入他的怀中。 这是他在散打比赛中经常使用的一招绝技,叫做如影随形步。这一撞力道极大,会将对手撞飞,迭出十来米远。他在发力时后腿蓄着势子,在对手飞起离地的一刹那,猛然前冲,如影随形。对手刚落地,他的右脚已踏上胸膛,予敌致命一击。这一手乃是出于自创,被战友们戏称为黄飞鸿绝技‘佛山无影脚’。 此刻忽然间使了出来,又在那杀手重伤无备之下,登时将他撞得后跌十四五米,向着那领队将军方向急飞而去。这一路上,敌人纷纷闪避,来不及闪避的,立时撞倒。那人落地时距离那将军仍有三四米的距离,再向前一滚,将护在那将军身边的四名敌人撞翻在地。 刹那间杨禾如影随形地赶上,军刺一挑,划破一名禁军的咽喉,带起一蓬血雨。跟着再向右一挥,插进另一名禁军左眼之中。 惨叫声连连响起,禁军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要突围,而是要对将军不利。眼见他距那将军只剩下三四尺的距离,大惊之下,纷纷起身挺枪来刺。但是为时已晚。 杨禾拔出军刺,趁着众军惊慌失措不迭后退的空当,猛然撞进长枪丛中,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军刺急挺,向那将军的咽喉刺去。 那将军也非是无能之辈拔刀出鞘,硬是磕开了杨禾的一击,惊骇地向后退出两步。 杨禾岂能容他走脱,急急踏前三步,猛挥军刺疾刺他的右腕,同时腰身一弓,借着前冲之力,使出泰拳中的狠招,凌空飞起,双膝屈曲,撞向他的胸膛。 嘭!噗!饶是那将军身前护着重甲,仍给杨禾这霸道无伦的一击撞得直喷鲜血,迭出四五米远。 杨禾一击得手,便乘势急进,军刺一挺,抵在他的脖颈上。一边抓住盔甲,将他揪了起来,一边大喝一声,住手! 众军一片哗然,但见将军遭擒,一时间失了主见。乖乖地停了手,只剩下十来个杀手仍在与那道姑拼命。 杨禾军刺微一用力,在那将军的脖颈上刺出血来,喝道,叫他们都住手! 那将军闭上眼睛,冷喝一声道,都住手! 那群杀手仍是不听命令,周围的禁军见情况危急,为了保护将军的性命,挺枪向那群杀手攻去,立时便为那道姑解了围。 杨禾见那道姑浑浑噩噩的仍要上前厮杀,大喝一声道,姑娘,过来! 那道姑浑身一震,愕然转脸望来,她连杀数十人,身上脸上溅满血污,此刻满脸倦容,似欲昏倒 杨禾见情势危急,再喝一声道,不能倒下!快过来! 那道姑勉强振了振精神,长剑护身,迅速地冲到他身边。 杨禾一推那将军,喝道,走!挟持着他向大山深处退去。 众军大怒,纷纷叫道,放了将军!放了将军便绕你们一命。贼子不得无礼。 杨禾怒道,叫什么叫,跟杀猪似的?有一人敢跟来,我便在他身上刺出一个窟窿。大将军虽然身强体壮,依我看他也挨不了几下。但若依我的条件实行,待到了安全之处,我自会放他一条生路。哈哈,你们其中若有人对这位将军不满,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他,那便尽管找借口过来吧,我倒是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这是一种离间众人心里的战术,以便瓦解那些逞强好胜者的心理防线。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更是无人敢动,因为一动那便好像是想除掉将军。宋军军规甚严,对于叛徒乃至怀有二心者的惩罚极尽残酷。当此之时,除非有必胜之把握,否则谁甘冒此大险顶风而上? 两人行进速度极快,转眼见已将众禁军撇开在百步之外,在密林中向北疾行。两人都有伤在身,那道姑小腹上更有重伤,走了半晌,两人衣服尽被鲜血染红。杨禾有些担心,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因失血过多而倒下。那时候即使这些人不杀他们,自己一样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一旁的路上忽然奔来一辆马车,转眼见便已走得近了。杨禾大喜,朝那将军后脑勺上猛击一拳,将他打得委顿在地,昏死过去,军刺一挺,在他的左右两腿上分别刺了个孔,鲜血立时喷溅出来,汩汩流出。 那道姑愕然道,你做什么? 杨禾道,我没有杀他只有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我们才会安全,他的手下便在后方不远处,等他们赶来时自不会丢下他不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登上那辆马车逃命。快些迎上去,截住它。 那道姑道,我……我没有力气了。 杨禾叹了口气道,我来吧。当即快步上前,军刺一指喝了声,停下! 那车夫见到两人模样,哪还不知遇见了山贼劫道,一声吆喝,马车急急停了下来。他跳下马车一揖道,大王饶命,我们只是过路的小老百姓,您就放我们过去吧。 杨禾喝道,少废话!我们要借你的马车一用,捎带上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那车夫不敢不从,乖乖地道,大王您上车吧。 杨禾将军刺别在腰间跃上马车,正要掀开车帘,蓦地银光一闪车厢中一把锋利之极的匕首猛然当胸刺来。杨禾吃了一惊,出于本能的反应,使出了在部队中学过的擒拿手,右手搭上那只手腕,猛然一拧一拖。 啊……车厢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呼,跟着当啷一声,那匕首落在车底板上。一个淡黄的身影冲出车厢,与他撞了个满怀。 杨禾左手一探搂住了她的,再看去时,只见那是个容貌甚美的年轻姑娘,一身鹅黄色的裙褂,发结云鬟,胜雪,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眉叶紧蹙,目射星芒,惊恐欲绝地望着他。杨禾这才发觉握在手中的那只手腕,滑滑腻腻极其柔软,正是女子的手腕。只是方才他高度警觉,一时间竟未察觉到这一点。这可真是唐突了佳人。此刻四围充满她衣领中散发出的阵阵香气,耳中满是她急促的呼吸声,不禁想到了和当初苗玉珠之间的意外,大感香艳刺激,垂目一望,半开的衣领中刚好露出那一对傲人的,登时看得血脉喷张,眼睛再没能离开。ωww.xSZWω㈧.NēΤ 那女子娇哼一声,奋力挣扎,但是她的右手与腰肢都被杨禾控制着,挣也挣不动,娇嗔道,贼子,放开我! 杨禾左臂往前一推,右手一扯,便将她带得滴溜溜转了个圈子,一翻身正面扑进他的怀里,一对登时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登时全身传来一阵酥痒,全面感受到那种蚀骨的柔软。 那女子惊叫一声,因右手仍被杨禾捉着,左手便奋力推柜着他的胸膛,俏脸通红,充满羞恼的神色。 杨禾将口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只想借姑娘你车子一用,你载我们一程就好,别无他意。他嘴唇一动便轻轻触着她的小耳垂,弄得她又热又痒,禁不住大羞道,放开我,我答应载你们一程。 杨禾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右手。 哪知那女子一得脱身,立时向车厢中急退两步,在杨禾一愣神时,铿地一声拔出一柄长剑,隔帘疾刺而来。剑势沉稳有力,看来是在剑法上下过功夫,不过仍不是杨禾的对手。 杨禾皱了皱眉,暗道,想要脱身,只有迅速将此女制服,否则给后面的追兵赶上来,以眼下的体力来说终究是死路一条。眼见那长剑刺来,直指胸口檀中穴,只得往旁一闪,军刺拔出,猛然挥出,直敲在那女子手腕上。又是当啷一声,随着一声惨呼,长剑被打落下来。杨禾欺身直进,闯进车厢,军刺一振,抵上她的咽喉。 车厢中没有旁人,除了两个人,便只剩下了一个朱红的小木箱。 杨禾微一用力冷然道,坐下! 那女子颈上吃痛不敢不从,慌忙坐在车厢一边的凳子上。只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望着他。 杨禾冷哼一声,收起军刺说道,后面正追来的是我的仇家,那里面可不乏惯于采花的大盗,你若再不老实,总想着取我等性命,我这便将你丢下车去。那些人不一会儿便能赶到,这儿又是荒山野岭的,你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能想见自己是什么下场吧。 那女子脸色大变,点头答应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此处劫道? 杨禾冷然道,想活命就别问那么多废话。你有治伤的药没有? 那女子点头道,有,我是大夫,我能帮你们治伤。 杨禾点头道,很好。只要你合作,我不会为难你。言罢转身走出车厢,将那道姑拉上车来,扶进车厢,命令车夫驾车向北疾行。 那道姑身受重伤,又失了过多的血,已达身体承受能力的极限,走这许多路程也是凭着一股坚强意志勉强支撑着。此刻一登上马车,再也支持不住,嘤咛一声委顿在地。 杨禾道,她腹部受了重伤,有个刀口,姑娘你帮她敷上伤药吧。 那女子点头答应,素白的手指打开朱漆的木匣,丛中取出一个琉璃瓷瓶和一道白布来,轻盈地俯躯,解开道姑的束带,掀开衬褂和肚兜,露出腹部的伤口来。 第12章 第十二章 难缠的女子 经过方才一阵恶斗,匡谷为她敷上的草药和那块树皮早已崩断脱落,不知去向。只有那道长可二寸的红肿伤口仍在汩汩流血。 那女子看到那伤口上缝合的痕迹秀眉紧蹙眼中闪过喜悦之色惊讶地道,你也是大夫?这是你的手法吗? 杨禾点头道,是,可惜挡不住流血,又没有伤药,能支持到此处已颇为不易。再晚些时候,连我也要死了。 那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缝合伤口的手法很正确,这样缝合确实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这正是我一直苦苦思索的方法,尚未施用,真没想到,这世间竟有人早已掌握了。 杨禾见她痴痴地望着那伤口,俏目中露出怅惘神色,却忘了施救,只得提醒她道,姑娘,你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那女子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施救来,娇美可爱的脸上微显歉然之色,拔开琉璃瓶的木塞,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动,将其中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本是不断涌出的血液遇到药粉立时凝固起来,血流登时止住。那女子点了点头,拿过白布带绕着道姑的,紧紧扎住。wWW.xszWω㈧.йêt 那道姑啊了一声,她的头不安地摇晃着,看样子伤口沾了药粉之后十分疼痛。 杨禾安慰道,有专业的大夫为你包扎伤口,你没事了。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春花绽放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她见杨禾愕然望着自己,俏脸一红,说道,你说话真奇怪。 杨禾道,是你少见多怪,有什么好笑的?他背上有伤,又失了不少血,眼下口干舌燥,脑袋昏昏然欲睡,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情。 那女子丝毫不以为杵,强辩道,我就是觉得好笑,比什么都好笑。 杨禾冷哼一声,没有理她,松了松腰向后椅去,不料正压在伤口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挺,又坐直了 那女子板起脸冷然道,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杨禾强自忍住疼痛道,我的伤是小伤,不要紧。 那女子道,男儿汉大丈夫还会怕羞? 杨禾怒道,谁说我怕羞,我怕你羞。说罢便将上衣解下,露出健壮的身材。 那女子忽然脸上一红,嗔道,转过身去。你前面没有伤,你让我看什么? 杨禾只得按她的吩咐,转过了身道,伤口究竟怎样,我自己也看不见,劳烦你处理一下。 那女子没有出声,悄悄地退出一步,从地板上拾起了方才跌落的匕首,再上前两步轻笑道,你的伤口无碍,但是我的匕首却有碍了,你个子不小,却是个傻子。语毕匕首一挺,直往他后背刺去。 这下距离极近,本以为能够一击成功,哪知杨禾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般,早已把握到她的一举一动,不待匕首及体,往旁一闪,右胁夹住了她的手臂,左手探出,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再往前一拖,那女子的窈窕的娇躯拖入怀中,顿时抱了个满怀香艳。双臂合起紧紧箍住她的腰背,冷然道,我好言好语相待,你却不识好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女子暗算不成,又落入他的手中,骇然道,你想怎么样 杨禾被她浮凸的身躯撩起,心中一荡,忍不住俯首吻住那娇艳的。 那女子大骇,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随着自己的挣扎扭动,胸前更是传来阵阵奇痒,浑身战栗中,只觉的唇上一热,脑际轰然一震,竟欲迷失在那美妙的感觉中,正羞怒难当时候,忽觉双手一紧,已被他制住交叠在背后。继而又见他打开药箱取出方才用来为道姑包扎的布带,将自己两手绑了个结实。挣也挣不来,气得直跺脚。 杨禾冷然道,这时对你的惩罚,也是你自找的。言罢捡起匕首,别在自己腰间,又将她那长剑拾起,提在自己手中,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取出琉璃瓶,弄了些药粉,想要涂在自己伤口上,却怎样也够不着。 那女子哈哈笑道,怎么样,你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够不到的,你放了我,我保证给你医治。 杨禾冷笑的道,我有言在先,若你再施暗算,我便将你丢下车去,如今你已犯规,我看我是有必要施行当初的承诺了。 那女子脸色大变,骇然道,不要,你不是认真的吧? 杨禾冷冷地道,我差点死在你手里,你还觉得我是给你开玩笑吗?语毕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后衣领向车厢外推去,直推到车辕上,提起她的后颈向车外的虚空中吊起,只要他一松手,立时便将她抛下车来。 那女子似乎真正知道了害怕,哭叫道,不要,我不想死,求求你,别扔下我! 杨禾冷冷地道,你一再食言,要我怎样相信你呢?如果你说不出让我饶过你的理由,姑娘,你就只能下车去了。 那女子哭道,好,我说,方才那琉璃瓶中的伤药中掺了一种毒药,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也别想得到解药。 杨禾登时感到头皮发麻,心念一转,冷喝道,你说谎,若真有毒药,为何你方才不为我涂上,反而用匕首刺死我? 那女子哭道,我并不是想杀你,我……我只是想将你制住……好报方才为你所制之仇。 刹那间杨禾真正感受到了这个少女的邪门儿,她不仅任性胡为,亦且心肠歹毒,绝非正经女子,不知她到底是什么人。 表面上是纯洁无暇的美丽面孔,却生着一副让人望而生畏的狠毒心肠。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着了她的道。 杨禾再也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愤怒之下,将她提了上来,扔进车厢中。 那女子的额角在凳子上磕了一块淤青,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呜呜哭泣。 杨禾俯,一探那道姑的脉搏,却是正常的得很,并未有中毒的迹象。登时便知又上了她的恶当,一转头怒道,你说谎还没说够是不是?要不要下车去说? 那女子哭泣道,方才我不那么说,你怎肯放我上来? 杨禾登时为之气结,好在她并未对那道姑施毒手,心肠不算坏。又看着自己愤怒之下,在她额上留下的痕迹,心中不忍,走上前去,轻轻揉了揉那块乌青,柔声道,疼不疼? 那女子竟不再躲闪,哽咽道,疼。 杨禾从身上取出银针,在她的头上三处穴道刺了下去,好助她尽快消除於肿。 那女子忽然笑道,取位有些偏颇,手法极是生疏,看来你从医没有多久,是个小辈。 杨禾冷哼一声道,你才多大年岁,还妄称我是小辈。 那女子笑道,闻道有先后,先闻道者即为师。我八岁便开始行医,到今年一十九岁,也有好多年了,看你手法和认穴的精准程度,行医不会超过一年,你尊我一声前辈,不为过吧? 杨禾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拔出银针后,道,你只要别再胡闹,我就当方才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你答不答应? 那女子笑道,你不相信我,我即使答应你又有什么用处?再说你……你还对人家那样,我怎能当它没发生过呢? 杨禾没有回答,默默地解开了她手上绑缚的布带。 那女子腾出手来,揉着而上的於肿嗔道,都怪你,在我脸上摔出这么一块伤,难看死了,哼! 杨禾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如同惊弓之鸟般,严密地防备着她。 那女子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瓶蓝色药水,倒出一些在掌心中,她的掌心之内登时腾起一股淡淡的烟雾,待烟雾散尽,她又将手掌覆在伤处,轻轻揉着,一边揉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禾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俏脸一红,低下头低声道,我叫青青 杨禾没有想到她真的将名字说了出来,微感愕然,点头道,我半路劫车实属无奈,并无半分加害之意,道歉的话自不必说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家门口被困 青青道,方才遭擒的人,看服色似是皇城禁军,看两位神色慌乱挟持一名禁军而逃,后必有追兵,如此说来你们都是在逃罪犯,还能是良善之辈吗?坏人我见过,干了坏事还道歉的却是头一回见 杨禾道,是否良善,不能以此论断,有时身临绝境,旁人要杀你,他不是恶人,你便甘心就戮吗?若是那样,岂非傻了?你若非说我是恶人,那也由得你。 青青啧啧两声,食指刮腮,扮了个鬼脸道,孰强孰弱,谁在要挟谁,你倒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见杨禾冷哼一声没有答话,便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道,这个药你拿去嗅两下。 杨禾对她深具戒心,见那瓷瓶白森森的放着寒光,越看越像毒药,惊疑不定地道,这是什么? 青青道,驱虫的药。驱你鼻孔里的虫儿。杨禾一时间弄不清她的用意,愕然道,什么虫儿? 青青笑道,你鼻孔里没虫儿,说话怎么老是哼啊哼的? 杨禾大怒骂道,小丫头,你耍我是不是,信不信我……他本想说‘信不信我把你扔下车去’话未说完猛然想到刚刚还在分辨自己不是坏人,这会儿一发怒立时便现出凶神恶煞的本性,自是打了自己老大一个嘴巴,脸上一红咳了一声改口道,信不信我把你的瓶子打碎了。 青青吐了吐舌头,没再顶嘴。 四野静寂无声,天色渐晚,杨禾疲累欲死,但为了防着青青作怪,他片刻也不敢合眼,强自抵抗着睡魔,暗想着再过四五十里,便即下车带着那道姑到山中躲避,养好伤势便即各走各路。心想,冲动果真是魔鬼,今日一时冲动救下她,差点儿枉送性命。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又想,那所谓韩承相未必便如同她说的那般好,至少自己亲眼见他养着小妾。这道姑只捡好听的说,自己却是被她忽悠了。在部队时,最喜欢做思想工作的是教导员,谁要是犯在他手里,不唠叨七八个钟头绝不罢休,他使疲劳战,这道姑使心理战,论功效两者自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天发生的事太过离奇,一开始便如坠云里雾里,似真似幻,至今仍觉恍如梦境。 时近月中,月色惨白,寂静中但闻车子碌碌前行和答答马蹄,杨禾眼皮沉重倦意正浓时,忽闻远处一声吆喝,跟着无数人同声吆喝追赶而来,杨禾大吃一惊借着月光探头往后一看,只见朦胧的山石草木之间无数的杀手和禁军浩浩荡荡地追来,忙喝令车夫加快脚程,车夫应了一声,挥了几鞭子。可是车速并不见加快,仍旧摇摇晃晃地在山路上走动。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转眼间便追到眼前,青青和那道姑都吓得缩在车厢中不敢动弹。杨禾大急,催促二人拔剑战斗,二人却不敢起身。不由得大怒,边骂边拔出军刺和跳上车辕的一名杀手打斗。不料车子剧烈一震,竟立足不稳,摔倒下来。那杀手举起狼牙棒当头直打,杨禾心中惊惧之极,忍不住尖声大叫。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切都归于黑暗。原来方才所见只是一场恶梦,自己仍然坐在车厢中,一旁是道姑和青青,车厢外依旧是骨碌碌的车轮声 不知何时,天色已然大亮,青青撩开窗帘向外望了一眼道,此去灵隐山已不下二百里,那些追兵再也追不上来,你们都下车吧,在这附近的乱山中寻个隐秘的所在,保管他们找你们不着。 杨禾道,今日找不着,明日也能找到,明日找不到,后日也能找到,这逃亡自是逃得越远越好,断不能在此处下车。 青青皱眉道,我家便在前方五里处,难不成你们要去那里藏身? 杨禾笑道,这个提议甚好,如此一来吃穿都不用愁了。 青青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师父和师兄都不通武艺,你们会连累他们。 杨禾道,最多从你家借点衣裳,干粮,再行逃走。 青青笑道,你想连马车也拿走?说的可真好听,所谓‘借’那是要你情我愿,如今你拿我家东西,你倒是喜欢,可我却不情不愿,怎能说是‘借’?那叫偷和抢。 杨禾道,在我看来是借,你非要说是抢,那便是抢好了。便是抢又怎样?难道你一生就没抢过旁人之物么? 青青脸上一红嗫喏道,是抢过。 杨禾笑道,这就是了,大伙儿都不是神仙菩萨,抢了却又怎样,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抢过什么? 青青道,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又一次师兄他捏了个泥娃娃,跑来向我炫耀,我好羡慕,趁他不备,一把便抢了来。后来师兄说,‘青青,你想要它,我便给你,你何必要抢?’我说,‘谁稀罕了,还你’将泥娃娃抛下地上,摔得扁了,气得师兄两天没搭理我。 杨禾心中好笑,看她一脸严肃,倒没敢笑出来。青青道,‘从那以后便再没抢过旁人东西’ 马车奔行甚速,说话间已行出数里,车夫一声长吁,马车陡然减慢了速度缓缓转向道左。 杨禾掀开车帘一看,但见前方一条曲折平坦的小路穿过无数乱石树木之间,连接着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院落,竹篱石舍,曲径通幽。一派世外高人的气象。 四周静寂无声,空气温润畅快。确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处所。 青青道,‘旬月未见,也不知师父他怎样了’跳下车去,隔远便叫道,‘师父,师兄……’叫了几声,未有应答。自语道,‘他们定是入山采药了。’ 杨禾捡起她的长剑跳下车,缓步来到小院篱笆前,随在青青身后推门步入小院,一股不祥的气息迎面扑来,杨禾登时心生警兆,一把扯住浑然不觉的青青低声道,别动。 此时两人仍在小院的门口,青青愕然道,‘怎么……’她见杨禾神色紧张,长剑也递给自己,顿时感到不妙,伸手接了过来,凝立不动,忽听杨禾惊叫道‘快走’跟着自己腰肢被他搂住穿过院门,就地一滚,跟着纵身跃起,落在院门前一块卧牛石后。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尖锐的声响,身前的大石似被四根极细的钢针打中,只需迟得半步便要受伤。不由得暗叫侥幸。眼见他的臂膀仍在自己腰间盘桓不去,大羞之下,轻轻一挣,便即脱出控制。 便在此时,忽听得头顶呼啦啦一声响,一旁的树上跃下四个人来,四人分四角,各扯着一张大网的一角落下,杨禾与青青躲闪不及当场罩在网下。这四个人样貌怪异,不似常人。左边一个是胖大的头陀,脑袋四四方方,乍看像块石砖,衣衫破烂肮脏,顶门上箍着一个明晃晃的金刚圈,颈挂紫黑念珠,也不知是木质本色还是老泥污黑的,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高他盈尺的降魔杵,两眼虽小,姿势却甚是威猛。他不识杨禾却似乎识得青青,闷吼一声道,小丫头,快将那东西交出来,我也不为难你。 右边一个手握厚背斩马刀的马脸中年汉子喝道,仰大师,你这不是说谎么?她交出书来,你便能饶过她?这不是你自个儿能决断的。咱们抢便抢了,出家人何必要打诳语?小丫头,快说书在哪儿,要不然便把你身上肉,一片一片割了去。 青青吓得浑身一颤,嗫喏道,‘什么书?’ 站在那中年汉子身边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虬髯老者道,‘何必明知顾问?我们找的便是那本手抄版《开皇实录》,岑钰老匹夫顽固不化,抵死不交,你可别学他的性子’ 青青啊了一声叫道,‘你你们杀了我师父?我师兄是不是也……’心知是他难脱毒手,是以这句话只说到一半便问不下去。 中年汉子喝道,‘何必说那么多废话?一刀砍死算了,自己不会搜身么?’语毕前冲两步,斩马刀便砍她小腹。当地一声,火星四溅,斩马刀受阻,斩在一根降魔杵上,却是姓仰的胖头陀出手拦住了他。 中年汉子瞪眼愕然道‘仰大师,你这是干什么?’ 胖头陀骂道‘你怎知那书在她身上?万一藏在阴辟之处,你贸贸然砍死了她岂不是断了线索’ 中年汉子挠头道‘对对对,不能杀她,先找到书再说,看她身上没带行囊,那书多半在马车上’ 老者笑道‘不错,依我看那物多半便在这马车上了’他口中附和,却不动身去搜,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道‘我去搜’一翻身,纵出五六米,落在马车前。那车夫吓得哎幺一声,抱头便跑。中年汉子飞身上前,只一刀便将他脑袋砍去半个,将滴着血的大刀扛在肩上骂道‘的,你越跑,老子越要杀你’ 杨禾身经百战,穷凶极恶的歹徒见得多了,但见到如此凶残的手段,也不由得暗暗心惊,他心里明白最终未必能够逃过一死但此时只要一开口,立时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只好闭口不语,暗暗思索脱身之计,想来想去也无甚良策,自己的一条命完全着落在青青身上,只有她手中握着谈判的筹码。 眼见那汉子跳上车辕要去搜查车厢不由得暗暗着急,只要他一掀车帘立时便看到倒在地上的道姑,那时她便万难活命。可是自己命悬一线,如何才能救她?想了想把心一横大叫道,喂,喂,我知道那本书在哪里。 众人都是一惊,胖头陀、老人、中年汉子、和那一直没有说话的道士齐声问道‘在哪里’ 青青奇怪地望着他,自知他说谎,不由得暗暗担心。 杨禾低声道‘便在……’ 那中年汉子大喝道‘不准说!’他远离杨禾,生怕众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少了他一份,一纵身又从车辕上跳了回来。又道‘可以说了’ 胖头陀大怒道‘你阮大凡是什么东西,你要怎样便怎样?吃老子一棍’说着抡起降魔杵猛砸他的脑袋。中年汉子阮大凡吓了一跳,挥刀一格,当地一声,刀杵再次相击。那头陀功力高些,又占了兵刃上的便宜,这一击只将阮大凡单刀击得几乎脱手,幸好阮大凡身法灵活,一击之后,陡然后翻,避免大杵加顶,脑浆迸裂的结局。 第14章 第十四章 疑神疑鬼 阮大凡怒道‘我称呼你仰大师是敬你年长,仰弘柏你欺人太甚,智冲道长,汪威仁老先生你两位给评评理,凭什么他姓仰的要来吆五喝六’ 那一直寡言不语的智冲道人忽然道‘本来人人都有份,但谁再吵闹,大火儿动手将他赶出去’ 智冲道人的话果有威慑力,胖头陀仰弘柏和阮大凡闻言都闭上了嘴。 杨禾虽不知那书有什么用,却知道历史上有‘开皇之治’的说法,此书既称开皇实录,那定是本记录隋文帝杨坚当政期间史实的书,当下道‘那本书不是记载隋朝史料的吗?既不是武功秘籍又不是宝藏珍藏,你们要它干嘛?’ 老者汪威仁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说出那书的去处便可’ 另外三人立时附和道‘正是,正是’ 杨禾装模作样地道‘便在……’ 话未说完,忽听院落中一声大骂‘正你奶奶的是,你们几个也忒不够义气,原来你们早有预谋,指派老子去院子中埋伏,你们几个好私吞了那宝贝’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紫袍的矮小汉子从院落中疾掠而来,也不开门,只一跃便从柴扉上方掠过,嗖地一声落在两人身旁的卧牛石上,手里一对峨眉刺金光闪闪。杨禾早知院落中还藏有敌人,但没想这人轻功高明至此,比之自己不知要厉害多少倍,结下这样一个劲敌,这辈也别想睡安生了。 汪威仁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撇得下你“阴魂不散”章影,你多虑了,书自然也有你一份’ 章影道‘谁,谁能撇得下我?再说我要看书的全貌,要‘一份’有个屁用’ 汪威仁笑道‘那人便是章夫人马氏,话虽不错,可是咱们这许多人,书却只有一本,要看总需分个先后吧’ 章影听他提到马氏,心中万分不高兴,冷哼道‘提这些事做什么,消息是我打探来的,自然是我先看’ 阮大凡抢着说道‘凭什么?风大夫的居所是我查到的,没有我查到他的老窝,你的消息有什么用,还是让我先看过’ 仰弘柏粗声粗气地道‘生存各凭本事,老子一举手便能将你两个脑袋砸扁,凭你们你们也敢跟我争?’ 汪威仁笑道‘没有老夫与智冲道长破解书中奥妙,你们这些睁眼瞎子即使拿到书,也等同废纸呀,你们能看得懂什么?快拿来给我们看才是正题。’ 智冲道人道‘别吵了,大伙儿一起看,共同参详,免得你争我夺地相互斗争’ 杨禾尚未想好脱身之计,生怕众人停止争辩,一同把矛头指向自己与青青,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 阮大凡奇道‘如何使不得’杨禾道‘此法看似公平,其实最不公平。各人悟性不同,对这书的参悟自是快慢有别,若有人先行参透,却瞒下不说,自个儿悄悄行动,其余众人岂不吃了亏’ 仰弘柏点点头若有所悟地道‘有道理,若是哪个王八蛋藏了心眼,偷偷取走了宝贝,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妥,不妥,需得想个法子避免才好’ 阮大凡笑道‘这还不容易?拿到书之后咱们五人寻一处隐秘房子,关在一起,谁能偷偷走掉?’ 仰弘柏道‘关在一起?难道不吃不喝?吃喝拉撒总不能都在一起吧,想要溜走总能找到机会’ 阮大凡皱眉道‘要不然就弄几根铁索子,把大伙儿都锁在一起,无论白天黑夜,总是寸步不离,除非一同前往,谁也不能先一步独个儿寻宝,这样总算妥当’ 仰弘柏道‘那么开锁的钥匙保存在何处?由谁保管呢?汪威仁老先生?还是智冲道长?交给你“一臭万年”阮大凡我是不放心的’ 阮大凡道‘的,老子叫‘一筹万年’不是‘一臭万年’哼,你不放心老子,老子也不放心你,你‘长毛虱(狮)子’说话何时作得数来?’ 智冲道人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钥匙做成五把,五把同时使用才能打开锁子,每人握着一把,总成了吧?’ 众人略一思索忙道‘正是,正是,如此才算妥当’ 汪威仁咳了一声道‘小子,那本书到底在哪儿,快说’众人都静了下来一齐瞪着杨禾。 青青忽然说道‘便在车厢里’ 杨禾吃了一惊恨恨地瞪了青青一眼忙道‘不对,不对,不在车厢里’ 阮大凡急道‘的。到底在哪里?哪个说的是真话?’ 青青道‘我’杨禾道‘我’ 智冲道长阴笑道‘蠢货,你到车厢一搜不就是了’ 杨禾急道‘书不在那里,不能搜!’ 阮大凡哈哈笑道‘这小子急了,那书多半是在那儿,老子偏要一搜’说着重又跃上车辕,脑袋探进车帘,大概是发现车厢中还坐着一个人,忽然发出咦地一声。 蓦地数声狂喝响起,智冲道人的剑,章影的峨眉刺,汪威仁的判官笔和仰弘柏的降魔杵不约而同地击到他后心。阮大凡一声惨叫,委顿在地,尸身扑进车厢中。 青青大惊道‘你们……’她见众人方才还是一团和气,哪知陡然间便出手杀死了同伴,当真是匪夷所思。 四个人打死了‘一臭万年’阮大凡,各自露出残忍狡猾的神色,相视而笑,各怀鬼胎。 智冲道人道‘姓阮的想独吞宝贝,死了活该。汪老先生,咱们四人中你的年纪最长,名望最高,咱们都相信你,便由你去取书怎样?然后大伙儿共同参详怎样?’ 汪威仁嘿嘿笑道‘道长谬赞了,老夫外号‘丧尽天良’,不是诚恳良善之辈,如何能孚众望,道长精研道术,《道德经》早烂熟于心,却是大智大慧德高望众之人,还是道长来取书最为合适’ 仰弘柏和章影点头称是。 智冲道人道‘贫道外号‘偷天换日’,名声有什么好?平时也不见你们称赞两句,事到临头一个个嘴甜胜蜜。你们真就相信我了?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是想趁老子转身的空当,害死老子,但看在同道份上,想要贫道取书也不是不能,只你们三个要退到十丈外’ 汪威仁道‘十丈也太远了,万一你老兄不讲信义,拿到书便跑,再要追你可要费一番功夫了,除非……啊,有了,咱们不是有张大网么,若想我们退出十丈外,必须要用大网罩住车子,以防你突然逃脱’ 仰弘柏拍手道‘不错,不错’章影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汪威仁退回大石之旁,在杨禾和青青身上各点一指,两人登时半身酸麻,半分也动弹不得了。汪威仁随即便将大网解开,走到车前,一抖手便将大网罩上马车,说道‘这样一来,道长你可以放心取书了,咱们三个都退开十丈’语毕当先退出十丈之外。仰弘柏和章影先后退出十丈,为防万一,三人各自把守一方,绝不容智冲道人携书而逃。 智冲道人哈哈笑道,很好很好,掀开大网便踏上了车辕,他头顶网,脚踩车,上下不过三尺,起不得身,毫无转圜的余地,唯有伛偻着身子钻进了车厢。甫一进入也是咦了一声,跟着便是当当当地兵刃交击之声和呼喝声响起,紧接着忽然又是嘭地一下大响,智冲道人长声惨叫,穿过布帘从车厢中飞跌出来,登时触网,又将大网撞飞,落地滚成一团乱麻。小說中文網 三人大吃一惊,疾步奔了回来,凑近一看,但见智冲道人胸膛上插着阮大凡的斩马刀,贯胸穿透,鲜血狂喷。他本人已然气绝身亡。 仰弘柏骇然道‘怎么回事?姓阮的还没死?’ 汪威仁道‘就算活着,在那样的重击之下,也只剩下了半条命,怎么……怎么……怎么会如此厉害?’ 章影牙关打颤战战兢兢地道‘会不会是尸变了?他死得不明不白,多半要来报仇,可要小心了’ 汪威仁道‘放屁,放屁,就算是尸变也该是过了头七回魂之后,哪能立时便来报复,世上的鬼可没有这般能力,再说道长一身画符捉鬼的本事,又怎会为鬼所侵’ 章影道‘此人号称‘一臭万年’会不会冥府嫌他太臭,不容他过奈何桥?’ 只有青青和杨禾明白是那道姑所为。见她醒来心中欢喜。 仰弘柏怒道‘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人也好,鬼也好,管教他吃老子一棍’大喝一声,举起降魔杵,便向车厢猛砸。轰隆地一下大响,车厢顶被他拦腰砸了个窟窿,仰弘柏哈哈笑道‘佛法无边,任他何等鬼怪也得给老子让道’再抽出降魔杵时,突然彼端似被什么物事钳住,竟然抽之不动。仰弘柏大骇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边说,一边使出全力硬夺兵刃,突然猛觉得另一端一松,他使过了力,登时身不由己地向后跌退,降魔杵来势未消轰然捣中胸膛,仰弘柏哎幺一声,仰天摔倒。 第15章 第十五章 勾心斗角 汪威仁和章影冲过去道‘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 仰弘柏骂道‘的,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东西了,老子是一不小心……哎幺……’一句话未说完抚住胸口不住。 汪威仁眼珠儿一转道‘仰大师,咱们一起冲上去,砸了这车厢,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何古怪,要是姓阮的没死,就宰了他灭口,若是尸变……’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说道这里便说不下去。 章影的脑筋比较清醒接口道‘若是尸变,大师便作法念咒,除了这恶鬼’ 仰弘柏‘好’却是躺着不动,也不起身。 汪威仁关切地道‘你怎么了仰大师,不能起身么,我来扶你’ 仰弘柏坐起身来,一手抓起降魔杵骂道‘滚开,老子有手有脚,不用你操心’话虽如此,却仍是不站起身。 章影笑细看了半晌,见仰弘柏总不起身,心中恍然,笑道‘原来仰大师穴道受制,我来帮你解穴’说着便凑过身,伸手向仰弘柏的胸口按去。 仰弘柏虽起不得身,上身却丝毫无碍,一见章影一手按到,势携劲风,肯定是不怀好意。怒喝一声,抡起降魔杵猛扫他小腿,章影嘿地一声,倒纵回来,远落一丈之外,嘿嘿阴笑。降魔杵虽长,却也够他不着了。 汪威仁道‘仰大师既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腿脚又不灵便,那么这《开皇实录》便与大师无缘了,这可怪不得我们。’ 仰弘柏气得两眼翻白,却没有说话 汪威仁笑道‘章先生,你瞧这局面该怎样收拾才好?’ 章影阴阴地道‘车厢里定然有些古怪,不能贸然靠近,这样吧,咱们将旁边这棵大槐树砍倒了,用它压碎了车厢,到时候古怪自然都得现形’ 汪威仁笑道‘好主意’说着上前解开了绞缠在智冲道人死尸上的大网,将车厢盖住。他使判官笔,章影使蛾眉刺,两者都是点打刺划的兵刃,打架轻巧灵活,砍树却不好使。便从死尸上拔出阮大凡的斩马刀,走到那槐树另一边嘭嘭嘭地连连斩击,登时木屑纷飞,大槐树颤动不已。 杨禾大骇,如此一来,道姑无法逃脱,难免葬身树下。需得想个法儿救她一命。四下里一瞧,正好看见头陀仰弘柏正对砍树的二人怒目而视,心念急转,低声道‘仰大师,仰大师’ 仰弘柏一愕扭过脸来道‘干么?’ 杨禾低声道‘我是个大夫,那车厢里盛着我治病救人器械,给那两个莽汉砸坏了未免可惜,其实那书并不在车厢中,你若能使槐树压不着车子,我便悄悄地将那宝贝处所告诉你’ 仰弘柏皱眉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杨禾道‘眼下我二人半分动弹不得,性命难保。等会儿那两人发现车厢里并没有宝贝,我两人自是难免一死,他们为保持秘密,说不定也对你不利,眼下大师你行动不便,他二人若要倚多为胜,大师你纵然神功盖世,恐怕也要饮恨而终’ 他这番话说的是实情,仰弘柏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心想‘这娃娃说的没错,万不能让那俩得了好处去。这娃儿既说宝贝不在车厢中,还要告知我宝贝的真实藏处,此言虽不能尽信,但如今我穴道受制又能怎么办,即使不作为,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宝贝抢走而已。我非但捞不到半分好处,说不定真会被两个灭了口,看来只有暂且相信这娃儿的话,搏上一搏了’ 站在远处的章影发现了两人秘议,冲了过来大叫道‘喂喂,你两个在说什么’杨禾的声音压的极低,章影又站得远,并且说话声被汪威仁砍树的嘭嘭声掩盖,因此他并没有听清。 杨禾道‘说你奶奶的头,有种就杀了老子’ 章影大怒,手中峨眉刺一挥,向杨禾当胸插落,哪知兵刃刚到他身外半尺之处,猛听得背后破风声急响,一物轰然袭到背心。不用看也知是那脏头陀的降魔杵打到,忙向旁一侧身,右手刺在杵棒头上一格,嘿得一声,借势飞退丈半,脱出战圈。再看时才发现这头陀以手撑地,猛蹿两丈,落在卧牛石上。他身子处高,手中的降魔杵便有了更多发挥的空间,只见他将降魔杵横在胸前,怒目而视。 章影嘿嘿笑道‘大师,还没拿到宝贝怎么咱们自个儿倒互杀了,咱们是自己人,你干么护着这小子?莫不是他对你许下什么好处?是了,是了,方才你两个探头探脑,偷偷摸摸,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多半是在商量宝贝的事,这小子是不是说出什么消息了?’ 仰弘柏道‘当然是自己人,我跟你算是亲戚呢,前几天老子去院睡了两个,那是你姊姊和妹妹’ 章影怒极反笑道‘臭头陀,你是不想活了,看针!’说着右臂对准了三人,左手在右臂上一按,嗤嗤声响中,数枚钢针激射飞来。正是先前袭击杨禾与青青两人的暗器。 青青吓得哎呀一声却苦于穴道受制不能闪避,眼睁睁地看着飞针射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杨禾惯看生死,只觉得死便死了,并不怎么可怕,是以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仰弘柏大喝一声,忽然扯下上身破烂的衣袍,在三人身前当空一抖,登时便将飞来的钢针尽数收拢。章影还待再射,忽听汪威仁骂道‘你的在干么?老夫砍树累得半死,你去偷闲?’ 众人一看,他已将那槐树树干砍断大半,老槐树摇摇欲倒 章影忙道,我去砍,你老人家歇歇。 二人又继续砍树,砍了几刀,大槐树倾斜着倒下来,眼看就要砸在车厢上。杨禾急道‘大师,你快将车子挪开’ 仰弘柏茫然道‘怎么挪?’ 杨禾急道‘打马,那马一吃痛,自会拖车而奔’ 仰弘柏恍然大悟,探手拾起一枚石子,捏在指尖使出内力猛然弹出,啪地一声,正中马臀,他使得力气太大,那石子竟然打进肉里,登时鲜血长流。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向前猛然一蹿,登时便将车子拖出四五丈远。 喀啦啦一阵大响,大槐树轰然倒下,卷着沙尘吹出一阵狂风,却砸在了空处,半点也未擦到马车 汪威仁累得满头大汗,眼见自己辛辛苦苦好一阵子的成果竟然被这可恨的头陀用一粒石子破坏,怒喝一声直扑过来,手中判官笔呼呼急旋,向仰弘柏胸口戳到。仰弘柏行动不便岂能容他近身?降魔杵一振,全力施为,呼地一声,直捣对手小腹。 当地一声急响,判官笔格开降魔杵,身体顺着杵棒滴溜溜地旋转直进,攻势不改,仍是点向仰弘柏的胸口大穴。竟是要致他于死地。 仰弘柏怒喝一声,降魔杵在头顶划了个圈子,反手横扫出去。硬是拦住他凌厉的攻势。 又是当地一声大响,兵刃交击,汪威仁限于判官笔短小的缺点,被他一击扫出两丈,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汪威仁无功而返,更加怒不可遏,一跺脚,正待蹿前拼命。忽然杨禾大叫一声‘哎幺,不好,章先生要独吞宝贝’ 仰弘柏和汪威仁同时向马车方向望去,仰弘柏怒吼道‘的,这姓章的真不是东西,竟要独吞宝贝,老子跟他拼了’口中虽然叫喊,但终究腿脚不便,又要提防汪威仁,一时间却并不敢冲过去。 汪威仁所占的位置却刚好被大槐树的枝杈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与仰弘柏纠缠,几个纵身,从槐树枝丫上方越过,扑向马车方向。身在半空便已看到,原来树倒之后,自己在气头上只顾着杀那头陀,没留意马车。这姓章的家伙竟然冲到马车之旁,拿峨眉刺扎死了马匹,双手按着从倾斜的车厢中滑出的一个朱漆木箱似欲打开。但见那木箱黑沉沉的分外精致,箱子大小正合一书,不用说,那定是宝贝的藏处了。眼见这姓章的便要得手,一惊之下,双足在树杈上一点,纵身再一跃,判官笔向他后心戳去。尛說Φ紋網 章影听到脑后风响大吃一惊,身子一矮,飞腿望空向后猛踢。猛觉得右足一阵钻心疼痛,忍不住大叫一声,闪往一边。往脚上瞧时,只见右足心被汪威仁的判官笔戳了个窟窿,涌泉穴被破,从鞋底直透鞋背,立时鲜血狂喷。一交坐倒。 汪威仁既与他撕破脸皮,一击得手便不容他喘息,飞扑上前,呼呼呼运笔如风,向章影胸前大穴疾点。 章影的峨眉刺法,多半是仗着手法与身法的配合,这才能趋退自如,运转适意,眼下一足重伤,身法不灵,功夫登时大打折扣,二十招不到,被汪威仁的判官笔撩开防线,直搠入心口,惨叫一声,气绝而死。此人号称‘阴魂不散’断没想到他的魂这样散了。 汪威仁杀死了章影正想打开箱子,忽然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眼睛向着这边瞅了过来。果然此人小心异常,他并未直接开箱,而是抱着箱子来到杨禾与青青两人身边道‘女娃儿,你来开箱子。’ 仰弘柏一瞪眼道‘干么听你的?你是皇帝老子么?女娃儿,不准开箱子’ 第16章 第十六章 谁笑到了最后 汪威仁咬牙切齿地道‘臭头陀,你有意跟我作对是不是?你不让女娃儿动手,我先宰了你!’说着将木箱放在一旁,判官笔一抖与仰弘柏斗了起来,他的步法轻盈变化奇快,手中判官笔更是快捷灵动,忽进忽退,奇招百出,所取的角度位置让杨禾大开眼界。仰弘柏沉着应战,降魔杵直劈横扫,招数简单直接,却逼得汪威仁始终近不得身。二人乒乒乓乓地斗了数十招。仰弘柏固不能取胜,汪威仁却也没占到便宜。 青青忽然说道‘想不到堂堂‘丧尽天良’汪老爷子一世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一个木箱子,传扬出去,江湖上的朋友岂不笑掉大牙,哈哈,哈哈,你这名号多半也要改了’ 杨禾道‘汪老爷子名震天下,他的名号岂能乱改?改得好,那也罢了,改得不好恐怕有辱老爷子的赫赫威名。不知应当改作什么’ 青青道‘汪老爷子失去一向的胆色豪气,不再行奸作恶,从此规规矩矩,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如履薄冰,日行一善,不敢稍动。不如改作“丧尽胆气”,听来最是贴切’ 杨禾笑道‘汪老爷子一遇此箱,胆气尽丧,好似老鼠见猫,鼠胆吓爆,也难怪他战战兢兢,不敢稍动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装模作样,极尽嘲讽之能事,只把汪威仁气得又吹胡子又瞪眼怒喝道‘小娃儿,我先撕烂你们的嘴’说着便要上前,仰弘柏却哪里容他近身?降魔杵一摆,封住他的去路。 汪威仁冷哼一声道‘不开便不开,两个小娃儿吓唬爷爷,爷爷偏要打开箱子给你瞧’虽如此说,仍是十分小心地将木箱放在一块高石之后,斩断铜锁,用树枝挑开了箱盖,等了片刻未见任何异状,这才将木箱搬到大石之上,冷笑道‘不过是故弄玄虚,这箱子中又有什么了?’说着便将大大小小的各色各样的药瓶拿了出来,伸手便去摸那木箱的底板。忽听噗地一声轻响,木箱中忽然喷出一大股白色粉屑,汪威仁冷不防便都喷在脸上,登时捂住眼睛惨叫起来,一边惨叫一边乱闯,挥舞着判官笔,乱点乱戳,使得都是防守的招数。 青青笑道‘汪老爷子名号恐怕又要改了,这回改做“丧心病狂”倒也合适,你看他浑似没头苍蝇一样乱走,可笑啊,可笑’ 杨禾笑道‘“丧心病狂”只在一时,不用片刻他便该叫做“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了’ 青青道‘汪老爷子慌不择路,若一时不慎,撞山而死,那又该叫做什么?是了该叫做“丧魂失魄”’ 汪威仁大怒道‘老子先教你两个小贱种丧魂失魄’,循声奋不顾身直扑过来。手里判官笔便向青青胸膛搠到。他脸上肌肉扭曲痛苦,眼眶紫黑,仿佛给人猛揍两拳,显然是中了剧毒。 青青和杨禾没想到他会突然反扑,陡遇凶险,吓得连叫喊都忘了。 便在这紧要关头,仰弘柏再次出手,降魔杵直向他脑袋砸到,汪威仁虽瞎了眼,耳朵却甚灵敏,听到风响,忙收住刺向青青胸口的一击,举笔一架,当地一声,将判官笔也打得脱了手,只得倒纵而出,跃到两丈之外,怒喝道‘我中的是什么毒?解药……给我解药!’ 青青笑道‘汪老爷子,你中了什么毒请恕我不便相告,你只需知道解药只有我一个人有,三天之内不服解药,你的眼睛和脸就会一点一点地烂掉,那时候你得外号可就得改成”丧尽颜面”了’ 汪威仁大吃一惊,怒吼道‘小贱种,我宰了你!我宰了你’终是对仰弘柏十分忌惮,不敢上前。 青青笑道‘我一死,你便永远得不到解药,仰大师也不会找到那本书,那有什么好玩?’ 仰弘柏笑道‘汪老先生,我劝你还是安静些,你这么火气大发,只会使毒性发作得更快,到时候一张脸烂尽,可如何见人,可真是丧尽颜面了’ 汪威仁胸口剧烈地起伏,脸上的肌肉一齐颤动,显是极力抑制着内心的巨大愤怒,沉默了好半晌,忽然哈哈笑道‘臭头陀,你和汪某乃是一路货色,还不都是贪图那宝贝,你假惺惺充什么好人?嘿嘿,等你的穴道一解,老夫固然难逃一死,这两个小娃娃还能留得住命么’ 仰弘柏笑道‘我为什么非要取两个娃娃的性命?只要娃娃们交出宝书,我不会动她二人分毫,这一对小娃娃我看倒似天生的一对佳偶,杀了着实可惜。’ 青青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唾沫道‘谁跟他是一对佳偶?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禾笑道‘只要大师不伤我们这些人性命,交出那宝贝又有何妨?只是大师眼下行动不便,我们性命始终握在二位手里,又被汪先生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便是想交出宝书也是无能为力了’ 汪威仁和仰弘柏同时惊叫道‘什么?宝书便在此处?在哪里?’ 青青怒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又知道什么’ 杨禾大笑不语。 青青道‘有什么好笑’ 杨禾仍是不语 汪威仁又笑道‘老夫两眼已盲,便是将宝贝送到我脸前,我也是瞧不见的了,要宝贝又有何用?女娃儿,你给我解药,我帮你对付这头陀如何’ 青青道‘那可不成,我给了你解药,你便来杀我,汪老先生武功高强,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又怎会帮我?想要解药,除非你先帮我’ 仰弘柏怒道‘女娃娃,方才我多番救你俩性命,你居然恩将仇报,串通那姓汪的来害我,那可别怪我心狠了,嘿嘿,你当真以为这姓汪的能救了你们的性命?他瞎了眼,连自己的兵刃在哪儿都找不到,想对付我,恐怕不那么容易’ 汪威仁笑道‘你就是头蠢猪,蠢到把自己穴道封上,你两条腿不能动弹,妄想与我争长短,老夫就算是瞎了眼,照样能制你于死地。’说着就地一滚,准确地捡起了掉落在身外半丈处的判官笔,先前兵器跌落时他听风辨位,早已知晓兵器落在何处,眼下自然一试成功。 仰弘柏咦了一声道‘怎么好像你眼睛没瞎,哼哼,就算没瞎,我会怕你么,尽管来吧’ 杨禾叫道‘喂喂,兵刃可不长眼睛,你们要是伤到我们一根汗毛,宝贝与解药的藏处,那是决计不说的了。’ 汪威仁道‘头陀,咱们打架,这两个娃娃挤在中间未免碍手碍脚的,老夫将他们俩丢到一旁去如何?’ 青青叫道‘仰大师,万万不可,汪老先生定是想暗算我们,他若得手便要挟我不能将宝贝交给你,岂不糟糕’ 汪威仁正是这般想法,被青青揭破,气得骂道‘放屁!’ 仰弘柏道‘真臭,有屁也不能乱放,我给你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待我将两个娃娃丢了开去’说着,也不顾两人的呼叫阻拦,双臂一探,一手提起青青,一手提起杨禾,微一使力便将二人抛到四丈之外。 汪威仁哈哈笑道‘头陀,你上当了,你两腿不能动,全是依着下的高石赢得五尺的空间,勉强接下老夫数招,一旦跳下地来,你那哭丧棒施展不开,你也就不足为道了’说着听风辨位,向二人落地之处掠去。 仰弘柏大怒,双手在大石上一撑,一个翻腾,掠出两丈,降魔杵猛然扫出,拦截汪威仁。当地一声,两根兵刃再次相击,仰弘柏坐倒在地,汪威仁却是借势斜掠,从他身旁滑过,仍是扑向杨禾与青青,探手便住了杨禾的左肩,他狡计得逞,心中得意之极,正待将杨禾提起,跳开,忽觉胸口一凉,一把匕首当胸刺入,他不能置信地望着杨禾道‘你……你……你们……’ 仰弘柏哈哈笑道‘蠢猪,你还不明白吗?方才我抓住两人时便已顺手将他二位穴道解开,你贸贸然去抓他,焉能不死,哈哈,哈哈’ 汪威仁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两个解脱了,你行动不便岂不倒霉?’ 仰弘柏哈哈一笑,轰然站起身道‘我岂会蠢到将自己的穴道点上,只有你们几个榆木脑袋才会这么想吧’ 汪威仁大怒道‘我死也拉这女娃儿陪葬’说着左手一动判官笔便向青青的头顶插落。 杨禾大惊,猛然拔出匕首,汪威仁身躯一震时,仰弘柏的降魔杵横扫过来,打在脑袋上,直将他打得脑浆崩裂,死的惨不忍睹。 第17章 第十七章 没收兵器 汪威仁自号‘丧尽天良’一生作恶多端,到此时终也送掉性命。他满面怒容,到死也未瞑目。仰弘柏上前一脚踢飞了他的尸身,嘿嘿笑道‘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小娃儿,你没有想到吧’ 杨禾心中万分震动,心道‘这头陀装作鲁莽,破车,撞伤,点穴无一处不扮得十成相似,我竟给他骗过了。他没受伤,我可有难了,这头陀武艺高强,一根降魔杵挥舞起来更是三军辟易,我身手虽然不赖,却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是了,他身手虽好,却远非那道姑的对手,只是她伤重未愈,真要打起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若合我三人的力量不知能不能杀得了他,不论能不能做到,总要试一试,他有求于我们,即使失败,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主意一定,登时哈哈笑道‘仰大师豪气干云,武功盖世,更难得的是深谋远虑,隐忍待机,佩服,佩服’ 仰弘柏笑道‘废话少说,那本书在哪儿,倘若不肯交出来,便将你两个娃娃的脑袋一同敲烂了,姓汪的怎样死的,你们都看见了’说着降魔杵往地上重重一顿,突地腾起一股烟尘。如一块巨石般稳稳立住,双目射慑人寒芒。 青青想起汪威仁脑浆迸裂的情景不由得娇躯微颤,寒毛倒数,又想到自己拒不交书,被他一棍打碎脑袋的可怖惨状,说话声音也颤了,正感无助,一只温暖的大手探过来,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却是杨禾察言观色知她心中惊恐,这才出‘手’相助。心中一热,竟不再怎么害怕,点点头道‘好,我交给你’小說中文網 杨禾道‘难得青青姑娘也同意交书,她定是感激大师的救命之恩,故舍书以报。大师佛法精深,德行高远,自非那些只知抡刀弄剑的野蛮之辈可比,可是我们交了书,大师能否保证不伤害我们的性命吗?’ 仰弘柏放心来道‘那是自然,我拿到书,要你们的命又有何用?’ 杨禾道‘你口中这样说,谁知道心里想什么?说不定一拿到书,立时便要翻脸杀人,我们两个不会武功,又怎是你的对手,你既拿到书,我们的性命还有什么保证,没有保证,生死便操在你的手里了,你想怎样便怎样,这我可不大放心’ 仰弘柏道‘你想怎样?’ 杨禾道‘除非大师肯舍弃兵刃,这样还可考虑’ 仰弘柏道‘我抛下兵刃,你们两个却有兵刃在手,我岂不危险’ 杨禾笑道‘我们两人不会武功,便有兵刃在手又有何妨?如果大师信不过我们,我们把兵刃也一起扔了怎样?’ 仰弘柏向杨禾瞪了半晌才说道‘好吧’说着边说边极不情愿地将降魔杵扔在一边。 杨禾摇头道‘不是抛下兵刃,而是舍弃兵刃,这个舍弃的意思,自是永远不再拿起,你把兵器扔在地上,一旦反悔,俯身便能拾回来,跟拿在手里有什么区别?’ 仰弘柏皱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禾道‘方才我走进院落之中,看到菜园子里有口水井,为了放心,大伙儿把地上所有兵器都拾起来,扔到井里去,这样即使想拣回来,也不大容易了’ 仰弘柏的降魔杵随身多年,从不离手,只有手里有他,便什么都不怕了,眼下说要扔掉,着实不愿,一时踌躇未答。 杨禾道‘待大师得了宝贝,别说一根兵刃,便是十根八根也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什么好留恋的’ 仰弘柏狠了狠心道‘扔了就扔了’说着便拾起汪威仁的判官笔向菜园子走去。 杨禾嘿嘿一笑,在小院前转了一圈,拣起阮大凡的斩马刀,智冲道人的长剑,和章影的峨眉刺一起收了。趁着仰弘柏转身前行的空当,偷偷解下章影的暗器藏在身上以备不测。跟着便走向菜园子中,将连同军刺在内的诸般兵刃都扔下了丼。眼看着所有东西都噗通噗通地沉下水底,心中暗感得意。这时青青也走了过来,极不情愿地将长剑抛下了丼。对着井口观看良久。 仰弘柏道‘兵器也扔了,该把书拿出来了吧’ 青青道‘好,我去拿’ 杨禾道‘慢着,仰大师武功盖世,即使没有兵刃想杀死我们也是易如反掌,你我性命仍是毫无保证’ 仰弘柏皱眉道‘那你怎样才肯相信?’ 杨禾道‘也没有好办法,只好教大师发个毒誓’ 仰弘柏道‘恁地麻烦?好吧,若是我仰弘柏出尔反尔对这两个娃娃不利,就叫我不得好死’ 杨禾摇头笑道‘远远不够,大师跟着我说。我仰弘柏对天发誓,拿到《开皇实录》后,绝不翻脸,若违前言,千刀万剐,地狱不收,佛祖不留,走路踩,喝水噎半死,亲朋好友个个厚颜无耻’ 仰弘柏听得脸色数遍,如此恶毒的咒誓,听听都觉得心寒,委实难以出口,但为了《开皇实录》也只有忍气吞声大声说了一遍。 杨禾笑道‘为保性命实是无奈之举,大师可别心怀怨恨,那样我可吃罪不起’ 仰弘柏道‘你废话太多,快说书在哪儿’ 杨禾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书便藏在马车里’说着便越过横倒的槐树,来到马车旁,右臂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仰弘柏亲眼见到智冲道人被人一刀捅死,倒飞而出的惨状,心中对这个马车自是万分忌惮,小心翼翼地只敢挨在马车车厢之旁,却不敢靠近车厢的门户,也不敢说话,摆手示意杨禾进入车厢取书。 杨禾道‘有何不敢?妞儿,帮大爷掀开车帘’ 青青脸上一红怒道‘你说什么?’ 杨禾骂道‘真笨,掀车帘都不知掀哪边,教你一个乖,掀左面’ 青青怒道‘你胡说什么?’ 杨禾怒道‘你靠前点行不行,还不动手?’话音刚落,只听嗤地一声,就在仰弘柏倚身之处,车厢中突然刺出一柄长剑,穿透车厢壁,在他腰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先前杨禾呵斥青青时,他便有些狐疑,心下隐隐觉得不妥,但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长剑便已刺出,这一下剑势奇快,沉猛有力,显然出剑者内功甚强,待要闪避已来不及了,好在他应变奇速,危急中就势一个旋身,随着剑锋急转,减缓了剑势,总算挽回一条性命,但腰间受创,伤势着实不轻。 这一受伤登时便明白了杨禾的话,他是在告知车中人敌人位置,命他快速动手。自己万万没想到马车中竟然还藏着一个从未露面的剑术高手。方才那小娃儿逼得自己又是丢兵器又是发毒誓,却原来都是为了迷惑自己,以玉成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这车中人也当真厉害,就武功而论,即便公平决斗,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也难怪以智冲道人武功之强,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着了他的道,饮恨于数招之间。这个人绝不是‘诈尸’复仇的阮大凡,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只恨那小娃儿东拉西扯,说得自己晕头转向丢掉了兵器,再难寻回,眼下手无寸铁,身受剑伤,更非车中人之敌。心想‘怎么办?难不成要放弃这到手的猎物?我怎能甘心’ 仰弘柏怒吼一声道‘是你们出尔反尔,暗算于我,我杀了你们也是应当’等了片刻,却不见那车中高手走出来,暗道‘他明明已露了行藏,为何仍是不肯露面,莫非他也受了伤?’想着便高叫道‘车中是哪一位江湖朋友?盼你能报上名号,出来与我大战一场’ 车中人仍是不答,杨禾心知道姑重伤在身,一开口说话,立时便能被对方听出底细来,是以不便相答。只可惜方才那一剑没能刺死他,致生这麽多麻烦。当即抢着笑道‘车中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老人家自重身份,自不屑与你我这等江湖小辈说话。方才你明知他老人家在此,不上前磕头也就罢了,还无礼冒犯。老前辈宅心仁厚,不与你一般识见。这才手下留情,饶你一命,你也忒不知好歹,仍是赖着不肯走,啊呀,莫非你想拜他老人家为师?这可得问问他乐不乐意收你了’ 仰弘柏呸了一声道‘什么得高望重?哼哼,不过是自命清高罢了,出了偷袭暗算,他还会什么?倘若真有本事,干么不敢出来与我打上一架?大伙儿在拳脚上分个高下。什么前辈后辈的俗套就免了吧’ 杨禾一只脚踏在车辕上嘿嘿笑道‘当真要这位前辈出来相见也非是不可,只不过他老人家说了你这人名声太臭,须当斋戒沐浴三日,再用清香熏上一个时辰。若仍是臭不可近,便当搽油抹粉掩住臭气,如此三叩九拜,才许你在十丈之外相见’ 仰弘柏忿然道‘放屁!你倒是说说这车中究竟是哪一位前辈?’他知车中人武功高强,心中颇为忌惮,是以虽怒,言语间却不敢太过得罪。 杨禾正色道‘这可万万说不得,这位老前辈早已封剑归隐,不问世事,倘若我说出来,一则徒增他老人家的烦恼,责怪下来我吃罪不起。二则怕吓坏了仰大师,仰大师正当壮年怎能因此而吓破了胆子,从此一厥不振,岂不使江湖上平减许多热闹。说不得,万万说不得’ 仰弘柏见他装模作样,暗叫古怪,心道‘既是封剑归隐,那定是使剑的前辈了’竭力思索着精通剑术的前辈高人,忽然啊了一声道‘莫不是青阳子前辈?’ 青青却捧腹咯咯地笑起来道‘青阳子前辈是唐代剑侠,算起来快五百岁了吧,倘若他仍然活着,岂不成了老妖怪?’ 仰弘柏明知不是他,仍是强辩道‘青阳子与妙虚子都是前代仙人,活着有什么稀奇,既不是他们,难道是虞思归前辈’ 杨禾不置一词,青青却道‘这位前辈的名号却没听说过,他是谁?’ 仰弘柏冷哼一声道‘当然是华阳派的前辈高人,既然没听说过,那自然不是他了,这位前辈究竟是谁’ 青青道‘干么他是华阳派的?就不能是青城派、天山派、昆仑派、昆吾派的这些名门大派的,他们都是使剑,甚至明教和江湖上有名的前辈也都使剑’ 第18章 第十八章 道姑的使命 仰弘柏冷哼一声道‘小娃娃懂个屁!这位前辈的内功,分明是华阳派的混元功,名字可以冒充,功夫总不会有假’ 杨禾与青青不约而同底嗷了一声。 青青笑道‘你猜得不错,这位前辈确是华阳派的,不过既非青阳子前辈,亦非虞思归前辈,那会是谁呢’ 仰弘柏冷笑道‘总不会是华阳派掌门人余浩然吧’ 青青笑道‘有何不可?正是余前辈’ 仰弘柏仰天笑道‘胡说八道!余浩然早在一个月前便被他的徒子徒孙杀死了……’他话音刚落,道姑啊地惊叫一声,显是乍闻此事大吃一惊! 仰弘柏的耳力何等高明,道姑虽只发出短短一声啊,他却在耳中听得清清楚楚,忽然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华阳派的岳道长’失敬失敬! 道姑见身份被他识破,开口道‘你……方才说什么?’ 仰弘柏笑道‘余浩然已死,贵派掌门另有其人,怎么岳道长好像还蒙在鼓里’ 杨禾听他说话似乎其中另有内情,故意激他道‘上任掌门身故,自然有人接替,干么大惊小怪的,只是仰大师说余掌门给人害死,不知是有凭有据还是信口开河?’ 仰弘柏白眼一翻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那模样分明在说,没有凭证又如何?老子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你信不信跟老子有什么相干? 岳道姑沉默不语,似在思索,自语道‘难道真是蒲师兄……不会的……’ 仰弘柏笑道‘蒲世哲吗?他正是当今风光无限的华阳派掌门’ 岳道姑又是一惊,半晌不语,不知心里想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忽然又道‘仰大师迟迟不去,若是想要赐教,贫道自当奉陪。’ 仰弘柏踟蹰半晌,暗道‘若不是内讧,五个人死了四个,又岂能怕你?可是偏偏……后悔也迟了,这宝贝本想着落在姓疯的丫头身上,怎知忽然杀出个姓岳的,他奶奶的,真是倒霉,看来寻宝的事要另觅他途了’自忖不是岳道姑的对手,向车中人道‘既是岳道长在此,在下也不想多扰清净,这就去了’说着转身一纵,沿着石径向远处奔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树木葱翠的乱山中。 青青吐了口气道‘好险,幸亏那一剑唬住了他,否则动起手来,真要吃大亏了’ 杨禾道‘姓仰的阴险的很,他吃了亏一定不肯甘休,说不定会趁我们不备忽然偷袭,总要防备着他’又望着她道‘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呢,你的师父和师兄怕是遭了那些人的毒手了’ 青青笑道‘只有我师父去害别人,别人万万害不了他,这些人能够从我师父家里活着走出来,说明他与师兄都不在此处’ 杨禾见她笑语盈盈,言辞间颇为自信便调侃道‘难不成你师父是神仙?旁人都动他不得’青青笑而不答。 岳道姑道‘原来你是‘活判官’风易书的弟子风青青,那可真是失敬了,令师名震江湖,没有人不知道风大夫的名号,只可惜无缘拜见了,此番多谢风姑娘相助了,我身有要事,怕是不能耽搁了,这就告辞吧’ 杨禾道‘你当着相信那头陀的话,说不定他是随口编个故事骗咱们,搅得咱们心神不定的,才好下手,此事真伪原也容易判定,咱们只需找几个江湖朋友一打听便即真相大白’ 岳道姑喜道‘杨公子定是消息灵通了,咱们这就去找你的朋友探听真伪吧’ 杨禾尴尬地道‘这……我也是首次步入江湖,料想在江湖上探听消息总不难吧’他只是在武侠小说中看过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究竟现实怎样,他却不甚了解。 青青扮了个鬼脸道‘大言不惭,原来只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子,身手似乎不在我之下’ 杨禾笑道‘是啊,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又怎比得上名动江湖的青青女侠,便请女大侠想想办法怎样帮主岳道长探听消息吧,她心里其实还悬着另外一件事,那便是向韩侂胄丞相报告,杨皇后、史弥远要杀他,你最好能将这件事也一起办了,这样她才算能够安心’ 青青皱眉道‘你倒是岳道长的知己呀’ 岳道姑正色道‘风姑娘不要误会,我与杨公子也是初识,蒙他相救,这才逃出大难,该说是武林同道才是,绝不是……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风姑娘能否帮忙打探下消息’她见青青神色有异,急忙岔开了话题。 杨禾笑道‘青青女侠侠名满天下,探听区区一个消息自是手到擒来’ 青青听出来他话中的嘲弄之意,哼了一声道‘不敢当,虽未必能左右逢源,但办这些事情,那也不难。总要比某些目不识路,睁眼如盲的人强了许多’ 岳道姑见她答允下来心中甚喜,连忙谢过。 青青道‘我师父有个朋友居住在扬州城,此人喜欢结交江湖朋友,江湖上的事想必他都是知道的,你们随我前去,见到他时也好询问’ 杨禾心道‘我初来乍到,刚好随她去见识见识,只可惜自己军刺丢在了丼里难以打捞,闯荡江湖少了件称手兵刃,却是糟糕得很’隔着篱笆向菜园中望去,心中万分痛惜 当下杨禾从风大夫家中找来?头在远处乱石间挖了个大坑,将门前的死人死马都埋了。他在四人身上搜查了一番,共找出百多两银子、阮大凡的十七把飞刀,智冲道人的一把防身短刀,二十三枚钢锥,章影的绑腿的匕首和两段护臂,五排备用飞针。汪威仁的护心铜镜。 杨禾不喜那些护臂和铜镜之类,见青青和岳道姑也不要,便又埋进坟里。只将银子分了三份。章影的装备给了青青,飞刀给了岳道姑,自己只带了智冲道人的短刀和钢锥。 收拾妥当后,沿路返回,避开了追兵,向北行去。一路上但见无数逃难的人拖家带口反向临安方向移动,峭壁夹道,野鸦乱鸣,更增百般萧条景象。一打听才知金人得胜之后,骄狂自大,频频掳掠边境城镇,中原百姓几无生机 三人在道旁的一个茶棚坐下看着眼前遍野哀鸿,不胜唏嘘。 岳道姑说道‘金国欲吞并大宋,早有野心,这场斗争已僵持数百年,非是哪一场战争惹下祸端,这些金国蛮子不知何时才能死绝’ 杨禾想起了苗玉珠所说的话,暗想,现在该是南宋后期,那么金国先于南宋而灭自也不会长久了。安慰道‘想赢得天下,那得靠主动争取,怎么能光盼着人家死绝呢?当今皇上果敢有为,依我看不用多少年,金国便会为大宋与蒙古人的联军消灭,一败涂地’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身穿粗布衣衫下颔留着长须中年的汉子扭过头来,向他上下打量了两眼。似是对他的话特别留心小說中文網 青青道‘你怎么知道?金国如此强大岂会说灭就灭’ 杨禾道‘成吉思汗用兵如神,比之我大宋朝的岳王爷恐怕也是不遑多让,加上他的部下大将如云,手下士兵个个骁勇善战,又与金人有不共代天之仇,攻打金国自是全力以赴。我大宋天子知耻后勇,奋发图强,百万雄师从南方夹攻,使之不能两顾,他金国便有铁打的城池,也能给他捅出个窟窿来’ 那中年汉子浑身一震,似是内心激荡,不能自已,但脸上忽又显出羞惭神色,又似有愧于心。 忽然那中年汉子身旁一个粗布衣衫的虬髯汉子齐声喝道‘无知小子,喝完茶快滚蛋,瞎叨叨什么,朝政岂容你乱说一通?’ 杨禾早就留意到了那中年汉子的反应,但见他形貌俊朗,腰杆笔挺,形象雍容大度,眉宇间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华贵之气,衣着虽然普通却,却绝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身旁三个人对他恭谨异常,似乎便是他的手下。杨禾见那虬髯汉子起身斥责,语气甚是严厉,自不能让他们瞧不起,冷哼一声说道‘我就这么说了,你待怎样’ 第19章 第十九章 听者有意 那汉子再一拍桌子,指着杨禾鼻子厉声叱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我家老爷,你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快致歉?’ 杨禾心道这汉子忒也霸道,我不过对时局多说了两句,他便来斥骂,天下虽大,这样的凶人却也不多见,不妨耍耍他,笑道‘请问尊驾,这里是谁做主?’ 那汉子一愣望了望那中年汉子肯定地说道‘自然是我家老爷做主’ 杨禾笑道‘是你家老爷做主,又不是你做主,干什么要听你的’ 那汉子冷然道‘教训你这种无知屁民,何须劳动我家老爷金口。但看你在他老人家面前无知狂言,已是犯了大不敬的罪过,倘若仍然夹缠不清,拒不道歉,本人便要动手了’ 杨禾心道‘才说一句话这就急了,真没意思,动手又怎样,还怕你不成’笑道‘我看你家老爷年轻得很,便是你也要长他七岁八岁,这‘老人家’三个字更是与他沾不上边,你又怎么能称他做‘老人家’?再说你的手长在你身上,你动手也好,不动手也好,全在于你。又怎地要看我如何作为?我要你向东便向东,向西便向西么,那你不是变成扯线木偶了么’ 不少客人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青青更是哈哈大笑,端起的茶碗又放了下去。岳道姑却没有笑,凝神打量那中年汉子,但见他举止文雅,雍容潇洒,只是微微一笑对两人的争吵亦未加阻拦,心里不由得一震。 那虬髯汉子大怒‘单凭你敢戏弄于我,已是犯了死罪。在我家老爷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疯话,更是罪夷三族,本人这就取你项上人头’说着铿地一声拔出佩刀,大步逼近杨禾。 茶棚中其他客人见有人行凶,立时一哄而散,远远地逃了开去。 茶棚中登时只剩下了那中年汉子周围三张桌子上的客人没动。先前众人杂在客人中乱糟糟的,并未觉察。此时客人逃走这些人便凸显出来,共有一十八个,年岁都在二三十间,虽作商人、乡农、郎中等不同打扮,却是个个配着钢刀,眼睛迥然有神,显然都是常年习武的精壮之士。他们也该是那中年汉子的手下。 杨禾心中一凛,心想‘此人好大的派头,一出行便有十多人护卫,旁边还跟着五个随从,他究竟是什么人’心念一动,想起从电视剧里看见的皇帝微服出巡便常常是这般情景,与那汉子先前说过的什么‘夷三族’之类的话一加印证,不由得暗暗吃惊,又想‘怎会这般巧法?一出门便见到了皇帝?’再向那中年汉子看时,但见他双眉剑扫,暗暗又生轩昂,一双星眸,总教珠玉黯淡。十指整洁,似乎从未做过粗活,那拇指上更套着一枚碧油油的翡翠扳指,潇洒雍容据座,娴静文雅饮茶,一举一动自有一股慑人威严,似乎便有帝王气象。杨禾心念一动,伸手便向那汉子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先动手是王八蛋’ 那虬髯汉子怒道‘你奶奶的,看清楚了,爷爷动的不是手,是刀’说着当头一刀劈了过来,刀势十分猛恶,虽是简单一劈,却是难以招架,非要将杨禾一刀劈成两半不可。 杨禾岂能容他劈中,后撤一步,抽出短刀硬架了他这一招,双刀相击,当地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饶是杨禾膂力极强,也给震得手臂发麻,短刀几欲脱手。 那汉子也愕然后退一步,刀向前指,防备杨禾乘势突进。 便在此时,铿铿铿铿……数声鸣响,茶棚中的十八个汉子不约而同地抽出钢刀,护在那中年汉子主仆身周。跟着又是铿铿两声锐鸣,却是风青青和岳道姑见势不妙先后抽出匕首和长剑,跳到杨禾指向那手提钢刀的虬髯汉子。双方立成互殴对峙之局。 那虬髯汉子喝道‘你们是找死’说着猛然向前一蹿,一刀直砍杨禾脖颈,这一下刀势更猛,隐隐带起一股逼人的刀气,割得脸面生疼。 杨禾自觉无法抵挡,只得再退一步。便在此时脑后铮地一声,岳道姑与他一进一退擦身而过,长剑嗡鸣,斜斜地挑向那虬髯汉子的小腹。这一下出招极快,方位又在那人刀势所能防守的范围之外。那虬髯汉子大吃一惊,后撤一步,一声沉喝,回刀削剑。岳道姑却不与他兵刃相碰,长剑悠地收回,飘身退开,一拱手道‘多有得罪,那人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杀他’ 杨禾暗道‘倘若那中年汉子便是宁宗皇帝,这虬髯汉子能与他同坐一席,多半便是朝中的武将,而他身边的四个老先生该是文臣了,是否如此一试便知’上前一步道‘喂,大个子,你动不动就要杀人,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无端取人性命。你敢说什么夷三族,难不成你比皇上还大?’ 那汉子登时色变,怒道,‘胡说八道,我自然是听从皇上的命令,万死不敢冒犯他老人家’ 杨禾说到最后一句时,见他神色惊慌,便知自己猜测无误,当下有意气他,胡缠道‘你说我胆子大,你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我说大宋朝廷必胜金国,你却说我胡说八道,难道你认为我大宋该向金国称臣吗?你好歹是大宋国人,怎能生出这种不要脸的思想?除非你是我大宋内奸,大汉奸。是了,你早就叛国投敌了是不是,不但是你,便连你亲娘老舅,七大姑八大姨也都一起投金国了,靖康之变中被金狗掳走的人里便有你亲戚,哈哈,哈哈还好你不是朝廷的将军,倘若我大宋将军都如你这般厚颜无耻,对金狗奴颜婢膝,献馋献媚,那是必定要亡国的了’ 众人听他提到靖康事变,无不脸色大变,尤其是那中年汉子更是神色愤恨难堪。 那虬髯汉子冷汗直冒大怒道‘小子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满口污言秽语,我非杀了你不可’ 杨禾心中大乐,继续刺激他道‘怎么被我说中心思,这便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吗’ 那汉子几乎气炸了胸膛指着杨禾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中年汉子淡淡一笑道‘金老三,退下,不要吓坏了旁人,你们也都把兵器收起来’说着望向周围的十八护卫。 那虬髯汉子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道‘是’起身愤愤地瞪着杨禾,眼里能喷出火来,坐回原位。十八个汉子噌噌噌地收回兵刃,坐回原来的位置,手法干净利落,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三人见状也都收起兵器,原位坐定 经过方才的试探,杨禾已有九成把握认定那中年汉子便是当今皇帝宋宁宗,当下也不敢造次,向他恭敬一礼道‘小子狂言放肆,实则心中并无恶意,请尊上莫要见怪’ 那中年汉子点头道‘无妨,你叫什么名字’ 杨禾心道‘我方才出口无状,流氓无赖一般,换做一般的皇帝,性情稍差点的,见我如此狂放,我便不死十回,也死了八回。可这为皇帝不但不责怪我言语无礼,反而上来便温言相问,他倒是一名难得的仁慈君主。适才我满口胡言,轻狂浮躁之状,看在他眼里,倒教他轻视了。罢了,眼下他既问得客气,我自也不能失了礼数’恭敬地一揖道‘在下杨禾,杨家将的杨,却非令公之后,禾苗的禾,算是半个郎中’ 虬髯汉子啐了一口唾沫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硬挨上老令公的姓氏,没的污了他老人家的名头’杨禾心道‘杨老令公是大宋忠烈之士,英名永垂,他家代代忠良,为国贡献极大,我便再轻浮狂浪十倍,也决计不能拿他老人家开玩笑’当下说道‘在下无名小卒,自不配挨他老人家的名号,但人人心中都有英雄,在下虽愚鲁却也对老令公好生敬仰,他老人家正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 那中年汉子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老令公是我朝功臣,你佩服他那时好的。看你的身手也不差,能接下金老三的一刀,也算不错了。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很对,我大宋朝廷虽遭一时挫败,终会打败金国,一统天下,只是不知何时方能实现’ 杨禾也不知金国何时灭亡,但记得蒙古与大宋联合灭掉金国之后仍旧僵持了三十多年才被蒙古所灭。南宋朝廷总共才存身一百五十三年,眼下已是宋朝后期,那么顶多还有六十年的时间,再去掉联蒙灭金之后的三十多年,那么宋灭金最多还需要二十多年。看宋宁宗年纪不到四十,那么如无意外,金国定是灭在他的手里。 那中年汉子见杨禾嘴唇微动,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似有所悟,便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杨禾心中忽然一片雪亮,好似看到了大宋朝千军万马将金国踏为平地一般。能遇到这样一位皇帝,那也是自己的幸运了,心头一喜说道‘我想起来了,不出三十年,我大宋必定灭金’ 中年汉子身边的四位老先生对此事颇感兴趣,闻言都露出了主意的神色。 那中年汉子脸露喜色将信将疑地道‘你如何得知?’ 杨禾自不能说自己是数百年后的人,况且即便说了又有谁肯相信?不把他当成疯子就该酬还神恩了。只好混说道‘我发梦见到的’ 四位老先生大感失望,眼中露出责怪的神色。 那中年汉子却哈哈笑道‘好好,你这个梦做得忧国忧民,是个好梦’ 杨禾心知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说话的权威性,否则真叫人看扁了。傲然道‘在下做的梦从无差错,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对一的准,我梦见张家的鸡让人偷了,第二天他家便少了只老母鸡’ 众人都露出不屑的神色,扭过脸去,不再听他胡说八道。 只有那中年汉子仍笑道‘真这么准?那倒是我大宋朝的幸事了,你还做了什么梦’ 杨禾心道‘难得皇帝垂询,便说点什么事给他听听才好,是了,岳道姑不是说杨皇后与史弥远要杀韩丞相么,倘若我将此事告知皇上,他必定会阻止此事的发生,毕竟皇上支持韩侂胄的主战派’当下摇手道‘那个梦不吉利,我可不敢说了,我一说他便要来杀我,我可打不过他,不说也罢。’说着伸手指向那虬髯汉子。 那虬髯汉子怒道‘老爷,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十句话里有九句半是疯话’ 那中年汉子笑道‘无妨,我便是要听那余下的半句真言,你且说来,我不准金老三杀你便是’ 杨禾明知他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不容更改,也不得不探探他的诚意,只因那事非同小可,不可不慎,若因而惹上杀身之祸可不是闹着玩的,皇帝的护卫可不是那些废物一般的禁军,要杀像自己这样的个把人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自己还年轻怎能就此不明不白地死了。当下说道‘当真我说什么你都不生气?不准金老三杀我?’ 那虬髯汉子怒道‘小子,金老三仨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倘若你敢胡说八道,我一刀宰了你’ 那中年汉子叱道‘金老三不得无礼,不准你再聒噪。杨禾,你且说来,说什么都不要紧,我不准金老三杀你’ 杨禾心思缜密,望了望那十八护卫机警地道‘还是不能说’ 那中年汉子笑道‘却是为何’ 杨禾道‘就算金老三不杀我,还有这十八个拿刀的,随便一个出来便能将我杀了,还有您身边的这四个先生,我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那中年汉子哈哈笑道‘史先生,王先生,陆先生,文先生都是教书的先生,本身既无半点武艺,又无兵刃在手,他们也杀得了你?你只管说来,我不准任何人杀你’ 杨禾心道‘史先生?有个老人姓史,他不会恰好是史弥远吧,不好,不好,我说话可要小心点儿了,但说到杀人这一节无关紧要,正可卖弄一二,也好在皇帝眼前挽回点儿面子’正色道‘没有武艺就不能杀人吗?用口说话一样能杀人,用笔写字也能杀人,岂不闻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佞文妄语,伤天害理?死在刀剑之下,死便死了,也能落一身清白。倘若给人说话写字杀死,便是死了,也要千年万年受着屈辱。可见这后者更加可怕。再说这可是天机,说了只怕我会遭报应,但既然是先生问起,那也顾不得了这许多,我就说了’什么佞文妄语,伤天害理云云都是他自己生编硬造的,虽然文辞鄙陋,却也勉强说出了心理的意思。 此语一出,四个老先生却都收起了轻蔑的眼光,讶然望来。 一个身材高瘦,眼神锐利,面色坚强不屈的老先生说‘这话确是发人深省,我们这些文人行事更是要小心翼翼,不可轻易毁誉’ 那中年汉子微微一凛,似有所悟,点点头道‘你说吧’ 第20章 第二十章 铸剑 杨禾放下心来,大胆地道‘这个梦好奇怪,我梦见一个在一个凄凄凉凉的园子里,有好多的枯草枯树,好多亭台楼阁,屋檐上雕龙画凤,繁花锦簇,好不漂亮’ 那中年汉子皱眉道‘嗯,后来怎么样了’ 杨禾脸色一沉道‘后来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惊慌失措地跑来园中,他后面一帮人大呼小叫地追赶他,一边追一边喊‘逆贼!别跑’。跟着后面窜上来一个高大威武的将军,他展开一轴绣着金龙的黄绢,大声念诵。那老人不敢再跑,噗通跪倒连连叫道‘是是是’,可是没人听他说话,待那将军念完,训斥几句,跟着有人上前一刀便将他杀了’ 先前众人还都笑嘻嘻地当他胡说八道,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个都收起了轻浮的神情,凝神聆听。 中年汉子脸上露出凝重神色,上上下下打量着杨禾,沉声道‘那将军念了些什么,你且说说’ 杨禾心道‘乖乖不得了,我古文知识有限,皇上你让我立时便凭空捏造出一道圣旨来,还得倚着你文采出众的口吻,那是万万办不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好将这一节混赖过去,在他处加以说明’当下嗫喏道‘那是做梦,在下醒来之后便记不得了,只是那将军的几句训斥之语,还在心里轻轻楚楚地放着’ 中年汉子眼中神光一闪道‘那将军说了什么’ 杨禾定下神来,想像众人围杀韩侂胄的情景,心想‘韩丞相抗击金人这不是功臣吗?有什么罪过?这些人拿什么借口来杀他?究竟是什么借口?究竟是什么借口?’心念一动,拿出自己十分的本事胡诌道‘那将军骂道‘老贼,你轻启战乱,祸国殃民。如今又即战败,使敌国再吞我大片国土,使圣上蒙羞,天下蒙羞,你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你罪该万死,你十恶不赦,你死有余辜……’’这些话已近他能力极限,再说下去立时便要乏词可陈,黔驴技穷了。 中年汉子连同身边四位先生以及虬髯汉子金老三同时变色,中年汉子沉声道‘那老人没有抗辨么?他是怎么说的’ 杨禾心道‘我若是韩丞相,当听到这些话必定满腹委屈,立时便要破口大骂’正想回答,转念又一想‘当时在韩府见到的韩丞相沉稳老练,又不失仁义慈祥,大将之风,岂能如泼皮骂街般无赖?那是什么样的?他会说些什么话呢’极力把自己放在韩丞相的位置,思索着他会说些什么话。忽然间心中一痛,感受到了一种悲天悯人的胸怀,那是怎样的痛苦?战败的耻辱、面对皇上同僚亲友的羞愧、对天下横遭战乱的百姓的痛惜,以及尽忠报国的悲壮豪迈之情……想着想着,千种万种复杂悲痛的心情一古脑自心底涌起来,眼里竟忍不住悄悄流下两行热泪。 众人见他良久不语,还道他正竭力回忆着梦中的情形,便没再催问。哪想得到他心中有这许多复杂的变化? 杨禾完全把自己融入道韩丞相的身份中,不觉哽咽了,颤声道‘那老人道‘敌人占我半壁江山,羞耻岂只一时?老夫上领天命,下顺民意,奉诏讨伐,誓清顽敌。无奈不得天时、地利、人和,乃败战而还。老夫有负于天子圣望,黎庶厚托。一身万死之罪,不敢稍却;满心未竟之功,埋恨荒丘。但望圣上忍一时之辱,思北朝之羞,以臣首级,暂与敌盟,虽死无怨。然臣虽不肖,绝无谋逆之心,陛下杀臣与敌则可,辱臣青史,臣死不暝目’’他说到一身万死之罪,不敢稍却时,已是泪流满面,待说到满心未竟之功,埋恨荒丘,竟而泣不成声。待辩白自己并未谋反时又是满腹委屈,一腔愤恨,便如同韩侂胄亲临,向皇帝哭诉一般。 众人脸色大变,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中年汉子急急问道‘后来呢,那将军又怎么说’ 听到这里岳道姑已听明白杨禾的意思,知道他借题发挥,帮助自己完成使命,心中好生感激暗道‘他能想到这么做,足见他把我的话儿都放在了心里,也算是不负所托。他这人虽然油嘴滑舌,但对我好像只有百般真诚,虽然相处时日不久,但他从未欺瞒轻视过我,他如此待我……我该当如何才好,哎幺,我是出家人,怎可……怎可生此妄念?他真诚待我,我真诚待他便是……罪过罪过’想到这里手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杨禾心道‘再说下去要触到最要紧的一关了,虽然皇帝有所保证,但此事重大,只怕事到临头,他一怒之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还是再加一道保证的好’缓声道‘那将军说的话太过惊人,在下恐怕先生听后会忍不住对我们不利,所以还要劳烦先生将方才的保证再说一遍’ 那中年汉子皱眉道‘好吧,不论你说什么话,我保证不许任何人杀害你们,快说吧’ 杨禾心中稍安,点点头道‘好,那将军说‘死也让你死得明白,这虽是真实御笔签发的圣旨,但这御笔却不是皇上签上去的’’ 众人登时哗然,四个先生无不震惊地望着他。 那中年汉子大怒,拍案而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铿铿铿,十八名卫士和那金老三同时拔出刀来,只等那中年汉子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拿人。 青青、岳道姑、杨禾也拔出兵器来,冷眼以对。 那中年汉子喘了两口粗气,立时便冷静下来,喝令众人收起兵器。又是铿朗朗一阵响,刀剑再次还鞘。 一个面上生着长须慈眉善目的老先生道‘老爷,这小子疯疯癫癫,说话语无伦次,没的污了您的耳朵,还是别听的好’,另三人也随声附和,苦劝那中年汉子不要再听杨禾说话。 中年汉子却不甘心,挥手示意众人别再说话,向杨禾说道‘那将军话未说完,后来还说了什么’杨禾心道‘再说下去,我就是傻瓜了。方才道出盗用御笔之事,你如此震惊,必定要追问那盗用御笔者的姓名,我若照实说了,你不杀了我才怪。即使你碍于前言肯放过我,难保你事后不报复,即使你不报复,史弥远老头子也决计饶不了我。我只要一说,便只有死路一条。我死还不打紧,只怕连岳道姑和青青都要累得一同送命,我何苦要这样?’笑道“在这个鸡飞狗跳的江湖里,两个人相遇,不是故事,就是事故。本来说了也无妨,但看方才的形势,再说下去,难免要发生事故,还是不说为好,我们这就走了” 中年汉子喝道‘慢着,你把话说完’跟着向左右吩咐道‘谁再敢动刀动枪的,重责不饶’ 杨禾只好敷衍道‘好吧,那老人厉声问道‘御笔不是皇上签发,却是谁签发的?’’ 这正是众人最想知道的问题,闻言登时紧张起来,许多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杨禾看了看众人的神色,笑了笑缓缓地道‘我忘了!’ 众人又是哗然,但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也大为放松。中年汉子急道‘这些紧要的话儿,你怎么能忘了呢?’wWW.xszWω㈧.йêt 杨禾笑道‘那将军就是这么说的,我是原封不动地说给诸位听’ 众人哦了一声道‘原来那将军是这么说的’ 中年汉子脸色沉重,似乎在思索前事。 一个身材魁梧,双目灵动智慧的老先生道‘老爷,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中年汉子点头道‘陆先生请讲’ 陆先生道‘您还记得去年在正阳宫前看戏的事吗?’ 中年汉子点头道‘有些印象’ 陆先生道‘当时有出戏演出时,里面有个伶人扮演买伞的客人,他嫌店老板卖的纸伞只油了一面,他说‘如今正如雨伞,不油里面’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可要仔细想想了’ 中年汉子面色一变沉默良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先生指点’ 杨禾见目的已经达成,尽过心力,也算是对得起只有一面之缘的韩丞相了。又见他们自顾自地说话,自己也不便多听,便告了辞,向青青和岳道姑使了个眼色,三人付过茶钱便向北行去。 江浙地区水源丰富,风光大好,又行二三百里,眼前都是漭漭湖泊,鱼肥水盛,野鹭成群,草色烟光一望无尽。三人乘舟走了两天的水路,这才来到扬州城外。船家将小舟泊在水边,三人跳上岸,随意走上一条官道。 青青踢着路边的小草道‘我的剑丢了,我要去打一把新的’ 杨禾道‘难道没有兵器铺么?直接买一把也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青青道‘剑也分优劣,有的不够硬,击砍在其它的铁器或石头上,剑刃便卷了。有的不够软,猛力打击之下便会迸裂,好与坏全凭制剑师父的手艺,要寻一把好剑不太容易’ 杨禾心中好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看智冲道人的这把短刀就很不错,前几日硬当了那大个子一刀,刀口居然没崩.不过你用得着好剑么,你连我都打不赢,一上手便给人将剑打掉了,对你来说好剑劣剑的区别也就在那落地的一声响吧’ 青青笑道‘我是让着你,不信我叫人打好剑后,咱们再比划比划’ 杨禾道‘这期间不准向别人请教的,作弊的是小狗’说着便望向一旁的岳道姑。 岳道姑笑道‘你干么看我,我又不传你剑法’她心中对杨禾大有好感,隐隐已不拿他当外人。 青青笑道‘岳姐姐,他很怕你呀,他一定打不过你是不是’ 岳道姑道‘那我可不知道了,我每天都练剑法,如果有人偷看,我可不会轻饶’ 青青何等聪明怎会不知她说的反话,当即拍手道‘我一定不会偷看,对了,扬州城外有个铸剑师父,我们去请他铸一把剑如何’跟着向杨禾说道‘喂,你要不要铸剑’ 杨禾笑道‘既然是比拼剑法,自然是要用剑来比,难道我还用刀跟你比?这剑自是一定要铸的了,咱们为你的岳姐姐也铸一把’ 岳道姑道‘不用,我有佩剑’ 青青道‘两把剑换着使嘛,伺候便叫双剑岳……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岳道姑笑道‘静虚’ 杨禾笑道‘她想问你俗家名字,你肯说么’ 岳道姑脸上一红道‘我把它刻在兵刃上吧’ 铸剑师父住在一汪大湖之旁,泥坯的高墙,院有三进,前院东西南三面院门大敞,靠墙散落着五处打铁的钢台,两个赤膊师傅举着铁锤,一下一下敲打着烧得通红的贴片。院中建有溶铁炉,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躬身推拉着巨大的风箱,一拉一送,强劲的风力吹入炉膛,吹得炭火呼呼地猛烧,老远便感到热浪扑面。 杨禾心想,这座铸剑坊应该算是比较先进的了,只看那风箱便知一般,它的结构巧妙,木工制作精细,效率也高得多,与在苗家常见的风箱大有分别。有良好的制作条件,那么铸造的剑应该是上等货。 青青上前拍门叫道‘江师父在不在’ 两个打铁的师父停下手来,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道‘小姑娘,你要铸剑?’ 青青点头道‘我要铸三把好剑,江师父呢’ 那汉子道‘我师父年纪大了,早就不铸剑了,你要铸什么样的剑,跟我说就好’ 青青道‘最好的剑’ 那汉子笑道‘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我们这里有上等好钢,你把尺寸跟我说,我好记下来’ 杨禾拿过岳道姑的长剑道‘跟这把剑的尺寸一样便成’ 那汉子抽出长剑上下看了看点头道‘不错,这是把好剑’ 青青道‘能不能比这把剑更好’ 那汉子‘恐怕要师父亲自出手了,但是价钱会很贵,你们付得起吗?’ 青青道‘多少钱并不重要,我们看重的是剑的质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钢镯子道‘请你把此物交给尊师’ 那汉子抹了把汗道‘好吧,你们在门口等一等’说着便向后进走去。 半盏茶功夫不到,那汉子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五旬老者。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那老者高大健硕,肤色紫黑,一蓬枯草般焦黄稀疏的头发蜷曲在脑袋上,一看便是常年受火气熏烤所致,好在他眼皮厚重,神光锐利,乍一看去,倒似破絮里半露出炽铁,叫人暗生钦佩了。 老者一言不发走上前来,眼光从三人身上掠过,最后锁定在青青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忽然喝道‘你就是风丫头?’他本来不声不响,突然喝出来,沉甸甸的,真好似闷雷一震一般。听得杨禾心头一惊心想‘这老头子怎么好像不大正常,说话前没半点征兆,教人防不胜防啊’青青还未答话,他自己又哈哈一笑道‘的,女大十八变,怎么跟你老子半点也不像?’ 青青心怀大畅笑道‘我是变了,可您老和我师父却好像十年前一样,半点也没变呀。江海潮伯伯,我师父可是想你想地很,恨不得天天与你把酒畅谈,他做梦都常常念叨你哩’ 老者双眉一扬道‘念叨个屁,丫头你不用替他说好话,风易书这老混蛋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事情哪有办不成的?倘若他当真还念着早年的交情,怎地十年过去,也没踏进我的铸剑坊半步。我料想他定然是没将我放在眼里,哼哼,他看不起我,我又能瞧得起他了?他不来找我,我稀罕去找他?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好了,什么的交情,全是放屁,放屁……’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着。直说得胡须飞扬,唾沫星子乱飞。杨禾与岳道姑大受波及,皱了皱眉,不自禁地退开一步。只有青青笑嘻嘻地望着他,半步未动,口水溅在脸上,身上,她都似浑然不觉。直看得二人佩服不已。 杨禾心道‘你若当真瞧不起风大夫,将那信物教徒儿原封奉还便是,又何必亲自出来大叫大嚷,你越是如此,反而越加证明你在乎与风大夫的友谊,什么不念交情,老死不相往来多半便是气话,做不得准。’ 青青既不生气,也不抗辩,待江海潮骂得气顺了,一礼笑道‘太好了,总算不负师父所望’ 江海潮愕然道‘我骂了你师父有什么好?怎么你还盼着我来骂他?’ 青青笑道‘是啊,我是专门来挨骂的,我师父早就算到了,本来想我是个女孩儿脸皮嫩,挨不得骂,要差师兄前来的。哪知他却随师父云游去了,至今未归,眼见这十年之期已到,我又有求于您,便来恭聆听江伯伯的教诲了’ 江海潮道‘什么十年之期?你师父又是怎么说的?’ 青青道‘那日师父与你老人家别后对我与师兄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交朋友贵在知心,若是像世间万千俗人般,为功名利禄胡交滥交,酒桌上胡天胡地,话说得山响,酒后便赖账不认,那还有什么意思,这姓江的在船上吃醉了酒,倒是说了几句像样的话,我想与他结为至友,只是不知他品性如何,当不当得住这‘知己’二字。我且定个十年之期来考他一考,十年之内,你们两个谁也不许踏进他‘江海坊’半步,更不许见他。十年之后,你们再去他家相探,看他如何说话。他若是大发雷霆,将你们臭骂一顿,那么此人尚可结交;倘若他客客气气地见了你们,半句怨言也没有,那么此人不交也罢’那时候我年纪小,自然听不懂是何缘故。对师父那番话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好生苦恼,直到一年前,我才忽然明白,个中缘由竟还是着落在‘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七个字上。君子之交,贵在交心,既然交了朋友,那么一辈子都是朋友,不论身在何处,相隔几何?只要心不变,那永远都是朋友,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江伯伯,您说是也不是?您将我骂一顿,从此我师父便多了一位毕生知己,我也有幸见识到江伯伯的铸剑的本领,这岂非是天大的好事?我师父晓得此事定然万分高兴,不用多久,他便亲自来道歉啦’ 江海潮怒火登时消散,哈哈笑道‘这老混蛋原来是考验我,的,真是个混蛋,老混蛋生了个这么个巧嘴的女儿,我老人家不服也行啦’咳了一声道‘听小山说,贤侄女是要铸剑?’ 青青笑道‘是啊,我要铸天下最好的三把剑,江伯伯,你帮我铸出来好不好?’ 江海潮笑道‘那可办不到,我老人家就是累死也办不到’ 青青皱眉道‘为什么,您老人家铸的剑是天下最好的剑不是吗’ 江海潮笑道‘天下名剑甚多,古有干将、莫邪、龙泉、太阿、紫电、清霜、湛泸、巨阙、鱼肠、白虹……随便出一件,那都是神兵利器,我老人家所铸之剑虽然不差,论坚韧锋利,却也未必及得上这些名器,天下最好四个字,却是不敢妄言了’说着走到一个铸剑台旁,随手拿起一柄尚未成型的精钢剑在空中虚劈了两下说道‘这柄剑虽然不错,硬也够硬,韧性也好,作为寻常江湖人的佩剑,那也足够使用了,但他无论如何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凡品,除了坚韧一些与那些废铜烂铁并无多大区别’顿了顿又道‘一把好剑就好比是一个活人,不但要有绝佳的血肉骨骼,还要有魂魄神智,如此才算是好剑。若是有躯无魂,人便是死人,剑便是死剑。一个死人躯体再美丽,你也只能说它是美丽的死尸,再美也是死尸。剑也是如此,如果徒有躯壳没有灵魂,最多只能算是好的‘剑尸’罢’ 杨禾心中大讶,忍不住问道‘刀剑兵器也有魂魄吗?这倒是从未听说过的奇事,刀剑不是死物吗?怎地会有灵魂?我可不明白了’ 江海潮肯定地道‘你说错了,剑不是死物。剑当然有灵魂,只不过有灵魂的剑天下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就是我先前说的那十大名器,也未必真有灵魂。你没见过,半点也不奇怪’ 青青道‘这么说,您老人家定然是见过了,那是怎样一把剑?’ 江海潮闭上眼睛,似在回忆多年前的往事,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这一生也只见过一次,那是一件奇物,唤作墨精剑,长二尺七寸,全身黝黑有鳞……哎!外形倒在其次,最惊人的是。那竟是一件活物,它是有灵魂的……我感觉得到……一定是有灵魂的’他说到这里便喃喃自语,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宝剑的魅力,跟着语声渐缓渐低,到后来只见他嘴唇微微颤动,却无论如何也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青青吓了一跳,上前叫道‘江伯伯,你没事吧’叫了两声却不见他答应,那叫做小山的汉子道‘师父自见过那把宝剑之后一直是这样。请了无数大夫来治,人人都说他没病,治也没法治。不要紧的,一会儿他自己就醒了’ 青青道‘我来看看’探手搭上江海潮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是没事,他……咦……他睡着了……咱们扶……’话未说完,江海潮忽然睁开眼来,问道‘我说到哪儿了’wWW.xszWω㈧.йêt 青青笑道‘您太累了,先休息,以后再说吧’ 江海潮双手乱摇道‘不用,我方才在回忆那把宝剑,当真是……当真是无法言喻……那真是活的’他脸色严肃,半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杨禾心道‘这老头子多半是得了妄想症了,大白天的竟有幻觉’当下笑道‘既然那剑是活的,你又感应得到,那它有没有对你说话?又说了些什么?’ 江海潮怒道‘的,原来你小子不信我,你懂个屁!宝剑又不是人,纵然是活的,它说什么,自有一套剑言剑语,我老人家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听得懂?不光是听不懂,竟连那感觉也有些模糊……不是,不是……说模糊也相当清晰了……的……又模糊又清晰……古怪!’他一边解说,一边骂人,模样虽然滑稽,表情却十分认真,绝对不是说笑。 岳道姑说道‘江先生能感应到宝剑之魂,自与那把剑有莫大的缘分,只不知这样一柄神奇的宝剑却是何人所铸?谁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夺天地造化,化腐朽为神奇,在宝剑之中注入灵魂,使那一件死物,变成一样生灵’ 江海潮苦恼地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要弄明白那是怎样一回事。苦就苦在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我空有一番热心,却无可奈何。有传言说是上古帝君伏羲所铸,用来劈杀当时横行天下的妖魔。他在宝剑之中灌入青鸟之魂,使宝剑有了灵性。可这也太玄了,有没有伏羲此人,尚待考证,铸剑之说,更不用提’ 杨禾道‘江伯伯铸剑术高超,何不索性将那宝剑截断、击碎或者熔掉,看看其中究竟有何古怪’ 江海潮瞪了他一眼道‘漫说宝剑的主人不许我这般作法,纵使他容许,我又怎舍得将一件大好的宝物毁掉?那把剑太好了,可惜我只见过那一次,再也无缘得见’言罢唏嘘不已 青青笑道‘那墨精剑究竟是谁持有?他又从何处得来?太幸运了’ 江海潮道‘唐朝时为白莲教创教祖师匡谷所得,至于从何处得来,却是无人知晓,而后便与乾坤挪移大法、莲花圣火令一样,一直作为白莲教,也就是现在的明教,镇教三宝。七年前,明教教主关千重携此剑而来,便相要请我参透这其中的奥妙。可惜我肉眼凡胎,怎能看透其中玄机?当时虽有感应,却始终也弄不明白,使得关教主失望而去,再也没有来过,可惜啊,可惜’ 杨禾听他说明教教主和乾坤挪移大法、圣火令心中大为好奇,对宝剑的事反倒没加留意,暗道‘怎么这明教的宝贝跟金庸先生写的小说中的一样,明教教主不是阳顶天和张无忌吗?怎地又成了关千重了?是了,阳张二人是元朝人,这关教主却是宋朝人,比他二人又早了好多年。只不知他有没有将那武林绝技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七重,若当真练成,各派武功一看便通,一学即会,那可是天下无敌了。真正的高手有没有宝剑在手都是一样,灭绝师太有倚天剑在手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张无忌空手夺了去。由此可见武功的高低,全在自身修为,宝刀宝剑只是臂助,并不十分重要,这江老头子对宝剑如此痴迷,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铸剑师,在铸剑之道上追求完美,是他毕生的愿望。而我们只是江湖上的流浪汉,若是痴迷于宝贝兵器而荒废了武学,反而本末倒置了’舒了口气道‘那墨精剑虽好,却只有一把,也不足够。况且它落在关教主手中,想取也取不来。我们要求并不高,能有把上好的‘剑尸’也就心满意足了,江伯伯若有,不妨送几把与我们’ 江海潮叹道‘好吧,可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天下最好了’ 青青笑道‘能得江伯伯称之为上好剑尸,那已是绝佳的宝剑了,侄女儿可不敢贪求太多’ 当下三人随着江海潮来到中院的一间石室之中,但见墙壁上挂满了一把一把的连鞘宝剑,宽窄长短轻重各有不同,显然不是一时半刻所藏。杨禾数了数共有二十一把。 江海潮道‘这里的剑,都是我所铸造的所谓精品,有早年铸造的,也有近些年铸造的,模样和剑本身的质素各不相同,有的硬些有的韧些,有的锋利些,也有的坚固些,你们三个拣趁手的拿吧’ 青青笑道‘江伯伯,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当先奔向左面,伸手便取下了一柄窄长的剑,铿地一声拔了出来,原来她进门时早就瞧好了这把轻灵的长剑,此时但见剑身精光闪烁,照得人影跳跃浮沉,钢质细腻好看,颇有美丽之意,当空劈了两剑,隐隐听到嗡鸣之声,心中大喜。拿在手里笑盈盈地道‘江伯伯,这宝剑叫什么名字’ 江海潮道‘那是邀月剑,到了月明时分,你拔出剑来,月影便投射到剑身上,好似在你眼前一般,此时若再有一丛花,一壶酒,便正合李白那首花间小酌,花间一杯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剑虽窄薄,却正好十分锋利坚韧,寻常铁器铜器皆能一削而断’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青青大喜道‘剑好,名字也好,我就要这把了,江伯伯你可不许向我们讨钱’ 江海潮摆摆手道‘量你们也付不起钱,说了只会吓到你们,罢了,罢了,没有剑魂,留他们做什么,不要也罢’显然是看过墨精剑之后,忽然发觉先前铸造的所谓精品,都与废物无异,再也不值得玩赏了。意兴索然之间,竟连钱也不要了。 青青笑道‘那太好啦,侄女儿得了您的剑,定当为您扬名,让天下人都知道您老人家的名字,都来买您的剑’ 江海潮摇头道‘老夫早已名满天下,还求什么名?哎……虚名不要也罢,不过这些剑都是我的心爱之物,我虽然不收你们的钱,但你们也必须拿出一样心爱之物作为交换,否则我老人家将这些年的呕心沥血之作白白相赠,什么也捞不到,太也吃亏。’ 三人大感愕然。 岳道姑默然半晌失望地道‘江先生所言甚是,以心爱之物相易,倒也公平得很。可是我最心爱之物乃是我恩师所赠的一只木雕的小剑,有传言说他老人家已然辞世,哎,或许那是我怀念恩师的唯一一件物事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换的,这剑不要也罢’ωww.xSZWω㈧.NēΤ 江海潮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杨禾,说道‘你呢?’ 杨禾心道‘她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竟不肯以一只小木剑来换取宝剑,委实可敬可佩’当即说道‘我最珍视的东西乃是一本书和一套刺穴的银针,那书便是《神农本草经》,是一位治好我腿伤的大夫所赠。他治好了我的伤,却是分文不取。我感念他的恩情,因此不敢以他所赠之物换取旁人的东西,江伯伯的宝剑虽好,可我也不能换了’ 江海潮冷笑道‘好啊,一只木雕小剑,一本随处可见的药书,一套平常之极的银针,却也不肯来换我世所罕有的宝剑,你们当我的剑全是破铜烂铁么?’ 岳道姑道‘各人心中所爱本就不同,岂能以贵微分出高下?宝剑是江先生所爱,本身又价值连城,我们自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我们所珍所重在您眼中也许分文不值,可在我们心里却也非价值连城的宝剑所能取代的,江先生以为如何?’ 江海潮冷哼一声,目光游过两人,再转向青青的脸上冷然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风丫头你与他们两个傻瓜混在一起,想来也是沾染了傻气,不肯以心头所爱相换了?’ 青青呵呵笑道‘江伯伯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呢?嘿嘿,哈哈’ 江海潮仰天叹道‘你们太执着,与我老人家竟是同样一副德行。哎……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眉头紧皱,仿佛心中有一件大事难以委决。在斗室之中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道‘老夫虽然同情你们,可是宝剑是决不能白送的,看你们模样是宁死也不肯以心爱之物相换了,这样吧,只要风丫头拿出一样东西来送我,便随你们各自挑选一把剑好了’ 青青笑道‘江伯伯,你想要什么呀?’ 江海潮眼中精光一闪,冷然道‘百宝蚀骨散’ 青青笑容登时敛去,黛眉紧蹙说道‘那……那可是害人的毒药,您老人家要它做什么’ 江海潮叹道‘实不相瞒,我有个难缠的仇家,常来寻仇。他武功高,我斗他不过,又被他苦缠不放,说不得只好用毒药来对付他’ 杨禾道‘你老人家斗不过他,不是还有我们吗?咱们一起对付他便是,何必要用毒药’ 岳道姑道‘是啊,他是谁?江先生只管道出姓名来,我们助你退敌便是’ 江海潮摆了摆手道‘我已有妙计在胸,不需你们插手。我老人家生平最不喜欢欠人情债,你们拿这毒药来换三把宝剑,咱们两方便扯了直,谁也不欠谁,公平得很’ 青青道‘就算要对付仇家,也用不着那么歹毒的东西,寻常的毒药一样可取人性命呀’ 杨禾道‘百宝蚀骨散怎样歹毒了?,你倒说说’ 青青道‘此毒发作之时,全身骨头奇痒无比,难以忍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算是抓烂皮肉也无济于事,中毒者只想拿刀将自身骨头一块一块剜下来,或者立刻自尽’ 杨禾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此恐怖的毒药,他还是首次听说,这可比死更可怕百倍了。 江海潮道‘我的对头非常厉害,寻常的毒药他一眼便能看出,舍此哪还有这样无色无味的剧毒能瞒得过他?’ 青青点头道‘那倒也是,可是……’虽然明知江海潮要对付敌人,仍觉得这样太过残忍。暗道‘师父曾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这可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曾答应杨禾岳道姑二人买剑,岂能畏难而退,教他们瞧不起?心想‘反正江伯伯要对付敌人,他与师父是好朋友,他的敌人便是师父的敌人,师父的敌人自然是我的敌人,为了三把宝剑,便将毒药送给江伯伯一些倒也无妨,我且将解药留下,倘若那中毒人太过可怜,我再设法解救便是’当下点头道‘好吧,我答应将毒药给您一些’ 江海潮笑道‘很好,你们随意挑选一柄宝剑吧’ 岳道姑目光扫过众剑,最后凝定在一柄宽窄适中,长短合度与她向来所使之剑,形貌相类的长剑之上,摘下之后随手拔出,但见剑身惨白,隐隐似有一层寒霜,讶然道‘此剑外形虽然常见,但剑身却似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气,叫人不敢轻视,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江海潮点点头道‘这是弄影剑,剑身云关雾锁,好似月下独舞,正合苏东坡的水调歌头里两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玉宇琼楼虽好,却是高处不胜寒,此剑剑意得一清字与邀月剑同样锋锐,皆可轻易削切铁器,单以材质而论,两者都称得上是精钢剑中的极品了,不过同样是有躯无魂,脱不了凡胎’ 岳道姑正要答谢,忽见杨禾拿着一把长度稍短的长剑哈哈大笑道‘我就要这一把了’ 江海潮望了一眼点点头道‘那是莫愁剑,剑身散布七处血斑,那是杜宇啼血,你一看便知’ 杨禾拔出剑来,细看光滑剑身,隐隐有淡淡的红斑,散布在各处,大斑周围各有无数小斑,好似滴溅的血迹,数了一数,那红斑果有七处之多。暗道‘他还真用杜鹃血来铸剑?却是何道理’ 江海潮眼中露出怅惘的神色叹道道‘对我来说,此剑与别不同,你能不能换一把?’ 杨禾心道‘此剑虽名莫愁,却大有愁苦之意,其中定然饱含一个故事了’当下说道‘干么要换?莫非这把剑来历还有故事?江伯伯不妨说给我们听听’ 江海潮却不愿多说,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拿去吧,这把剑其实也并无特异之处,坚韧倒是坚韧了,锋利却远不如邀月弄影。若无超人的膂力或者高深的内功,要削断铁器却也不易。但是他本身坚固异常,旁人要斩断它,想也别想。这是我早年所铸的剑,那时候用功偏颇,一意求坚,忽略了其锋利的要旨,未能两全齐美’ 杨禾笑道‘对我来说这把剑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它’ 岳道姑道‘江先生,你的这些宝剑,随意取出一件已是世间罕有,你若真有什么办法为剑铸魂,倒不妨为这些惊世的宝剑都铸了魂魄’ 江海潮喃喃自语道‘能不能铸成魂魄三日之后便可试上一试了,只是不知能否成功……多半是要失败的,哪有这般容易……哎’语毕愁眉不展,神色颇为凄苦。他本就有些萎靡不振,此刻皱起眉头,双眼神光敛去,完全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孤独老人,更增萧索之意。 岳道姑惊道‘莫非先生已想到铸魂之法?那可真是一件奇事’ 江海潮自嘲地道‘法未必是法,更谈不上一个奇字,一切等到实验之后才能定论。你们静静地等吧,也许是好结果,也许会令人失望,倘若真能成功,我倒宁愿一死……’他神色果决,一时间又大有慷慨赴死之意,委实可敬可佩。 岳道姑叹道‘我有急事需办,可惜无缘得睹先生的奇妙技艺了,今日深蒙先生赠剑之德,他日必有报答’说着向杨禾与青青望了一眼又道‘你们两位闲来无事,便留在此处代我一观吧,我……我要走了’三人相聚多日,初见时虽有些误会,但经过那一番磨难早已摒除芥蒂,这几日来话天说地,言谈争辩尤为投机,一旦分别,颇有不舍,心中只盼多相聚些时日才好。岳道姑心中凄惶,却不能喧之于口,是以最后那句话说得便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杨禾一看便明其意,笑道‘先前说好,咱们三人同进同退,决不能舍下谁不管,你这么说定是要舍我二人而去了,不大好吧’ 青青笑道‘咱们三人说话最是谈得来,不如咱们在此结为金兰,从此生死同心,不离不舍如何’ 岳道姑大喜道‘好,咱们三人就此结为金兰’ 杨禾也道‘好’伸出手来,三人三只右手握在一起 当下三人便在江海潮家中请来关王爷神位,焚香添供,饮下血酒,对天八拜结为金兰。 岳道姑俗家名小玉,二十九岁,在三人中年龄最长,是为大姐。杨禾不知道自己该是多少岁,按照之前的年龄二十五岁,排在第二。青青十九岁年龄最小,是为老三。 因说到各人武功,岳小玉道‘小禾你身手虽然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不过所学的武艺博杂不精,应付江湖上三流的低手绰绰有余,但一遇到真正的高手便难以制胜,青青也有学剑的基础,不如我传你二人一套剑法,你们照此勤练,虽未必能称雄江湖,却也足够应付一般的好手了’ 杨禾和青青二人大喜,忙点头答应。 岳小玉道‘华阳派门规严厉,本派武学不许私自传授他人,我传你们的这套剑法却不是华阳派的剑法,而是我在与众派好手打斗中领悟出的招式,你们用心学习领悟,终有一天能发现它的妙用’ 杨禾点头道‘好,咱们三人一同上路,也好向姐姐请教’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岳小玉道‘怎么,你们要同我一起走吗’ 青青笑道‘那是自然,来时咱们怎么说的来着,我带你去向那人询问消息,咱们一同走吧’ 岳小玉见她不忘当初的承诺,心中甚喜,上前拉住青青的手道‘好妹妹,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枉咱们结拜一场,一起上路也好,沿途我也可传你们些剑法武功’ 杨禾笑道‘与姊妹情谊相比,姊弟情谊自是不值一提了,罢了罢了,我还是走吧,免得妨碍你们姊妹情谊’ 青青笑道‘二哥如不是二哥,而是二姐那便另当别论了’ 岳小玉上前道‘姐姐我是个孤儿,自小被师父抚养长大,如今师父也去世了,小禾你与青青便是我在世上仅存的两个亲人了,在姐姐心里,你和青青都是一般亲近,可没因你是男子对你有什么偏见,你别误会’ 杨禾听她说得认真,心中一热想到‘我虽在苗家住过半年,但苗玉珠师兄妹始终待我客客气气的,他们只当我是病人,却哪里拿我当朋友了?虽说后来苗玉珠收了我赠送的礼物,可是那也是我以感谢她救命之恩的借口送出的,想来仍是视我为外人’当下说道‘我便同姐姐一般,我是真正孤零零到了这世上,除去你们两位,我恐怕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青青倒没觉得怎么样,笑道‘那不是很好么,咱们三人便是世上最亲的人了’ 岳小玉却大有同感,眼圈一红心道‘我与小禾都是孤儿,知道其中的辛酸,青青好似自幼便娇生惯养,自然体会不到个中的苦楚,日后定要加倍爱护她,决不能让她再吃苦头’当下点头道‘正是,咱们三人便是世上最亲的人,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将咱们分开’ 当下三人辞别江海潮,拜谢了赠剑之义,出了江海坊的大门顿时长长吐了口气。坊内热浪逼人,燥气冲天,坊外却清爽适意,凉风席席。坊内坊外迥然两重天地。 岳小玉环目四顾点点头道‘到这边来,我将剑法试演一遍,你们看仔细了’说着走到大湖边的疏林中抽出弄影剑舞了起来。数日来,三人未再遇到敌人,岳小玉腹部的伤口涂了青青的灵药,伤势恢复极快,到了今日虽未大好,却也愈合了六七分。伤势无碍之下,身体更是灵活,趋退攻守无不圆转如意,出剑收剑深有法度,刺削点打剁封弹拿捏得更是到位。 杨禾是散打和拳击的高手,虽然不懂击剑,对岳小玉的这套剑法仍能大致看懂两三分,概因武学一道,各种兵刃拳脚的招数虽是完全不同,但其中所蕴含的攻守之道,诱敌击敌的虚虚实实并无二致。招数虽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杨禾精通散打拳击,深明其理,对剑法虽不能窥其要旨,于其一些零散的枝枝叶叶却能明白几分。 青青随师父练过一些基本的剑法,但在对武学的领悟程度上却远远不及杨禾,但见那弄影剑在岳小玉手中不再是剑,而是变成了点点闪烁白芒,随着她蹿高伏低灵动迅捷的身法任意挥洒,每一剑都似有无坚不摧之势,剑气纵横,卷起满地的尘沙松针沸沸扬扬绕着她形成了一个急转盘旋的大圆圈。直看得她连连拍手叫好,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心道‘我若能将剑法练到姐姐这般境界,真是死也甘心了’ 蓦地岳小玉一声轻喝,弄影剑当空凝定,剑气激绕,剑尖颤动嗡嗡不绝,满地的松针沙尘为剑气卷起,当空盘旋。岳小玉面容冷峻,左手翻转缓缓抬起,在右手腕上猛然一拍,铮地一声锐鸣,弄影剑化作一道白芒激射而出,掠过十余丈的空间,深深刺入一株大松树上,直没剑身,齐柄而止。跟着喀喇喇一阵乱响,长剑所经之处,一路七八株碗口粗细的小松树齐腰而断,纷纷倒下,断口处十分齐整,显然是为剑气削割所致。岳小玉身形如风,从纵横倒下的乱树丛中一晃而过,随手一扯,已将弄影剑取下,还入剑鞘。 杨禾万万料不到这一剑的威力竟如此之大,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咋舌道‘姐姐,你是人还是神仙?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岳小玉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脸颊晕红,显然方才那一剑消耗不少内力。她双目微闭,深吸了两口气,才微微笑着,踏着松针走回来道‘我试演给你们看,为了使剑法威力尽量增加,我使出了混元功。你们没有习过此功,一时半刻之间难以收到这种效果。不过只要勤练下去,十年八年下来一样威力惊人’ 青青拍手笑道‘我要学,姐姐你快将剑法传给我罢’ 岳小玉点点头,抽出弄影剑,从第一招开始,将前十招逐一缓缓演示,一边演示一边对每一招的每一式的要领详加解说。这前十招每一招都含着四五式后招,每一式又都包含着数种变化,虽是十招,算下来却有一两百种变化。杨禾和青青抽出长剑跟着她一招招地练下去,十招下来竟练了两三个时辰这才勉强记住。 岳小玉道‘这套剑法共有八八六十四招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并没有名字,如果你们乐意,自己为它取名吧,我每天传你们十招,六十四招七天便可授完,你们当用心学习才好,不要学了后面忘了前面’ 杨禾点点头道‘我再来练习一遍,若有不对之处,便请姐姐指出来吧’ 岳小玉点头道‘好,你来试试’ 杨禾闭上眼睛将第一招至第十招的种种变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跟着一声轻喝,莫愁剑挥出便从第一式开始使将出来,他内力不强,膂力却是极大,莫愁剑同样使得呼呼生风。他本就已领略到很多武学的道理,此时一经岳小玉点拨,登时便明白了那十招剑法的精义所在,心中狂喜,莫愁剑刺劈削斩无不合乎此十剑的要领,虽较岳小玉的迅捷老到远为不及,但这剑法的威力却也初现端倪,一时间疏林中剑光吞吐闪烁,气势倒也不小。直看得青青涨红了脸,岳小玉暗暗点头。半柱香功夫,十招剑法使完,杨禾意犹未尽,横剑一扫,登时便将一株小树斩断,抱剑傲立,向岳小玉施礼。 青青红着脸皱眉道‘二哥真厉害。这剑法才学得几遍便已如此精熟,我却是笨得很,恐怕连他的十分一也及不上,我太笨了,好像不配跟你们结交啊’ 岳小玉摇头道‘小禾是习武的天才,姐姐我也不得不服,修习这套剑法本来十分不易,我原想你们练上十年才能领会其中奥妙,现在看来不必十年,三两年他便能尽得要领。青青也不必气馁,姐姐当初学剑时也和你一样,你瞧姐姐的现在的武功如何?只要勤学苦练都能练成一身好武艺’ 杨禾道‘每个人的天分都不同,你医术超凡,再难的病你都能妙手回春,要是让二哥我去翻看那些长篇大论的医理,我不疯掉才怪呢,你可比我厉害的得多,又何必来羡慕我?’ 青青心情稍慰,抽出邀月剑,将那十招剑法一一使来,虽是似模似样,比起杨禾却差了老远。有时出招不到位,出剑无力,有时却又使过了力,有时虽然不错,但却无那一剑本该有的气势,显然是未明其神髓心中没有底,茫然失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故将剑法使得似是而非。岳小玉在旁耐心指点,纠正剑法中的错误,尽量将她的剑路拉上正途。青青也十分聪明,岳小玉一加纠正她便立时改了过来,使到那一招时便不再出错。杨禾比照青青的错误和岳小玉的点拨,与自己所思所想相互印证,以便纠正自己剑法中的不足。 待青青将十招剑法重新演示一遍,已过了巳时,树林之外忽然传来一片轰隆隆的马蹄声,十余骑沿着树林旁的小路践草扬尘而来,到了树林之旁,众人纷纷勒住马头缰绳,缓缓步入树林中栓马,一时间马嘶声不绝于耳,登时鸡飞狗走,乱成一片。 这些人或长袍或短打,质料色泽样式均不相同,相同的是几乎都带着随身兵刃。众人一入树林,立时便看到了三人,有不少人向岳小玉拱手施礼算作打招呼,跟着便纷纷寻找小树木来栓马。 人丛中忽然有数人大声叫师姑,跟着便有三个身穿青袍的年轻人栓好马,奔了过来,跪下向岳小玉磕头。岳小玉认得这三人正是华阳派弟子,高大健壮的叫董良,是大师兄蒲世哲的弟子,络腮胡子的瘦高个儿叫万梓,三人中最矮的叫费光侠,这两人都是三师兄陆世通的弟子。其余那些人也有三五个认识的,那一身青色短打的赤脚道士是青城派的‘朝天一剑’宋华辨,他身旁五个服饰相近的汉子该也是青城派的人。他旁边的一个紫袍长须的汉子和一个青袍大眼的老者该是山西盐帮的长老贾彦和胡农人。其余的数人也该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岳小玉却不识得。 岳小玉上前将三人扶起身点头道‘董师侄,万师侄,费师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董良一站起身,便流下泪哽咽道‘师姑,余老师祖他去世了……我师父找你和二叔不到,他与三师叔两人都急坏了……师姑,你这就回华山去吗’万梓和费光侠两人在旁恭立,待董良说完,费光侠道‘四姑,董师兄说的都是真的,大师伯和师父便在华山等着您与二师伯回去……’ 岳小玉虽早有准备闻言仍是一惊,凄然道‘你余老师祖去世的事,我听说了,他究竟是怎样去世的?我下山时候他老人家身子可是康健的很呢,怎么……哎’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时候众人栓好了马,陆续走进江海坊,片刻之间已走得干干净净。树林中只剩下了一片马匹和六个人,董良望了望杨禾与青青疑惑地道‘师姑,他们是……?’ 不待岳小玉说话,青青收剑笑道‘我们都是你师姑的好朋友,论辈分,你该叫一声阿姨和阿叔,你们姑侄有话,我与杨二哥不便旁听,便去江伯伯家里瞧瞧热闹了’说着一扯杨禾的衣袖,道‘江湖规矩,不能探听人家的机密’说着拉着他向江海坊走去。 岳小玉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温暖,见董良正疑惑地望着自己,便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眼下他们也走了,你快说吧,余老祖师究竟是怎样去世的?’ 董良道‘老祖师本来十分康健,不料师姑与二叔下山后十数天,可能是他老人家太挂念你们两位,一日清晨在洗剑亭上练剑时忽然昏倒在地,从此便卧床不起天天呕血,饭也吃不下,七八天便辞世了,这期间师父派人四处打探你与二叔的消息,却怎也寻你们不着。老祖师临终之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师父,只是他老人家未能见到师姑与二叔未免遗憾’ 岳小玉眼圈一红道‘老祖师的遗体安葬在哪儿了?’她想,三位师兄个个都有才干,谁当掌门都是一样,她并不在意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谁,只是对恩师的逝世大为悲恸,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万梓沉声道‘师姑莫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老祖师毕竟已年过八十,年老体衰,万事原也难测,他老人家历八十三个春秋,尝遍了人间的甘苦,此番逝世也算没有遗憾’ 董良道‘老祖师是按照咱们华阳派的老规矩安葬的,他老人家的坟头便在后山的祖师洞里,老祖师去世之后,师父和三叔便派人知会六大派首脑和江湖豪杰,仍然派人四处打探师姑和二叔的消息,盼着你们能尽快回去呢。我与万费两位师弟则是代表咱们华阳派应江海潮前辈之邀,前来观剑成之礼,不想竟在此处遇见师姑,实是意外之喜。方才小侄已飞鸽传书,向恩师通告师姑的消息,着他们不必再遣人找寻,什么剑礼咱们也不看了,便陪同师姑一齐回华山吧’ 岳小玉凄然道‘老祖师已然逝世,便是再哭一百遍他老人家也不能复活了,哎。人生如梦如露,顷刻间便都灰飞烟灭,老祖师一代英雄,终也不免归于尘埃。回想起来我这三十年便如是一梦,而一梦却有三十年之长,人生都是如此,何必强求呢’说着便回忆起以往种种,便都似云梦一般了。 董良道‘师姑,咱们回去吧’ 岳小玉昂首未动,呆呆地道‘回去哪儿?’ 董良愕然道‘自然是回华山呢’ 岳小玉道‘华山也好,江海坊也好,又有什么不同?’顿了顿又道‘华山有你师父与你三叔坐镇,能有什么事,我回去做什么?’ 董良道‘我师父同三叔急等师姑回山共商派中大事,望师姑快些回去’ 岳小玉道‘现在能有……’她本想说‘现在能有什么大事’话未说完忽然明白,所谓大事,便是掌门登位之事。心道‘大师兄多半是害怕招来旁人非议,说他为了抢夺掌门之位,暗中害死了恩师,故此才不敢匆匆接掌华阳派门户。而要等我与二师兄回去,四人相会之后再行接任之礼,那样旁人便无话可说了,哼,不就是接任掌门吗?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干什么这么急’当即说道‘不忙,江海潮老前辈既特意邀咱们华阳派来观礼,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倘若不等礼成便即告辞离去,难免遗人话柄,说咱们华阳派自大自满,目中无人’ 董良道‘那么便由万师弟,费师弟留下观礼,小侄儿送师姑回山吧’ 岳小玉不悦道‘听说江老前辈此番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奇事,这才请四方豪杰观礼,我心里好奇得很,正想瞧瞧究竟是怎样一件大奇事,想来这等奇事定然是千百年也难遇一回,既然赶上了,若不能亲眼一观,实为毕生憾事,你们也都别忙着回华山了,也都留下七天,等待那奇迹出现的一刻吧’ 董良怕再说下去会惹恼了这位师姑,当即点头道‘是,既然师姑也想观礼,我和两位师弟便陪同在此,观礼之后再回也不迟’ 岳小玉道‘好,你们想看便去看吧’说着便迈步向江海坊走去,三人连忙跟上。 甫进大门,忽见杨禾正光着膀子抡起大锤,在铸剑台上敲打一柄烧得通红的尚未成形的钢剑,一锤接着一锤,一时间铸剑台上火星四溅。江海潮的徒弟小山正在旁出言指点,指示他下锤的位置和力度大小,两人有说有笑谈得正欢。青青站在台旁,左手拿着莫愁,右手拿着邀月,右臂上搭着杨禾的外袍,笑嘻嘻地看着台上两人。她旁边还站着三个青城派的汉子,两个白衣的汉子。五个人瞧着杨禾打得起劲,心痒难耐,也是跃跃欲试,不时地出言催促他下来好换上自己。 岳小玉不自觉地笑着摇了摇头暗道‘终究是少年人心性,对什么都是充满好奇’一转眼间,忽瞥见杨禾背上三个深深的枪疤,被他背上肌肉牵动着一抖一抖地,心中不由得一酸,想道‘他为了救我,才把自己身上弄成这样,我该怎样感谢他?’正自出神,忽听费光侠道‘师兄、师姑请便,我这就去后面,将请帖送去’ 董良道‘去吧,莫望了待师父师叔向江老前辈问好’费光侠应了一声,快步走进了后院。 当下众人便在江海坊住了下来,之后数日又有几批人陆续赶来,服饰五花八门,也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岳小玉也并不在意,白天便在树林深处僻静之处传授二人剑法。在岳小玉的点拨下,杨禾进步奇快,剑法上的造诣一日千里。先前的六十招还需要岳小玉的指点,到了第七日,他一看过岳小玉使招,登时便即明白,依法演练,果然丝毫不差,只是尚欠火候。这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学得来的,需要的是无数实战的经验。青青却又慢得多,起初还能与杨禾拆招,到了后来,连他一招也接不下了,只得由岳小玉亲自与他斗剑。看到二人剑法大进,岳小玉心中也十分欢喜,之后便重点点拨青青,而任由杨禾将整套剑法自行融汇贯通了。 数日下来先后已有七八拨人到来,有岳小玉相识的,也有不相识的。众人一股脑儿都住进了江海坊的客房之中。好在江海潮家大业大,客房众多,竟也能容得下这天南海北的许多人。 到了第七日上,江海潮派徒弟来传话说,今日要举行剑成之礼,为剑铸魂。众人一听登时沸腾起来,争相奔出客房,全部涌进前院之中。待杨禾、青青、岳小玉与华阳派三名弟子赶到时,前院已挤满了人,就连墙头与屋顶上都排满了人,想插进一足也是不能。 众人溜目四顾,但见江海坊的大院之外有一株大树,树杈颇高当能看到院里的情景,就连那树上也已有人捷足先登,站了两个青袍汉子。六人翻墙而出,奔到树下,跃将上去,此处刚好能看到院中情形。但见中央巨大的铸剑炉旁搭起了一座木台,比炉顶还高,从那里正好可看到炉子里的情形。江海潮的徒弟门正在木台下不断地往熔炉中添加火炭,炉火高高烧起,熏得近前的人不由自主地迷上了眼,一只手不时地炙烫脸颊。但江海潮本人却是不见踪影。 众人不知他弄什么玄虚,等着等着便有些心焦起来,尤其是最前排的人,被火烤得难受,更是烦躁不安。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叫道‘江师父到啦’众人登时齐声哗然。跟着便见江海潮穿过人群中闪开的道路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袍白裤,连头发也梳理得整齐,一洗先前的龙钟老态。变得奋发有为起来。 江海潮走到熔炉之旁,环幕四顾,高声说道‘多谢这么多江湖朋友前来捧场,这几日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众人纷纷叫道‘江师父太客气了’‘我们吃得好睡得香,感激不尽呢’‘江师父家的伙食不错啊,我很满意’‘江师父管吃管住,不用干活,还给交五险一金。天下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去?,谁敢到三一五去投诉你,我宰了这王八羔子’‘咱们江湖上应该整一个‘全国十佳师父榜’我看江师父该居本届首位’‘江师父行侠仗义,仗义疏财,财大气……你奶奶的……财源滚滚’ 众人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绝。江海潮哈哈大笑道‘多承大伙儿关照了,老夫可没有那么好心,哈哈,哈哈。今天要说的便是这……这新剑之事’他说到这里众人声音登时渐渐低靡,过了一小会儿,便无人再争吵,个个都专心听他说话。 江海潮咳了一声道‘众位也许并不知道,这炉中剑究竟是何等模样,小山,你跟大伙儿说说罢’江海潮的徒弟小山上前先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炉中剑剑名疏光,乃取极北之地千丈冰下,万年寒铁所铸,已经淬炼七年零七个月,乃剑中之剑,今日午时三刻便是剑性至极,一体浑成之时。那时便能熄火,开炉,让大伙儿看看’ 一个身穿锦袍大氅容貌俊朗的男子道‘江师父,这宝剑无疑是极品,百年也难有一柄,可是这名字‘输光’二字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大伙儿身在江湖,哪个不掷骰子,摸骨牌?你偏偏取这么个晦气的名字,谁拿着谁倒霉,这不是诚心教大伙儿为难吗?倘若哪个买了你的剑,难保不输得倾家荡产,要宝剑还有什么用?哎呀……你这宝剑就算出了炉,也没有人愿意买……’ 众人纷纷附和,有个眉心长了颗黑痣的精壮的汉子挤到前面,一扬手中的狼牙棒嚷道‘段二先生说得不错,这名字忒不吉利,就不能改?反正宝剑尚未出炉,怎样改也随便了,依我看不如改作‘不输’,每赌都不输,岂不大妙?’ 他的对面又有个肤色如婴孩般极白极嫩,整个身体又像刚出笼的新鲜馒头也似的胖子挥舞着铁蒲扇叫嚷道‘好热,好热,赵老弟此言差矣,‘不输’有什么好,不输未必能赢,依老哥看来不如改作‘必胜’这可是稳胜不败的局面了’他坦胸露乳,又靠近熔炉,被热浪烤得大汗淋漓。一说完话便喘个不停,浑身肥肉一颤一颤,十分惊人。 那黑痣汉子不服,呸了一声道‘赌局中不输便是赢嘛,你元老肥私心也忒重了,就想着用自己诨号‘胜弥勒’中的这个‘胜’字硬安到宝剑身上,好让后人记住你的名字,无耻之极’ 胜弥勒大怒,铁蒲扇指着那黑痣汉子骂道‘你‘三首郎君’赵承芳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冒充皇室子孙,妄想与北朝八王爷赵德芳攀亲,也不怕人笑话’他说这独眼汉子与皇室攀亲,自是因他的名字而来。 众人暗道‘你若当真喜欢八王爷赵德芳的那个芳字,便叫做赵芳也成。偏偏叫做赵承芳,加上这个承字,果然便有攀龙附凤的嫌疑’一时间,有不少人都笑了出来。 黑痣汉子大为光火,手中狼牙棒一摆,便想跃将过去打人。众人见生事端,登时安静下来。 这时南面又有个秀才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地道‘俗气!俗气!什么‘不输’‘必胜’太过俗气’ 黑痣汉子眼见熔炉旁边空间狭小,狼牙棒施展不开,万一不小心打垮了融炉,弄废了宝剑。难免要犯众怒,难以收场。他自觉这么冲过去与胜弥勒打上一架,铁定要吃亏。正自心中惴惴,这秀才一开口,他正好借坡下驴,粗声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那秀才正在手中一张白纸上题字,闻言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竹管毛笔道‘不才‘天南神笔’黄大可,高见不敢当。只是见二位为宝剑取的名字太过俗气,这才忍不住喊了一声’ 众人见他如此迂腐不堪,登时哄堂大笑 胜弥勒元胖子笑道‘这位黄先生是有大才的人,咱们不妨听听他的看法’ 黄大可哈哈一笑,右手一扬,一张白纸悠然飞出,飘飘荡荡地便贴上了熔炉顶部,原来他早就将想好的名字写在了纸上。南面的众人抬头一看,都不禁哦了一声。西北东三面的人都看不到纸片,纷纷问道‘什么名字?’ 南面有个头扎黄巾的黑脸汉子大声道‘原来是‘求败’二字,不知有何来历,莫非……’ 黄大可点点头道‘不错!咱们汉家数千年的文化,最讲究是什么,那就是委婉二字。话说的直白了,便不好听,只有委婉方能表达咱们汉家的特质。由此观之,这‘求败’二字的意境自是远胜所谓‘不输’、‘必胜’了。更何况求败也正好是那个人的名字,他的剑法冠绝天下,在场诸位又有谁敢夸口说能接下他一招半式,岂不正合这宝剑所向披靡之意?’ 众人登时议论纷纷,有的说好也有的说不好。 杨禾心头大震,握住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望向岳小玉道‘那个人是谁?’ 岳小玉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问‘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见他神色颇为激动,缓缓地道‘他就是……’话未说完,旁边一个青袍汉子一瞪眼喝道‘不许提那个人的名字!’ 杨禾恼他打断了岳小玉说话,冷冷地道‘关你屁事?’ 那青袍汉子正待发怒,忽然院子中一下子安静下来,百多人静悄悄站着,没有一个人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段二先生才道‘那个人已在江湖上失踪了近百年,说不定早已去世了,就算他还在世,也有一百五六十岁了罢,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大伙儿怕他至于怕成这样吗?’话虽如此,毕竟心中惴惴。左看右看无人来找麻烦,这才放心。 黄大可笑道‘说不怕是假的,段二先生就敢泰然处之吗?小可只是说到求败二字,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更何况小可只是提议,至于宝剑改不改名,那还要看江老先生的意思’ 江海潮哈哈笑道‘‘剑魔’独孤求败又能怎样?老夫偏不用他的名字’ 众人听他提及那人名字,登时人人脸上变色,又听他说话似是有意招惹那个人,心中更加惶恐。 杨禾一听他提到‘剑魔’独孤求败,好似当头霹雳,顿时脸色煞白,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当真有这个人么?’ 青青在旁笑道‘他是百多年前江湖上绝顶高手,怎么二哥也这么怕他?’杨禾道‘他老人家的大名真的是如雷贯耳,江湖上当真有这么一位前辈?’ 岳小玉道‘当然是有的,他与我派老祖师虞思归是同一辈的人,虞老祖师已逝世八十多年啦,恐怕独孤前辈也早已与世长辞了,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老人家的威名依旧震慑天下’ 杨禾心道‘怎么这现实世界中会有金庸先生小说中的人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既有独孤求败,那么自然也有神雕教杨过来学他的剑法,既有杨过,自然也就有郭靖、黄蓉、五绝、周伯通等等这些人,难道这都是真的?’又想‘第二次华山论剑时金国灭亡不久,据此前推二十五年,就是第一次华山论剑之期。而依照先前的推算,金国将在三十年内灭亡,天哪……照此来说,那么……那么……第一次华山论剑必将在近几年之内发生,眼下正是五绝、林朝英、周伯通等人年青时纵横江湖的时候’刹那间他仿佛坠入一个奇异的梦幻般世界‘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中神通王重阳’在电影中的一个个鲜活的形象,种种事迹逐一映入脑海,顿时全身血液沸腾,心中激动无比,连扶住树干的手也不免发抖了。 岳小玉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小禾,你怎么了?’ 杨禾一愣神随口问道‘你……你认不认识王重阳?’ 岳小玉略一思索问道‘你说的王重阳是不是重阳子,他是个道士’ 杨禾脑袋嗡一响,暗道‘若能拜王重阳这等神人为师,将来……’将来怎么样,他太激动,一时顾不上想那么多,总之,拜王重阳为师那是一定没错的!大喜道‘是啊,是啊,这么说你认识他了’ 岳小玉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他有个全真斋,四处传道,却没有见过他’ 杨禾急急问道‘没错了!那么他是不是有七个弟子,分别叫做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刘处玄、潭处端、孙不二、郝大通,这七人号称‘全真七子’他还有个师弟叫做周伯通’他对于射雕英雄传极是熟悉,是以一口气便将王重阳以下,全真派的第二代领袖尽数说了出来。 青青讶然道‘二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原来你知道这么多名字?’ 岳小玉摇头道‘重阳子我是听说过,但他有哪些弟子,我就不得而知了’ 杨禾微感失望,又问道‘九指神丐洪七公你一定听说过了,他是丐帮的帮主’ 岳小玉尚未答话,一旁的青袍汉子已然骂道‘胡说八道,我们帮主是‘千手神丐’奚百里,那里是什么九指神丐。人人都是十根指头,他偏偏是九根,少了一根,怎能称得上是神丐?倘若真是神丐,又怎会无端少了一根手指?’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杨禾大讶,心道‘难道与金庸先生小说竟然不尽相同?五绝也不尽有?’当下向那青袍汉子赔了个不是道‘原来老兄竟是丐帮的兄弟,失敬失敬’ 那青袍汉子见他道了歉,脸色缓和下来,也拱手一揖道‘在下丐帮四袋弟子余有年,这位两位也是我丐帮的兄弟,他叫范弛,他叫庄沙’说着手指逐一指向身旁树杈上蹲着的两个瘦汉。指向谁,谁便向杨禾作揖为礼。又道‘老弟怎样称呼’丐帮中人大都是贫苦出身,平日里扶危济贫,多行义举,在江湖上的名声甚好,至少在小说中是这样。 杨禾不敢失礼忙拱手道‘原来是余兄、范兄、庄兄,小弟姓杨,杨老令公的杨,单名一个禾字,自是咱们庄稼地里的禾苗之禾,算是个大夫,不过医术却不怎么高明,这两位姑娘,是我的姐姐和妹妹,小弟脾气急躁,方才多有得罪,见谅了’ 余有年见他说得得体点点头笑道‘不要紧,谁没有脾气,今后大家都是好朋友了,有个小病小殃的,多半要麻烦老弟给诊治了’跟着便向岳小玉和青青拱手为礼,算是打了招呼 杨禾道‘小弟听闻贵帮中有位九指神丐,难道三位兄长都不知此人?’ 余有年道‘原来你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不过,老哥我却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至于敝帮中是否有此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杨禾心道‘洪七公就算尚未接任帮主,凭他的脾气秉性也决不至于籍籍无名,此人说未听说过他的名号,那多半并无洪七公其人’刹那间,幻想的美好世界便消失了,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听未听过,南帝段智兴,西毒欧阳锋,东邪黄药师’ 余有年茫然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杨禾心中登时大为沮丧,东西南北四位前辈都没有,那么中神通王重阳也未必便如书中那样神奇了,看来自己拜师的梦就要破碎了。眼下还有唯一一点希望张口问道‘余兄,贵派是不是有一套掌法绝技,叫做降龙十八掌,又有一套精妙棒法,叫做打狗棒法?’尛說Φ紋網 余有年露出奇怪的神色道‘是有一套打狗棒法,却只传帮主,不传外人。也有一套掌法,却叫做劈山掌,确有一十八招绝技,威猛无铸’又喃喃地道‘降龙十八掌?降龙十八掌?……’念了数遍忽然笑道‘这个名字很好,我要知会帮主,为这套掌法换个名字’ 杨禾心中稍慰,正待再问,忽然群雄躁动起来,议论纷纷,不知在说什么事。方才杨禾只顾着和余有年说话,至于江海坊内发生了什么事,全没听到。茫然望向岳小玉时,后者道‘江先生说要将炉中宝剑赠与在场一位英雄,却不知送给谁好,众人正自商量解决办法’杨禾哦了一声,目光转向院中群雄。 只听三首郎君赵承芳高声道‘以我看,这宝剑应该送给胜弥勒元先生’ 众人大奇,这两人方才还在互掐,怎地这姓赵的会好心将宝剑让给他的对头? 只有胜弥勒冷哼一声,知道他接下来准没什么好话,一只铁蒲扇迅捷地摇动。 果然赵承芳打了个哈哈笑道‘元先生虽有一只蒲扇在手,那扇子虽是铁铸,可也太小了,太轻了。若能再背上一把宝剑,起码增加三十斤重量,元先生走路歇息也能消消身上的肥肉……’ 众人哄笑一片,笑声未止,胜弥勒粗重的声音响起,好似一把把尖锥般,直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震得众人耳膜嗡鸣,说道‘赵老弟此言差矣,素来都是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赵老弟自称是八王爷之后,本朝太祖皇帝子孙。当今皇上得知此事,怎也得封你做个大将军,到时候赵老弟统领三军,征战万里,先灭金狗,再除蒙古,荡平西夏,顺道收服吐蕃诸部,从此天下一统。若此赫赫战功,倘若单单因缺了这么一把宝剑在手以至于功亏一篑,岂非大大的遗憾。’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赵承芳怒道‘在下确是八贤王重孙,太祖皇帝一脉,这种事岂能信口开河,天下更没有乱认祖宗的道理’说着环目四顾,希望能找回一点安慰,却见众人脸上无不露出嘲弄的神色,更是狂怒,手中狼牙棒往地上重重一顿,大喝道‘哪个不信,便来与我过过招,我就用太祖皇帝真传的三十六路盘龙棍法教你心服口服’ 众人见他只这么一顿,便将厚实的青石板地面捣出一个深坑,膂力和内功委实不可小觑,心中惊讶,一时间除了几个胆大的高手,其余的人尽皆收起讥讽的笑脸。 黄大可笑道‘赵老兄息怒,并没有人说你不是太祖皇帝子孙,你又何必生气呢?’ 赵承芳怒火稍平,冷哼一声,退入人丛。 黄大可转向江海潮道‘江老前辈说不知该将宝剑送给谁才好,那是叫咱们自行决定,如今大宋天子英明,天下太平无事,咱们今日夺剑也不能辜负这大好的景象,如果武斗,刀剑兵器无眼,难免见血,殊不吉利。不如文斗,大伙儿各写一篇文章,称颂大宋天下太平,皇帝文治武功,永世流芳。再请扬州城最有名望的朱熹朱老夫子前来评定,谁写得好,谁便接这宝剑如何?’他是秀才,自想到以己之长,挫众人之短,提出文斗之法。 段二先生呸了一声道‘咱们都是粗人,半生在刀剑上打滚,何曾摸过笔墨?胸中更无治国平天下的方略。至于溜须拍马的逢迎之道,更是难及黄先生万一,先生提出这等比试之法,可真叫人笑掉大牙。你与我们来比写文章,何不与黄四娘比绣花,倘若你也能赢得了她,你便拿走宝剑,段某绝无二话’ 段二先生身边一个头戴黄花的中年人噗嗤一笑道‘段二爷说话便说话罢,何必将我牵扯进来,我惯使软鞭,可没想要与你们争那宝剑’ 黄大可拿毛笔在空中虚点一记划了个笑字,笑道‘我料定众位不会答应,说出来,权且搏大伙儿一笑罢了,段二爷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段二先生道‘众位虽各有各的本事,但说到底也都是江湖儿女,比试高低除了武斗,也别无他法,大伙儿仍是以和气为上,为避免伤亡,除了点到为止外,哪个也不准使用暗器,一出暗器登时便算输了’ 众人纷纷道‘好,就按段二爷说的办’ 黄大可大笑道‘可笑啊,可笑’ 段二先生道‘有什么可笑?’ 黄大可道‘说到点到为止,却是谈何容易,不敢说众位做不到出招收放自如,便是能够做到,有点到为止的限制,出招唯恐打伤了对方,岂不是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既然这样那还动手做什么?不如大家口述招数,相互攻伐,看谁的舌头厉害罢’ 众人轰然大笑 段二先生咳了一声道‘既然大伙儿都不赞同点到为止,这可就难免流血伤亡了。那么生死各安天命吧,段某也无话可说了’ 待众人安静下来,江海潮哈哈笑道‘以武论高下,原是我辈当为,想岳武穆北抗金狗,不过智计武功。韩世忠击退北兀术,也是精兵强谋。绝世好剑还要配绝世好武艺,众位英雄得了宝剑若不忘复我大宋江山,多杀些金狗,那么我还有一件宝贝要送人’说着一挥手,小山立时呈上一只朱漆的小木盒,江海潮接过木盒,随手打开,但见盒中绸缎衬底上放着一枚红色的药丸。江海潮笑道‘这是七年前我以一柄宝剑换来的灵药,名唤易功丸,服食此物一刻钟内,立增三十年功力,神妙无比,老夫师徒都是铁匠,服之无用,便连那宝剑一同赠于得剑英雄’ 众人登时哗然,谁能想到一枚小小药丸竟有这等巨大的效力,那可等若半辈子苦练得来的功力了。均暗想‘今日说什么也要争上一争,既得宝剑又增功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江海潮说罢又关上了木盒,仍旧交给小山保管笑道‘江海坊内地方狭窄,众位难以尽情施展拳脚,不如到坊外宽敞的空地上去比试。’众人纷纷答应,一时间人潮涌动,向大门外挤去。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众人走出江海坊外,不少人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原来在江海坊门外大片的空地中央,不知何时有人用青石板铺砌了一个五丈见方的地面,青石板上泼了水却湿而不滑,刚好下脚。胜弥勒从人丛中挤出来,憋得直翻白眼,眼见就剩下半条老命,兀自长大了口喘息,铁蒲扇摇个不停。三首郎君赵承芳、段二先生、天南神笔黄秀才、黄四娘、青城派朝天一剑宋华辨、盐帮贾彦、胡农人等人杂在人群中随着人潮先后挤了出来。众人纷纷绕着那青石板的地面稀稀疏疏围了一圈,江海坊外地面甚是空阔,站了百多人也并不显眼。岳小玉、杨禾、青青、余有年等人先后跃下树来,众人寻一角人数少的所在站了。 这时有个作庄稼汉打扮的长身俊朗的少年跃上青石板,抱剑先作了揖,道‘小人丘逢春,小李庄的农户,平时喜欢舞刀弄剑的耍上几手。听说今天有许多江湖好汉来到此处,心痒难耐,特来请诸位指点几手剑法,小人武功稀松得很,您可要手下留情,倘若斩断了在下已条膀子或一条腿,家里那农活可要累着俺爹了’众人哈哈大笑,这时台下一声大喝,一个精壮的大汉纵上台去,手提一口九环大刀,抱拳道‘衡阳镖局镖师梅有名,请阁下指教’他手一摆,那刀背上的九只钢环便跟着当啷啷地作响,甚具威势。 杨禾往台上瞧了一眼心道‘姐姐说我剑法初成,却欠了火候。如今群雄聚首,各展武艺,却正是我试剑的绝佳时机,只不知我这样的身手又能接下好汉们几招’眼看场中两人已刀来剑往地斗在一处,便静下心观看。 但见那少年步法散乱,握剑不稳,几有乱劈乱砍之势,招数更是幼稚可笑,却哪里说得上是剑法了?只不过他抡剑抡得惯了,依照平日的习性胡乱使将出来,虽然握剑出招的姿势与步法的配合全数驴唇不对马嘴,但仗着较常人灵活十倍的身手,又抢得先机,胡劈乱砍下反而迫得梅镖师手忙脚乱。梅镖师空有九环大刀在手,却只顾格挡,招数半点也施展不开,一步一步不跌后退。 杨禾心中登时惊悟‘姐姐武功高强,她传我的剑法又怎会寻常,方才我竟还想这样的剑法能接下旁人几招,这可真是对不起她’ 目光扫过场外的群雄,但见段二先生、黄大可、黄四娘等人都闭着眼微微摇头,看来对场中两人的武功甚是瞧不上眼。赵承芳索性转过身去瞧大湖边树下的两三个钓叟,满场中只有岳小玉和一众低手没有做声。 忽听董良摇头道‘这样的功夫也真好意思献丑,看来这农家少年倒真是来求人指点武功的,只可惜那姓梅的镖师惯于使刀,却指点不了他的剑法’ 费光侠却点头道‘这少年身手太也灵便,倘若我未入咱们华阳派,决计做不到似他这般轻捷。更不用说只凭着几手瞎刺乱击的招数与一个镖师相斗了,依我看他只是未遇名师,倘若当真有大高手指点,他在武学上定有惊人的成就’ 董良笑道‘费师弟何不收他为徒,亲加指点一番,也好偿了他的心愿’ 费光侠闹了个大红脸嘿嘿笑道‘我的武功哪有资格做人家师父。要收徒弟也是四姑来收,我嘛最多只能做人家的师兄弟,共同参演剑法,说道指点却是不敢。只不知四姑乐不乐意收徒’ 岳小玉道‘不要胡说,咱们华阳派有规矩,要收徒便要经过掌门准许,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董良道‘可是余老祖师已经去世,咱们华阳派眼下并无掌门人,师姑不需顾及这许多’ 岳小玉不悦道‘规矩岂能随意更改?一日没有掌门,便一日不能收徒,今后哪位师兄做了掌门,再改规矩不迟’ 董良忙道‘是’不敢再说。 杨禾心道‘怎地这董良好似在试探姐姐的口风?是了,他们定是为了掌门之位而来,华阳派师兄弟三个表面上可可气气,暗中定是为争掌门之位互相倾轧。眼下只有姐姐是中立的一方,态度不明。三人心中清楚得很,只要能争取到姐姐的支持,那坐上掌门宝座便大增胜算。也难怪她不愿赶回华阳派,实是不愿见到三个师兄为此相斗’一念及此处,登时便明白了岳小玉的苦衷,也不由得暗暗替她难过。身在他乡身边三个师侄却怀有异心。这董良是一方,万梓和费光侠却是另一方。平素三人甚是和睦,但一到了争掌门的问题上便各不相让,都希望自己师父能坐上掌门之位。这董良更加过分,一有机会便旁敲侧击来试探她的心意。这种事她自不便向自己和青青诉说,只好闷在心里。眼光瞧向岳小玉时,果见她愁眉深锁,面上尽是无奈。当下说道‘那些世俗琐事,该当如何便如何,又何必劳神苦思,枉费精神,你便在此处想破脑袋,不也是无济于事吗’ 岳小玉心中一惊,望向杨禾讶然道‘总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我还未想到’ 杨禾心道‘怎样说个故事来劝解他’搜肠刮肚地回忆从前听过的故事,想了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喜道‘有了’当即说道‘姐姐既然修道便该讲究清净自然’ 岳小玉点头道‘是啊,可惜我还做不到’ 杨禾将故事从头到尾回忆一遍,确认无误,便说道‘源律师问大珠和尚‘大师修行禅道,是否用功?’大珠和尚道‘用功’源律师逼问他道‘怎么用功?’大珠和尚道‘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源律师大笑‘人人都是如此,岂非与大师同样用功’大珠道‘不同’源律师又追问他‘为什么不同’大珠和尚道‘他们吃饭时不肯吃饭,百般挑拣;睡觉时不肯睡觉,千般计较。因此与我不同’’顿了顿又笑道‘姐姐你眼中看人搏斗,心中却波滚潮涌,另有诸般思量,岂不是心性不一背离正道’ 青青却没能听懂笑道‘大姐二哥,你们在说什么?’ 岳小玉一愣随即笑道‘好吧,我便专心看人搏斗,咦,这少年竟将那镖师逼到了青石地板的边缘,不简单啊’ 杨禾抬头一看,只见那镖师满脸通红,狼狈地抵挡着这哪少年杂乱无章的疾刺,右足已踏到石板的外缘,只需再退一步便出了战圈,即是输了。那少年本来再胡乱刺上三四剑,便能取胜,他却并未进击,反而退后三步,横剑说道‘再来’ 梅镖师喘了两口粗气提刀噗嗤一声失笑道‘梅某岂是小肚鸡肠的人,输了便是输了,你这少年身手好生灵活,佩服佩服’说着收刀退入人丛。 这时段二先生笑道‘小朋友,你打了一场,也累了,下场来歇歇,换旁人打过,你等第二轮’ 姓丘的少年却摆摆手笑道‘我不累,哪一位英雄上来指点小人的剑法?’ 呼地一声,一支长剑高高抛上了天空。众人抬头望剑时,人影一闪,场中多了个身穿青色短打的年轻道士。他腰上系着一根麻绳,上衣虽新,裤腿儿却破破烂烂,赤着脚,小腿以下都裸露出来。众人登时议论纷纷道‘原来是青城派的’‘名门大派呀’‘不知武功如何’ 年轻道士原地站定,看也不看,随手一探便抓住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长剑,跟着向那姓丘的少年一拱手道‘青城派史量之,向足下讨教’说着左手往脸上只一抹,登时模样大改,变成了一张画红点黑的狰狞脸孔。这一手正是川西人惯使的变戏法的手段——变脸。群豪中不少人都未曾见过,乍一睹此,登时便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丘逢春显然也未见过,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这才抱拳施礼,道了一声‘请了’这个了字刚出口,蓦地剑光一闪,只见对方一剑已到身前两尺之内,而且剑势吞吐不定,似乎一下便罩住了自己胸腹间所有的要害,只需再轻轻一点,便能在自己身上捅出七八个窟窿。 丘逢春万没料到对方出剑竟一快至斯,大吃一惊下,眼看便再弃剑认输,也已不及,后退躲闪更比不上对方剑势迅捷,最终仍是不免受创。他虽未真正习过剑法,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全然不知,更不晓得如何破解,但平日里与乡间的地痞无赖们打架斗殴的实战经历却颇丰富,因而深明打斗之道。心知只要自己一退,对方的后招便会源源不断地攻来,那时再要抢回先机,便是万难了。危急之间,把心一横,抱着必死之念,再不管对方如何把剑刺进自己身体,手中长剑一振,斜斜地便戳向对方的咽喉。这一招极是凶险,打得是心战,考较的是胆气。对方若不撤剑,固然能将自己刺死,但也难免被长剑贯喉穿透。这明显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心知必死无疑,就在闭上眼等死时候,耳听得群雄惊呼声中对方一声怪叫,竟撤剑向后滚出。 丘逢春大喜,忙使出与地痞们斗殴时惯用的手段,蹿前两步,抢回了先机。运剑如斩竹竿斫荆棘也似砍削起来,忽而斩其右腿,忽而又刺其小腹,明明是劈向左臂,不知怎么一拐又砍向右胸。出剑既无力度,也没准头,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全无章法可言。直砍得史量之剑不成剑,招不成招,青城派精妙的绝学沧浪剑法半式也使不出来,一下子又陷入了像梅镖师一样被动挨打的局面。 群豪忍不住咦了一声,这才感觉到这姓丘的少年颇有些邪门。若说第一次梅镖师失利还可说是因他武功低微,失了先机,被这少年胡砍乱砍劈得乱了方寸;那么这一次青城派史量之受挫又如何解释?看他先前那一剑刺出,剑法已颇具威力,内功也自不弱,明明已胜券在握,怎地一转眼反被这少年掉转头来打得狼狈万状? 岳小玉露出深思的神色,显然也没能明白这少年何以能够反败为胜,毕竟青城派的史量之的武功要比他强大得多了。这虽是极简单的一件事,但归结到以弱胜强的手段上,似乎便蕴含着一个极深奥武学的至理。岳小玉心中虽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触,便好似脑海中的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般,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 心烦意乱之下再看场中情形,史量之又已被那少年赶牲口似地驱赶到了场地的边缘,手忙脚乱地格挡着忽上忽下的杂乱招数。这一次少年仿佛有些害怕,便没再让他,刷刷刷刷七八下乱刺乱捅,迫得史量之急退了三四步,离开了场地。他自己赶忙后退五步,抱剑道‘史兄你下台了’ 史量之只顾着接招,一时间竟没留意脚下情形。此时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果然已不在青石板上,按照先前的约定便是输了。可是心中极为不服,自己武功明明比他高得多,只是被他没头没脑的一通乱砍,迫得不得不回剑招架。平素恩师所授的数百种精妙之极的招数半下也没用上,委实窝囊之极。忽然想到,经此一事,不但自己再无颜面返回青城山,更使整个师门在江湖上丢尽了脸,任千万人耻笑。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史量之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是生平奇耻大辱。忽然耳中嗡嗡一阵鸣响,什么也听不见了。环目四顾,但见群豪面容扭曲,个个张开大嘴,口中喷出一团团嘲笑,连舌头也一颤一颤地对自己的无能指指点点,一排排的硕大的牙齿一开一合,白森森地尤为恐怖。刹那间只觉得胸腹中一团郁气突然崩溃,直冲喉际,跟着眼前一黑,委顿在地。 众人却悚然而惊,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均想‘这人方才明明还好端端站着,怎么突然之间狂喷鲜血,倒地不起?莫非这貌不惊人的农家少年竟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大高手?是了,只有这一种解释,此人定然是装疯卖傻,使出那些看似幼稚可笑,实则高明之极的招数,骗的众人以为他武功低微,才起了轻敌的念头,他则暗下重手,打你个措手不及。若非如此,那剑法颇为不弱的青城派弟子怎能败在他的手下?还重伤?此人能在众人毫不觉察的情形下将人击成如此重伤,实在太可怕了’众人回想起他所使用的每一招每一式来,但觉他虽然姿势幼稚,剑势却往往能指向对方剑法中的破绽,如此也不用出力,对方多半会自己撞上他的剑锋,这实是高明之极的上乘剑法。而能一眼看穿对方招式中的破绽,恐怕连六大派掌门也做不到?除非……除非……是那个人——剑魔独孤求败再生! 众人越想越是心惊,眼见青城派遣人将史量之抬了下去,半声也不敢吭,再看向那少年,见他依旧是抱剑恭立,神色自若。暗道‘似乎独孤求败也曾这样冷静自若地面对万千强敌!’一念及此,再细看时,但觉他举手投足乃至于神貌气度无不与独孤求败极为相似,心中更加认定他与独孤求败大有渊源。尐説φ呅蛧 段二先生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战战兢兢地问道‘嘿嘿,小朋友,你……你……和独孤……独孤前辈怎样称呼?’他这一句话正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一刹那间,整个场中静至落针可闻。 丘逢春愕然道‘什么独孤前辈?我不认识,我是小李庄的农户,哪里晓得什么独孤前辈’ 众人大感愕然,又想‘难道独孤求败竟然隐姓埋名,改为丘姓在小李庄隐居?是了,他既然隐居,自不欲旁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怎么会将真实姓名告知这少年?难道他竟是独孤求败的后人,看他的年岁,不可能是独孤求败本人,连他的儿子也不可能,当该是独孤求败的重孙子’ 众人慑于独孤求败的威名,都觉得这场中少年继承了其曾祖父深不可测的武功和剑法,实是可怕之极。当下再也不敢说半句轻蔑的话语,投半分斜视的目光。 这时丘逢春见众人都不再说话,茫然不知情由之下,又开始索战。可是众人都已亲眼目睹了他的厉害,谁再上前应战,那铁定是自取其辱。天下岂有如此笨蛋?就连一直想展露身手的胜弥勒和赵承芳也偃旗息鼓,不敢吱声。更不用说段二先生与黄秀才等人了。 但是青城派却又不同,史量之受了重伤,他们的脸上都不好看。为了挽回面子,作为本次到江海坊观礼的青城派长辈‘朝天一剑’宋华辨不得不站起来说话。他不是不知道独孤求败的厉害,只是事关师门荣辱,怎也要向这武功深不可测的少年讨个说法。 宋华辨缓缓起身,上前一步道‘丘公子,本派弟子史量之与你无冤无仇,方才相斗明明胜负已分,你却又因何下重手将他打成伤?独孤前辈一代大侠,向来光明磊落,行事坦坦荡荡,正是我们侠义道中人,你却暗下重手伤人,怕是有违他老人家遗训吧’他先给独孤求败头上戴了好几顶大高帽,再以此施压迫使丘逢春道歉。料想他也不能不屈服。 丘逢春却暗暗纳闷‘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我何曾出手打伤过史量之?相反还差点儿便给他刺死。他吐血受伤又关我什么事?独孤前辈又何曾给我遗训?他老人家光明磊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没下黑手呀。什么乱七八糟,完全不着边际呀’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忖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索战,正大光明地比武,从未做过任何愧对良心的事,因而心中也是坦坦荡荡,不怕任何邪祟。此时见宋华辨前来质问,便说道‘这位大侠请见谅了,史量之并非是我打伤的,至于独孤前辈遗训什么的小人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自然不必再提’ 宋华辨行走江湖半辈子,尚未见过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仍旧毫无愧色地当场便推诿抵赖的人,心中有气,语气便又严厉三分,说道‘大伙儿有目共睹,我师侄确然是你打伤,这还能有假?你怎能一转眼便不认账了?真是岂有此理!’ 丘逢中叫屈皱眉道‘这位大叔,史量之确非我打伤,至于他为何吐血晕厥……小人也不清楚,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他性子直,有什么便说什么,但求问心无愧,怎会在意旁人信与不信? 宋华辨见他仍是死不认账,睁眼说瞎话,不由得大怒,哪还管他是谁的后人,厉声道‘他刚刚与你过完招,立时便重伤,这件事大伙儿都看到了,他不是你打伤,难道是他自己把自己打伤的?’ 丘逢春眼见他硬是把史量之受伤安在自己头上,又因事出突然,自己身处嫌疑之地,百口莫辩,急得眼都红了,大叫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说着说着便要哭出来。 黄秀才脑筋灵活,见此情景心道‘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且不管如何,独孤公子眼下孤立无援,正需帮手,若此时能卖他个人情,帮他一把,嘿嘿,从此与独孤公子攀上交情,于今后行走江湖大有裨益,眼下谁第一个出头说话,他便是独孤公子的朋友了,这个好处可不能让旁人先抢了去!’当即纵身一跃,跳到青城派一方,走到昏迷不醒的史量之身前一搭脉搏,哈哈笑道‘宋大侠误会了’ 宋华辨正值狂怒,挥掌便要向丘逢春打去,不料忽然势头一滞,半路上竟被一人拦住,心中不由一惊,暗道‘方才这一掌我使出了五分内力,此人竟仍能抢在我前头拦住攻势,功力当真不弱’回头看时,却正是‘天南神笔’黄秀才,不禁愕然道‘你干什么?’ 黄秀才笑道‘宋大侠误会了,令师侄的伤另有隐情,并非丘公子打伤的’ 丘逢春苦闷难当,心想‘我就是死,也决不能蒙受这个冤屈’大声抗辩道‘不是我打伤的,你便打死我,我也这么说’忽又见黄秀才来为自己辩解,心中好生感激,口中说道‘黄先生是个明白人,多谢你为小人说话了’ 黄秀才笑道‘独孤……不……丘公子言重了,你若真拿在下当朋友,这个谢字自是不必说了’ 丘逢春感激地道‘黄先生是好人,又是个明白人,与你做朋友,小人求之不得呢’ 黄秀才大喜道‘好好好,从今之后便是朋友,一言为定!’ 丘逢春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众人这才明白了黄秀才的用意,均不由得心中暗恨自己坐昧良机,让黄秀才独自占了大便宜。 段二先生心想‘若真能与黄秀才般交上独孤公子这个朋友,确实大有好处,就算不能成朋友,也决计不能成为敌人,否则惹上他独孤家必定后患无穷。依今日情景来看,势不能再夺宝剑,只能让给独孤公子了,不但不能夺,还要帮助他夺得宝剑,如此这般才能博得他的好感’ 赵承芳心想‘我虽是皇室血脉,八贤王之后,但毕竟是流落江湖的一脉支流,别说皇室宗亲不肯相认,即便相认又能如何?独孤求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要杀你,还管你是什么人?便是皇帝老子惹恼了他,保管也照杀不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就算死了,多半他的儿子孙子便也如他一般凶残,眼下这独孤小公子虽说客气有礼,貌似可欺,谁知道他的老子是什么德行,罢了罢了,我使棒的,那宝剑不要也罢,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好了’ 胜弥勒心想‘这独孤家的人太过厉害,一个少年都能有这般成就,他的长辈就更不用提了。我虽说一身肥肉,不怕打击,可又能挨得下他几剑,嘿嘿,佛爷我一向乐善好施,这个顺水人情那是送定了’ 众人心怀鬼胎,各有盘算,说到底都是畏惧独孤求败。宋华辨却是心中暗喜,黄秀才出面解释,刚好给他一个下场的台阶,毕竟他也不愿得罪独孤家的人,将青城派陷入险地。他见黄秀才只顾着和独孤小公子攀交情,咳了一声道‘黄先生,我师侄明明伤在独孤公子手下,你却说非是如此,这却如何解释’ 黄秀才道‘在下略通医术,方才诊脉已知表里,脉相显示,令师侄乃是羞愤之下,急火攻心所致,想来他年轻气盛,败在一个少年人手下多半不服,哎……倘若他知道真相,必知败在独孤公子手下实是不足为奇,只是这番道理却须宋大侠亲自向史少侠解说了’ 宋华辨急忙下台,假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错怪丘公子了,对不住’说着向丘逢春作了个揖,算是道歉,心中却暗道‘这口气暂且忍下,需得快点查明真相,好助史师侄疗伤’ 丘逢春哪里想得到他心里有这么多盘算,还以为他真心道歉,忙拱手道‘不要紧,宋大侠明白真相就好,我真的没有打伤史量之’ 黄秀才心思细密,察言观色立知宋华辨言不由衷,对自己的说的话半点也不相信,只是碍于独孤小公子的威势,不得不忍气吞声,是以最后的对不住那三个字便说得十分勉强。黄秀才适才诊脉所得确实如此,并未说谎,心想‘等这姓史的家伙一醒,自然真相大白,我又何必多费口舌’当即哈哈一笑,说道‘误会冰释,大伙儿重归于好,从今后都是独孤……这个……丘公子的好朋友,哈哈,哈哈。丘公子武功高强,不才自觉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夺剑之事,提也不必提了。依我看这场比试早已有了结果,再比下去也是一样,到最后胜出的仍然是丘公子,这宝剑和灵药嘛,自然是他的了’ 丘逢中万分诧异,寻思‘没有比试,怎知谁高谁低?黄先生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的武功哪里高了,怎地他如此抬举我?’抬头望去但见群雄嘻嘻哈哈无不笑脸相迎,心中更是纳闷,正想开口说明自己的武功并不高,不但不高,可说低劣之极,忽又听段二先生笑道‘黄先生说的没错,段某万万斗不过丘公子,在场的有哪位能是他的对手?四娘,你能斗得过独……那个丘公子吗?’ 黄四娘咯咯笑道‘奴家可不是丘公子的对手,依我看,全场只有一人能胜得过丘公子’ 段二先生讶道‘那人是谁?’ 黄四娘笑道‘那人嘛……便是……便是……’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群雄眼前晃来晃去,指到哪个,那人登时心惊胆颤,双手乱摇,只盼她快点将手指移走,不要停下。她指来指去最后指到了胜弥勒身上,笑道‘便是他胜弥勒先生了’ 胜弥勒摇着铁蒲扇尴尬地笑道‘黄四娘太抬举我了,若论吃饭喝酒,摸骨牌,掷骰子,或许我能胜过丘公子,说到武功,那是万万及不上他了。不过我想有个人心中定然不服,他是皇室血脉,怎么会将丘公子放在眼里?’他与赵承芳有仇,到了此刻仍不忘借机报复。 三首郎君赵承芳笑道‘胜弥勒从不服人,何时如此谦虚过,在下虽是皇室血脉,却也是武林中人,对于独孤家从来都是敬重有加,独孤小公子武功盖世,大伙儿有目共睹,在下虽然狂妄,万不敢在关二爷面前舞大刀,贻笑大方呀’ 丘逢春见群雄不知何故个个争着认输,心中吃惊,双手乱摇慌乱地道‘不,不,我的武功不好,我斗不过你们呀,你们怎地乱说一通呢?’可是此时群雄嬉闹声一片,各人都是自顾自地说笑,轰轰然,谁也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任他如何叫喊始终无人理会。 好一会儿黄秀才才叫道‘既然大伙儿都服了丘公子,那便再无异议,宝剑灵药,都是丘公子的是不是?’ 群雄纷纷道‘是’‘宝剑配英雄,除了丘公子谁能受得起?’‘好宝贝都给丘公子,我王某人绝无二话’‘江师父快些将灵药交出来,给丘公子’‘丘公子吃药之后功力再上一层楼,天下无敌了’一时间江海坊外叫喊声一片,一致认定丘逢春是接受灵药和宝剑的唯一人选,舍此无他。 丘逢春更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竟能夺得宝剑与灵药,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害怕,但他少年人心性毕竟兴奋居多,听到好消息便笑逐颜开,激动的说不出话。 众人见独孤小公子一直愁眉深锁,此刻竟然笑了,那可是难得的大事,登时齐声欢呼起来。 杨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替那丘公子高兴,低声道‘姐姐,你怎么看?’ 岳小玉道‘他的武功你也见到了,独孤前辈是老祖师虞思归的好友,对我华阳派有恩,既然他是独孤前辈的后人,不论如何,宝剑灵药该让给他才是’ 杨禾听岳小玉这么说,显然心中已有定见,自己倒也不便再出手与那丘逢春一争长短,只好按下 争强好胜的心,静观场中变化。 只见江海潮缓缓走到青石板上点点头道‘既然大伙儿都赞同由丘公子接管宝剑,那么老夫便将灵药赠与他,望他服食之后功力更加精进,手握宝剑无敌于天下’说着便从小山手中接过木盒,取出那颗红彤彤的丹丸,亲自交到丘逢春手里说道‘丘公子,你快服下,这药丸在空气中暴漏,一沾水气,再经日晒,效力便大打折扣了’ 丘逢春捧着药丸,双手抖颤,左顾右盼,但见百多双眼睛全都友善讨好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笑着点了点头。再一转眼,看到黄秀才便在不远处,也是满面带笑,十分友好。他方才蒙此人仗义相助,为自己辩白冤屈,心中好生感激,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心道‘这灵药虽好,却也是靠黄先生仗义执言,才能得到,算起来全是他的功劳,我一个穷小子何德何能敢享用这等神物。这药丸自该赠予黄先生’想到此处,便上前几步道‘黄先生,谢谢你方才相助,我……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这灵药给你服下吧’尐説φ呅蛧 此语一出全场皆惊,一下子全静下来,无不瞪大了眼睛羡慕地望着黄秀才。段二先生、黄四娘、赵承芳、贾彦、胡农人等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胜弥勒咋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黄秀才大吃一惊,做梦也想不到独孤小公子竟肯以此宝物相赠,看他脸色真诚,绝非作伪,寻思‘这小公子倒是性情中人,行事不计得失,但凭良心,是条响当当地汉子,确是值得倾心结交。那灵药一服凭空增加三十年功力,这是何等宝贵?他肯送我,足见他把我当成了真朋友。可是我之所以出手帮他却是别有所图,惭愧啊,我黄大可贱命一条值得你如此相待么……哎,这灵药虽是天下难求,百年不遇,但与独孤小公子的这份赤诚友谊比起来,实是微不足道了’继而想起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以及自身在大风大浪中蹈生蹈死的经历,顷刻间内心深处所有对人性之善的怀疑和鄙弃,在这赤诚的少年面前竟然一下子全崩溃了,胸腹中热血沸腾,不知不觉间眼睛似乎湿润了,想要说话忽又觉喉头发涩,咳了两声才勉强道‘万万不可,丘公子你本来就不曾伤人,我……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算不上帮你的忙。这药丸你快些服下,千万不要辜负了江先生的一番美意’ 丘逢春红着脸道‘不,不,我不配服这等神药,黄先生务必要收下,否则我晚上也睡不着觉,你收下吧’ 黄秀才见他执意相让,心中大感为难,暗道‘若是收了,必遭江湖朋友的鄙弃,说我工于心计,用卑鄙之法从小孩子手里骗得灵药;若是不收,独孤小公子却也不会就此罢休;这可如何是好?’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好好,多谢丘公子美意,我收下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丘逢春大喜便将灵药交到他手中,忽听黄秀才咦了一声道‘丘公子你舌头……’丘逢春愕然道‘我舌头怎么了’ 黄秀才皱眉道‘好像……好像……’ 丘逢春大急道‘怎么了?’说着张大了口让他看清楚,忽觉眼前红影一闪,跟着噗地一声轻响,一枚圆滚滚的物事轻轻打在喉间,随即顺着喉咙往下坠去,他心中一惊,咽了口气,登时便将那物吞入了腹中。只听黄秀才哈哈笑道‘丘公子,恭喜你功力再上层楼了’丘逢春知道上了他的当,皱眉道‘黄先生……你为什么执意不收呢?我一个穷小子哪里配服用这种宝药?你太抬举我了’苦于药丸吞下了腹,呕也呕不出来,只得就此作罢。 黄秀才笑道‘丘公子你千金之躯,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你要是再说这种话,自是看不起我黄某,再不把我当朋友了’ 丘逢春忙道‘不,不,黄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会看不起你,我不是那个意思’ 黄秀才笑道‘丘公子无需多说,今后你也是黄某的好友,哈哈,哈哈,若不是等着取剑,大伙儿这就喝他二三十大碗去’ 段二先生哈哈笑道‘取过了剑,段某也陪丘公子喝酒,大伙儿一同陪丘公子喝酒好不好?’ 众人纷纷道‘好’‘丘公子功力盖世,如今服了灵药更是天下无敌,武功高,酒量必定也高,二三十碗哪够,起码也得二三百碗’‘是啊,陪丘公子喝酒真是三生有幸啊!八辈老祖宗脸上都有光’‘看到丘公子就觉得浑身来劲,再喝他七八十碗更是逍遥快活胜神仙,的什么病也没有了,腰不酸。腿不疼,暑天盖棉被不觉热,三九天睡凉席还出汗呢’ 杨禾听得浑身冷汗,这些人见到独孤求败的后人便大加吹捧,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儿都能说出来,当真不要脸之极。眼见那丘逢春被众人阿谀奉承的口水喷得无处可逃,又可笑又可怜,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青青低声道‘二哥,假如有一天你也练就了盖世的武功,这些人也会如此对待你,你喜不喜欢’ 杨禾道‘我不喜欢’ 青青笑道‘为什么’ 杨禾道‘因为我心里有你和姐姐呀’ 青青和岳小玉同时转过头来,满脸通红,和他的目光一触,立时便慌乱地移开,不敢再说话了。 忽听段二先生说道‘江先生,看时辰也到了中午,是不是该取剑了’ 江海潮抬头望了望日头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众位人数太多,若大伙儿一涌而入,便没法开炉了,只许三十个人进来,其余在门外等候,你们自行决定吧’ 众人登时怨声一片,段二先生道‘炉火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嫌热?大伙儿来此还是为了观看宝剑的模样,待会儿出炉之后,丘公子自会将宝剑带出来让大伙儿看个够’说着便叫了一些人前往,丘逢春自不必说,其余还有岳小玉杨禾青青三人,以及几个主要的高手。 江海潮走到熔炉之旁,吩咐几个徒弟加大火势。一铲铲的木炭从炉膛里填进去,登时火势大增,热浪滚滚而来,众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海潮道‘按照以往的办法现在就能开炉了,只是这一次却不同,在开炉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待办,之后方能取出宝剑。’ 青青点头笑道‘江伯伯是要为宝剑铸魂吗?’ 江海潮笑道‘正是,若不铸魂,我还炼这把宝剑做什么’ 段二先生点头‘既是如此,先生不要耽搁时辰,理当尽快铸魂才是,莫非还有什么难处?’ 江海潮道‘有一个大难处,没有比这更难的了,难比登天’跟着又摇头叹道‘难,难’跟着又不住地摇头叹息。 黄秀才笑道‘先生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我们也许能帮上手’ 江海潮道‘你们都帮不上手,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上手’ 黄秀才讶道‘此人是谁?’ 江海潮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地道‘这个人便是……他’说这伸手指向丘逢春,跟着又摇头道‘他是决计不肯帮我的了’ 丘逢春愕然道‘我?’ 黄秀才哑然失笑道‘这把剑铸成之后要送给丘公子,他帮你便是帮他自己,有什么肯不肯的?’ 江海潮望着丘逢春笑道‘丘公子肯帮手吗?’ 丘逢春点头道‘当然,江大叔赠我灵药,这份恩情万死难报,你说吧,我怎么帮你,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 江海潮哈哈笑道‘说得好!那么你便爬上木梯,跳进火炉里去吧’ 丘逢春登时愕然,他虽说乐于助人,为了救人性命,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害怕,可是眼下要让他平白无故地跳进火炉里去送死,说什么也不愿意。 黄秀才笑道‘江先生莫开玩笑,快说出丘公子如何帮你,也好尽快取剑呀’ 江海潮脸色沉了下来道‘我像是开玩笑么?什么叫铸魂?铸魂便是在宝剑中铸上灵魂,没有魂如何铸魂?灵魂岂能凭空捏造的么?今日我姓江的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为宝剑铸魂了,这个魂从何来?便是着落在这位丘公子身上。他跳进火炉灰飞烟灭,灵魂自然会附在宝剑之上,的,这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登时愣住,这老头子不像是开玩笑,他当真要以这种残酷的方法铸魂么?莫非他疯了? 黄秀才冷笑道‘他疯了,丘公子,咱们走,这剑不要也罢,有了高深的武功,草木皆可为剑,还要他这劳什子宝剑干什么’ 杨禾大声道‘江前辈,你怎么能用这种办法铸剑,这不是灭绝人性么?’ 江海潮哈哈笑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非常手段,怎能做成非常之事来?古干将莫邪二人何以能铸成惊世宝剑?那不是因为他们纵身一跃跳进熔炉里了么,身与剑共存亡,这是何等境界?’ 杨禾冷笑道‘干将莫邪二人舍己取剑,纵身一跳名流千古。今江海潮,舍他人之命铸剑,纵身一跳,注定要遗臭万年。干将莫邪求的是技术上的执着,你江海潮为的是满足你心里的贪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妄想与上古先人媲美,你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真是可笑’ 江海潮大怒道‘老夫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又是什么东西,今日说什么要铸成魂魄,谁也阻止不了我’ 黄秀才冷笑道‘就凭你能拦得住我们么,你要铸魂,你自己跳下去吧’ 江海潮冷然道‘我拦不住你们,还拦不住他么?方才那药丸你以为真是能增加三十年功力的灵药么?哈哈,哈哈,真要有这种东西,我自己早就服用了,我会这么大方送给你们?谁才可笑?’ 黄秀才登时脸色大变,那药丸是他亲手迫丘逢春吞下的,若是什么害人的毒药,那可糟了,自己好心办错事,等若亲手害死了独孤小公子,自己难逃一死不说,亲朋好友必定尽遭毒手。就算独孤家的人不追究,江湖上一大堆等着拍他独孤家马屁的人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就算他们也不找自己麻烦,想起这个真诚的丘公子仍会内疚一生。本来凭着丰富的江湖阅历,说什么也不会上这个当。可是江海潮一向名声甚佳,谁又能料到他会忽然做出这种事来?他本来温文有礼休养极好,想到这里也不禁出了一手冷汗,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叫道‘老贼,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快说’ 段二先生,黄四娘,胜弥勒,赵承芳,贾彦、胡农人等无不脸色大变。他们都知道,自己虽没有迫独孤小公子吃药,可是却促成他做了唯一的接剑者,他若死了,自己也算是间接的凶手,一个也难逃独孤家的追杀。是以均暗想‘无论如何严刑逼供,也要迫使这胆大包天的江老头子交出解药来,一定要保住独孤小公子,他若死了,那也等若判了我的死刑’ 丘逢春听他说话知道自己吞下的并非什么灵药,十有八九便是毒药,虽然担心,但也并不害怕。说道‘江先生,万事原不该强求,你要为剑铸魂,那也由得你。可是在场众人都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该害人性命。幸好是我吃了那毒药,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不要紧。可若是旁人吃了,岂不枉送了一条好汉的性命?这可是你大大的不对了’ 赵承芳见他命在顷刻,这当儿还斯文有礼地说话,不由得暗中佩服,大喝道‘丘公子你跟他罗嗦什么?这老儿不识好歹,要害了大家的性命,那也别怪咱们手段狠毒了’说着狼牙棒一挥,向江海潮的左腿上砸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叮地一声,狼牙棒被一并长剑截住,只差三寸便打到江海潮的身上。出手的是青青。赵承芳抬头一看,只见当横儿的竟是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看她细皮身娇体贵不像是常年熏火的模样,又依稀记得方才她称江老头子为‘江伯伯’而不是‘伯伯’可知绝非江家家眷,不知是何人。当下不管这许多,狼牙棒长刺挂住剑身,往回一拖喝道‘走开’ωww.xSZWω㈧.NēΤ 他一个成名的人,出手对付小孩子,未免有份,他本意是拖飞长剑,好使她知难而退。不料一拖竟未能将剑拖飞,反而剑身急转,把长刺绞断了一根,跟着铮的一声,长剑圈转,竟向自己胁下撩来。招式颇为奇妙。 赵承芳大为惊奇,咦了一声,后退一步,棒头倒转向下,压住长剑。跟着将棒头一扭一掀,长刺又将剑身别住,他既知对方长剑是罕见利器,是以这一回别住的是剑脊而非剑锋。料想任她怎样使力,也绝不可能发出寸劲,斩断碗口粗细的精钢棒头。跟着狼牙棒往前一送,直捣前胸沉声喝道‘撒手!’眼见那丫头长声惊呼,忙不迭地退后,正待赶上将她制服,忽然灰影一闪,一个脸色稍嫌苍白的年青人从旁窜出,长剑迅捷一挑,竟将那丫头的长剑拨了去,握在左手,跟着在身前挽出一朵剑花,硬是拦住棒头。 这二人的剑法同属一路,此人该是那丫头的师兄,从招数上来看似是华阳派的苍梧剑法,但沉稳不及,迅捷过之。又似青城派的沧浪剑法,但绵密细致之处却又迥然不同,也似昆吾派的子虚乌有剑法,却少了许多令人眼花缭乱花巧,若说是天山剑法,在身法上却又有不及之处。究竟是何门何派依赵承芳半生的江湖阅历,一时间也看不清。赵承芳心中惊异,便想试他一试,蹿前一步,狼牙棒一送,使出太祖盘龙棍的第六招白环西献,棒头翻滚呼呼作响,将他胸腹间的三四处大穴尽数笼罩其中,见他不敢硬接,向左闪开,当下狼牙棒一拖,顺势使出第七招楛矢东来,击向他的左肩,见他仍是不敢硬接,心中不喜,越发想迫他硬架,当即接连使出四招棒法,吊民伐罪、运筹帷幄、拥旄万里直至坐昧先机,每使一招便逼得他退出两步,四招使完终将他逼进墙角,再无退路。 心中正暗喜时,忽听身后有个女子叫道‘小禾,你怎么不还手?你学剑是为了挨打的么’似是在提点他勇敢反攻,果然话音刚落忽听他一声暴喝,往左一闪,横剑直削,这一招方才似乎见过,却是用来抵挡自己的攻势,与此时的反手相击大为不同。赵承芳心中一喜,狼牙棒急当,与他硬拼一记。当地一声,剑棒相击,只觉得双臂微微酸麻,不由得雄躯一震,暗呼厉害,一瞥眼间却见他被自己一棒打得不迭后退,后背彭地撞在墙上。哈哈笑道‘你小子……’他本想说‘你小子有两下子’话未说完,忽然瞥见狼牙棒头竟被削去了一块,狼牙棒遍身尖刺本来好似满头黑发,此时却好似少了块头皮。光秃秃,分外难堪。 赵承芳兵器被毁心中不喜,暗道‘这一男一女哪来的一对宝剑?不用说也是江老头子送给他们的,也难怪他们奋力维护他,眼下最要紧的是逼迫江老头子交出解药,救下独孤小公子,犯不着与他们缠斗’当下说道‘小子,救不活丘公子,大伙儿谁也活不成,你再胡缠便等同向大家索命,我可真要打了’ 杨禾收剑笑道‘前辈,我可没想与你打斗,你若不打我妹妹,我怎会与你过不去呢’说着走到青青身边,将邀月剑交回她手里。 这时段二先生,黄秀才等人正自逼讨解药,江海潮和他两个徒弟双手反绑吊在了木梯上,黄四娘挥起软鞭在三人身上不住价地抽打,惨叫声连连响起。赵承芳看了一眼,但觉只要挡住两个小辈上前阻挠,一切自可无碍。当即将狼牙棒一横,拦在两人身前道‘乖乖儿站着别动’话未说完,只见剑光一闪,那丫头又挺剑刺到,急攻自己中盘,剑尖变动较方才迅捷得多,显是她担心长剑再次受制。再看那年轻男子时,却是兀自未动,长剑也未出鞘,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哼,就算你两个小辈同时来攻,赵某焉能惧你’ 赵承芳适才与杨禾过了十数招,对他的剑法路子大致了然,眼见这丫头一剑刺来,这一招方才那男子便使用过,招数相同,威力却弱得多。当即冷哼一声,蹿出半步,抢到右方,狼牙棒一挺,直捣她左腰。那处正是此招的破绽所在。赵承芳武功甚高,眼光也高,他既出手对付小辈,便求一招制敌,更不作他想。 眼见那丫头又是惊呼退避,料想那男子立时便要出剑相护,不等他行动,当即一拖狼牙棒便向他胸口打去。铿铿铿接连三声锐鸣,那男子出剑击挡,每当一击便削断一两根长刺,连当三击,已将棒头长刺尽数削下。狼牙棒失了狼牙,变成一根精钢大棒。 青青拍手笑道‘剃光头,上山游,和尚抬水不犯愁’ 赵承芳看那棒头光溜溜,长刺尽断,果然便似给人强行剃度一般,不禁大失面子。心中微怒,急使盘龙棍法,一招白环西献,跟着又是一招拥旄万里,气劲鼓荡,登时满园都是呼呼风响。狼牙棒失了刺,反而威力大增,赵承芳只道是心中气恼,将铁棒舞得急了。殊不知当初太祖蒙陈抟老祖授以盘龙棍及棒法时,曾谆谆告诫,此棒法合盘龙棍使用方能发挥极致,换做他物反倒不美。太祖皇帝的那根盘龙棍是千年榴木所制,一头粗大,形状便与这根削了刺的狼牙棒绝类。狼牙棒无意中失了刺,反而暗合陈抟老祖之意,使那棒法更趋猛烈。 赵承芳自作聪明,以为棒头有刺,更易伤敌,这些年来一直使用狼牙棒。只总是隐隐觉得棒法上有些阻滞无法突破,难以发挥到极致,却是不明其理。此刻将铁棒舞了一番,呼呼呵呵地向杨禾急攻了十数招,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苦闷大减,一根铁棒竟越使越顺手,又攻了数招,这才幡然醒悟,暗道‘原来先前竟全盘错了,棒法自然更适合使棒,我可真笨。可是要找根如意的棒儿倒也不易,便是这根铁棒也不甚佳,若能寻到与老皇爷的盘龙棍一样的榴木,再依着那木棒的尺寸制成……嘿嘿,嘿嘿……制什么制……倘若能拿到那根真正的盘龙棍就好了,可是盘龙棍却在太庙里,老皇爷的灵位旁供着,要取回来谈何容易,即便取回也不敢拿在手里。老皇爷当年千里送京娘,早已名满江湖,他的兵器谁人不识?我若拿出来四处招摇,不出三天,必定给人当贼擒了,送上公堂挨板子。哎……想我堂堂皇室子孙,若沦落到那等地步,不如早早死了……’他一时喜一时忧,思来想去,只觉得赵匡胤那根征战天下的盘龙棍变成太庙的摆设,实是无比寂寞凄凉。该当有位英雄挺身而出,持棒扫荡群邪,大显太祖皇帝当年的威风,方不负此神兵之名。 他心中盘旋着这许多念头,手上可没闲着,三十六路盘龙棍法招招使出,越使越猛,先前还自顾身份,手底留着几分情面。此刻忽然想通了疑难,心怀大畅,无意间把杨禾当成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全力施为,只想把那盘龙棒法尽情参演一番,哈哈一笑,棒法一变,便从第一招勇冠三军使出,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得下,铁棒如银龙出海,毫不留情,急攻猛进。跟着便是第二招鸣镝穹庐,此招凶悍之极,充满着杀伐决断的残酷意味,一使出登时便如战鼓齐鸣,千军万马冲突厮杀,情状尤为惨烈。跟着第三招流言猖獗打出,却又如饱受冤屈,含辱吞恨,铁棒的舞动中透出无限愤慨之意。跟着又是第四招赦罪责功,第五招迷途知返,第六招白环西献……他心中无限欢喜,只知自个儿舞棒,至于对手如何,是否接得下乃至于是否接了招,他都浑不在意。一招接一招地使将下去,直至第三十六招抚弦登陴使尽,一套盘龙棍法才算使完。但觉昔日烦闷一扫而空,四肢百骸舒畅之极,忍不住纵声长啸。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方才明明身在江海坊中,怎地眼前突然多了一大片湖水?怪事。 环目四顾,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不知何时竟将江海坊的东墙捣了个大窟窿。自己只顾练功,不知不觉间便从江海坊中蹿身出来,独个儿在湖边舞棒。方才与自己相斗的那年轻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赵承芳暗叫不妙,练功倒是练得舒服了,却不知里面的情形如何,那一男一女无人阻拦,必定上前阻挠众人逼问江海潮,正要蹿前查看,转念又一想‘坊中高手甚多,偏偏只有我才能阻拦?胜弥勒这团肥肉功力不弱,他定不许那对男女瞎闹,何必我来出手?只是他手段狠辣难测,一对大好青年千万别折在他手里才好’当下转身折返,方走到墙边,看了看墙洞,心道‘只有鼠窃狗偷之辈才喜好从墙洞中钻进钻出,我堂堂皇室子孙焉能自甘下流?哼哼,你阻我去路,我便踏你身体’想着,无刺狼牙棒一挥,登时将半面墙也砸塌了。 赵承芳从颓墙残土上大步踏过,抬眼一看,只见吊在木梯上的人又多了七八个,这些人有男有女,多半是江海潮的儿子和女儿。黄四娘提着软鞭在各人身上来回抽打,但无论怎样拷打,江海潮抵死不说。他的家眷们毫不知情,除了惨叫喊冤也没什么可说的。 方才那一男一女果然正与铁弥勒缠斗,不远处立着一个三十上下的道姑冷眼相看,不时地出言指点。赵承芳认得,这道姑便是华阳四真之一静虚真人岳小玉,他身旁站着三人,看穿着打扮正是华阳派弟子。心中一震暗道‘是了,这二人虽不是华阳派弟子,却必与华阳派大有渊源’ 赵承芳一看那男子的剑法,也不觉暗自点头,但见他剑路虽然未变,但一招一式比之方才似乎更趋纯熟老道,出招时踌躇大减,招式的起承转合也除去不少斧凿痕迹,渐有圆润浑成之意。心道‘此人悟性甚佳,看他的剑意渐战渐深,不出几年必有一番成就’ 再看胜弥勒时,见他脸露冷笑,一只铁蒲扇上下翻飞,忽收忽进,直将那对男女打得连连后退,。这还是顾忌华阳派为二人撑腰,不敢伤人,不然凭他的武功,那一男一女早该横尸就地。 这时声从旁传来,赵承芳心中大惊,扭头望去,只见独孤小公子双手捂住小腹痛得弯下腰去。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落下。黄秀才急得团团乱转,空有满腹智计,着了江海潮的道,也是无可奈何。 段二先生已急红了眼,喝止了黄四娘对众人的鞭笞,上前揪住江海潮的衣领道‘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将你儿子杀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江海潮抬起满是血红鞭痕的脸冷笑道‘若无必死决心,老夫岂敢如此?开炉的最佳时辰眼看要过,若是丘公子仍不殉剑,过后即使后悔,那剑也非最好的剑了’ 段二先生大怒,说道‘要殉剑是吧,我让你儿子女儿都去殉剑’说着命几个江湖汉子将江海潮的儿女都放下来,要扔进熔炉里去。 两男三女五个孩子已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不成模样,听见众人说要将自己扔进熔炉,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江海潮落下几滴眼泪狠下心道‘他们不懂武功,即使灵魂附上宝剑,也不过是枉增一魂魄而已,毫无用处,独孤小公子剑法如神,只有他才是最佳人选’ 段二先生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说无用,我就扔一个人给你看,看到底有没有用。冯氏兄弟,把老东西的儿子拉出一个来,扔下去’ 两个黑衣汉子齐声应是,便将江海潮的大儿子江琴拉了出来,往木梯上拖去。江琴倒也有种,姊妹五人中只有他自始至终未吭过一声。此时见大限将至,闭上眼道‘爹,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死了也不后悔,二妹三弟四妹五妹,死便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咱们江家有的是好汉,可没有孬种!’四人闻言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江海潮笑道‘好孩子,爹爹没白养你,你有骨气,很好很好’ 赵承芳不忍,上前拦住冯氏兄弟道‘段二爷,你也是江湖上一条好汉,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祸是大家闯下的,一起担着。救不活丘公子,大伙儿先杀了姓江的,再给丘公子抵命便是。姓江的虽然该死,他的家眷却毫不知情,有什么错?你这么做……与那些流寇土匪行径有什么分别?’ 段二先生正在气头上,闻言怒道‘你赵老兄有什么高见?按你的意思,丘公子连同大伙儿便只有束手待毙了?哼,你想死你便去死,我姓段的还没活够本呢?姓江的该死,他的儿女与他同流合污,自然也该死,除恶务尽,今日便将这一家老小都投熔炉里烧了’ 赵承芳心道‘段二先生急红了眼,若不加阻拦,他还真敢将人投进熔炉里,铸成大错。我堂堂皇室子孙岂能不顾天下百姓死活,坐看这等惨事发生?岂能明知人有错,却不加劝阻,致令其一错再错,乃至于三错四错五错?如此污了老皇爷一生令名实是大大的不孝’当下将狼牙棒一横,说道‘你们想干这蠢事,我不许,谁要胡乱杀人,先过我姓赵的这一关!’ 赵承芳虽然豪气干云,但事关生死,兹事体大。群雄不暇自顾,一时间虽无人反唇相讥,却也没一句赞同之声。 段二先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来道‘我说的也是气话,咱们都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不能胡作非为,冯氏兄弟,将那人放下吧,解药的事,咱们另想办法’ 冯氏兄弟闻言便将江琴放了下来,拖回了原处。 赵承芳边向木梯走去,边点头道‘这才是了,段二爷英明,乱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待我去劝劝江海……哎呀!’话未说完,猛觉得背后神道穴一麻,不禁惊呼出声,跟着全身麻痹,委顿在地。他身体酸麻,脑筋却清醒,又惊又怒急道‘段二爷,你怎么打我闷棍?’ 段二先生歉然道‘对不住了,赵老兄,委屈你暂在一旁歇息。段某必须尽取到解药,否则独孤小公子一死,大伙儿一个个全没命,我这是保命之举,你是英雄好汉,想必不会怪罪我’ 赵承芳冷哼一声道‘你们做下这等恶事,即便能救活独孤小公子,不内疚么?’ 段二先生叹道‘此事段某一人承担,绝不连累诸位名誉受损,江湖朋友要骂,便来骂段某罢,冯氏兄弟,把那人扔下去’ 冯氏兄弟齐声道‘是’上前重又拖起江琴,往木梯上爬。 赵承芳无奈地叹了口气,见众人全不阻拦,唯一的希望便是那使剑的一男一女了,再看去时,只见两人已被胜弥勒压制得完全施展不开,蹿高伏低,险象环生。那女子剑法生涩,迭遇危险,每一次都被那男子奋力化解开来。胜弥勒进攻的招数中,倒有八九成被男子接了去。赵承芳大叫道‘哎幺,不好,有人要被投进炉子里拉’ 青青大吃一惊,急退了两步,扭头一看,果见江琴被冯氏兄弟拖上了木梯,忙叫道‘慢着,我能解丘公子的毒’ 这一句话无疑是众人救命的稻草,群豪大喜,轰然道‘快来治!’‘早不说?’‘还等什么’ 段二先生大喜,忙命冯氏兄弟暂缓行动,上前道‘你真能解毒?可不要信口开河’ 青青道‘先叫那胖子住手再说’说着指向正与杨禾打斗的胜弥勒 此时只见杨禾胸口已被铁蒲扇划了两道伤口,青青一走,杨禾独战胜弥勒,更加不支,两人出招都是极快,刹那间便过了十余招,杨禾身上也多了两道伤口。但他也趁机在胜弥勒胸口打了一拳,拳势虽重,无奈胜弥勒皮糙肉厚,这一拳打上去疼是疼了,却并无大碍。胜弥勒惊怒之下,猛下重手,铁蒲扇一扫,又在杨禾胸前划了一道口子。不料左腰一痛,也中了杨禾一腿,差点便跪了下去。 这时段二先生叫他住手。 让后辈打了一拳,踢了一腿,实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胜弥勒大怒,毫不理会群豪的呼喊,再不管他什么华阳派,铁蒲扇张开,嗖嗖嗖嗖,接连在杨禾身上连划了四五条口子。眼见他惨呼着往后急退,当即如影随形地跟上,铁蒲扇一扬,直扫他咽喉,这一招便取了他性命。wWW.xszWω㈧.йêt 岳小玉站在两人五丈之外,见胜弥勒骤下杀手,大惊时,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便在此时,赵承芳忽然大叫,攻他小腹! 胜弥勒吃了一惊,原来他见杨禾退走,便使出杀招急攻,对方已无还手之力,是以中盘便不必再守,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不料这个破绽却被人当场点出,哪能不惊?一愕之下,凌厉的攻势登时便滞了一滞,只需这片刻的时间,杨禾急退中已然缓过神来,长剑一振,急向他小腹刺去。 胜弥勒一声怪叫,铁蒲扇猛扫长剑,跟着身体缩成一团,借力向后滚出。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但终究慢了一步,给莫愁剑在小腹上刺出一道口子。他腹前肥油甚厚,并未伤到筋骨,饶是如此,仍是鲜血淋漓,难以遏止。铁蒲扇击在剑锋上,当场削断,手里也只剩下了半截。 胜弥勒大怒,飞跨两步,半截铁蒲扇向杨禾脑袋上猛然打去。狂怒之下,这一招使上了十成的内力,登时气劲逼人,拳风大作,骤然发出一击。对方尚未近身,杨禾已感呼吸阻滞,正要避开,忽听当地一响,一剑拦在身前,架住了敌刃。却是岳小玉赶到,以精深的混元内功,接下了闪电一扇。跟着刷刷刷三剑,将胜弥勒逼退了五步,虽全是她传授自己的招数,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岳小玉刺出三剑,弄影剑遥指,凝立不动。 胜弥勒冷哼一声,感受到了岳小玉凌厉的剑势,不敢再行犯险。一瞥眼间,忽见赵承芳倒地不起,似是穴道受制。此人常常与他对台唱戏,他说向东,此人偏说向西;他说打狗,此人偏说捉鸡。世间可恨之事,无甚于斯;可恨之人,舍之其谁?心中冷笑暗道‘此人无时不与我作对,可恶之极,方才若非他多嘴多舌,出言提点那小子,我也不至于弄得如此狼狈,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今受制,刚好省去许多麻烦,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心念甫生,足一抬,悠地趋近赵承芳,一掌急急拍去,料想他无能闪避,掌势催发,直取天灵盖,誓要打他个脑浆迸裂,除此心头大患。不料身到中途,一旁忽然闪出一个人来,右手握拳,轰然击来,正砸中掌心。两人都是一震。胜弥勒退开半丈,再看时,当横儿的却是段二先生。 原来段二先生点倒了赵承芳,心中却颇敬重他的为人,自不许旁人伤他。如今胜弥勒突下杀手,他当然不能坐视不顾。 胜弥勒两番受挫,郁闷之极,眼看段二先生拦在身前,全神戒备,知他是大理名家,刀法精湛,与他相斗未必能占到便宜;而自己失了兵器,只怕还要吃亏。伸舌头舐了舐嘴唇,环目望去,但觉众人满脸鄙夷之色,无一不幸灾乐祸,无一不着意戏弄,心中大怒暗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与我过不去,我奉陪到底,你们想要宝剑,要解药,我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恶念一生,忽然发掌向一丈外的青青拍去。这下变故太过突然,事先毫无征兆,任谁也料想不到。 众人登时大惊,段二先生,黄秀才、贾彦、杨禾、岳小玉等齐声叱咤,纷纷上前阻拦。不料胜弥勒这招是虚。待众人抢到青青左近,他嘿嘿一笑,已改进为退,悠然退至江海潮身边。探出肥掌,一掌斩断了绳索,跟着双手抓起他的身躯,猛然掷入熔炉之中。 众人不意他志在江海潮,惊觉上当,想阻拦为时已晚。眼看着江海潮坠入熔炉,噗地一声,炉中腾起一股大火。江海潮连惊呼也没来得及发出,登时便灰飞烟灭。 便在此时,岳小玉宋华辨二人的剑,段二先生的刀率先攻到。三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若在平时要对付胜弥勒,自不屑联手。但此人太过奸诈凶狠,已然激起公愤,三人不约而同便使出绝技攻来,登时刀鸣剑啸的凄厉风声充满庭院。胜弥勒自知不敌,冷哼一声,一腿又踢飞赵承芳,踢得他高大的身体向岳宋段三人迎头疾飞,跟着抄起赵承芳的无刺狼牙棒,抡棒猛击熔炉。 耳听得轰隆隆一阵大响,熔炉崩塌炸开,赤红的炭火四散飞泼,热浪滚滚涌出,扑面焦灼。 就在众人纷纷惊避时,胜弥勒哈哈一笑,接连三四个纵身,穿过院墙的缺口逃出江海坊。 段二先生托起赵承芳急退五丈,险险避开炭火,见众人无恙,跟着顺手拍开了他的穴道,抛在地上,大骂胜弥勒道‘抓住他!这养的!’说着纵身跃出江海坊,与岳小玉,宋华辨,贾彦等急追出去。追至墙外,远远望见胜弥勒纵身一跃跳进湖水中,圆鼓鼓的身躯浮出水面,跟着四肢拨水击浪,竟似一只小船般地迅速。待众人追至湖边,他早在十数丈外,寻常兵器怎也够他不着了。周围并无船只,宋华辨、段二先生、贾彦等都不通水性,难以追赶。另一些精通水性的如杨禾、余有年等人,却又远非胜弥勒的对手,即便追上也是无用。岳小玉年少时常常下水嬉戏,虽识水性,却是个女子,当众下水,终究不妥。众人气得破口大骂,却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一大团肥肉越游越远。 便在此时,忽然身后有人大喝一声道‘让我来!’来得却是三首郎君赵承芳。他穴道解开之后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一张大弓挽在手中。待奔至众人身后,纵身而起,在两个年轻人的肩上轻轻一点,借力又纵高两丈,半空中大弓拉满,霍地射出一箭。一箭方出,又射一箭,连射三箭,这才落足地面。 只听得远处水面传来数声惨呼,胜弥勒的身躯一沉没入水中,随即翻起一片血花。众人只道他已毙命,尽皆欢呼,哪知不片刻,他又在数丈之外浮上水面,仍是四肢拨水,像只瓢虫般地划走。这番距离,便连弓箭也射他不着了。 众人见赵承芳没能将他射死,不免失望。却也知道非是赵承芳箭术低劣,实因此人体质特异,皮下肉脂太厚,非是寻常箭矢所能洞穿。但能射他三箭,已大大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赵承芳摇头叹道‘可惜我的牛筋钢角弓没能带来,不然别说他身上肉盾,便是裹着铁盾也能射他个透心凉’ 段二先生道‘赵老兄不必忧心,此人武功高强,心肠歹毒,气量窄小,着实可恶。自今往后大伙儿须留心着他,一旦发现此贼踪迹,先莫要打草惊蛇,便互相传信多请高手支援,就地围杀’他如此一说,便等若发出了江湖通缉令。这江海坊中的百多号人遍布天南海北,无论胜弥勒藏到哪里都难逃睽睽众目,很快便会暴露形迹,从此再难有一日安宁。段二先生虽非首领,胜弥勒却是公敌。此时此地放出此话并无不妥。众人听段二先生说完,当时便轰然应是。 忽听江海坊中有人叫道‘宝剑!’群雄大喜,知道宝剑已然铸成,无不心痒难耐,虽有独孤小公子之事横亘心头,仍是想瞧瞧这天下最好之剑究竟是何等模样。是以听到呼声,距离江海坊较近的便已争先恐后地跃回。 熔炉旁的木梯已然烧起,满地狼烟。坍塌的熔炉中央插着一柄黑黝黝的长剑,模样也甚普通,并无出奇之处。众人纷纷猜到这宝剑定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只是宝剑插在火炭之中,分外炽热,众人只管议论,一时间并无人敢伸手抓来实验一番。 江海潮的五个儿女被人带出险境,仍是安然无恙。但是他的夫人和徒弟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家仆因吊在木梯上,未能及时救回,均被大火烧伤。好在伤势虽重,却仍可施救。众人见到如此情形无不百感交集,扼腕叹息。 江海潮毕生钻研铸剑之术,为铸剑魂,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下毒害人性命。机关算尽,到头来不但未能成功,更徒使半世英名付诸流水,最后连他自身也丧生在剑炉之中。可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善终是善,恶终是恶,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想得忧天忧人,仍是难改分毫。江海潮在铸剑道追求完美,虽然其情可悯,但造下罪孽,一样难掩神目,最终落得自堕恶业,万劫不复。此足为后世之鉴。 此时在黄秀才护持下,青青正为丘逢春驱毒,随着银针一针一针刺入,丘逢春的脸上隐现一层黑气,又是九针下去,嘴角溢出一缕黑血。人已晕厥。 尐説φ呅蛧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青青皱眉道‘没想到他竟中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毒,我虽能解开其中一种,却又万万解不得’ 黄秀才登时大急道‘是什么毒?为什么解不得?’ 青青低声道‘一种是七虫钻心丸……’话未说完,黄秀才、段二先生、宋华辨,贾彦、岳小玉等人已齐声惊呼,刹那间脸色惨白。杨禾与一些年轻小辈均不知此毒厉害,反倒没觉得怎样。但见众人神色大变,也知此毒非同小可。 段二先生颤声道‘这不是……百草老仙常百草的毒药么?姓江的怎么会有?丫头你没看错?’ 青青摇头道‘绝不会有错’ 贾彦道‘只听说此毒发作时如七虫钻心,不用等毒死,痛便先痛死了’ 青青道‘不错,这种毒药使用三十三种毒草炼成,这些毒草本身毒性并不甚强,但是参杂在一处,便成了剧毒。炼制的顺序不同,毒性便各不相同,想要解药,除非是找到百草老仙本人。否则谁也不知道如何配制’ 贾彦摇头道‘这个人居无定所,行踪飘忽不定。只怕不易寻找’ 黄秀才道‘百草老仙便在下找寻,即便是搭上一条命,也要求得解药,保住丘公子的性命,只是不知丘公子的状况尚能挨得几日’ 青青摇头道‘若单是这一种毒我还能稳住情况,谁知他偏偏又中了毒性相反的百宝蚀骨散,两种加在一起,我便无能为力了’ 这一回,倒是杨禾与岳小玉先惊叫出声,百宝蚀骨散是青青送给江海潮以换取三把宝剑之用的,当时江海潮说要以此毒对付仇人,没想到他竟然说慌,反以此毒害了丘逢春。杨禾万没想到此事竟与自家姊妹三人大有干系。丘逢春受害,自己也有莫大的责任,暗道‘我三人设法治好丘公子便是,此节绝不能说出,否则我三人立成众矢之的,处境将极为不妙,反而不能对丘公子施救。好在此事知情者唯有江海潮一个外人,如今也已变成死鬼,尚不至于泄露机密’瞧向岳小玉时,只见她也是满脸通红望着自己,神色颇为羞愧难当,杨禾当即摇了摇头。 众人再次色变,段二先生奇道‘活判官风易书的毒药,他怎么也有?这倒是怪了’ 黄秀才摇头道‘他能有百草老仙的毒药,那么有风易书的毒药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青脸色一红道‘这倒不用担心,你们只需找回七虫钻心丸的解药即可,至于另一中毒我会设法解除,不过时限只有三日,三日内你们寻不回解药,丘公子便只有一死了……哎’ 黄秀才听她如此说,虽有些疑惑,却也没加追问,只皱眉道‘三日……我会尽力而为了,难道就别无他法了么?’ 青青道‘我已施针控制住毒素的蔓延,只能维持三日。若无解药,或者能有位内功极深的绝顶高手耗费内力为他逼出毒血,不然三日后仍会扩散。’ 黄秀才喜道‘绝顶高手没有,一流高手却有不少,段二爷,赵老兄,贾兄,胡兄,宋道长,岳道长和我,咱们七人联手,虽然未必能顶得上一个大高手的内力,却也不弱吧’wWW.xszWω㈧.йêt 青青道‘可是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若不成功,不但丘公子当场毙命,你们也必受毒药反噬,身中剧毒,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试’ 段二先生道‘只要能将丘公子治好,便是中毒也没什么,依我看,不如这样,大伙儿一边尽力寻找百草老仙,一边就近多请些内家高手,同来驱毒。咱们两面下手,若当真找不到解药,便由邀来的数十位内功高手一起发功,总能将丘公子的剧毒逼出来吧’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澄明,说是双管齐下,其实也只余运功逼毒一途。想要三日内找到百草老仙,不过是心存万一之幸,此人终生研究药草,因不忌毒,曾在结下无数仇家。晚年因怕人寻仇,故潜形匿迹,行踪十分诡秘。偶一现身,立即远遁千里,别说三日,就是三个月也难实现。不然若极简单容易便能寻到他,他也早给仇家杀掉了。 青青道‘也只好如此了,但不知有没有旁人肯为此尽心冒险’ 杨禾听青青如此说,知是实情,想要人舍命相帮,帮助的又是毫不相干的人,确实强人所难,若无过命的交情,谁肯行此奇险?须知内功一道尤为凶险,稍有不慎立时便走火入魔。运功逼毒虽然易于成功,但需要强大的内力,众人合作若不能精诚团结,那便较之一人又更凶险百倍了。 群豪不愿多费时间,纷纷四散寻人,段二先生,黄秀才,黄四娘、赵承芳等人先后离开,由华阳青城两派照看丘逢春。宋华辨命人将邱逢春和江海潮家眷抬回房中,由青青为江家烧伤的众人诊治。余下的青城弟子,连同华阳派三师兄弟以及杨禾负责清理前院中的熔炉残骸和院墙废墟。 那柄漆黑的长剑始终插在废炉残灰里。夕阳斜照,铺地一道瘦影,一如断壁残垣上形单影只的故主。众人心知肚明那是独孤小公子的剑,没有丘逢春说话,谁也不敢去拿。 丘逢春昏迷不醒,宋华辨,青青、岳小玉、杨禾便一直在旁守护。待青青又施了一遍针,宋华辨问道‘情况怎样?’ 青青看了看针孔中渗出的血珠子,摇头道‘比预想更糟,剧毒已侵入胃经,这封穴术未必便能支持三日,但愿段先生他们快些请人回来’ 宋华辨脸色惨白,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清理院落时众人曾在江家酒窖里翻出二三十坛陈酒,一一都搬了出来,摆在中院的大枣树下。此时屋外便远远传来众人赌拳猜酒声,董良、万梓、费光侠三人也都已不知去向,多半便在中院与青城派众人一起喝酒猜拳。 岳小玉见杨禾发呆,料想是忧心丘公子的伤势,劝慰道‘不要多想了,如今咱们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倘若……倘若……独孤家报复……’说到这里心中暗想‘独孤家报复便怎样,独孤小公子中毒实是出于江海潮的预谋,与众人其实并无大多干系。倘若他们报复,华阳派也不能坐以待毙……纵然独孤求败于华阳派有恩,也不能退缩,真要撕破脸皮,动手便再难留情,大不了赔上这条命便是’想到这里接着说道‘倘若独孤家报复,咱们自当力抗到底’ 杨禾道‘大伙儿慌慌张张,只是怕了独孤前辈威势,倘若丘公子不是独孤前辈的后人,该当如何?多半便任由他毙命,连问也懒得问了’ 岳小玉脸色微变,一刹那间显出伤怀神色,淡淡地道‘姐姐原也自私……你很失望罢’ 杨禾不意那句话竟伤到了她,他本意是指段二先生、黄秀才那些人,并不包含她在内。只因全把她当做自己人,未加点明。不料她竟因此伤心。由此可见她确是很在意自己的看法,同时她的心里尚未真正接受自己,两人间仍有一层隔膜。杨禾心中一酸暗道‘即使亲如同胞,想要两人真正心意相通,又谈何容易?姐姐如此,只怕青青也是一般无二,今后说话可不能无所顾忌了,免得惹得二人伤心自己还不知怎么回事’想到这里便说道‘倘若我认定你是这样的人,我怎会与你做朋友?姐姐你心地善良,为人侠义,自与旁人不同……’不料这句话又得罪了青青,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撅起小嘴怨道‘哼,二哥你说大姐善良侠义,与旁人不同,这个旁人自然也包含我在内了,姐姐是好人,我就是坏人……’杨禾大感头疼,知道自己慌慌张张犯了大忌。在两个女人面前绝不能单赞其中一人,不然贻害无穷。这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但是话已出口,势难收回,只好笑道‘青青当然与姐姐不同,姐姐是善良侠义女大侠,你是调皮蛮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小神医。你与姐姐自不能一概而论’ 青青转忧为喜,又假意嗔道‘哼,你说我蛮横’ 杨禾笑道‘一说话就哼啊哼的,还不蛮横……你鼻孔里有虫子么?’ 青青一愣,登时便想起初识时情景,这句话原是自己戏弄他的,不料他今日竟原封奉还,当即咯咯地笑起来,说道‘二哥啊二哥,原来你这人记仇啊,今后可别得罪了你’ 杨禾笑道‘二哥我没什么缺点,就是记性太好了,这是唯一的苦恼。过去什么忧愁烦心的事情全留在脑袋里,赶不走,忘不掉,你说烦也不烦?’ 岳小玉笑道‘是很烦。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原来杨大侠是嘴馋了’ 杨禾笑道‘还是姐姐了解我,青青你就差远了’ 青青扮了个鬼脸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谁说我不了解?’ 杨禾笑道‘不对,是南出阳关,这阳关的门明明是朝南的,怎么能是西出?哈哈,我出了阳关,喝饱了酒便回来,那便不愁无故人了’ 岳小玉道‘可不要喝饱了酒,糊里糊涂与人打架’青青道‘小心掉泥淖里’ 杨禾笑道‘您二位的话好比点亮一盏照世明灯,这路上有什么坑坑洼洼的也都无所遁形了,我又岂会左一脚,右一脚的乱踏乱踩?’说着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杨禾来到中院提了两坛酒,从东墙翻出,来到湖边。此时明月高挂,凉风徐徐。放眼望去,万顷粼粼波浪尽笼月色之中,浮光碎金,浩荡无际。水天远处,浮着一叶扁舟,不知何人乘兴夜游。湖边偶有一两片芦苇青蒲,感念风月,沙沙自语。 杨禾吐了口气,仰倒草丛中,撕开酒坛的腊封和油纸,灌了几大口,但觉入口甘美,香透肺腑,忍不住叫了声好酒。自他降临大宋朝以来不是苦于受伤便是疲于奔命,甚至生死悬于一线。眼下愁苦尽去,首次如此无忧无虑地亲近自然,一呼一吸一瞥一视间顿感蛙鸣虫唱芦摇波澜无一非悦耳天籁,风清月白云走舟荡无一非泼墨胜色。不觉心境大佳,只觉得这世间山山水水实是任取任撷玩赏不尽,吸一口气,喝一口酒都有无穷无尽滋味,何必着意去忧心与己无干的风风雨雨?想着便又灌了一大口酒,跃将起来,抽出莫愁剑,将岳小玉传授的六十四招剑法从头至尾,又从尾至头练了两遍,两遍剑法使尽,额头已微微出汗,口舌微干。当下拿起酒坛灌了三大口,又想剑法,虽自觉已能如饮酒般挥洒如意,不知怎么心中却总隐隐感到有种无形的障碍难以突破,至于是什么障碍,却怎也想不明白。 想着想着,不觉间心中烦恼又生,一边灌酒,一边随手又挥出一剑。手腕翻起,剑尖斜指向下。心中不由得一愕,想道‘这招姐姐日间曾使过,她一下便逼退了胜弥勒,可见这一招本该是十分凌厉才是,为何我使出来却远远不及?’当下苦苦思索,回忆着岳小玉当时出招时的一举一动,可惜那时候她护在身前,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至于她如何出剑,何以出这一剑,以及招式的取位变化,却都不得而知了。心中苦闷,随手挥剑,又将她日间曾使的另两招剑法使将出来,眼见每一招都远为不及,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不由得大为气恼。将宝剑随手一抛,大口灌酒。 灌了十几口,忽听湖面上有人连连叹道‘可惜呀可惜……’将酒坛抱在怀中,睁眼一看,却见远方的小舟不知何时竟漂到近处,船头上立着一个发插铜簪的长须道士,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撸胡须,连连摇头。他一身青衣看年龄该是不足四十,身体,双目晶如朝露,卓立船头分外潇洒。杨禾看得大为心折,口中道‘可惜?’ 那道士依旧摇头叹道‘似你这般驴吸马饮,什么好酒也给糟蹋了,岂不可惜?只饮酒便已如此糟糕,难怪你剑法也糟糕透顶’ 杨禾心道‘原来你是闻着酒香来的’说道‘剑法与喝酒有什么相干?’ 那道士道‘窥豹一斑可知全貌,小处见大,从来如此。饮酒宜缓不宜急躁,一急便失酒中五味,甘酸苦辛咸全不知晓,更不知调气冲和,化用各味,那你干么喝酒?剑法也是如此,你一味舞来,只知中规中矩,拘泥不化,囫囵吞咽。全然不明何以如此,何以那般,这一剑何时当出,那一剑又是几时运用。一旦临敌,脑中浑浑噩噩,眼前明明时机乱飞,你却茫然不知。第一剑的时机,你用上第二三四剑,第二剑的时机,你又出了第八九十剑。一套大好剑法,使得如怂货脓包一般。如此胡使乱使,便与你抱坛胡饮海喝岂不大类?’ 杨禾对他所说的饮酒之道全然不明,但觉得他所说的剑道却是大有道理,只是他说自己脓包怂货毕竟打击太大,怎也受不了,当下抓起草地上的一坛酒,猛然抛向小舟道‘你这么懂喝酒舞剑,这一坛酒便送给你了’这一掷他使上了全力,酒坛子呼呼飞过十多丈水面,直向船弦砸去。他虽然挨了骂却不愿因此伤人,故将酒坛掷向船弦以示愤怒。 哪知那道士伸手只一探,疾飞的酒坛落在他的手掌上立时威势全消,不动不摇,稳稳站住。跟着摇头叹道‘我原以为你只剑法脓包,谁知内力更加脓包,全是凭一股蛮劲狠劲,练剑哪有不练气的?简直愚不可及’ 杨禾大感不忿心道‘这道士太也不会说话,我好歹也送你一坛酒,你不说半个谢字也就罢了,竟然当面将我贬的一无是处。怎么说我也在现代的部队中混过几年,说不上顶尖,比第一也差不到哪里去,给你这样羞辱,也太失面子了’当下说道‘想必道长剑法超凡,何不让在下开开眼界?’ 那道士打开酒坛,略略一尝,点头道‘是好酒,只是咸味略重,若能再将此味调和,味道更显甘美’说着放下酒坛道‘你要看剑,那也可以。只是我的长剑放在家中未曾携带,小舟中又无物可用,却也没法子舞来’尛說Φ紋網 杨禾道‘这有何难?我的剑借与你使’说着便去拾剑。 那道士道‘这如何使得?你的剑是你随身之物,你抛给我,我若掉头便走,你岂不吃了大亏,上了大当?’ 杨禾道‘无妨,道长剑法既高,德行必高,自不可能是无赖小人’ 那道士只把两手乱摇道‘不可不可,瓜田李下,嫌疑之地,避之为上’ 杨禾见他推三阻四怎也不肯舞剑,亦不肯将小舟摇近,显然是吹嘘过火,担心牛皮被当面戳破。当下也不戳穿,笑道‘既然道长不肯指点,那便喝酒好了,这大好月色,若无酒相伴,太过遗憾’ 那道士笑道‘这番话倒也有些道理,只可惜你只知喝酒,不知人生真意,与我修道之人志趣大异,不能算知己,只怕说不上话,却是遗憾得很’ 杨禾不忿道‘你们修道之人怎样,道长你又如何修行?怎样便说不上话了’ 那道士说道‘大器修行不厌华,玲珑癫傻属吾家,清风里面全真气,明月前头结宝砂’ 杨禾半句也没听懂,皱眉道‘你念这首诗就是答案?我不懂。’ 那道士笑道‘你不懂,我懂;世人不懂,修道人懂。这岂不是区别?’ 杨禾不禁为之气结,喝了一口酒,摆摆手道‘道长去留请自便,我要练剑了’说着捡起莫愁剑,又在湖边自行练起来。一时剑光闪闪,与月色交织一片。一趟剑法练完,一瞥眼,那道士仍然未走。也不理他,寻回剑鞘,连长剑一起抛在一旁。仰在草丛里大口灌酒。 那道士笑道‘你的剑法叫什么名字?’ 杨禾心道‘这套剑法本没有名字,可是眼下若将实话说出,势必又受他一顿嘲笑。怎也要想一个深奥的名字’当下竭力回忆着武侠小说里剑法的名字,暗道‘剑法巅极乃是独孤九剑,可是这套剑法深奥无比,厉害非常,这道士多半认得,我若说出来反遭他嘲笑。须得说一个不甚厉害却也属上乘的’ 那道士见他沉吟不答,已明其意,笑道‘定是你自己太不成器,说出来怕辱没了这套剑法的名声’ 杨禾道‘我这套剑法叫做玉……全真剑法’他本想说是杨过的‘玉女素心剑法’但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修炼这等女子武功未免令他误解,是以只说出一个玉字,当即改口说是全真剑法。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那道士显然大感意外,微微一愣,旋又笑道‘你师父是谁?’ 杨禾见已将他唬住,立时大吹大擂,笑道‘这还用问吗?他老人家当然是终南山的重阳真人,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华山论剑以一敌四败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得五绝之首中神通的名号,更得九阴真经上下两部……’他心想,天下并无四绝其人,我这么说他必不知晓,是以这番话一说起来登时如开闸之水滔滔不绝。 那道士大奇道‘华山论剑?你怎么知道是重阳真人胜出?九阴真经是什么?’ 杨禾心中叫糟,听他口气,似是真有华山论剑其事,并且尚未发生。这可糟了,这些全是从金庸先生笔下得知,但若将实情说出,他不骂自己是疯子才怪。如今前两问还可推说是凭空猜测,但九阴真经之事,却是百口莫辩了。若非亲眼见过又怎知九阴真经有两部?而不是三部四部?并且还说得斩钉截铁?当下把心一横,强辩道‘我做梦看见了,我就是知道了’ 那道士对他的解释大不满意,笑道‘你还知道什么?’ 杨禾心中一动,想道‘他问我知道什么,那不是有求于我吗?既然如此,我可要提条件了。看他接酒坛时举重若轻的手法,武功自是非常高明,至少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若有他相助,那么为丘公子逼毒之事当大增助力’哈哈一笑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将我知道的再告诉你一些’ 那道士点头道‘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 杨禾笑道‘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却极麻烦,本来也不必劳道长您的大驾,只需我亲上终南山,将我那恩师重阳真人请来,他老人家自可轻而易举地办到。无奈时日有限,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去请他了,是以为难得很’ 那道士奇道‘究竟是什么事?’ 杨禾坐起身灌了一大口酒,便将事情照实说了,最后道‘若道长愿意相助,那可是丘公子之幸了’ 那道士点头道‘你与那人素不相识,肯为他奔波游说,足见你品性不差,与你武功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杨禾怒道‘我武功低微,那是我学艺不精,与恩师无关,道长你这么说,未免有损他老人家的声誉’ 那道士道‘看来你与那重阳真人的师徒情谊甚厚啊’ 杨禾道‘那是自然,恩师他老人家慈祥仁厚,不忍训斥,都是我自己不求上进,否则武功也不至于如此低微’ 那道士笑道‘那好吧,我不提你武功便是,我这就随你去看那人情形’说着两袖一拂,带起一股劲风,拍在水面,足下的小舟登时乘风破浪而来,轻轻抵在岸边。那道士轻飘飘地跃上湖岸,将缆绳在湖边的小树上系了,这才随杨禾踏着草丛穿过前院的断墙缺口,往视丘逢春而来。 岳小玉和青青两人正在屋中说话,见杨禾身后跟着一个长须道士飘然而来,都不禁愕然。 杨禾道‘这位道长是来探视丘公子的’ 岳小玉起身拱手道‘道兄如何称呼?’ 那道士道‘贫道王世雄,应这位小友之邀,特来探看病人,望能尽绵薄之力’ 岳小玉见他丰神俊秀,器宇不凡也不敢轻视,笑道‘那可多谢了,请便’ 王世雄走近榻前细看,但见丘逢春黑气罩面,昏迷不醒,又一搭脉,但觉脉相孔滞,果是中了剧毒,微一沉吟连点了丘逢春身上六处穴位,摇头道‘毒性太深,贫道也无能为力’ 岳小玉释然道‘这倒不必担心,三日后当有数十高手前来,共同驱毒,届时还望道兄能帮把手’ 王世雄摇头道‘若耽三日,即便数十高手前来,只怕也难有回天之力’ 青青担忧地道‘道长说的极是,方才我查看脉相,那毒已隐隐有蔓延之势,恐再难禁制了’ 王世雄大奇道‘毒性是你控制住的?你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本领,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禾道‘王道长,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逼出丘公子的毒,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王世雄不再追问青青的身份,笑道‘旁人没有,你有’ 杨禾愕然道‘我?’ 王世雄点头道‘是啊,据我所知,你的恩师重阳真人眼下正在扬州城中云游,在城西松风观挂单,你去请他前来,他定有办法’ 岳小玉和青青同感诧异,岳小玉道‘小禾,你师父是重阳子?怎么从来未听你提起过?’青青却疑惑地道‘姐姐重阳子是谁?’ 杨禾本想说明情况,无奈王世雄却在眼前,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讥笑,登时满脸通红尴尬地道‘这个……这个……恩师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提起他的名号,我也不敢违背师命,却不是有意隐瞒’ 王世雄笑道‘贫道生性懒散,这就去了,你们几位明日去寻他吧’说着走出大门,飘然去了 杨禾道‘若明日再出发,遇见青城派的人又要多费一番口舌,丘公子的病情慎重,早治一刻便比晚一刻容易得多,不如乘夜便去,也好尽快拜访重阳真人’ 岳小玉和青青也同意他的说法,当即留下书信一封,说明去向,当夜杨禾便背着昏迷不醒的丘逢春,和青青、岳小玉一同赶路。踏了一夜月色,天明才找到松风观。尛說Φ紋網 待三人走到松风观门口,早有两个道童拿了竹帚清扫门前杂物。岳小玉上前道‘我们来寻找在此处挂单的道友重阳子,劳烦引路’ 两个道童忽望一眼,其中一个道‘你们来迟了,昨日他已经走了’ 三人同感愕然,杨禾心知王世雄说道重阳真人在此处挂单,消息无误,不料自己却是来晚了。其人已杳如黄鹤,不知去向,眼下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松风观前白云朵朵,飘过三人身旁,洗去尘泥,却怎也洗不去莫名悲哀。 岳小玉失望地叹道‘咱们还是回去等候段二先生的消息吧,那也许是丘公子的最后一线生机’ 杨禾大为沮丧,只得背着丘逢春往回走去。此次无功而返,难免受宋华辨等人冷嘲热讽一番。这倒是小事,可是丘公子却少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中毒,姊妹三人也有责任,救不活他,委实良心难安。走了十数步,忽闻一旁有人叫道‘哪个来寻重阳真人?’ 杨禾扭头一看,却见松风观的墙头上露出一个脑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两眼机灵多动,不时露出狡黠的神色。他双手扒在墙头上,只探出头来询问。看他头发装束却是寻常的江湖人打扮,并非道士。奇道‘是我们’ 那人笑道‘你姓林是不是?’ 杨禾愕然道‘不是,我姓杨’ 那人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说道‘你不姓林,那你一定姓林,你还是你?’说着伸出一只手,在青青和岳小玉身上指来指去。 杨禾奇道‘我们干什么要姓林?我们三个都不姓林’ 那人登时大为失望,一撇嘴道‘你们都不姓林,没意思。’说着往回探了探头。 杨禾见状知道他就要跳回去,忙道‘等等,我们来是来找重阳真人的,莫非你知道他在哪儿?’ 那人忙摇手道‘不知道,不知道……哎幺’他双手一离开墙头,身体登时掉下去。照此情形,本该重重摔一跤,奇怪的是却不闻落地的声响。 岳小玉皱眉道‘此人一定知道重阳真人的下落,咱们进观去,将他找来问问’ 杨禾与她看法相同,上前叫两个小道童道‘方才在墙头上说话的那位是谁?’ 一个说‘不认识’,另一个说‘没见过’。 岳小玉道‘我们要去找他’ 两个道童急忙上前,张臂拦在门口,先后道‘不行’ 杨禾道‘方才他偷了我十两银子,我要进观去找他讨回来。你们拦着不放进去,莫非你这松风观是个强盗的黑窝?包庇偷银子的小贼?’ 岳小玉不语,显是她身为出家人,不便说这等谎话。 青青却笑道‘是啊,他偷了我哥哥的银子,你们不让搜,定然是同党,是贼窝了。看你们两个细眉小眼的,多半和那人是一路的。’ 一个道童气得脸色通红道‘你……你诬陷人,周……他明明在墙头上不曾下来,他的手够你不着,怎么能偷了你的银子?’ 杨禾道‘我的钱袋子明明好好的在身上,与他说过话后就不见了,不是他偷了去,难道是你偷了?这两位一是我姐姐,一是我妹妹,难不成是他们偷的?’ 另一个道童道‘也有可能是你妹妹偷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偷钱去买些胭脂水粉也不无可能’ 前一个道童道‘是不是你妹妹偷的,我一搜便知’ 杨禾道‘是我先问你的,得先让我们搜过你的庙,才能轮到你搜我们’ 两个道童挠头互望,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私放他们进观,多半要受责罚。是以踌躇不定。 杨禾威胁道‘你若不放我们进去,我就去报官,说你们两个家伙包庇小贼,私通强盗,把你和你抓进大牢里打板子’说着先后指向两人 两个小道童忽望一眼觉得进大牢,打板子要比观主的责罚严重得多。当即道,你们去搜吧,千万别让观主知道了。 杨禾跨进观中道‘我们不认识路,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到观主的房间里去了,你带我去找那人吧’ 一个道童愁眉苦脸地道‘好吧,你跟我来’说着带着三人悄悄地沿着墙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座偏院前,指着里面的屋宇说道‘那人就住在里面,你自己去吧,可别说是我带你来的’说罢匆匆地逃了回去。 杨禾背着丘逢春率先跨进偏院。 这偏院北侧是三间青砖青瓦的大屋,颇为简洁,西侧是个小屋,供着吕洞宾的神位。檐下墙边三四处花圃,却种满数百竿疏落有致的圆竹,绿荫泻地,满庭清凉。三人甫进院落顿时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错觉。正怡然自乐时,忽闻偏院外响起了极轻微迅快的脚步声,刹那间已蹿至门外。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杨禾回头一看,来者正是方才那人。但见他个头不高,却生得极灵动,浑体犹似狡兔惊鸿,一触即走。明明是快步走来,双脚落地却微不可闻,十分奇妙。他见到三人也是一惊,急忙缩手把握在掌心的一件赤红的东西笼入袖中,神情古怪。跟着说道‘没道理这么快找来,定是守门的两个小家伙将你们引来的是不是’ 杨禾道‘你不是道士,怎会在道观里住,你是谁?’ 那人嬉笑道‘你不是道士,你怎么在道观里站着?她不是道士,她怎么在道观里站着?他也不是道士,他怎么在道观里……趴着。她……’说着伸指先后指向青青和丘逢春以及岳小玉,发现岳小玉是道姑,本该在道观里,是以住口不说。 杨禾道‘我有急事要见重阳真人,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劳烦你引路’ 那人将脑袋似拨浪鼓般摇动说道‘我干什么要给你引路?我又不认识你’ 杨禾笑道‘因为我姓林’ 那人登时笑道‘你说谎,你明明姓杨,姓林的怎能是男的?不害羞’边说边吐舌头扮鬼脸,一派率真作风。 杨禾笑道‘你既知我姓杨,怎能说不认识我?既然认识,那就是朋友了,麻烦老兄你引路吧’说着上前去拉他的胳膊。 那人显然给抓住了语病痛脚,推无可推,耍起赖,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我没空……’说着闪身便往内堂急蹿。杨禾早想到他会逃跑,嘿嘿一笑,一晃身,拦在身前。不料一股沛然莫可御之的浑厚内力袭来,身体便似给人轻轻托起,再往外一推般,不由自主地侧跌五步。跟着右肩一紧,却是撞上了一管圆竹。杨禾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惊佩之情,只觉得此人内功之高,从所未见,直是匪夷所思。相较之下,体内那一小股内力,便好似杯水之于湖池,小溪之于江海。几可忽略不计,心中一惊,不禁当场愣住。那人震开杨禾,身形毫无阻碍,眨眼已踏上石阶,本想穿门而过,不想屋中忽然走出一个十来岁的道童来,只得暂立石阶之上。 那道童向那人躬身一礼,笑道‘师叔,师父请你和几位客人进屋说话’ 那人低声道‘小马,师兄一向不大管我,这回怎地忽然叫我说话?到底是什么事?’ 那叫做小马的道童道‘师父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去问吧’ 那人撇嘴道‘我找到一件好玩的东西,你不说,我不叫你玩’ 小马急道‘师叔,我真不知道’ 杨禾怕那人又纠缠不清便说道‘请问小道长,尊师是哪一位?何事传唤?’ 小马朝他上下打量一眼愕然道‘你不知道师父是谁?’ 杨禾笑道‘你我初次会面,我怎知令师何人?’ 小马笑道‘我师父就是你师父呀,师弟’ 杨禾登时愣住,脑海里蓦地泛起曾向王世雄吹嘘的一番话,心中不禁大喜,说道‘原来是重阳真人’说着边向岳小玉和青青望去。见二人也喜透眉梢,显然也均为丘公子有救而欢欣。 杨禾望向小马和那个人,一下子心中雪亮,暗道‘他姓马,自然是马钰,那人是王重阳的师弟,再看他的性情,当是周伯通无疑。可马钰唤我师弟,却是莫名其妙,难道重阳真人得知我吹嘘拜师之事,竟然肯收我为徒?可笑,他分明是说反话讥讽于我。他怎知此事?是了,一定是那王世雄告诉他的,此人嘴比腿快,听完我说话,登时便来告状了’忽然想到重阳真人就在眼前,心中极是震惊激动,当即跪倒,面对大屋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说道‘在下无知,未睹真人之容,便曾两番狂言造次。请念及在下诚心仰慕,确无恶意的份上,为我一友医治毒伤,在下感激不尽’ 岳小玉和青青不禁一愕,这才明白,杨禾并非重阳真人的徒弟,多半是向王世雄吹嘘此事,男人之间互相吹嘘胡侃原也平常。想起昨晚他说话时支支吾吾的尴尬神色,心下更无怀疑。 周伯通不明内情,望着马钰惊疑不定地道‘师兄何时又收了个徒弟?怎会是他?’说着便又向杨禾重新打量,方才被杨禾拿住痛脚,对他颇为忌惮。 这时屋里脚步轻响,偏室中走出一个人来,来到正堂两指撸须而立。正是昨日在湖边遇见的道士王世雄。他上前几步走下台阶笑道‘都来了,将病人背到东室,便好医毒’ 杨禾本对他告状一事颇为不快,只是碍于王重阳师兄弟的脸面不好当众直斥其非,见他假惺惺又来充好人,心中不喜,淡淡地道‘那真辛苦道长两面报讯了’ 岳小玉施礼笑道‘原来道长也在此处,有劳了’青青溜目四顾,却没有说话。 王世雄淡淡一笑道‘昨日凭我一人之力,并无十分把握,是以只封住他六处穴道以作针石之助,眼下有我师弟周伯通相帮,逼出毒血自是轻而易举,将病人背进去吧’ 岳小玉,青青,杨禾三人同感愕然,岳小玉笑道‘原来道兄便是重阳子,久仰大名了’ 青青本就不认识王重阳,听得此话也并不惊诧,只是略感愕然而已。 杨禾却是着实吃了一惊,万没料到他便是重阳真人,暗道‘昨夜在他面前胡吹大气,这回丢人可丢大了’满脸通红地道‘你……你便是重阳真人么?这可得罪了,昨晚的事你别放心上’说着便将丘逢春背到大屋的东室放下。 王重阳笑道‘贫道记性一向不差,谁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那都记得一清二楚’杨禾心中惴惴时,他又向周伯通道‘师弟,今次就烦劳你与为兄一同出手了’ 周伯通皱眉道‘我有件急事要办’说着冲出大屋,钻进西侧小屋之中,不片刻便又笑嘻嘻地走了出来道‘好啦’ 马钰一直跟在他身后偷看,这时笑道‘师叔你在吕祖背后藏了什么?’ 周伯通大窘道‘我藏了什么?当然是好东西,你若敢偷着去看,再也不与你玩了’ 王重阳对这个师弟的心性心知肚明,料想也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自不去询问他做了什么,只道‘小马,你与三位客人在门外护法,不许任何人靠近’ 马钰道‘是,弟子绝不许人打搅师父和师叔行功’ 杨禾道‘道长放心,在下虽然剑术低劣,但定当尽力相护’岳小玉与青青也各自应了一声。 王重阳点点头便和周伯通步入东室同为丘逢春疗伤去了。 马钰道‘我与这位道友,留守大屋门前,你们二位便守在大门之处吧’他这么说一是看出岳小玉武功高强,二是因她是出家人,不必避嫌,也容易说得上话。 青青笑道‘小马道长办事有理有条,难怪得王真人看重,他日必得真传’ 马钰笑道‘师父眼下只有我一个弟子,并无旁人可为他分忧,我自是要勤快一些’ 杨禾心知马钰正是全真派继王重阳之后的第一任掌教,他年少有为,原在情理之中。当下也不多说,便和青青一同守住大门,坐等王重阳师兄弟的消息。 杨禾原想一时半刻便能了事,不料一耽便是三个多时辰,大屋之中仍是毫无动静。眼见太阳已然偏西正是午后,日头又大又毒,照得满地热浪蒸腾。偏院闭塞,更无半丝风气,直是炎热难当。杨禾在门口竹荫下静坐不动,外袍仍是被大汗濡湿,莫愁剑抛在一旁,解开半片衣襟,不住扇动。忽然一阵阵凉风自身边刮来,登时精神为之一振。扭头一看却是青青,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三四片梧桐树叶,坐在一旁,正为自己打扇。她的额头上香汗淋漓,后背衣服也已湿透,却是不顾闷热,一下一下地扇着树叶。杨禾心中不安,捡起一片树叶朝她身上扇动,以作回报。不料两人对扇,风头一撞,全刮向一旁,半点风也没有了。青青皱眉道‘二哥,你别扇了,我不热’ 杨禾心中感动说道‘胡说,你不热,头上怎都是汗珠儿,难道天下雨了?你还小,自该二哥为你打扇才是’青青低下头将声音压到极低道‘连我为你打扇都不肯么?我就知道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大姐,此刻若换做是她,你不知道有多喜欢’ωww.xSZWω㈧.NēΤ 杨禾不意她居然有这种心思,他心里确是对岳小玉颇有好感,主要是岳小玉年龄较他为长,识见更为丰富,那也并非是讨厌青青,只是她年纪还小,人又生得小巧玲珑,杨禾总觉得她是个小孩子。这一切在他心里从未说过,不料竟被青青看了出来,顿时心中一惊,暗道‘若直承此事,对她的信心未免造成打击’下一刻忙压下浮动的情绪,淡然道‘不要瞎想,你跟姐姐同样重要,我并没有看轻任何一个’ 青青不悦道‘若真是如此,为何你喜欢与姐姐说话,却总对我不理不睬的,十句话里有一两句搭理我就不错了,其余的八句都是跟姐姐说的。我就这么惹你讨厌么?’她一边说,一边为杨禾扇着树叶子,扇着扇着眼泪都落在树叶上,扇出一阵阵乱雨。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杨禾恍然大悟,原来热情与冷淡都是藏在心里,不知不觉间便能流露三分,并非是甜言蜜语可比。心知再若否认,只会使青青更加难过,当即抓住她的手腕扼得她再也挣不脱低下头才道‘自打咱们相识以来,一直都是打打杀杀的生活,二哥只知与大姐研讨武功,询问江湖掌故,确是对不住你。当初结拜时发誓说咱们同生共死,永不背叛。二哥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么?你可别要瞎想,二哥若讨厌你又何必与你结拜?’ωww.xSZWω㈧.NēΤ 青青破涕为笑,挣脱手掌,将树叶子扇得更快了。 这时偏院外又响起脚步声,两个中年道士并肩而来,甫进门便被杨禾拦下。不等两人说话,杨禾道‘二位道长留步,重阳真人正在为人疗伤,不便相见’ 一道说道‘松风观观主急事有请重阳真人相见,不便耽误,疗伤之事不妨延后,我二人必亲见重阳真人说明原委’ 青青道‘疗伤不能中断,否则便有性命之危,你们不能进去’ 道人显然全不相信,冷笑道‘松风观是我们的地方,我们在自家中来来去去,还要问你们吗?你们偷了宝贝,还使蛮刷横,松风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让开’ 青青听他左一句松风观右一句松风观,好似松风观比皇宫还要威风,心下反感,冷笑道‘我说一句,你抢十句,使蛮耍横,血口喷人原是你们送风观的作风,我们可不敢当’ 那道士大怒,两眼圆瞪,若非看青青是个女流之辈,早就开打了,吼道‘让开不让?’ 青青见他发狠,心里有些害怕,不自禁地退了半步,旋即镇定地说道‘不让’ 那道士冷笑道‘你不让开,我可要硬闯了’说着横身硬向青青撞来。 青青惊叫一声,往旁闪开。杨禾当即抢上,一腿踢他胸口。那道士双手护胸,架开了他这一脚,正待追击,不料杨禾借他推势,身子急转一周,猛然又扫来。这是散打中的连环鞭腿,杨禾剑法和内功均是平庸之极,徒手近身搏斗却是少有的高手,在部队中,这一招他练过没有十万遍有八万遍,早使得出神入化。那道士内功虽较杨禾强得多,拳脚身手却差得远了,待惊觉闪避时,已然迟了。被杨禾出乎意料的一腿正扫中后脑,扑地便倒,晕厥过去。 另一道见同伴一个照面便给打倒,吃了一惊,当即拔剑刺到。杨禾后撤一步,抽剑相迎,铮铮两声,挡开来剑。随即出招进攻,两人立时叮叮当当地斗在一起。 这时岳小玉已闻声赶到,见当地倒着一个道士,一问青青,知是杨禾所伤,心知此事绝难善罢,忍让退缩徒惹轻视,不如索性一争到底,再论孰是孰非。向打斗两人望去,见那道士剑势吞吐,隐隐制住莫愁剑,知他内力绵长,善于久战。杨禾仗着膂力极强,虽一时稍占上风,但时候一长,劲力耗损势必要输。那道士似乎也看准此点,只取守势,有意消耗对手体力。 二人公平相斗,按规矩旁人不能干预,岳小玉心急如焚,却苦于不能左右杨禾的攻势,也只有发出声声轻叹。 身在局中的杨禾更是心急,他看到青青的关切,和岳小玉的忧虑便想立时取胜,也好给二人争口气。无奈内功根基浅薄,与对手相差太多,仗着膂力虽不致落败,却也不易取胜。心中只恨无机会学习独孤九剑,倘若将那破剑式与破气式练成,一招便将此人打倒,也由不得他横行霸道了。转念又一想,独孤九剑不是岳小玉的武功,即便以之取胜,岳小玉也未必喜欢。只有凭这套‘全真剑法’取胜那才能真正让她欢心。何必去学独孤九剑?一想到此处便又奋力刺了几剑,企图突破道士剑网,却仍是被人荡开,无功而返。杨禾心道‘不能力敌,便行智取,大丈夫斗智不斗力,今日剑法难胜,便凭计谋取胜也未尝不可’思量间又攻了七八剑,转眼四顾,见不远处有棵松树登时计上心来,劈出三剑,力量渐减弱,跟着便往松树退去。 那道士早已等得不耐,忽觉他力道大减,心知拖敌之计生效,眼下正是反攻机会。当即剑势一变,改守为攻,全力削砍。杨禾却且战且退,不片刻便退到松树之旁,见他又是一剑刺来,闪身便躲到松树之后,从另一侧还了一剑。那道士一晃避开,忽听杨禾叫道‘小心松针’以为他要借击飞松针扰乱视线,大叫道‘卑鄙无耻’,长袖一拂,劲风送出,卷起一地松针向杨禾撒去。一击发出这才惊觉对方并未撒出松针,自身反倒是庸人自扰,忽然想到方才所喊卑鄙二字,实是自打嘴巴。心中一愣时,只见杨禾又避往松树之后,漫天松针半根也打他不着,口中也已叫道‘松风观,专用下三滥招数’两人话几无间断,连起来便好似‘卑鄙无耻松风观,专用下三滥招数’全是骂那道士而言了。 道士心知上当,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又是一剑刺出,见杨禾又藏到松树之后,使得这本该取他一条臂膀的凌厉一剑只削下半片树皮,不由得大是气恼。喝道‘你才卑鄙无耻,拿话骗你道爷,我刺烂你的臭嘴’当下绕着松树疾奔,刷刷刷刷……连刺八剑,这八剑从八个不同方向刺来,剑剑携着劲风,均使上十成内功着实非常。杨禾哈哈大笑道‘我提醒你小心松针扎眼,你却骂我卑鄙,嘴臭,嘿嘿,好心好意反是恶,可见你松风观上上下下定是一团清气了’,说着始终绕树藏身。那道士大怒,紧追慢赶,却总是差了寸许未能奏效,登时气得暴跳如雷,见他仍是缩在树后不出,长剑一挺穿透树干杀敌,嗤地直没至柄。此剑原本凶险,不料杨禾早有防备。 杨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闻道剑响,一下子从树后跃出,银光一闪,向那道士手腕疾斩。那道士吃了一惊,想要拔剑击当,不料长剑插得太深,手法不由一滞。只这一滞,莫愁剑已破空斩到。只得撒手后跃。耳听得嗤嗤两声轻响,松树干上长剑的剑柄及彼端露出的剑尖均被斩下,没入松针之中。 杨禾笑道‘你那宝剑久在松风观,其身早污秽不堪,即使此时不断,不出三日也必锈烂腐朽。一把朽剑怎能使用?算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本来折了兵刃,比试便算输了。若是正大光明地被对方削断兵刃,他也认输,可是眼下明明是折在对方诡计之下,又遭嘲讽,心中恼怒之极,怎肯服输?一瞥眼间,见同伴连鞘长剑便横在身侧三尺之处,当即蹿前一步,右足一勾一挑,已将长剑踢起五尺,半空中抓住剑柄,一抽而出,挥剑扑向杨禾。口中大骂道‘卑鄙小贼,纳命来’ 当……当……当,杨禾连接他迅猛七剑,只震得一条臂膀酸麻难当,莫愁剑几欲脱手,却强自镇定,笑道‘你爷爷老命一条,你来拿呀’话音刚落嗤地轻响,右腿中了一剑,鲜血淋漓。岳小玉和青青齐声惊呼。杨禾怒道‘乖孙儿,照你爷爷脑袋上砍’便说边奋力挡剑。十数招一过,左腿又中一剑,登时又喷出血来。 ‘住手!道兄,重阳真人正在救人,你不能进去,看在华阳派面上,罢手吧!’岳小玉叫道。 ‘什么华阳派?华阳派的人怎会一声不吭就偷偷摸进送风观里,又岂能打伤了我师兄?你假冒华阳派也是该死!’道士冷笑道。 岳小玉急出一身冷汗,但杨禾与人一对一相斗,势不能相帮,更何况她是华阳派的人,倘若贸然行事,恐会挑起与松风观的斗争。眼见杨禾剑法渐趋散乱,渐渐地抵挡不住,心中直有两个声音相争,一个说‘去救人,全朋友之义,没人说你的不是’另一个说‘你若去救人,不但落得以众欺寡的恶名,更会使华阳派无端结上仇家,况且为一个男子而战,势必招人非议,于华阳派声誉大大有损’两方争持不下,也不知何去何从,恍惚间瞥见杨禾又中了一剑,踉踉跄跄地退开,长剑也被人打落,岳小玉心如刀绞,暗道‘罢了,罢了,为华阳派,我不能出手相帮。但小禾若死,为当初的誓约,我便上前杀了那道人,报他大仇,然后自刎应誓’想到这里,扯过一缕青丝,挥剑斩落,两行清泪流下,断发以示永不相负。 杨禾身伏十数处剑伤,失血极多,自知大限已至,对方剑势绵绵不绝,自己闪跃趋避不过是晚死一刻半刻。腾挪之间,见岳小玉挥剑断发黯然神伤,忽然间明白了她的心意。他早已漠视生死,心无惧意,反而有些欢喜,暗道‘姐姐肯为我死,我已知足,即便是殉义,那也不必计较了’想着,见那道士又是一剑刺来,便不再闪避,脸露微笑,安心等死。 忽听一声惊呼,跟着黄影一闪,拦在自己身前。来的却是青青。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此时杨禾想要救她也已不及,眼看长剑便刺入她的咽喉,她却毫不退缩。便在此时一物猛然飞来,直直砸向那道人的脑袋。势头极其凌厉。 道人一惊,急忙低头回剑挑拨。铮地一声大响,长剑断成五六截,飞出七八丈。道人惨呼一声,虎口震裂,鲜血汩汩流出,踉跄退往一旁。 杨禾支持不住,一跤坐倒,转头一看,见偏院中跳出一个年轻人来,双手掐腰,笑嘻嘻地在门口站定,咋咋呼呼嚷道‘松风观也太无礼,自打我师兄来此,几日来连青菜豆腐也吃不上,只能吃些竹笋不说,如今还到门前打我们的客人,岂有此理’来人正是周伯通,说完话他便走到杨禾脸前,俯身在他身上一阵摸索,随即点了十数处穴道,以止住血流,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道‘保重了,保重了’ 杨禾正要答谢,却见青青脸色惨白,黯然走来,从药箱中取出伤药和布带,为他包扎伤口。杨禾心中一痛,拉住她道‘有没有伤到?’青青别转头去低声道‘没有’说着挣脱衣袖,低头寻找伤口。杨禾知她压着满心的委屈和惊惧,只是极力掩饰不欲自己看透。不由得更加伤心,低声道‘你这么待我,我就是死了,也难安心’青青半声不语,将头压得更低了,泪珠子点点滴滴落在他衣襟上,浸湿了一片,却也只有他能够看到。不禁心中凄然。 忽听那道士忿然道‘周先生,自打重阳真人来此,我们每日杀猪宰羊,兼有美酒款待,你怎能说连青菜豆腐也吃不上?这不是太冤枉人了?何况今日打斗之事因你而起,你不能说我们欺负你们师兄弟的客人’ 周伯通仰头笑道‘笑话,你们明知我师兄不食荤腥,偏偏来杀鸡杀狗的,定是你们观主小心眼儿,怕我们吃穷了你们,所以专弄些我们不能吃的食物假充阔气,说什么款待,你们不是逼着他吃竹笋么?’ 那道士道‘你们不说,我们怎知你们吃素?周先生你这么说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伯通道‘你们和我师兄同样是道士,他吃素,你们不吃素?你们早知道,偏是有意刁难’ 那道士摇头道‘全真派怎样,我们管不着,正一派只重修行,吃什么喝什么哪有那么多讲究?’ 周伯通忽然挺直身板,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撸着下颔并不存在的胡须,微笑道‘不吃素就是不敬神,不敬神还修个什么行?事事都要从头做起,吃斋吃素便是修行的第一项,修持得正了,才能循序渐进……咳……这个修行总不知,原来只是认真慈。赤衣上士游山水,乌帽先生入火池……’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扮得显然是王重阳说法时的情形。 正说着,王重阳从身后走了出来,马钰紧随其后。王重阳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走到哪晕倒的道士身前稍一查看,伸手在他背心上拍了一拍,说道‘没事了’那道士浑身一震,登时清醒。他拿手抚了抚后脑,忽然看到杨禾便坐倒在身边,怒喝一声,便要上前厮打。不料肩头一沉,好似千万斤力道相压,一挣之下连动也没能动。不禁大惊,忽见重阳真人便在身边,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上,哪还不知怎么回事。当即向杨禾恨恨瞪了一眼,说道‘王真人,观主有请’ 王重阳见事情尚不明朗,点头道‘秦观主相唤,这便去吧’转头向马钰道,拿来伤药,给你这位师兄涂上。马钰道了一声是,从挎袋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走到那道士身边,在他后脑上涂药。接着有为另一名道士涂药。 那脑袋受伤的道士道‘王真人,这个人也是你全真派的门下么?我麻忍与师兄武蠡与他们无冤无仇,上来便下次重手?’他脸向王重阳,手却指着杨禾。只说自己如何受伤,对杨禾的剑伤却视而不见,只字不提。 杨禾怒道‘我已警告在先,你们仍是硬闯进院子怪得谁来?’ 麻忍怒道‘我们自是有急事在身,不然干么硬闯院子?’ 王重阳一看便明其意,笑道‘这人虽非我全真门下,却是我的朋友,他年青无知,麻道友便看贫道薄面不要为难他’ 麻忍恨恨地道‘此事暂且不提,观主急请王真人一叙,是关于鄙观朱雀鸟失踪一事……’ 王重阳皱眉道‘朱雀鸟?那是镇宅祥瑞之物,世间当真有此奇物?怎地又遭窃了吗?’ 麻忍道‘正是,此鸟是观主从南疆带回,一直在观主房中供养,作为镇宅之用,不料今日竟然遭窃,观主心急之下便来请王真人商议对策’ 王重阳心中雪亮,所谓商议对策只是客气说法,实则是问自己交出东西来。不然干么早不来商议,迟不来商议,偏生丢了东西才来商议?心道‘马钰这孩子精明稳重,绝不至于干出这种勾当。难道是伯通做下的?是了,以他心性,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免心痒难耐。那朱雀鸟究竟是何等模样,我也没见过,用稀罕二字叙说当不为过,哎……真是拿他没法子’当下扭头说道‘伯通,是不是你拿去看了?若当真如此,马上还给人家’ 周伯通愁眉苦脸大声叫屈道‘师兄,我可没拿他们的什么猪瘸鸟,狗瘸鸟。你别冤枉我!’ 武蠡怒道‘是朱雀鸟,在观主房外值守的八位师兄,全给人无声无息点了穴,连窃贼的影子也没瞧见,试问什么人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在这松风观中,除了观主,似乎便只有王真人和周先生。若不是周先生所取,难道是王真人吗?’ 周伯通笑道‘说不定你八个师兄个个脓包,点他们穴道需要什么高明武功?随便来个庄稼汉子,只要眼不瞎,都能点了他们穴。再说,就不能是外人潜进来偷去的吗?就不能是你们观主偷去的吗?我看他定是监守自盗,栽害我!’ 王重阳斥道‘伯通,不可胡说,秦观主高风亮节,怎会做这种事?’ 麻忍道‘王真人你都看到了,你说怎么办?’ 周伯通道‘你们认定是我偷的,干么问我师兄怎么办?我说不是我偷的,你们不信便搜身好了’说着两手抓住衣襟一扯,嗤地一声,将外袍撕成两片,褪下衣袖随手往地上一抛,跟着便要去脱裤子,完全不顾岳小玉和青青两个女子在旁。 王重阳赶忙喝止了他,他才气愤愤地停下了手。 武蠡冷笑道‘偷了朱雀鸟哪有藏在身上的,定是藏在这偏院之中了,王真人能容我们搜一搜吗?’他话音刚落,马钰脸色微变,立时想起周伯通将一件什么物事藏在了吕洞宾的塑像身后,正要提醒师父,忽见周伯通笑道‘你们去搜,搜不出,你们两人便爬地上学三声狗儿叫’ 话音刚落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本俯身落泪,此刻忽然笑了出来神情分外动人。杨禾伸出衣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惹得青青满脸嗔怪。 麻忍道‘若是搜得出又怎样?’ 周伯通笑道‘搜得出,我学狗儿叫’ 麻忍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语毕也不等王重阳说话,便通武蠡两人进偏院搜索 直到此刻岳小玉才有机会说话,她上前一步道‘王道兄,不知丘公子的情形如何?’ 王重阳笑道‘毒血已经逼出,休息一两日便能复原’ 岳小玉喜道‘多亏王道兄与周兄弟帮忙,不然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周伯通笑道‘可惜你们见不到他们学狗儿叫了,你们走吧’ 岳小玉点点头,便入园中将丘逢春领了出来。杨禾与青青见他脸色转红,果然是毒去之兆,只是有些虚弱。均是惊喜。 丘逢春向王重阳跪倒磕了三个头道‘愿拜道长为师,弟子不怕苦累,愿像师父一样修行,求师父收下弟子’ 王重阳愕然道‘你愿出家为道?你的父母可未必愿意’ 丘逢春道‘修行全看人心,怎能父母说怎样便怎样?那也不必修炼了’ 王重阳道‘浊世之中难得你有这份真心,好吧,今日我便收下你,你可要真心修炼,不能三心二意’ 丘逢春大喜,急忙三叩九拜行了大礼 杨禾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他竟然成为王重阳的弟子,此人姓丘,必是长春真人丘处机无疑。当即结结巴巴地道‘丘公子……你是……长春真人丘处机?’ 第40章 第四十章 王重阳愕然道‘你说什么?丘处机?长春真人……我与伯通下一辈正是处字辈,丘处机……这个名字好’跟着便向丘逢春道‘孩子,今后你便改名为丘处机,道号长春子,这位是你师叔周伯通,那位是你大师兄,丹阳子马钰’ 丘处机忙向两人磕头行礼,二人也忙还礼微笑。周伯通上前摸着丘处机的头发笑道‘恭喜师兄又收了个好徒弟,师兄,你都收了两个徒弟啦……我能收徒弟吗?’ 王重阳笑道‘不行,我教你的功夫,你还没练到极致,不可收徒’ 周伯通对师兄的每一句话都分外遵从,听他这么说虽然失望,却还是说了声是。 岳小玉见丘逢春拜高人为师,心中也为他欢喜,便向王重阳拱手作别。这时青青包扎伤口完毕,杨禾已站起身来,拾起莫愁剑向王重阳道‘王真人,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些,前路还有五个人等你去指引,收齐了全真七子,你便去终南山弘扬全真教吧’见王重阳不语,手撸胡须似有所悟,便叫了青青和岳小玉,一同出观而去。 青青心中一直责怪岳小玉在危急关头见死不救,有意走在杨禾的另一侧,低头不语。岳小玉自觉愧对杨禾,也不知杨禾有没有看懂她的心情,也是默不作声,三人间的气氛立时变得尴尬非常。就这样闷声不响地走出二十余里,来到一处绝壁间的山谷之内。杨禾失了不少血,又走了许多路,当下只觉口干舌燥,脑袋有些眩晕,便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歇了片刻。 岳小玉一言不发,蹿上崖壁,在垂下的青藤上摘了四五十枚野果,分给两人食用。杨禾道了声‘有劳’拿起果子咬了一口,但觉汁水淋漓,正好解渴,虽有些酸涩之感,仍可忍受。便一口气吃下了七八个。岳小玉只吃了三两个,见他爱吃,便又将手里的果子放在他身前,低声说道‘这种朱果能够补血,你不妨多吃一些’她心中有愧,此举便似多了几分讨好之意。杨禾却浑然不觉,他见岳小玉关心,却是分外感动。 这句话却被青青听到,她冷笑道‘能补血又怎样,能补心吗?’岳小玉只觉这句话好似尖刀在心里一剜,浑身一颤道‘不能,确是我对不起你们,要责怪,我该承受这痛苦’青青落下两滴泪哽咽道‘你也知道痛苦吗?你眼见二哥要死在那道人手里,竟然袖手旁观,你……你……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生的?’ 杨禾心里一惊,训斥道‘青青,你说这话太过分了,姐姐她也是身不由己,她心里怎会不想救我,快向姐姐陪个不是……’话未说完,岳小玉脊背一颤,两手掩面向前急急走去。 青青冷笑道‘走就走了,这冷血的人,全当我没认识她……’话未说完啪地一声已挨了杨禾一个耳光。青青大吃一惊,捂住脸叫道‘你干嘛打我?’ 杨禾怒道‘不许你这么说她!’说着向岳小玉急急追去。 青青委屈地哭了起来,叫道‘她就是冷血,我就这么说……你打我……’ 杨禾一心追上岳小玉,无心再理会她,远远摆摆手叫道‘你回家吧’ 青青不答,哭得更响了。 岳小玉走得极快,杨禾身上有伤,怎也追她不上,追了七八里,仍有三四十丈的距离。前面隐隐传来岳小玉的哭泣,杨禾心中苦闷,只感到一阵阵的虚弱袭来,眼见再难追及,高声叫道‘姐姐,你等我,我没有怪你,你相信我啊’不料他越喊,岳小玉走得越快,喊了三两声,已失去她的背影。杨禾大急,急喘了几口气,又复追去。 杨禾一路喊一路追,也不知追了多久,眼前重峦叠嶂,石高林密,脚下小路变成乱石间隐隐一道白痕,已无法辨清。杨禾只在危石荒草间乱走,颠簸半晌连小路也找不到了,环目四顾山野间尽是平林漠漠,断崖奇峰鳞次栉比,也不知是何处。心中十分烦躁,当即竭力叫了两声姐姐,半晌却只有自己的回音袅袅不绝。 杨禾心情大坏,目视西方,眼见夕阳西下,顷刻间便要入暮。杨禾在山中生活的经验丰富,知道山里比平原天黑更快。需要马上找一个安身之所,渡过长夜,否则一旦天黑,在野外便极易受到野兽的袭击,甚至兽群的围攻。当下杨禾爬上一个高崖,四下里一望,但见不远处的山谷之旁的崖壁上有个洞穴,当即下了崖,循着山势向谷中疾行。不片刻便来到石洞之前,往里望去,里面十分宽阔,只是漫天石笋倒挂,却是一个天然的溶洞。 杨禾侧耳细听,不闻动静,但仍怕其中藏有猛兽,便不敢贸然进入。拣了块石头奋力掷入,咚地一声,石头击断一根石笋,笋石一同落下,跟着又是哗啦一声,似是坠入水中。此外并无动静。杨禾放下心来,知道一般的猛兽不会选择阴湿有水的洞穴居住,所担心的是蝙蝠之类的飞兽。如今看来,此洞之中也无蝙蝠,刚好可在此避难。想着便四下里搜寻干柴,此时正值夏季,干柴遍地俯拾即是,不一会儿便寻了一大堆。此时天已入夜,远处不时传来狼哞和无名野兽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四围一片漆黑,远近一切山石树木尽数湮没。 便在此时,杨禾突然发觉自己怀中不知何时竟照出一片微微红光。杨禾大感奇怪,探手往怀中一摸,入手是个的包裹,而贴身收藏的钱袋竟然不见了。杨禾心中一惊暗道‘是谁竟在我不知不觉间将钱袋吊了包?偷取了我的银子。而我走了这许多路,竟未察觉,是了,我一心想追上姐姐,哪还顾得上怀里揣着什么’当下将包裹取了出来。那包裹一出怀,立时红光大盛,似火一般鲜艳。杨禾惊疑不定地解开死扣,展开包袱,赫然发现里面是一只浑身赤红如火的鸟,此鸟身形一现,登时将丈许之地照得一片通红,既好看又可怖。 杨禾心头一震,一个名字直冲脑海,立时脱口而出‘朱雀!’。若非亲见,杨禾绝不信天地间竟有此奇物。看向那鸟时,但见它身不盈尺,羽毛歪歪斜斜,早被包袱裹得走了样,浑身上下无处不红,只是俯伏不动,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杨禾看着眼前奇景,惊愕渐渐平复。脑筋渐活,暗道‘朱雀鸟怎会在我身上?是了,定是周伯通捣的鬼,他借着为我治伤之机,曾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阵,那时他定是悄悄地将此物藏好,叫我在不知不觉中带出松风观。我初来乍到,武功又低,又受了伤,谁也不会怀疑到我。这可说是极好的计策。难怪当时他不怕麻武二道搜院,原来他们搜索时,朱雀已在我怀中。他们便是搜千遍万遍也决计搜不出了’想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当时周伯通说‘保重了,保重了’说得着实突兀,又含混不清,现在想来他并非此意,而是说‘保住了,保住了’是着自己保住这只朱雀鸟,日后好还给他。心中不禁好笑,心想‘周伯通虽不通人情世故,脑袋却是一等一的聪明,更兼胆大包天。换做是我,初次见面,恐怕不敢行此险着。哼,松风观的臭道士欺人太甚,我便拿了他们的宝物鸟儿又如何?这个罪责,我杨禾担下了!’忽然想到麻武二道搜不到朱雀鸟,爬地上学狗叫的滑稽情形,忍不住心中狂笑。 再看朱雀时,见它仍是闭目不动,心道‘不好,这鸟儿在我怀里闷了半日,恐怕难以活命,若是它死,我便有负周伯通所托,千万不能教它死了’想着伸手便抓住鸟身,只觉得它体温尚存,一颗小小的心怦怦怦跳得正紧,登时便松了口气,撒开了手。不料便在此时,此鸟突然发出一声撼动天地的啼鸣,杨禾只觉得耳边好似炸开一道霹雳,只震得山河战栗,耳中嗡鸣不绝。不由得一跤坐倒。朱雀鸟小脑袋灵动地一转,一抬头,两只金灿灿的眼睛向杨禾逼视而来,自有一股臣服万物的巨大威严。 此时在杨禾眼中,它不再是一只小鸟,而是一位携着撼天之威的骄骄帝王,它受此包袱缠身的凌辱,彻底愤怒了。饶是杨禾向来漠视生死,冷眼面对一切,被它一瞪,也不由得心中发虚,手足无措。想来想去,只好坐地不动,静观其变。 朱雀鸟再发一声啼鸣,只叫得谷中嗡嗡声大作,一切兽吼禽鸣尽皆消失。杨禾虽早有防备,仍是震得一阵头晕眼花。但见朱雀自包袱中走出,一抖身,羽毛尽复旧观,乍一望去,全身烈火奔腾,似有无数奇焰异火燃烧,两翼宽大,尾羽美丽。朱雀梳理了羽毛,径直向杨禾走来,两眼灼灼而视。杨禾觉得它再不是一般的蠢鸟,而是一只通灵性,有主张的异物,不知它要做什么,不由得方寸大乱,不自禁地向后挪了挪。朱雀见状马上停住脚步,像一个有知有识的人般上下打量着他,不片刻,忽然振翼飞起,径往他肩头扑到。杨禾吓了一跳,心惊胆颤地感受着它的两只赤红的爪子抓透了外袍,抓进皮肉之中。心想‘此刻它若冷不防再叫一声,非把我震晕不可’念头未断,朱雀忽然发出一声低鸣,便似普通的鸟雀名叫般,与方才大异。杨禾暗自奇怪,心道‘莫非它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所以低鸣以示心意?’扭头望向它时,却见它就此闭上眼睡了。杨禾怕激怒了它,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以手撑地,支持到天明。这一晚并未点火,奇怪的是满山遍野的猛兽似乎是怕了朱雀,整晚静悄悄连吭声的都没有。 第41章 第一章 次日清晨,霞光初绽,朱雀一声低鸣,一纵身蹿上高空,展翼盘旋。天空七八头苍鹰见状纷纷四散惊走,好似遇见凶神恶煞一般。杨禾强撑了一夜,四体僵直,朱雀鸟一走,登时颓然倒下,舒适地伸展着四肢。看着那越飞越高的红点,只愿它就此飞到天涯海角,千万别再回来。闭上眼再眼开眼,红点也已失去了踪影。当下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便爬起身,奋力叫了两声姐姐,仍是听不见岳小玉的回答,心想‘姐姐她定是自责,不愿见我,就算听见也绝不会应声,哎……我就是喊破喉咙也是无用。我三人原本很好,突然间怎会如此?是了,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找王重阳帮忙,也不会去松风观,也就没有昨天的事。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他们二位才是,我还打了青青,我昨日不顾而去,也不知她现在何处,我真不该丢下她就走了’杨禾越想越后悔,想到后来气得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暗道‘姐姐走了,她能到哪里去?除了华阳派,她还能去哪儿?我也不必急着找她,日后我去华山自可找到她’ 想到这里忽觉腹中饥饿,口渴难忍。隐约记得昨日登崖四望时,看到这山谷深处正有一条小溪。当下拔出莫愁剑护身,从谷底乱石上越过,快步行去。谷中山势极其复杂,分岔很多,四处通达。站在高空观察地势是一回事,一旦置身其中却又是另一回事,非但茫然不知所在,更易迷失方向。杨禾凭着记忆中大致的方向,走错了三回路,行了四个多时辰才找到那条小溪。此时又近黄昏了。杨禾大喜,踏上溪边石块,以手掬水,喝了个饱,只觉得通体舒泰,火气尽消。只是腹中饥饿,却非饮水所能消除。俯身细看溪中,果有些肥硕的鱼儿游来游去。当下看准方位,莫愁剑接连刺出,不料捅了七八剑连鱼鳞也未刺到半片。 心下正懊恼,忽听身旁有人道‘旁人都以剑刺人,你却以剑刺鱼,是何道理?’ 杨禾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中还住着人,不禁吃了一惊,有人来到身边不盈两丈,自己竟然毫无觉察,可真是怪事一件。暗道‘若是敌人这般到来,我早已死了,我可真糊涂。’转身望去时,却见一旁的大石上立着一个须发花白的威严老者。此人身形高瘦,一身青袍,满面长须,一双眸子深邃难测,却隐隐有两分落寞的书卷之气。他见杨禾望来,便两手负后目光灼灼等他回答。 杨禾见他器宇不凡,知是高人,忙躬身一礼笑道‘有仇便杀敌,无仇便刺鱼,剑是剑,人是人’ 老者哦了一声仰天道‘倘若可报仇时报不得仇,报得仇时却又不可报仇,那该如何是好?’ 杨禾不禁一呆,细细琢磨他这两句话的含义,暗道‘可报仇时为何报不得仇?这是仇人太强,无力报仇。等到有力报仇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不能报仇了,这可真是天意弄人。这老先生必定身负大仇却又报不了,是以无限怅恨’当下说道‘既然斯仇已不可报,多想多恨终究无济于事,不如放眼天地之间,别图怀抱。报仇虽是首要大事,却也不是人生全部。看老前辈心怀气度,必定胸中毫墨如海,也不必此生尽着意于区区两笔’ 老者望着夕阳残照半晌不语。显然是在思考心中难事。杨禾不便打扰,蹲在溪边继续刺鱼,刺来刺去总是差了一分半分不能刺到,他又累又饿,只好抛下莫愁剑,坐在溪边歇息。 老者忽然叹道‘你的内功也太差劲了,出剑又太慢,也断不出鱼儿的走向,似你这般乱刺,便是累死也刺不到,看我的!’说着探手折下一条树枝,跳到湖边,看准了鱼儿的位置,只一戳,噗地一声,树枝便从溪中挑出一条乱扭乱动的白鱼来,跟着说道‘这是断位,你断出鱼儿的走向,知道它往哪里逃,先行戳进去,自然可扎到它’ 杨禾点点头笑道‘老前辈说得是,可是晚辈眼拙,不知道鱼儿往哪里逃,是以难如前辈这般洞察先机,随手拈来’ 老者道‘洞察先机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掌握?你毕竟年轻,做不到,也不能怪你。但你做不到一个快字,却是你自己没下苦功或者下功夫却不得其法了。看着,什么是快’说着扬枝指向一只摇摇摆摆忽左忽右的鱼儿,身子略一俯,右臂电伸电缩,鱼儿尚未及觉察,便已穿上枝头。挑出水面。 杨禾看得大为钦佩,笑道‘前辈老当益壮,晚辈万万不及,您这是怎么练成的?’ 老者却答非所问地道‘我年轻时阅尽《道藏》,察得万物生死之道,自悟武功。醒悟到这天地间的武功虽千奇百怪,名目层次分类悬殊,但却是殊途同归,归纳起来不外乎四种境界,炼精,炼气,炼神,炼虚’ 杨禾大为向往诧异地道‘那究竟是怎样的呢’ 老者道‘这四种境界若一一详说,恐怕要几个时辰,简单地说,炼精是锻炼内息,炼气是锻炼精神境界,炼神是融合各种精神层次,炼虚则是自身与天道融合。只有体魄强大了才能练精,内息达到一定的深度,精神就会体会到极高的心境,心境渐高渐洁,就会悟到圆通之意,圆通自在,才能合于大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游于无穷。这已经是很高的层次了,到了这时候已经近于仙人’ 杨禾觉得好似在听故事一般,愕然道‘神仙?’ 老者道‘那是我所知最高层次,往上还有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想来修成神仙之后自会明白。嘿嘿,纵观古今修道之人多不胜数,可是能达到炼神境界的又有几个?更不用说炼虚了,想我闭关修炼了四十多年,也只达到炼神的境界而已’ 杨禾思潮翻涌,他虽不信这世间真有神仙,但这老者却无疑是一个武学高手,他说的话自有几分道理。因为两人素不相识,老者没有什么必要拿话来唬他。听他说已在此处闭关修炼四十多年,不禁大为惊讶,愕然道‘前辈,你闭关四十年不出,莫非你仇人……都已死了’ 老者不答,继续道‘第三种手段,自是要以内功取胜,我看你根基浅薄,所修所习也非上乘内功,大概是未遇名师指点。你看这内功的手段又是怎样用法?’深吸一口气,右臂展开,树枝斜指登时一股强劲的剑气发出,将一条游过的鱼儿罩住,压得它紧挨湖底,通体僵直,半点也动弹不得。跟着树枝缓缓探入水面,直至抵住鱼腹,那鱼儿不能移动半分,只能束手待毙。老者却并未将那鱼儿插上树枝,便就此收回。 杨禾看得目瞪口呆,想到在松风观所受的折辱,内心顿生一股激荡之情。噗通跪倒磕了头道‘我诚心追随前辈修炼,您收下我吧’ 老者叹道‘我已在这荒山谷中日夕修炼,本意报仇,不料……哎……不提也罢,此处十分隐僻,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踏足,便收下你跟老夫说说话,解解闷吧’ 杨禾大喜,他见丘逢春行过拜师之礼,便依法施为拜老者为师。 杨禾道‘徒儿杨禾,杨老令公的杨,禾苗的禾,蒙师父不弃,斗胆请问姓名’ 老者摇头道‘我只知仇家姓名,自己姓名早就忘了,如今更是百事皆休,心里只有一个虚字,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杨禾笑道‘不管您姓何名谁,都是杨禾的师父,也只有您一人是杨禾的师父’ 老者笑道‘听你言谈,虽然用词浅薄,说出的话却有几分情谊,几分道理。该是读过几本书’ 杨禾心想‘我自打来到大宋朝,也只看过苗玉珠送的几本医书,虽然在她指点下,也认了不少字,却说不上能识文断字,更别提通晓文章了’当下惭愧地道‘说来让师父见笑了,徒儿连字也识不全,只略学过几本医书,大宋其余书籍,一概没见过’小說中文網 老者大乐,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当年堂堂状元,哈哈,晚年竟收下一个目不识丁的弟子,有趣。不过你虽未读过书,懂得道理却也不少。这很好,其实有没有读过书并不重要,为人处世要紧,却不可背离侠义二字,为师数十年来为报家仇,耽于练武,半生尽废了。今趟我出山一看,天下变化太大,就连我大宋朝竟只余下了半壁江山,山河都老了,何况是我?这些事也不怎么看重。你既拜我为师,我会把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与你,你可要用心了’ 杨禾忙道‘是’忙找来干柴,钻木取火,便在溪边石上升起一堆火苗,将两尾白鱼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烧烤。老者安坐石上道‘快行慢行,乃至于奔跳腾挪都要与呼吸吐纳之道相配合,我便将其中诀窍说于你听,你先记下来,而后无再为你解说’ 杨禾道‘是’老者便将口诀一句一句念出‘致虚极,守静笃。营魄抱一,密而无离,专气致柔,使如婴儿,涤除玄览,无瑕无茈。生而弗有,为而弗恃,长而弗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他念一句,杨禾便跟着念一遍,潜心记忆。只觉得师父所说,每一句都是玄奥奇妙,艰涩难明,当下也不敢问,只是硬性记住。老者念到第四十句时候鱼已烤熟,杨禾便将鱼取下,放在一旁,继续记忆口诀。口诀甚长,从头至尾共有一百八十一句。一遍下来,杨禾只记得三十五句,老者已点头夸赞。杨禾肚中早已饿得发慌,拿了条鱼递给师父,自己也捡了一尾,三两口便将整条鱼吞了下去。老者笑了笑,便将自己的鱼又分一半于他。杨禾道了声谢,又吃下了半条鱼,登时脑筋变得活络起来。老者笑道‘你还记得多少句?’杨禾闭目想了一遍,笑道‘弟子愚鲁,只能想起四十八句’ 第42章 第二章 老者点头笑道‘那也不错,你不通文辞,能硬记住这么多艰涩的辞藻,已属不易,再随我念几遍’杨禾道‘是’当下又随着老者从头念了一遍,记住了一百二十句,念到第三遍时候,已将一百八十一句口诀默记在心。老者又催促他背诵一遍。杨禾便从头至尾滔滔不绝地背出,老者边听边将其中错字加以纠正。杨禾便即从头再背。待背到第五遍,已是一字不差。当下又背一遍才算牢牢记住。 此时天色已晚,老者看了看天道‘你今日先将为师传你的吐纳要诀背熟,为师累了,回去休息吧’说着缓缓站起身,沿着小溪向上去。杨禾急取火把紧随他身后而行,老人对四周的地形十分熟悉,以至于哪里有石哪里有树他无不了然于胸,有无火把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来到一处崖壁之前,石壁前的大松之侧有条天然裂开的山隙,正合一人行走。老者抬脚便走进山隙之中,穿过三十多丈的狭窄山隙,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另一个几与世间隔绝的山谷,脚下隐隐有一道小路通向远处。老者沿路而行,行了一盏茶功夫来到两间茅舍之前。 老者道‘这便是数十年来我的居所,这山谷之中除我外,没有旁人,你是第二个来者,这是寝房,那是书房。你来了,明日咱们便砍两棵树,再在这旁边搭一间房子,作为你的寝房’杨禾道‘好,徒儿虽识字不多,却喜好看书,您老的书房今晚便借我一用吧’老者知他心意,点头道‘好吧,里边有不少道家典藏,和诸子百家的学说,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均有涉猎,你喜欢看什么,随意翻看就是’杨禾大喜道‘那多谢师父。’说着抢进寝房中为老者点燃了灯烛。 屋中除了一张自制的简陋的木床,便只有墙上挂着的一把木弓,十数枝箭,和一柄铜绿斑驳的连鞘长剑。杨禾看那长剑时,只见剑鞘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多年未曾动过,想必是老者年轻时候行走江湖的佩剑。 杨禾擎着火把来到书房,点着了灯烛,但见靠墙的书架上摆放着数十部厚重的大书。封面上刻得都是小篆,杨禾一个字也不认得。随手翻开一本,纸质都已泛黄,却刻印的官本,心道‘师父言谈深奥,文采斐然他一定做过大官,这些大书定是他在任时搜罗到的,这个时代,在民间很难找到这些东西’ 正思量间,忽闻高处传来一声熟悉的鸟鸣。杨禾吃了一惊,暗道‘这是朱雀鸣叫,它怎么又回来了?它来干什么?’当即奔出屋外,仰头一看,只见天上一团火光徐徐降下,正奔自己而来。杨禾哎呀一声,正想逃回房间,老者却已大步走出来,仰首相看,分外惊奇。杨禾道‘师父你可小心了,它叫得声音很大,昨晚它在弟子身边鸣了一声,便差点儿将我震晕过去’老者显然也未见过此物,诧异地道‘这是什么鸟?’杨禾道‘是朱雀,昨晚弟子曾得罪过它,它八成是来找我的’小說中文網 说话之间,朱雀已降到屋檐高低,全身赤红,将茅舍之前照得一片火红。跟着它又发出一声低鸣,径往杨禾肩头飞落。两只利爪一抓,登时又将皮肉抓烂,深深抓进肉里,疼得杨禾龇牙咧嘴,却不敢动弹。 老者大为惊奇道‘你怎样得罪了它?它如何又来找你?’杨禾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老者激动地道‘徒儿,你可真走运了。哈哈’ 杨禾皱眉道‘师父你真会开玩笑,它一来便将弟子抓得皮开肉绽,走运也是霉运’老者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你的命数,逃也逃不掉,你好生照料它,将来必定有大因缘,哈哈,想不到你竟有机会攀上炼虚的最高境界’ 杨禾讶然笑道‘我能炼虚?师父你说笑吧,按我现在的状况,最多也只处在炼精的初期,连炼气的境界都远未达到,炼虚更不可能’老者笑道‘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需好好地修炼为师传你的攻法,好好照顾这只朱雀,千万别让人夺去了,或者伤害它,将来你自会明白为师的话’ 杨禾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它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更不知怎样照料它’朱雀忽然咕地一声低鸣,探出利嘴在杨禾右臂上猛啄一记,登时啄下一块血肉来,吞下肚去。疼得杨禾惨叫一声。朱雀毫不理会,就着伤口,将喷出的血一口一口地饮下。 杨禾怕它再啄,忙伸左手去捉它的颈子,不料朱雀极其机警,见杨禾一手来抓,脖子一缩一伸,张嘴便咬住食指,喉中咕咕低叫,似是不悦。杨禾急道‘好了,好了我不抓你了,你张开嘴,让我拿回手指’朱雀似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一张嘴便将他一根指头松开。 老者叹道‘朱雀饮血食肉,要养活却也不易,凭着你这肉身,也抵不过它三两日饭食。不过据佛家典籍记载,朱雀便是凤凰,名唤迦楼罗,乃天龙八部之一.据说它每天要吞下一百条龙,一千条大毒蟒,但看眼前这只朱雀,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食量。而且它是否喜好吃毒蛇却也未必’ 杨禾很难想象这只不盈一尺的小鸟儿如何能吞掉毒蟒,但总要喂它食物,不然它老是从自己身上啄肉吃,那可大大的不妙。忙道‘试一试总是好的,师父可知这谷中哪里有毒蟒出没么?’老者道‘毒蟒不多见,毒蛇却不乏,山谷的北端有个青龙潭,那里毒蛇多不胜数,可去哪里试试,咱们一同过去瞧瞧’杨禾道‘待弟子先去探探路,咱们白天再去捉蛇’ 老者笑道‘不要紧,我有种药水涂在腿上一些,什么毒蛇也不用怕’说着回房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手指蘸了药水弹在杨禾衣服上,自己身上也弹了些,取来火把,当先向北行去。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地便感到湿气扑面,青龙潭似乎便在左近了。老者道‘不能再往前走,不然即便有蛇药,黑暗中也不安全。’ 杨禾停住脚步,肩头上的朱雀却焦躁起来,似乎闻到了毒蛇的气味。不一会儿,朱雀突然飞起,径往五丈外的草丛中扑去。一掠而过,跟着咕地一声低鸣,高高飞起,抓起一条金光闪闪的长蛇,飞回杨禾身边。那条大毒蛇早已被它抓死,抛在一块大石上。朱雀落在大蛇身边,利嘴啄了两啄便将蛇身撕得稀烂,衔起蛇肉一条一条地吞下肚去,顷刻间便将一条大蛇吃尽。 杨禾没想到它个头不大,食量却是惊人。眼见它吃了一条毒蛇仍是意犹未尽,蹿身飞起,在丈许之外又抓来一条吃了,如是接连吃了五条才算知足,咕地一声,又飞回杨禾肩上。朱雀吃了五条大蛇,颈前的食囊却不见鼓胀,但明显比方才重了许多,爪子的力道也有所增加,只抓得杨禾肩上钻心地疼。朱雀吃饱了食,老实了,蹲在杨禾肩上缩头闭眼,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即便是睡着,它依旧是红光照人,令人望而生畏 次日,杨禾正做着梦,梦见部队的首长责怪他久去不返,进行严厉处分,但尚未说出是怎样处分,忽觉,一蓬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拍打自己后脑,一下子便醒来。睁眼一看,自己仍是坐在茅舍之中,肩头朱雀圆睁一对金眼正威严地瞪视自己。 门外天已破晓。三两只公鸡在谷中不住啼鸣。杨禾走出门去,见东方朝霞初上,青红相映,四围山峦尽显奇姿怪态,虽然肩头上朱雀爪下仍是不住流血,却也已不怎么疼痛,心情大佳,看看老者尚未起身,记起他昨日所说盖房之事,便携了莫愁剑,往远处林中行去。走着走着,朱雀一声低鸣,又复冲天而去,千万霞光,遍照其身。 杨禾挥剑砍倒了两碗口粗细的棵小树,便担在肩上负到茅舍之旁,在书房的另一侧动工,搭了一间类似帐篷的临时房间。老者见他所筑房舍奇特也不禁暗暗称异。遂将如何行功运气,如何导气归元的上乘内功法决说于他知,令他自行体悟。杨禾一一记下,当即便在帐篷中盘膝而坐,依法施为。他本有了些内功底子,虽然浅薄,却也已窥门径。因而练起老者所说的功法比之初学乍练的新手容易得多。一练之下,果觉涌泉一寒,透入一丝绵绵不绝的阴柔真气。杨禾心中一喜,便依照老者所说的导气归元之法,使之循腿直上,汇入丹田,在丹田中盘旋成束,汇成小流。 第43章 第三章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杨禾纵身而起,但觉四肢百骸无不透着丝丝凉意,舒适无比。朱雀也已不知去向,想来是飞上了天,不知干什么去了。杨禾忙去寝房中给师傅请安,却见老者在书房中提笔写字,神色专注。当下不敢打扰,便带着弓箭到远处的树林中摘了十数枚野果,打了一头獐子,在帐篷前生火烤熟了,割了一大块精肉,和着七八枚野果送到书房给师父食用。老者正用心写字,顾不得吃饭,便着他放下即可。 杨禾躬身退出,绕着山谷转了一周,发现山谷最东边的岩壁上有道瀑布,千丈碧水泻入崖下的水潭之中,汹涌湍急,另有一条小溪流向谷外。景色甚美。杨禾大喜,便在水潭边搬来一块大石,取出短刀,雕出了一个两面有把手的石锅,两个石碗,便盛了一锅清水,提回茅舍,暗道‘师父在此避世四十余年,却连口锅也没有,平日里只是采撷野果,打两只野兔勉强度日,生活实在太也艰苦,何时再出得谷去,便买来两口大锅,弄些必需的东西回来,好教他老人家享享清福’心里便寻思着该买什么东西才好。 回到茅舍前时,见老者已从屋中步出,飞身蹿上了房前一株矮树,仰在树枝上苦思冥想,双手在空中轻轻划着玄奥的招数,口中喃喃地道‘这一招该如何破解……如何破解?……’杨禾走到房前探头向书房中一看,自己送去的肉和野果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半点也没吃,暗道‘师父沉溺在武功之中,他定然是在想仇人的招数如何破解?他如此痴迷,竟连饭也不吃了’心中不忍,便叫道‘师父,你口渴不?这可有上好的泉水来了’老者回过神来,从树枝上轻轻跃下,落地时半分声息也无。这样的功夫杨禾只见周伯通使过,那么重阳真人必定更高。此刻忽见师父再次使出,显然内功轻功两项的造诣俱已臻达化境,只不知他与重阳真人相比谁更高些。思想间便对师父更加钦佩尊敬。 老者已走了过来,看见石锅石碗不禁一愣,呵呵笑道‘亏你这么有心,竟用石头雕出这些玩意儿来’当即拿过石碗舀了一碗水,一口饮下。尚未放下石碗,眼神忽然又漂向极远处,喃喃自语道‘石头……’嘀咕了两遍,便摇了摇头又道‘血肉之躯怎能洞穿石头呢?不行……不行……除非未至已穿……’话未说完,眉头舒展开来,露出喜悦之色,右手忽然凝成爪状,急往身后抓去,迅猛之极,偏偏又无声无息,他扫出这一爪,自身前始至身体正后方止,一掠而过,凌厉之极,大有种无坚不摧的气势。跟着便将左手中的石碗抛下,身躯一转忽然前掠十余丈,右手一探直直抓向一块花岗石,噗地一声轻响,五指竟齐根没入石中。 杨禾大吃一惊,石锅差点儿脱手掉下地。忙顺势将它往地上一放,跑过去看时,老者已将手指拔出。老者翻了翻手,五指丝毫无损,但花岗石上却多了五个黑沉沉的指洞,只是洞穿,指洞间竟没有丝毫裂纹。杨禾心念电转脑海中骇然浮现出《射雕英雄传》里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她那一爪抓在人的头骨上,能将头骨插出五个洞来。但师父这一爪却是抓在比头骨更坚硬十倍的花岗石上,仍能插出五个深深的指洞。这一来一去,功力悬殊何止百倍? 杨禾呆呆地道‘师父,这是什么功夫?’老者将手指上下翻看一遍,随即放下手道‘这是爪功,五指凝劲,无坚不摧’杨禾道‘您老手指能插透石头,要是插在人身上,跟插进豆腐烂泥里有什么分别?’ 老者微微一笑道‘但此功太过阴狠霸道,动辄伤人性命,但却能一举克敌制胜。我将它传授给你,你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用’杨禾忙点头道‘我一定牢牢记住师父的教诲’老者点点头便将使用此功内息运行的秘诀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杨禾一一记住,当下提起丹田内的一点内息经手太阴集于五指之端,猛向大石抓去,啪地一声,大石上给抓碎了几片石皮,隐隐现出五点指痕。但与老者使出此功的威力真有天差地别。 杨禾只觉得手指几欲折断,忍不住甩了甩道‘师父,我的内功太差,我要努力练功总有一天能像您老一样厉害’老者笑道‘我从二十八岁开始悟通武学,弃文从武,到如今已有五十七年,嘿嘿,你差得远呢,对了,上次教你的吐纳诀窍,只是让你硬性记住,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些话?’ 杨禾摇摇头道‘一句也不明白,正向问您请教’老者点头笑道‘没关系,我就给你从头解释一遍’说着便将那一百八十一句口诀,从第一句开始,逐字逐句加以解释,他知杨禾记性极佳,这一次便解说了三十句,令他自行领悟。杨禾先行记下,而后回帐篷中自行参悟。老者便也回书房中继续研究武学。 如此,杨禾在山谷中随着老者日夕练武,修炼吐纳的内功心法和师父的武学招式,包括拳掌指的功夫以及不少精妙的剑法。他饿了就去打猎,渴了就去东面的水潭中取水,晚上喂食朱雀,打坐休息。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年,杨禾勤练内息,经脉中的内力已颇有声势。杨禾学习极快,一年的时间已将老者平生所演习的大半精妙武学尽数掌握,不过只是囫囵吞枣,他还没有功夫将这些武功融会贯通。ωww.xSZWω㈧.NēΤ 一日杨禾跟随老者来到山谷东面的瀑布下说道‘禾儿,你接我一掌试试’说着提掌运劲,拍出一击。 一股排山倒海的阴柔之力破空袭至,一旁的潭水受气劲所迫,无风自陷。劲力推动潭水向彼岸山壁轰然冲击。 杨禾没想到师父竟使出如此深厚的功力相对,但那既是师父的考验,他不能闪避,唯有硬接。为了自保,杨禾不得不提聚全身功力,使出一式百步穿云掌迎头击去。 嘭地一声大响,杨禾应掌抛飞,跌退了十数丈,一跤坐倒。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骇然道‘师父你……’ 老者肃容道‘这一年来,你功力进步很多,已进入炼精之境,照这种速度,五六年便可达炼精的中层境界,那时候便可冲破任督二脉,窥探上乘内家高手的厅堂,以你现在内息,该适合到水下练习内呼吸了’ 杨禾心中大定,暗暗下定决心,今后更加勤奋修炼,将五六年的时间压缩到三年,三年之内打通任督二脉,达到炼精的中层境界。便笑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老者点点头指着水潭道‘现在你潜下水去,在水中闭住呼吸,好好体会为师传你的内功,不论如何痛苦都不要出来喘气,在生死交关的一刹那,你就有机会进入内呼吸的境界’ 杨禾心里明白师父所说的有机会是什么意思,那就预示着或许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就只有死。杨禾心智坚定,他明白师父的苦心,事实上也只有过了这一关,自己才算真正走上修炼的正途。杨禾没有多问,咬了咬牙,抱了块石头,纵身跃入深潭之中。全身冷得一个激灵之后,听觉和视觉瞬间为潭水遮盖,杨禾闭上眼,感受着身周水流的涌动,随着石头缓缓下沉,不一会儿便沉到了潭底。 杨禾闭了一会儿气,渐渐地口中的氧气用尽,只剩下浊气,杨禾将口中气体吐出,开始感觉到七窍被封的窒息的痛苦,求生的本能使他只想挣扎着冲出水面呼吸,但是理智却告诉他那样将前功尽弃。杨禾在百般苦痛中挣扎,但是他始终没有松开石块,压抑和窒息感越来越强,杨禾只觉得热血上涌,心肺压迫得难受,耳中开始嗡鸣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到了后来便连挣扎也无力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丹田之中一股阴寒的内息升起,沿着任脉而上,散入四肢百骸。顿时整个身体为之一猛然一松,气力尽复。奇异的是他竟然感受不到窒息。但觉身周淙淙水流涌动,更有数条小鱼绕着自己欢快的游弋,潭底竟是个静谧的世界。 杨禾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他知道自己已突破生死玄关和人体的极限,达到一种全新的境界。于是沿着潭底游了一周,转过几块岩石时候惊讶地发现,石隙中停着一只硕大的河蚌,两扇贝壳张开,口中衔着一只散发着玄异火光的珠子。杨禾大奇暗道‘从未听说过有火红色的珍珠,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先拿上去再说’想着便将那大蚌壳捞了起来,浮上水面。 杨禾一张口,内外呼吸自然转换,爬上了岸来。忽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杨禾没有想到自己竟在水下憋了两三个时辰,不由得大喜过望。上前跪倒在师父跟前说道‘师父,我已按你的指点,转为内呼吸了’ 老者正在潭边打坐,睁开眼微笑地道‘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使用内呼吸来练气,咦?你手里拿的那是?’ 杨禾将大蚌递上去笑道‘这是弟子在水潭下找到的,不知是什么’ 老者接在手中一看道‘不知它的底细便不要轻动,你留在身边,或许日后有用途,你已突破第一道难关,目标达成咱们也该回家了’ 杨禾接过了老蚌,将珠子取出放进口袋中,和老者一起穿过幽林小径,回到茅舍之中。此后更加日夕苦修,勤练不辍,因领悟到了内呼吸练功的法门,进境更快。 此后数年杨禾已将老者先前所授的武学招式尽数练得精熟,只是欠缺实战的经验。他除了每天在水下闭气练习三个时辰的内呼吸之外,更多时间是陪着老者演习武功,想出破解各门各派武学招式的法门,渐渐地体会到了老者演武为乐的心境,每有心得便在茅舍前互相交流演练。 这几年里杨禾内功大有进境,只觉得经脉之中有一股洪水般的脉息循环四肢百骸,一呼一吸自然合于行功要领。这是达到炼精界中层的征兆,虽然尚未打通任督二脉,但一提气,杨禾便感到强大的内息不断地冲击着尾闾和玉枕两处玄关,似乎契机将至。 在这期间杨禾做了不少事情,他在帐篷旁边又搭起一座棚子,垒砌锅灶,打来的野味便能用水煮了吃。虽然淡然无味,却也强过用火熏烤的干肉。他又在茅舍之侧开垦了一大片荒地,种上了从谷中寻来的野菜野果的秧苗,到了中秋时节,有些果蔬竟已成熟,令他欣喜不已。 朱雀仍是夜间归家,一到白日便不知去向,杨禾给它取了了名字叫做‘小红’早已习惯它站在肩头,他在长袍的两肩上各缝了一块厚实的鹿皮,任它怎样抓却也抓不透了。 老者每天都在苦思破解各种武功的招数,有时甚至几昼夜不眠不休,直至找到破解之法为止。有时便叫上杨禾一同演练武功,把杨禾当做对手,对拆招数。不知不觉中又已传了杨禾许许多多不同的厉害武功。起初杨禾根本接不下他的招数,老者便督促他勤练不缀,练得久了渐渐精熟,渐渐能接下他七八招,十数招,到了后来竟能接他数十招而不致败落。 有一天,老者忽然将他叫到眼前道‘禾儿,为师这些天来神情恍惚,总见到数十年前的故人,他们都叫我去饮酒呢。想来是大限已至,才会有如此觉悟’ 杨禾细看师父,但见他须发全白,额头上皱纹深刻,确比初见时又苍老许多。西风吹来,他白发飘飘似欲仙去。一时不禁凄然,杨禾强笑道‘师父,您老身强体健,再活个百八十年也不是问题,这中笑话可别说了’ 老者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为师今已过九十,再不去阴间报道,孔老夫子都该骂我了。’顿了顿又道‘我年轻时候在朝为官,为大宋剿灭乱党,曾在江湖上结下不少仇家。后来他们一起找上门来寻仇,为师寡不敌众,仓惶而逃。竟累得全家尽数被杀。这才立志修炼武功,待得大成之时,再图复仇。谁料一耽便是四十多年,待为师再去寻仇时,可笑当年那些仇家早就死绝了。哪里还用得着报仇?哎,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眨眼便过了。你今年多大了’ 杨禾道‘我三十二岁’ 老者笑道‘已过而立之年,你也该成家立业了,你与为师不同,你无牵无挂。但你记住为师一句话,在江湖上少惹是非’想了想又道‘你虽然继承了为师大部分的武学,但你起步晚,待你冲破玄关方能算有小成,眼下你恐非真高手之敌。江湖上高手如云,实在迫不得已便打,打不过便逃……你专心习武便是,若能将为师武学发扬广大那是最好,做不到也没什么要紧。就让这门武学就此沉没吧’ 杨禾听他说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这一条不附和他做人的原则,心道‘这怎么成,我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但看老人的神色,却又不忍让他伤怀,口中道‘师父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 老者点头笑道‘很好,你再将那套摧心掌使出来看看’ 杨禾应道‘是’便在老人身前将那套掌法一招一式演练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尽善尽美,配合着呼吸之法,便将一套摧心掌使得淋漓尽致。杨禾一掌一掌地向茅舍前的乱石拍出,登时便打得乱石纷飞。这摧心掌专门破坏人的心脏,招招式式催发内劲都讲究隔山打牛之效,被击中之物安然无恙,身后之物反受重创。但见杨禾一掌击出,拍中一块大石,那石后之石登时震飞。 老者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你尚未冲破玄关,内力不足才会如此。倘若再深一些,效用便大为不同’说着纵身一跃跳到一块大石之前,挥掌拍出,这一掌无声无息,一下便将大石之后的另一块大石击得粉碎 杨禾笑道‘您老豪气不减当年,哪里说得上老了?哈哈,哈哈’ 老者摇头道‘只是勉力而为罢了,站一会儿就觉得腰疼腿疼了,还不是老了?’ 杨禾忙道‘您坐着,我再舞几趟剑给您瞧瞧’说着长剑挥舞,使起剑来。却是老者所授的断影剑法,但见莫愁剑舞出一片光芒,招式绵密繁复,不但凌厉,亦且攻守兼备。老者点头笑道‘已得此剑法神髓,火候也算足了,只是……咦……?’ 原来杨禾舞剑半途,一摸莫愁剑突然间便想起岳小玉来,断影剑讲求快狠,招招制敌死命,充满着残酷无情的血腥味。初始的三十多招他心无挂碍,便将此剑法使得神完气足。颇有凛冽萧杀之气。但他一想起岳小玉的一颦一笑,心中便充满了柔情和思念,忽然剑意大改,竟变成缠缠绵绵依依难舍的路子。老者登时便看了出来,他没有出言阻止,而是继续看他舞下去。 杨禾满脑子都是岳小玉的影子,心神完全沉醉在与岳小玉的相识相处里。渐渐心醉神迷。便好似她在眼前陪着自己练剑一般,可以握着她的手轻轻舞动。到了后来,每向她暗示情意时,总看到她悲苦神色,不能与她诉说心意,不由得剑意又变,变得缓慢悠长,趋退间欲去还离,踌躇不定好似充满着彷徨凄苦的意味。老者心中惊异,知他的过去必定藏着一段令他心往神驰的旧事。老者心中一酸,登时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事情…… 紧跟着剑势渐转轻捷,长袍卷起西风,挥挥洒洒,左突右冲,潇洒不羁。却是杨禾想起了最后那一天岳小玉攀上绝壁为他摘下朱果时的关切神色,亲手将果子送到面前,内心无比的幸福激动。不料这幸福只一瞬,转眼之间,剑势由轻捷变为猛烈,莫愁剑越使越激烈,渐渐激起嗖嗖的风响,步法似是散乱不堪,招数未变,却早已不是断影剑的模样。杨禾纵跃间如疯似癫,完全不守断影剑的章法,只将剑势无限夸大,疾劈疾砍,非剑法非刀法,每一下刺击都将力道用到极致,个中似有无限的伤心和悔恨,但每每使到极致的一瞬却又凝力不发,大有追悔莫及之意。 一趟断影剑使完,剑意连续五变,已大失剑法的本意,虽然糟糕之极,却另有一番凌厉意味。杨禾使完了剑,好似喝醉了酒一般,立足不稳,单膝跪倒下来,摇摇晃晃似欲跌倒。手中莫愁剑铮地一声深深插入地面。 老者吃了一惊,见他两眼神色散乱,一改常态,知是他练剑时心绪不宁,以致即将走火入魔。老者心中暗责自己没能及时唤醒他,致生此祸。当即跃上前去,右手攒指,连点了他胸背上十数处大穴 ,跟在在他面前坐下,与他双掌相抵,以自身真气助他梳理经脉。 过了许久,杨禾才渐渐清醒,睁眼看到师父正为自己输气疗伤,不由得大为惭愧。老者说道‘专心一意,按照为师传授你的吐纳方法导气归元,循着为师的气劲将窜入奇经八脉的散乱真气导入丹田之中’杨禾点点头,忙收摄心神,将散乱的真气逼回丹田重整为一。费了两个多时辰,才将散乱的真气全部导入丹田,纳入正途.老者消耗不少内力,身体大见虚弱 杨禾将老者扶入寝房歇息,跪在床前自责道‘弟子练剑三心二意,致走火入魔害得师父耗费内力相救,愿领师父责罚’老者道‘你心中有所挂碍,心绪不宁,在所难免。今日是你首次动用你的这把剑,看来此事必定与此剑有关。你已不能在此修炼,出谷去吧’ 杨禾心道‘师父进来虚弱,正需要人照顾起居,我怎可舍他而去?’当即说道‘弟子眷恋此中生活,不想离开’老者道‘你在外面仍有牵挂,勉强留下,也是为了我,我暂不需你照顾。你与其如此,不如早去早回,为师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一时半刻’ 杨禾笑道‘不,我不想离开,师父你非要赶我走吗’老者怒道‘你明明心在别处,却非要留下来,你……你这是逼着我去死,好,我便遂你心愿’说着陡然一探手,抽出杨禾的莫愁剑,横剑便往颈中抹去。 杨禾大惊,一把拉住他慌忙跪倒道‘弟子该死,惹您动怒,弟子这就出谷而去,您老人家可别生气了’老者放下剑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道‘这就对了,我这里有一张人皮面具,是当年我为仇家追杀逃命时,从一位巧匠手里买来,你拿去,或许能用得着’说着站起身摘下墙上那柄铜绿斑驳的长剑,拂去灰尘,右手在剑鞘上一按,咔咔两下机括声响,剑鞘上弹起一块铜皮,露出里面的夹层。老者丛中取出一张略略泛黄,薄如蝉翼的柔软面具道‘全是靠了他,为师当年才避过仇人的耳目,你且收下,也许有用’ 杨禾连忙接在手中道‘弟子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赶回,您老人家可要保重身体,回来时我定会带来几坛好酒,与您痛饮几杯’老者笑道‘好,我等着你回来喝酒,你去吧’杨禾道‘是’语毕从房中退出,收拾一身替换的衣裳,向谷外行去。这是他七年来首次出谷,走到山隙时忍不住回望着谷中房舍草木,心中十分依恋。想着想着心中又浮现出岳小玉的脸容,一阵温暖,杨禾将莫愁剑舞了两下,笑了笑,出谷而去。 第44章 第四章 又是秋季,山隙之外风物依旧,但是人在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七年。杨禾在山石间提剑疾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那条小溪之旁。但见溪水清凛,水流潺潺,溪水中隐隐透出阵阵冰寒,扑面舒爽。杨禾所修内力纯属阴柔一路,见同属阴性之物,自然而然生出亲近之感,心中欢喜,便将莫愁剑负在背上,双手捧起溪水喝了几大口,顿觉清凉甘爽,燥气尽去,不由得精神大振。 一瞥眼,见溪底游着数尾白鱼,想起七年前老者以树枝刺鱼的情景,心中一痒,便也随手捡起一根枯竹枝,看准一条白鱼的方位,躬身蓦地刺出,登时便将白鱼穿在竹枝上,挑出水面,心想‘师父所说断位之法需要的是经验,如今我也做不到。这一刺,全着意于一个快字,快是快了,却不知我的内力如何’当下细看溪底,待另一尾白鱼游过时,竹枝斜指,提起内力由任脉注入手太阴,刹那间便发出一股气劲,直压水面,那白鱼大受制约,身形一顿,便被压倒,贴着湖底一动也不能动。但同时杨禾也感受到溪水冲击所带来的不小的压力,与之对抗,颇不轻松。他心中不服,越是艰难,越是要顶风而上,就这么一直压着白鱼,一动不动与溪水对抗了三个多时辰,到了后来渐渐感到内力不继,可溪水仍是绵绵不绝而来,又过了一刻钟,杨禾手臂一酸,终被溪水冲开。这时他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只觉得身体虚虚荡荡,立足不稳登时坐倒。那白鱼被杨禾禁锢了三个多时辰,蓦地压力一减,不由自主地浮上水面,飘向下游,身子摆了两摆,这才复常,忙不迭地逃走。 杨禾内力几乎耗尽,全身虚脱,便倚在一块大石之后,收敛心神依老者所授心法调息养气,不片刻神意相合,足心一凉,一股真气涌进体内,循腿直上,汇入丹田。在丹田内与旧有真气交汇盘旋融成一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听声音该是两人。杨禾一惊醒来,只觉内力已恢复了七八成,睁眼一看,天已全黑,眼前一片火红。原来不知何时,朱雀已经回来了。朱雀满身红光,定然引起来人注意。杨禾忙探手捉住了它,放在衣襟之内。大片红光立时消失,只余下自己胸腹前微微一片小光。朱雀不满地猛啄了他两下。疼得杨禾龇牙咧嘴,偏又不能出声。 这两人步伐好快,不片刻已来到五六丈外,两人同时止步。一人道‘奇怪,明明看到朱雀降落在这里,怎地一转眼就不见了?’另一人道‘这荒山野岭的,山洞石隙多不胜数,说不定它钻进哪个洞穴里藏了起来,麻师弟,咱们四处搜一搜’先一人笑道‘好,这次若能寻回朱雀,可算是大功一件,观主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会以本门的绝学相授,若能学到其中一招半式,可说是终生受用不尽’后一人道‘这一回也算是巧合,天幸叫咱们兄弟撞见,寻了三天才追到这里,闲话莫多说,你南我北,一同向西搜’跟着便是叮叮当当,长剑敲打石块的声响,两人渐行渐近。 杨禾心中恍然,暗道‘原来是松风观的两个臭道士,一个是那麻兴,另一个多半是武蠡了。七年前,这两人蛮不讲理,将我刺成重伤,害得我三姊弟天涯远隔,至今不能相见。哼哼,今们犯在我手里,定叫你们两个家伙生不如死’转念又一想‘哎幺,不好,这两个人寻到这里,若回头向松风观的人说出,众人一涌而来,师父的隐居之地难免暴露。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不是这一大群臭道士的对手,他们要是对师父不利,可是麻烦的很’想到这里,心生一计,悄悄地抱出朱雀,放在身后的大石上。 果然听到二人同时惊喜叫了一声,先后奔跑过来。麻兴先行抢到,只听他笑道‘啊哈,原来你在这里,小乖乖,别怕,我来抱抱你’跟着又是啊呀一声惨叫,踉跄退出一步。武蠡已抢到近处,急问道‘干什么?’麻兴骂道‘他奶奶的,让这畜生啄了一嘴,啄去一块肉,疼死我了’武蠡道‘让我来’跟着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麻兴笑道‘还是你有办法’武蠡脱掉了上衣,两手扯开,跟着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多半是想用衣服罩住朱雀。 杨禾心中好笑,手中竹枝从石头的一侧悄悄探出,对准了他胸口的檀中穴。这时武蠡心神全部集中在朱雀身上,生怕它突然飞走,再加上竹枝在他衣服的阴影中,武蠡竟浑然不觉,仍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迈出五小步,已离朱雀不足两尺,见朱雀仍未飞走,心中大喜,合身扑了上来。 便在此时,杨禾的竹枝猛地戳出,正中檀中穴。武蠡半空闷哼一声,扑倒在大石上,手脚不住价地抽搐。 杨禾心道‘此人七年前,刺我一身剑伤,此刻受我一棍,恩怨两清。只是你害的我姊弟离散,这笔账仍是要算’ 麻忍大惊,上前道‘师兄,你怎么了?’见武蠡不答,双手一掀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武蠡受制,双手本来死死地攥紧衣服,此刻一翻身,衣服刚好盖在胸口,遮住了伤痕。红光下,麻忍但见师兄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停,也不知怎么回事,耳听得风声萧萧,树木蠕蠕而动,似乎危机四伏,不由得又惊又怕,瞪着眼四下里乱看。一瞥眼忽见朱雀一对金眼逼视而来,大骇下不禁退了两步,强自叫道‘是观主将你从南疆带来,不干我的事,你要报仇,别来找我’原来他慌乱之下竟以为是朱雀显灵,报仇来了。 杨禾心中好笑,便从石后缓缓站起身来道‘麻兄,你还认得我吗?’这七年来杨禾朝夕练功,心无杂念,模样并未怎样改变。麻忍只看一眼,立即认出了他,心知此人拳脚功夫了得,不能轻忽,是以铿地一声拔出剑来,以防他突袭。说道‘原来是你,是你盗走了朱雀’ 杨禾笑道‘是啊,可笑你们还放我大摇大摆地离开,却与周伯通死缠,岂不是蠢到家了’ 麻忍往武蠡瞧了一眼,怒道‘你把我师兄怎样了?快放了他,你跟我去见观主,还了朱雀,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杨禾笑道‘好,我随你去’ 麻忍万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禁一愣,两眼上下打量,想看穿他究竟有何诡计,却见杨禾微微而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泰然模样,心里疑虑更重。但他既答应去松风观,那便不好再动手,只好叫道‘你把我师兄放了,咱们一起走’ 杨禾点头道‘好,我方才点了他的穴,现在我帮他解开。不过我功夫低微,认穴不准,若是一个不小心点错了穴,有什么后果,我可就不知道了……’话未说完麻忍已大叫道‘你别碰他!’ 杨禾道‘好,我不碰他’麻忍叫道‘你点了什么穴道?’ 杨禾挠头道‘好像是天池穴……又好像是周荣穴……不对不对……应该是肩井穴……糟糕,的……到底是缺盆穴还是大包穴?……’麻忍皱眉道‘你奶奶的手法也太低劣了,连穴位都分不清,到底是点哪儿了?’ 杨禾道‘当时我只一点,糊里糊涂也没瞧见到底是点在哪儿’麻忍怒哼一声,因怕杨禾偷袭也不敢就此俯身为师兄解穴,说道‘你退开二十步,我来解穴’ 杨禾笑道‘好,咱们走吧’麻忍还以为杨禾对他说话,愕然道‘走?’话音未落,但见朱雀咕地一一声低鸣,振翅飞上杨禾的肩头,杨禾随即往谷外走去。一转眼已走出十数丈。 麻忍大急道‘喂喂,你到哪里去?’杨禾远远地道‘我不认识路,走到哪里便算哪里’麻忍大急,也顾不得替武蠡解穴,扛起他高大的身躯,寻着红光,便急急追来。杨禾有意走得极快,好使麻忍忙于奔走,无暇为武蠡解穴。 走了三个多时辰这才走出谷来,杨禾在乱石间一阵疾行,见路就走,渐渐回到七年前的旧山道上,在山道上折折转转地拐了三四十个弯子,眼前悠然现出两道高直的崖壁,黑沉沉地耸立两旁。此处正是岳小玉羞愧逃走之处,七年来山高壁陡居然未曾变化。 杨禾不自禁地坐在道旁那块大石上,在这里,岳小玉为他采摘过两边悬崖上的朱果。那时候虽不能将心事说与她听,却总能看到她的脸容身影,心中虽苦闷,苦闷中总能得到一些安慰。如今石果两存,人却已不再。念及此心中不禁黯然,思量间眼眶一湿,竟落下泪珠。 抬眼望,虽至中秋,崖壁的青藤上仍有朱果残存。杨禾心中一动,纵身而起,一手攀住藤条,借着朱雀之光,迅速地采下了二三十枚果子,复又纵下崖来。吃了一枚果子,仍是旧时风味。登时岳小玉的脸容又浮现在脑海中,杨禾满怀伤心,便撕下一片衣襟,将余下的朱果包了,放在怀中。 这时麻忍从后赶来,他扛着武蠡走了许多路,两腿早已酸软,料想再难追上杨禾,正感沮丧,不料一转弯,杨禾正坐地等他,一时也不禁愕然。正要松口气,却见杨禾起身又是疾走,只得再行跟上。两人一路疾行,到了天明时分,眼见松风观在望,杨禾忽然停住脚步,将朱雀塞入怀中,待麻忍从后赶上便说道‘麻兄,咱们是在何处撞见的来着’ 麻忍一愣道‘不是在荒谷中吗’杨禾道‘我在荒谷中做什么?’ 麻忍道‘你盗了朱雀,藏在荒谷中’杨禾笑道‘你若是这么说,观主得知是我盗走了朱雀,他对我不利,我岂非危险?’ 麻忍冷笑道‘本来就是你将朱雀偷走,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杨禾笑道‘若是这样,我不如将朱雀往天上一抛,随它去什么地方,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的?到时候你寻不回朱雀,不但无功,反惹怒了观主,有什么后果,你该知道’ 麻忍色变道‘你想怎样’杨禾笑道‘你想立功,我也不想死,大家各退一步,你若说不认识我,说我也是捉鸟儿的,到时候观主一定不会怪我,你也能立下大功,至于武兄嘛要暂时委屈他了,这个功,只能你自己独领’ 麻忍皱眉道‘到荒谷中捉鸟儿相遇未免也太荒唐了’杨禾见他意动,忙道‘为什么一定是在荒谷?你就说在江海坊外的密林里相遇,又有谁能知道?’ 麻忍点头道‘若是师兄醒来怎么办?’杨禾道‘那就要看麻兄你怎么说了,若你答应将贵派无敌绝学传授给他,恐怕他也不会拒绝了’麻忍惊道‘你知道我派的绝学是松风剑法’ 杨禾心道‘松风剑法?我早就学过了,是了,师父在教我断影剑时,曾说过这一路剑法是专门克制松风剑法而创,原来是为了对付松风观’口中说道‘当然知道,贵派剑法名扬天下,谁人不知?’杨禾见他犹豫不决,便将朱雀抱了出来,摆出一个往天上一抛的架势。 麻忍忙点头道‘好吧,别扔’说着将武蠡放下,伸手连点他身上七八处大穴。便将他负了,藏在道旁的山上,盖上荒草。 当下麻忍领着杨禾来到松风观外,他则入内知会观主。 不一会儿又匆匆回来,身旁走着一个年逾五旬健硕的老道士和八名中年道士。 杨禾低声道‘见机便逃,飞上天去’朱雀咕地应了一声。 老道士满脸冷漠,匆匆而来,步履尤为轻盈,他走到近前向杨禾淡然道‘多谢尊驾将鸟儿送回,请将它交给我,随老道入观喝杯茶。’ 杨禾笑道‘多谢道长,我还有急事在身,喝茶就不必了’说着从怀中抱出朱雀,递给了他。老道士接过朱雀,左看右看,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跟着说道‘极敬’八名弟子中有一人出来,奉上百两银子。杨禾看向麻忍时,见他也是满脸兴奋,喜形于色,正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忙接过银子笑道‘多谢多谢,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话音刚落,朱雀忽然伸出利嘴,猛然啄在老道士的额头上,趁着老道士错愕闪避时一飞冲天而去。老道士身手奇快,双足在地上一点,悠地窜起半丈,左手一探,已拦在朱雀之前,只需一伸手便能将它抓住。杨禾没想到他身法如此迅捷,顿时大吃一惊,若是让他捉住朱雀,自己便是对不起这小东西了。情急之下,假装吃惊,哎幺一声,疾向刚刚转身的极敬撞去,极敬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又撞在老道士腿上,登时便将身在半空的老道士撞飞。本是准确抓向朱雀的右手立时错开五寸。只这数寸之差,朱雀一声长鸣蹿上了天空。这一下鸣叫出乎各人意料,众人一时头晕眼花,两耳嗡鸣。守门的两个小道士更是当场昏倒。 众人同声惊呼一下子都呆住了,仰头看天,却是无可奈何。 老道士指着极敬怒道‘你干么撞我?’极敬嗫喏道‘是这位先生撞得我’杨禾道‘我见那鸟儿飞走,心急之下,忙上去捉,不料极敬道长却在身前,这……可对不住了’ 老道士气冲冲地望着杨禾,见他满脸无辜,一时也弄不清他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冷哼一声道‘都给我下山去找’九位弟子唯唯诺诺,齐声应是。 看着朱雀的身影渐渐远去,杨禾叹道‘时也,命也?鸟儿我已送到了,你们自己弄丢了,可怪不得我’说着瞄了一眼麻忍,见他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怨毒的神情,便假作不见,拿着一百两银子,大步下山而来。众道士谁也没拦他。 杨禾离开了松风观,沿路直行,心道‘姐姐该是回了华阳派,只是不知道眼下她在不在华山,应该先探探消息,要探消息自该寻找丐帮的兄弟,想当初余有年已是四袋弟子,至今早该是六袋七袋了吧,我便去扬州城中去看看他’想着便寻找去扬州的路,可是眼前的路四通八达,也不知哪一条是去扬州的。忽又想到‘松风观在扬州城西,要去扬州城自该往东走’抬头看了看天,迎着朝阳向东行去。 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扬州城城门前。但见门前人来人往穿梭不绝。城门口拉开两道绊马桩,一队宋兵在门口盘查来往的人群。城外空地上有三五处茶棚,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行人。七八个乞丐在茶棚的客人间乞讨。中有一人个头不高,身形瘦削,虽躬身行乞,却与众丐大为不同。他双目有神,举止灵动,必是武学高手。心中不禁暗叹‘丐帮虽没有洪七公,却竟有这样的高手,且看他是否值得结交’杨禾见他伛偻着身子在西面茶棚讨毕,又向北侧的茶棚行去,当即快步走上,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叫了一碗水。 不久有五个乞丐陆续前来乞讨,杨禾每人都给十个大钱。又过片刻,那乞丐上前行乞,杨禾道‘我不能给你’那乞丐愕然道‘为什么?’杨禾取出五十个铜板放桌上道‘我们玩个抢钱的游戏,你能抢到多少,你就拿走多少,怎样?’ 那乞丐摇头道‘丐帮弟子只求好心人施舍,硬抢硬拿决计不干’ 杨禾笑道‘好吧,我的钱都在桌子上,你拿到几个我就施舍几个’ 那乞丐笑道‘你可不要后悔’ 杨禾笑道‘后悔两字,愚蠢的人才常说’ 那乞丐道‘好’这个好字刚出口,右手一探便向铜钱抓去。杨禾挥掌相阻,使得是老者传授的少林派的大擒拿手,削切他的手腕,使他的五指不能收拢,自然抓不到钱。那乞丐叫道‘好,原来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说着手腕外翻反拿杨禾手腕,使得也是少林派的大擒拿手。杨禾笑道‘未必,也可能是华阳派的人’跟着一拳击出,拳路正是华阳派混元功的外家拳数,这一拳却含着一股阴柔的内力,自与混元功不同。那乞丐登时便觉察出来,伸手格开,跟着轻飘飘地拍出一掌笑道‘可惜你不会使混元功,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口中说笑,这轻飘飘的一掌却暗含着一股极刚猛的内劲,不易化解。 杨禾不愿硬拼,手掌斜推,卸去掌力,笑道‘阁下内功与掌法相反,却是什么路数?’那乞丐笑道‘你猜猜看’跟着又是呼呼呼轻飘飘的三掌拍出全部攻向杨禾胸口,显然与方才那一掌同属一路掌法。三掌齐至,杨禾再不能安坐凳子上,只得起身往旁闪开,双掌下压,硬将他的掌力迫往地面,嘭地一声,凳子一旁为掌力击中,打出一个坑来。仍有一掌力道未曾卸开,轰然击到,杨禾只得翻身一跳,避开掌力,竟被他就此迫出茶棚。 那乞丐哈哈大笑,右手忙不迭地将铜钱往口袋里装。杨禾不容他抢到许多,一声轻喝又再扑上,不料那乞丐忽然沉腰坐马,口中一声大喝,一掌轰然击来。掌未到罡风已是扑面生疼,更携隐隐龙吟雷鸣,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杨禾不由得大吃一惊。纵身往后一翻,稳住身形,提起五成内力,发出一记摧心掌。他心知这种掌法太过阴毒,对方若被一掌打实,非死不可,是以眼见巨大的掌力,也只敢用五成内力相抗 嘭地一声大响,杨禾硬给击退五丈,张口吐出鲜血。那乞丐身体晃也未晃,这时也顾不得拿钱,忙冲过来拉住他道‘你没事吧,是我太冲动了’尐説φ呅蛧 杨禾受了不轻的内伤,暗道‘硬接他这一掌,虽受伤,却也无憾’当即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笑道‘你这一掌用了几成内力?’那乞丐听他声音洪亮,似是无碍,也笑道‘七成’。杨禾笑道‘幸亏没惹怒老兄,否则只那一掌,我小命难保了’ 那乞丐笑道‘看你出掌犹犹豫豫地,也没出全力,今天是我对不住了’ 杨禾笑道‘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能认识老兄这样的高手,杨禾高兴还来不及,走,咱们喝杯茶去’ 那乞丐见他言语豪爽也很喜欢,点头‘好’ 杨禾在茶棚落了座,那乞丐却不上前,只在茶棚一角的柱子旁坐下。 第45章 第五章 杨禾奇道‘老兄你为何不来入座?’那乞丐道‘这是丐帮的规矩,不能与施主同坐一席,以示恭敬’杨禾点头道‘好’说着探手将上衣撕得稀烂,抓了把泥往脸上身上一抹道‘现在咱们同是穷苦人家,并无什么施主不施主的’说着端了碗茶递给他,自己也蹲在茶棚一边。 那乞丐笑道‘你这是何苦呢,你即使撕烂了衣裳,弄脏了身子,仍与我们不同,交朋友都在心里,又不在这些身外之物上’ 杨禾惭愧地笑道‘老兄你教训得是,是我太着形相,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那乞丐笑道‘我姓洪,排行第七,你就叫我洪七吧’ 杨禾手里的茶碗啪地摔在地上,愕然道‘你……你是洪七公?’仔细向他一看,只见这人不过三十上下,可能还不如自己年长。万没料到他就是洪七公。这还没什么,更重要的是这大宋真的有洪七公。 洪七笑道‘你……你认识我?什么洪七公?我还没那么老,我就叫洪七’ 杨禾脑袋一懵心道‘我太认识你了,你方才那一掌就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再之前那一套飘渺不定的掌法就是逍遥游掌法’口中却笑道‘我早就听说过七公你‘九指神丐’的大名,只是无缘相识罢了’ 洪七笑道‘什么名不名的,你的功夫也很好啊,杨大哥,叫花子我请你去吃叫花鸡’ 杨禾摇手道‘你是我的前辈,你不能叫我大哥,你叫我小杨或者小禾就行’ 洪七心中纳闷‘这人年龄较我为长,怎地反认我为长辈,真是奇怪’口中笑道‘咱们年龄相仿,我叫你杨兄弟吧’杨禾点头道‘随你怎么叫吧,七公,咱们去哪儿吃叫花鸡?我肚子可真有些饿了’ 洪七笑道‘跟我来就是’杨禾点头道‘好’ωww.xSZWω㈧.NēΤ 当下洪七带路绕向城南走去,洪七的脚步极快,杨禾须提起轻功才能追得上他。两人穿过城外的树林向东直走,不片刻便来到一座庄园之外。洪七指着这座大庄园道‘这是扬州有名的大富户杜尚游家,他家养着数百只鸡,咱们去抓两只过来’杨禾愕然道‘大白天怎好藏身?一现身便给人抓个正着’洪七笑道‘藏什么身,跟我来便是’说着转身向庄园的西墙绕去。 庄园外围是一片谷子地,满地都是黄橙橙的谷穗儿,差不多已成熟。杨禾心道‘将来我回山谷时一定要带些稻谷,我开垦了那么多地,可不能闲着。还要带些小麦,花生和蔬菜的种子’心里这般想着,却见洪七一脚踢倒了一个稻草人掐下一只谷穗儿握在手里。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庄园的西墙之外,洪七沿着墙根走了一阵子,忽然停了下来,侧耳听着墙内的动静,等了片刻,墙里似有鸡群经过,却并无人声。洪七大喜,俯来探手抓住墙根上的一块砖,只轻轻一抽便取了出来,如是一块一块取出,接连取了四块砖,墙角下便露出一个小洞。 杨禾登时恍然,原来他早有准备,这偷鸡之举已不是首次。只见洪七将手中的谷穗儿搓成米粒,口中发出轻轻地咕咕地唤鸡声,跟着便将米粒洒在墙外。不一会儿,便有一只鸡钻出了墙洞,啄食米粒,跟着又有两只鸡相继钻出来,自然都被洪七一一敲死。杨禾轻笑道‘足够吃饱了’洪七点点头便将四块砖头逐一放回原位,又撒了些泥土掩住墙缝,盖住谷粒。两人便提着三只死鸡扬长而去。 洪七带着杨禾走到林中一条河边,杨禾便抽出短刀,掘了三个深坑,点起了火。洪七便取水和了些泥巴糊在鸡身上。准备妥当后,便四处搜寻枯枝放在三个坑里焚烧,待烧满了火,便将三只鸡埋进火里,跟着又泼土将三个坑埋了。 洪七笑道‘等两刻钟便有香喷喷的鸡肉可吃’杨禾笑道‘这一切还都是杜财主请客,不可不吃’ 洪七笑道‘杜尚游人品还算不差,对佃户们收的租子也不重,不然,我丐帮早弄得他倾家荡产'' 杨禾笑道‘丐帮兄弟个个行侠仗义,英雄好汉遍天下。早就如雷贯耳了。好汉遍天下,自然消息灵通,我这次到扬州来本欲寻丐帮一位叫做余有年的兄弟,向他打听消息。不料竟喜逢七公,他知道的七公自然也都知道了’ 洪七道‘余有年我认识,他如今已是长老了,杨兄弟你想打听什么消息?’杨禾笑道‘是关于华阳派的消息,我是想寻找华阳派的一个人,此人在七年前与我失散,不知眼在何处,是否便在华山’洪七道‘此人是谁?’杨禾道‘是华阳派的岳小玉’ 洪七道‘自七年前余浩然去世后,华阳派便由其大弟子蒲世哲担任掌门,华阳派一直风平浪静,近来也未听说有什么动静,华阳四真应该都在华山’杨禾喜道‘如此甚好甚好’ 洪七见他神色激动,料想两人关系大不寻常,却不便多问,只说道‘华阳派门规森严,派中弟子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人,寻常无事便不出华山,你会使华阳派的功夫,自是岳小玉传授你的’ 洪七的话是暗示他不可因为私情害了岳小玉,更不要随出示华阳派的武功,免得被人误会岳小玉犯了门规。 杨禾摇头道‘不是,岳小玉是我姐,她从未传授我华阳派的武功,这都是恩师所授’洪七笑道‘你师父是谁’杨禾道‘他老人家只教我功夫,从未提过姓名’洪七道‘你的功夫很厉害,你师父定是位世外高人,我真想见见他,跟他比比拳脚’杨禾道‘可惜他老人家避居世外,未得他准许我也不敢带七公前往探视’ 洪七笑道‘不能探视他老人家,那边留在扬州城中瞧热闹’杨禾笑道‘扬州有什么热闹好瞧?’ 洪七笑道‘三日后便是丐帮大会,新帮主接任,到时自有一番热闹好瞧’杨禾心中大讶愕然道‘七公,你不是帮主吗?’洪七愕然道‘我入丐帮不过四五年,只是七袋弟子怎能是帮主?’ 杨禾恍然心道‘原来七公尚不是帮主,那么他一定是下一代的帮主了’口中说道‘七公,我随你去见识见识怎样’ 洪七笑道‘好啊,大会一开,各路豪杰都会前来捧场,我正想请你也去呢’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土坑中便发出一阵阵香味,洪七喜道‘熟了’说着迫不及待地扒开一个坑穴。包在鸡身外的泥巴已经烧干,洪七也顾不得烫手,抓出来敲去干泥。干泥碎裂,便沾着着鸡毛和鸡皮一起脱落,只露出里面鲜嫩喷香的鸡肉。洪七撕下一条鸡腿张口大嚼,赞不绝口。杨禾也依法施为,不一会儿三只鸡都已啃净,只剩下了两堆骨头。 洪七拍拍手笑道‘叫花子要去乞讨了,你要跟着去吗?那可没趣的很’杨禾道‘我不也是叫花子吗,本该去乞讨’话未说完,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叫花快步跑来,看见洪七便停住脚步大叫道‘洪七哥,伍小羊和常大山两个给蛇咬了,鲁大哥正着急呢,你快去瞧瞧吧’ 洪七道‘好,你带路’说着便随着小乞丐疾走,杨禾急忙跟上。三人快步行走,不片刻来到一座破庙中。但见朽烂的神像前地上并排躺了一高一矮两个枯瘦如柴的乞丐,一动不动。一旁一个黑衣长发四十上下乞丐与另两个小丐正急得团团乱转。 洪七顾不得与众人说话,上前一把脉道‘好厉害的蛇毒,找大夫已来不及了,只好冒险一试’说着便要坐下强行运功逼毒,姓鲁的乞丐忙上前将那矮个子乞丐扶起。 杨禾忙叫道‘我先试试’说着上前一探脉,但觉他们所中的毒竟与当年丘处机所中毒有些类似。便取出银针一探,毒血嗅起来有些腥味,真是蛇毒。姓鲁的乞丐忙拉起那矮子的裤腿道‘伤口便在这儿了’杨禾探头一看,见他小腿上果有两个牙孔,正是毒蛇咬伤。便随手点了他五处穴道,阻止毒血巡行。探看另一名乞丐时也是同一种毒蛇咬伤,便依法施为,封闭血脉。说出了几种解毒的药材,和煎药的方法,着那黑衣乞丐去买。 那人走后,洪七问小丐道‘他二人去了何处?竟被这种毒蛇咬伤?’那小丐挠头道‘也没去哪儿……对了我听说他们去后山的树林子里采野蕈子去了’ 杨禾在部队中学过野外求生的本领,对于各地的野地里有什么毒物,乃至于如何预防如何解救都有一定的了解,大宋到昌南国不过经历了几百年,气候不可能发生太大的变化。据他所知,这一带不该有这种性喜阴寒的毒蛇,他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蛇会生活在炎热的环境下。 正思量间,洪七站想去两人出事的地点瞧瞧究竟是怎么样的蛇,想着便往外走。杨禾跟在他身后出了庙,沿着一条小路林间小路向后山急奔。 这一带算是气候湿热,林中植物庞杂,有高大的乔木,耸入云霄,树荫遮地。也有齐腰深的灌木,层层叠叠,为飞禽走兽提供一层良好的藏匿之所,从树林中穿过,偶尔可以见到游弋在灌木纷乱枝桠丛里的蟒蛇和出没在林间的野狗野狼等猛兽凶物。 洪七提了根竹棍,拨草引路,来到后山的树林中。一股阴冷腥臭的浓烈气息传来,令人直欲作呕。 第46章 第六章 杨禾心中泛起熟悉的感觉,这种腥味他曾在黑龙潭边嗅到过,那正是从毒蛇身上发出特殊气味,只是此处更加浓烈,腥味扑鼻几乎令人窒息。杨禾心中骇然,在黑龙潭边有多少毒蛇他心里清楚,更浓的气味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明白。想起灌木丛中万头攒动的可怖情形,杨禾不禁头皮发麻,慌忙拉住了前面已踏入林中十数步的洪七道‘七公,你停一停,这里有些古怪,毒物太多,咱们不宜冒然入内’,说着从怀中取出从山谷中带出的蛇药,在自己和洪七的裤腿上分别弹了一些粉末才道‘这是防蛇的药,万万不能大意’ 洪七显然也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惊讶地道‘是毒蛇的臭味?’ 杨禾点点头道‘是’抽出莫愁剑,撩开身边的一丛灌木的乱枝,但见稠密枝叶下俯伏着四五条大小不一青蛇,对着两人丝丝地吐着信子,大概是嗅到了蛇药的气味,转身欲逃。杨禾挥剑一一砍死,挑过一节蛇头看了看,但见蛇口中两只长牙呈淡淡的黄色,淋淋沥沥地粘着些黏液,正是有剧毒的蛇。 这种蛇杨禾认得,当初学习野外求生的时候,教官曾讲过,这种蛇外号‘竹节青’产于西北一带,毒性不弱,一旦被咬伤,得不到及时救治,便只有死路一条。虽及不上金环蛇和靳蛇,也属于毒性比较厉害的蛇类了。 他只是在灌木丛中随意一拨,便发现了四五条,这茫茫的丛林中不知还藏着多少可怖的东西。两人想了想,觉定先退出树林,再想办法除去众多的毒物。 正待返回,不料树林中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白影一闪,从一株大树上跃下四个白袍人来。这四人手中都握着长竹竿,手臂一伸,竹竿头尾相连,便将杨禾和洪七围在中央。 这四个人都是一身白袍,头上还裹着白色的纱巾,尾端垂在肩头上。深目高鼻,样貌古怪。杨禾细细大量这些人的长相,有明显的中亚人的特点,大概是生活在新疆和哈萨克斯坦一带的维吾尔族人。那些地方杨禾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曾去过,还在当地住过一段时间,并学会了简单的土语,此时一见,便试着操起当地的土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四人显然没想到杨禾竟然会说自己的语言,登时面面相觑,听在耳中,虽觉他说的那些词语有些比较生辟,但大致的意思还能明白,当即说道‘无缘无故杀我们的蛇,主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们两个都要交出性命’ 杨禾当即耍赖道‘你们的蛇咬伤了我的朋友,又要咬我,我杀了它们,大大地应该,不是无缘无故’ 杨禾和这些人叽里咕噜地说话,洪七可半句也没听懂,不禁皱眉道‘杨兄弟,这些番邦的蛮子们鬼头鬼脑都说什么’ 杨禾笑道‘七公,咱们有麻烦了,我杀了他们的蛇,这些家伙们不依不饶的要咱们偿命呢’ 洪七啐了口唾沫道‘叫花子我杀的蛇多了去了,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时候偿过命?我最喜欢的饭是毒蛇羹,咱们再杀它个百八十条,拿了煮菜去’说着拿竹棍探入灌木从中迅捷点了几点,再挑出来时候,竹棍的前头上已串了四五条扭曲挣扎的大毒蛇。挑衅似地扬起来,从那四个胡人眼前掠过,脸上不动声色。 那四人大怒,叽里咕噜地说道‘你们找死’挥动竹竿向两人当头打来。竹竿引动呼呼风声,势头不小。这四个人显然都会武功,但是这些招式落在洪七和杨禾的眼里,却如同三岁孩童舞棒般显得极其笨拙可笑,只是他们身法颇快,腾挪间十分灵活。 杨禾待要上前夺过竹竿,一瞥眼间,但见这竹竿上绿油油湿漉漉地涂着一层物事,不知是何物,但这四人整日价地与蛇为伍,这竹竿上还能涂着什么好东西?总不会是蜜糖吧。想到这里便留了心,忙提醒洪七,说竹竿上可能有毒,不可拿手触碰。 两人便在竹竿的缝隙间,向外硬闯。不料这四人武功虽低,但是配合起来却每每能挡住两人的去路。出于对毒竹竿的顾忌,杨禾和洪七被逼得不得不退回来,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仍是未能突出围困,这时候夕阳西下,暮色已然降临。 被四个武功低微的人困住,在洪七来说那是生平从所未遇之事。他向来洒脱自在,爱怎样便去怎样,今竟遭到鼠辈围困,又见那四个胡人连使阴招,竟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心中不由得动了怒火,起了杀机。忽然沉腰坐马,狂喝一声,朝其中一人发出一招亢龙有悔。 那白袍人见掌法厉害,哪敢硬接,骇然中向一边急急躲闪。 这招亢龙有悔看似直来直去,其实并非如此。当中还暗含着许多种变化,隔空伤人自不必说,个中造诣极高的,功力更可及十数丈之外。比一流的劈空掌劲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哪有这么容易躲过去?当洪七使出这一招时,他早已预料到发掌之后的各种变数,当下掌劲一转轰然击中那人背心。 白袍人的功力本就不高,只是仗着身法的迅捷灵活和竹竿上的剧毒一时占了上风,哪想得到洪七武功高明至斯? 要知道,激怒一只猛虎,后果是很严重的,智者不为。但那白袍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下他给威猛无铸的降龙十八掌击中,便有十条命也死绝了。 只听嘭地一响,那人应掌抛飞,五脏六腑俱被震碎,连哼也没哼一声,便滚落七八丈外,像一堆烂泥般瘫在地上。 杨禾看到洪七的掌力,不禁大为惊佩,单从他方才使出的功力来看,至少已达到了练气境界的中层阶段,这还没考虑他是否已尽全力。由此可见,洪七的修为当已近练气境界的高层,比尚在炼精界中层苦苦挣扎的自己高明了可不是一筹两筹,而是两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念及此处忽然想到,今日在茶棚前洪七说的话,他自认使出了七成功力,现在想来只是谦虚的说法,当时他最多只使了两三成的功力,若当真使出七成的内力来,自己恐怕早像白袍人那样一命呜呼了。 这样一想,内心禁不住泛起一股羞耻感,人家洪七公比自己还年轻,修为却比自己高明得太多了,这一辈子恐怕再难赶上他。这都怪自己起步太晚,但却没法子改变。看来自己还得多加十倍的努力,尽快突破修炼的第二道障碍,打通尾闾和玉枕,使任督二脉相通,形成小周天,以便攀上炼气的境界。 想着便想到了师父,他曾告诫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嘱咐自己在江湖多交朋友,少结冤家。但是眼前这些白袍人却是招招逼命,不留余地,自己若再一味忍让,连洪七都看不过去了。心中说道‘师父在上,不是弟子不尊您老的教诲,实在是这些畜生欺人太甚,弟子不得已,只好使杀手夺命自保’ 杨禾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早在部队执行任务时,有多少人死在他手底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会儿又穿越到了古代,虽然心态改变了许多,但内心深处隐隐仍有一种不用负责任的优越感,对敌人愈发地肆无忌惮。若不是顾念着师命,早已拿武蠡和麻兴两个混蛋重新开了杀戒。此刻去掉了心结,找到了杀人的借口,哪还管那么多。见一个白袍人拿竹竿来打,当即使出师父所传授的‘蛇行狸翻功’蹿身避过,免得沾染毒物。跟着反手一记摧心掌,正对准那人的胸口,掌力形成了一个爆炸性的气旋,透肤而入。 那人心脏立时震裂,长声惨呼,一大口鲜血喷出,扑地而倒。 摧心掌是隔山打牛式的一门奇功,本身极为霸道。原意是用以隔物击物,即可隔着一人攻击那人身后的人,也可隔着摧毁敌人的内脏。因在人的五脏六腑中,心脏最为重要,一旦受创会直接导致死亡。当初创立这门奇功的异人,为将其霸道发挥到极致,一出手便只取人心脏,还将其命名为摧心掌。实际上不但可以摧心,五脏六腑都可摧毁,端看行功者如何运用。 此刻杨禾因洪七发了火,受其影响,也忍不住心中微怒,出手便取心脏,直接毙敌。但内力有限,未能将此功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不然以这种功夫的霸道无伦,到大成之时,只须隔空一掌,便能将那人心脏震成十七八瓣。 余下的两名白袍人见两名同伴接连惨死,顿时大惊,两个人已无法形成合围,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抛下竹竿,向树林深处逃走。一个一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也无复先前那种蛮不讲理的姿态,像夹尾巴的狗一样。 洪七怒火未消,纵身又追了出去,杨禾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如大鸟般地跃起,投进丛林深处。杨禾只好展开轻功追在他身后急奔,顾不得林中无数窥伺的毒蛇。 这时候天已全黑,高大的乔木树冠遮住了漫天的星光,树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杨禾只凭着洪七的脚步声辨别方位,紧追慢赶。忽然眼前一亮,洪七的脚步声在身前三丈处戛然而止。 第47章 第七章 抬头望去,在一株低矮的大树枝杈上挂着个灯笼,灯笼的光亮照亮了周围两三丈的林地。草木的长影像张牙舞爪的幽灵般斜斜地铺开一道阴霾。 就在大树杈上盘腿坐着一个深目高鼻的怪人,灯笼蓝莹莹光芒下,只见他面容高古,极有威势,只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对周围的事情全无知觉,又似全不在意。 那两个白袍人奔到树下,立即跪倒,忙不迭地磕头,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大段的话。这一回那两人语速太快,杨禾也没听清,但在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听懂,动脑筋想想也知道他们是在向那怪人告杨禾与洪七的状。 洪七怒道‘蛇咬了人,你们还想行凶,活该被打死’他这句话既指人又指蛇,直承其事,足见其光明磊落和过人的胆色 那怪人闻言,双手缓缓降至腹前,睁开了眼。 一道如鹰隼般的凌厉目光射来,如刀似刃直接刺在洪七身上,上下一扫,又转向杨禾。他的目光中有种收不住的腾腾杀气和阴鸷冷酷,令人望之胆寒。 但是杨禾和洪七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谁也不怕他,以牙还牙,目光冷然相对。 那怪人忽然开口冷冷地道‘你们杀我的人,还杀了我的蛇?是不是’他声音甚是洪亮,落地有声。但其中的冷傲更让人难受,意思是只想证实一件事,你们是不是得罪了我 洪七丝毫不甘示弱淡然道‘你放蛇在这儿胡乱咬人?都该死。你又是谁?’ 那怪人不动声色,口唇微动吐出一枚哨子,呜呜地吹响,声音绵绵不绝,时而高亢,时而低徊,有种牵魂绕梦奇异韵味,杨禾从未听过如此深入心扉的乐声,只觉得那似是久违的柔情密语轻轻在心田萦绕低徊,不自觉地心醉神迷。 忽然背后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转身一瞧,来人竟是岳小玉,顿觉心神大震。 伊人满面泪痕,矜持中带点儿冷漠,似有情还似无情,正是七年前羞愧逃走的模样,一举一动都教他心神震颤。 岳小玉盈盈而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泪光闪闪,不言也不语,忽然转身掩面逃走。眼前情景竟是七年前的一幕重演。 杨禾正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于她,不料她掉头就走。登时心中大痛,急急地叫道‘姐姐。你等等我’抬腿欲追,忽觉双腿如生了根一般立在地上,怎也抬不起脚来。杨禾大急,痛声呼道‘姐姐,我知道你在松风观里断发的心情,不管谁说什么,我没怪你呀,你别走啊。’ 可是岳小玉恍若未闻,低头疾走,恍惚间杨禾看到她脸颊上簌簌落下的泪珠子,这一幕犹如一把刀子在心里猛剜了一记,不禁肝肠寸断。想追赶偏又抬不起脚,杨禾心中大恨,他等了七年就是为了学好武功,挽回岳小玉,此刻再见说什么也要将她留住,一时间万念俱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拦住岳小玉不让她离开,于是狠了狠心,抽出莫愁剑就往自己双腿斩去。 就在这时,忽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鸣响,一团烈火铺天盖地地烧了下来,杨禾悚然而惊,脑际轰然一震,倏忽间万相尽失,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手拿着莫愁剑几乎已斩到了双腿。 他依旧在树林中,周围一团黑,只有灯笼发出的微微光亮,乐声依旧鸣响,没有岳小玉,也没有离别,只有头顶咕咕地一阵鸟鸣,一团火光轻轻地降落在肩头,方圆四五丈之地一片火红,照得那怪人和蓝莹莹的灯笼尽皆失色。 杨禾恍然大悟,方才是自己被乐声迷惑,胡思乱想了一番,竟至于拔剑自残,若非朱雀恰好在这时候飞返,惊醒了自己,只怕这双腿就要废了。想到这里蓦地想起了洪七,也不知他怎样了,急忙转身寻找。却见洪七正躺在一旁的地上抽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在他周身三尺外,黑压压地围着数以百计的大小毒蛇,蠕蠕而动,丝丝地吐着信子。大该是因蛇药的作用,那些毒蛇一时间未敢上前撕咬。 杨禾大骇,低头一看,自己的身边同样围着无数的毒蛇,但被朱雀火光照到,正自不迭地溃散。杨禾见情景危急,忙道‘小红,我知道你有本事,快将七公唤醒,赶走那些毒蛇’ 朱雀闻言似是不悦,咕地一声表示抗议,似乎它只在乎杨禾的安危,对于其他人生死则毫不在意。 杨禾见它不肯施救,怒道‘他若死了,我就自杀,你救他不救?’ 朱雀似乎被他惹火了,拿着翅膀在他后脑上猛拍一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鸣叫,大地震动,山河颤抖,那种无与伦比的威势,任谁也扛不住。 杨禾被它震得双眼发黑,差点儿倒下地去。依稀间,千百条毒蛇一哄而散,纷纷钻进灌木丛中,转眼便逃得无影无踪 乐声陡然止住,那怪人蓦地睁开眼来,神色一黯,一股血箭自口中喷出,他脸容扭曲,双手在胸腹前翻转挪动,忽然向右发出一指,灯笼的火光忽地一暗,树杈被夜色吞没,再转明时,那怪人已失去了踪影。 杨禾见朱雀被他逼得不得不出手相助,微笑道‘谢谢你了,小红’ 哪知朱雀受杨禾要挟,怒火未消,不但毫不领情,还在他的肩上猛啄了两嘴,这两下虽未啄下肉来,却也教杨禾疼得龇牙咧嘴,难受了好一阵子。 洪七醒转了来,发觉自己当地躺下,惊得猛蹿起来,骇然道‘怎么回事?那人会使迷魂大法?方才我都是在做梦?’朝树杈一瞧,那怪人已然不在,只剩下一只诡异的灯笼。但他的两个白袍的仆人已被朱雀的鸣叫震昏在地,俯伏不动。 杨禾道‘没事了七公,今后再见到此人,千万要小心的他的哨子声,那声音不但能勾魂,还能招蛇,不要去听’见洪七咦了一声,对他肩头的朱雀大为惊奇,便笑道‘他叫小红,他是我的朋友,方才若非他及时搭救,咱们两人的命都得撂在这林子里’ 洪七哈哈笑道‘那就多谢你了,小红……小红……这名字怎样听都是个女子,依我看不如叫火炭算了,杨兄弟你从哪儿弄来只怪鸟儿?’ 杨禾正待答话,忽听远处传来簌簌的脚步声,有人道‘快快快,朱雀就落在这附近了,咱们分头找找。’杨禾大惊,知道是松风观的道士又追了来,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自己走到哪儿,他们便追到哪儿,看来是非要把朱雀找回去不可了。可是朱雀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可不想就此让那些道士将它带回去,再说他当初是受周伯通所托才带出朱雀,手段虽不够光明正大,却总是应允了人家,岂能失言。想到这里忙把朱雀塞进怀中,再从白袍人身上扯下白袍裹在胸前,这一下,朱雀的红光完全被遮盖住了,不露丝毫痕迹。再将领口出弄出一道缝隙,免得把朱雀闷死在怀里。理了理衣衫才道‘七公,咱们快藏起来,那些人来夺鸟了,别让他们找到了’ 洪七皱眉道‘这只鸟儿是他们的?’ 杨禾暂无时间向洪七解释,拉着他,一起跃上一棵及高大的树木,躲进茂密的枝叶丛中。 不一会儿,先后有七八条人影迅速的潜近,走在最前面的人立时便发现了那盏灯笼,几个纵身便来到近前。 杨禾依稀认出麻兴和武蠡也在八人之内。有个高个子的道士走上前去,飞起两脚将那两个脱去了白袍的白袍人踢翻了过来,一探鼻息,惊喜地道‘还活着,咦?又是西域的蛮子’麻兴紧张地道‘蛮子怎么会到这儿来?朱雀呢?莫非被他们抓走了?’ 杨禾心中大乐,倘若松风观的道士将这笔帐算到那怪人头上,自己免遭骚扰,那是最好不过,反正两面都不是好东西,狗咬狗,他乐得看热闹。 洪七凑近了低声说道‘松风观的人?你去招惹了那姓秦的老道?’ 杨禾心知即便将周伯通的事想告也无济于事,多半还会被洪七瞧不起,不如索性说是自己所为,既免了周伯通名声受损,还能长几分面子。便说道‘我昨天已送还他们了,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放跑了这只鸟儿,它乐意跟着我,我当然不会抛弃它’ 洪七不明内情,但白天未见有此物跟随,确是它自己飞来的,这是事实,当下也不以为意。 第48章 第八章 朱雀身上有火光,黑暗中绝对藏不住身。这时候麻兴等人已将这片林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仍是未能发现朱雀的踪影。那高个子的道士叹道‘这两个蛮子没受伤,他们该是被朱雀的叫声震晕的,朱雀该不是被西域人拿走的,多半是杀死外面两个蛮子的人。那两人其中一个背后有明显的伤痕,脊椎也断了,很明显是给内家高手以至刚至猛掌力震碎了脏腑,看情形似乎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但另一个浑身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不知死因,却是很怪。在江湖上这样的功夫并不多见,或许观主认得,咱们将这四个人抬来吧,等那蛮子醒来,再行拷问,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休息,朱雀丢失了内丹,白天要去寻找,嘿嘿,明日它照样会出没,到时候自能找到它’ 麻兴听到那道士提到降龙十八掌不禁愕然道‘丐帮也牵涉进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丐帮中会使降龙十八掌的人屈指可数,我看这正是一条线索’ 杨禾不想让洪七公背上恃强横行的恶名,当即从树杈上跃下来道‘你们不用乱想乱猜了,朱雀在我这儿,它不会跟你们走的’他一说话,麻兴和武蠡立时认出了他,麻兴怒道‘你小子骗人,说话不算数’ 这时洪七也跃下树来立在一旁。那高个子道士看洪七落地无声,心知他武功极高,便说道‘丐帮是名门正派,不该帮助这偷鸟的小贼’ 杨禾笑道‘我何时偷了你的鸟儿?你的鸟儿丢了吗?’ 那道士大怒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敢戏耍道爷,看剑!’他的剑本就在手中,说完看剑两个字,宝剑一抖灌注汹涌的内力。登时剑气勃勃,发出铮地一声鸣响,一剑劈开虚空,向杨禾刺到。他的这一剑灌注了七八成的内力,强横之极,剑气激荡中,那只蓝莹莹的灯笼左摇右摆,好似狂风吹拂。 杨禾瞬间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攻势,心知此人的修为当在炼精界的中层以上,任督二脉该是已经打通,否则内功纵然深厚,也聚集不起如此狂猛的一招。杨禾内力不及,若是硬拼,最多只能两败俱伤。但是杨禾早就随师父研究过松风观的武功,对他剑法的招式无不稔熟。一看之下,便知他使得是松风剑法的第七招明月松影。当即剑尖一转,刺他的咽喉,这一招是断影剑法的第七招后羿射月。 松风剑法共有七十二招,招招大开大合,潇洒自若。断影剑法同样也有七十二招,每一招都是针对松风剑法而创,所取位置便是松风剑法的全部破绽所在,当初老者创出这一套剑法也只花了十余日,以之纵横江湖或嫌不足,但是以之对付松风剑法,正能显出奇效。 那高个子的道士剑招尚未使出,忽见对方长剑震颤,竟已指向自己的破绽所在,大惊之下连忙回剑削击,跟着向左一跃,长剑下撩,使出第十三招松下续弦。不料杨禾哈哈一笑,身子蹲矮,横剑直削,倏忽间已斩到左臂。那处正好又是这一招的破绽所在,若不撤剑闪避,一条手臂马上就要报废。 高个子的道士立马跃开,但已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的汉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提前预料到自己的破绽所在。这不能说是预料,应该说是早已通晓一切。此人不但对于松风剑法十分熟悉,竟然能由此想出绝妙的破解招数。委实匪夷所思。他是谁?难道与松风观有仇?费尽心机专门破解本门武功?倘若本门的武功真的让他破尽,那么从今往后岂非处处受制于人?先前所修炼的剑法招数还有个屁用?想到这里他已打定注意,不单要夺回朱雀,便连这人也要杀了,永除后患。 高个子的道士握了握手中的剑冷然道‘朱雀本是松风观的镇宅之宝,阁下强行据为己有,那是不顾江湖道义了,丐帮向来主持江湖大义,我们松风观的宝物被此人抢去,还望这位兄长能明辨是非黑白’ 他早已看出洪七身怀绝技,也看出洪七与杨禾关系不浅,他也不指望洪七能反过来帮助自己,只求他不要插手。只要洪七不动手,自己师兄弟几个收拾一个修为不深的杨禾可说轻松加自在。他必须先拿话把洪七僵住。 杨禾哪会想不到这一点?闻言笑道‘朱雀原非人间之物,什么镇宅之宝,不过是你们观主强行将小红虏了去。再说上一次我已将它奉还,是你们自己不小心让它飞跑了。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小红它自愿跟着我,那就是我的,凭什么还说是你们的?天下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也不是你们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麻兴和武蠡怕给杨禾揭穿了老底儿,个个往后退缩,屁也不敢放一个。那高个子道士强辩道‘朱雀是我师父从南疆捉来的,你有本事,你去那儿再捉一只回来,干嘛要抢我们捉来的?’ 杨禾怒道‘什么捉不捉的,小红是我的朋友,他自愿跟我一起,没人捉他,七公他可以作证。我不会把小红交给你们,也不许你们再捉他’ 另一个矮胖的道士怒道‘张师兄,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让我宰了这小子’ 那姓张的高个子道士忙阻止道‘陈师弟,师父要我们不可随意与人动武,你忘了吗?’其实他心里不知有多想杀掉杨禾,只是洪七在旁窥测,凶险非常,方才没能稳住此人,一旦动手难保他不会突然出手帮助杨禾。以他八兄弟个的修为,尚非洪七的对手,是以不能冒然行事,宜缓缓图之。 那胖道士被他抢白了一句,不敢再乱说话,退往一旁。 高个子道士说道‘咱们先回师门,请师父裁决,阁下最好照料好朱雀,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松风观绝不会放过你’言罢冷哼一声,率令众师弟们反身走出了树林。仦說Ф忟網 洪七正要说话,杨禾却道‘七公,这回多谢你啦,若非是你在这儿,今天我恐怕走不出这个树林。既然查到了蛇的源头,咱们也该走了。两位中毒的丐帮兄弟服食了药,现在应该没事了’ 洪七登时对他刮目相看笑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杨禾笑道‘恐怕不光是因为朱雀,我破了他们的剑法,为了他们门派声誉,他们一样不会放过我。不过我一定会保住性命的,不为别的。’ ‘因为我还有一个牵挂,我要见到她……’杨禾对自己说。当两个相爱的人分开的时候,不管走出多远,彼此心里都系着一缕解不开的思念。杨禾心海里浮现出岳小玉的容貌,他说‘或许她不会想到我,但是我守住自己的心意,这就足够了,不知你明不明白’然后岳小玉笑了。 洪七道‘三日之后的帮大会就在山神庙前的短松林举行,杨兄弟,你是大夫,你再去随我去趟山神庙,看看中毒的兄弟伤势如何了’ ‘松风观的人不会放过我,说不定他们就藏在附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呢,这会儿七公离开,我落了单,他们多半已经知晓,他们人多势重,我须暂时避避风头’杨禾想到这儿,便知洪七公是照顾他的面子,名为治病,实则邀他去避难,确是一片好意。杨禾笑道‘那就多谢七公的照拂了’ 洪七点点头说完便向外走,一弹身隐没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走远。足见其轻功的过人之处。 杨禾急忙从后跟上。 树林和荒野中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幸好天上还有北斗星引路摸索着前行。不料走了四五里,忽听前方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兼具轰轰隆隆的气劲交击,以及树木折断的声响。显然动手的双方功力不弱。 两人心中大奇,这荒山野岭的三更半夜的谁会来这里打架?难道是饿死鬼反刍,吃饱了撑的?但听那打斗的呼喝声越来越激烈,不一会儿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开始叫骂起来,说什么番狗之类。 杨禾和洪七同时一惊,均暗道‘番狗?莫不是那西域的怪人’而听那人叫骂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跟着猛然想起来,这人正是方才预备围攻杨禾的那个高个子道士,此刻他的叫骂声有些凄厉,应该是受了重伤。但打斗声兀自未绝,想来是其余的七个道士仍是在围攻那西域的怪人,八对一,竟然还被对方打伤了一个,这是怎样的武功?若是公平相斗,杨禾自忖不是那高个子道士的对手,决计没想到他在战圈中竟给人打伤。 由此也可相见,那西域怪人并非只会使些旁门左道的摄魂邪术那么简单,他在一对八的情况下仍能打伤那那突破炼精界中层的道士,说明他的武功修为至少应该在练气境界,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一转眼的功夫接连又有人受伤,那打斗的呼喝之声大为减弱,看来那群道士的处境是凶多吉少了。这时候,杨洪七与众道仍有数十丈的距离,已可清晰地看到插在树林间的火把发出的光亮,火光下,隐隐可看到有三两个道士卧在地上叫骂。 两人将功力提至极限,一纵数丈,十数个起落已到达众道的近处。但尚未看到战圈中的情形,忽然一股寒冷彻骨阴风吹过,火把突然熄灭了。四围登时陷入一团黑暗。就在这时,战圈中忽然发出一阵沉闷之极的咕咕咕的叫声,叫了数声,跟着嘭嘭嘭,数声气爆震响,有四人惨叫着抛飞坠地,听声音应该是松风观的道士。 第49章 第九章 杨禾没有想到,在那怪人的手底下,这些都在武功修为都在炼精界中层上下的道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除了震惊之外,杨禾只能用佩服两个字来形容当时的心境。更进一步想到,师父已进入炼神界,他的功力比洪七公和那怪人更高,他当然对师父万分敬服,但是杨禾从未见过他出手对付过任何人,虽是敬服却与对这手段霸道凶残的怪人惊骇大为不同。在他的内心深处腾地燃起一股熊熊火焰。‘我要学好武功’杨禾对自己说。 呼地一声,衣袂破空声从战圈中掠过,四个叫骂不迭的道士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闷哼,就此声息全无。 从火把熄灭,道士击飞,再到衣袂声响,骂声倏止,这一切都只发生在杨禾与洪七赶到的一刹那间,速度太快,两人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止。 杨禾立知不妙,他仗着洪七公在侧保护,大着胆子从怀中抱出朱雀,借着红光一照。只见当地乱七八糟地横着数条死尸,一个个惊恐欲绝,死不瞑目,七窍中当时还渗出血来,死状很是难堪。 他们正是松风观的那群道士。杨禾也算半个医生,以他的判断,这些道士都是给极强的内功震碎了脏器而死,远处的四个都是胸口中招,脏腑碎裂,一掌击毙;这边的四个额头上中了掌力,颅骨粉碎,脑浆震爆,脑袋塌缩得变了形状,面目全非了。但是杨禾仍然依稀认得其中一人正是那高个子道士,想到他武功比自己还要高,竟然死得如此之惨,一时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当然麻兴和武蠡两个混蛋也在其中,惨遭横死。 洪七道‘这些人武功不弱,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了,杨兄弟,咱们去拾些柴禾,把这些死人烧了。不然他们就被野狗拖去撕碎了’ 杨禾也不愿看到他们落到那样的惨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进附近的灌木丛中,他借着朱雀的火光,拔出莫愁剑一阵挥砍,不一会儿就斩下了一大堆矮松和易燃的干燥的枫树枝,便在地上堆砌成堆,抱在怀中往回走去。小說中文網 就在此时,杨禾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但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身后呼地一下破空声响,阴寒的掌力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破空袭至,那股劲风宏大充沛之极,是杨禾生平仅见。 未及身早已听见呼呼风响,强大的功力轰然而来,劲气狂暴,将周围的树木沙石尽数掀翻,击得粉碎。以他目前的功力来硬接一招,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为今之计只有一字能够活命,那就是逃。 但是那样一来他便来不及保护朱雀,他使出蛇行狸翻功或能勉强脱身,但是朱雀在那撼天动地的掌力之下必死无疑。 刹那间杨禾需要面对两种抉择,一是什么都不管,只身逃走。二是保护朱雀,但势必丢掉性命 杨禾与朱雀相处了六七年,早已视之为真友,更何况朱雀还救过他的命。让杨禾去死可以,让他舍友独自逃生,对杨禾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人格的侮辱。这也是杨禾在纪律如铁的军队中极力逃避的事。刚入伍那会儿,在执行的任务中他曾不听命令,自行返回救人,但仍然没能挽回战友的命。同时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虽然优秀,但却失去了所有升任军官的机会。他当初的战友们最差的都混到了少校,只有他还是士官。 论功劳,他比那些人都大,论军衔,他比所有人都低。整个军区没有人不知道他杨不败很厉害,愿意和他交心。但是杨禾自从那件事之后,忽然变得阴沉孤僻,他领悟到了在险境下的存身之道,朋友越多友情越深,越是碍事,是以他不想在部队中交结任何朋友,免得执行任务的时候缚手缚脚的,甚至连话也不多说。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黑暗发呆。即使偶尔外出也耷拉着脸,冷冰冰地,对谁都不假辞色。那些前来结交他的人,个个都碰了钉子,讨一脸没趣。渐渐地也就没人愿意和他交往了。除了任务中,即使同连同队的战友有的一年到头都没说过两句话,在他的眼里那些人和敌人的区别只是衣服和袖章的不同,他可以在所有必需的时候甩掉他们,而不用负任何良心上的责任。 孤独虽然不好受,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中能够活命,这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穿越到大宋之后,在苗家村养伤的日子,苗玉珠的纯洁善良温柔对他内心世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有一次杨禾抓到了一只黄莺,拿绳子栓了腿儿,送给了她。本想讨她欢心,不料苗玉珠一见,登时眉头大皱,她将黄莺拿在手里解开绳子放飞了,还把他数落了一通。当时杨禾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哀愍和慈悲,心中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他突然感受到了暴力和快意的另一面——绵绵密密的纯洁和善良。这也让他一度收起了轻篾的心态,对苗玉珠的态度改为敬重,好奇心还让他产生了追求苗玉珠的想法,虽然后来在苗大夫和何修禅的阻挠中夭折了。 岳小玉的情深义重,是他愈发的感受到了真情的可贵。她在松风观断发暗誓的刹那间,那一滴眼泪落在杨禾的心上,使他的情感世界就此沦陷。 此刻杨禾再也不需任何犹豫,他早就做了选择。 一抖身,提聚全身功力汇于右手,隔空拍出一击百步穿云掌。 杨禾将功力提至极限,掌缘处赫然泛起一层淡淡光华,内力击出,如青龙吐珠。从掌心射出的一团高度凝聚的真气,迎着那无边无际的宏大掌力,猛然投去。 嘭,气劲交击,在黑夜中发出淡淡光芒的气团撞上那道袭来的气墙,倏聚倏散,爆开一片激荡的气流。余波横向扫出,将周围两三丈内的树木尽数割断。 这是他拼劲全力的一击,他用尽了所有的真气,只觉得浑身虚脱,几欲跌倒。好在他腰马功夫极强,硬生生定住身形。 袭来的掌力受到杨禾的抵抗,威势大大消弱,但仍是迎头击来。那人随即又补发一掌,后发先至,两道掌力叠加起来,直接击上了杨禾胸口的膻中穴。 这时朱雀已飞上高空,咕咕哀鸣。两人正面相对,杨禾借着漫天红光,看清了袭击者的面目,正是那深目高鼻的西域怪人。 膻中是任脉上的要穴,上行天突盛浆,下走气海丹田,一旦为外力所破,外气冲爆关元,则武功尽废,若是上行冲爆盛浆,则脑浆迸裂而死。 杨禾深知其中利害,忽然发觉那股怒海狂潮般地外来阴寒之气,蘧然下行,竟要冲爆丹田,大惊之下,急忙提起丹田中刚刚生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缠住那股狂浪内劲,奋力向盛浆穴拉扯。他宁可死了,也不愿武功被废,成为一个无用的人。 那怪人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阴险地一笑,偏不如他所愿,掌力催发,又增加了一股狂猛的力道。 别说杨禾此刻身体空虚,便是真气充盈,凭他的修为也万难抵挡三股毁灭性的狂暴气流。一瞬间,他的任脉内充满肆虐的真气,丹田涨到了极限。 杨禾心知自己马上就是小老鼠滚鸡卵——完蛋了,不禁大骇。但此时想吼也叫不出半点声响了。 不料就在此时,背心一热,大椎穴上忽然透入一股浑厚刚猛之极的阳明之力,这股力道上下,上走泥丸宫,下至尾闾穴,瞬息间将他的督脉鼓足了气,涨得他难受之极。 杨禾知道这是洪七公救援来了,看来他是想以阳明之力,将那怪人的阴寒之气驱走。不过他算错了账,他没有想到杨禾的任督二脉还没有打通。任脉和督脉不能通行,他则无法与那怪人直接较劲。两人一御任脉,一御督脉,上从盛浆泥丸宫较劲,下从尾闾会阴拼力,两面使劲,不断地冲击毁坏着中间的隔层,痛如刮骨剜肉。杨禾很不幸,任督二脉成了炼气境的两大高手较劲使力的桥梁 杨禾前胸后背形成两道狂猛之极的毁灭性气柱,只需有人稍一偏颇,他立时全身经脉尽断,爆体而死。杨禾前冷后热,一面如坠冰窟,一面如陷火坑。冰火两重天同时加诸身躯的巨大痛苦,让他差点儿无法承受。虽然他已不能思考,但是他清醒地记住一点,他不能倒下去,只要一倒下,立刻就会被两大高手的浑厚无比的内力吞没而粉身碎骨,再大的痛苦他也要忍住。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每一秒对杨禾来说都仿佛是一天般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泥丸宫与盛浆穴,尾闾穴与会阴穴,两对穴道之间的壁层越来越薄,已薄到了不能再薄,过了片刻,忽然发出噗噗两声闷响,两对穴道之间的壁层同时冲破。 就在这一刻,阴阳两气交会,在杨禾体内将任督二脉鼓得涨到了极限,跟着嘭地一声,两股气流同时爆炸,杨禾只觉身体爆胀,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50章 第十章 又不知过了多久,杨禾渐渐回复了意识,四周一片沉寂。他只觉得丹田中真气充沛,竟比先前浑厚了数倍不止,四肢百骸凉丝丝的说不出的舒服。试着一运气,涌泉中吸纳真气的速度比先前快得多了,一股不小的寒流涌进体内,在丹田中盘旋凝聚,收缩成更加紧密的气旋。而脉息竟能在任督二脉之间通行无阻,往复循环,形成小周天。 杨禾内心涌起一阵狂喜,他知自己阴差阳错地给洪七公和那怪人合力打通了任督二脉,按照师父的说法,他已突破了炼精界的中层,只要勤加努力,攀上炼气界只是早晚的事。当下气行十二周天,睁开眼来。 原来是在一座破庙中,自己身下所躺的是铺着枯草的神台。一旁高大的山神石胎手握斩妖剑,金刚怒目,逼视着脚下众生。庙中无人,万籁俱寂。 杨禾心知定然是洪七救回了他,将他安置在破庙里修养,只不知为何没派任何人前来照看。转念又一想‘是了,我不知昏睡了多久,说不定现在正开丐帮大会呢,丐帮的兄弟自然会前往参与,这也怪不得他们’当下在庙堂里溜达了一圈,扒开柴草翻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暗道‘莫愁剑呢?纵不能是丐帮的人拿去保管了吧,这未免也太热心了吧’ 杨禾已经学会了很多武功,不光是剑法。本来丢失了一口剑也没什么,但那剑对他来说却非同一般,它承载着多年前的伤痛的回忆,便好似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在山谷中不使用也必放在左近,不离身周五丈。这会儿忽然找不到它,便好似丢失了一条手臂般,内心自然十分惶急。 当下看了看庙门,走了出去。 门外已是晚秋的气象,天地一片萧条。远山,近树,尽皆衰败不堪。红黄树叶飘落,落入远处淙淙溪流,随着澄澈的溪水无声无息地漂远。一道残旧的小木桥跨过溪流,水中的树叶在桥板下出没,远处半个人影也没有。 小桥流水人家,杨禾对着这片静谧的秋野,也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 ‘我不会又穿越了吧’杨禾自嘲地笑道。天地一片纯净。天至蓝,水至清,没有塑料袋也没有矿泉水瓶,应该还是在古代,二十世纪末不可能有这么干净的地方,二十世纪的世界已布满了垃圾,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 有人问科技是什么,专家学者会给你解释半个钟头或者一个钟头,从燧人氏钻木取火,扯到瓦特的蒸汽机,说得你晕头转向。其实他们说的都是中间过程,最后结果并没有那么复杂,一句话就能概括,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制造各种垃圾的技术。 人活着本来不需要科学技术,为什么会有科学技术呢?从源头上说,也许是因为有很多人总想控制别的东西,牵着人家的鼻子走路,做一个很体面的领导者,霸占更多的东西…… 举个例子来说,为什么会有枪出现?此事有过很多探讨,有人说是为了杀人,也有人说是为了自卫。其实自卫也是因为枪能够杀人,不是吗?假如你的枪打不死人,对人没有威胁,谁怕你拿枪?杀人是为了夺走别人的生命,自卫是为了使别人怕你,不管哪一样,不都是人的控制欲作怪吗?……少扯淡……影响心情了都……正题。 杨禾面对那样洁净的天与地,心中难得有这一片宁静。信步踏过了小桥,沿着小溪向下去,他现在还弄不清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按理说应该在扬州附近,可是他依稀记得山神庙前似乎并没有这么一条小溪。 往前走了里许,小溪流进了一大片竹林里,万竿圆竹林立,即使在这样的晚秋,仍然是满目的青翠,杨禾往旁看了看,右边有块凸起的高地,上面有许多大石头,常年受雨水冲刷,表面十分光洁平滑。杨禾纵身越过小溪,几个起落便冲上了高地的顶端,立在石块上一看,只见这片竹林一望无际,沿着小溪分布,一直生到了右边极远处的山脚下,蔓延而上,至半山腰都是满目翠竹。不禁大喜,暗道‘这是一块绝佳的练功养气之地,若非我还要去寻找姐姐,不能逗留,真想在这儿静修个一年半载的,我的功力刚刚突破炼精的中层尚需积蓄炼化真气,到了内息随意运转收放自如的境界,就能达到炼气界的低层了,那时才能步入真正高手的行列,且看看我的功力增长了多少’念及此处,提聚功力,汇聚右掌,反掌拍出,使出了一记摧心掌。 杨禾早已掌握到了这种功夫的神髓,先前只是功力不足,这才击石不碎。 这一掌下去仍是无声无息,半点风声也无,只听嘭地一声炸响,所击岩石之后的一块大石应声碎成了二三十块,激飞出去。杨禾大喜,没想到这一招摧心掌的威力如此之大,他只用了六七成的功力,竟收如此功效,委实意外。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当年师父发掌击石也是这般模样,他究竟用了几成功力?想来恐怕最多只用了一两成,若是全力施为,恐怕那大石要震成碎粉。一想到师父的功力如此深厚,却常常藏而不露,心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感佩间,忽听远处有脚步声走动,十分轻微。杨禾不知来得是什么人,当下矮身缩在一块岩石之后,向下望去。只见二十丈外竹林掩映中,走来一个青衣儒冠的书生。由于竹林的遮挡,看不清面目。只能隐约看到此人枯瘦如柴,后背上负着一个青竹篓,走一段路,便不时地弯下腰去捣鼓一阵子,好像是在采集草药。 杨禾放下心来,起身坐在青石上,暗道‘待他走过来便问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便一直盯着他看。 那书生却浑然不觉,一路向这边走过来。待得走到十二三丈的近处,这才看到,原来他是在采集竹笋,他那背后的竹篓已然盛了小半篓的清脆的笋芽,仍是在四处寻找着竹笋。 待到杨禾去看他手里的药铲时却不禁吃了一惊,那哪里是什么药铲?分明是莫愁剑。 杨禾充满了迷惑,原来竟是这个书生救了我?他拿我宝剑当作铲子去瓟竹笋,真是气死我也。且吓他一吓。当即不言亦不动,待到那书生毫无觉察地走到了极近处,杨禾忽然从高地跳下来大喝道‘喂,偷剑小贼,站住’ 那书生果然骇了一大跳,旋即抬起头来,看到是他,脸上露出喜色,抛下莫愁剑,双手在脸前胡乱地比划着,口中呀呀有声,原来是个哑子。 杨禾不禁神色一黯,看他脸面时,却见此人三十六七的年纪,面目殊甚可憎,口小唇厚,肤色焦黄,鼻梁塌陷又大又扁,眉毛还算正常。就只有两只眼睛温润有神,黑白分明。杨禾想不到救助自己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他心知人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他若是在脸上写出任何厌恶的表情,恐怕就此便得罪了他。当即点头道‘这位兄长,是你救了我?’见那书生忙不迭点头,便向他拜了一拜道‘大恩不言谢,杨禾眼下无以为报,兄长若有什么难处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相助。’ 那书生脸露喜色,拾起莫愁剑,便拉着杨禾向小溪走去。 杨禾不知道他要作甚么,茫然跟随他来到溪边,正疑惑时候,小溪中有一条肥鱼飘飘然游过,那书生立时啊啊地喊着,神色兴奋,手指着那条鱼,要他去捉。 杨禾苦笑,暗道‘这叫什么事儿啊,捉鱼怎能算得上帮忙?’当下从他手中接过莫愁剑,一剑刺下去,便将那条肥鱼挑了上来。见那书生拍手欢庆,好像小孩心性一般,不禁暗叹一声。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他穿着儒生的衣服,却哪里是个儒生? 杨禾将那条鱼放进他的竹篓里,见他那一件儒生的外衣又脏又破,再加上两块补丁,跟叫花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心中不忍,出言道‘兄长,你家在哪里呢?你带我去看,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帮你的’待那儒生点头应允,便随在他身后行去 走了两里路,杨禾才发现,这条路正是回去破庙的,不禁苦笑摇头。 那书生果然将杨禾带进了破庙里,也不和他比划,自个儿爬上神台去,从山神像背后的犄角旮旯里摸出了一口粘满油腻的铁锅,先放在一旁,跟着又是一阵掏摸,拿出了一件细长的物件,交到杨禾手里。 杨禾接过来一看,那正是莫愁剑的剑鞘。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在庙里粗略地翻找了一周,竟未发现此物的藏处,委实粗心大意。 第51章 第十一章 哑书生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又冲出门外,跳进一旁的树林里,转瞬失去了踪迹,不知又干什么去了。 杨禾等了片刻,正要出去寻找,他却刚好回来,怀里还抱着三块不小的青石板,累得满头大汗。 杨禾恍然大悟,他这是要垒罩起锅煮饭吃,忙点点头走到门外的树林中捡了一大堆干柴,提了回来。这时候哑书生已把那只肥鱼开膛破肚收拾利落,那口黑乎乎的油腻的铁锅也已刷得干干净净,还灌了大半锅水,支在了三块青石板支起的简易炉灶上,灶下的火已烧了起来。 杨禾大为惊讶,很难想象哑书生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了这么多的事。若换成自己来做,在这种没有洗衣粉的情况下,单是刷干净那口油腻腻的大锅便要费半天的功夫。当下笑道‘兄长,你有没有油盐酱醋呢?你不是想吃白开水煮鱼吧,那还吃个什么劲?’ 哑书生神色一黯,摇了摇头,大概是说没有佐料。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杨禾道‘兄长,这附近有没有村子?咱们去借点儿盐,顺便问问路啥的?你带我过去,好不好?’ 哑书生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看得杨禾心中大惑不解,暗道‘难道有人欺负他?一提到村子他怎么怕成这样?那更加要去看看不可了’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长,你不用怕,如果有人敢对咱们不利,我就把脑袋剁下来当球踢。你带我去吧。这里的鱼不要吃了,咱们去村子里吃饭去’ 哑书生坚决摇头,怎也不肯带他去。杨禾心知他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冷哼一声,功聚右掌五指之端,登时五指前端隐隐形成五道锋利的剑芒,风吹气拂,竟显示出如水纹般的微微波动。 杨禾屈指成爪,猛然插进身旁的石墙里,噗地一声,五指齐根没入巨石,竟如插进烂泥一样轻松。杨禾不意竟收此功效,当下运功一夺,从垒墙的巨石上硬生生地抓碎一块石头,拿了下来。这正是他从师父那里学来的爪功,因没有名字,杨禾便想到了《射雕英雄传》中黑风双煞的武功,为了不至于侵权,便暂时命名为九阴爪。 杨禾这一下惊世骇俗的功力,还真把哑书生给吓呆了,抓着他的手指怔怔地研究了半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学着杨禾往墙上不停地抓挠,弄到手指头都快断了,手指甲也给撞得掀开了老大一块,汩汩冒血,也没抓破丁点儿石皮。最后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杨禾,对他敬若神明。 哑书生见过杨禾惊人的手段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带着杨禾沿山路向村子走去。一路上他都不声不响,老老实实地低头疾走。对着他,杨禾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带着他是个麻烦,撇下他又于心不忍,怎么说他也救过自己的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在附近的村子给他找个落脚之处,花些钱请人来照顾他起居。 不料还没走到村子,就见七八个地痞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蹲着乘凉。哑书生一见这些人,立时吓得畏畏缩缩,双手掩面,两条腿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杨禾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理也不理,拉着缩手缩脚的哑书生直接从村口走了过去。 这些地痞们不是瞎子,杨禾和哑书生打跟前经过,他们自然都看到了。竟嘿嘿地笑着迎了上来。 杨禾对任何人从来不假辞色,尤其是这些地痞,更使他深恶痛绝。不等那几人开口,他立即纵身而上,东一拳,西一腿,三两下下来,打得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狗崽子们都滚倒在了地上,一个个抱着腿哀号打滚。他出手极狠,对付这些蝼蚁角色,也根本用不着内功,只使出散打的手段,每人都给折断了小腿骨,而且是垂直折断,极难接续,没有个三年五年的修养,这些混蛋们休想再如常走路。 杨禾一瞬间废了十几条人腿,带着哑书生没事人一样走进村里,把几个在屋檐下纳凉的中年汉子看得目瞪口呆。这些混蛋平日里横行霸道,谁也不敢惹他们,现在给人打成这样,村民们自然谁也不去理会,一个个悄悄地返回家中,只做没看见。 杨禾叫住了一个来不及躲开他的中年人打问了眼下的地址,得知是在扬州城附近,问明了日期,这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昏睡了两日。他能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些事,至于如何被哑书生解救,他本人都说不清楚,自己更无从查考。杨禾想起了今天正是丐帮大会的日期,问明了路途,当即花钱买了匹马,直奔扬州城东的山神庙而去。 杨禾打了地痞,怕哑书生受到牵连,只得载上了他一起行动,待寻得一个佳处,再安排他的归宿问题。 骑着马奔驰了一个时辰方才来到城东,一路上乞丐越来越多,到了城东的大路时,但见无数乞丐络绎不绝地向东面的树林行去,其间还夹杂这不少别派的江湖客,有结髻的道士,带发的头陀,也有秃头的和尚,但人人神色兴奋,情绪激昂,大家唾沫星子乱飞,都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下一届帮主可能的人选,几乎没有别的话题。 杨禾在城东外的客栈寄养了马匹,看了看哑书生和自己衣服,一个油腻污秽,一个破破烂烂,都和别的乞丐没有什么分别,只是手里缺了根赶狗的棍棒。当下在客栈中买了两只鸡腿,两人一人一个拿在手中啃着,随着涌涌的人群前行。杨禾只想亲眼看看洪七公究竟是怎样做上帮主的位置的,对别的事都不感兴趣。是以他不停地四处张望,希望可以找到洪七,但是他却失望了,深深地失望了。周围有数不清的乞丐,大家穿在身上的衣服,颜色和样式都差不多,看上去黑糊糊,灰蒙蒙的一片,哪里能分得清是张三还是李四? 杨禾忽然想起洪七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很容易辨认,便四处望去,哪知抬眼间才发现,仅走在身边的这些乞丐中,腰里挂着酒葫芦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杨禾叹了口气,暂时打消了寻找洪七的念头,暗道‘七公坐上帮主,那是铁打的事实,历史的必然,待会儿他自会排众而出,接受前任帮主的衣钵,我倒也不必刻意去寻他,只需要等着就够了。可惜的是我帮不上他什么忙了’当下也不在意,只随着人潮走动,人走他便走,人停他便停。如此走到正午才算来到那座山神庙外。 这里已汇聚了成千上万的乞丐,大伙儿围在庙前宽阔的树林场地四周站定,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将一个大树林围得水泄不通,来得迟的纷纷爬上大树,坐在树杈上观看。幸运的是这些外围的树木非常多,尚未被乞丐们占满。杨禾无奈,只得提着哑书生攀上了一株比较高大的白桦树。 这种树像蛇一样蜕皮,陈旧的皮会自动一层层剥落下来,风一吹就掉了。里面的新皮则青丝丝滑溜溜的,摩擦系数很小。外皮滑,又生得极高大挺直,只有善于攀援的人能爬得上去,一般的大人爬到四五米高的半树腰,一旦手足酸软,就会不由自主地秃噜下来。 杨禾坐在树干上举目望去,但见那山神庙俨然成了丐帮首脑的聚居地,庙前的台阶上站着两个黑衣的中年乞丐,四个头发花白的老丐,正在低头商议事情。这些人看上去这些人都不像是丐帮的帮主,大概是帮中的长老。杨禾从小说中得知丐帮弟子辈分的高低都是口袋数目区别,帮主是九袋,长老都是八袋,下面还有从七袋到一袋的弟子,甚至没有口袋的新弟子,洪七新加入丐帮没有几年,他目前只是一名六袋弟子。若是选新帮主,按理说该从这些八袋长老中挑选,怎也轮不到他。 杨禾向那两个中年乞丐望去,数了数他们身上的口袋,果然是八个。这时其中一个中年的黑衣乞丐转过身来,杨禾看清了他的面目,依稀相识。细细一想便想了起来,这个人正是余有年,自己此番来到扬州就是为了向他打听岳小玉的消息,不想半路撞上洪七公,那是始料未及的了。 余有年大概经历了很多的事,样貌比之七年前苍老得多了,不仅额头上多了两道皱纹,鬓边也已暗添白发。恍惚间又回到了江海坊外的大树上,那时岳小玉便在身边,可是自己对她还只是朦朦胧胧的喜欢,并未察觉…… 杨禾正自乱想,忽听众丐之外有人不耐烦地叫嚷起来,吼道‘奚帮主怎么还没到?丐帮大会究竟还开不开了?’杨禾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举目望去,只见人丛中立着一个铁塔似的黑汉,眉心一颗黑痣,却不是‘三首郎君’赵承芳是谁?再向他身旁望去,只见一旁还立着一个人,一身儒服,手捏狼毫,却是‘天南神笔’黄大可。其余的都是陌生的面孔,杨禾不认得,只是未见到段二先生和黄四娘。 杨禾心头登时浮现出了‘胜弥勒’给众人追杀,以至狼狈万状,跳水而遁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来,暗想‘那家伙上给赵承芳射了三箭,不知会不会剜肉取箭,从此减肥了呢?’再细细向众人打量时候,只见赵承芳手中已不是狼牙棒,而是换成了一个钢铸的极长大的粗头大棒,这大概是按照宋太祖赵匡胤的盘龙棍的形状所铸。赵承芳拿在手里果然是神威凛凛,状如黑面天神下凡一般。这柄武器看起来要比狼牙棒沉重得多了,赵承芳乐意使它,想必其武功大有进步。 这时候,众丐听他一喊,登时也躁动起来,千万人中掠过一种不安的情绪。 九阴修炼篇恢复更新!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回家一趟,从今天开始,一天两次更新,早晨八点到十点,晚上八点到十点,呵呵 第52章 第十二章 破庙台阶上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丐站起身道‘诸位英雄,诸位兄弟少安毋躁,奚帮主说了他午时三刻才到,现在还不到时候呢,等等吧’他话音刚落,忽然人从外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奚帮主让人打伤了’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乱糟糟地叫喊起来,有骂人的,也有询问的,谁也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乱喊。一时间混乱到极点。 那老丐忽然大喝道‘都别说话’他声音不大,却凌驾于所有的声音之上,清晰地送进每个人的耳中。众人闻言登时停止了争吵喧闹,听他安排。 杨禾心中一凛,暗道‘这老丐的内功不弱,他一说话可就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只听那老丐道‘方才传话的弟子在哪儿?过来说话’ 说话的老丐是丐帮的传功长老王道通,既然是负责传功,他本身的武功自然不弱,十年前打通了任督二脉,功力更上层楼,现在基本已达到炼精界的高层阶段,是四大长老中功力最高的。另外三人还有执法长老贾法兴,掌钵龙头张驮愚以及掌棒龙头傅琯,这三人的武功都在炼精界的中层,尚未打通任督两脉。 另外还有两个负责杂务的名誉长老,相当于长老的后备人选,分别是余有年和一个叫邓琢白净的胖大汉子,他们的武功自然更低,还只是在炼精界的初级阶段。 人群中一个中年丐帮弟子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杨禾瞧着那人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两日前在山神庙中见过的那个姓鲁的黑衣乞丐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姓鲁的乞丐上前道‘长老,奚帮主在城西跟人动手,让那人给打伤了,洪七兄弟还在那边照应着’ 执法长老贾法兴骇然道‘鲁学勤,你把话说清楚,老帮主武功高强,怎会给人打伤?’ 鲁学勤气急败坏地道‘哎呀,没工夫说了,派人去接回老帮主,洪七兄弟正与那胡人打斗,分不出身,现在只有两个四袋弟子在照顾老帮主休息’ 杨禾一听鲁学勤提到胡人,登时想起那西域的怪人来,暗叫不妙,想要过去帮忙,却还不知他们究竟在城西的什么地方,只有耐着性子听下去。 掌棒龙头张驮愚一下子问到了关键之处,急急地道‘他们在城西的什么地方?’ 鲁学勤道‘在张家祖坟那片乱葬岗子上’ 王道通临危不乱忙吩咐余有年和邓琢留下来安抚帮中兄弟,他和另外三个长老立马抄起家伙连同鲁学勤,急急向西跑。 杨禾提着哑书生跳下树来,追着众人而去,一时间又有不少丐帮弟子叫嚷着,追在身后,跟了来。Www.XSZWω8.ΝΕt 哑书生枯瘦如柴,提在手里没有四两重,杨禾提着他的后衣领,像提只小鸡子似的向前飞奔,半点儿也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心中很是奇怪,哑书生虽然很瘦,但他的身体也不该如此之轻,但是此刻他无暇理会,只顾着追着四大长老。腾挪之间几个起落便已追到四人身后。 王道通见他手里提着个人,脚步却丝毫不逊于众人,心中大为惊讶。这时候他已提聚全身功力,全部用在轻功上,根本开不了口,有心想问他姓名,一时间却有无法说话。一边奔走一边上下打量着他。 杨禾点头友善一笑,却不多说。 不一会儿,他便随着四大长老追到了鲁学勤所说的乱葬岗子,只见岗子上的树林间飞蹿着两道看不清的身影,并肩飞掠,脚步不停,双掌不住价地对击,两人时而沿树直上,时而平地并肩,一边拆招一边奔窜。 嘭嘭嘭地响声不断,一道道气劲爆炸开来,余波将树木花草,乱石沙尘击扫得满地狼藉。同时随着两人如铜柱铁塔砸地般的脚步,稀疏的树林里爆起大片的碎石残枝,向四处激射。 四大长老看得目瞪口呆,估计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两人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根本连影子都看不清,怎么出手相助? 掌棒龙头眼尖,环目一扫,发现老帮主奚百里正坐在三十丈外的树林里盘腿调息,两个四袋弟子却不知去向。急忙奔了过去护在身旁。 杨禾见洪七公施展的正是逍遥游掌法,他身影宛如穿花之蝶,来去只有一道残痕,有如凭虚御风,腾挪之间浑然天成,没有半点斧凿痕迹。真可谓大逍遥,大自在。但他身法虽轻,掌法却趋从内息,仍属纯阳的刚猛一路,挥挥洒洒,牵动着天地间的阳明之气,在掌心汇聚出一层炙热的红晕。每一掌拍出,内息狂吐,都将那怪人的阴寒冷气驱散,漫空飞舞。 那白袍怪人却如同从幽冥地府钻出的恶鬼精灵,浑身都是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奇寒,他的掌心带着一团青绿的阴冷腐气,虽遭遇洪七公的阳明之气的压迫,但是他体内似乎充满着无穷无尽的严寒,不断地与阳明之气相碰相争,再加上诡异难测的拳术,势必要分出高下。 众人看得一个个瞠目结舌,如此狂暴的打斗,那是生平从未见过,均暗想‘如果换成是我,他们任何一人,只需发出一招,我小命哪还有呢?’念及此处,缓缓向后退去,生怕这两个惊世骇俗的不世高手一不小心发出一道掌力,把自己击得粉碎。 杨禾却是大为兴奋,他的激动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如此恐怖的战斗在他脸前,人人为之胆寒的情形下,他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内心腾起了一股灼热的火焰,把全身血液烧得滚滚沸腾起来,四肢百骸都强烈地期盼着极度的舒张和伸展。 眼前的战斗好似一碗喷香的蜂蜜,香甜的气味引诱得他浑身发痒,一颗心嘭嘭嘭地直跳,似乎只有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倾盆雨才能将这股强烈的火势压下。 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杨禾向战斗中的两人望去,忽觉得两人招式忽然间缓慢下来,变成了正常速度的比拼,一拳一脚都是极有法度,那种拳拳到肉,吞吐内息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地完美和舒适。每一下的对掌和拆招,都有种令人神魂激颤的痛快。 杨禾再也按捺不住了,内心对战斗和伤害的渴望,让他突然失去了理智,完全陷入原始的冲动之中。杨禾竭斯底里地大吼一声,像一只发狂的野兽,纵身一跃,闯入了两人间的战团中。 ‘一念守心,足开三根,接续地脉,导引九阴,气上丹田,徐行不乱,心肺心包,三内疏缓……气息渐行,达于劳宫,走突鱼际,流注少冲,九阴齐至,魂兮无踪’ 杨禾默想心法,牵动九阴地气,功聚双手,向正在与洪七公打斗的西域怪人轰然发出一记摧心掌。此时杨禾万念俱灭,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掌心汇聚的一团高度集中的九阴地气击在那西域怪人的心脏上。至于有什么效果,他完全没想过。 嘭嘭,两下巨响,空气震爆,天地倒悬,这是杨禾与那怪人对掌,一瞬间的感觉,这让他更加兴奋。简直要手舞足蹈。 其实杨禾自己都不知道,方才发出的那一记摧心掌,气势多么浩大,功力有多么浑厚充沛。那怪人本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炼精界中层阶段的人,不过巴掌大的鲤鱼,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正准备一腿踢死他,不料这看似不起眼的家伙,不但身法一瞬间提至不弱于他的速度,竟然还发出了一掌大大超乎自己预料的狂轰猛击。这是不可能的!他不过是刚刚打通任督二脉,不可能有这等修为!并且他竟然能够牵动九阴地气,连自己都做不到,他炼得什么功夫? 但是一股酷寒的九阴地气已轰然袭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不全力应付,只这一掌便能重伤。为了保命不得不从与洪七公的对战中抽身出来,呼呼发出两掌,以阴对阴,以寒制寒。 天地初成时,气分阴阳,阴阳各行其道,阳分少阳、阳明、太阳。阴分少阴、厥阴、太阴。但是阴阳之气并非如此简单的划分。还有很多介于种种阴种种阳之间的真气。就是种种阴和种种阳中也各有无数正奇迥异的分支。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至阳至阴都会被削弱,少阳少阴都会被补充。正因如此,在阴阳二气中都是数阳明之气与厥阴之气最为宏大浑厚。 此二者,乃天地阴阳之正气。洪七公所修炼的内功,所吸纳的正是阳明之气。 九阳乃至阳、太阳。 九阴乃至阴、太阴。 九阴九阳之气,在天地间分布不如阳明和厥阴二气浑厚广博,它们与少阴少阳一样,称之为天地奇气 然而阴阳互生,并非一成不变,九阳可转为少阴,九阴可转为少阳,阴阳二气相互转化,生机源源不绝,从而滋生万物。 九阴地气,乃地脉中奇气,是九阴之气的一种类别,也是一种至阴至寒之物。 那怪人所修炼的阴毒寒气属于厥阴之气,阴气既盛且大,但是单以阴寒而论,它比之九阴之气就远为不及了,他想以寒制寒却是想错了。 第53章 第十三章 九阴地气一瞬间压制了他的阴毒之气,这是物之天性使然,无法改变。那怪人虽然内息更加浑厚,但吃了功法的亏,再加上他并未使出全力,在这一掌对击中并没有占到便宜。 杨禾和那怪人各有所长,一者至寒,一者浑厚,双掌对击,震爆了周遭的虚空。坟场之内荡起一股浩然气浪,横扫乱葬岗。遍野突兀的坟头瞬息间尽被扫平。周围距离较近的围观者也大受波及,有十数人不及闪避被气浪扫中,纷纷受伤。 两人双掌一触即退,各自倒纵五丈。仦說Ф忟網 就在这时,洪七公大开阳明至刚之力,手腕翻转,牵引阳明正气往掌心急剧倾注,在掌心迅速地汇聚成一团若隐若现的红晕。龙吟呼啸,风声飒然。 杨禾感受到周遭气劲的急剧流失,压迫感一浪胜过一浪。这让他彻底癫狂了。手腕一抬,默默体悟心法,在极度的兴奋下,虚空中的九阴之气受到牵引,也开始向他的掌心汇聚,白色的气体隐隐流转,现出水纹般的波动。 与此同时,那怪人见情势不妙,突然俯伏地上,当众人还以为他要跪地求饶时候,他突然用四肢撑起了躯体,上下颠簸,口中不住地发出咕咕的怪鸣,唇齿开阖间吸噬着无尽的阴毒之气。 此处正是乱葬岗,到处都埋着死人,尸毒混合在厥阴正气中形成了一股浓烈的奇寒毒气,不一会儿那怪人的肚子竟渐渐胀大,像水塘边吹气的蛤蟆一样鼓胀起来,众人不知那是什么武功,见状无不大骇。 杨禾战意正浓,浑然不怕,旁人不认得,他却认得,忍不住大笑道‘蛤蟆功?原来你是白驼山主欧阳锋!哈哈,哈哈,幸会!’他一说话,心境失守,九阴之气急剧溃散,杨禾忙收摄心神,积蓄真元。 欧阳峰被他叫破了身份也是大吃一惊,不但没吸进毒气,一口气没憋住,反将肚中真元吐出好几股。他也是满腹智计之辈,方才这一泄气,已让他的真元汇聚速度远远落后于洪七公,他见情势不妙,当即立断,双掌一推,一股雄浑阴寒的掌力直袭杨禾,他则弹身而起,跃下了乱葬岗,向北逃走。 就在此时洪七公大喝一声,发出一记亢龙有悔,一股至刚的阳明之力如出海神龙般,直向欧阳锋的背心击去。 狂龙怒吼,震耳欲破,直有山海辟易的狂猛威势。 欧阳锋在预备逃走的时候,一转眼间已想好了对策。在跃下乱葬岗子的刹那间,左右足轮番踢出,登时将脚下的三块墓碑踢飞,向洪七公的掌力迎头猛击。 嘭嘭嘭,三块墓碑相继击成碎粉,四散飞射,欧阳锋却也借极短的时间逃到了远处,眨眼间已掠出数十丈外,跟着纵身一跃跳进树林下的灌木从里,消失不见。 嘭地一声大响,杨禾以百步穿云掌正面迎上蛤蟆功的玄劲,御其七分,击其三分,但毕竟远不如欧阳锋功力浑厚,甫一触立感气浪逼人,难以抗御,登时硬给震退了五步,同时却也化去了那股饱含尸毒的厥阴之气。 两人看着满目如遭受暴风骤雨般的狼藉,心中感叹,先后吐气收起了功力 ‘哈哈,七公,那人是欧阳锋,西域白驼山的主人,他蛤蟆功可厉害得很,咱们今后要……’杨禾收起功力笑着对洪七公说道。可是话未说完,他忽然感到身体一阵强烈的虚脱,跟着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杨禾再一次苏醒的时候,仍是倚在一座山神庙里,外面有传来喧哗争吵的声音。杨禾觉得身体空荡荡的似乎被掏空了躯壳,就只剩下一张皮。那种极度兴奋的感觉早已消失了。 身旁坐着的是哑书生,他正在望着自己,虽然面目可憎,但是一双眼睛中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杨禾心中一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感受过,究竟在哪儿呢?杨禾想不起来。他决定不再想,向哑书生点头笑了笑,起身坐起身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外的石阶上坐着几个人,看背影该是丐帮帮主奚百里和帮中的长老们。心中一宽,原来自己只是昏睡了一小会儿。丐帮大会尚未结束,帮主还在选举之中,不过,经过刚才那一战,大家心中已没有什么悬念了。 杨禾盘膝而坐,默默运起师门的内功心法,调息养气,凝神内照,忽然发现,经过刚才接续浑厚的九阴地气,全身的阴性的经脉乃至于丹田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似乎比先前更加坚固,宏大。能够接纳更多的内息。滞留在体内的一股九阴真气精纯程度比先前十数倍增加。杨禾心中大喜,定下神来。不片刻,一股阴寒的真元,从双足涌泉徐徐而入,循着经脉注入丹田,盘旋凝聚精炼成微不可察的一丝一缕。杨禾闭起呼吸,转为内呼吸。专心一意练功,心神逐渐宁静,神游至一片静谧的纯洁世界,起初还能听到外面的争论声,哑书生轻微的呼吸。后来渐渐地什么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只觉得丹田内真气充盈,四肢百骸舒适自在,空虚疲乏的感觉一扫而空。满身都是劲。睁开眼看时,却吓了一跳,在肩头朱雀红光的照耀下,山神庙中除了哑书生,丐帮的洪七公,老帮主奚百里、四大长老之外,还多了一行五六个人。其中有个人前几日他刚刚见过,就是松风观的秦观主。另外的两人也是道士,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 杨禾当然知道他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说道‘我的答案只怕要让秦观主失望,朱雀跟着我,我不会出卖它’ 秦观主冷冷地道‘朱雀本就是你从鄙观中盗取的是不是?’ 杨禾道‘不管是不是盗取的,上次在松风观外已亲手交给秦观主,咱们早已两不相欠。如果你们要硬抢朱雀,杨禾随时奉陪’ 秦观主忿然道‘你还敢提上次那件事?若不是你使了诡计,撞了我一下,我怎会让它逃走?你交到我手里,却又使计放跑了它,等于没交。朱雀仍然是我松风观的,上次你已收了鄙观一百两银子,怎可不交回鄙观的东西?’ 杨禾笑道‘秦观主真是务实,读百家姓不念第一个字,你开口就是钱呀,一百两银子还你,想拿走朱雀,没门儿’说着从身上摸出一百两银子来,放在身前地上,向他推去。不料推至半途,忽觉一股雄浑的力道挡住道路,推也推不动。便笑道‘怎么秦观主不打算收回银子吗?’ 丐帮老帮主奚百里大概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尚且敬其三分的松风观观主半分脸面也不留,上来便是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咳了一声劝道‘杨兄弟,你肩上的那鸟儿原是松风观的镇宅的宝贝,你要它何用?你还是还给人家吧’他对秦观主向来敬重,自然不想得罪。但是杨禾适才偏是又助丐帮击退了强敌,算起来也是丐帮的朋友,他也不能不顾其感受。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哪一方受伤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秦观主冷冷地道‘收了银子,哪有那么容易就退还?你收了银子就要交出朱雀’ 杨禾收起那一百两银子笑道‘怨天的我见过,怨地的我也见过,上不了吊怨吊索长的,没见过,一百两银子是上次送还朱雀的酬劳,本来也不该归还你。你自己留不住朱雀,我好心好意帮你捉,你却赖在我身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周围的丐帮弟子都憋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秦观主气得老脸通红,再加上朱雀身上红光的照耀,更显得如关公临世一般。怒道‘你……’他无话可说,再也接不下去。 秦观主的弟子们见师父受气,哪还按捺得住?一个道士愤然起身道‘阁下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归还朱雀是不是?不问自取,是为偷盗,任你怎么狡辩,也改变不料你偷盗朱雀的事实。你再不归还,别怪我们松风观不给你面子’他听说杨禾曾与洪七联手打败了一个西域绝顶高手,知他本事不小,看年龄他不过三十出头,恐怕已达到了练气之境,晋级高手之阶了。是以话虽然说得很决绝,却仍然带着三分的客气。 洪七笑道‘秦前辈一定要讨回朱雀,而杨兄弟说什么也不会放手,这样争来争去永远不会有结果。各位不如听我一言。不如你们双方定下一个规矩,当朱雀落在杨兄弟肩头上的时候,朱雀就是他的,谁也不能动。若是不在他的肩上,秦观主便可差人凭本事去捉,当然这种情况下,杨兄弟恐怕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你们两方都各自退让一步如何?’ 秦观主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杨禾当然也不肯让步。双方登时再次僵持起来。 洪七笑道‘这时你们两方的事,我们丐帮不便插手,最后怎样决定,还是你们两家说了算呢,我们该回总坛了’洪七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也算是全了丐帮做朋友的道义。杨禾和秦观主自然都不能再说他什么。 奚百里对洪七的主意大为满意,笑道‘洪七兄弟的提议,你们双方都考虑考虑,这或许是解决这件事唯一的途径了’老叫花子可要走了。说着便在洪七和另一名丐帮四袋弟子的搀扶下,蹒跚而去。 第54章 第十四章 杨禾起身道‘哑兄长咱们也走吧’说着便要向门外走去。哑书生捡起莫愁剑抱在怀里紧紧跟在他身后。 秦观主怒道‘小子,你就这样走了?’ 杨禾止住了脚步回头道‘若是秦观主想按照丐帮兄弟的提议行事,我自当奉陪,但是那样若是动起手来难免有伤亡,我想请秦观主,考虑清楚再说,只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可不会等你们’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尐説φ呅蛧 杨禾肩头上立着朱雀,走得极快,哑书生紧赶慢赶才能勉强追上他,两人取回马匹之后,杨禾让哑书生乘了马,自己牵着马匹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在官道上走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来到一个小镇,先寄了马匹,又在客栈中大吃了一顿。杨禾便带着哑书生一人买了身新衣服,各自沐浴更衣。 回到房前,门没关,杨禾信步迈入,一抬头,只见哑书生正坐在银镜前扎着头发。先前他的头发都挽在儒冠之中,杨禾看不到,此刻一见竟是乌黑柔软的青丝,而且梳理得非常整洁。哪里像是男子的头发。杨禾一呆之下,不觉心头疑云大起。 哑书生并没有察觉杨禾就站在门口,依旧很细致地整理着青丝,从他时隐时现的后颈上,杨禾看到了一片嫩如羊脂的皮肤,这与他脸上焦黄的面皮和丑陋的相貌简直天差地别。杨禾内心登时翻起了滔天巨浪,心中一动,悄没声地退出房去。 杨禾在客栈的楼下随意走了一圈,折返房中,敲了敲门。 哑书生打开门将他请进屋来,两人分别在椅子上坐了。 杨禾沉声想探探他的口风,开口道‘兄长今日可吃得饱?穿得暖?’ 哑书生忙不迭地点头,露出笑意。 杨禾扯开话题道‘扬州城临海临江,人民富饶可真是出人意料呢,便连这周边的小镇也跟着沾了光,都是一等一的富庶,若非如此也不能应有尽有,咱们要什么他们就有什么,很多地方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呢’ 哑书生连忙点点头。 杨禾道‘临安城虽是天子之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但若论物产之丰胜,比起扬州城来那可是远远不及了。’杨禾说这番话时,暗中观察哑书生的眼神,见他眼珠向左转动,显然是在回忆思索着往事,心里有了些底,笑道‘不光是物产,就连淑女佳人,也仍是远逊于此地,依我看皇上不改建都临安,应该在扬州建都才是’ 哑书生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眼珠流转不定,显然他是被杨禾东打一拳,西踢一脚天马行空般的乱扯给搞糊涂了,仍是未能弄明白杨禾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略一踌躇,便只管使劲点头。 杨禾笑道‘此处确是一处好地方,看来兄长也有同感了’ 哑书生只好点了点头。 杨禾笑道‘在江湖上奔波这么多年,都是在刀刃上打滚,生死可全不由自己,兄长跟着我只会受累’说到这里杨禾总算透露出自己的意思,见哑书生眼波流动,似是在寻思着对策,便接着说道‘我想在这儿置办几亩田产,弄个宅子安家,兄长你便在这里住下吧,地由你来种,家由你来管,今后你再娶房妻室就在这里过日子吧’ 哑书生大急,连连摇头。 杨禾故作惊讶地说道‘有良田美宅,还有妻室,兄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你就写在纸上吧,我想你该会写字’ 哑书生点点头,坐在书桌前,取来纸笔,摊开一张纸写下了一行字,交给杨禾,神情惶急地望着他。 杨禾接过纸来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只见纸上写着,你是英雄好汉,我要跟着你,提剑,牵马。杨禾便摇头道‘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叫你做这些事,不用多说了,兄长你就留下来种田,娶妻吧,我这就去买地买宅子去’说着站起身来,假意要走,两步已迈出了客房的大门 哑书生大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回客房,使劲摇头。 杨禾此刻心中雪亮,他已猜出了这个人是谁,当即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没办法还你,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说着拉起哑书生的手臂,朝自己脸上啪地打了重重一巴掌,在他惊慌失措中,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柔声道‘我打过你,现在让你打回来,但我仍是对不住你。我打了你,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杨禾发觉哑书生是女子所扮,他立刻就想到了青青,没想到事隔七年,还仍是寻到了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惭愧,他这趟出谷是来找岳小玉的,可不是为了她。他甚至从未想到过为她做什么事。 青青被他揭破了身份,又给他抱在怀里,又羞又喜,紧紧地伏在他的肩头上终于开口,抽泣着委屈地叫了声二哥。 果然还是那个年轻少女的声音。杨禾回想起来她在松风观中为自己打扇的事,心里一阵温暖,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爹呢?’ 青青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和师兄云游去了,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杨禾不知道她一个少女孤零零地一个人是怎么度过这么多年的,想到这里,心中大生怜悯之情,将她瘦小的身子扳到眼前柔声道‘把面具摘下来,让二哥看看你这些人有什么变化’ 轻轻双手掩面害羞嗔道‘不要摘,我长得很丑啊,怕吓坏了你’ 杨禾笑道‘怕什么,二哥我从小就是梦着妖魔鬼怪长大的,一看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反觉得和蔼可亲,有个丑妹子正合我意’ 青青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试探着仍是像七年前那样,轻轻地打了他一下辩解道‘你才是鬼呢’见杨禾没有生气,登时放松下来,伸手到颈间,轻轻摸索了一阵子,跟着顺手一撕,嗤嗤有声,从脸上撕下一块极薄的人皮面具,那面具下,露出一张极俊俏的娇嫩的面孔来。 杨禾把着她的脸孔很仔细地研究了一遍,直到把青青看得很不好意思,这才笑道‘这哪里是丑妹子,天仙女儿看见我妹子也得躲着走,自惭形秽啊’ 比之七年前青青脸部的轮廓稍微了一些,除去了当初那股稚嫩的邪气,变得温婉清雅,如精雕玉琢一般,吹弹可破的仍是像先前那样娇嫩。只是现在比七年前瘦得太多了,简直是皮包骨头。 杨禾知道她这几年来肯定吃过不少苦头,柔声道‘美中不足就是太瘦了,二哥给你做主了,从今天开始,大补’ 青青给他说得眼圈一红,轻轻靠在他胸前低下头低声道‘二哥,我没有恨你,我……我很想你呀,可是我找遍大宋也找不到你……爹爹和师兄都走了,你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四处走……’说着说着抽泣起来,渐渐泣不成声。 杨禾知她仍是没有原谅岳小玉,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道‘你想哭就哭吧,七年前我扔下你独个儿不管,跑去追姐姐,你心里怨我,恨我都哭出来吧,我今后会想办法补偿你……’ 青青终承认了自己心事,忽然抬起头眼圈通红,恨恨地道‘你那么愧疚,你要怎么补偿我?’ 杨禾听出了这话中包含的深情,他心里一酸,明白青青的意思,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当即道‘今后二哥加倍疼你好不好,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青青对这么个答案大为不满,她很清楚杨禾的心意,心知不能逼他,越是那样反而越惹他厌烦,只有慢慢地接近他,打动他才行。青青狡狯如狐,七年前她吸取了教训,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事先偶遇杨禾时,她在心里已做好了无数的准备,没想到事到临头,真正面对他时,偏激任性的小脾气还是忍不住立即火山爆发,一团怒火腾地在心里烧起来,愤懑充斥着胸臆,所有的心里准备竟全然无用。也许是太在乎他了,她在情绪上仍是很难接受。 青青心中愁肠百结,羊脂般的俏脸涨得通红,晶莹的眼神一阵儿愤怒,一阵儿失望跟着又一阵儿忍耐和坚强,三者来回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青青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转身衣袖在眼眶上一蹭,很自然地抹去眼泪,随即笑道‘好啊,二哥,你现在练成了高深的武功,没人敢欺负你了。可是我找不到爹爹和师兄,没人管没人问,我去做个没人要的野丫头好了’ 杨禾心中大恸,上前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抛下你不管了?你这个小脑袋瓜不知整天都在想什么?’ 青青以退为进,成功地使杨禾亲口说出不丢弃自己的话,又见他语声充满了怜悯和疼惜,确实像个做大哥模样,内心一热,这会儿真正把他当作了亲人,挽着他的胳膊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啊,我要你勾手指才行’ 杨禾想起了小时候与兄弟姐妹们玩的勾手指游戏,忍不住一笑道‘好啊’ 第55章 第十五章 杨禾心头还有许多疑云未解,比如青青怎样找到自己,又是怎样扮作哑书生,为什么又有一群不入流的地痞欺负她。 青青便将七年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原来当日她挨了杨禾一巴掌,又羞又气。他从小到大都是在父亲百般骄纵,师兄千般呵护下长大,养成了任性使气的脾气。长那么大,谁也没舍得碰过她一下那天居然被杨禾打了一巴掌,这时她生平头一回挨打?怎能不气?青青赌气向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到了一处瀑布前哭了一天。 委屈劲过去之后便又十分后悔,连忙向着杨禾行走的方向又追来,在荒野中找了三天,没有找到。她伤心离去,此后数年便靠着医术为人治病,而四处漂泊,一边打听父亲师兄和杨禾的消息,一边辗转度日。偏巧她听说丐帮选新帮主,想到杨禾爱瞧热闹,这种事多半少不了他,便打听清楚地点,一路赶赴扬州而来。 她提前到丐帮相约的地点山神庙探看,却发现杨禾躺在庙里与一群乞丐在一起,便趁人不备将杨禾背了出去,溜到了城北的另一处破庙里。在庙里她遇见了一个正被一群地痞欺负的落魄的书生,灵机一动便给了那书生十几两银子打发走了他,青青便换上了书生的衣服,扮作他的模样,装做哑巴,好等杨禾醒来的时候,不至于难堪。 再后来杨禾醒了,果然没有认出她,但是提到要去附近的村子。青青怕遇上那群地痞给揭破了身份,便不大肯去,后来备杨禾缠得没办法了,只好跟着去了。谁知冤家路窄,偏巧就遇上了那群地痞,急忙掩住脸,怕给人认出。还好杨禾二话没说,上去就把那几个人给打了,才不至于出丑。 她最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给杨禾瞧破了身份。本来青青想到七年前气走岳小玉的事情,很是尴尬,但是看到杨禾脸上只有关心和愧疚,没有怨怪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 杨禾听她说完,笑道‘你还要穿男装吗?’ 青青皱眉道‘我若穿回女装,撕掉面具,不出七日,仰宏柏就会找上门来’ 杨禾怒道‘那混蛋还没死心?你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他追了那么多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 青青低声道‘是一位不知姓名的武林前辈临终前留给我的,那本书里记载着一本绝世武功秘笈的藏处,究竟是什么武功,我就不知道了,我把它藏在了隐秘之处,从来就没看过’ 杨禾皱眉道‘仰宏柏和智冲道人他们是怎样知道的?’ 青青道‘当初那位武林前辈就是被这些人追杀,受了伤又染了病,。恰好被我遇见,救了回来。但是当时他的伤势与病患齐发,已无药可医,只过了十数日便去世了。’ 杨禾恍然大悟,这些江湖的仇杀多半就是因为抢夺所谓的武功秘笈而起,打打杀杀,有的甚至一争便是数百年之久,这中间的头绪理也理不清,弱肉强食,根本毫无道理可言。当初仰弘柏等人便是如此,一伙人表面上看似团结一致,其实都是为了同样一个目标,各怀鬼胎。一旦发生利益的冲突,立时刀剑相向。 阮大凡性情急躁,粗心大意,所以第一个被杀的就是他。刀剑加身,死不瞑目。 最后剩下的那个头陀也非善类,心性阴鸷,手段毒辣,此人若是不死,青青一辈子都难得片刻清净。 杨禾想到这里,那时被困网下,受到欺辱的旧事浮上心头,双目中现出浓烈的杀机,斩草要除根,当年岳小玉因有伤在身,未能竟其全功,如今他决不会再饶过头陀仰弘柏。 杨禾轻轻抚着青青的头发道‘放心吧,仰弘柏再敢找来,我就教他好看’ 青青从未见过杨禾如此冷酷凌厉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再向杨禾看去时,见他依希仍是旧时模样,可是这副皮囊下的灵魂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青青与杨禾相处的时日不多,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对他还不甚了解,所以七年后一见,上来便是大惊小怪。暗暗决定多与他说话交谈,好弄明白他的心性。她对杨禾说的话分外放心,便自行去卧室换回了女装,粉黛不施,珠玉环佩尽皆摘去,只在头发扎了根头绳,别了根凤钗,素面朝天。她觉得与杨禾相处应该以真实的一面相对。 青青从银镜里看着自己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向在客厅中闲坐等候的杨禾道‘哥,你跟我去赎剑,我没有银子了’见杨禾疑惑地问了一句,她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一醒来,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早已知道,我提前把邀月剑当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走吧’ 当下杨禾陪着她从当铺赎回了佩剑,杨禾没有心思闲逛,返回客栈后取回了马,又另外买了一匹,给青青代步,买了些干粮干肉戴在身上,便离开了这个小镇,向北疾驰。十日十夜后,便来到了宋金西夏三国的交境地带。 由于北方半壁江山都被别国吞了去,现在已成了别国天下,从东向西依次是,大金、蒙古、西夏、吐蕃诸部,华山落在西夏境内。 当时西夏与南宋并无战事,在两国的边境的缓冲地区还有贸易往来,两国的很多商人都来此处聚居做买卖。各色商铺数以千计。大街上从天明到半夜,到处都有吃喝玩乐之处。 这是三不管的地带,只要不是军队的调动,并不限制平民百姓的出入。 这一带也是很多强盗马匪和江湖豪强出没之处,鱼龙混杂,千奇百怪。 杨禾甫一到此就感觉到了这里喧闹的氛围,这里的人似乎都带着三分的沉稳和老练。 两人在官道上信步行走,只见两旁商铺林立,什么布匹店,丝绸店、玉器古玩店鳞次栉比,多不胜数,走了一阵,感到口渴,便在道旁栓了马,走进一处茶棚下,点了两碗茶。找了仅余的一张空的长板桌,相对落座。长剑连鞘放在了桌子的另一头。小說中文網 邀月和莫愁都是当世罕有的好剑,价值连城,不需要出鞘,只要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把剑往桌面上一放,登时惹来周围十数道诧异的目光。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竟碰上了这样的宝剑,并且还有两把之多。 杨禾环目望去,只见四围都不是普通百姓,这些人眼光犀利,神色阴沉,决非善男信女。 右侧的两张桌子旁坐着八个人,虽然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一个个健壮扎实,两臂孔武有力,像是帮会中的人。左面四五桌上散布着十数个或独行或结伴的江湖客和一些穿金戴银的商户。这些江湖客们倒是毫不掩饰,有的背着兵器,有的干脆将刀剑斗笠等物摆在桌面上。商人们则或摇折扇,或玩着铁胆,神色自若。 这时众人都停止了说话,眼睛纷纷定在邀月和莫愁身上,贪婪和艳羡的光芒大盛。 杨禾心中不悦,重重地冷哼一声。 笃笃笃的马蹄声响起,茶棚外又来了一乘马,马上跳下一个英姿飒爽的中年女子,白衣白鞋,肤色如脂,除了那垂肩的柔软青丝和一双冷若秋水的眼睛,整个人几乎就是一尊白玉雕成的绝美的工艺品。 杨禾看得心中感叹,只觉得除了青青,他还真没见过生得如此精致的女子。他爱岳小玉,却不妨碍他对别的女子的欣赏。 无论是下马还是走路,她的姿态潇洒之极,举止间更是雍雍大度,有种难以言喻的喷薄而出的英爽之气 的对襟长衫,的拖地长裙,将她纤浓合度的身材严密的包裹起来,但从不时衣衫随风飘飞的动静间,依然能看出几分妖娆之姿。 白衣女子栓好了马,提着剑向茶棚走来,步履轻盈,落地无声。 杨禾向她望去,逢她也刚好望过来,两人对视间,杨禾见她美眸中静若止水,虽无喜无怒,却隐隐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高傲和威严,这令他忽然想起了朱雀的那种眼神,那是王者之威,不禁心中一凛。 白衣女子目光一扫,二十多道目光在她的眼前全部黯然失色,不自禁地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只有两道目光没有退却,一道狡狯清明,一道沉静冰冷。白衣女子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跟着走上前来,向杨禾和青青道‘叨扰了’ 她的声音也好听,优美中不失沉着,但是却有一股盛气凌人的骄傲参杂其中,令人感到她没有半点儿诚意,只不过是随口敷衍而已。 果然她也不待杨禾和青青答应,自行坐在青青身旁的一个空位子上。将两人的长剑往前一推,腾出空位置来,跟着把她的长剑与邀月莫愁放在一起。 杨禾所占的长板桌能容下四个人,他青青对面而坐,自然另一头便剩下两个空出的位置,白衣女子是拣其一而坐。她的左耳上镶着一个精巧的红宝石耳坠,宝光夺目。头发梳着凌云髻,顶上四根凤翅金钗擎着发丝,下缀着三串小珍珠,覆在头发上,更显出她的高洁雍容。 第56章 第十六章 杨禾看得心领神会,这种傲气他也有,只不过他藏在心里,不像这个女子一样肆无忌惮,把骨子里的骄傲任意挥洒,半分也不加约束。 咦?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因桌子上又多了一把无价的宝剑。 杨禾扭头望去,只见那群疑似帮会人物中站起一个蓄着山羊胡须的四旬汉子来。此人身体瘦小,驼背弓腰,与那群见状的汉子差别太大,明显不是打架的料儿。适才他坐在那边,身体被一个健壮的大汉挡住,杨禾没有留意到他。 此时,只见那枯瘦的汉子撸着山羊胡须阴沉沉地道‘年轻人,你们的佩剑卖不卖?’ 杨禾只觉得此人浑身透着一种阴狠势利的气息,令人望之生厌,也不想跟他多说,口中冷冷地蹦出两个字,不卖。 那人嘿嘿笑道‘在这浮屠镇,还没有我们‘三羊会’收不上来的货,你最好识相点儿,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们三个拿去分了,三把剑给我留下’说着手一抖,扔过一个钱袋子来,飞上板桌,哐当一声,落在白衣女子脸前。紧跟着他身旁的七名壮汉纷纷拔出刀来,将三人围在茶棚中。 周围喝茶的客人见闹出了事,纷纷结账离开,只有三个江湖客仍然坐在原地未动,等着看好戏,这三个人该都是有些真功夫的,不怕惹事儿。 茶棚的老板赶紧跑了过来,劝解道‘三位客官,杨师爷是这浮屠镇一号当家的人物,我们都敬着他呢,你们可别让小人为难’小說中文網 白衣女子眼中射出杀机,冷笑道‘开店做生意,那都是要照顾客人的,老板你串通这些人行凶,莫不是黑店吗?’ 茶棚老板忙道‘小人万万不敢开黑店,但是杨师爷的话那也是一定要听的’ 白衣女子道‘他不过是帮会的狗腿子,跳梁小丑,值得你怕成这样吗?’ 茶棚老板没想到这白衣女子身陷险境,竟然还敢骂人,登时吓得脸色惨白,忙叫道‘杨师爷,杨大爷,这不关我的事’说罢一溜烟窜了出去。 杨师爷毫不动怒,冷笑道‘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给我拿住他们’ 白衣女子霍地站起身来,冷笑道‘谁上前,我要他命’ 一个壮汉不听劝告,从后上前来拿她的手臂,此人练过擒拿功夫,身手十分灵活。正要使个反扭擒住她的胳膊,不料白衣女子大怒,反指一戳,正点在他咽喉上。 卡擦一下骨碎声响,那人脑袋歪向一边,双手捂住脖颈向后急退,眼中不自禁地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但是没退两步立时倒地,气绝身亡。 杨禾心中大奇,这白衣女子的杀人的手法太奇妙了,她没有使出丝毫的内力,只是借助两人间冲撞的势道,轻轻一指戳中咽喉,竟将那人后颈骨点碎,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若说摧心掌能够隔山打牛,那全是借助内力施为,只要掌握其中的诀窍,牵动九阴地气,使出足够的内力即可,一切都有迹可循。但这女子的手法显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杨禾万想到这世间除了高深内力,竟然还有人能够将纯粹的外功炼到如斯境界,不禁大为惊服。 白衣女子似乎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恼火之下点杀了一人,眼中再次射出杀机,冷冷地道‘还有想死的没有?’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汉子,他见这女子杀了同伴,又惊又怒,呼喝一声,提起掌来。一瞬间他的这只右掌掌心现出一片殷红之色,好似布满了一层血雾。缓缓提起,提至胸口,殷红已成朱红,竟似整张手掌都沾满了朱砂,朱光流转,隐隐透明,更是满布杀气,诡秘莫测。 ‘嗯?朱砂掌?’杨禾发现,此人朱砂掌功夫已有不浅的造诣。在部队中那位私下传授他内功的战友便会使这种掌力,当时杨禾看到他掌心现出浅浅的血光,已大为震惊。现在一见此人竟将整只手掌练到通红透明的程度,这才知道世界之大,实是无奇不有,不仅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呢,与眼前这位比起来,先前的那战友的功夫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白衣女子好似看猴戏似地看着他,冷冰冰地道‘你有点道行,现在放下手掌,还有活命的机会,我可以不杀你’ 那汉子大怒道‘臭娘们,找死,看掌!’话音一落,右掌击出。 但见一道红色光影掠过,杀气弥漫,气劲激荡,挟着奇异的威势,直向白衣女子拍去,红光从指缝间流出,当空漏下一道红影 杨禾看他出掌的气劲,知他的修为也达到了炼精界的中层,这灌满掌力的一击实是非同小可,若是换成自己来接,也必全力应付,不敢有丝毫怠慢。现下他已知白衣女子外功之高,直是惊世骇俗,却不知她如何应付这样的一掌猛击。 倏忽间,只见白衣女子一声冷笑,右手探出,迎上朱砂掌,竟与他硬撼一记。不料两只手掌交击,粘叠在一起,一白一红,竟然无声无息地没任何声响。 那中年汉子突然神色大变,一张脸涨得发紫,似乎正在拼命地提聚功力,抵抗着那白衣女子的气劲。忽然,那汉子手上的红光向后退却,竟然被逼回了小臂,并飞快地向上臂,顷刻之间,已被逼直脖颈。那汉子惊恐地瞪大着眼睛,口唇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红光继续上行,倏然冲上头顶。那汉子整张脸都变作了朱砂之色,通红透明,朱砂掌成了朱砂脸。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撤回了手掌。玉容冷若潭水,不再看他。似乎他的生死已无关紧要。 杨禾看得目瞪口呆,她竟然用内力将狂暴的朱砂掌力硬生生地逼上了那人的脑袋,这种阴柔之极,浑厚之极,惊人之极的少阴之气,并不多见,观其修为,至少已达到炼气界的巅峰,实乃强者中的强者。其功力之精纯,之深厚,之柔和,即便强如洪七公和欧阳锋之辈只怕也要黯然失色,差不多能赶上师父了,天哪!这女子竟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武学大宗师,她究竟是谁?杨禾信念一动,暗道‘若是能让青青拜她为师该有多好?对青青来说那可是成为武学高手的大好机会’ 这时那朱砂掌的高手双手抱头,口中发出一阵如疯似癫的吼叫,乱奔乱突,撞倒了一大片的板桌板凳,冲出了茶棚。 杨师爷吓呆了,带着众人忙不迭地跑出了茶棚,上前去按住那疯疯癫癫的人。查探状况。 但是杨禾却知道这人死定了,气血蹿上头脑,内息冲破了经脉,必定七窍流血而死, 不禁摇了摇头。很多人都这样,明明有生存的机会,偏偏不知珍惜,死到临头才来后悔,迟了。 由此可见,自负是多么地危险啊。人,贵有自知之明。 果不其然,杨师爷那帮人刚将那疯子制住,就听见噗嗤一声,那疯子的两耳中各自喷出一股血箭,倒地而亡,朱砂的红光随即消散。 杨师爷哪还不知道厉害?带着一帮人搬了尸体,狼狈逃去。但是三人都是心知肚明,三羊会不会吃了亏,不会善罢。 那些茶客们见到这般情景哪还敢再上前来,慌忙离开了。就连那三个一直坐着未动的江湖客不知何时也悄悄地走了。茶棚中只剩下了杨禾、青青和那白衣女子三个人。 杨禾诚心拜服,拱手道‘姑娘你的武功真是神乎其技,在下杨禾,临安苗家村人氏,这位是舍妹风青青,尚未请教大名。’ 白衣女子不答,望了他两眼冷冷地道‘你修炼太阴之气?很好,但你的功力还不够精深,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尚须努力,先将功力炼到收放自如再说吧,今后练气界还有更难的一关,就是逆转经脉,不是人人都能通过的。哼,现在即便是达到炼气界中层的人能有几个?更别说突破那一个难关’ 青青对内功修炼之道一窍不通,闻言如坠五里雾里,什么炼气界炼精界,她更听得一塌糊涂。忍不住道‘大姐姐,二哥,你们在说什么?’ 杨禾沉声道‘青青啊,你若肯拜这位姐姐为师,求她传你武功,那是将你莫大的荣幸,到时候你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福分呢’跟着转向那白衣女子道‘你我初见,相求太过冒昧,但若舍妹真能有幸得姐姐传授武功,那也不枉到世间活一回了’ 白衣女子冷冷地道‘你的武功也不错,你自己怎么不传授她?’ 杨禾道‘未得我师父同意,我不敢擅自将功夫传给任何人,若姐姐也有这样的顾虑,那只是舍妹没有这个福分’ 白衣女子赞赏地点点头道‘你肯尊师教,这很好,只是我看你妹妹资质不差,但她不像是个肯受约束的人,不是我不收她,我怕她受不了那个苦’ 青青最讨厌给人看扁,闻言说道‘姐姐你能吃的苦,我都能吃,你若肯收我左徒弟,我自然是万分乐意的,若能练成高深的武功,那也不错呀’ 杨禾用期盼的眼神望着白衣女子,希望她能够答应。 白衣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正在寻找炼气界的巅峰高手合修内功,突破炼气界,以达到炼神界程度,无暇传你功夫,这样吧,我先传你一套内功心法,你勤加修炼,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你若能达到炼精界的中层,我就收你为徒,怎么样?’ 杨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四处搜寻高手,看来她已经找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心中一动,心道‘或许我能帮得上她’ 若说这世间除了师父,还有谁能达到或超过炼气巅峰,那么只有一个人,他就是重阳真人。 第57章 第十七章 待杨禾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因提到重阳真人的名字,那女子皱了皱眉,仿佛不大高兴。但她似乎不愿意在这一点上多做纠缠,只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杨禾一时无话可说,虽然白衣女子提出的条件让他大失预算,但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不过他也不再强求什么,因为再说下去,就只会伤害到青青的自尊心了。忙向青青道‘青青,你还不快谢谢你师父,她肯传你武功了’ 青青点点头,起身向白衣女子拜了几拜,叫了声师父。神色间虽十分欢喜,却难掩隐隐的落寞和寂寥,正如这秋后的月季花,花丛中是一派典雅雍容,花泥上却难免有零落的萼瓣。喜和忧,似乎从来都是并存的。 方才她看见白衣女子的惊人的手段,能拜她为师,心里也高兴。但是她也隐隐感觉到杨禾的另一层用意。只是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想再当面戳穿他一半的私心。她假装浑然不觉,只是想讨好他,不惹他心烦。 更何况他还有另一半的意思,是真正为她着想呢。能拜识这样的师父,她只有喜欢。 白衣女子看在眼里,她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些儿女私情,冷冷地道‘青青,你跟我过来,我将内功心法传授给你’ 不等青青回话,杨禾忙起身道‘你们就在这儿说吧,我去牵马儿到小溪边饮些水’ 武功,尤其是内功心法,无论在各门派还是在江湖散人,都是绝密之事,除了自家同门或弟子,不会说给任何人听。即便是被杀,也决计不会透露出半句来。正所谓宁舍千万金,不传一句真。 杨禾习有罕见的九阴之气,其内功心法虽烂熟于心,但是不得师父准许,他绝不能直接向旁人提起半句,包括青青和岳小玉在内。试想当初岳小玉传授给他们剑法,也只是她自己的独创,华阳派的苍梧剑法,她何曾传过一招半式?更不用提混元功。 这等场合杨禾自不便旁听,知情识趣地退下,提出去溪边饮马。 茶棚往南半里就有一条从山中流出的大溪,河床里乱石纵横,水流湍急。常年被冰冷的溪水冲刷得平滑的石头,一个个都是珠圆玉润,把周围的一小片松林衬托得更加幽静,清爽。坐在溪边便生出王摩洁那种独居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静谧感觉。倒似一个清净的养气之地。 杨禾心中波澜不惊,将三匹马儿栓在溪边的小松树上,任其自行吃喝。他则跳上溪中一块突出水面的大石,盘膝而坐,一念守神,内外呼吸转换,等待胎息的心境到来。 不片刻,内心万念俱灭,浑浑融融,一股清凉的九阴之气透过涌泉循腿而上,经督脉入任脉,缓缓纳入丹田,盘旋缠绕化为体内浓缩的真气,全身说不出的舒适受用。 ‘大道初修通九窍,九窍既通灵台照,先从涌泉脚底冲,涌泉冲破徐如风,真气徐徐渐过膝,尾闾窍中回旋急……冲过大椎绕神庭,急旋突入泥丸宫,金锁关穿下鹊桥,重楼十二降宫室’ 所谓重楼十二,指的是任脉上的一十二处大穴,任脉在胸腹前直上直下,从关元到天突,穴道一个个列上去,便好似一层层的楼房一般,共有一十二重,是为十二重楼。 杨禾心中默想心法,不断地吸纳天地间的九阴真气,在宫室(丹田)中剥茧抽丝,浓缩汇聚,一丝丝到内息气团上,滚雪球般地渐渐增长内息,完全陶醉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急促的脚步声赶来,跟着青青的声音大叫道‘哥,救救我,三羊会的人杀过来啦’ 杨禾睁开眼望去,只见青青气喘吁吁地奔来,怀里抱着两把剑,正是邀月和莫愁。 而远处则不住地传来一声声惨嚎,显然是青青的师父恼怒之下,又在杀人。以她那样的武功修为,对付炼精界中层的人都像捏死只蚂蚁般简单,更不用说那些粗通武艺,只懂些拳脚功夫的帮会汉子。她那不是在战斗,她是在怒火。 千不该万不该,三羊会不该惹上这么个心高气傲的恐怖级高手。她毁灭性的手段极有可能导致三羊会全军覆没。 青青的身后追来三个三羊会的人,这三个人都是青袍,各人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因未显示武功,杨禾也不知道他们实力如何。但观青青跑了这一路,那三人都没追上她,可见他们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 杨禾站起身轻轻一跃,跳到到了青青身前,拦住那三人的去路。 一股极寒的气息从他身上发出来,将脚前的满地枯叶卷得乱空飞舞,奇怪的是,四周并没有风。那是由九阴之气转化衍生出的凛冽杀气,奇寒无比,森冷萧杀。 那三个人感觉到了眼前的危险,同时止住脚步,长剑前摆护身。但是因受周围浓重杀气的影响,眼睛刺痛,忍不住都眯了起来 成扇形立定。 左面的一个大汉眼皮浮肿,眼白中布满血丝,显然是昨晚通宵没睡,不知干了什么事。 他踏前半步道‘把两把剑交出了,老子就给你们留个全尸,不然嘿嘿,那小妮子长得那么俊,大爷们先玩够了,再卖到妓院去’他一说话,另两个人便跟着嘿嘿。小說中文網 青青气得满脸通红,大怒道‘我杀了你们!’ 杨禾冷冷地道‘凭你们方才说出的这番话,那是死一百次的罪过了,我拧下你们几个的脑袋挂到旗杆上去’ 那人大怒,喝道‘兄弟们上,先宰了这个男的’说罢纵身扑上来,抖手爆出一团剑光,他取的是杨禾的胸口,拟想着这一剑便将杨禾破腹开膛,杀个痛快。长剑刚刚劈出,忽觉人影一闪,长剑竟劈在了空处,眼前哪还有杨禾的影子?心里一惊时候,忽听两个同伴齐声惨叫,好似遭遇了极惨重的打击。扭身一看,骇然见到他们胸口上各有五个血淋淋的小洞,鲜血狂喷,便似给人用五指插进胸膛一样。 那个冷峻的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满眼杀机,两只手上鲜血淋漓,点点滴滴地落在地上。 那人登时吓了个半死,这种指力破体而入的功夫,当真是闻所未闻,他是人还是鬼?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逃不了,只好拼命。狂喝一声,人随剑走,内劲吐出,发出隐隐剑芒,向杨禾拼命地斩出一剑。这是他提聚全身功力的一击,他把生死都压在这一剑上,不能成功就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长剑劈出,恍惚间瞥见杨禾嘴角露出微微冷笑,他心中大骇,立时明白这一剑在对手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没有任何机会。到了此刻他才开始后悔,冲着这女子身后追来。若是让他选择,他宁愿去自己把自己一剑给杀了,也不愿在胸口上给他插出五个洞来。但是说什么都晚了。就在他头皮发麻等待死亡到来的时候,猛觉得后颈咔吱吱一响,颈骨粉碎,脑袋一沉,登时软瘫在地,气绝身死。 杨禾并没有以九阴白骨抓杀他。方才他以此功抓透了两人的胸膛,抓爆了他们的心脏,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武功的残暴狠毒。 杀人,让他心里隐隐有一丝痛快,一丝兴奋,但是沾了两手的血腥,却让他很反感。那好似涂在洁白的衣服上,永远也洗不掉的污渍一样,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是以他杀了那两个人之后,忽然想起的师父劝告他的话,便暗下决心,今后遵从师父教诲,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再用九阴白骨爪。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里一闪,跟着那个骂人的汉子便扑了上来。杨禾展开白驹过隙的身法,闪到他身后,提聚功力捏碎了他的颈骨。 如果是杀人溅到了身上的血腥,洗去了也就罢了,但是亲手抓碎了那人的内脏沾染的污秽突然间显得特别浓重,特别恶心。 跟着杨禾突然冲到溪边,拼命地洗手,把所有的污渍一点点地都洗干净,任那清凉的溪水冲击着他的手掌,好久都没有动弹。 青青见他有点反常,冲上去抚着他的肩膀叫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杨禾定了定神,有点茫然地望着青青道‘为什么我杀人的时候感觉特别痛快,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了,我的手弄脏了,你别碰我……’ 青青吓了一跳,拉过他手掌道‘哥,你还是你呀,你没有变呢,那些人都是坏人,都该死,你杀了他们是应该的’ 杨禾茫然道‘真的?我还是我?我的手没脏?’说着向两只手望去,果然已洗得干干净净,但是杨禾总觉得手上还有些洗不掉的东西,那些东西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好像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就附着在他的手上。不禁皱了皱眉,双手探进溪水里又是一阵狂洗。 青青心痛不已,忙将他拉了起来道‘别洗了,就算你手上有什么,你也是为了我杀人,让我来承担’说着拉起他的双手,香唇凑上去,细致地轻轻地吻着。吻着吻着,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滴在杨禾的手背上,弄湿了一片。 杨禾心神一颤,回过神来,忙抽回双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痕,感动地道‘青青,你别这样了,我没事,可能是练功的错觉,不要紧了’说着偷眼去看自己双手,忽然发现,手上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登时心怀大释。 第58章 第十八章 ‘你师父还在那边打架呢,咱们去帮她’杨禾见青青还沉湎在方才那一吻中,很快转移话题,他不想与青青发生爱情上的任何纠葛,尽管青青方才的深情让他怦然心动,但他不能对不起岳小玉。 青青也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事,她还是情难自禁的红了脸,忙低下头,把莫愁剑交给杨禾,叫道‘哥,咱们快去吧,师父一个人打上百人,恐怕很累啊’说着抽出长剑,抢先向前冲去,她不想让杨禾看到她的表情,是以冲得特别快。 杨禾应了一声,随即赶上。两人一前一后,眨眼间已冲到近处。 青青的师父挥动着长剑,不断地斩杀着三羊会的人,在她的手底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长剑专门取人咽喉,或刺或削,来来去去就那两招,偏是没有任何人能躲得过去。她的身周已堆积了一圈死尸,少说也有七八十具。她的衣衫上也沾染了点点血斑,像一朵朵盛开的桃花。点缀着她的洁白无瑕。 她手中的长剑仍在挥动,每一动,必有三两人丧命。白衣女子似乎有极好的耐心,那些人不要命,她乐得成全。 三羊会的人似乎不怕死,一冲上前,立时便给割断了咽喉,脚下已经血流成河,但是后面的人还是前赴后继地往上冲。 从杨禾和青青赶来,到走到近处,总共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却又已倒下了不下三十条尸体。照此下去,三羊会纵有千人万人也不够她杀的。 杨禾环目一扫,只见远处的大树下站着杨师爷,在他的身旁立着一个四旬左右的健壮大汉,大概是三羊会的当家,满面髭须,面目凶狠,眼眶里凶光闪闪,似乎已经杀红了眼,不断地喝令手下向白衣女子猛攻,竟然愚蠢到以卵击石,想以人海战术拖垮敌人。但是他的手下只剩下不到两百人,恐怕这样的人海战术不会有什么效果。 两人一到,立时被杨师爷发现,喝令之下,当即便有二三十名帮众围拢过来,想将他们杀死,夺剑。杨禾也不是好惹的,立时绽开断影剑法,翻翻滚滚地和这些人斗了起来,不到一盏茶功夫,已搠倒了十数人。后面的三羊会帮众早都急红了眼,仍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兵刃乱砍拼命。 杨禾手里爆出一团剑芒,接连点倒了五六人,看着这些人如疯似癫的情景,也不禁眉头大皱,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难不成要将这些三羊会的帮众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思想间,把长剑插进另一个扑上来的疯汉喉头,向青青的师父看去。见她脸上怒气越来越沉重,口中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轻蔑的冷笑,大有将三羊会灭门的意思。她似乎不愿意浪费力气,只使相同的三两招剑法,但是每一招在临敌时都能随机变化,凌厉之极,几乎令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她身前不断地有人倒下,全部是咽喉中剑,立毙当场。 杨禾看她重复使了七八次,渐渐地体会到了那三招剑法的剑意,心中豁然开朗,手一抖,莫愁剑立时发出一道寒光,割破了一人的咽喉,跟着回剑一挑,将另一名偷袭青青的帮众贯喉插死,剑法不停,拔剑时割破了两人的喉咙。这三招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阻滞和犹疑,四个人刹那间跌倒。但是后面有更多的人涌来砍击。 四个人对三羊会来说算不上什么,杨师爷和三羊会的当家已气得失去了理智,发了疯一般定要将三人杀死,他的手下们都是从各地招来的一群亡命之徒,这些人相处日久,彼此间都有些了兄弟情谊,很多人见好友被杀,都是奋不顾身的上来报仇,早都将生死置之度外。 也不知杀了多久,目之所及,全是死人和鲜血,竟没有人在活着了。此刻杨师爷和大当家却早逃得无影无踪。估计他们两人再不敢来浮屠镇,因为散布在这里的其它帮众已知道了他们逃跑的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当然他们也不会放过杨禾青青和青青的师父。但是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寻仇,只能暗中找机会使阴招。 夕阳西下,天色昏黄,整个浮屠镇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气息中,血腥味随风飘飞,处处都能嗅到。本来该是繁华的大街,此刻却悄然无声,店铺关门,酒楼打烊,人人都躲进了家里避难,生恐不测之祸忽然从天而降。 两边的窗户上昏暗中露出无数点怨毒的目光,瞪视着街上纵马徐行的三个恐怖的魔头。 这里已给三羊会控制了数十年,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三羊会相当于朝廷,他们的话必须遵从。这忽然间闯进来的三个人屠杀了三羊会绝大部分的势力,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造反,而且他们成功了。他们破坏了这个镇的铁一般的秩序,破坏了这里的和平安定。这一点让浮屠镇的人有些无所适从。心理恐慌是肯定的,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内心对这三个不速之客竟然产生了怨恨。 一个人受惯了欺辱,你忽然给他尊重和自由,他会觉得这两样东西太重,心理上无法承受。这时候尊重和自由反而成了压力。 ‘连交租子,交保护费的地方都没有了,这……这成何体统?真是岂有此理!’有些怀旧的人破口大骂。 扯淡吗?但是有些人确实是这么想的,出了力也不讨好,否则什么叫英雄的悲剧,悲剧的英雄? 所有的客栈都拒绝为他们开门,所有的人家都不准他们留宿,人人都拿着棍棒儿,铁锨,?头等物,守卫在自家的鸡舍、猪圈、牛棚之旁,以防这三个大魔头,趁着夜色前来偷鸡摸狗。 ‘他们武功那么高,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许……也许今晚会来偷鸡也说不定’很多人纷纷想道。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任你本事通天,你也辨不清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青青已得师父传授内功心法,行至浮屠镇外便即与师父分别。她和杨禾要去远在西夏国的华山,而她的师父却要去浪迹天涯,寻找她练功的伙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青青的师父说了,要在三年后考较她内力的进展。 杨禾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去找重阳真人,以他武功该是最为适合。杨禾总觉得这中间似乎另有隐情,他却都不得而知了。就像他不知道那白衣女子究竟是谁,因为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提到过自己的名字。 名字虽说只是个辨识身份的符号,但是匆匆的相逢,匆匆的分别,如果连名字都不留下,总是在回忆中添了遗憾的一笔。 然而她走了。 青青望着前路上无尽的黑夜,暗暗难过,她留恋这点点星光,因为日头一出,漫天星月都会黯然失色。她握了握手里的剑,向身边的男子望去,他重情重义,英俊高大,对她又是百般呵护,在他身边似乎永远都不用为任何事情担忧。她当然喜欢他,她不能说,但是她认为他是知道的,可是他的情却没有种在她身上,她只有等待。尛說Φ紋網 此时杨禾的心却飞到了千里之外,漫山的苍翠劲松,漫山的奇岩怪石,一道划分天地的陡峭绝壁。在悬崖之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正吞吐着飞舞流转的剑气。来如雷霆收震,去似江海开光。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熟悉,轻盈的步子间偶一回首,更现出那熟悉的容颜。 撼人心魄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儿流露出难以言喻妩媚和清净,这一双眼睛,他永远也忘不了。 ‘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我呢?在你的心里也许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你在松风观断发的情形呢’杨禾心里说道,想到这里他双腿夹了夹马腹,加快了脚步。 青青道‘哥,华山很远呢,至少还有几百里呢,你累不累?’ 杨禾摇了摇头道‘何止是数百里?也许还有千万里也说不定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青青心中暗叹道‘也许是你认错了路呢,世间的路却又不只这一条’她却不敢将这番话说出来,只在心里埋怨了他一句。 黑幽幽的夜,两旁是林立的高大的松柏,星光洒下来,一条隐隐的山路蜿蜒开去,一直铺到遥远的夜色里。 杨禾心头感慨万千,种种事情涌上心来。 正是,松月无声心自远,柳梢沾露烛重明。 第59章 第十九章 时间总给人唱反调,你越是专注于它,它走得越慢,你越是漫不经心,它反而一晃而过。也许它本身就源于人的想象,所以才有人度日如年,有人十年如一日,但是十数天对赶路的杨禾和风青青来讲,已经过得很慢了。 杨禾更恨不得肋生双翼,一下子就飞到华山之巅,去见他朝思暮想的岳小玉。因此在路上也很少停留,除了吃饭投宿,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走到半途,原先的两匹马双双累死。杨禾和青青丝毫不停,徒步跋涉到百里外的镇子又重新买了两匹。 可是青青怎也上不去马了,见杨禾问她怎么了,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死也不说。忽又见杨禾看来的目光带着异样的神色,更是羞愧万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禾这才忽然意识到,青青长大了,她是个女子,在生理上自然与普通的女子无异,看她尴尬的神色,大概是来了例假。不禁暗责自己太心急了,竟然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死活,不由得万分愧疚,当下便带着青青投宿在了小镇上一家客栈里。 杨禾没有告诉青青自去药铺中买了许多补气补血的珍贵药材,亲自煎成了汤,送给青青。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时,忽听里面传出嘤嘤的哭泣声,杨禾大惊,挥掌破门而入。 在浑厚的九阴气劲下,门锁门当哪堪一击?嘭地一声,两者尽断,杨禾左手端着汤碗,大踏步走了进去。 青青坐在床沿上满脸泪痕,愕然望来。 杨禾见她用双手按着小腹,脸上痛苦的神色尚未褪尽,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再一看,她脱去了鞋子,双脚正对着门口,脚底上白茫茫肿成一片,竟然起了一块极大的水泡。不由得万分心疼。上前几步,把一碗药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上前查看,只见青青的两只脚整张脚底几乎都被水泡充满了,不禁暗责道‘我真糊涂,我自己当过兵,走数百里路自是等闲,她一个寻常女子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头?她的脚伤成这样,一路上竟然吭都没吭一声,兀自强忍着剧痛,紧随着我,她自是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想到这里心中万分感激,柔声道‘青青,让二哥来给你治疗好不好?’ 青青早把眼泪抹净,笑道‘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呀,哥,我受得了’ 杨禾心中很不安,主要是他不习惯欠别人人情,因为人情债是还不清的。先前在部队的时候,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不去求别人做什么,他不欠人情,因此也没有友情,现在连累小妹,更觉得过意不去,上前道‘都是二哥苔粗心了,没照料好你,我也累了,咱们就在这儿住下,赶路的事,以后再说。’说着端起汤碗笑道‘这是二哥给你熬得药,你快喝了’ 青青接过汤碗用勺子捞了一下,看了看其中药材,突然满脸通红地道‘哥,这些药……’ 女子的这些私事,最忌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男子,现在杨禾送这些药来,分明是看穿了她,哪能不害羞? 杨禾怕她尴尬,便装傻充愣,憨笑道‘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模样了,浑身上下没有四两肉,除了骨头就剩皮肤了,二哥早都说过,给你大补一番吗?’ 青青是个百伶百俐的女子,她当然明白杨禾的意思,当下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一口一口把汤药喝完。还不时地拿眼偷看杨禾的神色,生恐杨禾暗中嘲笑她,这会儿竟变得出奇地乖巧。 待她喝完,杨禾便接过汤碗道‘你房门的锁坏了,你跟我换换房子,你到我那边去休息’ 青青点头道‘好啊’说着要跳下地,脸上却有些迟疑。 杨禾道‘你别走路了,我背你过去’ 青青大喜,虽然努力地压抑着神情,却仍是忍不住透露出两三分的喜色。她也不多说,穿上鞋子,便乖乖地伏在杨禾背上,伸臂搂住脖颈,俏脸靠着他强壮的肩头,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传来,她忍不住一颗心怦怦直跳,轻轻地道‘我肚子疼,哥啊,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 这时候,杨禾倒是没有觉察她是‘别有用心’,信以为真,便慢慢地踱回自己房中,青青大为满意。走到床边,她仍是不大愿意下来,直到杨禾出言提醒,她才松开了手,姗姗的有些难为情。尛說Φ紋網 杨禾不便多作逗留,嘱咐她好好休息,便退出房去。 如是,杨禾天天煎药送药,让青青补身子,过了七八日,青青感觉才好了,只是足上的水泡尚未完全消除,一沾地仍有些酸酸麻麻的感觉。又过了三日才算大好。两人已在小镇商耽误了十天,当下不再逗留,取回了马匹一路向北行去。这一回杨禾可仔细的多了,逢午必食,天黑即宿,遇店投店,无店便在山洞野庙里凑合过夜,打些野味来吃,倒也自在。 数日来,除了照顾青青,杨禾便日夜连番苦练,使得功力大有进境,摧心掌和百步穿云掌两项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刚出谷时,杨禾的摧心掌只能打到五步之外,百步穿云掌功力也只能击出二十步远。此时却一改旧貌,随着功力的增长和不断的练习,效果翻了一倍有余。不但摧心掌能及十二三步,百步穿云掌更能击出五十步之外。这在野外生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杨禾用来打猎,即使那些野鸟落在极高的树梢,杨禾也能将它一掌震毙。有了此功,再也不愁吃喝,每次都能有所收获,大到野羊野鹿,小到飞鹰斑鸠,都能轻易捕捉到。 青青跟着杨禾天天吃着各种各样的野味肉食,身体也渐渐丰腴,不像初见时那样枯瘦如柴了。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她的师父临行时嘱咐过什么,她都牢牢记在心里,晚间也和杨禾一样打坐练功,慢慢地丹田之中也汇聚了一小股柔和的少阴之气,绵绵密密,盘旋不绝,精神气质都得到了提升,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动人。 杨禾知她所修习的也是上乘的纯正的内功,便将自己练功的心得体会,以及守心存神的感悟告诉了她。这些都是练功的通识,不算是门派的内功心法,因此也不用避讳什么。他只希望青青能够得到启发,尽快达到炼精界中层。 两人一路交流体会,颇感时光匆匆。七八日一晃即过,这一天来到一个小镇,一打听,原来已到了华山脚下。 举目望去在东北方矗立着一处连绵不绝的高大山脉,藏在缭绕烟云之中,黑沉沉的岿然不动,想来那就是华山了。 青青有些伤感地仰望着远处那些高大的山头,好久才道‘哥,你说大姐她会不会还在怪我?我……我不敢去见她’ 杨禾心里也是颇为感慨,毕竟七年不见,人的变化可能很大,他也不知岳小玉现在如何,她是怎样想的,但是为了使青青宽心,便笑道‘大姐是个修道的人,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依我看,她不但不再生气,不知道多想你呢’说完向青青偷偷望了一眼,见她神色稍慰,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阵,忽听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似乎有二三十骑策马狂奔而来。 杨禾和青青赶紧避往道左,刚立稳身,只见一群服色样式各异的江湖客混成一团,大声吆喝着开道,呼啸而过。这些人马颈上都挂着彩绸包裹的箱子盒子,大包小包的,不知去给谁家送礼。 青青看得大为奇怪,说道‘不得了啊,这是谁家有了喜事,竟使得一批江湖上大有名声的人不约而同地到了这里?’ 杨禾为使青青忘掉先前不愉快的事,故作憨傻,粗声粗气地道‘马蹄子倒是大有鸣声,至于人怎么有名,我就听不出来了,这些赶着奔丧似的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人?你认得?’ 青青掩口笑道‘哥,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呀,什么奔丧似的,人家披红挂彩的当然是有喜事了,唔,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秃顶的老人家是‘秃头雕’丁励,号称,双鈎揽日月,一掌定天南,鈎是日月飞鈎,掌是天南神掌,可厉害得很呢’ 杨禾粗声笑道‘‘秃头’是叫对了,却未必是只大雕,依我看倒像只唧唧喳喳的小麻雀,双翅理草窝,一嘴公鸡毛,翅是小油鸡翅,嘴是绒毛鸭嘴儿,见人就嘎嘎叫,可响了’ 青青闻言忍不住咯咯大笑,大嗔道‘你不听就算了,也犯不着这么挖苦人家,总之那些人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 杨禾见她笑开了怀,也跟着笑道‘他们是什么人,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去咱们的华山,不必理会他’ 青青道‘哥,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杨禾一摸钱袋,就剩下了二三两银子,不禁暗暗犯愁,向天上一望,恰见一行大雁飞过,落在前面镇外的林子里,便向青青道‘这些饭店的俗饭俗菜早都吃腻味了,咱们去换换口味,逮几只野味来吃’ 青青嘻笑道‘好啊’说着一拍马腹,当先向镇外冲去。 先前杨禾已看准了鸟儿们的落处,当下一路疾驰直奔目标,待到了树林之外,便和青青两人将马匹在林中的树上栓了,蹑手蹑脚地潜进林子深处去。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大湖泊,十数只大雁都浮在湖边饮水嬉戏,有的则四处吞食水草和鱼虾。原来它们是来这儿补充食物和饮水的。杨禾嘱咐青青原地等候,不要再向前走,以免惊动雁群。自己展开白驹过隙的身法轻功,一晃十余丈,在眨眼的一瞬间,潜伏在一株大树之后。 第60章 第二十章 此时杨禾距离雁群还有七八步,极易被发现,他不敢轻动,凝起心法,暗暗吸纳九阴地气,汇聚在右掌,看准最近的一只大雁所在,暗中拍出一掌。 摧心掌无声无息,这一掌拍出,正中目标,那大雁吭也没吭一声,立即倒下。但是此举却惊动了雁群,有只领头的大雁发出嘎地一声鸣叫,当空飞走,雁群登时惊觉,呼啦啦一片振翅之声,纷纷飞了起来。杨禾纵身抢到近处,猛然再发出两记摧心掌,一掌击中,一掌落空,又打落了一只大雁。正待去捡拾猎物,不料嗖嗖的破空声响,左面的树林里突然飞出无数的箭矢,当头激射而来。 杨禾没想到,树林中竟然暗伏有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但是两只猎物却是他和青青的食物,不能不捡。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杨禾再次展开白驹过隙的轻功身法,一去一回,倏然间退出七八丈,落在箭矢覆盖的范围之外,两只死雁已然提在了手里。 嗖嗖嗖嗖一阵乱响,杨禾原先的立足之处登时刷刷地插上了一大片箭矢,红杆羽簇,斜斜地立地挺直,尾羽都指着同一个方向,煞是好看,但是方才那一幕却相当惊险,若是杨禾闪避不及,肯定给箭阵射成了刺猬,绝对没有欣赏这些箭矢的心情了。 嘎嘎嘎的凄厉叫声传来,大部分的雁都中了箭,飞到半空便跌落下来,有的直接摔得脑浆迸裂,气绝身亡。有的摔瘸了腿,拖着箭矢兀自挣扎。 鲜血已将堤岸染红,湖水中荡漾着一缕缕的血丝,情景特别凄惨。 杨禾不意有人竟如此虐杀雁群,并且自己差点给射死,心中腾地烧起一团怒火。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的树丛中乱纷纷地跳下一群人来,依稀认得,他们正是方才在小镇中遇见的那群的江湖客,这群人喧闹着向这边走了过来,个个神色不善。 这时青青也已冲上前来,连声慰问。杨禾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忽听有人嚷道‘那小子差点儿坏了咱们的事,去教训教训他’跟着便有三个大汉凶神恶煞般地走来,这三个人两个高壮的穿着绸缎的金花绣虎袍子,一个较瘦的穿着黑色的短袍,胸口上绣着个锐利的鹰头。一看都不是善茬儿。 青青吓了一大跳,低声道‘‘岭南双虎’彭氏兄弟,‘扑天雕’阮大海,这三个人都不是好惹的,哥,咱们快跑吧,两只雁儿,咱不要了’ 杨禾向众人望了一眼,心中一动道‘好,咱们快走’说着左手提了两只雁,右手挽着青青的腰肢,向前飞掠。他的身法极快,一转眼已奔出二十多丈,把那三个人远远抛在了后面。只听见几声喝骂,那三人从后狂奔追来。 杨禾再奔了一阵子,回头一看,此处早已脱出那帮人的视线范围之外,当即宁定身形,转过身去,微微一笑。 青青见他忽然停步,骇然道‘二哥,咱们快跑,给他们追上就麻烦了’ 杨禾摇摇头把两只大雁交给青青提着,笑道‘跑什么,今天二哥就收了这一雕二虎三只禽、兽’ 青青瞪大眼道‘这三个人可不是三羊会的,他们武功很高,哥,你打不过他们的,咱们快跑吧’Www.XSZWω8.ΝΕt 杨禾嘿嘿笑道‘老虎不发威,他还当我是病猫呢,对了,那个阮大海是不是那个窝囊死的阮大凡的兄弟?哥俩儿会不会一个德行呢?’ 青青没想到这当儿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心里惊慌不已,再也笑不出来了,忍不住向他望去,只见杨禾脸上不但无丝毫惧意,还隐隐然有种期盼战斗的兴奋,双拳紧握,眼睛中都是森冷的萧杀之气,多看了他两眼,便觉身躯一阵发冷。心知他已下定决心一战,已然无法阻止了,只好把心一横,提着大雁站在他旁边,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 不一会儿后面的三个人赶了过来,‘扑天雕’阮大海怒道‘小子,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杨禾笑道‘我本来跑得好好的,忽然听到天上有只乌鸦瓜瓜乱叫,我平时最讨厌乌鸦嘴,忍不住停下来看看,谁知道一转眼那乌鸦又没有了’ 阮大海外号扑天雕,因名声不大好,旁人暗中都叫他‘扑天老鸹’,平日里最忌讳旁人提到乌鸦或老鸹两个东西,此时听他提起,分明是侮辱自己。他本来只是想追上杨禾教训他一顿,听见他乌鸦长乌鸦短的一通嘲讽,不由得勃然大怒,恨恨地道‘小子,你自找的’ 说着狂喝一声,双掌一翻,凝成爪状,功力提起,脸上手上渐渐浮现一层黑气,在指爪之间云雾缭绕。一股森冷的劲风吹来,将他脚下的枯枝败叶尽数卷走,整个人似乎被包裹在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的强劲气团之中。 岭南双虎一见之下登时色变,知他动了真怒,双虎之一左面那个长脸的汉子道‘阮兄,想不到你的黑煞鹰爪功已练到这种境界,佩服,佩服,那个家伙能接得了你几招呢?’ 右面那个团脸的汉子道‘看他纯凭掌力隔空震死大雁的手段,功力该已不弱,但愿他别叫我失望’ 青青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她不知道杨禾能挨得了几招这中邪门的功夫,眼看着这几个人像猫耍耗子般地对待杨禾,更是惊惧,心里不停地祷告着佛祖保佑。 不片刻,阮大海功力蓄满,黑气迅速凝集,竟在指端聚成尖锐锋利的爪形,如虎爪,如鹰爪,如有实质,也好似从五指延伸出的钢铁武器,不弱于世间任何锋利的刀剑兵器,一时间气势大盛。 杨禾双手负后,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眼神中静如止水,润如珠玉,但全身隐隐透出逼人的森冷萧杀,靠得稍微近点儿都觉得酷寒扑体,直看得众人心中发毛,均想不通他面对如此强悍的招式,为什么仍旧无动于衷,难道他是找死吗?或者他是有恃无恐呢? 其实杨禾早就开始提聚功力,他不停地吸纳着天地间至寒的九阴之气,凝聚于双掌,他准备以爪对爪,用九阴白骨爪破了扑天雕的绝技黑煞鹰爪功,他在表面上装得如此轻松,当然是为了给对方造成心里压力,让他们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以及出手时机,当扑天雕开始进攻,露出破绽的一刹那,就该他出手了。 杨禾身上的酷寒越来越浓重,身周一丈之内如坠万年冰窟,花花草草渐渐地结成了冰凌,风吹来,噌噌噌地作响,那风声好似在极北酷寒之地的阴风怒吼。只有他好似立在冰天雪地中的岩石一般,岿然不动。 青青吓得忙不迭往后退却,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在她心里杨禾从未如现在这般伶俐 岭南双虎再次色变,退出四五丈外,凝神观战,在他们眼里,扑天雕黑雾绕身,杀气腾腾,挟着一股能将人撕成碎片的浓重的死亡气息,好似地狱的死神降临。而那个人则好似立在冰天雪地中冷傲沉静的魔神,杀气和死气随着逼人的酷寒弥漫开来,不断地向扑天雕冲击,压制着他的弥漫的黑气。 两人虽各自凝立不动,但一邪一阴,却早都较上了劲。 第61章 第二十一章 岭南双虎见势不妙,双双奔逃,一旦他们与‘秃头雕’等人会合,得知了这边的情形,自己和青青将会很麻烦。 论单打独斗,杨禾不惧怕他们任何人,但是若受到一众高手的围攻,他自问也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更何况还要保护青青的安全?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树林里,人性的恶毒最容易爆发,杨禾也不敢保证,那些人会给他公平决斗的机会。 所以‘岭南双虎’决不能放走! ‘百步穿云掌!’杨禾心里默念功法,九阴之气汇集,绵绵密密,在他双手掌心中,不绝地凝聚成气团,功力蓄满,隔空虚拍! 百步穿云掌的两团密集的气劲,分别击中了双虎的左腿和右腿,毫不留情。 嘭嘭两下沉响,双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各有一腿,被劲力击中,剧痛之下,扑地而倒。 九阴至寒之气散开,他们中掌的腿,立时凝成了冰凌,再也没有知觉了。是以双虎只发出一声惨叫,便不再,而是叫出了惊恐的呼声。 杨禾冷笑一声,蹿身上前,一指一个,将这两兄弟点倒,提了回来。与扑天雕阮大海扔在一处。 青青吓得不轻,左右一看,上前道‘哥,咱们快走吧,待会儿被那些人发现,就麻烦了’ 杨禾点点头,俯身到三人身边,嘿嘿冷笑。看得那三人无不毛骨悚然。杨禾随即出手以独门手法封了三人身上七八十处大穴,并出言警告他们,解这些穴需要按照一定的次序,不然不但导致武功尽废,人也会四肢瘫痪,成为废人。 杨禾冷冷地道‘一个扑天乌鸦,两个岭南花猫,也敢到这里来逞凶。本来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但是你们却想害我性命,让我差点儿就死在你们手里,这也是罪有应得,不过我今天不想杀人,但是怎也要给你们留下点儿记号’说着撕破三人的上衣,手指蘸了扑天雕肩膀上的血,在三人坦露的胸口上分别写下了岭南花猫,扑天乌鸦几行血字。气得那三个人怒目圆睁,偏是穴道受制,喊不出话,也挣扎不动。 杨禾在三人身上搜索了一遍,将一应细软之物全部取走,数了数,竟有二三百两银子,不禁大喜,拿了一些交给青青,提着两只死雁寻回马匹绝尘而去,临行前,将解穴之事再次告诫了一番。若他们仍是不听劝告,胡乱施为,酿出什么可怕的后果来,那便与他杨禾无关了。 两人返回镇上,寻了家饭馆,嘱咐店家将两只大雁炖了,又点了些牛肉,花生等物,和青青两人大吃了一顿,饭后,杨禾向店家打听清楚了华阳派的驻地,便与青青一同骑了马,赶去,到了申牌时分,来到一座突兀的山峰之前。 一条残旧的青石小路蜿蜒上行,转了两转,便转进山石掩映的秘处,看不到了。 小路旁立着八个华阳派的弟子,个个衣着光鲜,笑容满面,好像有什么大喜事一样。这八人见杨禾和青青近前,其中一个粗眉大眼的矮个子俗家弟子便上来施礼,请教名号,索要请帖。见杨禾和青青各人一脸茫然,便皱眉道‘两位不是来贺寿的,到鄙派来做什么?’ 杨禾因着岳小玉的关系,自不愿得罪华阳派的弟子,便上前很有礼貌地报上姓名,说道‘我们兄妹一向深居深山,不曾听说江湖中的事,不知贵派有什么喜事,我先恭喜了。我们是来寻岳小玉道长的,还望兄弟带我们去见她’ 那矮个子微感愕然,略一思索,淡淡地道‘你们是什么人?寻四师姑做什么?’其余七人闲着无事,听到杨禾的话都围拢过来旁听。 青青笑道‘岳道长是我们的结拜姐姐,好几年没有见过啦,我们是来拜访她的’ 众人登时嬉笑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似乎没有听说过岳小玉在外面还有结拜的弟妹,一个麻脸的瘦子笑道‘你们是四姑的弟弟妹妹,论起来还是我们的长辈,失敬了,我叫马致闲,那个……那个青姑……娘,杨……大侠,是吧?哈哈,哈哈’ 先前说话的那个矮个子也舒展眉头道‘你们是四姑的亲戚,也算是半个华阳派的,大伙儿都不是外人,有话便明着说了,哎,四姑她一直在后山修炼,这些年什么事都不管,也很少出来,大伙儿都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嗯,我带你们去见她吧’ 麻脸的瘦子马致闲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这迎接宾客可不能失了礼数,封师兄,你不在,我们大伙儿心里可都没底儿,杨大侠,青姑娘都不是外人,由师弟我带他们去就行了’ 其余的几个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嘲弄的笑声,有个黑脸塌鼻梁的少年笑道‘大伙儿都是素笺糊灯笼,心知肚明,马师兄,你是借口去见娇滴滴的袁师妹吧?’ 马致闲脸皮之厚超出了众人的想象,闻言嘿嘿一笑,半点儿也不介意,只向杨禾与青青道‘青姑娘,杨大侠,你们跟我来吧’ 杨禾见这师兄弟几个闹成一团,与七年前在江海坊所见的董良、费光侠、万梓三人的勾心斗角截然不同,也不禁暗感欣慰,便向马致闲拱手为礼道‘多谢了’当下跟着他一路向上行走,走出老远,身后仍是不住地传来他的师兄弟们装腔作势学着女子的口吻打情骂俏的声音。马致闲只管嘿嘿傻笑。 杨禾想到岳小玉几年来独居深山,旦闻杜宇哀猿,暮对青灯古卷,形单影只,生活大不如意,甚至还不如自己,心下黯然。忽然又想到三姐弟自七年前别后,两个深困孤峰,一个流落天涯,竟无一人能够顺心适意,难道是天命使然?上天未免太不公平了。想着想着,往事又一一涌上心头,沉浸在回忆中。 不知不觉,三人已转了十几道弯,山道两旁草木都已凋谢,枯枝败叶,冷冷清清,又转过一道弯,夕阳金光迎面直射而来,众人一直在山阴中行走,习惯了阴暗,乍见阳光,都觉得眼目刺痛。Www.XSZWω8.ΝΕt 山路在前方不远处分了岔,一道盘旋向上,通往主峰,一道兜转而下,深入西侧的腹地。马致闲指着下方的山谷道‘四姑便在那山谷中修行,这几年我只见她出来过一次,那是三年前明教的人前来闹事的时候,四姑出谷来助阵,那一回,她受了伤,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她了,有什么事也是遣三个师妹前来传递消息’ 杨禾一惊,问道‘受了伤?伤在哪儿?谁把她打伤的?’ 马致闲点头道‘是重伤,不光是四姑,连三师叔师父都受了伤,四姑中明教的光明左使杨好问一掌,伤得不轻。不过已经痊愈了’ 杨禾放下心来,问道‘明教怎么会打上你们华山?这是怎么回事?’ 马致闲忿然道‘这些魔头心性难测,诬赖我们华阳派抢了他们的圣火令,还打伤了他们的人,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杨禾心中大讶,他先前看过倚天屠龙记,得知明教的圣火令曾经丢失百多年,直到张无忌去了灵蛇岛,才从波斯人手里夺了回来。莫非圣火令就是从此遗失的吗?若真是如此,那么明真正的圣火令是给明教的波斯总坛收了去。这样看来,明教倒非是存心诬赖华阳派,这中间一定存在着很大的误会。但是此事却无法向马致闲说明了。他难得有机会打听江湖上的事,此时正好询问,便向马致闲打听了明教的一些事情。 马致闲道‘明教教主叫做关千重,下面有光明左右使,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还有各地的坛主,舵主。教众多不胜数,大致的情形就是如此’ 明教高层的架构杨禾在小说中都知道,他本想再问四法王、五散人的姓名,忽然从山下走上一个少女来,青衣持剑,长发飘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杨禾心知这多半便是岳小玉的弟子,看她登山如履平地的轻盈脚步,内功该有几分造诣马致闲一见那女子登时眉开眼笑,老远便喊着打招呼,称之为‘王师妹’快步奔上前去。 杨禾和青青随在他身后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与那青衣少女在半山腰上碰了面。只见她眉心用朱砂点着一颗红痣,环佩钗钿都不曾戴,只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显得颇为稚嫩,她遇见三人颇有些紧张的神色。她看了看杨禾和青青两个生面孔,又将目光转到了马致闲的身上,冷然道‘马师兄,你又来做什么?’她用了一个又字,足见马致远在这山谷中也算是常来常往的熟人了。 马致闲正色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见你师父了,四姑呢?’虽是正色说话,不过此人天生一副滑稽相,就算是一本正经的说话,也总让人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直惹人发笑。 那姓王的少女道‘师父正在给几位师姐传授武功,出去弄些米粮回来’眼珠儿一转,盯着杨禾道‘这位前辈和姐姐是谁?’ 第62章 第二十二章 杨禾头一次给人称为‘前辈’内心不禁大受打击,似给人捅了一刀般难受,尴尬之余,也不禁感叹时光荏苒,岁月无情,自己也已不再年轻了,在这些少男少女眼里自己早已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前辈。念及此处忍不住仰天长叹。他这番心情却是青青、马致闲和那姓王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了。耳听得马致闲正跟那少女一一介绍,便收拾心情,微笑着点了点头,以表示对后辈的疼惜和爱护。暗叹自己没有蓄胡须,否则再加上一个捋胡须的动作,便成了一个十足的前辈高人模样。 那少女十分天真,听罢介绍便笑着叫了声杨师叔,风师叔,紧张的神色尽去,向三人作别,自去办事。 马致闲笑道‘这是四姑收的最小的弟子,她叫王惜之,她还有两个师姐,都是二十上下,一个叫宋薇子,一个叫袁君姗,待会儿见了面我再向你们二位介绍’ 杨禾点点头笑道‘好,多谢你了马兄弟’ ‘杨大侠你不用客气,叫我小马就行了’马致闲说完,当先带路向山下快步奔走,在山路上折折转转过了两刻钟便奔到了谷底。沿着蛇行青石小径穿过一大片高耸入云的竹林,便来到一处空荡荡的平地上。 七八间翠竹搭就的茅屋依山建成,小屋前是三个用青石砖圈成的天然花圃,这个时节群花早就凋谢,只剩下一丛丛绿油油,黄橙橙的九月菊。一簇簇柔嫩的花丝温婉地舒展开来,遥映着深谷底部几乎与世隔绝的孤寂中零落的顽强生命。 花香四溢,沁人心脾,疏姿曼态,冷对秋色,如昭君之抚弦,如兰芝之咏叹,如文君之詈酒,入目尽是依依难舍之情。 就在此时,茅屋的对面传来一阵轻声曼语,如泣如诉般的喃喃之声在耳畔响起,仍是旧时未曾忘怀的低语。杨禾心中剧烈一颤,这一刻,脚步、呼吸竟同时变得无比的沉重。 ‘迈出这一步,就能见到阔别多年的你,为什么我的心好像刀绞一般疼痛,是我不敢见你吗?还是我怕这多年的思念会在顷刻间爆发?’杨禾低头沉思,他犹豫了,‘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其实离别时难,相见更难。这一步……我竟然不敢走,这就是近乡情怯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对你倾诉……啊!……姐姐!!!……’ 岳小玉听到脚步声,走了出来,轻抬螓首,顿时惊呆。 一如既往的沉静,秀眸中仍是无数哀愁和凄惶,恰似七年前突别的模样,挥剑断发,洒落清泪,就中孤苦,有谁能知?只是,温润的两鬓边上暗暗已添一缕华发。 杨禾脑袋轰然一响,眼前如水势起伏般波动,一切再看不真切。有一股滔天的巨浪,在他的心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心痛,疲惫,让他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 ‘姐姐……你……’杨禾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在看见岳小玉的刹那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内心鼓荡着七情六欲,无法言说。 好比有一千种情感,无论你张口说出哪一种,都会显得非常浅薄。其实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我爱你’ 杨禾内心狂狼翻涌,一股股激浪猛烈地冲击着脑际,杨禾顿时陷入巨大的情感漩涡,天地顿时为之一黑。杨禾眼前只剩下了岳小玉一个人,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岳小玉,大声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 岳小玉眼角落下一滴泪,失落在震惊中,这些世俗的想法,她心里暗暗有过,不过碍于门规,她从不敢去深思,只是略一闪现,她立即诵经念典,把这种感情压了下去。现在被杨禾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情形便大不相同,已是避无可避,必须要直接面对了。岳小玉内心压抑的情感随着杨禾的倾诉再也压制不住,一下子爆发出来,情泪一滴滴落下,心潮澎湃,忽然堕落在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新世界,她内心深处激动之极,战战兢兢地道‘小禾,你说什么’其实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敢相信杨禾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禾简短的话在小山谷中立时掀起了滔天狂澜,马致闲、宋薇子、袁君姗无不目瞪口呆。他们怎也想不到,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竟敢对她们的四姑和师父如此不敬,说出这些连世俗礼法也难以容忍的裸的情话来。 马致闲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他看岳小玉心情激动,真怕她一口答应下来,以至于惹出什么笑话,忙提醒道‘四姑……你不能这样,你是出家人……’ 岳小玉闻言如兜头浇了一盆水,一下子冷静下来,忙不迭地将杨禾推开,含泪冷冷地道‘小禾,姐姐也想你,也想青青,但是你不能对我动这样的念头,懂不懂?’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杨禾怅然若失,沮丧之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当场呆住。 青青心中酸溜溜的,内心对岳小玉充满了嫉妒。毕竟杨禾与她见面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痴情!但是青青很聪明,她将情绪都埋在了心里,上前拉住杨禾,柔声道‘哥,你清醒清醒,你该给大姐一些时间考虑,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你也要想清楚呀,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大姐,先前是我对不起你了,你别介怀’ 岳小玉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心情十分低落,勉强笑道‘没什么,青青,那件事也是我不对,咱们都不要介怀了,我要给弟子们授课了,你们先到屋里休息下’ 马致闲任务完成,知机地退走,临行时他向袁君姗望了一眼,眼神中大有情意。 袁君姗想了想说道‘马师兄,我送你一程’ 马致闲没想到她竟主动来送自己,大喜道‘好,多谢师妹了,我正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消没在竹林间。 杨禾心中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头脑恢复了冷静,见青青在旁相伴,还在给自己捶背,心中一暖,说道‘谢谢你了’ 青青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暗道‘我才不要你谢,你若肯对我说出跟你对姐姐所说的一样的话,我立时便答应你,你为什么不能大方一点儿呢?’ 这时另一边又传来了岳小玉给宋薇子授课的声音,杨禾听在耳中自语道‘是我不好,我没有顾及她的身份,只顾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搞得大家都很紧张,青青你替我去给大姐道歉好不好?’正说着,一抬眼,忽然发觉青青的脸色不大好看,杨禾现在满心都是岳小玉,一时间也没想到自己说什么话得罪了她,忙道‘青青,你怎么了?’ 青青脸上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哥,等会儿大姐教完课,我帮你去说……’ 杨禾点点头,从怀里扯出一件备用的外袍来,一抖手披在青青肩上道‘你冷就多穿件衣服……’ 青青望着他,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扭过身,委屈的眼泪啪啪啪地落在地来。 这时候如血的残阳已坠下山去,夜幕袭来,吹起阵阵寒风,千竿万竹枝叶相触,发出沙沙沙地一片哭泣,山谷中一片凄凄惶惶,流泪岂止是竹子? 岳小玉终于授完了课,走了出来,其实她哪里是授课?她早已方寸大乱,只是借着授课极力压制乱糟糟的心情。现在授完了课,她有点茫然,不知干什么好了。她极力躲避杨禾的目光,不敢和他相触,压制心情,抬头望着竹林冷冷地道‘青青,小禾,你们怎么不进来呢?’ 青青沉声道‘二哥想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一次,我们来的太莽撞了’ 岳小玉道‘这个山谷已经有几百年了,都是历代华阳派女弟子的修炼之所,据说妙虚子祖师还在这里成了仙。我从小就在这谷中长大,已经住了好多年了,只是修炼和授徒,你们来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这时宋薇子端来水,先敬师父,又端给杨禾和青青,自己这才退下。 岳小玉道‘这是用竹筒从竹叶上采集的露水,据说喝了能够提升功力……’话未说完,杨禾便道‘青青你先去和宋姑娘说话,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姐姐说’ 青青点头笑道‘好,那我去了’说着片刻也不迟疑,追着宋薇子而去。 岳小玉一颗心嘭嘭直跳,她也料不到杨禾要说什么话,想来也是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狂浪之言,她不确定是不是要直面此事,正犹豫时候,忽听杨禾柔声道‘姐姐,你陪我去竹林里走走好不好’岳小玉心慌意乱,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嗯了一声,轻移莲足,随在他身后向竹林深处走去。 第63章 第二十三章 万竹笔挺,绿荫蔽天,百丈青天上,散乱的竹叶一如破碎的回忆,凌乱,密集,终不能聚合出往日烟云。情,或不再;心,依旧痛。 ‘你还记得这个吗?你和我都曾尝过它甜蜜中的酸涩……那个时候它是红的……’杨禾从怀中取出手帕,展开,里面是几枚已经干瘪的朱果,暗红,皱缩,是血渍之色,是疲倦的心,‘也许是等得太久,让它冷落了,你是仍要再等下去?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震惊的目光,透露出内心的激动,素手撩过发丝,更暗示着忐忑不安。仅余一线的天光下,千竹林又起一阵晚风。Www.XSZWω8.ΝΕt 翠竹间,岳小玉一筹莫展,内心挣扎彷徨。‘是维护师门声誉,从此斩断青丝;还是……还是跟随他浪迹天涯,自在逍遥?’扪心自问,已然意属萧郎,纵然沧海桑田,天地倾颓,此心断不再改,只是私情之外,尚有七分顾忌。‘师父的养育之恩,尚未报答,如今若随小禾而去,不但天下耻笑,师父的声誉更蒙秽浊,我如何对得起他?’ 一边是杨禾的深情,一边是师门声誉和自尊,何去何从?岳小玉心如刀绞,踌躇不定。 ‘你不能选择,就让我来替你选择,若有什么恶果,让我来承担!’心知正处歧路之际岳小玉为难,杨禾步步紧逼,在紧急关头,将她一把扯进怀里,俯身吻住香唇。这一吻是他七年等待的深情。‘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华阳派可以没有你,但是我不能,朱果可以干瘪,但是心可以复苏’ 岳小玉苦苦挣扎,无奈杨禾太过痴情,越是挣扎,她束缚得越紧,终于岳小玉抵受不了攻势,沉湎在两舌绞缠的奇妙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天降火光,一团赤红的火焰翩翩飘进千竹林,朱雀似乎感受到了缠绵的情谊,落在两人身旁的巨石上,咕咕低鸣。 满地火光,华丽夺目,夜风吹过,风声鸟鸣,唤醒了陶醉在柔情蜜意中的两颗颤抖的灵魂。 初尝情意甜蜜,岳小玉心乱如麻,忽然惊觉自己尚在杨禾怀中,运功奋力挣脱,转身面对夜空,不敢回头,片刻的沉沦打碎了她多年守持的如水心境。‘这是尘世中的堕落吗?想不到多年的坚守竟然不堪一击,我该如何去面对同门和诸弟子?我……我不能跟小禾离开’ ‘你走吧,小禾,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咱们不能这样’岳小玉双肩耸动,神色凄苦。不敢回头,只以背影做答。 ‘你不敢面对我,说明你心中有愧,你以背影对我,是想说明你再不愿见我了吗?你放不下你的身份?’杨禾大意失荆州,心神皆颤。一番苦心纠缠,竟适得其反,沮丧,悔恨,终挽不回决绝的心意。 ‘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总之姐姐是出家人,咱们不能这样,明天,你们就走吧’岳小玉话声斩钉截铁,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好,我走!对不起,大姐’杨禾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沮丧之极,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往回疾走。 倘若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不来,倘若……世间没有这么多的倘若…… 万里黄沙归来早,一声清角到江陵,风声飒飒,伴随着愤怒和失望的脚步,一去,再不回头。 茅屋前,凉风徐徐,夜暮送来了一如既往的宁静,青青还坐在岩石上练功,神色宁定,心境如古井不波。突闻一阵急促脚步,忽轻忽重,足见其人心浮气躁,神意不安。睁眼一看,来人竟是杨禾。 尚未开口说话,杨禾在五丈外定住,冷冷地道‘青青,咱们走吧’也无暇理会她,竟向千竹林外行去。 青青抓起邀月,莫愁两剑急急追上,低声道‘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走?’心知是杨禾与岳小玉说翻了脸,却急于知道详情,是以不停地询问。 岳小玉的决绝让杨禾失望透顶,他只想找个安静之处远远地躲开,不想回答任何疑问,对青青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低下头闷声不响地向前直走,越走越快。不一会儿便出了千竹林,身前仍是山谷中的长长的小路,似乎无穷无尽,怎样走也走不完。杨禾身心俱疲,不想再走路,挽着青青的腰肢,纵上一块高岩,仰身卧倒。 ‘一个人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 千竹林的风正是由谷口吹来,此地正当风口,风吹过,衣裳猎猎作响。杨禾涂了口气,闭目养神,什么也不想,只让脑际一片空白。朱雀立在一旁,岩石上笼罩着一片赤红。 青青坐在杨禾身旁休息,她心里反而安定下来,甚至有一丝窃喜。岳小玉和与杨禾的翻脸,正和她的心意,虽然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样想有些卑鄙,但是仍然忍不住高兴。‘从今往后,他是我一个人的’青青暗暗告诉自己。她看着他在单薄的衣衫里,有些凄凉萧瑟,便将那件多余的外套扯下来,覆在了他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倦容,一直看到天亮。 天亮了,朱雀在杨禾的脑袋上拍打了两下翅膀,一纵身,冲入云霄。 杨禾给风吹了一夜,脑袋有些沉重,见昨日给青青披上的那件外套正盖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感动,暗想‘在你的身边还有她的关心,你现在才感觉得到吗?你可真是愚蠢。’ 忽然身边传来一阵的香味,杨禾扭头一看,只见高岩之下升起了一堆火,青青坐在火堆旁,手中的两枝松树枝上各插着一尾大鱼,火势雄起,烤得鱼儿吱吱作响。 杨禾仔细打量着她,只觉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发鬟只用铜簪别了,脸上不施粉黛,仍是典雅俏丽,虽稍嫌瘦弱,却显得小巧玲珑,别具风范。不禁暗自赞赏。 杨禾拿着双剑从高岩上跃下,蹲在火堆旁笑道‘青青,你会捉鱼儿?不简单呀’ 青青见他面带微笑,与昨日大不相同,心里也为他高兴,笑道‘当然会捉鱼,小时候经常抓鱼呢,我家后面有条小溪,你没有看见,咦,这条鱼烤熟了,你吃吧,哥’把插着大鱼的树枝交给杨禾,又笑道‘咱们去哪儿呢?’ 杨禾道‘我在外面该办的事情也办完了,我想回山探望师父,继续修炼武功,你也不要在江湖上乱跑了,跟我走吧?’ 青青眼圈一红,低声道‘哥,你肯带我走了么?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青青的话让杨禾甚为感动,她的深情与岳小玉的决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好比向一个落水的人伸出的援手,杨禾在绝望中,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安慰。很久没有说出话来。 两人匆匆吃过早餐,喝了点儿溪水,便沿着小路向山谷外走去,很快又回到了岔道旁,向下走了三四里,在峰回路转之处,忽然走上来一群人,提着礼盒,披红挂彩的,正是在树林中遇见的那群江湖客,在队伍中央还有三个伤者,给人搀扶着走路,却是被杨禾打伤的‘扑天雕’阮大海,与‘岭南双虎’彭氏兄弟。 原来他们是来华阳派送礼的,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竟在华山半山道上撞见了! 杨禾和青青闪避不及,与之正面相对,双方同感愕然。 阮大海一眼就认出了他,大怒道‘好小子,咱们又见面了,这笔账可该好好地算算,你炼得什么妖邪的武功,给爷爷我如实招来!’ 杨禾知已避无可避,索性挺身而上,冷笑道‘就是专门克制你黑煞鹰爪邪功的,昨天看在大伙儿无冤无仇的份儿上饶你一命,你还不知进退?是不是要再你脸上刻上扑天乌鸦四个字,你才知足?’ 阮大海大怒,昨天胸口上的那一行血书,让他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听他又提起此事登时火冒三丈,左右一看,仗着人多胆儿壮,奋力挣脱了左右搀着他的人,扑上前来。立在一丈外,一提气,登时黑气汇集,烟雾缭绕,五指之端渐成鹰爪之状,他左肩受了轻伤气息稍弱,但是右臂同时变得更加威猛强横,黑气结成的鹰爪隐现精光 他身后的秃头雕等人竟未加劝阻,纷纷向后开,似乎在等着看他的黑煞鹰爪的功怎样挽回颜面,又似想摸摸杨禾的实力究竟如何,再决定进退。岭南双虎却深知杨禾的厉害,忙不迭的随众人退后,缩在人群中一声不吭。 杨禾知这些人的心意,见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冷笑道‘生死各安天命,阮大海,这一回你别再指望我会手下留情’默运法决,九阴之气开始汇集,凝于双掌五指。白气纵横,寒潮浪涌,以杨禾双脚为心,迅速地凝结冰凌,土石草木瞬间冻结,丈许之地,顿时断绝生机,一片惨白之色 围观的众人从未见过这种阴寒的功夫,无不大骇急退,阮大海怒喝一声,张口吐出一股黑血,跟着他双臂上的黑气大盛,猛增了一倍不止,那只鹰爪登时变得锐利难当,强不可破,杀气激增。 秃头雕骇然道‘阮大海他不要命了,自损元气来助长功力,即使胜了也得重伤啊’ 话未说完,阮大海又吐出了一口黑血,如是连吐三口血,他双手上的鹰爪已变得无坚不摧,无强不破,丝丝地吐着黑气,甚是吓人。突然他大喝一声,足蹋阴阳,以鬼魅般的速度冲向杨禾,鹰爪袭来发出一下重击, 先前杨禾见他吐血,已暗自警惕,忽见他功力狂涨数倍,自然知他因记前仇,已近癫狂,疯狂的反扑最是可怕,断不能容他近身,杨禾念及此处,双足立地,默持法决‘一念守心,足开三根……’ 浩瀚无垠的九阴地气绵绵不绝地透过经脉汇聚于掌心,隐隐形成一团白气,气劲盘旋积聚,微微波动。同时强大无匹的寒意自地底涌出,源源不断,原本满目冰凌,再添三分厚重,空气中寒潮弥漫,气势逼人。 第64章 第二十四章 满目冰凌中陡闻一声狂喝,却是阮大海的黑煞鹰爪功击到,黑气弥漫,杀气撕裂冲碎冰凌,倏忽间已近三尺之内。 便在此时,杨禾功力蓄满,飘然横移半丈,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掌无声无息地拍出,避开巅峰状态的黑煞鹰爪功,隔山打牛,直袭心脏!摧心之气瞬间爆开。 嘭,冰凌在一瞬间震碎,杨禾后跌三丈,借住雄浑的九阴地气,化去了侵入经脉的疯狂的黑煞气劲,稳稳定住身形。 阮大海自伤元气,本已虚弱,又受一记摧心掌,再也抵受不住,口鼻中鲜血狂喷,委顿在地,等秃头雕等人上前查看时,他已然气绝。 秃头雕与阮大海虽无深交,但同来华山送礼,结伴而行,一路上也总算有了些交情,如今同伴惨死,他心里也不好受。 秃头雕早已探知阮大海的功夫底子,他的内功已臻至炼精界高层,再积蓄元气便能达到练气境,对他的黑煞鹰爪功尤为佩服,便是自己也不敢直缨其锋,没想到他一个大高手竟然给一个刚刚突破炼精界中层的人击毙,震惊之余,更对杨禾的功夫产生了兴趣。心道只要能将这小子捉住,威逼利诱,迫他交出练功的秘笈,日后自能窥得这些高深的武学。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待离开华山之后,再行某算。当下冷冷地道‘阮大海是我们的兄弟,老弟你打死了人,要是就这样拍拍走了人,今后我们兄弟的脸子还往哪里搁?总要再露两手绝技教大伙儿开开眼界。’ 杨禾环目一扫,对方不算已受伤的‘岭南双虎’,还有十一个人,这些人大雄壮健硕,多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练气的好手,该是都有一两手的绝活儿,若是一拥而上,自己势单力孤,在这山道之上势难全身而退,更不能保证青青的安全。军人在战斗面前是不能屈服的,他虽答应过师父‘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但骨子傲气和一贯做人的原则却不许他那么做。‘大丈夫死则死矣,绝不退缩’杨禾在心里说。 可是青青的无辜的,没有必要拉着她一起送命,当即转头道‘青青,快去找你大姐来帮忙’ 青青却知他这么说其实是想让自己快些儿逃走,只要她跑到岳小玉那儿,就算安全了。可是自己怎能舍他而去?闻言铮地一声抽出邀月剑,反上前两步,倔强地道‘我不走,哥,我要跟你在一起’ 杨禾见她神色倔强,知道自己无论怎样说都无用了,心中感动,只觉得有女子肯如此对待自己,就是死也无憾了。想到这里便笑道‘好,咱们就一起杀下山去’ 两人相视一笑,在心里结下了同死之约。 杨禾足一踏,手一翻,一股浩然的九阴之气在双手指端凝集,至寒之气,凌厉爪功,冰冻天地的强大气势,瞬间形成了。‘五指聚气,无坚不摧!’杨禾默运法决,双手凝成九阴白骨爪,白气浮动,杀机无边。 在群战中,只有这种阴毒诡异的功夫才能够所向披靡,用最少的功力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像摧心掌和百步穿云掌只适合于单打独斗,在混乱中没有足够的聚气调息的时间,很难显出强大的威力 杨禾向着敌人再瞄一眼,迅速地分类。敌手中‘岭南双虎’的腿部受了重创,可以忽略不计。剩下的十一个人只有秃头雕的年纪较大,还有五个人年纪在四十出头,三个人在三四十间,另外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杨禾决定若对方一拥而上,他就先解决掉几个内功浅薄的家伙,再向秃头雕等好手挑战。主意一定,便笑道‘你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 秃头雕笑道‘一涌而上?你小子癞蛤蟆吹皮球,口气不小,但是你杀死我们的兄弟,咱们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兄弟们咱们一起上,将这小子拿下了’ 众人嘿嘿一笑,摩拳擦掌,只看到秃头雕率先扑上,当即提聚功力,或掌或拳,向杨禾与青青身上招呼, 杨禾宁定心神,汇聚在战斗上,在这一刻,他从岳小玉无情的打击中走脱出来。战斗和血腥让他开始激动,振奋,内心好似行在浩瀚无边的大海波涛中的小舟般上下翻腾,乘风破浪。无穷战意忽地爆发出来。 ‘五指聚气,无坚不摧’杨禾展开白驹过隙的身法,一晃身避开秃头雕击来的狂猛一拳,从他的肘下滑过。一爪抓在那年轻人的左腿上,登时筋骨齐断,伤口处迅速地凝成了冰凌。 ‘啊’那年轻人一声惨叫,倒纵两丈,仰天摔倒,从石阶上滚下山去。 杨禾身形未停,东一扭,西一晃,挪移间,抓碎了两个中年人的肩头,跟着闪开两掌,指爪插进一个四旬汉子的后腰,嘭地撒出一片血雨。忽听秃头雕惊叫道‘你们两个去抓住那丫头,看着小子服不服?’,杨禾一瞥眼,只见两个四旬的汉子同声呼喝,扑向青青,拳风掌劲呼啸,都是炼精界的中层水平,青青万难抵御。不由得心头大怒,方才他出手伤敌,本身就留了手,不欲伤害对方的性命,但因这九阴白骨爪太过凶残,一出手非死即伤,他已经在最大限度上做出了让步,不料秃头雕竟然想抓住青青要挟自己! 杨禾大怒之下,再不留情,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众人招式的缝隙间穿过,拦在青青身前,双手齐出,十指同时插进了那两个中年汉子的顶门,摧枯拉朽般地穿破颅骨,破脑而入。 便在此时,忽地一股浑厚之极的劲风袭来,直击后心。 ‘炼气界的高手,啊!’杨禾被浑厚的真气逼退。 气劲中带着一股柔和之力,十分熟悉。杨禾顾不得多想,双手一甩,将两个死人向后甩飞,抵御攻势,同时向左边抢出,反身挥出一爪。 噗,杨禾自方才与众人交手以来,首次遇上劲敌,九阴白骨爪扫中一股掌风,气劲猛击,立时被掀飞两丈。杨禾深知此人厉害,半空中引九阴之气化解了侵入经脉的浑厚柔和的力道,借势掠出,抓起青青的后腰,蹿上山体旁的一块巨岩,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哥,你没事吧!’青青扶着他惊叫了一声。 ‘小伤,没事’杨禾一边装作满不在乎地安慰青青,一边向身下细看。其实方才他被那人偷袭,虽勉强化解了力道,经脉仍是难以避免地受了伤。伤势不轻。他虽是炼精界中层,但与炼气界的高手全力一拼,能不死已经算是奇迹了。 下方的山道上多出了两个年过五旬的老道士,面目冷漠,神色威严。 方才偷袭自己的是站在秃头雕身边的那个长脸的道士,另一个立在上方山道的胖大道士并未出手,但看他神态气色,应该也是已臻至炼气界的少有的高手。 杨禾登时恍然大悟,这两人必定是岳小玉的师兄,华阳四真中的两个,他们的内功与岳小玉同出一辄,都重柔和浑厚,但观其衣着气势,不像是华阳派的蒲掌门,应该是老二和老三。杨禾万没料到竟会与他们二人对上了阵。 ‘你是什么人?无端到华山杀人,是何道理?’长脸的道士脸上怒意甚深,冷冷地道。 ‘这小子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前番因一点小事就打伤了我们三个朋友,不知为何他又来到华山,方才在这里撞见,我们只是想替受伤的兄弟出口气,他竟然动手杀人,现在是三死三伤了,李道兄,我们是来贺寿的,这事你可得给我们做主’秃头雕避重就轻,把罪责都推在了杨禾的头上,自己一清二白,好似受害的苦主一般。 ‘是你们先欺负我们的!在山下就想杀了我们,方才又以多欺少,你还讲不讲理?’青青怒道。 长脸道士脸色十分难看,根本听不进青青的话,冷冷地道‘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没听到吗?你们到华山干什么来了?’ 青青见他不讲理,火爆的小性子立时迸发,大怒道‘华山是你家的?是你捡石头垒成的?我们来玩耍,关你什么事?’ 第65章 第二十五章 华阳四真在派中地位尊崇,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老道士给青青一顿抢白,登时面红耳赤,意识到说话过了头。这并非是他粗心大意,而是多年以来早就把华山当成自己家一样看待,言语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护家情绪来。小說中文網 老道士定了定神,正色道‘这是华阳派的驻地,你们敢在这里杀人,是不是没把我们华阳派放在眼里?’言下之意,一心追究杨禾和青青的过失,对秃头雕那帮人的所作所为竟然不闻不问。 杨禾不愿与华阳派为敌,闻言说道‘我兄妹对华阳派一向敬重,怎奈有人半山拦路,欲对我们兄妹不利,不得已出手杀人,并非有意使贵派难堪’ 老道士闻言怒道‘欺软怕硬,不是好汉行径。你方才若能有一念之仁,断不会使出这等旁门左道的妖邪功夫,残杀我们华阳派的朋友,阁下今天怎也要给我华阳派一个交代!你们两位随我去面见掌门人,听候他的发落。’ 杨禾听对方辱及师门,顿时大怒道‘旁门左道?你华阳派是正人君子,专门结交那些从不乘人之危,以众欺寡,恃强凌弱的朋友。我们兄妹都是旁门左道,可不敢去见你们尊师重道的掌门人!’ 老道士一愣,登时明白他说的都是反话,什么尊师重道,更是含沙射影地暗指蒲世哲弑师夺位的江湖传言,不由得心中大怒,冷喝道‘好狂妄的小辈!贫道今天就教你看看什么是天高地厚!’说着双足一蹬,身动如风,呼地一声飘起五丈,如一只大鸟般地投在巨岩上,双掌分开,一阴一阳,正是混元掌的起手式,同时吸纳各种阴阳之气,调理成一股极柔和的气劲,绵绵密密,浩浩荡荡。 杨禾虽非初次与炼气高手交战,但那时候对方都未倾尽全力,与此时满怀怨愤的生死之战大为不同。满腔怒火立时化为高昂的战意,全身气血炽烈的燃烧起来。杀机透过眼睛射出森冷的寒意,低声道‘青青,退开’ 杨禾踏前两步,默运心法,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脾经三根齐开,续接地脉,至阴至寒的九阴地气透过经脉,由足三阴注入手三阴,源源不断地汇聚在一双手掌中,在怒火中瞬间蓄至巅峰。 突然两人同时前冲,各自拍出一掌,竟是硬拼硬撼的招数,这中间只看内功强弱与功法的变化,在身法上并没有丝毫的取巧之处。 嘭,杨禾被老道士雄浑的掌力震退了两丈,伤上加伤,再次。‘养元大法!易筋煅骨’杨禾心中记起师父传授的疗伤法决,默运功法,呼吸吐纳藏在树木生灵中的九阴生气,默默地疗伤。 老道士硬接摧心掌,因不知底细,冷不防内脏给震了个天翻地覆,不由自主地退出两步,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若非他内力浑厚,一呼一吸间自有一股强大的真气守护脏器,不然,只受这一掌立时便要毙命。 众人见老道士也给那人一掌打到吐血,无不色变。一个是炼精界中层,一个是炼气界高手,实力悬殊,一招下去竟然收到相反的效果。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盼着杨禾给人一掌击毙的人,现在也开始暗暗替老道捏了把汗。也有人有心想出手助那老道一把,无奈岩石太高,以自身的轻功和内力修为根本跳不上去。 突然一声长啸响起,一直不发一眼的胖大的老道士纵身而起,跃上的五丈的巨岩。缓步走到那长脸道士身边道‘三师弟,伤势如何?不要紧吧?’ 那长脸道士还未缓过气来,极力地压制着沸腾的气血断断续续地道‘师兄……这……小子……邪门儿……能……隔山打牛,小心他攻人内脏’说到这里总算稳住了气血,长长地舒了口气,大怒道‘师兄,咱们用阴阳易位指废了他的武功,这小子功夫太邪门儿啦,多半是妖邪一流’ 杨禾睁眼怒道‘你才是妖邪一流,我师父他老人家是北朝端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黄裳,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他妖邪?’ 长脸道士大怒道‘师兄不用跟他废话,咱们联手废了他’ 胖大的道士点头道‘好,废他武功,但不要伤他性命,明天是掌门师兄的六十大寿,可别弄出些扫兴的事来’ 杨禾大惊,他可不想被废掉武功变成废人,当下五指凝劲,九阴气集再次催发功力,暗凝九阴白骨爪。只要两个道士敢近身,他立时便下杀手,再不理岳小玉怎样想。她若来报仇,便堂堂正正地打一场架好了。眼见两个道士联袂而来,气势逼人。当即守心专念,吸纳真气。受至寒之气影响,岩石上已结了厚厚一层冰凌,晶光闪闪。但是被二道双足一踏,登时便消失于无形。炼气高手,果然非同一般,轻轻走过,身后便留下了两串深深的足印。 杨禾没有被两人强大的气势吓倒,他在二道动足的同时前冲五步,双方相遇战做一团。杨禾自知自事,与对方功力相差太大,本身已经受伤,只要再被二道中任何一人打中,必定重伤。那样就之能等着武功被废了。好在杨禾功力虽然不及,但招式的变化之妙却远远地超过两道,再加上白驹过隙和蛇行狸翻的身法,在掌隙间腾挪转移无碍,二道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但是随着功力的消耗,杨禾的内伤加重,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法明显慢了下来。 青青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暗暗捏了把汗。 忽然那长脸的道士叫道‘师兄,出指’言罢招数突变,化掌拳为指迅快无匹。以快打慢两人身形只一晃,便绕着杨禾转了个圈子,天然形成太极之图,一阴一阳,玄奥奇妙。 杨禾被二人困在中央,伤势发作,一个闪避不及,给二道分别捉住了双臂,猛觉得双臂中各有一股极浑厚极柔和的内力沛然而来,侵入经脉,封锁了自身真气巡行的路线。一阵虚弱袭上身体,双足一软瘫倒在地上。 杨禾力道虽失,神智却极清醒,只觉得那两道内力一自手少阳,一自手少阴分别灌入体内,循脉络冲入丹田。自己辛苦修炼多年的内息被两股力道拉扯撕裂,一阵乱搅分成两股,一股阴寒,一股炽热,在丹田内互相冲撞,水火不容,难受之极。 不一会儿,两股各自成形的真气分别灌入经脉,寒气自会阴尾闾流进督脉,不断地冲击破坏周身阳性脉络;热气则上升注入任脉,焚烧着全身阴性脉络。 更要命的是经脉的深处,四肢百骸,似乎有无数股潜藏的暗涌蠢蠢欲动。这种感觉让杨禾觉得整个身体忽虚忽实,变幻不定,如陷入极恐怖梦魇之中。 阴阳颠倒,天地易位,顿时全身的脏器,肌肉,骨骼,但凡脉络到处,无不几欲爆裂,比死还要难受百倍的痛苦,让杨禾一瞬间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杨禾心里还存在着一点灵识,不能屈服!军人只有死,没有屈服!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在生死边缘来回挣扎。不能倒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情势忽改! 杨禾只觉的周身经脉中那无数股从未觉察到的潜藏的暗涌受寒热气劲吸引,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突然反噬过来,一瞬间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阴脉中潜藏阴元,阳脉中潜藏的阳元,在洪水破堤之后,轰然冲进全身经脉,将那二道注入的真气瞬间吞没,真气滔滔不绝的涌出,直接冲爆了细小的脉络,在各狭隘难行处冲出了一道道畅通无阻的大关口。杨禾脑海中巨雷轰鸣不绝,两耳很快失去了知觉,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轰隆隆的雷声。这一刻痛苦更增百倍!但他仍旧兀自未倒! 与此同时,二道骤然色变。 长脸道士憋得满脸通红,惊骇欲绝地道‘师兄,这……这是怎么回事?’ 胖大的道士反应过来,惊恐地道‘快……快收回内力,不然就被他吸干了!……呃!……噗’胖大的道士被吸得全身虚虚荡荡,心中一热,竟然,但他随即也抽回了手指,一跤坐倒。张口急喘。 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任谁也无法掌控局面。胖大的道士心中碰碰地跳个正紧,一瞥眼,却见师弟还在痛苦中挣扎,竟没能抽身而退。胖大的道士大惊,飞身上前踢了一腿,把杨禾的手,踢得离开了长脸道士的身体。二人忽然同时受巨力轰击,各自左右抛飞。坠下了五丈的巨岩。 这些突发的事情只有他们和杨禾三人心里清楚,其余的人只见两道脸色大变,而后吐血,飞腿、震落,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第二十六章 原来每个人的身体中都潜藏着巨大的真元,只是有的人藏的深,有的人藏得浅,修道之士就是为了把体内的潜元一点点的挖掘出来,与吸收的天地阴阳元气结合,以掌握常人所不具有的能力。 杨禾就属于潜藏较浅的人,他修炼九阴内功,不知不觉间已使那些潜元渐渐暴露。又给两个道士用阴阳易位指的混元内功一搅和竟把潜在小部分真元吸了出来。这种东西与生俱来,与身俱长的,本身强大无匹,若要运用,只能一点点的挖掘,若是突然释放,人身根本承受不了。 巧合的是两个道士本想用颠倒阴阳之法废了杨禾的武功,不料阴差阳错,竟帮助杨禾来了一次经脉逆转,直接通过了炼气界中层才能突破的难关! 其实经脉逆转并不是非要到炼气界中层才能突破,只是突破此关需承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还需要强大的内息真元保护经脉,使之安全度过逆转间重重经脉撕裂的危险。没有足够的真元,强行逆转,必死无疑。 杨禾内力不足,经脉发生了逆转,本来也难幸免,却恰好被那股破堤而出的强大的潜元保护起来,竟然安全通过了! 可是强大的潜元侵入经脉同样也是极其危险,纵使逆转经脉仍不免要爆脉而亡,偏巧在这个时候,胖大的道士在杨禾的胳膊上踢了一腿,巨大的真元一涌而出,轰在了两个道士身上,直将两人左右击飞十余丈,跌下巨岩去了。 此时在杨禾的体内,破关而出的潜元已倾泻殆尽,虽然损失了不少的潜能,却换来了经脉的逆转,潜能损失了还可以自然获得,经脉逆转却只有极少数有机缘的人才能完成,像师父,五绝、周伯通和青青的师父以及松风观的秦观主就是迄今为止,杨禾所知已成功的几个人。 理论上说,只要经脉逆转成功,便能顺利进入炼气界的高层,甚至冲击炼神界,但是杨禾功力远远不足,虽成功逆转了经脉,却远未达到冲击炼神界的要求。他现在不上不下的,至于究竟是处于那一种境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潜元虽然散尽,可是杨禾的经脉之内却仍然奔涌着四股浑厚的内力,两强两弱,两股弱的都是自己的九阴之气,两股强的却是两个道士未及收回,滞留在自己体内的混元内功。四股内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互相缠斗,只是不向丹田汇聚,跟炼岔了气一样,难受之极。 杨禾挺过了最痛苦的一关,真气在体内冲撞,虽然难受之极,但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能够忍受得住。当下也顾不上任何事情,起身盘腿调息,导气归元,先缠住两股九阴之气一股股向丹田重新盘旋汇聚,渐渐地进入佳境。 青青发现杨禾竟然没死,不由得喜极而泣。只是她方才给长脸的道士点了穴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做不了任何事情。忽听巨岩下传来一片混乱的叫喊声。就听秃头雕大叫道‘不好了,两位道长都受伤了,咱们快些将他两人抬上山去,找蒲掌门来收拾这小子’跟着又是一片乱糟糟的争吵声,众人七手八脚地抬了两个道士向山上奔去。 透过树木的枝叶缝隙看到了两个道士惨白的脸色,紧闭的牙关,僵直的身体,该是受伤不轻。 顷刻之间众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巨岩之下,只剩下了三具死尸和满地的血迹。青青心知一旦华阳派的人闻风赶来,她和杨禾两人肯定讨不了好去。偏是穴道受制,半分也动弹不了。忽然青青心里念头一闪,她想起了师父传授的内功心法,或许能够冲开穴道。当下凝定心神,吸收少阴之气,纳入丹田,然后提气冲击被封的大椎穴,初时无果,冲到后来,大椎穴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的松动,青青大喜,全身心投入吐纳运气,不断地运气冲击穴道。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后背一麻,大椎穴终被冲开,积蓄在经脉中的少阴之气沿督脉直上,灌顶注入泥丸宫内。可惜她任督二脉尚未打通,真气封在金锁关外,不能直接流入任脉。只能别走他途,注入丹田。又过了一会儿,麻木感消失,手脚俱能活动自如了。不禁大喜。正要带着杨禾离开,不料一睁眼,巨岩上又多了个人。 那个人也是个老道士,年纪比负伤的两道还要大,两道剑眉左右扫开,一双眸子深邃难测,立在眼前,如渊亭岳峙,颇有威严。青青看他气度沉凝,衣冠不俗,立时便猜到他的身份,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冲开了穴道,没想到已经太迟了。终于还是给华阳派的人抓到。 老道士正是华阳派掌门人,岳小玉的大师兄,五味子蒲世哲,他接道弟子们的回报,得知了秃头雕等人的事。一开始也不信,直到看见两个武功高强的师弟真的给人打成了重伤,这才大吃一惊,命弟子招待前来贺寿的客人,只让秃头雕跟着,自己带了坐前四大弟子,匆匆下来。 到了秃头雕所说的位置,果见地上躺着三具死尸,其中有两具头顶上分别有五个黑沉沉的指洞,脑浆流了一地,十分凄惨,他心中虽然惊骇,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再一抬头,只见果又见巨岩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只是他不言不语,盘膝而坐,正自闭目调息。蒲世哲在四周仔细地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别的端倪,便提气纵上巨岩。 这时他才看到,原来巨岩上还躺着一个年轻女子,似是穴道受制,死也在闭目调息。蒲世哲知这男子本事不小,他闭目练功,自己也不便打扰。就一直站在巨岩上等待,等了半个时辰,那女子忽然全身一震,醒了过来。 蒲世哲心中大讶,能运功自行冲击穴道,这种内功本身就是极上乘的武学,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功力虽低,显然大有来头。自己若冒然出手对付她,只怕会给华阳派竖下强敌,种下祸患。蒲世哲心中虽然恼怒,可是不探明这两个人的底细,他不会莽撞行事。 蒲世哲见青青醒来,上前正色道‘小姑娘,你的武功好得很呀,你师父是谁?’ 青青扒着岩石向下一看,只见秃头雕和四名华阳弟子都在巨岩下等候,焦急万状,他们轻功不济,谁也跳不上来,只好等在下边。其实青青也跳不上这五丈多高的巨岩,她是被杨禾带上来的。这时她听到蒲世哲的问话,心道‘师父她不喜欢抛投露面,我怎可说出她的名字来给外人知道?’想到这里便说道‘我师父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两个师弟好不讲理,上来就要废我哥哥的武功,他们受伤是自找的,不关我们的事’ 蒲世哲冷哼道‘你推得倒干净,你哥哥打伤我两个师弟,还在我们华阳派家门口,难道就这么算了?’ 秃头雕在山下叫道‘他杀死了我三个朋友,不能放过他’ 青青闻言冲着山下的秃头雕扮了个鬼脸,气得老头子直跳脚。 蒲世哲并不理会,他只想弄清楚这对男女究竟是什么来头,以及那以手指破人头颅的骇人的功夫有何来历。便问道‘你哥哥抓碎了人家脑袋,那是什么妖邪功夫?’只要青青回答是什么,或者说不知道,他都能根据这些话做出相应推测。 哪知青青眼珠儿一转,好像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嘻嘻笑道‘我不告诉你’ 蒲世哲大怒,冷冷地道‘你不说,我把你两个都关到后山的思过崖去,什么时候想说了,想通了,才放你们下山!你说不说’ ‘不说!’青青倔强地回答道。 嘭嘭,青青和杨禾都给提下了巨岩,由四名华阳派弟子反扭着胳膊压到了思过崖上。 思过崖是后山的一个巨大山崖,巨石林立高耸,地势十分复杂,两人被四名华阳弟子押着,沿着青石板的小山路时而上时而下,也不知拐了多少道弯,转过了多少峰头,最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前。 蒲世哲冷冷地道‘你们好好在崖上呆着,不准下山,饭食我会派人送来,待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来问你们话’说着便率四弟子和秃头雕下山去了。 杨禾一直在化解体内的四股真气,颇有成效,到蒲世哲将他提下岩石来,两股九阴真气已尽数纳入丹田,经脉之中仍有两股横冲直撞的混元内力,这两股内力与他的九阴之气格格不入,想要化为己用,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要另想办法。 杨禾站在巨石洞前,忽然想到了令狐冲。当时令狐冲被罚在思过崖的石洞里面壁一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关在了思过崖上。令狐冲的小师妹岳灵姗背叛了他,而自己的姐姐岳小玉也背叛了自己,遭遇何其相似!只不过令狐冲在思过崖时,最关心的他的是他的六师弟陆大有,而现在最关心自己的却是妹妹风青青。令狐冲有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自己恐怕就只有埋头苦练九阴真经了。希望有一日能够炼化体内的混元真气,助长深厚的内功,破关下山,带着青青一起去江湖上逍遥快活一番,然后再回山谷探望师父。 尛說Φ紋網 第67章 第二十七章 杨禾、风青青被华阳派掌门蒲世哲抓上思过崖,困顿之际,只有埋头苦练武功,破关下山。 杨禾虽觉狼狈,内心之中已隐隐感到一丝喜悦,心知此次遭遇非同小可,经脉逆转,那是多么困难的一关,而自己竟然顺利地熬了过来。虽然在经脉中留下了两股混元内功的祸患,但也赚大了,只要自己能够潜心修炼,炼化两道真气,说不定能够一举突破练气界中层,达到高层甚至巅峰。小說中文網 青青的师父武功怎样,他亲眼目睹。炼气界巅峰,像一块的宝石,闪闪发光。那是多么教人心动的境界呀。 杨禾心颤神摇,对眼下的遭遇竟不在意,只想尽快破关,臻至令人魂牵梦绕的高手之境。 思过崖,千万松柏林立,劲风吹拂,松涛隆隆,乱石高岩间更飞出无数天籁,与松涛一问一答,恰如高山流水之奏,淡泊,高洁。 ‘华阳派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在这一两天内,我务必炼化两道混元真气,就有劳你从旁照拂了,青青,在此其间,不要再与华阳派的人争吵’杨禾勉强运用掌力,震死了一头野羚羊,拖回山洞,一边烤肉,一边嘱咐青青。 吃完肉,喝完水,杨禾踏进思过崖的石洞中,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盘膝坐倒心神守一。 混元内力是一股糅合各种阴阳之气的气劲,想要炼化十分困难,杨禾必须分立阴阳,再从阴气之中抽取九阴之气,合为己用,剩下的异种真气则要通过经脉逆行逼出体外。幸好他已逆转阴阳,经脉早已逆行过多次,当下缓缓提起九阴内息,缠住两股乱窜的真气,缓缓导入丹田,合为一道,盘旋激绕,剥茧抽丝,吸纳同种的真气。 华阳四真苦练几十年,内功早已出神入化,炼得无比精纯,那一道混元内功突然被抽走,九阴之气缓缓流转竟有松散之像。 杨禾暗暗心惊,忙汇聚内力,将松散的真气渐渐收拢,想沿着足三阴逆行引导出体外,不料竟然导之不出,一股脑儿缩回丹田中,与九阴之气互相争斗。杨禾奋力引导,才渐渐流出丹田逆行而下,虽然逆转经脉成功,但是经脉再次逆行时仍需承受巨大的痛苦。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珠子滚滚落下,不片刻将外袍都打湿了。 在杨禾的引导下,混元真气缓缓降下,好久才降到双腿的筑宾穴,但是一入此穴便好似扎了营生了根一般,再也不肯向前走了,杨禾使尽浑身解数,它只是不肯出来,全都潜伏在了该穴之内。无奈之下,杨禾只好暂时先将异种真气存在该穴之中,日后再行驱除,当下凝聚心神全力向下疏导真气。 青青不敢打扰他,盘坐在山洞口修炼师父传授的内功心法,盼望三年之后能够臻至炼精界的中层,成为正式的入室弟子。她修为浅薄,好在勤奋刻苦,内功的进境不慢,这十多天来在经脉中已有一小股内息流动,使得她的精神气质都有了不易觉察的变化,运劲使力更加得心应手,不禁暗暗欣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有人走上崖来,青青心中一惊,提气纵出山洞。 抬眼望去,只见乱石丛中的小径上走来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步履轻盈,衣袂飘风,手提青竹篮,送饭食而来,细看时,不由得暗暗吃惊,来人竟是岳小玉的弟子宋薇子。 青青清净无波的心情陡起三尺大浪,暗想‘她来送饭,定然是大姐授意,大姐既然知道我们被困在此,却不来救,只派个弟子探视,先前的姊妹情谊全然不顾了’青青想到这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回望杨禾,正自行功,不能打扰。她心中怒气磅礴,提气迎了上去。 宋薇子见她面色不善,谨慎地道‘青姑娘,你怎么了?’ 青青冷冷地道‘宋姑娘,你把饭食拿回去吧,我和二哥用不着这些’ 宋薇子笑道‘你们不用吃饭么?那不成了神仙了么?这是我师父亲手为你们做的,她让我私下里跟你说一声抱歉,她希望你好好照顾杨前辈’ 青青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十分意外,羞涩涌上心头,随即满脸通红地道‘我当然会照顾好二哥,不用她操心,宋姑娘,你代我跟她说一声多谢了’ 宋薇子笑道‘那么这一篮饭食?……’ ‘当然要收下了,宋姑娘你这么辛苦上山跑一趟,我不能让你回去无法交差呢。’青青笑着从宋薇子手里接过了竹篮,又道‘跟你师父说,她永远都是大姐,我风青青欠她的,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了’ 看着宋薇子微笑而去,青青心中极是感动,喃喃地道‘大姐,你这是何苦呢?你成全了我,苦了你自身……’ 风吹动,高山流水之音再度奏响,这一回,青青听得心领神会了。 次日杨禾体内的混元内力已化去小半,只要再有两日的功夫,必能全部炼化。杨禾专意在练功上,对其它的事都未上心,匆匆吃过了饭食,继续练功。青青持剑守在洞口,以防山中的野兽飞禽等物前来干扰。到了午后时分,又有一个男弟子送饭上来,将饭食放在洞口便即离去。 青青远远地叫道‘喂,你们什么时候放我们下山?这么老关在山上难道要关一辈子?’ 那男弟子大概是给人授了意,不准与山上的人交谈,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匆匆下山去了。 青青百无聊赖,抽出邀月剑在洞口附近舞了一番,想了想还都是当年岳小玉传授的招数,自从七年前气走岳小玉之后,她心中恼恨,一切关于岳小玉的回忆她都想忘记,她教的剑法自然也不再练,这套剑法她便搁置下来。荒废了数年,再次回忆起当年的招数时,竟然一招一式渐渐浮上心来。 青青试着刺出一剑,按照岳小玉所说的方法试演,一出剑,自然而然地使上了内力,剑势凌厉迅快,竟颇有岳小玉当年使剑的风采。青青大喜,一招一式缓缓演示出来,越使越顺手,渐渐领悟到剑法的神髓,到了后来,随手刺出一剑,无不准确到位,一套剑法演示完毕,心情舒畅,四肢充盈有力,与先前流落江湖,力不从心的感触大不相同了。 正待收剑返回山洞,却听一旁有人拍手叫好,是个男子声音,虽然有些耳熟,但肯定不是杨禾。侧目一看,只见身旁两丈外的岩石上盘腿坐着一个与三十上下的青衣汉子,眼光灵动,神色友善,脸上露出真诚笑意,看似很眼熟,但是一时间她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让她倍感吃惊的是,此人来到近处,自己竟未有丝毫的觉察。 那人见她脸现敌意,也不在乎,拍手笑道‘小姑娘,你的剑法一般呀,咱们来打一架,我指点指点你’说着从岩石上跳了下,也不管青青同意不同意,一拳猛轰过来。奇怪的是他出拳无声无息,但是却暗含着一股雄浑之极的至柔之力,似乎与自己修习的少阴之气有一两分的相似,细微处却又截然不同。甫一出拳,青青便感觉到了那中既清净醇正又咄咄逼人的浩然气势。 青青受他气势所迫,不自禁地蹬蹬蹬后退了五步,娇喝一声,邀月剑递出,正是岳小玉传授的剑法,此刻她已炼得纯熟,随手便使了出来,邀月剑灌注了少阴之气,带着一股凌厉劲风,闪电一刺,邀月剑本就是当世罕见的利器,灌注了内力更是势不可挡,大有无坚不摧之意。 那人兴奋地道了声好,双手交叠成钳状,竟不自量力,往剑锋上抓去,一点也不怕锋利的剑刃,他出手变招极为迅快,身法更是轻捷飘忽,绝对是炼气界中的高手,只是举止间有些玩世不恭的轻浮之状。 青青剑锋一转,直削其手指,她不信这人敢不闪不避直接抓上剑锋。 那人果然没有抓来只笑道‘这么使剑不对,我抓你剑锋,你应该毫不犹豫地直刺我咽喉,这样我就不得不退,你就赢了一招。但你若斩我手指,剑锋这么一转,心神分散,动作便慢了几分,失了先机啦,使剑讲究行云流水,无所阻碍,你这样使法便好似逆水行舟,顶风走路,怎么能够随心所欲呢?’ 青青道‘不用你来教’说着偏将剑锋再一抖,刺他胁下,手上更加了三分力道,快猛都到了她能臻至的极限,不料终究赶不上那人迅速,这一剑仍是刺在了空处。 那人摇头道‘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教你尝尝厉害’说着身形一晃,奔行速度更加骇人,只见他东一蹿,西一晃,方圆三丈内都是残影,根本看不清他的真身在哪儿。 第68章 第二十八章 青青骇然撤回邀月剑,本打算再使一招截剑式,不料那人身法实在太快,长剑才收回,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如影随形地欺进身前三尺之处,右手握拳猛然朝胸口打来。这一拳仍是无声无息,但其中隐隐蕴含的气劲却是惊人的强大,十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时候已无转圜的余地,进退都是一死,不如索性拼命。 念及此处,青青功聚双掌,运集全身的功力,拼命地拍出,迎上他排山倒海的功力。 啪,拳掌相交,只发出一声轻响,青青发觉自己发出的功力竟像泥牛入海,全数不见了。一惊之下,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凝劲不发,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只往后一跳,收回了拳头。 青青还未开口,那人便抢先说道‘你是林姑娘的徒弟?她在哪儿’ 青青大吃一惊,此人竟一口道破了自己武功的师承和出处,不知是何许人?但是她绝不会向外人透漏师父的消息,当即耍赖道‘林姑娘是谁?我不认识呀’ 那人气呼呼地道‘你说谎,你的内功和她一模一样,如果你不是她的徒弟,你一定是拿了她的武功秘笈,自己偷着练’ 青青笑道‘事有巧合呀,天下气功种类繁杂,练功的多不胜数,偏只你说的那个林姑娘才会这种内功?旁人就不会了?’ 那人不信,问道‘你的内功谁传的?’ 青青道‘祖传的’ 那人眼珠儿一转,忽然盯着石洞笑道‘林姑娘一定在里面’说完哈哈一笑,身子一纵便跳到了洞口,身法快如闪电,青青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看到了杨禾先是愕然,随即大笑起来,说道‘终于找到你了,这几年你走得不知去向,却原来躲在这华山上练功,哈哈,哈哈,我的小鸟呢?你没给我弄死吧?’那人一边自顾自地说话,一边想叫醒杨禾,神色又兴奋又焦急,十分滑稽。 青青见他疯疯癫癫地不知所云,便上前道‘他受了伤,正在运功治疗,你别打扰他,你要什么样的小鸟,我给你去捉’ 那人摆摆手道‘天下只有一只,你捉不到,只有他才能找到’说着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松风观见过你,你就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松风观?’青青登时想起往事来,恍然道‘你是重阳真人的师弟,周伯通!’ 那人高兴地跳起来,笑道‘是啊,是啊,我们早就认识了,我们是朋友是不是?我的小鸟儿呢?快还给我’ 青青道‘当然是朋友了,你怎么到华山来了,王真人呢?丘公子呢?’ 周伯通笑道‘只有我师兄来了,在山上呢’ 青青大喜,王重阳正气浩然,决不会见死不救,他师兄弟到来,自己和杨禾的安全就无虞了,当下心中一动,笑道‘周大侠,你的小鸟儿还活着,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哥哥他给华阳派的道士打伤了,你帮忙给他疗伤好不好’当下便将如何与秃头雕等人结仇,如何又在山上相遇,如何被华阳四真之二打伤的经过说了一遍,恳求周伯通帮忙。 周伯通漫不经心地听着,他对这些恩恩怨怨全不感兴趣,但是听青青说道秃头雕等人依多胜少,恃强凌弱的一节时,皱了皱眉,忍不住愤然道‘待会儿我去教训教训他’接着听到青青说到杨禾经脉内给两个道士灌入的混元真气时,便点头答应帮杨禾驱除异种真气。 周伯通走到杨禾的身后,一只手抵住了他的大椎穴,内劲随着杨禾的内息注入丹田,冲击着他体内的九阴真气。 周伯通经脉逆转全凭自身功力,并没有像杨禾这般取巧,由此可见他的内力有多么浑厚。 杨禾得他之助,原本像纺车一样缓缓旋转的九阴真气,遭遇一股强流的推动,登时像发动机高速旋转的叶轮般盘旋起来,速度陡然激增数十倍,蕴含的混元真气中的九阴之气,立时源源不绝地抽了出来。当即催动功力加紧盘旋。 过了片刻,洞外忽然传来了叫嚷声,十几个人乱叫道‘什么人闯上了山,快出来!’却是守在山下的华阳派弟子冲了上来。不用说是周伯通暴露了行踪,给人发现了 但是现在正是运功的紧要关头,异种真气在他和周伯通的合力催动下,异种真气飞快地向筑宾穴汇集,倘若突然中断,异种真气反弹回来,杨禾立时又要重伤。杨禾与周伯通两人都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兼顾,不由得心中大急。 不一会儿,叫喊的声音渐近,青青仗剑守在洞口之外,冷对华阳派的一十三名弟子。 蒲世哲知道杨禾厉害,派出守山的这一十三名弟子个个都是华阳派中的精锐弟子,有几个人混元功的修为都已接近炼精界的中层,确实不可小觑。 但是青青别无选择,把心一横,抽出邀月剑,剑尖斜指向下,拦在洞口。 华阳派的弟子纷纷奔上前来,一个人高马大,脸上生满横肉的四旬汉子冷然道‘是什么人闯上山来?小姑娘见到没有?’ 青青摇头道‘没看见’ 那人冷冷地道‘你让开,我进洞去瞧瞧’ 青青手臂一抬,长剑指向他的胸口道‘不行,我哥哥受了伤在山洞中疗养,你们谁也不能进去’ 那汉子怒道‘你再拦着,我就动手了’见青青毫无退让之意,蓦地抽出长剑,向她手腕直削,下手十分狠毒。 剑锋满布气劲,铮铮有声,削金断玉都不在话下,更不用说肉生的手腕。 青青炼出了一股少阴之气,现在也是今非昔比了,手腕一抖,气劲发出,灌满剑身,随手反击,刺出一剑,正是岳小玉传授的招数,沉稳凌厉,迅捷无比,同时脚踏奇步,配合着轻盈的剑势更增三分威力。 ‘铮铮铮’双剑不断地相击,火星四射。青青内力虽非那人之敌,但是邀月剑非同凡品,连连的砍击相撞之下,没到二十招,那华阳弟子的长剑竟被拦腰削断,邀月剑贴着他的胸口划过,紫黑的外袍登时划出一道大口子,差点儿就破腹开膛。 青青登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中大定,这些人也不过如此,比起周伯通来差了可不是十里八里了,当下收剑说道‘你们华阳派名门正派,竟然十多个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要脸不要?’ 那人满面通红怒道‘谁欺负你了?是你自己硬要拦着我们……’话未说完忽然想到,十多个大男子逼迫着一个小姑娘让路,确是有欺负人的嫌疑,不禁大为尴尬。 这时那人身后一个神色狡猾的中年男子说道‘小姑娘,我们并没有要打扰你哥哥疗伤的意思,前些日子我练功出了错被罚在这里面壁,有一样东西不小心落在洞里,必须马上取出来,你若闭门不纳,就是害死了一条命呀’ 青青明知道他是胡说八道,一时间却乏词可陈,只好说道‘胡说,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那人笑道‘是一瓶解药,我有个师兄中了剧毒,命在顷刻,拿不到解药,他就要死了。你不能为了你哥哥,而害死别人是不是?’ 青青大怒道‘你胡说,根本没有人中毒,你们谁想进洞,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那中年人笑道‘小姑娘,你这可是强人所难了,我们华阳派名门正派,只会对付恶人,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但是人命关天,小姑娘你若是拒不让开,那就是恶人,我们便会对你不客气’ 他一番话说完,其余的华阳派弟子都跟着笑起来,方才那凶神恶煞般的汉子也不由得面露微笑,长长出了口气。 青青冷笑道‘为了进山洞,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看来你们是想依多为胜了,你们杀了我,我自然不会再去阻碍你们进山洞’ 那中年人笑道‘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就……咦……你是谁?……’中年男子说着,凌厉的目光望向青青的身后。似乎看到了什么人走向洞口来。 青青大喜,扭头一望,猛然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就在此时,忽觉后心一麻,登时力气全失,委顿在地。 悔恨,自责,惊恐同时袭上心头,但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大椎穴又给人点上了。只听那中年笑道‘这丫头够激灵,就是江湖阅历太浅……’说着话,这行人不再理会青青,从她身边鱼贯而过,踏进山洞中。 青青知道局面已无法挽回,杨禾说不定会遭遇不测,情急之下,运起内力拼命地冲击穴道,谁知一冲之下穴道的闭塞之处大为松动。青青大喜,运功猛烈冲击,这才知道师父传授给自己的实是极上乘的内功心法。有解穴之能。前番给老道士点了穴,之所以冲了半天才冲开,实是因为两人功力相差太大,老道士封穴的手法极重。眼下情形却大为不同,那个中年人的武功修为比老道士差了很远,他封的穴道自然能够轻易地冲开。 青青见到还有一丝扭转情势的希望,猛烈冲击穴道,只冲了四五下,闭塞的穴道登时冲开,气力渐复。这时周伯通和杨禾两人仍是全神运功,根本不能动弹。 第69章 第二十九章 中年汉子有些犹豫,眼前的两人正自运功的紧要关头,若是强行干扰,大有可能导致走火入魔,甚至全身瘫痪重伤。怎么说华阳派也是名门正派,倘若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下三滥事来,一旦传入外人耳中,不但华阳派声名扫地,自己也必受重罚。‘师兄,他们正在运功呀’ 四旬汉子冷笑道‘运功?他把手掌按在人家的后心上,分明是想害人,咱们是救人于危难呀,大胆狂徒,看招!’话说完,人已动,双掌分阴阳,一击取前胸,正是混元掌之招,混元真气迸发,浑厚气劲,轰然一击,直扑对手胸口。炼精界中层,气如车轮,力似千钧锤击,不容忽视的层次! 四旬汉子冷笑,心中怒火上涌,这个人无声无息地穿过他精心布置的严密岗哨,害得他丢尽了脸,从山下到山上一路奔波,狼狈万状,合该受此番惩罚,不取他性命,已算是宽容了。 不料就在掌力刚刚发出之后,身后忽然射来一道凌厉剑气,功力虽不高,剑势却异常地迅捷狠辣,不容大意。 ‘是谁偷袭我?这道剑气恁地熟悉……不可能!’四旬汉子大为惊讶,但情势已不容多想,侧身闪避,一掌还击。 嘭,掌力击中来敌,破解了剑势,但同时右腰中剑,鲜血汩汩流出。一剑一掌,竟是两败俱伤。 袭击他的正是风青青,她也被那人掌力击中,震退两丈,扑地滚倒,那一掌功力浑厚,已让她瘦弱的身躯几乎支撑不住,一跤坐倒。 这时,正在运功紧要关头的周伯通也已中掌,但是他不动不摇,双目静若止水,竟似浑然不觉。 那四旬的汉子不觉眉头大皱,瞧瞧周伯通,又瞧了瞧风青青,连发两掌,均是无功,这已不是难堪的问题,而是对自己武学的怀疑和否定,自尊心受伤,才是怒火源头。 ‘可恶!这两个人明明都中了我一掌,竟都未死,那女子给我点中穴道,竟然自行解开,是我武功低微吗?’四旬的汉子怒火中烧,右掌一翻,混元内力汇集,须臾间功力提至十成,这一掌饱含愤怒,饱含不甘,缓缓拍出,已有浑浑融融之意,竟要挑战周伯通承受的极限了。 ‘我就不信你还不死!’四旬汉子一声怒喝,右掌已拍至周伯通胸口,由缓变快,猝然击出。 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雄浑的掌力竟然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了。 就在四旬汉子惊愕之际,忽然一股雄强无比,杂糅各种内劲的气劲从杨禾脚下破体而出,内息冲爆了虚空,波地一声向四周激射,雄浑,霸道,阴寒,柔和,四劲合一,三军辟易的气势,无坚不摧的威能,浩然之力,横扫思过崖石洞,四旬汉子首当其冲,立时被巨力击飞,撞上洞壁。十多名华阳派弟子先后掀飞,受气爆冲击,如断线纸鸢,漫空飞舞。 于此同时,风青青也受波及,被强风冲倒,吐了一口鲜血。 ‘啊……青青!’杨禾在周伯通相助之下,再借那四旬汉子的十成功力,终将两股强劲的混元内力逼出体外,成功破关,一瞬间,九阴真气如江河倒灌,偱行纳入丹田,源源不绝。在炼精界所能吸收真气的上限,在异种真气破体而出的刹那间提升百倍,如小坑小濠突然开掘成了巨大湖泊,无底深渊,从此摆脱了低等的炼精界,冲破炼气界中层,将要晋级高手之境了 ‘青青,你没事吧?’自身功力增长,境界突破,固然可喜,但是妹妹青青的安危,他更加关心,方才发生的一切,杨禾都看在眼内,苦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吐血,沉默着,心如刀绞。 ‘华阳派的卑鄙小人,你们乘人之危,伤害我最在意的人,我杨禾发誓,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杨禾握了握拳头,对天发誓。目光转向周伯通,歉然一笑‘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了,周伯通,你没受伤吧?’ ‘这几个小辈怎能伤得了我?那人打在我身上的功力,我都借来给你疗伤调息,我怎么会受伤?我的小鸟儿呢?你玩了七年,也玩腻了,该还给我了’周伯通不依不饶,在朱雀的事上依旧纠缠不休。 气爆停息,华阳派众弟子纷纷跌落,摔得狼狈万状,幸好这些人功力不弱,身强体健,虽摔了一跤,倒没怎么受伤,只是那四旬的汉子,受到合华阳四真之二,周伯通,杨禾与他自身柔和成一团的巨大功力冲击,内元冲散,能不死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青青爬起身,满不在乎地摸去嘴角的血迹,欢快地冲到杨禾身边,惊喜不已。 ‘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青青紧紧挽住杨禾的右臂,眼眶通红。由衷的喜悦和关切,不敢倾诉的爱慕与敬重,在一双泪光盈盈的眸子中表露无疑。明白也好,懵懂也罢,在情意之前一切都是那么黯淡,不用任何言语,唯有一颗温暖的心,是指引前路的明灯。 ‘是我连累了你,青青,二哥惭愧啊,才说过要补偿你,转眼就令你受伤,也许是我太不自量力了’杨禾看着自己的双手,愤然说道‘关键时刻你就成了废物,究竟要你何用?只有杀戮才能彰显你存在的价值?杨禾啊杨禾,你对敌人太仁慈了’ 周伯通一脚一个,把华阳派弟子们踢出石洞,气愤地道‘杨禾,别光顾着你兄妹私事,究竟什么时候才把小鸟儿还给我’ 杨禾听过师父的叮嘱,自不情愿将朱雀交还。况且当年周伯通偷偷摸摸地将朱雀塞在自己身上,什么也没说,自己也从未允诺过什么,更是没有必要归还。但是他一片赤子之心,毫无名利之念,又两度救过自己,今又强烈要求,也不愿扫了他的兴,只得答允下来,到了晚间朱雀飞回来时,便交他取走。 周伯通大喜,忽然跳出山洞,笑道‘杨禾,你的功夫不错,吸纳九阴之气,你炼的究竟是什么功夫?怎地我从未听说过?’ 杨禾踏出石洞,说道‘我炼的功夫名叫《九阴真经》,专门吸纳九阴之气,你炼的是少阳之气,至阴之极,化为少阳,咱们两家的功夫也可算是一脉相通了,你师兄不是炼的不是先天功吗?他可算是最厉害的人之一了’ 周伯通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正色道‘姓林的姑娘呢?她没来华山?她去哪儿了?我师兄一直在找她’ ‘姓林的姑娘?王真人在找她?啊?……莫非你说的是林朝英!!’杨禾激动地道, 七年前在松风观的墙头上,周伯通就曾问自己三姊弟姓不姓林,当时莫名奇妙的,现在想起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寻觅林朝英的下落。 ‘是啊,你快说,她去哪儿了?’周伯通有些急不可耐,他和师兄找寻了她七年,仍未能找到半点头绪,也许是林朝英故意躲着他们,不肯相见。今日无意间试了青青的内功,突然发现她的内功竟与林朝英少阴之气一模一样,世界上决不可能有两种一模一样的功法,能获得内功心法传承的只有亲传弟子,这是一条大线索,周伯通怎能不兴奋? 第70章 第三十章 但杨禾却不知此事,见周伯通问得突兀,不禁愕然道‘我也是只闻其名,未曾见过此人,更不知道她在哪儿’ 周伯通见他神色诚恳,不似说谎,皱眉道‘小丫头的师父在哪儿,你可知道?’ 杨禾心中大惊,诧异地道‘她是林朝英??她早就走了啊……’说着眼睛看向青青,心中惊疑不定。是了,一个女子,武功修为达到炼气界巅峰,惊世骇俗的不世高手,除了林朝英,没有第二个人!!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当下把在浮屠镇与林朝英相遇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无遗漏之处。 周伯通听罢大喜道‘有了她的行踪就好了,咱们一同下山去,告诉我师兄吧’ ‘好,自从上回一别,我也很久没拜见王真人了,一同去吧’杨禾当即答应,有王重阳师兄弟在,他和青青安全无虞。 当下三人走下思过崖,直奔前山主峰,那里正是华阳派的驻地所在。临行前他一一点上了华阳十三弟子的穴道,免得他们下山通知蒲世哲,引得华阳派弟子前来围攻。 千岩万壑,松柏苍翠,悬崖深涧,若隐若出,莽莽烟云中,半壁兽脊直通峰顶,气势恢宏,石阶高处,步步如临深渊,华山,绝代之风华,依然占尽天下奇险。 华阳派的驻地,就在这云里险峰之巅,云里逍遥居,仗剑行天涯,华阳弟子,剑仙一样的人,今日却教杨禾大失所望。 ‘卑鄙小人,迟早我要与你们清算旧账,乘人之危的代价就是死,更何况你们害得我跟大姐不能在一起’杨禾怒气未消,现在,他一见华阳弟子就忍不住腾起一股杀人的冲动。 耳边再次响起师父的谆谆告诫,只好强压下愤怒,举步踏进一座庄严华美的宅院。 宾客满座,喧闹声声,左右都是携带兵器的江湖客,也有些做商旅打扮,大概是与华阳派有生意来往的大商人。 在年过六旬的蒲世哲面前,王重阳师兄弟都是晚辈,给他贺寿也在情理之中,王重阳不显山不露水,淡泊名利,言谈诙谐,一身冠绝天下的武功修为也只有师弟,弟子以及蒲世哲等寥寥数人知晓,是以并无人慕名拜见,他也乐得清净,坐主席上与蒲世哲说话。 与他二人同席的,还有另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一个五旬的黑须老人,一个身体枯瘦的和尚,这三个人都是神色庄严,据案端坐,双目中精光闪烁,显然在内功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应该都已达到了炼气界的中层,只不过还没能逆转经脉,比王重阳尚差了两三筹。 客席上都是各地来贺寿的江湖客,由华阳派弟子作陪,酒食丰盛,院庭雅致,往来劝饮殷勤周详,众人举杯庆贺,气氛热烈。杨禾周伯通和青青三人来到,众人只当是酒客们走动劝酒结交,谁也没有在意。 杨禾环目一扫,只见秃头雕等人就坐在右侧凉亭下的一席上,早已喝得面红耳赤,双眼迷离,恐怕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更不用说会认出自己来。此人蛮横霸道,曾对自己百般欺辱,杨禾心中恼怒,直想上前寻他晦气,但随即想到一旦闹腾起来,在华山上,自己只有吃亏的份儿,便打消了不智的念头,但看满园都是宾客,并无说话之处,便拉着青青退出院子,让周伯通把王重阳喊出来说话。 杨禾与王重阳虽然并无深交,但总算是相识,两人见面,互相寒暄了一番便即进入正题,将遇见林朝英之事说了。 王重阳得知青青竟然成了林朝英的弟子,不禁对她另眼相看,言语中多有对后辈的关切和勉励,十分看重。 王重阳还是七年前的老样子,连皱纹也未多一条,好像流失了七年的时间,对他没什么影响。一样的面带微笑,一样地捋着飘飘的胡须。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听完杨禾的话,王重阳反身回院,向蒲世哲作别,匆匆下山。 这时候杨禾拉着青青会同周伯通早远远地跑下了一段山路,免得给蒲世哲发现,再次惹上麻烦。 飞鸟啼,松柏香,巨石连碧勾翠,任猿猱飞渡,垂练轰鸣,惊倒林逋。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片呼喝之声,间杂着惨叫和,显然受伤的都是华阳派的弟子。来人武功甚高,似乎只在眨眼间就已经突破了华阳弟子的阻截,向山上冲来。周伯通,青青,和杨禾三人登时提高警觉,向下查看。 只见青石板的石阶上奔上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衣人,头戴遮阳的竹笠,,脸前垂着重纱,半点儿也看不清面貌。他身法奇快无比,手里的铁杖在石阶上轻轻一点,呼地便跃出五六丈,身形随着石阶的走向折转腾挪,快逾疾风,几个起落便已来到三人脸前。三人不知他是谁,来华阳派有何目的,是以谁也没有出手阻拦。那人更不加理会,一纵身从旁掠过,跃上上方的石崖。向华阳派的驻地奔去。 周伯通道‘八成是华阳派的对头,这个人武功这么高,这下好玩了,我去瞧瞧’说着也学着那人纵上石崖,一晃身便去得远了,杨禾想叫他也叫不住。 青青道‘哥,咱们也去瞧瞧,反正这人一上去惹事,重阳真人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么快就下来,在这儿等,还不如上去等,还有热闹好瞧见’ 杨禾也觉无聊,便同青青又一起登山,返回大宅之前。只听院子里传来了响亮的说话声,周伯通倚着院子的大门站着,向里观望。那个声音如金铁之鸣,落地铮铮有声,声音十分熟悉,杨禾一听之下登时想起曾在扬州树林里遇见过的那个白袍的西域怪人来。 ‘欧阳锋?他来干什么’杨禾分外诧异。攻击丐帮,杀死松风观的弟子,如今又来华阳派捣乱,这个武功高到恐怖的欧阳锋他到底想干什么。杨禾正疑惑不解时,欧阳锋独特的声音传来。 ‘听说你们华阳派的混元功和苍梧剑法冠绝天下,我想来见识见识,你们谁来下场比武’话声如铁,词锋如杖,欧阳锋不带半句废言,直接切入正题。 ‘什么?’蒲世哲闻言呆住,脸容震惊,又气又怒,但是眨眼间,惊怒又化为轻蔑的冷笑。 武林六大派之一,堂堂华阳派,数百年的根基,博大精深的武功,人人敬重的品行,造诣深远的人才,如今竟有人来挑战了,这不仅是挑战,还是对华阳派实力的藐视!这是裸的砸场子!wWW.xszWω㈧.йêt 这种情形多见于江湖小帮派小势力之间,有时因仇恨或争地盘,会聘请高手登门挑战,灭了对方的威风。但是对于华阳派这中存世数百年的名门大派来说早已脱离了那种低级的层次,派中高手如云,谁敢上门挑战那是自寻死路。 竟然有人敢来砸华阳派的场子!这是数百年未曾有过的耻辱!决不能容忍这狂妄之极的疯人,要给他狠狠的教训。蒲世哲心中虽恼怒,半点儿也没挂在脸上,眼光一转,瞥向身侧的弟子苗罡,他是蒲世哲的得意弟子,论内功剑法掌法在年轻一辈中都是一流,修为已达炼精界中层,最重要的是他灵活机智,善于变通,几年来一直随在蒲世哲左右听命。 苗罡会意,上前自报家门,探问对方姓名,他虽愤怒,但武林中比武时该有的礼数他可半点儿也没有忘记,一举一动都依足了江湖规矩。 不料这蒙面客全不吃这一套,面纱下发出一声冷哼,双手抱胸,既不回话,也不还礼,姿态倨傲,无礼之至。 苗罡尚是首次遇见如此蛮横霸道之辈,怒火早已烧起,暗道‘你上门挑战,我依足礼数已对你客气之至,你不知好歹,我也就不用拘泥这些繁文缛节了’当即收起客气的神色,冷冷地道‘尊驾既来挑战华阳派,请出招吧’ 身在场外的杨禾却是大吃一惊,欧阳锋英华内敛,神情藏在竹笠和重纱之下,使人看不透虚实,可是他杨禾却是对他的修为了如指掌,超越了炼气界中层,逆转阴阳的稀有高手,在整座大院中能与他相匹敌的恐怕也只有王重阳一人而已。自己和周伯通虽也逆转过阴阳,可是毕竟时日不多,功力尚浅,尤其是自己才刚刚成功,境界虽然提升,内功也增强了数十倍,但是在内息浑厚上比之周伯通尚且不如,更不用提早已逆转阴阳多年的欧阳锋,单打独斗,恐非其敌。 杨禾暗自吃惊,他心中对华阳派无甚好感,见蒲世哲不知轻重,仅派出弟子迎战,与送死没什么区别,这不关他杨禾的事,他完全可以坐视不理,等着看热闹。 杨禾心中腾起高亢的战意,内心跃跃欲试,与高手对战确有种说不出的和兴奋。再看向苗罡时,心中涌起一股烦恶和怜悯之情,多么渺小的人啊,脆弱,可怜,不堪一击。想到这里,忽然间他心有所悟,生命需要尊重与呵护,倘若以高强的武功恣意欺压甚至残杀几无反抗能力的低层修为的人,在强者是一种耻辱,也是对至高武道的侮辱! 欧阳锋之所以迟迟未动,显然内心也有同样的感受,这是高手的傲气,任何一个高手都有的傲气。 杨禾见欧阳锋抱胸不动,不言亦不语,而苗罡却在不断地激怒他,既愚蠢又可怜,心中也腾起一片无名怒火,冷冷地道‘欧阳锋,你若忍不住怒气,与这个人一般见识,只能说明你定力不够!修为不足。炼神之境最忌心浮气躁,一旦出手,哪怕是杀机一现,你便离那令人神往的境界又远了一大步……修为的高低又岂只在功力的淬炼?只有心境,心境才是更高的追求……你要三思’ 在场的高手不多,真正能够听得懂这番话的,除了欧阳锋,也只有王重阳和周伯通师兄弟,其余的如蒲世哲和同座的一俗一僧一道,虽也明白他所言何意,但是众人尚未能逆转阴阳,眼下还把握不到这种微妙的心境。 欧阳锋万没想到众宾客之中竟还有人逆转了阴阳,与他达到了同样的境界,心中大讶,猛地回过头来,重纱之下利芒一闪,盯着杨禾灼灼而视,不用做任何武力试探,只那番话已证明了一切,不是逆转过阴阳的高手,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他显然是认出了杨禾,想起旧事,一瞬间杀机大动,整个身体登时爆起一团骇人真元。 真气鼓荡,气势磅礴,如惊涛骇浪冲击乱石峭壁,巨澜过处,千堆白雪掀飞,每一刻都令人惊心动魄。 第71章 第三十一章 欧阳锋笔直挺立,身如渊亭岳峙,岿然不动,周身突然爆起一团骇人的气劲元功,两丈之内,众人只觉得杀气扑面,呼吸窒塞,大惊之下纷纷避退,跃到三丈之外,挤成一团。 苗罡也想退开,但是他已向对手索战,按照江湖规矩,即使对方再强大十倍,他也要硬着头皮往上冲,除非对方肯自动放弃对决,那又另当别论。因此他退了一步,便强自定住身形,运功抵抗那股逼人的气浪,脸上肌肉扭曲,痛苦不堪。这还是欧阳锋将目光移向了杨禾,并没有刻意针对他,否则给他排山倒海的气劲冲击,早已软倒。 欧阳锋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面纱紧盯着杨禾,他心中极为惊讶,他记得上次对战时,这个人还是刚刚突破炼精界中层,相隔不到一个月,这人竟已逆转阴阳,向炼气高层冲击,这也太神奇了,他一定有过什么奇遇,因为天下绝没有任何一部功法能够使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逆转阴阳,达到高手之境。 欧阳锋想起自己一介不世出的练武奇才,达到炼气界中层之后,日夜苦练,仍是花了五年功夫才实现阴阳逆转。五年冲破此关,已是空前奇事,这个人只用了几天的时间竟能夺天地造化,变戏法儿似的突飞猛进,实在是匪夷所思。欧阳锋心中大为嫉妒,暗想倘若自己也有此奇遇,恐怕早就达到炼神之境,冲击结化元丹一关了。但是人之生死际遇,各有天命,强求不来,是以心中虽然酸溜溜的,却也无可奈何。 欧阳锋此番来到华山,便是听说蒲世哲大寿,中原武林众多高手云集,他想来看看,有没有冲击炼神境的高手在此,好乘机结交,结伴同修,互相交流心得体会,以求尽快突破炼神境,寻求结化元丹之道。他本不想暴露实力,更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西域人,以免引起对方的敌视情绪,拒绝合作。 因为在那时候,宋人饱受金国欺凌,半壁江山沦陷,中原武林不管是黑道白道,骨子里都对金人刻着不共戴天的大仇,恨乌及乌之下,对所有的蛮夷之辈都是十分仇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蛮夷之流,豺狼之辈,子迎父眷,德伦俱丧,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只是没想到刚一上山便遭到华阳派弟子的阻拦,本来他也没什么恶意,但是给几个华阳弟子一阵搅扰胡缠,非要他摘下斗笠面纱才肯放行,欧阳锋不由得怒从心起,出手与众人打了起来。 几个华阳派弟子哪里是他的对手,给他三拨两弄,都像打翻豆腐乳一样,瘫了一地。 欧阳锋从小在白驼山长大,对汉人心性全不了解,初到中土时候,因为夷汉两家习性不同,结果连连碰壁,他只道是中原汉人有意刁难他,恼怒之下,到处杀人,稍不顺心,立即一掌击毙,反正他武功高强,任谁也奈何他不得。 不到两个月,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前来缉捕他的衙役差拨,以及专门刨根究底,穷追不舍的赏金猎人,死在他手底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欧阳锋虽然一身傲骨,满腹智计,但是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白驼山长大,心性阴鸷狠毒,出手从不留情,不然他也做不了人人惧怕的白驼山的山主。成就不世功业。 从西域到中原,一路踏着鲜血走来,见惯了汉人的风气习俗,耳濡目染之下,不知不觉也改变了许多,他开始喜欢使用竹筷吃饭,拿起了笔墨纸砚,以前吃饭可都是直接用手抓,写字用鹅毛蘸着朱砂的。渐渐地他也弄明白那些汉人并不是故意跟他作对了,但他杀人成性,死上百八十个人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心里可没有任何的愧疚与负担。只是他却不再胡乱杀人了,没有目的,断不会轻易出手。 此时他见华阳派大大咧咧的只派出一个年轻弟子应付,根本没把他震慑西域武林的白驼山主放在眼内,本在极度恼怒之中,被杨禾的话提醒,一惊之下,讶然望来,忽见旧仇,心中杀机陡起,全身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 但是杨禾不可思议的巨大进步,随即使他极为震惊,瞬间冷静下来,暗道‘这个人进步如此神速,除了大气运,大奇遇之外,恐怕与他修炼的功法也不无关联,若能与他共同修炼,一起参详破关之法,互补不足,说不定能收到奇效,过去他与叫花子联手对付我,情虽可恶,但也并未曾伤到我,他既有奇异功法,若与我同修,分享心得体会,那件事便是微不足道,不必再追究了,嗯,我先问问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怒火顿消,惊人的杀气,窒息的压迫,立时消失无踪, 欧阳锋竟不再理会苗罡,直转过身盯着杨禾,面纱后射出凌厉眼神,放低声线冷冷地道‘我白驼山有奇异功法,能够突破炼神境,结化元丹,只是差了一个高手合作,你若愿意与我同修,别说结化元丹,就是炼虚合道,成就仙体也是唾手可得’ 欧阳锋故意用内力把声音束成一线,传音入密,他的话只有杨禾能够听到,众人只见他口唇微微开阖,除了个别懂得唇语的异人大为震惊之外,旁人都不知他说的什么话。欧阳锋说完话后,静静等待杨禾的答复。 杨禾心中大震,突破炼神境,结化元丹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换作旁人他当然乐得合作,只不过这番话出自欧阳锋的口中,此人心性难测,喜怒无常,随时都可能翻脸不认人,可信度未免也太低了。况且这番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想诓骗出自己的功法,为他助力。杨禾不傻,这种毫无保证的赔本买卖,他是绝对不会干的。不用任何犹疑,直接摇摇头道‘我功力太低,不够资格做你练功的伙伴,你另寻他人吧’ 杨禾不懂传音入密的秘术,他便大大方方的张口说了出来,虽没有使用丁点儿内功,但是他话音本就响亮,众人清楚地都听到了。 欧阳锋早就料想到他会拒绝,不动声色地道‘你不用着急答复,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欧阳锋见此事已瞒不过众人耳目,索性不再浪费功力使用传音入秘,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杨禾坚定地摇摇头道‘不用考虑,我不会跟你合作!’杨禾半点脸面也不留给他,将这个你字说得特别重,大有针锋相对的意味,意在提醒他,冲着你欧阳锋的人品,合作断无可能! 欧阳锋在白驼山城说一不二,向来无人敢逆他龙鳞,今竟当面遭拒,错愕是一半,震怒是另一半,只不过他的面目被重纱遮盖,藏在竹笠下,谁也看不到。无奈时机难得,欧阳锋还不想放弃与杨禾合作的机会,出奇地没有发火,只是冷冷一笑,不再纠缠他。尐説φ呅蛧 另一边,苗罡方才被欧阳锋可怕的气势震慑了心神,见他自顾与杨禾说话,不理自己,心中虽然窃喜,希望欧阳锋就此罢战,再不提比斗之事,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决不可能将这番心思公诸于众,若是说出来,他就不用在华阳派混事了!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当众遭遇无视,未免难堪,脸面挂不住了。更何况眼下高低之争不同于私斗,他代表着整个华阳派,若是一声不吭,未免使江湖朋友看轻。事关华阳派声誉,所以不管对方如何强大,势成骑虎之下,他只好舍得一身剐,直把皇帝拉下马。 苗罡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冷冷地道‘欧阳先生若是一意挑战华阳派,便请露出一两手绝技,叫我们心服吧,若是旅途劳顿暂无战意,就请坐下来喝两杯水酒,今日是我师尊的寿辰,大伙儿都想敬他老人家一杯酒呢’ 苗罡说这番话既给对方留了面子,又给自己留了退路,还能保全华阳派的名声,可谓十分得体。他听欧阳锋的话声,知他最多也就三十出头的年岁,在年及六旬的掌门人面前自然是晚辈,给长辈敬一杯酒也是应当。他从杨禾口中得知此人名叫欧阳锋,只是他还不知道欧阳锋的身份,否则只怕这番话就要改一改了。 第72章 第三十二章 欧阳锋初到中原不久,行事一惯低调,在中土他根本从未透漏过自己的名字,更没有人知道他是白驼山主,他猜测杨禾之所以认识他,多半是去过白驼山,并且见过他的面目,知道他的事迹。在白驼山,有谁不知道他欧阳锋?从来都是别人给他敬酒,他何曾向别人敬过酒? 但是不知者不怪,况且苗罡言语客气,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欧阳锋虽然心中不喜,却也没怎么在意。他到此处本就不是为打架而来,只是几个华阳派弟子惹火了他,这才出言挑战。方才与杨禾一番对话,他心中怒火早平,正寻思着别的事,暂无打架的兴趣,闻言便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挑衅。 苗罡见这个可怕的高手竟然买自己的账,大大出乎意料,他原是做好了受伤准备的,这下全用不到了,不禁又惊又喜,不过他可没敢把惊喜挂在脸上,定了定神望向师父,看他是不是要将这高手请到主家席上去。 蒲世哲立时会意,命人再去弄张椅子来,起身拱手道‘欧阳先生请到这边来坐吧,贫道最喜欢结交天下英雄豪杰,正想与老弟认识认识。’ 欧阳锋举目冷冷地一扫,将他那一席上无个人一一都看在眼里,暗自警惕。但见这几个人虽仍未能逆转阴阳,但几十年下来,内功之深厚半点也不弱于逆转阴阳的绝顶高手。只有一个年在四旬上下的俊朗道士,眼中温润平和,静若止水,星芒闪烁,他看不出此人修为如何,似乎完全没有武功,又似深不可测的模样,对他暗中留了神。 欧阳锋虽不大懂中原酒场上的规矩,但观这几个人武功造诣显然是全场最高的,不用说那一席也是最尊贵的主家席。 主人相邀乃是敬重之意。 但欧阳锋不愿张扬,更不愿暴露底细,便摇摇头冷冷地道‘好意心领,不必了’ 苗罡善于揣摩旁人心思,闻言立即笑道‘欧阳先生少待,请这边坐’说着便吩咐同门,专门又弄了张桌子过来,摆在了院子中的大梧桐树下,那里四下里十分干净又与噪杂的人群隔开,最适合独酌独饮。 欧阳锋尚算满意,点了点头,只管上前坐下了。虽不置一词,但一点头已足足说明心意,言语自然再无任何必要。 适才欧阳锋环目一扫,已将所有人观察了一遍,他见除杨禾外,在杨禾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中年汉子,武功修为上也突破了阴阳逆转,不禁暗惊‘中原武林果然卧虎藏龙,五湖四海不知还藏着多少籍籍无名的武学高手,只这华山上今日便来了至少两个好手,年岁还都不大。前途无可限量’ 这时候众人见事态平息,也就不再惊慌,各自回到座位上继续饮酒畅谈,只是话题多是针对这个戴着斗笠面纱的神秘人。 欧阳锋独饮无趣,瞥眼望见杨禾和周伯通两个武学大高手竟都在门口站着,连个坐席也没有,院子里的这帮饭桶倒是个个吃得肠肥肚满,喝得面红耳赤,不禁微生怒意。他虽然一贯阴狠毒辣,却都是针对敌人而言,对内却是十分重视人才。他知杨禾和周伯通两个将来必有惊人的造诣,眼下更算不上敌人,况且他还有心与杨禾亲近,不如趁机拉拢,虽未必能够成功,至少可套点儿交情,使他们将来不与自己为敌。 想到这里欧阳锋要来七八个杯子,一一斟满,站起身来,举杯向周伯通和杨禾示意。 话说杨禾和周伯通青青三人本来在门口等着重阳真人出来,好一同下山,不料王重阳却被蒲世哲拉住,说什么也不放行。三人兀自着急。肚中也饿了。 方才杨禾和青青混在人群中说话,蒲世哲没有看到他。这时更立在一个蒲世哲看不到的角度。但众人都坐了,只他们三个站着,未免突兀, 苗罡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苗罡不认识他们,虽不知他们三个姓甚名谁,料想也是前来贺寿的客人,正要再去弄一席酒招待时,欧阳锋已向周伯通和杨禾示意。苗罡暂时打消念头,静观其变。 方才杨禾与欧阳锋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杨禾不假辞色,直接顶撞拒绝欧阳锋,在当时他心中已大为惊讶,暗自为杨禾捏了把汗,这时忽又见欧阳锋竟反过来邀他喝酒,更是惊诧。他本在此席陪着秃头雕等人痛饮,看到这里也不觉失了神。 别说苗罡吃惊,杨禾也很惊讶,方才一番言语冲撞,他已做好了随时随地对抗欧阳锋的准备,见他竟然请自己喝酒,这是最明显的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旁人或许不知,他可知道欧阳锋的手段,此人在华山论剑之后号称西毒,是使毒的大行家。忽然请自己喝酒,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不过见欧阳锋示意诚恳,杨禾也不想失了礼数,当即拱手还礼,摇头回应。 周伯通却笑道‘有酒干么不喝,我去喝’正要奔过去,杨禾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此人是白驼山城主,最善于使毒,你不怕在酒里喝出什么蝎子蜈蚣蜘蛛之类的毒虫来,你就去吧……’话为说完,就听见欧阳锋冷哼了一声 杨禾不意欧阳锋双耳如此灵敏,隔了十数丈远,自己已尽量压低声线,再加上众人喧闹声的遮盖,还是给他听见了。不过杨禾并不在意,仍是向周伯通摇了摇头。Www.XSZWω8.ΝΕt 欧阳锋冷笑道‘想不到你武功卓绝,胆子却小,简直胆小如鼠,你怕我下毒吗?’说着捧起桌上三杯酒一一往肚子里倒下,三杯都是一饮而尽,豪爽之极。接着撩起面纱,露出轻蔑嘲讽,似笑非笑地道‘是英雄豪杰,就来喝酒,怂货脓包之辈,趁早滚蛋!’ 杨禾本不想再招惹欧阳锋,但这句话未免太伤自尊心,杨禾大受刺激,脑中一根犟筋爆发,怒道‘谁说我不敢去,喝酒就喝酒’说着大步走了过去,顺手捞了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拿起桌上的第四杯酒一饮而尽,冷眼相看,淡淡地道‘你想怎么样’ 欧阳锋轻笑道‘你不是怕有毒吗,你怎么敢喝那杯酒?’说着探手取下面纱,露出了他凌厉霸道的鹰眼和威严冷峻的面孔,深目高鼻,倒非是碧眼金发,他的头发和瞳孔都是黑的,只是头发蜷曲,眼白上泛着微微的蓝光。跟着他顺手把斗笠也除了下来。 这时候周伯通和青青都走了过来,各人拿了板凳,随意坐下,好奇的打量着欧阳锋。 杨禾笑道‘你摘下斗笠面纱是因为我喝了酒?这是你们西域的礼数吗?’ 欧阳锋冷冷地道‘我并没有什么不可示人的,只不过你们中原人常常以貌取人,仇视外族,我觉得戴着斗笠面纱说话反而比较方便。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酒里没毒?我看你不像是莽撞之辈,你不会真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吧?’欧阳锋鹰目中射出凌厉神色,直有种把人心看透的能力,气势咄咄逼人。 杨禾眼中灵光一闪,狡狯地笑道‘方才我猜测你会下毒,倘若你当真下了毒,岂非让我猜中了?’ 欧阳锋眼中凶光一闪,随即笑道‘自始至终,我就没想过要害你,你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合作是需要真诚的,我希望你能再考虑我的提议’也不待杨禾回答,便接着说道‘你们两位都不是平凡之辈,我欧阳锋有心认识你们,倘若你们两个肯随我回白驼山,为我助力,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不光是荣华富贵,美女无数,成仙得道都不是问题’ 青青听他说什么美女无数,真怕杨禾动了心思,冷落了自己,忙摇了摇他的胳膊低声说道‘哥,你别去,咱们回家好不好’ 周伯通也摇头笑道‘我把家里的七处大宅院和一百二十亩良田全都卖啦,银子全都给了我师兄开宗立派,呵呵,荣华富贵谁稀罕?我也不去,我和我师兄一起修炼呢’ 杨禾诧异地道‘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大财主!你一定瞒下了不少,你身上到底有多少银子,借我七八百两来使用,我可是穷得叮当响了,要不是凑巧拾了几两银子回来,我都得勒紧裤腰带,提前体悟炼虚境吸风饮露的日子了’说着便探手向周伯通腰间掏摸,寻找银袋子 周伯通嘿嘿一笑,跳到一旁,说道‘你要抢了是不是?来呀,你打得过我,我就把银子分你一半’ 欧阳锋呵呵笑道‘要银子又有何难,我这就给你弄些来’说着扭身环目一扫,只见右侧一席上四个人,人人腰间的钱袋鼓胀,显然身怀巨资。便起身向那一席走去,走到近前,一拍桌子,鹰目中利芒一闪,冷冷地道‘把银子都拿出来!’ 杨禾大吃一惊,忙叫道‘欧阳锋,你干什么?你要抢劫啊?我不要你的银子,你抢来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无关’ 欧阳锋淡淡一笑道‘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说着握了握拳头,向那几个人瞪了两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了回来。可怜那几个江湖客人人吓得战战兢兢,竟没敢吭声。 两人一叫嚷,惹来了众人目光,蒲世哲不经意间侧目一扫,登时认出了杨禾,猛地起身怒道‘怎么回事?你小子不是在思过崖上吗?谁放你下来了?’他这么一喝,同席的几个人以及华阳派的弟子纷纷望来,目光惊疑不定。他们之中除了王重阳,没有人认识杨禾,但是听说最近有人在山上杀了前来贺寿的客人,手段残酷,掌门人给抓上了思过崖,均暗暗寻思,莫非行凶者就是此人? 一想到这里,纷纷拔出刀剑,呼呼呼地跳起身来,长剑遥指,将杨禾和青青围起来,纷纷喝道‘把剑交出来,反抗者,乱剑砍死’ 杨禾冷笑道‘我们有手有脚,当然是自己走下来的,那还要多谢蒲前辈你,不但亲自护送我一个重伤的人上思过崖静养,还派出十三个精锐的弟子在山下日夜看护,杨禾承你华阳派之恩,这个人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杨禾恼他华阳派乘人之危,心中早憋着一口气,是以出口都是反话,一点面子都不留。 旁人虽不明内情,但杨禾口气愤怒,面带嘲讽,自然也明白那不是赞赏之语。 这几句话蒲世哲听来自然尤为刺耳,只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本来他饮酒从不上脸,这会儿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第73章 第三十三章 话说杨禾和青青被华阳派众弟子围住,困在酒席上,杨禾见蒲世哲依旧不依不饶的,怒火涌上来,杀机陡起。冷冷地道‘蒲掌门,我伤势已愈,不劳你费心保护了,我们还有要事正待下山,没工夫较量唇舌,究竟是让我们踩着石板走还是踩着尸体走,你一言可决!’ 欧阳锋坐在杨禾对面,也在包围圈中,他鹰目紧闭,不言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周伯通捋了捋衣袖,笑嘻嘻地道‘要打架吗?好玩,谁来跟我打?’ 蒲世哲早就认识周伯通,知他为人虽疯疯癫癫的,武功却高得出奇,当真打起来,华阳派占不了便宜,皱眉道‘周伯通,你听不听你师兄的话了?他可没许你混闹’ 王重阳笑道‘蒲师兄,这个人我认识,据我所知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蒲世哲没想到连王重阳也袒护这个小子,心中有气,冷冷地道‘误会?他杀了三名上山的客人,还打伤了我两位师弟,众人亲眼所见,他自己也承认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王重阳笑道‘杀人?怎么会无端杀人,你没问原因吗?’ 蒲世哲大怒,在华山上杀人,那就是没把他华阳派放在眼里,杀了拜寿客人就是有心与他蒲世哲对着干!与他华阳派对着干!还需要什么理由?前番把杨禾与青青关在思过崖上,就是要等寿辰过后,再行处置,没想到杨禾竟闯下山来,那一十三名守关弟子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蒲世哲越想越怒,冷笑道‘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杀客人,打伤我师弟,这两样罪过,他都要一人承担,王道兄,你最好不要插手’ 王重阳道‘我和他相识,他不是歹人,打伤两位师兄的事,我代他致歉啦,我会亲自为两位师兄调理伤势,至于为什么杀了客人,原因一定要查问清楚,但因此而使华阳派名誉受损,这个罪过我担下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杨禾啐了一口唾沫,冷冷地道‘道歉?那两个老道士不问是非情由,上来就打,华阳四真,武功盖世,我哪有打伤他们的本事?他们是自己把自己打伤的,关我什么事?’ 蒲世哲大怒,冷冷地道‘武功高强也不能恃强凌弱,你闹事杀人伤人,废你武功也是应当!再说你那些旁门左道的妖邪之术,若不废去,留在世间只会害人!’ 杨禾听他再次辱及师门,怒火登时烧起来,明知自己内功与对方还差了两筹,仍是冷笑道‘辱人者,其必自辱,我这个旁门左道,倒要请教你蒲掌门名门正派的盖世武功……’ 欧阳锋一直闭目不语,此时忽然睁开鹰目,厉芒射出,冷冷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内功及不上他,别不自量力’ 蒲世哲大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当众索战,当真是找死,为了华阳派的声誉,必须要杀了他,当即冷冷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旁门左道之术有多邪门儿’ 王重阳皱眉道‘蒲师兄,你怎可与后辈小子一般见识?胜之不武呀’ 蒲世哲冷笑道‘他毁我华阳派的声誉,我非要杀了他,这是我华阳派自己的事,王掌教你要插手吗?’ 蒲世哲把话提升到了门派高度上,改成王重阳为掌教,意思很明显,倘若你王重阳仍是强自出头,这场斗争就会蔓延到全真派与华阳派两派之间。 门派之争,非同小可,王重阳和蒲世哲都是一派掌门,两人一言都可决定两派的未来,蒲世哲狂怒之下虽然失之轻率,王重阳头脑冷静得很,他不能为了杨禾,挑起两派争端。 一声长叹,王重阳无奈地闭上了口,说到门派的高度,一代洒脱超俗的奇人也不免为世俗牵绊,缚手缚脚。 众人一见名震天下的华阳派掌门要亲自出手打架,这可是数十年不遇的一睹华阳派高深武功的机会,当即四下里散开,搬桌挪櫈,当庭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一众华阳弟子则纷纷收起长剑,口中冷嘲热讽,脸上尽是讥笑。 ‘小子,出手吧’蒲世哲青阳剑在手,并不出鞘,凌厉的目光冷冷盯着杨禾,并非是他托大,而是要看清杨禾剑法的路数,好找出相应的应变之法。一代掌门,炼气境中层的修为,积蓄了几十年的经验与雄厚内力,若不能在三招之内杀死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就算取胜,也是面上无光, 毕竟两人的身份差别太大,悬殊的地位,给无名者带来压力,同样会使高高在上者陷入沉重的危机之感。 在一瞬间,杨禾把握到了这种奇怪的心态,他深吸一口气,尽情释怀,除去顾虑,把精神状态提升到最高。闭目细思,已有对策。他要挑战华阳派掌门的剑拳掌武功,自己内力不及,在拳法和掌法上要输一筹,但是在剑法上,他有必胜信心,他对华阳派的剑法了如指掌,他的师父黄裳早已将苍梧剑法一招一式破解得干干净净。 ‘先以剑法挫他锐气,最好能击伤了他,那么后面两项,或许能有胜出的机会’杨禾暗自揣摩一番,莫愁剑铮地一声抽出鞘来。 剑挽秋水,气凝锋芒,九阴之气浩然注入剑身,剑锋之外白光隐隐流转,寒气逼人。 杨禾剑尖斜指向下,陡然抬起,锋芒一转,在身前爆出一团白光,身随剑走,直点蒲世哲的咽喉。 这是岳小玉所创实战剑招,招数虽非华阳派武功,却隐隐含着华阳派的剑意,轻捷迅快,行云流水,凶悍狠辣,洗尽铅华,没有任何花巧,出手必取敌命。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 与此同时,蒲世哲长剑出鞘,脚踏奇步,剑出如虹。 浑厚柔和的混元内力爆发,不做任何停滞与运气,脚步配合着剑招,在疾刺中玄黄剑芒爆射,一剑取敌膻中。竟似以快击快,以招破招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出剑,聚气,破敌三式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华阳派一代掌门,出手果有宗师风范。 蒲世哲所发剑招正是华阳绝学《苍梧剑法》之招,绵绵密密,满布杀机。此招是蒲世哲观察杨禾出剑,击刺之路数,而使出的应对招数。大有似缓实快,后发先至之效。看似同归于尽,实则其剑要先莫愁三寸刺中对方,致敌死地。 膻中穴乃任脉十二重楼之一,一旦被破,必死无疑。 一招决高下,分生死,或生或死,毫无转圜余地,这正是高手决战,惊心动魄之处,胜负生死只有一线之差! 就在此时,杨禾的嘴角扬起,绽放一抹冷笑,‘苍梧剑法,令天下人艳羡高明剑招,惊人的凌厉剑势,可惜在我面前,它已毫无秘密可言!这一招‘雁归衡阳’将是我这个旁门左道,送给你蒲世哲的生命终结’ 杨禾剑势一变,身往右转,白驹过隙,残影流散,刺挑咽喉改为刺击眉心,那一处,正是蒲世哲所使之招‘北冥扬波’的破绽所在。寒光一闪,莫愁已抵其眉心。剑未至,皮肤已先被剑气刺破,迸出一团血花。 ‘破!’杨禾一声断喝,莫愁剑再添三分力,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让你见识到蛰伏在草莽间的惊天剑招,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蒲世哲,记住这个教训,是虚伪和骄横让你注定是饮恨收场’杨禾心中涌起无尽的快意,杀人,让他内心近于扭曲疯狂。真想大笑一场。 不料就在杨禾即将得手之际,异变忽生!蒲世哲的前额颅骨突然向内塌缩,剑锋将触未触,顿时失去了目标! 完全始料未及的变故!太过突然。 蒲世哲不愧是一代掌门,应变奇速,在生死悬殊的一刹那,抛开了愤怒与杂念,数十年的精深修为显出奇效,浑厚无比的混元内功骤然提至十成,功力灌入前额。竟使颅骨不可思议地忽然塌缩三分。 ‘这……!’杨禾大失预算,石破天惊的迅捷一剑,竟无功而返,震骇中,内心一片茫然。 ‘天下竟有如此奇功,是我太大意了……啊!’ 正是这分毫之差,挽回了蒲世哲一命,不然,剑锋破脑,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了他。 蒲世哲几十年的修为和临敌经验,自有其独到之处,虽惊骇欲绝,也没忘反击,功力聚集左掌,在杨禾一剑刺空,错愕惊骇之际,轰然拍出。 十成的混元掌功力结结实实地印在杨禾右胸,破空的一击,排山倒海的威能,高度精纯,极具爆炸性的混元气团,在一瞬间爆发。 嘭,杨禾右胸中掌,离地震飞,半身麻木,莫愁剑拿捏不住,脱手而出。但他杨禾岂是易与之辈?九阴真经的传人,一身奇功绝艺,虽然一剑刺空,情势大出预想,他心念电转之下,左手凝爪,也早已汇聚出一股强劲的九阴之气,虽未蓄至巅峰,已然不弱,在两人近身的刹那,鬼魅般划出。 只觉得入肉一片韧滑,血脉中隐隐有股强大的御劲阻挡,竟然插之不入,这一爪虽然不轻,但也只是撕下一大块血肉,未能重创其筋骨,不然只一爪便可直接将其右肩抓碎。 一中掌,一中爪,同告负伤。但初衷是比剑,却以掌爪互击结束,未免大出众人意料。 第74章 第三十四章 忽然间众人全部沉默下来,整个院子顿时静至落针可闻,没有人相信蒲世哲会吃亏,他肩膀上的伤口太恐怖了!竟是给人用手指抓碎的。 太过惊人,妖邪,这一定是妖邪!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响起同样的声音。 铮铮铮,出剑声不绝于耳,华阳派弟子首先反应过来,见掌门受伤,无不惊怒交集,除了两个冲上去给他包扎伤口,其余的四五十个人纷纷怒喝着拔出剑来冲上前,抵住了杨禾前胸,大声叱骂。有人下手重的长剑刺入了杨禾的皮肤,胸口上很快被鲜血染红。众人吵闹着,群情汹涌要将杨禾剁成肉酱,碎尸万段。 ‘竟敢使用阴毒邪门儿的招数打伤掌门人,可恶,’ ‘杀了他,这旁门左道妖邪之徒’ ‘这是什么邪门儿功夫?这么厉害’ ‘决不能让妖邪之辈跑了’ 就在众人愤怒惊恐的声讨中,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不是妖邪!……他不是妖邪……’是青青在为杨禾大声辩解着,但是她的话显然没人听得进去。 但见群情激愤,每一个声音都是针对杨禾的叱骂和侮辱。只是因为他匪夷所思的残酷武功,那是从未有过的厉害!以手指硬破人驱体,如此残酷毒辣,不是妖邪是什么? 众人愤怒到了极点,都变得不可理喻了,一双双愤怒的眼瞪视着,烧着怒火,一张张叫骂的大口不停地开阖,喷溅着口水和侮辱,他们不停地着胸中的恐惧和愤慨,半句话也不听。 杨禾胸中一团郁气充斥,愤懑,委屈,几乎冲爆了他的胸膛,在这种众人都变得疯狂的时刻,他竟像孩子一样大声辩解起来,‘我不是妖邪……我不是……’ 话声被众人怒吼覆盖,苍白无力,微不足道,无人在意。 当眼前再无人相信你的时候,辩白会使你自身崩溃,所以智者选择沉默。 ‘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疯了,蛮横霸道,不可理喻!’青青发出一阵竭斯底里地尖叫,奋力推开众人,冲上前挤进人丛中,切脉查探杨禾伤势,她医术本就极高,最近又修习少阴之气,已窥得上乘内功门径,更是如虎添翼,可输气入体察明伤势。 杨禾右半身仍在麻木中,只觉得一小股暖暖的内息流入肺经,运转一周天,又自手太阴流出体外,心中大感安慰,不禁讶然道‘青青,你内功又有进步了,你一定会成功的’ 青青愁眉不展,并不在意武功的修为,她担忧杨禾的伤势,皱眉道‘肺经和心脉都已受创,暂时不宜再运功了’ 苗罡也是拿剑指着杨禾的众人之一,也在不停地叱骂着,闻言向杨禾猛踢又骂道‘运什么功!去死吧’ 杨禾看着抵在胸口的二三十柄长剑怒火中烧,大吼道‘要杀便杀,我这个身负重伤的旁门左道,给你们这些从不恃强凌弱,以众欺寡的侠义正道杀了,那不正好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吗?哈哈,哈哈’ 众人登时炸开了窝,又起一片乱纷纷的叫骂声,说杨禾不知进退,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蒲世哲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气炸了肺,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在华山上将他打伤,本就让他丢尽了脸面,又见弟子们不争气地围殴人家,半点不讲江湖规矩更是怒上加怒,沉喝道‘都给我退下!谁叫你们出手的?’ 苗罡望着蒲世哲鲜血林立的肩膀,气愤不过,委屈地道‘师父,这人实在太可恶了,他练的什么邪门儿功夫?留在世上是个祸胎,杀了他罢’ 蒲世哲见弟子们竟不听话,心中更怒,爆喝道‘退下!以众欺寡,乘人之危,还想留给人家话柄吗?华阳派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苗罡等人不敢抗辨,乖乖地收起了长剑。往后退开,不过苗罡心思缜密,暗地里打了个手势,吩咐众人分别退往四面八方,守住围墙和门口,防备杨禾逃走。 众人的叫骂和呼喊也随即停了下来。 蒲世哲比剑输了一招,使华阳派剑法蒙羞,心中极为不忿,因为在华山,他是最大的,他若是失败,就象征着华阳派的没落!列祖列宗都在地下看着,他不能败给任何人! 蒲世哲上前几步,剑交左手斜指杨禾胸口,冷冷地道‘起来,咱们再来比过!’ 杨禾半身酸麻渐消,内脏开始剧痛,当下运指如风,点住了几处穴道,护住心脉,他气息不畅,内力已无法使出,体力大受影响,身体滞塞沉重,运转不灵,好在膂力仍在,并不惧怕。当下站起身,大声叫道‘比就比!今日当着天下英雄,我杨禾,要为本名正名,有任何人再敢污蔑我师父黄裳的武功和声誉,传到我杨禾耳中,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取他狗命!……’ 话未说完又引起一片声讨,叫骂声猛增十倍, ‘妖邪之流,旁门左道之徒,竟敢口出狂言!’ ‘旁门左道之辈,不知天高地厚,杀了他!’ 忽然乱糟糟叫骂声音中猛然响起一声大喝,如出海之龙,蹿上云端,又如霹雳当头,巨雷猛轰,众人但觉大地猛然一颤,跟着耳中嗡得一声大响,心脏如遭千钧锤击,轰然一震。 功力弱者登时震晕,几个强者也都是心头大震,虎目猛睁。 叫骂声立止,瞬间又静至极点。 只听欧阳锋如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冷冷地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总有一堆苍蝇嗡嗡地叫个不停’ 原来欧阳锋性喜幽静,最好独处,方才众人呼喊一浪高过一浪,喧喧嚷嚷,嗡嗡声,把他吵得心烦意乱,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猛地拍案而起,张口一喝,舌绽春雷,登时把呼声全部压了下去。这一喝他用了七成内力,巨响发出,撼动山岳,直击人心。 众宾客毫无防备,突然受此剧烈打击,登时稀里哗啦地倒下了一大半,撞得桌倒椅翻,碗打蝶飞,汤汁酒菜撒了一地。 蒲世哲大吃一惊,转眼望去,只见欧阳锋冷冷地望了过来,神色不善,不知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提剑护在身前。 欧阳锋一晃身,欺近半丈之内,铁杖前指,冷然道‘我来跟你比’ 蒲世哲惊怒,道‘你要比武大可另择时日,现在是我与他的比试’ 欧阳锋摇头冷然道‘不行,这个人我要带走’ 蒲世哲知他武功高强,却并不怕他,冷冷道‘欧阳先生,你最好搞清楚,这是在华山,你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欧阳锋不再理会他,转身向杨禾道‘你答应跟我走,我就带你下山’ 杨禾对他早有成见,心想跟他走,给他折磨,还不如一死,便摇摇头道‘不用你带,我自己会下山’ 欧阳锋怒道‘你内息受创,功力无法施展,你不跟我走,想硬闯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一身大好的武功,岂不可惜了’ 杨禾闭上眼道‘那是我的事,不要你管,我的武功不是妖邪一路’ 欧阳锋大怒,在白驼城不知有多少人想和他攀关系,拍他马屁都没有机会,不料竟给杨禾两度拒绝,心中愤怒可想而知,若不是杨禾身上还藏着他想窥探的秘密,按他心性,早就一掌劈死了。 欧阳锋怒不可遏,右手一探抓住了杨禾的肩头,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了’ 杨禾只感到一股巨力压下来,想要抬脚也是有所不能,心中又惊又怒,冷冷地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若用强,我立刻自断心脉……咬舌自尽!’ 青青乍见杨禾受制,冲上前叫道‘放开他’说着铿地拔出邀月剑,挺剑便刺,她使的还是岳小玉传授剑法,配合内功步法使用,威力不可小觑,瘦弱的身影一闪,剑尖已刺到欧阳锋的胸前,剑势颇为凌厉,一般的江湖小脚色都不敢硬缨其锋了! 不料,欧阳锋从鼻孔中发出一声闷哼,看也不看,手中铁杖一挥,铮地一声击飞了邀月剑,铁杖直进直捣青青胸口膻中穴,铁杖上真气涌动,显然使上了杀招。鹰目中凶光闪闪,杀机弥漫,谁敢挡路,他立时便要下杀手。 杨禾大骇急急叫道‘别杀她!’ 哪知欧阳锋毫不理会,铁杖直进,倏然抵上了青青的胸口,不过他凝力不发,冷冷地道‘你答应跟我合练武功,我就放了她,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清楚再回答’ 陡生如此变故,杨禾始料未及,眼见青青就要蒙难,不禁骇然色变,无奈自己也在欧阳锋的控制之下,也无能力还击,正觉心中巨震时,一道清影,飘然击来。 疾冲的身影,衣袂不起半分波澜,手掌微抬,五指间,玄功隐隐约约,似有还无,竟是罕见温暖元气,少阳之力,沛然一击。 第75章 第三十五章 话说欧阳锋控制风青青要挟杨禾,逼迫他答应同修武功。 师门的规矩,青青的性命,生命中两样最重要的事物,竟同时压在天平两端,孰轻孰重,杨禾心如乱麻。 正当为难之际,一道清影袭来,若有若无的奇异玄功,天然收敛在掌心之内,少阳元功,令人难度的修为,高深莫测,骤然出手。 欧阳锋大吃一惊,高深的修为,隐隐然浑厚无匹的内力,更恐怖的是这种奇异少阳内力,竟然隐隐克制自身的厥阴毒气,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实则暗藏着莫大的凶险,倘若不全力应付,这一击,足以震散自身真元,半生武功尽废。 一向都是运筹帷幄,一向都是掌控生死,一向都是自信满满,就在漫不经意间,骤然遭遇灭顶之祸,这一惊,非同小可。 ‘杀死这个女子,将无法向杨禾交代,合炼武功之事,必成泡影。要挟,不能失去筹码,但是我欧阳锋断不容人欺辱!’刹那间,欧阳锋做出了选择,铁杖一挥,横击在青青,将她击往一旁,抓住杨禾肩头的大手也已松开,全身真元灌入铁杖,一声断喝,铁杖直捣来人,正面迎击。 隐隐透出绿晕的厥阴之气,如吞吐毒舌的巨蟒蛟龙,绕杖绞缠盘旋,一体浑成,咆哮嘶吼,出洞硬撼山岳,轰然直撞。 一声撼动天地的闷响,山河战栗,虚空击碎,两道人影倏合倏分,闪电一会,浑厚元气交击,震爆华山之巅,庭院之中,树木摇曳,松针激射,桌椅一同震碎,炼气境之下的修者,受突来浩荡元力轰击,同时。 ‘啊……’杨禾自封穴道,有九阴之气守护心脉,虽在炼气之境,但因脉络不畅,气息滞塞,在少阳、厥阴两种鼓荡真元中也受不小冲击,五脏六腑倒转,呕红不止。天旋地转中,依稀看见青青倒地,一行清泪,潸然滑下香腮。 ‘青青!……啊’杨禾心神颤抖,跌跌撞撞地冲向青青,不意踩到散碎桌椅,一绊,高大身躯扑倒,摔得头晕眼花。当下手足并用,爬到青青身边,一探鼻息,幸好只是昏厥。 另一边,欧阳锋飞退两丈,铁杖拄地,受少阳真元巨大冲击,全身气血翻腾,丹田中,厥阴之气竟有溃散之相。这是散功的前兆,比受重伤更加危险三分。 因为对他来说,武功就是全部,倘若功力散去,等若失去生命。 欧阳锋强提真元,凝聚气势,鹰目中,射出骇人厉芒,精光闪闪,有杀伐决断的霸道和威猛,属于王者的霸气,无惧无畏的威势,看得众人悚然而惊,内心不自禁生出惧意,没人瞧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方才全力一击,他已受不小的震撼。 ‘道长高明,未敢请教名号,欧阳锋总算见到中土韬光养晦的真正高手了’欧阳锋不动声色,淡然相询。实则内心无比震骇,对这个四十多岁的俊朗的道士大生畏惧之意,他的少阳玄功,先天真气,对自身的厥阴真元天然强烈克制。论真气浑厚,自己虽输一筹,却并未造成多大伤害,只是这道士所修真气,乃是自身厥阴之气天然克星,那一击,他并未受伤,却差点儿被驱散了功力,若非他功法高明,拼命抵抗,后果不堪设想!欧阳锋一想起当时的感觉,兀自心有余悸。 ‘贫道全真教王重阳,欧阳先生能不能看贫道薄面,不要再为难杨禾和那女孩,咱们双方无仇无怨,贫道也不想开罪欧阳先生’ 王重阳立如清风沾地,潇洒飘然,捋须微笑,言语客气。 超凡脱俗的气度,星芒闪闪的眼神,仙风道骨,莫过于此。 欧阳锋看得大为心折,内心敬重又添三分,但面对天敌,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心中愈是敬重,愈是不安,此人眼光锐利,如此下去,迟早给他看出破绽,华山之上另有数个高手虎视眈眈,一旦露出底细,境况将于己大大不利。 欧阳锋内心稍加盘算,已有定计。 ‘我来此处正是想讨教华阳派的武功,如今蒲掌门受伤,我无缘领教华阳高深武功,未免遗憾,你们华阳派还有什么高手,请他出来,倘若他能接我十招,遂我心愿,我立即离开’ 欧阳锋这是以进为退之计,他不依不饶仍要打架,兼且神色轻蔑,口气狂妄,言语间自信十足,就是暗示众人,他欧阳锋没有受伤,谁来打架,就是找死!这是因比剑受伤的华阳掌门决不能容忍的! 只要用言语僵住王重阳,迫得他不能出手,自身的隐患便能在掌控之下,安全无虞。到了危及自身的时刻,欧阳锋傲气收敛,不再介意与一个重伤的人比武过招,毕竟其威胁要比其它人小了一些。 现在,他已顾不上抓捕杨禾,他急切需要觅地运气调息,以化解与王重阳对掌突然造成的巨大隐患,不然一旦真元崩溃,功体受损,再要复原,那可就远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哼!我华阳派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岂是你所想般浅薄,也不用旁人出手,欧阳先生想要见识华阳派的武功,贫道自当奉陪!’蒲世哲左手提剑,怒喝一声, 他所受只是外伤,真元并未受损,不惧怕任何人。左手使剑虽不如右手灵活,但他也苦练过十数年,造诣匪浅,一套《苍梧剑法》照样玩得转。 欧阳锋狡计得逞,心中暗暗得意,似笑非笑地摇头道‘不行,我不能乘人之危,倘若三招两式便伤到蒲掌门,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蒲世哲怒火中烧,踏前一步,冷然道‘三招两式?贫道便来领教欧阳先生的三招两式!’ 是挑衅,也是侮辱!更是对华阳派武功的蔑视!堂堂华阳掌门岂能容你一个蛮夷之辈如此欺凌! 足踏奇步,手捏剑诀,混元真劲浩然灌注剑身,剑芒暴突,无风起浪,杀气之浪冲击虚空,遥制三丈之外强横对手。无风,满园松针团团飞舞,激荡柔和混元之力,每一根,都是一股剑气,割破,刺入血肉。 蒲世哲全力以赴,爆发无穷剑意,锁定对手,一剑斩破苍穹。 ‘愤怒,是修者力量的源泉,激怒我,这个后果,由你欧阳锋来承担!’ ‘来得好!’欧阳锋一声大喝,铁杖抛起,当空旋转,双掌心中隐隐各聚一团绿晕,掌影弥漫,真气注入铁杖,绿晕与掌影浑融,化作一团坚硬气盾,笼罩顶门,固若金汤。 嘭,剑光,剑气,一齐击中气盾,轰然一震,气波散后,漫天青光划过,千万万松针激射飞出,源源不绝地冲击着盾牌。剑法,只有一招,旋即化为元功内气高地之争,内功的较量,是修者血本的互拼,一切招数归于源头,都是修为之深浅。兵器,招数,都是臂助。有极尽繁复,也有大巧若拙。在强者使来,即便最简单的招数也同样能爆发出无穷威力,化腐朽为神奇,正是强者的能力。也是普通修者的达到的高度。 也有能够不凭借修为内力,全以招式制胜的,以招入道,修成高深武功,他就是‘剑魔’独孤求败,世间仅此一人。 松针擦过,在青青身上留下数道伤痕,血迹显现,染红衣衫。杨禾心痛,强提九阴之气,散布青青身周,形成一层白茫茫的透明气团,阻挡松针剑气的冲击。杨禾脉息滞塞,内元不继,只撑得片刻,九阴之气被剑气冲破,气团消散。 杨禾抱起青青,将她瘦弱的小身躯蜷曲搂在怀中,心中无限怜惜。院中无处可躲,在剑气冲击下,杨禾起不得身,只好背对起浪,以后背肉身为盾,阻拦激射的松针。 ‘啊……’杨禾后背上已扎满了松针,满是血迹,剑气割伤皮肉,好在因内息的保护,未曾伤及经脉。 ‘呵……’欧阳锋内息涌动,焦躁不安。蒲世哲之强,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剑气冲击之下,原本松动的真元,竟开始溃散,欧阳锋惊骇欲绝,大喝一声,伏地咕咕而鸣,跟着双掌齐拍,浑厚真气发出,如风卷残云,横扫冲散身前大半剑气,猛击对手。 ‘小心!’王重阳看出情势不对,出言提醒,但为时已晚,双方强大的功力已然撞在一处, 气劲交击,巨响轰鸣,蒲世哲混元剑气不敌蛤蟆功,登被震退两丈,吐血受伤。 欧阳锋再无时间拖延,吐气压制内息,冷哼一声,向外便走。他身法奇快,说动便动,平地直掠,一跃七八丈余,眨眼已至门口。欧阳锋身经百战,眼明手快,一眼看见苗罡布置在门口的两个防守弟子,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出手如风,横杖直扫,嘭地将两人同时击飞,跟着一晃身已掠至下山的石阶,足不点地,飞掠直下。十几个纵跃,已下至半山腰,再一闪,消失在乱石间。 追出来的众人和一众华阳弟子,从未见过有人竟如此下山,无不骇然色变。 ‘啊……’蒲世哲方才硬接蛤蟆功,震成重伤,当场已吐血三次,追至石阶边,再度,颓然坐倒,好在他内力深厚,尚未有性命之忧,不然早已当场死在白驼山的独门奇功之下。 ‘不好!’蒲世哲咳了两手血,提气说话‘四妹有危险!’ 第76章 第三十六章 欧阳锋消失之处,正是半山腰的岔道口,那里的两条路,一通峰顶,一通千竹林。欧阳锋在山道上消失不见,显然是蹿入了千竹林,岳小玉师徒尚不知情,必有生命危险。众人都没能听懂蒲世哲的话,只有华阳派的弟子们明白。 苗罡惊而不乱,吩咐十名同门照顾掌门人,并回院子中看守杨禾和青青,安抚受伤的客人,他率领其它人纷纷奔下山峰,齐往千竹林而去 蒲世哲在旁暗自点头‘这孩子心思缜密,临危不慌,头脑清晰,足堪大任’他一边夸赞这苗罡,一边对身边的众人说明情况。 周伯通道‘这欧阳锋的武功太高,咱们去帮把手,搜索山谷,把他找出来’ 蒲世哲正等着众人说这句话,见周伯通赤子之心,毫无城府,竟代他将这番求人的话说出口来,闻言大喜,忙道‘如此就劳烦诸位了,哎……’ ‘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犯错,蒲掌门你道术精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呀’王重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既是为周伯通求情,又是为杨禾和青青开脱,跟着淡淡一笑,便向山下行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蒲世哲一声长叹,正叹出心中苦楚,他没想到一个寿宴竟然生出如此变故,华阳四真,四伤其三,元气大损,这可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事。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蒲世哲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把责任归结在了欧阳锋和杨禾的身上。恼怒起来‘这两个人太也可恶,在华山闹事不说,还打伤我华阳派四真之三,一定不能放过!’ ‘那小子呢?抓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蒲世哲怒火升起,根本没把王重阳的话放在心上。方才被苗罡派人接来的一十三名华阳弟子,人人重伤昏迷,不用说肯定也是杨禾干的,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子武功不高,剑法也一般,绝没有能力将炼精界中层修为的弟子打伤。 ‘师父……那人不见了……’一名华阳弟子匆匆地跑回来说道。 ‘什么……那女子呢’蒲世哲怒气腾腾,众人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院中小子竟然神秘失踪了,决不能让他跑掉。 ‘那女子也不见了……’那弟子战战兢兢地道 蒲世哲一愣,旋即喝道‘不可能逃下山,肯定还在山顶上,给我逐寸搜索!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可恶!’ ‘是,师父’华阳弟子匆匆跑下去,联络同门展开搜索。 从院子到客舍,乱石丛,灌木丛,山洞,树林,里里外外地翻找起来。华阳派的弟子们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哪里能藏人,清清楚楚,搜索起来自然分外快捷,一转眼,都已走进远处的石林里。 蒲世哲立在山崖石阶边遥遥看着山谷中的情势,他希望王重阳等人能尽快将欧阳锋找出来,赶走这个隐患,不然华山上藏着这么个要命的劲敌,那可连睡觉都睡不安生。与欧阳锋之间的梁子算是牢牢结下了,今后见面只有一个字‘杀!’ 就在众弟子走进石林不久,一道人影从院子里蹿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女子,身体高大,身手灵活,只是脸色苍白,步法上有些滞塞。来人正是杨禾。 ‘蒲掌门,你的路是否能容我兄妹通往山下?’杨禾冷眼相看,唇角溢出鲜血,他给千万道剑气冲击,强提内息对抗,伤上加伤,脏腑受到重创。 ‘哼,连我两位师弟和十三名弟子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拦得住你吗?杨大侠’蒲世哲怒气冲冲,他气愤杨禾上山捣乱,一切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样?’杨禾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双目之中透出森寒的光芒,冷静,沉着,无情,毫不退让。 ‘两条路,自废武功,或者……死’蒲世哲的脸色阴沉下来,眼目中充满浓重的愤怒。恨不得将杨禾碎尸万段。 ‘两条路都不是活路,看来我只能以剑劈开第三条路了’杨禾将青青放下,抽出背上双剑之一莫愁。胸中战火点燃,眼射寒芒。脏腑受创,经脉闭塞,功力难以提起,杨禾莫愁剑在手,心境澄明,古井不波,映照千万剑意,以剑取胜,以招破敌。‘不自量力!自寻死路!’蒲世哲抽出佩剑,凝起纵横剑气,望定敌手,长剑爆出一团利芒,当空一劈。 剑气爆发,势如虎扑,剑气呼啸,如龙吟雷鸣。气漩湍飞,凌厉一招,开山裂石的威能,无人敢缨其锋。 ‘苍梧剑法——扶摇九万里’蒲世哲喃喃念诵‘这一招,就留下你的性命!’ 杨禾一声冷笑,侧身闪开,莫愁从下至上疾挑。不带半分剑气剑芒,只凭着肌肉收缩的蛮力牵引,借着杨禾高明的眼力与预感判断,配合着略为滞缓的步法身法,莫愁后发先至,准确无误地挑向对手胁下,那一处正是此招破绽所在。料敌先机,后发制人,批亢捣虚,一击破敌。 ‘嗯?’蒲世哲剑招尚未使老,对方一剑已从刁钻角度刺来,直指破绽,心中大吃一惊,急退两步,长剑一抖,改劈为削,仍是苍梧剑法。只见杨禾跟着也是一晃身,长剑点向右腿,所取位置,又是此招破绽。蒲世哲大骇,对方两剑都是取其破绽,绝非巧合,回想起先前输给杨禾的一招,竟也是因破绽被攻,差点儿丧命,不由得手足发冷,寒毛倒竖,从小建立起的对华阳剑法的强大自信,顷刻间崩溃。 ‘苍梧剑法竟给人破了!他华阳派有仇?为什么处心积虑破解华阳派剑法?不管如何,此事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能饶他,他必须要死!’蒲世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内心登时引发无穷杀机,性命可以不要,掌门可以不做,苍梧剑法决不能给人破解!历代祖师数百年的心血决不能毁于一旦!不杀杨禾便是愧对祖上。现在不但杨禾要死,他的至交好友都要死。 平林漠漠,乱石震颤,华山感应危机突生,草木黯然失色,满目萧索,生机几绝。 杨禾觉察到了蒲世哲突然间气势一变,双目凶光闪闪,大失往常神色,心知不妙,全神戒备。 就在此时,蒲世哲再出惊天一剑,气劲狂扬,破开满地沙石,山巅巨岩为凌厉剑气劈开,轰然裂开一道地隙,脚下十余级青石台阶刹那间爆碎。剑气不停,迎头直劈。 ‘明明重伤,却强提内息,不惜破损真元,定要杀我’杨禾心中盘算‘不可理喻的疯子,我有伤在身,不是他的对手,需尽快摆脱此人’思想间,剑气已劈至头顶,千钧之力,不能硬抗。杨禾近乎本能地跃开,后背给剑气余波扫中,受到重击,抛飞。 ‘啊……青青,我们快走’杨禾强忍剧痛,就地一滚,左手抄起青青的身躯,夹在胁下,莫愁剑插回背后剑鞘,纵身一跃,闪开蒲世哲的追击,蹿往石阶方向。 ‘想跑,你们两个谁也下不了华山’蒲世哲发出一声怒吼,拦在石阶方向,纵身扑上,长剑接连劈出,每一剑都凝聚千钧之力,开山裂石,迅猛无比。 杨禾重伤,又带着青青,身法周转不灵,在苍梧剑法狂猛劈砍,气劲冲击下,登时险象环生,堪堪躲过了五剑,定睛一看,匆忙间,竟给蒲世哲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猿啸鹤唳,风生水起,神秘轰鸣,自谷底幽幽奏响。 ‘难道我杨禾注定要命丧于此?不,我决不能放弃……进亦死,退亦死,都是一死,不如舍命一搏,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为青青寻得一线生机’杨禾主意一定,以命相搏。右手连拍,解开胸口自封之穴。一声仰天清啸,刹那间提起浑厚九阴真元,炼气还神,颠倒阴阳,九阴之气,至寒之气刹那间凝聚在五指之端,白气流转,杀机四射,九阴白骨爪之功,令人胆寒的阴毒爪功,被侠义正道嗤为旁门左道之术的惊世奇功,再一次爆发。 于此同时,五脏六腑受真气冲撞,同时破碎流血,心脉、肺经一齐震破,一瞬间森寒杀机遍布全身。 杨禾双目赤红,血气冲脑,一向苍白的脸竟变得通红紫胀,这是爆体的前兆,这是他的选择,提聚全部真气,诱出潜元,震爆功体,爆体一击,炼气巅峰也不能承受! 一招,只有一招机会,一招定生死。成,败,都在此一招。 抬眼间,蒲世哲已凝聚全身混元真力,灌注剑身,五尺剑芒有如实质,割碎岩石,闪电一劈,发出了判定生死的最后一招。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苍梧剑法——百川归海,破!’蒲世哲一声断喝,浑厚剑气劈出,目标不再是杨禾,竟是足下岩石! 第77章 第三十七章 杨禾为保护妹妹风青青,被逼到悬崖边缘,情与命,他必须做出抉择,就在生死边缘,满腔怒火尽数化为战意。 ‘战士,热血和死亡是你的宿命,情义,生命,已难两全,我宁可选择灯蛾扑火的刹那芳华!呵……九阴白骨爪!’ 杨禾不理经脉之伤,强提全身真气,吸引脉络潜元,欲诱导撼天洪流,借先天之力,爆体散功,做世间最后一拼。他只有一招的机会,一招,中与不中,他都要粉身碎骨,但是,青青还有一半生存的机会,这一切,已值得他去拼命! 与此同时,华阳派掌门人蒲世哲也下了死手,惊天一剑,一式百川归海,直劈足下岩石,只有如此,才能彻底铲除两个威胁华阳派生存的魔根祸胎,华阳派数百年基业,十数代人的全部心血,决不能毁在这两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手里!他们必须要死! ‘苍梧剑法之威,不容尔等质疑!带着你的剑法,去死吧’ 蒲世哲一声大喝,声断云霓,鸿雁哀鸣,青冥浩荡,剑下,再无生机! 华山之巅,依然风轻云淡,抬眼望,白云生处,三两隐居人家,只是世情太薄,空山灵雨终是一个争字。生命,必须自己挽救! ‘呃……噗!’ 就在要命时刻,杨禾导引潜元竟未能成功,爆体失败,经脉再度受创,呕红连连。全身紫胀立时消散,在同一时间,九阴真元消退,强横指端利爪悄然无踪。 ‘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不给青青一丝生机,她是无辜的,她还年青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千古至理,岂因区区一介女子改变? 悲叹声中,心如刀剜,怀抱青青的杨禾再没有出手的机会,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双足踏空,与脚下巨岩一同坠入万丈深渊。 ‘哈哈,哈哈,苍梧剑法无人能破……无人能破……不能破……’ 蒲世哲双目中射出凶狠狂喜神色,喃喃自语,‘神剑破开阴阳路,魂归九泉下地府!速速归去!贫道为你们念经超度,已是对你们最大的恩赐!哈哈,哈哈’ 一回头,十名搜索弟子立在身后,神色惊恐,自然搜索无果。 ‘师父,这……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一个少年弟子,心思纯正,张口说出心语。 ‘嗯?……这两个旁门左道,炼成害人邪术,四处杀人横行,今又意图颠覆我华阳一派!借拜寿之名,行不轨之实,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只可惜坠入深谷,不然活捉了他们,双双千刀万剐,枭首示众!’ ‘哦,原来是两个妖人!师父,杀得好,斩妖除魔正是咱们侠义道的本份,只是不知这两个妖人叫什么名字?’ 少年弟子不明内情,随口附和,纯真相问。 ‘呃……一个叫‘鬼手修罗’一个叫‘飞天玄女’两个一对儿奸夫淫妇,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自媾和,男的采阴补阳,女的采阳补阴,都是先奸后杀,凶残绝伦,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都遭了毒手,今给华阳派除去,可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蒲世哲大声教训弟子,随口胡说。 少年弟子神色兴奋,提出了一个建议。 ‘哦,咱们应该发出通告,告知六大派,共同庆贺呀,师父’ ‘咱们华阳派,名门正派,侠义道领袖,斩杀两个妖人也是寻常之事,没必要大肆张扬,不然其余五派会说咱们哗众取宠,轻狂浮躁。咱们都是修道之人,最要紧淡泊名利,不能贪慕虚荣,这一点你可要紧记在心,好了,你们都去照顾受伤的客人吧,这件事今后跟谁也别提,知道吗?’ 蒲世哲不失时机地教育弟子,大义凛然。 ‘嗯,师父的教诲,弟子一定谨记在心’ 少年弟子说完,便跟着师兄们离去。 蒲世哲松了口气,唇角冷笑,人都死了,一点儿名声对你们来说无关紧要,我就借来用一用了。蒲世哲冷冷一笑,拔出佩剑,猝然刺入自己胸膛,登时鲜血破体而出,蒲世哲拔出宝剑,麻利地还剑入鞘,痛呼一声,仰天摔倒。 ‘王掌教,岳师妹,这一剑,是我对你们两位的交待!杨禾趁人之危,刺伤了我,与那风丫头一起逃下山去了!’ 深渊中,巨松苍翠,百鸟啼鸣,山壁上一道匹练垂下,水声轰鸣,冲击冷岩寒石,万千珍珠,漫空抛洒。 匹练之下,深涧,寒水,莫名碧草丛生,嫩枝肥叶交错蔓延,不知深秋已至,兀自吞吐生机。 涧水岸边,冰冷瘦石上盘膝坐着一男一女,男子面色苍白,气宇轩昂,冷漠庄严,女子娇俏可爱,如山眉黛下,两腮微微桃晕。 一男一女正是杨禾与风青青,杨禾坠入崖下,恰好跌入深涧之中,给湍急涧水冲到此处,方才爬上岸边。他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妹妹,青青,给冰寒涧水一冲,也已悠悠转醒。她也给欧阳锋的狂吼震伤了经脉,此刻与杨禾一样,运功调息。 过了很久,杨禾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来,内伤虽未好转,功力却恢复了一两成,行动已然无碍了。 心境恢复澄明,杨禾再度想起旧事,怒火腾起,急提内息,一掌无声无息拍出,击飞了掌下一块大石。 ‘华阳掌门蒲世哲,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杨禾内伤痊愈,定要再上华山,取尔狗命!’ 杨禾心中暗怒,站起身来。此时已至深夜,天地一团漆黑,星月无光,只有他肩头一团火光,照彻身周五丈之地。 ‘幸好青青没有摔伤,保住了性命,否则,我要你华阳派全体陪葬,岳小玉,你明知我兄妹有难,竟狠心不来相救,你究竟是什么心肠,是逃避,还是你从来就不在乎,罢了,你冷面无情,我杨禾也不计较,大家今后各行其道,互为陌路就是了’ 杨禾仰天长长吐了一口气,七年,压在他心中七年的郁气终于吐了出来,对她,再无一丝牵挂。 ‘青青真心待我,为什么我不能同她相好,今后我就全心全意地待她,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了’ ‘朱雀,天之娇子,威严的皇者,待我杀上华山,报了今日之仇,你,我,青青咱们三人就此返回山谷,与师父朝夕相伴,再不管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话未说完,朱雀展翅一拍,啪地一声打在后脑勺上,咕咕鸣叫,似有责怪之意。 ‘怎么,你怪我没有志气吗?难道与你为伴的都必须是天地称雄的王者吗?这条路,我没有想过,更不知该怎么走,也许你该选择更有能力的欧阳锋为伴……’ ‘哥,我好冷啊’ 青青调息完毕,内伤尽复,只是全身衣裳湿透,在这阴冷透骨的寒涧之旁,不免手足发抖,冻得脸青唇白。 ‘青青,咱们去远处走走,看看有无栖息之所,顺便弄些食物’ 杨禾柔声说罢,当先开路。 青青快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冰冷的身体朝杨禾身上靠拢,获取一点温暖。 两人所在之处,是一道狭长的涧谷,宽不过十丈,两旁崖壁陡立,并没有什么溶洞兽穴,只有被水流侵蚀出的深可丈许的古老谷道勉强可作栖身之用,倒也能挡一档雨水。 黑暗中四周尽是一团漆黑,虽有朱雀之光,毕竟光明有限,望不及远,看不到远处的形貌。杨禾担心遇到猛兽袭击,自己重伤未愈,只凭青青一人恐怕难以抵抗,便栖身在谷道中,岩壁下,互相依靠取暖。青青不发一言,扑在杨禾怀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提离开。 两人就这样一直苦熬到天明,待天空青霞初上,天光已现,这才从谷道中钻出来。 举目四望,只见两边崖高入云,滑不留手,以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攀爬。山谷极长,不见头尾,不知涧水从何处流出,又流往何方。好在山壁和谷底的石隙间生满莫名奇异花草和青竹劲松。青青懂得草药,当下一一指明,哪一种能够食用,哪一种有毒,两人各拿了长剑,在谷里挖了些地黄和竹笋吃了,暂时填饱了肚子。便向下游直走,寻找出谷之路。因为百川终要归海,只要跟着水走,总会走出绝境。 第78章 第三十八章 不料走到晌午,涧水流进一个空阔的山谷中,在绝壁之前注入浩大的山腹,成了地下阴河。水流湍急,洞口低矮,谁也不知这段阴河究竟有多长,若强行泅渡,一旦被困在山腹中,那样的地形中,空气被水流冲走,十分稀薄,不用多久就会窒息而死。 山谷中的情形让两人大感意外,这里鸟语花香,温暖如春,各种树木花草丛生,禽鸟走兽处处可见。远处的参天绝壁之上,无数燕子和各种飞鸟筑巢其上,纷纷飞翔啼鸣,蔚为奇观,天籁之音,响穷耳畔。 ‘真是一处人间仙境呀’ 杨禾受不了视觉的巨大冲击,情不自禁地说道。 ‘哥,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吧,不要走了好不好’ 青青对眼前的情景十分喜爱,好奇地左顾右盼。 这里的小动物居然都不怕人,青青跑到一只野兔身边,俯身看它,小兔子不但不跑,还探着脑袋在她脸上乱嗅。 ‘小兔子,真可爱’ 青青随手抱起了它,一只手轻轻抚着它脑袋上的绒毛。 ‘嗯……咱们四处看看,这山谷中有没有栖身之所’ 杨禾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块可供食用的肉食。部队里搞野外生存的时候,他一把军刀不知宰过多少只野兔野猪,扒了皮就在火上烧熟吃了。半点也没觉察到他们的可爱之处,只不过是只可怜的猎物而已。只是这番话说出来未免大煞风景,所以只是嗯了一声轻轻带过,随即提出寻找栖身之处。 ‘那里有个山洞!可惜太高了,上不去’ 青青惊喜地叫了一声,手指着上方三十余丈高处。 ‘咦?这边还有个山洞’ 青青又叫道。 山洞很深深,一眼看不到底。但见洞壁上刀劈斧凿,棱角分明,很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深入四五丈,前方竟是一间石室,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杨禾将手中的火把插上墙壁上的灯台,火光登时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数十年没人住过了’ 杨禾伸出手指在石桌上一点,积尘竟有一指之深,石桌上的灯台完全被灰尘遮盖,体格,像是一尊佛像。仰头望去,屋顶蛛网纵横绞缠,破败不堪。 ‘哥,这里有书,‘苍梧剑法’……还有……’ 青青从石床床头内侧打开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箱,惊讶地道。 小木箱中摞满了一本本的旧书,全都是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笈,拳经剑典,内功心法,无所不有,有不少都是失传百多年甚至几百年的武功秘笈,各种武功加起来,数量超过百本。 ‘天哪……谁这么厉害?居然搜罗到了这么多武功秘笈’ 青青忍不住惊叹。 杨禾随手翻看,这些武功绝大部分他都已经学过,在山谷中七年,他和一直在练习和破解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和剑法,当然破解之道十之八九都是黄裳想出来的,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杨禾结合散打和拳击之道与黄裳共同参演所得。 黄裳虽号称破尽天下各门各派武功,但是对于久已失传的武学,却是怎也无法破解了。杨禾深受师父影响,见到新奇武功招式,第一个念头就是破解它! 学武功就跟看戏法儿一样,有的人陶醉其中,享受惊叹,有的人耽于拆穿假面,寻觅真相。很明显黄裳和杨禾师徒俩都是标准的第二种人。 杨禾将从未见过的武功秘笈挑了出来,数了数共有十四本,不禁大喜,暗道‘等我回到山谷,将这些秘笈交给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哥,我想学武功,那一本最厉害?我要学’ 青青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这些目不暇接的武功秘笈也不知该学哪一样好了。 杨禾仔细看了看说道‘不要贪多,你学别派武功,你师父知道肯定不高兴,先把你师父传授的内功心法练好再说吧,再说了,除了这几本还有些意思,其它的没什么好看的’杨禾将挑出来的十四本书放在木箱中,与其它早就学过的武功秘笈分开,淡淡地说道。 ‘密宗大手印?乾坤拂法?追云十三剑?乾坤大挪移?大神通剑典?小无相功……’ 青青一本一本地看过点头道‘秘笈太多了,看得眼花缭乱,我还是修炼师父传授的内功吧’ ‘这就是了,这几本书师父他老人家都没有,我要带回去给他看,顺道都破解了……’ 话未说完忽听洞外传来一声冷哼,杨禾一惊,直向洞外冲出,四下里望去,只见左前方十余丈外,群鸟惊飞,草丛摇晃,似有人藏匿其中。杨禾警惕起来,招呼青青在洞口等候。右手抽出莫愁剑,贴着崖壁蹿行,十几步便蹿到不远处。 杨禾内伤未愈,功力不足三成,丝毫不敢大意,隔远叫道 ‘我们跌落山谷,误入此地,并无恶意,请你出来相见’ 叫了两声,竟无人回应,杨禾捡起一块石头,奋力一投,正击在那草丛晃动之处,不料,仍是毫无动静。 杨禾大感奇怪,长剑护身,猛蹿两步,已到了草丛半丈外围,探出莫愁,拨开齐腰深的杂草一探究竟。 长草拨开,杨禾定睛细看,只见半丈之外,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伏在草丛之中,两只铜铃般的大眼正瞪视着自己。 杨禾差点儿没吓出魂来,啊了一声,倒纵出一丈,刷地摆开莫愁剑,盯着草丛,不敢稍动。 ‘哥,你怎么了?’ 青青叫喊了一声,奔跑了过来。 ‘别过来,快跑’ 杨禾骇然道。 等了片刻,那只老虎竟无动静,杨禾大为奇怪,右足踢飞一块石头击在那老虎身上,居然又没动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杨禾登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只死虎!’ 仗剑上前细看,周围杂草都是新断折的痕迹,摸了摸虎身竟还是热的,看来是刚刚死了。 这时青青也奔了过来,见状也吓一跳。 ‘哥,老虎是你杀死的?’ ‘不是……’ 杨禾掀开虎身,只见其胸膛上多了一个小孔,鲜血汩汩流出。 ‘这是剑孔……刚刚给人杀死的,刺穿心脏,一剑毙命,手法干净利落’ 杨禾讶然,面对这样一只庞然大物,万兽之王,自己就算不受伤,也决没有这种举重若轻,如入无人之境的超凡能力。 ‘还有人!’ 青青骇然道。 ‘是个剑道的高手,似乎他并不是刻意来杀这只老虎,只不过是意外撞见,心念一动,随手一剑就杀了,瞬间秒杀一只猛虎,它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是谁?这身法和剑法真快!’ 杨禾心中震惊 ‘只有师父他老人家出手,或许能够做到’ ‘青青,咱们要小心了,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杀死这只老虎,有可能是想警告我们别动他的东西?’杨禾沉声道。 ‘咱们去哪儿住呢?哥’青青低声道。 ‘就在石洞中住,不要再翻他的书了’杨禾说到这里忽然笑道‘有办法出谷了,咱们去问问这位高手’ 当下杨禾和青青返回石洞前,杨禾在洞口石壁上刻下了一行字,询问出谷的路径,走回石室中,和青青两人一同清扫了灰尘,一箱子秘笈都放回了原处,没再翻看。两人都是疲累之极,坐在石倚着墙壁很快就睡了,青青倚在杨禾的肩头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次日清晨,杨禾还在昏睡,忽听青青惊叫了一声,杨禾大骇,和身蹿起,奔到洞口时,洞外空荡荡的,青青已失去了踪迹 杨禾额头上冷汗直冒,那个神秘人不知是谁,他抓了青青会不会伤害她?敌暗我明,杨禾无计可施。 正惶急间,余光瞥见洞口左侧的青石板上放了一个硕大鲜美的桃子,隔了近半丈远,香甜的气息仍是扑鼻而来。杨禾大奇。双手捧起来一看,只见桃子上给人用细针刺出了一行小字,‘吃下此桃,接我三招,还你青青’ 杨禾大怒,果然是那神秘人抓走了青青,而且他还知道青青的名字,不用说他曾躲在附近偷听二人说话。当即对着空谷乌龟王八蛋的臭骂了一通,黑衣人虽不置一词,但杨禾相信他肯定能够听得到。因为此时,他必定藏在附近某处,暗中观察着自己的反应。这类似一种游戏,爱玩游戏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对手的感受。 杨禾随即冷静下来,想要救出青青,看来只有按照他的规矩来玩。当下毫不犹豫地将桃子吃了下去。黑衣人只说让他接三招武功,却没有提时间地点,说不定随时都会来偷袭,当下就在石洞门口坐下,盘腿调息,以尽快治疗内伤。不知不觉间,渐入佳境。忽然丹田中一股清凉之意升起,随着内息顷刻间遍布周身,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禾醒来,睁眼一瞧,天已全黑,朱雀立在自己肩头已经睡着了。试着一运功,周身真气充盈,似乎比先前又要浓厚的数倍,脉息四通八达,毫无阻滞,不知什么时候内伤竟已奇迹般地痊愈了。 ‘原来那桃子竟是疗伤用的,神秘人真的想与我对上三招?全力的三招?哼,我内伤全愈,功力尽复,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别说三招,三百招我也接了’杨禾心中暗想。顺着山谷的石壁寻了一周,并无其它可藏身之处。杨禾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自己居住的山洞左上方三十余丈高处,还有一个山洞,神秘人会不会就躲在那里面呢?但是那个山洞太高了,三十丈,那可是一百米左右的高度啊,人怎么可能跳得上去?尐説φ呅蛧 欧阳锋平地前跃也只能跳出七八丈,已经很了不起了。若说世间有人能平地高纵三十丈,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第79章 第三十九章 ‘阁下的藏处,着实出人意料,我内伤已愈,请你下来赐招’杨禾对着山洞高声呼喊。 夜风徐徐,天籁声此起彼伏,回应他的却只有山谷的回声。 ‘龟缩不出,只能证明你的自卑和无聊,放了无辜的人,公平决斗,我也给你十招的机会’ ‘再不出来,我先捣你老巢,再将那一箱子武功秘笈烧成灰烬……’ 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一个冷冰冰的苍老声音说道‘敢动我的东西,我先将那女娃儿身上刺一百个窟窿’ 听声辨位,杨禾已锁定对方藏处,不动声,不动色,九阴真气刹那间提至巅峰,九阴地气满灌双手,闻声,发掌,没有丝毫犹疑。 ‘摧心掌!’ 杨禾一声大喝,猝然转身,双掌齐拍,九阴地气轰然击出,撕破空气,携千钧之力,比往常浑厚数倍的强大的气旋,投入眼前黑暗之中。 ‘啊……’ 那人显然给杨禾出其不意的一掌击中,痛呼出声,负伤而逃。红光下隐约一道黑影蹿往远处。 ‘好快的身法!还想跑!小红,该你出手了!’ 杨禾展开白驹过隙,急追而出,请出朱雀出手追踪拦截。 朱雀一声低鸣,如离弦之箭疾飞而出,刹那间已追至那人背后,朱光之下,但见一个粗布麻衣的高瘦老人,正在前方狼狈奔窜。头发花白,身形孑然。 突然,朱雀发出一声厉鸣,震动山河,老人出其不意,闻声一颤,一跤摔倒。 杨禾疾掠而上,转眼扑至他的背后,右掌拍向神道穴,只要制住此穴,老人便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老人右手突然击出,一道凌厉剑气直扑胸口,那处正是自己这一式最弱之处,两人距离极近,这一招极为突兀,杨禾便是再厉害十倍也是措手不及。惊觉时,剑气已刺破胸前。 杨禾惊骇欲绝,生死之际,拿出看家本领,仗着一瞬间的直觉,想也没想,就地旁翻,这一下正是逃生奇技——蛇行狸翻,当初跟随师父习武时,杨禾曾经下苦功修炼,早已练得出神入化,身随意动,形与神会。此刻一使用,登收奇效。凌厉剑气在他奇异身法下,未能破胸刺透,闪避中划破左胁,留下了一道大口子,性命总算保住了。再起身时,老人已逃到了十数丈外,被朱雀追得无处藏匿,只得不停地急奔。 ‘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杨禾撕下衣襟,裹住伤口,弹身掠出五丈,疾疾追赶。两人绕着山谷急奔,走了近两个时辰,绕着山谷的边缘转了十来个圈子,老人始终在十数丈外,未被杨禾追及。 不知不觉间,又绕着山谷奔了三圈,来到山洞之前,老人终于停来,凝定身形,立如出鞘之剑,虽是风烛残年,却不失绝世傲立的雄奇姿态 ‘你仗着年轻力壮,欺负我这行将就木的老人家,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就用剑说话’ 这时朱雀在两人头顶盘旋低鸣,火光照得满地通红。有光,无影。 杨禾冷笑道‘行将就木,还喜欢捉弄别人,您老人家可真是好兴致。先谢过你赠桃之恩,把妹妹还我,旧账一笔勾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 老人冷笑道‘那只不过是想给你一点压力勤练武功罢了,不过你的身法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好得很呀,我都快两百岁了,会欺负你一个后生小子?再说你妹妹从来都在你身边,我老人家何曾绑过她?只不过是带她去高处看看风景罢了’ ‘什么?她在我身边?在哪儿?’杨禾讶然道。 ‘就在山洞里,你要是有本事,你去救她吧’老人望着高处山洞高傲地冷笑道。 ‘哼,你到底想怎么样?只是比拼三招剑法?’杨禾冷笑道。 ‘方才你已接下一招,还有两招,九招过后你还活着,我就放了那丫头,你要是死了,那丫头就饿死在上边给你作伴吧’ ‘出招吧!’ 杨禾抽出莫愁剑,冷静以对,他练过的剑法不下三十种,在剑法上造诣匪浅,凭着自己高明的眼里,他有信心接下老人的两招。 老者傲然一笑,右手指前,左手按后,强大的剑气凝集指端,以气代剑,含而不吐,指端的气剑,似有刺破玄功真元之能,凌厉无匹。 身不动,剑不出,只有冷眼相对。无尽夜风徐徐,卷起一天沙沙鸣响,天籁四起。 杨禾愕然道‘这是什么招?你不动,我怎么接招?’ 老者冷笑道‘怎么接招是你的事,何必问我?’ 杨禾冷然道‘故弄玄虚!看招’Www.XSZWω8.ΝΕt 一声清喝,九阴真元化作剑气,注入莫愁剑,森冷透骨,莫愁劈开虚空,剑气千道万道一同迸发,刺破空气,射穿横空顽石,携凌厉破体之势,一同向老人攒射。 ‘是苍梧剑法——万剑归宗式,哼!照破不误!‘一环清影到湘东’!’ 老人说完,一道凌厉剑气射出,穿透千万剑气,见缝插针,直指破绽,奔袭杨禾左肩,迅如奔雷激电。 一招出,早已满布九阴真气护体,破绽之处,尤为浓厚,不料袭来剑气太过强横,几乎直接穿透了护体真元,毫无阻滞点中左肩,凌厉气势根本来不及反应,左肩已经中招了。 ‘嗤!’ 剑气破体穿透,射入黑暗中。 千万道剑气尚未沾到老人衣衫,同时消散,杨禾倒跌摔倒,吐血不止。 ‘你还有两招的机会,杀不死我,就要放了我妹妹’ 老人冷冷地道‘你小子有点骨气,不过你已受重伤,待养好伤之后,再来比过’ 杨禾大怒道‘那怎么行?我妹妹一整天没吃饭,没喝水,等我养好伤,她早就饿死渴死了,再来,我有信心接下你剩下的八招!’ ‘哼,对付伤者,胜之不武,你妹妹死活关我什么事。你慎重应对剩下的八招,木箱子里有本《大神通剑典》你不妨研读一番,或许能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来,去吧’ 老人说完当空打了个口哨,不出片刻,一只巨鹰飞来,降至十七八丈高处,当空盘旋,老者纵身一跃,抓住鹰腿,催促巨鹰飞起,一人一鹰投入更高处山洞之中。 ‘大神通剑典?’ 杨禾返回石室,开箱取书,很快便找出了那本剑典,厚厚的一本泛黄的书籍。 杨禾翻开看了看,墨迹浑厚,笔锋雄健,力透纸背。面只有文字,竟无一副半幅的图样,通篇都是讲如何导气过宫的法门,竟连一招半式的剑法都没有。杨禾大为奇怪,一本剑典没有招式,还算什么剑典?好奇心起,便从开头仔细地读起来。 大神通剑典与众大不相同,无一招一式的剑法,反而都在讲基本的劈击砍削刺等等基本动作,每一种基本动作都对应这一篇运气行功法门。是一门极上乘的剑法。 通篇的精髓就只有一个字——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据书中所言,只要按照剑典所述法门导气行功,配合步法身法,即便最基本的招式都能发挥到快的极致,显出最大的威力,而且内功越深厚,速度就越快,抢夺先机,先发制人,以快打慢,一快破万法! 大神通剑法,无需任何招式,一剑破敌,对手无任何反抗或出招的机会!以杀敌自守,攻敌之不守,守敌之不攻,自无需守。刺,削,劈,拖,打,剁,弹,挑,一共有八大篇功法,每一篇又有总纲和类属,各个不同。 杨禾心中大喜,这是剑法的疾之道,只要能练成这书中所载的八篇功法,自然能够应付任何情况,可以说能够破尽一切招数,无需任何其它剑法或刀法的辅助,自成一体,天下无敌。只不过他本身虽是内家剑法,却无专门的内功心法记述。只要是练成了深厚内功的人都可学习,内功越高,剑法的威力就越大!当然这与武学修为的境界也是息息相关。 杨禾初看时也不觉得怎样,看到后来,不禁越来越佩服,这本书的作者太厉害,居然能够超脱世俗,别辟蹊径,从最基本的招式入手,以气御剑,寻觅快疾之道的极致,让人忍不住钦佩惊服。 但是这八篇功法行气之道极为繁复精妙,有很多时候需要经脉逆行,阴阳颠倒。这却又不是修为在炼气界中层以下的人多能做到了。 八篇功法之外,又有一篇总纲,据其所述,八篇功法,每一篇都是独立的篇章,融合十层境界,由浅入深,破体,合意,化心,点灵,观己,悟他,圆通,自在,涅槃,灭渡。 剑法十境,重重突破,炼到至境,身具极大神通,不可思议。 第80章 第四十章 只是功法太过玄妙,到了深层便深奥难懂,也会遇到修为的障碍。且不说能否体悟真髓,只是炼到了七层圆通以上的层次,每次出招都能发挥出快的极致,每一招都要消耗极大的内力。实在太大太多,对低境界修者来说,几乎相当于爆体发招,必需依仗极为浑厚的内功作为保证。是以炼神境中层以下未能结化元丹的,根本发不出两剑,内力基本就会耗尽。以当今天下形势观看,似乎并没有人真正能将剑法炼到那种程度。 神秘老者自称将近两百岁,体内真元鼓荡,浩瀚博大,杨禾看不透他的深浅,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修为,至少在炼神境以上,极有可能已经结化元丹。秘笈都是他的,不用说其中武功早就练成了,只不知他的剑法炼到了何种境界。 杨禾越想越是心惊,第一招,老者肯定没有使用这其中的武功,不然自己应当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实在太恐怖了。 快,可以置任何高手于死地!唯疾不破,唯快不破!以快入道,剑道至境! ‘这是无敌的高深功法,不破的神功!’ ‘任何剑法,不管招式如何繁复庞杂,最终的变化都只能归结于刺,削,劈,拖,打,剁,弹,挑,八个字,万剑归宗,只求简之极,快之极!’ ‘可惜其中的运气功法太过玄奥复杂,非是一朝一夕所能练成,但是接下老者两招,似乎并不需要通篇练成,只要我能练成其中一招,练到深层境界,自然可以应付过去,这样容易得多了’ 杨禾想了想,便选择了第一篇——刺之道。 杨禾行事素来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当下便就着灯光,将第一篇刺之道的经文从头到尾细读三遍,一字不差地默默地记在心里。便在石盘膝而坐按照书中所述之行气线路方法调气循环五遍,待牢牢记孰了功法,一跃而下。 铮,莫愁剑轻握在手中,九阴真气提起,依照功法运行,内息偱行不止,片刻之后,杨禾虎目猛睁,一声断喝,莫愁剑发出一刺。 冲着洞口方向,十余丈距离,在急速的压迫中一晃而过。极快极猛,耳目竟不受急速冲击的气流影响,依旧聪明。 ‘铮’莫愁剑刺中洞外一块巨石,火花中,巨石爆碎,四散飞射。‘第一层——破体!’ 一剑击碎巨石,乃浩荡九阴内力之功。瞬移十余丈,剑出如电闪,快,疾,才是大神通剑法的奇大威能! 刺之道,疾之道,破体之境,最基础的境界,隐隐已有惊世之力。 就在进入破体境的刹那间,杨禾心与神会,恍然而悟,大神通剑典根本不需全篇修成,只需炼成其中任何一篇功法,到了极深层次,自能无敌与天下,贪多反而不得。 杨禾的九阴武功修为已突破炼气境中层,虽然当中因取巧而导致在内力浑厚上,远不及同境界的高手。但是境界高了,眼界和见识自然也高,大神通剑术的前三层他都能理解,但是点灵境以上,以他目前修为境界尚未能窥其堂奥,只觉得玄奥无比,难以测度。 ‘这些或许已经足够应付状况了,继续修炼第二层,合意。’ 合意境需要在行气的过程中行云流水,意念一动,内力便需沿着偱行之路自然流淌,天然循环,心中再不能有丝毫引导真气选择经脉的念头,更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不定。就像水流过沟渠,顺势而下,依循着早已固定的路线,自然而然望地处流淌。这不禁需要将功法炼得纯熟,更需在经脉歧路上封存意念,不使误入歧途。 杨禾苦苦修炼,练了一个时辰已将功法炼到纯熟,紧接着便在所经经脉的歧路上封存意念,筑堤起堰,断绝气流岔道。 刺之道,偱行路线复杂,所经经脉众多,杨禾循着路线一一将岔路封死,使真气流畅。此事工程浩大,极为不易,幸好杨禾心智坚定不移,一一布置,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将最后一个岔路封起,一声长啸,一道残影掠过,身躯已立在树梢之上。 ‘嗤嗤嗤……’ 树干上出现了五个剑孔,整齐一列,丝毫不乱。 ‘哈哈,哈哈,合意境,你小子悟性不差,勤奋也足,身受重伤之下,只一夜就练成了两层,不简单!’ 不知何时,老人站在洞口的高处冷冷地发笑 ‘我妹妹呢?快把她交出来,这件事与她无关,你带她下来,我来接你两招!’杨禾愤然说道,看了看肩上的是伤口,不知何时竟已愈合,只留下了一个微微凹陷的伤疤。 ‘你妹妹就在山洞里,你打败我,我自会交给你,或者你够本事,自己带走她,那样就不止是接我两剑那么简单了’老者冷然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什么?我自己带走她?’杨禾心念电转,脑海中一个激灵,突然间明白过来,张口大骂‘老匹夫!你给我等着!的老混蛋!’ 残影再闪,杨禾掠下树梢,一晃身,蹿回石室之中,心情激动无比。 ‘青青,你要是听到我说话,就弄出点儿响动来,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杨禾对着石室的四壁不停地询问,一边问,一边拿手指轻轻扣动,附耳听声。 叩遍了四壁,敲完了地砖,处处都是厚实的山体,并无密室暗道之类的隐秘所在。青青到底藏在哪儿呢? 杨禾目光缓缓扫过石室中的每一个物事,然后,锁定在石床之上。 ‘只有你了,别叫我失望’ 杨禾上前把石的软草全部扫下地去,轻轻扣动石床的床体。 ‘咚咚咚’空洞的回声传来,如空谷天籁之音,每一声都紧紧敲在杨禾的绷紧心弦上。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是青青,她一定藏在这儿,这……这石头是空心的!杨禾惊喜兴奋,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石床,一探究竟。 ‘老匹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青青藏进石床里,这石室之中一定有打开石床的机关枢纽,在哪儿呢?’ 杨禾绕着石床走了一周,探手在四面摸索,却未发现任何异状。 ‘看来机关设计的相当精致,用手摸不出来,太黑了,石床的内侧看不到。拿火来照照’ 杨禾心念一动,探手去取石桌上的烛台。 这个烛台与石桌本是同一块大石一体凿成,取之不下的,这一点杨禾早就知道,他就是要以腕力硬将它折断拿下,不料,一折之下,烛台竟出现微微的动摇。 ‘咦?有古怪’ 杨禾俯身细看。 石灯火光跳跃,照亮了整间石室,唯独照不到自己足下,一团黑影笼罩底座。杨禾抽出莫愁剑,放一侧反射灯火烛光,倏然间,灯下一片光明。 这时杨禾忽然发现,石桌与烛台底座连接之处,原本一体浑成的纹理和凿痕,此刻竟形成了微微的偏移,错了位。两者交际赫然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细小缝隙。 灯下黑!缝隙隐藏在灯下黑影中,自然而然受到阴影的遮掩,非是有心者,谁也发现不了。 好深的心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灯下黑,很难想到那里藏着秘密。 ‘咦?石桌与石灯不是一体,难道这是机关?’ 杨禾握紧灯台,轻轻旋动,居然没有反应,反旋,也无反应,上提下按都是无用。 ‘怪了,这个明明是个机关枢纽,怎地打不开?难道机关之中还有锁?’杨禾定睛细看,上下打量。 ‘倘若真的有锁,只能是石桌了,这桌子也有古怪?’ 杨禾双手把住桌沿,左右奋力一扭,吱地一声,石桌竟给正向旋转了九十度,再转也转不动了。 由于灯台在石桌的中心位置,从哪里看都是一样,若非桌上放着那本大神通剑典,根本就看不出石桌已转动了。 ‘原来如此!’ 杨禾心中一喜,再次握住烛台,左右一扭,扎扎扎的机括声响中,石床的上板盖缓缓缩入石壁,露出箱体的内部来,整张石床竟似一口石棺。 烛光下,青青两眼骨碌碌地转动,望着杨禾脸上充满喜悦和焦急,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显然是给人制住了穴道。 ‘啊,青青!’ 杨禾痛呼一声,纵身扑上,探手将她从石棺中抱了出来,紧紧搂在怀里,不胜喜悦。 ‘对不起啊,二哥太糊涂了,到现在才想到你被困在石床里,二哥带你去喝水,去吃东西’小說中文網 到现在,杨禾才明白老者那一句话的意思。‘她就关在山洞里,她一直就在你身边’虽然他从未说是哪一个山洞,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瞧着高处,那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毕竟当局者很少有人能想到,劫匪劫持了人质,会藏在苦主家里。 这又是灯下黑的效应。 这老家伙!太可怕了!武功倒在其次,更厉害的是他深沉机心,不动声色间,便让你坠入彀中。若非杨禾机警,听出了他话中的些许弦外之音,到现在恐怕还蒙在鼓里,不知所措呢。 ‘青青,咱们走’杨禾顺手解开了青青的穴道,抱着她向洞外疾走。 ‘哥,快跑!机关马上就要启动了,大门要关闭。’青青一开口,立即大叫提醒。 ‘什么?’杨禾吓了一跳,一转身,只见洞口轰然降下一道石门,眼见要封闭洞口。 第81章 第四十一章 话说杨禾在石室之中寻到机关,救出了困在石棺里的青青,满心欢喜时,忽见山洞石门关闭,心中不免大吃一惊。但是因方才太过在意青青的安危,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一时竟未察觉。此时再想逃离已然迟了。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厚重的石门从洞顶降下,隔断了洞外天光。 ‘老匹夫,放我们出去!卑鄙小人!下三滥的无耻之徒!’ 杨禾抱着青青冲到石门之旁,奋力拍打石门,悔恨,惊怒在一瞬间直冲头脑,杨禾心中战火再度熊熊燃烧。撕心裂肺地大吼 ‘老混蛋,你有种就放我出去,跟你斗上一百剑,看我不把你身上捅出几十个窟窿来!你无耻!’ ‘哥……’ 青青的一声温柔呼喊唤醒了杨禾的神智,他胸口剧烈地起伏,怒火未消,却不再狂叫了。眼睛深沉如黑夜中两点寒星, ‘老匹夫,你用石门困住我,以为我打不破你的石门么?’ 杨禾将青青放下来,着她后退五步,当即沉腰坐马,静心守念,不一会儿,浩荡的九阴之气在掌心源源不断地汇聚,刹那间蓄至巅峰, ‘百步穿云掌!’ 杨禾一声断喝,一团高度凝聚猛烈真气自手心蹿出,奔如怒龙卷空,冲爆周遭空气,发出龙吟虎啸,狂猛,集中,千钧万钧之力,轰然击中石门。 ‘嘭’ 一声闷响过后,沙尘四射,震爆的空气强流,漫空倒卷过来,杨禾急退五步,反身当在青青身前,拦截暗含气劲的激射飞石。 哗啦啦一阵乱响过后,石门竟安然无恙,杨禾上前一摸,石门之上只是被气劲击碎了一层石皮,连裂缝都没有,顿时大为气馁。 山洞外传来神秘老者冷酷的声音 ‘我提醒过你,倘若你擅自救出你妹妹,就不是只接两剑那么简单了,那控制石床的机关上连带着控制石门的枢纽,一经触动,石门落在,就再也打不开了,你不懂手法,莽撞胡为,机关是你自己弄开的,是你自己把自己困住,哼,自作聪明,怪得了谁?’ 杨禾大怒,大叫道‘这分明就是你设的陷阱,我就不信劈不碎它’ 说着嘭嘭两声,又是两记百步穿云掌,依旧是无功而返。 老者冷笑道‘这道石门坚硬无比,不过以我年轻时候的功力或许能劈碎它,你却差得远着呢,再劈也是白费力气’ 杨禾怒道‘你劈碎它,快放我们出去!我要和你比剑,我不服!’ 老者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道‘老夫年事已高,体衰力竭,连那个山洞都上不去了,哪还有力气帮你劈开石门呢’ 杨禾看了看青青,大声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开门?’ 老者冷冷地道‘咱们合力击门,或许能够打碎。但你辱骂老夫,我本不愿理会你们,不过看在你还算有点儿骨气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两招的机会,也算是续补先前两剑之约吧’ 杨禾喜道‘多谢你了,前辈!’ 老者嗯了一声道‘先打破石门,再说一个谢字也不迟’ 杨禾笑道‘青青咱们有办法出去了,他肯帮我们破门了!’ 青青上前笑道‘是啊,哥,这两招你要留心啊’ 杨禾点点头,对老者道‘前辈,你要我怎么做?’ 老者不疾不徐地道‘这石门的材质有异,天性坚硬无比,单凭我一人之力也难击破,现在只有一种办法,或可一试。咱们两人同时发出一剑,内外交击,打在同一位置上,合你我二人之力,击破此障碍’ 杨禾道‘没有问题!咱们马上就试试,击哪个位置呢?’ 老者冷笑道‘我正要考考你的资质,我击什么位置,当然不会告诉你,我要你隔着石门来看,如果你看不到,把握不到,就不会成功,机会只有两次,要是两次都不能成功,就说明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你就在山洞里自生自灭吧’ 杨禾怒道‘这石门密不透风,那怎么可能看到外面的你?’ 老者冷然道‘谁说一定要用眼睛看,用你的心来看吧,小子,别忘了,你只有两次机会’ ‘用心看?’ 杨禾心中若有所悟,吩咐青青到石室中等待,便定下神来,闭上眼,无惊无怒,神意自然流转,静待一刹那的灵觉。 过了好一会儿,忽闻老者在洞外沉声喝道‘我出剑了,你看仔细!’ 就在此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视觉也非听觉,模模糊糊地不怎么清晰,却又似乎能把握到什么,忽然间杨禾恍然大悟,那是剑气,凌厉浩荡的剑气! 剑气锁定在正前偏右的位置,来势不疾不徐,气势浩大沉重,似乎蕴含着击破石门的万钧之力。杨禾不及细想,铮地抽出莫愁剑,九阴真气刹那间提至巅峰,灌注剑身,剑芒暴涨三尺,森寒凌厉的剑气爆发。杨禾默运大神通剑术心法,大喝一声,汇集千钧之力挥剑直击所感应的位置。 ‘轰隆’ 一声巨响,石门在内外两股巨力的夹击之下,轰然爆开,化成无数碎石,同时向内外飞射。同一时间,洞外天光透过半空飞尘烟雾,倏然照射洞中。 ‘嘭嘭嘭’ 杨禾挥起莫愁剑,将飞射而来的乱石一一击碎,一晃身掠出洞外。 是久违的天空!蓝的,清爽,晶莹剔透,还有那一朵朵缓缓游弋的云彩,天空竟是这样的美好! 虽然只是被困石洞中不到一个时辰,杨禾却感觉好像过了好几天一样。郁闷,焦灼,浮躁尽情地吐出体外,吸纳清新凉爽的空气。 ‘哥!你成功了!’ 青青在惊讶和喜悦中冲出山洞,抱着杨禾的手臂纵声大叫。 此时,神秘老者就坐在洞口旁的一块平滑的巨石上,冷眼相看。到了此时杨禾才看清了他的相貌,须发俱白,额头皱纹深陷,剑眉入鬓,双目有神,脸上尽是冷漠和孤傲,顾盼之间却隐隐有种英雄暮年的萧索和落寞。 杨禾心中一震,这种神情他在师父的身上看见过,两人几乎是一样。看到这里杨禾忍不住心生无限敬佩之意,上前跪倒,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武功!杨禾毕生不敢相忘,方才误会,辱骂前辈,那都是晚辈糊涂,您老人家可别与我一般见识’ 老者冷冷地道‘你不怪我绑了你妹妹吗?’ 杨禾道‘你若当真想为难她,又怎会容我冲进石室救人?’小說中文網 老者淡淡一笑道‘你的进步倒是出乎我的预料,我原没指望你能一剑成功。你知不知道,你不知不觉中已突破大神通剑术第二层,进入第三层化心境界了,心动则气走,气走则剑发,收发由心,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杨禾笑道‘原只略有所感,前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只是这大神通剑术甚是奇妙,自化心境往后,我就看不懂了’ 神秘老者道‘化心之后是点灵,意动则剑发,不需任何思量犹豫,一蹴而就,就好比你用筷子夹了菜,自然而然会送到嘴里,而不会误送到鼻子里,眼睛里。即便心神不属,也决不会送错。大神通剑术到了这种境界,就叫做点灵,由有心生变为无心生,后天境化为先天境,有为变无为。点灵就是步入高手境界的分界线,你要好好把握’ 杨禾笑道‘那要怎么修炼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呢?’ 老者想了想,肃容道‘你刚刚步入化心境,不能躁进,先将功法炼至纯熟,越熟练越好,而后再慢慢忘却,什么时候全忘了,你差不多就成功了’ 杨禾恍然道‘多谢前辈指点了,不过还得请前辈指点一条出谷的路,我师父年事已高,我很久没有回去,我要去探望他’ 老者点头道‘你师父是谁?你的武功好像很特别’ 杨禾笑道‘我师父姓黄名裳,原是北宋文官,他老人家批阅《道藏》数千卷,自悟武功,遂弃文从武,隐居深山’ 老者颇感兴趣,愕然道‘你师父倒是很有意思,无师自通,竟成稀有高手,想来也是练武的奇才……’ 杨禾道‘是啊,您老人家要是愿意前往那里与他作伴,我师父一定很高兴,您二位到了一处,相信这天下武功巅峰恐怕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老者大为兴奋,但旋即摇头道‘能见当然是好,只是老夫年事已高,恐怕再难经得起遥远路途的颠簸了,就在这小山谷中终老吧。此谷乃是山间绝境,并无出口,倘若真想出去,就只有让我的那只大雕带着你们飞出山谷了’ 杨禾点头道‘多谢前辈,相处数日,尚不知尊姓大名,前辈有指教之恩,杨禾不敢不问姓名’ 老者摇头道‘一个早已遗忘的名字,说也无用,你们去吧’ 神秘老人吹响口哨,忽闻天空一声啼鸣,巨鹰盘旋落地,爪喙如钢,鹰目电闪,微风凛凛。 杨禾青青与老者施礼为别,双双跨上鹰背,巨鹰一声啼鸣扇动巨翼飞起,如离弦之箭,插上云霄,但觉耳边风声呼啸,眨眼间,已穿破云层,飞临谷外。跟着巨鹰俯冲直下,立在官道之上。待杨禾与青青下来,这才破空飞去。 杨禾回想起数日光阴,几如梦境。神秘老者不知是谁,但看他武功之高,当世无人能及,数十年前必定也是叱咤风云之辈。杨禾对着巨鹰观视良久,怅然若失。 ‘哥,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青青柔声相询,在她心里其实已猜到杨禾的目标。 ‘去会会华阳派掌门蒲世哲’ 杨禾心中冷笑‘蒲世哲,你想不到我跌下山谷不死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让你过得那么安稳了’ 第82章 第四十二章 华山脚下,山道之旁。 山石壁立,枯草如毯,满空枫叶飘红。残枝瘦影下,八名守山弟子恭立,人人面色庄严,目光中,冷静机警,似乎有大事发生。 杨禾虎步而来,身后跟着青青,冷峻目光罩定其中一人。剑在肩,赤手空拳,不可抑制的腾腾杀气波滚云涌,扑面袭人。稍嫌宽松的青衣长袍,在沉寂中,无风自扬。 ‘费光侠?我要去见你们掌门’ 杨禾冷冷注视,唇角露出讥嘲。理也不理,向上便走。 ‘你是谁?你站住!’ 一名三旬左右的华阳弟子,拔剑冲上前来质问。一纵身,拦在杨禾身前,长剑指着他胸口。 杨禾一声断喝,右手发出百步穿云掌,三成气劲汇聚,在身前形成一股奇异的压力,随着杨禾迈出的步伐,轰然击出。威猛气劲登时将那华阳弟子震退两步,跌倒一旁。杨禾脚步不停,冷冷地道‘不用废话,尽管带我去见你们掌门’ 杨禾身负师父苦苦钻研四十年的武学精要,他要为师父扬名,为本派正名,蒲世哲说他的武功是旁门左道,杨禾就是要打败他,打败那些藐视他武功的人。华阳派,少林派,东海派,还有秃头雕一伙儿。 蒲世哲将他打下山崖,那是自己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他杨禾今趟大难不死,他不会再默默活着。那些说他是旁门左道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本门武功——九阴真经,不容亵渎! ‘站住!’ 八名华阳弟子从后追来,但是轻功不及,一转眼间已给杨禾抛下十余丈,只得全速追赶。 杨禾身形不停,托住青青后腰,展开轻功,一跃五丈,在山道上急速上掠,不多时,已至山巅。 山风强劲,拂人衣衫,猎猎作响,眼前,是旧时落败之地,今日,仍要凭借武功进行一番殊死搏斗。生死成败都不再重要,为武学正名,为师父正名,让天下人知道,师父黄裳武功不是旁门左道,而是足以名传千古的惊世绝技。 ‘蒲掌门,我杨禾以本门正宗武学再次向你挑战!如果你没有胆量接招,就得承认我师父是正统武学宗师’ 杨禾提气将声音远远送出。元气鼓荡,震动华山之巅,松径石林之间,一时回声漫漫。 华山之巅登时响起一片异动,急促的脚步声响中,华阳派弟子十数名奔出驻地,纷纷抽出长剑将两人围在核心。有一人踏前两步,排众而出,凌厉杀气四射,眼神机智灵活,充满愤怒,正是苗罡。 苗罡踏前两步,冷笑道‘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逃下山去,居然还敢回来,简直是找死!’ 杨禾大怒道‘你说什么?我今要向你师父挑战,你给我让开,叫他出来!’ 苗罡长笑道‘今日派中尚有要事,掌门人无暇理你,你们若是识相,立马滚下山去,前事既往不咎,不然杀无赦了!’ 杨禾怒极,九阴真气提起,轰然发出一掌,大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掌,杨禾使出了五分力,百步穿云掌威力奇大,掌力过处,扫过一令人窒息的罡风,一旁的华阳弟子纷纷逼退,苗罡不敢硬接,闪往一旁。 掌力穿过人丛,嘭地击中一株巨松,树皮木屑飞溅,树干上赫然击出一个深凹的手印。 苗罡见势不对,骇然道‘大伙儿一拥而上,杀了这旁门左道,妖邪之辈!’ 杨禾纵身越过院墙,跳进小院。 院子的东侧摆着一张大桌子,那里还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胖大和尚,男的一身青衣三十多岁,身体精壮,面目凶狠,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横劲,身前放着一把后背钢刀。女的二十五六,相貌俏丽,着一身葱绿衣裙,像是荷叶丛中冒出的一朵莲花,清新妩媚。 和尚则是坐如寺钟,稳健中不乏一触即发的敏捷。 三个人都是元气充沛,内功深厚,该都是当今武林中排名屈指可数的高手。乍见杨禾一举一动不经意间显出的浩荡气势,同露出了敌视和警惕的神色。 三人身前的板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酿,香气飘然四溢,一院皆香。 ‘华山上竟有不守戒律的和尚吃肉喝酒,好个名门正派,你华阳派倒非藏污纳垢之地呀’ 杨禾不失时机地大声讥嘲,以回应苗罡的旁门左道之语。 和尚睁眼向杨禾和青青淡淡一扫,庄严的脸容化为愤怒,瞪目而视,看样子是几下仇恨了 ‘他们是明教的魔……,与我们华阳派无干,你不要胡说!’ ‘既然无干怎会偏偏在你华阳派喝酒吃肉?’ 杨禾心中明白了一两分,仍是抓住苗罡的痛脚不放 胖大和尚站起身怒道‘他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 苗罡扭转头去皱眉道‘他是‘鬼手修罗’杨禾,管先生,此乃华阳派内部之事,与你们明教无干,你咎不要插手了吧’ ‘‘鬼手修罗’?’ 杨禾心中大讶,随即冷哼一声道‘在下正是杨禾,杨老令公的杨,禾苗的禾,什么‘鬼手修罗’倒是头一回听说。’ 绿衣女子不动声色,不过一双剪水双瞳却在杨禾身上上下,逗留了好久,这男子身上的冷酷和霸道的气势深深吸引了她。 那男子大马金刀坐定,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俺叫崔暂,你是哪一派的?’ 杨禾本不想将师父的名号说给华阳派听,但看到这汉子憨厚的笑容,便高声道‘武功都是家师黄裳传授,并无门派’ 那男子皱眉道‘皇上?你师父是皇上,你是朝廷的人?’ 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收起笑容,也不说话。 杨禾神色颇为尴尬,只好说道‘家师姓黄名裳,非是皇帝老子’ ‘咯咯咯’ 那女衣女子忍不住掩口轻笑,如画柳眉下,似能勾魂摄魄的眸子望着杨禾的窘态,透出淡淡幽怨和喜悦。忽然柔声道‘杨大霞只顾着说师承来历,似乎还没说你为何要挑战蒲掌门呢’ 杨禾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阴寒无比,冷然道‘蒲掌门说在下武功乃旁门左道之术,我是来讨教他正派的绝世武功!’ 那女子神色一凛,目光中射出惊讶之色,说道‘你就这么贸贸然来挑战,只怕蒲掌门未必肯见你!’ 杨禾笑道‘这就不劳绿姑娘操心了,我相信蒲掌门不会容忍我活在世上!’ ‘呵呵,绿姑娘?我姓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绿衣女子掩口笑着,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多说无益,蒲掌门心中明白,我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安寝!说实话,能令蒲掌门如此忧心忡忡,我也深感荣幸啊’杨禾大声自嘲,听在华阳派弟子们的耳朵里,自然都是无礼之极。此刻所有围在院子里的华阳弟子无不神色愤恨,只想将杨禾乱剑砍死。 忽听正堂中一声冷哼,神色威严的华阳掌门蒲世哲走了出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蒲世哲想不明白杨禾为什么还活着,但他知道一件事,此人必须要死,但非现在。 ‘杨禾!又是你!贫道现在正会见明教关教主,无暇……’ 杨禾早不待他说完,当即一声断喝,莫愁剑出鞘,九阴真气汇集,不断注入剑身,凌厉剑芒发出团团漩涡般的杀气,跟着上前一招华阳剑法的北冥扬波,直刺前胸。剑势凌厉,千钧之力汇聚,雷霆一击。 蒲世哲没料到杨禾说打便打,毫无商量的余地,一个照面便失了先机,狼狈地退后三步,铮地一声抽出佩剑,挥臂在身前疾劈两剑。不料杨禾竟未乘胜追击,而是凝剑不动。使他这两下劈击变得毫无意义,反给人一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第83章 第四十三章 话说杨禾为报前番羞辱之仇,为本门武学正名,愤然冲上华山之巅,正面挑战蒲世哲。为逼其出手,先声夺人,发出一剑,蒲世哲被迫迎战,长剑在手心中燃起十二分怒火。 ‘你找死!’ 蒲世哲急提内元,凝剑出手,赫然是一招‘水击三千里’澎湃鼓荡的剑气如海潮狂涌,压上杨禾,这一剑不但力道重,势道奇猛,剑气激射中,更有无坚不摧的强大意志。显然蒲世哲怕杨禾说出坠崖之事,一招便要取命。 杨禾冷笑道‘使出这一招又怎样,华阳剑法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一剑为师父正名’ 面对如山攻势,不退反进,剑锋携浑厚元气,一剑直指破绽。不料剑到中途,蒲世哲剑势忽变,浩大猛烈的剑气汇聚,凝集,漩涡般地激绕,再突然爆发,猛攻直进,气势骇人。 杨禾大奇,讶然道‘青城剑法‘百尺浪头’,哼,一样没用’ 说着剑势也跟着一变,剑锋微微偏转,气劲束成一线,迎风破浪,直击最强劲的浪涌锋芒。这是杨禾和黄裳共同琢磨出的破解招数。 噗嗤一下破气的声响,杨禾高度汇集的九阴剑气,直接突破气浪,射穿了蒲世哲的肩膀,万顷波涛,瞬息平复。 ‘啊……’ 蒲世哲震惊中踉跄后退,一道血箭洒上洁白高墙。震惊的不只是他,还有另一个年过五旬的老道。 ‘保护掌门人!’ 苗罡一声惊叫,华阳派弟子迅速向蒲世哲聚拢,形成人墙,阻挡杨禾的追击。 杨禾本不为杀人而来,并不追击,内心愤然,有种坏人得惩的痛快,冷笑道‘前者,蒲掌门你叱我为旁门左道,我容忍你侮辱我的为人,但是绝不容你污蔑我师父的令名和武功,收回你说的话,新仇旧怨一笔勾销,不然,你华阳派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蒲世哲怒道‘妖邪之辈,就算旁人将你吹捧上天,你也不过是旁门左道,想入侠义正统,门儿也没有’ 杨禾气得热血冲脑,怒喝道‘那日我已说过,从今往后,谁敢再污蔑我师父的名声和武功,我就杀了他,一人不听,我就杀一人,一百人不听,我就杀一百人,蒲掌门,是你记性不佳,还是你有意挑战我容忍的极限?受死!’ 一声断喝,杨禾汇聚九阴地气,摧心掌内元悄然成形。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住手!’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貌,带着心痛的回忆,从眼前飘然走过,衣袂翻飞中,自然绝代风华,只是,那话声让人心寒。 ‘是你,姐姐,连你也要阻止我为师父正名吗?可恨的污蔑!’ 再见岳小玉,杨禾依然心如刀绞,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在乎,让他剜心的是那两道冷漠的蛾眉,冰寒的眼神。 ‘我来跟你打!岳小玉以华阳剑法,领教阁下高招!’ 岳小玉脸上露出决绝神色,只有冷酷,不见半分私情。 ‘姐姐……你……’ 杨禾见岳小玉出手,登时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我不是岳小玉,我是华阳派的静虚子,接招吧’ 岳小玉一声娇叱,佩剑出鞘,银光闪烁,化为一道激电,直奔杨禾胸口。见他不躲不动,惊慌中长剑一抬,直直插进左肩。 众人齐声惊呼,无不色变。 杨禾竟不躲闪,以身体硬受一剑,低头看染血剑身,嘴角绽放一丝笑意 ‘这不是弄影剑,呵呵,你还记得我……’ 岳小玉一抬手,收回长剑,眼中黯然神色,一闪而逝,冷然道‘你刺我师兄一剑,我替他还你一剑,谁也不欠谁,华阳派不会再评论你的武功,你可以走了’ 杨禾肝肠寸断,踏前一步说道‘这一剑,你为华阳派尽了力,余前辈大恩已报,你不再欠人什么,姐姐,你放下你的身份,跟我走吧……我们去寻师父,从此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岳小玉大吃一惊,她没想到杨禾胆大包天,竟敢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说明情意,这种事她想也没敢想过,一刹那间,心中慌乱已极,痛苦已极,俏脸涨得通红,低头冷冷地道‘你胡说什么,带着青青快走吧……’ 众人顿时惊呆,不能相信地看着两个人,一个深情脉脉,殷勤诚恳,一个面红耳赤,又惊又羞,很显然两人的关系大不简单。 宋人的礼法极严,寻常的男女私情,即便你情我愿,也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这等公然说明心意,实在有违礼法纲常,更何况岳小玉还是个出家人。一时间,有人愤怒,有人不屑,也有人惊羡。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更震惊的是华阳派弟子,除了个别几个知道内情的,大部分都还以为杨禾是那所谓的大淫贼‘冷面鬼手’。均暗想‘四姑竟与这个江湖败类有私情!这还了得!华阳派的脸面真是让她丢尽了!’ 杨禾心里却只剩下了岳小玉,前番被拒的愤怒早抛到了九霄云外,摇摇头上前拉起岳小玉的手,柔声说道‘七年前,你舍我而去,前番你又再度拒绝,你骗得过别人,你骗得过你自己么?你放不下的是你的身份,你不欠华阳派什么了,跟我走……离开这里,咱们走吧……’ 岳小玉心里满是痛苦和挣扎,不知是进是退,抬眼看着杨禾眼里的镇定和无尽深情,不知怎么,芳心竟渐渐平和,渐渐沉醉,再也看不到旁人的神色。在这一刻,岳小玉内心忽然爆发出了极大的喜悦和激动人心的,只觉得世上有杨禾一人看重自己疼惜自己就已足够了,江湖的事,门派的事,哪还管得着那么多?忍不住轻点螓首答应了他。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手向门外走去。每一步是十分的平静和喜悦,缓缓而行,一转眼已走出了院子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登时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岳小玉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投怀送抱而去。 但是华阳派的弟子却绝不容许岳小玉一声不吭地,就跟着一个江湖败类走了!纷纷怒喝,追了出来。 一声断喝响起,苗罡冲上前来,厉声骂道‘妖人,你快放开我四姑,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迷住了她?卑鄙无耻!’ 他这一喝登时把岳小玉从如梦似幻的沉醉中打回了现实,岳小玉这才吃了一惊,看着杨禾依旧的深情有些不知所措。恰好杨禾转过眼来,柔声说道‘姐姐,咱们不要理这些人,我带你回家,那里没有争执,没有仇恨,没有身份虚名,咱们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岳小玉大为感动,慌乱再次平静下来,愁眉展开,满眼的欢喜和激动,点点头道‘好,我跟你去!小禾,咱们永远在一起’ 杨禾点点头,应了一声,探手挽住岳小玉的,再不理会华阳弟子的呼喊,径向前走去。 这一切,风青青都看在眼里,她原本以为出了千竹林,杨禾已痛断情丝,斩断了对岳小玉的感情,没想到,他的心根本就没变过,昔日的感情仍难割舍,岳小玉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子。 而自己算什么?什么都不是!甚至一点地位都没有! 嫉妒,不甘心,差点儿要绝望,浑浑噩噩的跟在两人身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蒲世哲恼羞成怒,大喝道‘还等什么?给我杀了那妖人,绝不容你四姑的清白,被他毁了!’一纵身越过杨禾和岳小玉的头顶拦在路上大怒道‘师妹!你别让这妖人给迷惑了,你,,,你是出家人,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呼呼,衣袂破风声响,又有两人飞跃半空一左一右落在蒲世哲身旁,却是曾伤在杨禾手下的华阳四真之二。这三人都是武功深厚,单单一人已足以与杨禾匹敌,三人联手更是强不可破! ‘封住下山的路,快!’苗罡一声呼喝,数十名华阳弟子一同奔到三位师尊之后,筑成人墙拦截。 院中的宾客追了下来,有前来贺寿尚未离去的客人,王重阳和周伯通赫然便在其中。另一边站着胖大和尚和那一男一女,他们身旁,还有一个神态威猛的白袍大汉,目光深邃,不动声色,直看其渊亭岳峙的强大气势便知其武功极深。众人都不是华阳派的,对他们的家事自然不便插手,只是睁大了眼观望,有些居心叵测者暗暗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岳小玉不顾师门声誉,竟与人结下私情,还要叛出师门,这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这一下华阳派要丢尽脸面,声誉扫地了! 岳小玉黯然道‘师父?我对不起师父……我……’ 第84章 第四十四章 蒲世哲笑道‘是啊,师父要咱们四兄妹共同带领华阳派,你走了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 杨禾见岳小玉神色大变,似乎又动摇了心念,怒道‘余前辈的恩情已报,我姐姐她再不欠你们华阳派什么,不要再来纠缠!’ 蒲世哲大怒‘一定是你使妖法迷惑了我师妹,我杀了你!’ 说着抽剑冲上前来,剑气横空绽开,招式狠辣,向杨禾猛刺,华阳四真的老二和老三也上前来助攻,三人联手威力登时翻了好几倍。 杨禾纵然武功高强,也破不了三人连招,登时落在下风。 双方互有极大仇恨,出手毫不留情,招招夺命。小院前的树林中顿时剑气纵横飞射,剑光与身影交错弥漫,只能通过衣服的颜色勉强辨认出位置,根本看不清三人如何出手。 岳小玉内心痛苦万状,大叫道‘别打了!……’ 四人生死相搏,仇恨入骨,恨不得将对方撕碎,哪里就肯罢手?。 青青心中早就憋着老大的火气,她不甘心,为什么岳小玉一出现,什么都不做,立即就夺走了杨禾的全部,她所作的一切努力一瞬间都成泡影了! 方才岳小玉刺了杨禾一剑,杨禾非但不怨怪,还对她吐露真情,与她厮守。现在为了岳小玉,杨禾又与华阳派的三位高手拼斗,随时都会丢了性命也不在乎。 青青弄不明白,她只知道,只要岳小玉在,自己永远也得不到杨禾的心,当下又是嫉妒,又是气愤,冲着岳小玉大叫道‘他们都是为你拼命,你忍心么、为什么不去死!’ 岳小玉浑身一颤,蓦地明白过来,只要自己一死,他们就不会再拼命了,华阳派虽然丢了脸,还不至于颜面扫地,这一切都只有自己能够挽回。 一死,只要一死,一切都不会变。 刹那间岳小玉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当机立断,右手一挥,弄影剑划过一道光影,割破了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娇俏的身躯在颤抖中委顿在地。 曾经,多少痴愿与纠缠,多少苦痛和伤怀,如今都化为襟头点点桃花。眼中,唯余片刻的宁静,安详。不舍的目光迷离。终离开了那个总让她辗转反侧的背影。 ‘姐!’ 杨禾乍见惨剧,一声痛呼,莫愁爆出一团惨烈剑光,剑锋一同划破华阳三真胸前的护体罡气,撒出一片血雨。 ‘你不能死!不能……’ 杨禾不顾一切非如疯如魔地冲上前,抱起了岳小玉已无意识的身躯,望着那眉梢眼角残留的三分凄苦。痛哭声中,双膝向天跪倒。 ‘为什么,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你却走不出绕身画出的牢笼,这是宿命吗?还是你要报复我不合时宜的自私。你走了,一身清白,把遗憾都留给活着的人,你这是不负责任!岳小玉!’ 杨禾声泪俱下,内心怅恨和愤怒一同燃烧,右手,紧紧握住了莫愁剑柄。是你们逼死了她!偿命! 强大的九阴之气瞬间灌入剑身,苍白,那是死亡的颜色,在劈开躯体的瞬间,因朱红的衬托更显华丽优美,不能忽视的颜色。 华阳派,贺寿客人,明教,三方人马同时色变。 强大的杀气,蕴含者剑者的刻骨仇恨,在一瞬间笼罩两丈方圆。纵横飞射,凌厉无匹。 ‘他心性失常了,别靠近他!’ 王重阳出言警告。但没能拦住同在震惊愤怒中的华阳三真。三个人聚起元功,如炮弹般地弹射出去,同时发掌,袭击杨禾后心。 岳小玉因此人而死,华阳三真决不能容他在世上多活一刻。 嘭嘭嘭,三人发出混元掌,击上剑气罩,登时遭遇厉剑气反击,射穿了身躯。惨呼声中倒退回来。 蓦地杨禾回过头来,双目中射出刻骨仇恨,精芒爆闪,突然间,杨禾身形一闪,莫愁化光,对蒲世哲发出不可思议的迅捷一击。倏去倏回,退出五丈,左手抱着岳小玉尸身,右手莫愁剑上滴下一串血珠儿。 在众人惊呼声中,蒲世哲的心脏部位噗地射出一道极长的血箭,喷出一丈,点点滴滴,涂红遍地枯草。 大神通剑术再显威能,杨禾在愤怒中,无意一击,剑法突破化心,进入点灵之境。 无思无虑,内心一空,有剑亦无剑,忘剑之境。一剑破敌。 出剑,折返,身法快到肉眼看不清楚。 蒲世哲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待到惊觉时,心血已然喷出。蒲世哲不能置信地望着胸前的伤口,张大了口,颓然倒地。 ‘她是被你逼死的!蒲世哲,你罪有应得!’ 杨禾怒吼,手中莫愁银光再起,将后面扑上来偷袭的两个华阳弟子,一剑斩成四截。右足一勾,挑起弄影,插回剑鞘,连同莫愁一起放回背后的负剑囊中。 ‘姐姐,你避居千竹林,不喜欢吵闹,我就带你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居住,那里会有我,有师父,有青青,诗书琴瑟相伴,渔猎耕种为乐,你一定喜欢’ 杨禾落下两行情泪,俯身轻轻吻去岳小玉脸上残留的眼泪,深深吻在她苍白的上。 ‘青青呢,我找来青青,咱们一起回家’ 杨禾微微一笑,仿佛岳小玉并没有死,她只是沉沉地睡着了 众人一时感到无比震骇,杨禾的举动虽是狂妄无礼,但却是出自一片至情至性,他悲痛得几乎丧失心智。 杨禾目光扫过众人三方众人,却没有发现青青,心中大急,提起内元大声呼唤,声震山巅,但语声悲凉萧瑟,如杜宇啼血,显然心情沉痛之极。 没有人再说话,山巅上静悄悄地,也没有青青的回答。杨禾一转眼,盯着众人怒道‘谁抓了她?放了她!’见无人回答,杨禾欺身直进,一把抓住了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苗罡,手指扼住他的咽喉愤然道‘是不是你?’ 苗罡早吓得魂飞魄散,喉头被扼,全身只顾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 站在明教一方的绿衣女子眼中尽是怜悯之意,摇摇头开口道‘那姑娘跑下山去了,你快去追吧’ ‘走!’ 杨禾左手抱紧岳小玉,右手挟持着苗罡,向石阶方向疾行。苗罡在年轻一辈弟子中颇具声威,杨禾挟持了他,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纷纷让开一条路,让他下山。 ‘放下我师妹的尸身!’ 华阳二真中的长脸老道士怒喝一声,挺剑刺来,剑气刺破空气,至袭杨禾背心,竟是不顾弟子安危,硬夺岳小玉尸身。 ‘有人想借刀杀人!铲除你苗罡了!我就遂他心愿!’ 杨禾冷笑一声,右手挥出,将苗罡雄壮的身躯向后抛飞,击向来者,同时身躯向前弹出,掠下石阶,学着欧阳锋下山的办法,向前直跳,坠落,一掠二十丈,顷刻间将山顶众人远远抛下,没几个纵跃,已过半山腰。ωww.xSZWω㈧.NēΤ 抬眼望去,前方山道上奔行着一个青衣女子,身形娇小玲珑,恰盈一握,正是风青青。 ‘青青!’ 杨禾高声呼喊,一纵身平平跃出,直落下十余丈高度,追上了风青青。 ‘你怎么了?’ 杨禾在激战中并没有留意到周围情况,他不知道当青青大喊大叫,叫岳小玉去死之后,岳小玉当真挥剑自杀了。 ‘我对不起姐姐,还有你,是我教她去死的,我害了她’ 青青情绪十分激动,大声哭叫。 ‘啥?’ 杨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惊怒交集!青青让岳小玉去死,杨禾不能接受! ‘是真的!凭什么要你们都为她拼命!我嫉妒!我叫她去死!谁知道她真自杀了!’ 青青坐在道旁的岩石上,泣不成声,说不尽的悔恨和愧疚! ‘你……你……’ 杨禾气得胸膛中怒火翻涌,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哥,我对不起你,我害死了姐姐,我给她偿命!’ 青青倔强的小性子使了出来,跳起身来,纵身望深谷跳下,不料半空中后衣襟一紧,又给杨禾提了上来,青青奋力挣扎,却怎也摆脱不了杨禾的控制,给放在了石阶上 ‘你让我去死!’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大姐死了,你也想步她后尘?’ 杨禾胸中激荡,再喷一口鲜血,抚胸坐倒。 青青哇地大哭起来,伏在杨禾肩上痛声哀号,她不想死,但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活着。 ‘不关你的事,她是给华阳派逼死的,也许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既保全华阳派名声,又对得住自己的心’ 杨禾在痛苦中冷静下来,含泪劝慰青青,泪珠子落在岳小玉脸上,又将她的脸颊打湿了,杨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无限疼惜和痛心。 ‘杨禾,你怎么了?这女子……’ 一个如金铁交鸣的铿锵话语传来,一身汉人装束打扮的欧阳锋不知何时,像幽灵般地出现在眼前。全身元气澎湃,如海潮浪涛,厥阴之气,阴寒散发出来,逼人的寒冷。 不过青青,欧阳锋,杨禾三人内功都是阴性,恰恰占全三阴,少阴,厥阴,太阴,其阴性,属青青最弱,杨禾最强,欧阳锋最盛。欧阳锋的内息寒气散发出来,杨禾觉察不到,青青却觉得一阵接一阵的透骨寒冷, ‘是我姐姐,她死了……’ 杨禾冷静地回答,不无伤心,眼光片刻不离欧阳锋一对鹰目,全神戒备,只要他露出丝毫的杀机杀气,杨禾便立即出手保护青青。 欧阳锋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故作轻松,微微而笑,虽是刻意收起严谨,但是一举一动仍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城之主的威严和霸气,以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扫视着杨禾青青 ‘哦?谁杀了她?我给她报仇!’ 杨禾冷冷望着他,不带丝毫的感情,并把他的一片‘热心’拒于千里之外。 ‘不用,她是自杀,无仇可报!欧阳锋,你这么有暇,不如觅地练练功,打打坐,你若还想缠着我,说什么合练武功,就免谈吧’ 欧阳锋的一双鹰目中登时射出巨大的愤怒和杀气,像一只被触怒的老虎,当空吼叫。 第85章 第四十五章 欧阳锋眼中凌厉杀机一闪,无穷愤怒,给人藐视拒绝虽非首次,欧阳锋仍是受不了这种闲气! ‘其实我没有必要舍去尊严,来低三下四地求你!你杀了华阳派掌门,必遭六大派围攻,追杀。在中原,已无你立足之地,你随我去西域暂避锋芒,到了白驼山城,就是我欧阳锋的天下,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荣华富贵,绝色美人,傲视寰宇,叱咤风云,只要你对我欧阳锋忠心不二,凭你的武功,西域天下,还不是任你驰骋!到时候,看谁还敢说你是旁门左道!’ 杨禾怦然心动,欧阳锋说的没错,他在中原,确已无立足之地,需到别处暂避,荣华富贵,倾天权势他都不在乎,只是若能借欧阳锋的权势,弘扬本门武功,为师父黄裳扬名,使天下人人敬仰,倒也不坏,这是一个机会!ωww.xSZWω㈧.NēΤ ‘师父,你的教诲,杨禾纵死不忘,只不过,这个恶浊尘世并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得到,必须付出代价!我曾答应你要为本门扬名,我杨禾决不会让你失望!决不会……’ 杨禾握了握拳头,森寒的目光再次望向欧阳锋,双目精光再闪。 ‘我答应与你合练武功,不过能不能突破练气境我不敢保证,还有欧阳城主,我不是你的手下,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更不能为难我的朋友!’ 欧阳锋眼中闪过满意的微笑,凌厉的目光敛去,变成了威严的王者。像鹰隼一样傲视大地。 ‘好吧!只要你肯合炼武功,别的我都不管,你爱怎样便怎样,这样你满意了吧?’ 这时华阳派的众弟子已追至三十丈外,叫骂呼喝声接连响起,多数是要杀掉杨禾,其中三名女子在内,正是宋薇子,袁君姗和那名曾在山道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他们都是岳小玉的弟子,得知师父死讯,尸身被夺,奋不顾身前来阻拦。 杨禾冷哼一声,着青青跟在身后,抱起岳小玉的尸身便走,转眼已在十余丈外,回身一看,欧阳锋傲立山道,竟未追来,目光中杀机连闪,显然是记起数日前受伤之仇,要拿这些华阳弟子出气! ‘杀吧,最好都杀了,杀了王重阳,你好好报前几日一掌之仇!’ ‘你说什么?那道士还没走?’ 欧阳锋听说王重阳仍在其中,脸上现出惧意,鹰目中射出强烈的怒火,但瞬间就冷静下来,怒哼一声,转身下山,向杨禾追来。 三人展开轻功,飞掠下山,不片刻来到山脚下,八名守山弟子方才随杨禾冲上山去,此刻山下无人。欧阳锋当先开路,铁杖点地,跃出七八丈,转向左侧奔行,正是西方。 不料眼前人影一闪,横里蹿出十数道人影,挡在身前,却是华阳二真,王重阳,周伯通,三位高手客人,明教四人。这些人明明都在身后,不知为何竟超前赶往山下拦截,看来尚有别处下山的秘径。 华阳二真怒气腾腾,恨不得把杨禾生吞活剥,双掌阴阳分轩,摆出混元掌架势,元气鼓荡,杀气澎湃。 ‘杨禾,原来你跟欧阳先生是一路的,把我岳师妹放下,过来受死’ 杨禾尚未答言,欧阳锋铁杖旋飞,轰然插入前方地表青石,人随杖走,一晃七步。 ‘哼,从今往后,杨禾是我白驼山的人,你想杀他,先问问我这个城主答不答应!’ 王重阳深知欧阳锋厉害,恐华阳二真有失,飘然踏前两步,立在众人之前,潇洒一笑。 ‘欧阳先生,这是华阳派与杨禾之间的恩怨,你不要过问,你若是技痒难耐,贫道与你过上几招如何’ 欧阳锋别的不怕,最忌讳的就是王重阳的先天少阳真气,但他城府极深,面上不动声色。只鹰目中精光一闪,杀机再现 ‘好啊,前番相斗,太过出乎意料,仓促间未能尽兴,此番正好讨教!’ 王重阳对讥讽之语毫不介怀,面容逾趋沉静,双目星芒闪闪,如电如露。右手微微提掌,浩荡少阳之气如风云会聚,当空形成一片流淌的平淡云水,虽是青天白日,众人却仿佛忽然陷入中夜,明月当空,清风徐徐,浮槎湖上,一人一舟,说不尽的闲适自在。 ‘得罪了!’ 王重阳一声清喝,打碎众人幻境,提掌一拍,浩荡元气发出,如无尽波澜,一股接着一股,绵绵不绝,冲击对手。 ‘哼’ 欧阳锋鼻孔中喷出一个哼字,提聚七成功力,隐隐淡绿厥阴之气发出,一指疾点,灌入身前立地铁杖,一声嗡鸣,元气形成气柱,罡刀气刃,破开冲来气劲,少阳元气波浪一旦遭遇此物,立时消于无形。 但少阳之气天性克制欧阳锋的厥阴之气,随着两人催发功力,欧阳锋渐落下风,额头冷汗溢出,却是分毫不让。 ‘我来助你!’ 杨禾一声长啸,汇集太阴之气,九阴之力源源汇集,挥掌按上欧阳锋背后大椎穴,真气灌入督脉,上行泥丸宫,穿锁关鹊桥,下十二重楼,绵绵不绝注入欧阳锋丹田。 得此厚助,欧阳锋精神大震,引导九阴之气混合厥阴元气,一同发出,二气混合,集阴气最强最盛于一体,再也不怕少阳真气。 欧阳锋胆气猛翻十倍,白驼山城主巨大威严拾回,一声断喝,合二人之力的狂猛元气发出,横扫身前五丈,崩摧山河! 众人纷纷避退,倒纵而出。王重阳也被巨大的冲击震退三丈,飘然立定。 ‘哈哈,哈哈,承让了!’ 欧阳锋终于摸清了王重阳的虚实,重拾信心,分外骄傲,方才杨禾之助让他更觉此人功法乃修炼之必需,也是克服自身真气弱点的对症之药,留住杨禾的心情更加坚定三分,再加上方才杨禾以真气相助,没有乘机害他,无形中对杨禾信任也有所增加。 ‘无耻之徒!两个打一个,果然是旁门左道’ 青城派的老道士袖袍一甩,对杨禾的举动不屑一顾。侧目而视,面露冷笑,风过松林,劲厉呼啸,隐隐助其声势。 杨禾最忌人诬指旁门左道,听来尤为刺耳,只是岳小玉还在怀中,未能安息,他不便相扰,只是冷哼一声,强忍怒火。 ‘招也比过了,咱们走吧,青青你跟在我后边,只怕要硬闯了,欧阳锋,请你开道’ ‘嗯’ 青青牵着杨禾的后襟,脸上泪痕未干,不言不语,低头紧紧跟随。 欧阳锋脚一踢,铁杖盘空飞起,抓在手中,横杖胸前,周身元气激荡,绿晕弥漫,一丈内都成必杀死地。 ‘敢当者,杀!’ 同一时间,杨禾凝聚九阴之气,再次催发摧心掌功力,二十步外,杀人于无形。 ‘不能放他们走!拦住了!’ 首先跳上来的是青城派的老道士,花白胡须,脸容古拙,右手长剑灌满太清玄功,剑芒爆闪,劈向走在最前的欧阳锋,虽未颠倒阴阳,逆转经脉,但积蓄数十年的精深内功同样不易应付,剑未至,清冷玄气已劈开空气,带起一丛急转湍急的气旋,剑势沉凝,似缓实快,正是闻名遐迩的沧浪剑法 ‘破绽在左胁!’ 杨禾一见剑招,破解之法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当即出言点破。 欧阳锋一声长啸,铁杖灵动如飞蛇,猝然一击,正取老道左胁位置,直指破绽所在,欧阳锋武功何等高强,既动杀机,便没有杨禾指点,他也有把握在二十招之内致敌死命。此时闻言,当真似凭空添了一双慧眼,一阵劲风击过,捣破老道护身罡气,嘭地击中左胁。 ‘呃……噗’ 老道当空,倒跌五六丈,落地翻翻滚滚,不知是死是活。 欧阳锋一招破敌,大大出乎意料,倏然间,心中若有所悟,但形势紧迫,不容他多想,又有两人同时扑到,却是华阳二真。 二人同时出手,招数各自不同,却互补破绽,配合得恰到好处。 再无法一招制敌,欧阳锋丝毫不惧,凝集元气,铁杖舞出一团爆炸性的绿晕气流,像一头发怒的犀牛,猛冲猛撞,以掀翻巨象,撕碎猛虎的气势,带着杨禾和青青向前硬闯, 第86章 第四十六章 ‘嘭嘭’ 华阳二真双剑正面迎击欧阳锋,被浩荡厥阴之力轰击出去,左右抛飞,分别为一道一俗双手接住,脸色煞白,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杨禾,带着你妹妹先走,我来断后!’ 欧阳锋一声狂喝,铁杖击出,又和前来阻挠的王重阳硬撼了一记,方才他借杨禾之助,摸清了王重阳的底细,深知此人功力惊人,是以将内息像麻绳一样绞缠成束,使之更加稳固,短时间内,不会被少阳之气冲散。硬撼几下倒也无妨。 ‘嘭嘭嘭’ 气爆急响,震碎身旁乱石巨岩,石屑尘沙纷飞,完全掩盖住了腾挪变幻的二人身影,众人只见其中黑影连闪,大小碎石激射乱飞,再也分不清哪个是王重阳,哪个是欧阳锋。 ‘快去抓住杨禾那个大魔头!为掌门人报仇!’ 华阳二真之一,长脸老道,大声叫喊,指挥已冲到山下的一众华阳弟子,上前追赶杨禾与青青,夺回岳小玉的尸身。 众宾客众弟子一声呼啸,狂奔而去,各自展开轻功,急急追赶,追出十余里,终于追上了拖家带口,急奔逃命的杨禾。那里是一片稀疏的柳树林。 冷风扶柳,一地淡淡蛾眉,沙沙天籁声,掩不住林中沸腾弥漫的仇恨与愤怒。杀气漫空,刀光剑影流转摇曳,沉寂,早被急切的足音惊破。 ‘大魔头,快放下四姑!束手就擒!不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苗罡怒极大吼,在华山山道上,他给杨禾擒住,抛飞抵御华阳二真攻势,天幸两位师叔剑法收放自如,侥幸未死,是以他对杨禾特别的仇恨。与其他同门大为不同。 ‘好啊,我束手就擒,你来拿我呀!’ 杨禾环目四顾,但见追来者中,除去华阳弟子,贺寿宾客,还有那一僧一俗两位高手,以及明教四人。他心中盘算,那一僧一俗是华阳派蒲世哲的至交,决不会放过自己。但明教的四人一直都未曾出手,不动声色,也不知心意。其它人都不足为虑,只要他们四人不动手,自己对付剩下的两位高手应当无碍。 杨禾往左一看,平地之上有个十数丈高的小山,别无他法之下,右手提起青青的束带,一纵身跃上柳稍枝头,展开身法凌空虚度,踩着一株接一株连绵不绝的柳枝,飞奔前行,一声长啸纵上小山头。 杨禾在一块巨石上放下岳小玉的尸身,颈上血迹未干,苍白容颜已蒙尘垢。双目紧闭,再无昔日柔情温言,死,是如此残酷无情。他从不怕死,只怕锥心的伤痛。 ‘你先休息一会儿,让青青陪着你,我去将那些喋喋不休的恶人打发了,姐姐,你听得到吗?’ ‘铮’ 杨禾抽出莫愁,苍白日头,剑锋冷光闪烁,杀过人的剑,血气会在纹理中凝固,莫愁却依旧白光盈盈。 ‘关教主,我杨禾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也想来为难我?’ ‘中原武林的事,尤其是六大派的事,我们明教从来不过问,这是本教匡教主定下来的规矩,杨兄弟,你多虑了,我们只想看看你的剑法’ 白袍男子背负麻布包裹的长剑,冷冷一笑,澄清了自己的立场。管乾坤,崔暂和那绿衣女子都露出友善的笑意。 杨禾登时松了口气,明教不插手,他就有把握突围,带着青青和岳小玉安然离开。 ‘有胆给蒲世哲报仇的,就杀过来’ 杨禾提气大吼,方才带着岳小玉青青一番急奔,又展开轻功渡过数十丈空间,已有内力不继之感,杨禾只想速战速决,然后觅地疗伤调息。 ‘魔头狂妄,不知死活,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大伙儿一起杀过去!玄苦大师,赵前辈,劳烦您二位出手制住那‘冷面鬼手’,陆师弟,曾师兄,李师兄,王师兄,徐师兄,冯师兄,咱们几位上前擒住那‘飞天魔女’秦师兄带人先将四姑的尸身抢回来,大家见机行事’ 苗罡迅速部署作战计划,分配各人任务,听上去头头是道。众人轰然答应。 ‘呼呼呼呼’ 衣袂破空声响,玄苦和尚和姓赵的汉子纵身跃起,踩着横空乱石腾挪而上,联袂踏上山顶。 ‘般若金刚掌’ ‘子虚剑法——分花拂柳!’ 两人二话不说,一掌一剑一齐攻上来,掌力浑厚,剑气凌厉,少林般若掌力与东海昆吾派冰火玄功绞缠在一起,形成一股又热又冷的奇异气场,杀气浓烈,窒人气息。 掌,剑一瞬间撕破空气,卷至眼前。 与此同时,华阳弟子分成两帮,从左右侧面飞快地爬往山顶,一擒风青青,一抢岳小玉。 青青取邀月在手,少阴气劲灌注剑身,守护在岳小玉身旁,但看到如蚂蚁般爬上山的华阳弟子,也忍不住脸上变色。 ‘破绽在右肩,死!’ 杨禾默运大神通剑术——刺之道,浑厚元气发出,点灵之境,迅捷无比!身形闪动,一剑击中剑者右肩,剑气穿透躯体,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的剑孔,浑厚的九阴之气随即将他击飞小說中文網 ‘可恶……!’ 姓赵的汉子后跌,右肩被废,几乎失去了战斗力。但杨禾也付出了代价,般若金刚掌力击中了他的右胸,直将他打得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好似倒转来一般。幸好伤势不重,跟着随手一剑,割伤了玄苦和尚的小腹。 ‘青青小心!’ 杨禾使出散打中的连环鞭腿,猛踢在玄苦和尚心口,将他踢下了小山,转身便走。 这时华阳派弟子已有二十多人冲上山来,杨禾莫愁剑一挥,挑飞了两人,穿过人群的空隙,一晃身来道青青身边,挥剑砍倒与青青对打的三个壮汉,剑法展开,左右冲杀。 就在此时,山下传来一声大喝,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明教的白袍大汉张口大吼,一纵身跃上山来,冷冷地道‘住手!’ 苗罡闻言停住了行动,忿然望着他,竟不敢再动。 ‘他不杀你们,已是手下留情,别再逼他了,要报仇,先学好武功,现在你们还都不够资格!走吧’ 白袍大汉语声铿锵有力,言辞间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令人不得不服。 苗罡冷哼一声,明教插手,己方势必讨不了好,当下喝止众兄弟,冷哼一声收起长剑 ‘杨禾,我们华阳派与你不共戴天,我们武功不及报不了仇,将来总有一天华阳派会有人打败你,取你首级!’ 语毕,便与众人抬着伤众,愤然离开,回望中,昔日谈笑的面孔,都圆睁着燃起了仇恨的双目。 ‘杨兄弟,你方才使用的剑法,非同小可,与我们明教一位前辈大有渊源,在华山你用此剑法刺杀蒲世哲时候,我还不能确定,现在我完全能够确定。但是她早已失传百多年,你能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学得吗?’ 白袍大汉神色凝重,似乎对杨禾的剑术尤为关怀。上来便即询问。 杨禾见胖大和尚和一男一女都对此人毕恭毕敬,知他在明教中身份尊贵,但是两人尚是首次说话,怎肯就此吐露秘密?要知道泄露自己武功秘密乃是江湖大忌。明教的人虽说相助自己脱险,但杨禾对明教的了解仅限于小说,作不得准,倘若自己真把武功秘密泄露给他,今后说不定会生出什么祸端。自然不肯相告。 白袍大汉正色道‘杨兄弟,倘若你肯把本教秘笈相告,我明教定有重谢……’ 话未说完,猛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欧阳锋身形如风,飞奔而来,铁杖点地,一跃七八丈,转眼便至身前。 山下的胖大和尚和那一男一女都见过他,识得厉害,齐声叱咤,迎上前阻拦,三人武功之强,竟不输于华阳四真任何一人,都是即将颠倒阴阳,逆转经脉的高手,内力雄厚,一动手,都是浑厚之极的掌力,登时元气翻滚,气爆炸响,激烈交战起来。 欧阳锋见这三人都是难缠对手,他不愿意结外生枝,挥掌击退使短剑的绿衣女子,铁杖爆出一团绿晕,击在崔暂的大刀上,嘭地一响,借力翻身跃起,双脚在胖和尚光秃秃的头顶上一点,在两人大骂声中,旋身纵上山头。 一举击退三名高手,手法干净利落,趋退间无半点瑕疵,欧阳锋武功果有宗师的风范。 白驼山与明教素无来往,欧阳锋也见过白袍大汉与王重阳混在一起,必是敌人,但见此人身挺如山,元气澎湃,必定也是大高手无疑,不可轻犯,只得在三丈外凝定,鹰目中露出精光,冷冷地观望,充满警惕之意。 明教三位高手也纵上山来,堵在欧阳锋两丈之后。凝神观察。 此时众人都不说话,各自催动内力压制。五位高手同时发功,一时间,澎湃的元气波浪横冲直撞,形成强大乱流,余波四处激荡震颤,摧毁周围树木岩石。 虽无一招半式,但内息的直接对抗,稍一不慎就会损伤经脉,却比刀剑互杀不知凶险了多少倍。 青青内功较弱,首先抵受不住如巨锤轰击般的狂浪,呕出血来,正感惊慌,蓦地浑身压力一松,睁眼看去,杨禾正摧动元气化成剑气罩,将她笼罩起来。巨浪不断冲击气罩,杨禾本已近乎力竭,再遭五位高手不同内功冲击,登时不住地呕血。 ‘哥!……’ 青青低声抽泣,杨禾拼上命保护自己,怎能说不喜欢自己?青青又是惊喜又是伤心,哭得更痛了。 过了好一会儿,白袍汉子收起澎湃功力,拱了拱手淡淡地道‘明教关千重,幸会’。众人跟着相继收功,元气波浪散去,杨禾压力一松,终于力竭瘫倒。 欧阳锋冷哼一声,竟不理会,目光转向杨禾,说道‘咱们该走了’ 他见杨禾已累脱了力,摇摇头,便要上前将他负起,不料刚弯下腰,一股巨力从旁袭来,直击右肩,不能不防。欧阳锋立即闪避,反拍一掌,怒目而视。 ‘欧阳城主,你想怎么样?’ 关千重眼露精芒,凝视欧阳锋,丝毫不让。 第87章 第四十七章 关千重眼神冰冷,凌厉,冷然道‘此人与我明教大有渊源,你不能带他走’ 欧阳锋见对方四人个个高手,自己孑然一身,杨禾又受了伤,当真动起手来,必定吃亏。欧阳锋也是阴狠毒辣之辈,目光深远,非是等闲,不能强取,便图后计,冷哼一声道‘杨禾,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杨禾挣扎着坐起身道‘没忘,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履行承诺’ 欧阳锋向众人恨恨地瞪了一眼,一纵身,鹰投隼扑跳下山去,转眼间便消失在疏柳林外。 风萧萧,拂散千线柳枝,细如发,丝丝惆怅,牵不住一缕芳魂。痛,只为已无处倾诉的思念。 ‘姐姐,我不会让你无依无靠,我会将你带在身边。你的身躯已冷,魂魄还在,我不会丢下你,你该知道,死,并不是终结,而是心海的永生,那一叶扁舟,注定要风雨同归’ 低低的呢喃,如泣如诉,杨禾轻轻拭去岳小玉满脸的尘垢,抱在怀中,无言走下小山。众人一时忘记阻拦。 ‘杨大侠,岳姑娘侠义心肠,纵身亡,也必升极乐世界,你固然心痛万分,但也要保重身体呀……’ 绿衣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悲哀怜悯,看杨禾落魄而去,忍不住出言安慰。心中一酸,眼眶中盈满泪水。 杨禾恍如未闻,领着青青自去。 ‘站住,你不能走!’ 胖大和尚见众人不动,满心疑惑焦急,冲下小山,一指点向杨禾后心,个中积蓄半成真气,有强猛封穴之功,嘭地拂开青青阻拦,正戳中杨禾背后大椎穴。看着他像一堆烂泥般瘫倒,冷哼一声,反手一指,又将刚爬起身的青青点倒。 ‘你们想怎么样?别伤害我哥’ 青青身不能动,兀自焦急。杨禾已筋疲力尽,伏地不动,几个高手随便出来一人,要杀他们自是易如反掌。 ‘说出你剑法的来历出处,师承何人,免受活罪’ 胖大和尚脸容转冷,慈祥目光收起,变得凌厉沉狠,话声铿锵,不容置疑。 ‘剑法是我姐姐所授,不知是何来历,你还想知道什么?’ 杨禾扭转了头不去看他,到了此刻,他双臂仍是紧紧抱着岳小玉早已冰冷的身躯。 ‘我们说的是你用来刺杀蒲世哲的剑法,刺伤玄苦大师的剑法,那是独一无二的剑法,你是哪里学来的?’ 关千重和那一男一女也跳下山来,到近前相询。 ‘那是我无意中学来的,怎么样’ 关千重脸上闪过不悦神色,冷冷地道‘那是我们明教传世剑典名叫《大神通剑典》丢失了百多年,是给人盗取的,杨兄弟,你若解释不清,此事恐怕不能善罢’ 杨禾大感愕然,《大神通剑典》竟是明教之物,倒是出乎意料,看来这姓关的也没有说谎,但是若说破此事,就会暴露神秘老者的行踪,使他陷于险境。他肯指点自己的剑术,自己也不能不讲义气地出卖他,当即推说是七年前在临安城外灵隐寺偶遇一老人所授,跟着便将老者的形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最后着重指出,老人传授武功之后,老人便飘然不知去向。 关千重听罢,虽不满意,却也找不出破绽,只好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杨兄弟,这剑法是我们明教一位老前辈所创,请你务必将秘笈功法归还’ 杨禾看这架势,要是不归还功法,明教决不会善罢,岳小玉死了,不能让青青再受伤害,只得点头答应。 关千重心中稍慰,便带着众人和岳小玉的尸身,回到华山下的小镇上,在客栈中买来笔墨纸砚,让杨禾录下功法的秘笈。 杨禾所修炼的刺之篇,洋洋洒洒千余字,很快便即抄完,递给关千重,念在他为自己解去华阳派之围,又没伤害青青的份儿上,秘笈便没掺假,一字不漏地写了下来。 关千重看着薄薄的五六张纸皱眉道‘这确实是《大神通剑典》真言,不过只有一部分,其余的呢?’ 杨禾当然知道剑典共有八篇,只不过他只背诵了这一篇,其余的七篇,看也没看过,自然无法写出来。 ‘老人家只教了这些’ 杨禾本就心灰意懒,岳小玉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他尚未恢复,是以说完话脸上全无表情,没有愤慨也没有惊慌。 关千重瞪视了他良久,只好道‘剑典的事我们还会继续追查,杨兄弟,还要劳烦你跟我们去临安一趟,看看当时你与那老人相遇的所在之处’ 杨禾想给岳小玉找一处安静所在,尚未办成,自然不会听从关千重的安排,况且这关教主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盗取秘笈的嫌疑犯一样看待,动不动就点穴,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关教主,我还有他事待办,请恕杨禾不能从命!’ 胖大和尚冷笑,上前在杨禾背上补了一指。 ‘由不得你不去了’ 这一指虽不妨碍他正常行动,却封闭了穴道,使他无法发功,杨禾心中愤愤,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杨兄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咱们都出去吧’ 关千重一开口,胖大和尚,绿衣女子和崔暂都陆续走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啊,杨大侠,教主一心想重振明教声威,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绿衣女子走到门边,回头安慰他一句。 ‘虚伪!’ 青青不悦,她看见这女子搔首弄姿向杨禾示好,便觉心中一阵厌恶,一回头看到岳小玉的尸身,又是一阵难过。 申牌时分,众人登上马车继续赶路,杨禾万念俱灰,怀里抱着岳小玉的尸身坐在马车中一动不动,既不说话也哭泣,任马车行走。绿衣女子几次与他攀谈,他都懒得开口,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马车子停下,众人纷纷下车,只余下了他自己在车上,又过了一会儿,身边忽然传来食物的香气,青青在旁柔声道‘哥,你吃点东西。两天来你什么也没吃过。’ 杨禾摇头道‘我吃不下,你吃吧,青青,大姐去了,二哥今后加倍疼你’ 青青嘤咛一声抽泣起来,俏脸埋在杨禾肩头,娇躯不住地颤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青青起身默默地走了。 ‘杨大侠?你没吃东西吗?我给你送来些饭食’ 不知何时,又有个女子在呼唤,她的身上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杨禾一闻便知是那绿衣女子。 杨禾充耳不闻,他现在除了肯与青青说两句话外,其余的人谁也不理。 绿衣女子幽幽叹了口气,柔声道‘岳姑娘泉下有知绝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要爱惜自己呀’ 看到杨禾一脸呆滞失神的模样,绿衣女子将包在树叶中的一块獐子肉取出,用小刀割了一块,大着胆子送到杨禾的口边低声道‘我在里面下了穿肠剧毒,你吃下去,很快就能见到岳姑娘了,你不是想与她团聚吗?’ 杨禾心中一震,说道‘真的?’ 绿衣女子在黑暗中嗤嗤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一试就知道了,张口’ 看着杨禾张口将那一块肉嚼碎,吞下腹中,绿衣女子道‘服下的毒药太少,见不到岳姑娘,还要多吃几块’说着便将整块的獐子肉递给了他。wWW.xszWω㈧.йêt 杨禾三口两口便将整块肉吞下,苦笑道‘谢谢你,绿姑娘’ ‘我叫云沾’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转身下车而去。 ‘云沾?谢谢你’ 杨禾心中留下了一个名字,一股奇特香味,一张巧笑倩兮的面孔。 第88章 第四十八章 过了一会儿,杨禾忽觉小腹中一麻,继而向整个身躯扩散,很快蔓延到了四肢,整个身躯都一动不能动了 ‘真有毒’ 杨禾心中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有毒不正合自己心意吗?死了就能见到岳小玉,为什么不死?只是有几句话要向青青交代,就想开口呼唤。不料喉头麻木,竟连声音也叫不出了。 惶急间,忽听青青的说话声传来,愤怒,疯狂,完全丧失理智。 ‘你们都该死,我与二哥原要去白驼山的,为什么你们拦住我?我杀了你们!臭和尚!你最凶了,我先杀你!’ ‘嗤嗤嗤……’ 利器割破身体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伴随着青青竭斯底里的尖叫声,胖和尚身上不知给青青斩了多少剑,十条命也完蛋了。 杨禾恍然大悟,明教的四位高手,连同自己在内,竟都给青青算计了! 她自小师从乃父‘活判官’风易书,使毒的手法神鬼莫测。像这样在食物中下毒,只是最平常不过的手法,明教的四位高手不知就里,竟糊里糊涂地着了道! 忽然另有一个如金铁交鸣的铿锵笑声传来,更是让杨禾心惊胆颤! ‘小妹妹,干得好!把这班人全杀了,一个活口不能留!’ 是欧阳锋的声音!天呐!他们两个是怎么联手的?西毒再加上青青的毒技,完全可以纵横天下了,明教的人栽在他两人手里,半点儿也不稀奇。 杨禾心中大急,明教的人虽非良善之辈,终究罪不至死,况且关千重只是将自己和青青软禁起来,从未下过毒手,连岳小玉的尸身都带着,算是不错了。杨禾只是因为被困而愤愤不平,却从未想过要杀他们! 杨禾奋力挣扎,想要大喊大叫,却是半分也动弹不了,毒药的毒性太强了! 这时青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你不要脸!我哥!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他!我好痛苦啊!‘先前是大姐,我哥他心里就只有岳小玉!我们同时认识的,凭什么他不喜欢我!我哪一点比大姐差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全都没用呀,大姐她什么都不做,她一出来,就把我哥抢走了!’ 杨禾心中无比震惊,全没想到青青小小的心里藏着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委屈!青青你喜欢我?天哪,我一直都拿她当妹妹看待的!这…… 青青呜呜地哭起来,哽咽着说道‘我四处找他,找了他七年,好容易找到他了,他又要去找岳小玉!我知不知道我多伤心呢,我没说什么,我知道我争不过大姐,我认了。可是大姐拒绝了他,他为什么还不死心,偏偏又去找她,结果大姐自杀了……是我,是我让她去死的,我也不知道大姐一死,二哥会这么伤心!……呜呜……’ ‘好了,小妹妹,这个女子又想抢走你哥!你快杀了她!杀了她,就没人给你抢了,是不是?’ 欧阳锋在一旁煽风点火,他自己不动手,只蛊惑青青杀人,似乎很享受控制旁人,心肠尤为恶毒! 而青青就是给他控制了心神! 杨禾想阻止惨剧发生,偏是有心无力,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毒药的束缚,急得心如火焚。 青青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大喊道‘我杀了你!’ ‘嗤嗤嗤……’ 又是一阵砍杀声,杨禾心如刀绞!青青全被欧阳锋控制了,她在胡乱杀人,必须要阻止她! 杨禾忽然想起了朱雀,心中猛然一震,是啊,朱雀可以破解欧阳锋的摄魂术!天已全黑了,为什么朱雀还不回来!小红啊小红,你快回来呀! 砍杀声停止了,相信绿衣女子云沾也早已香消玉殒了,还剩下两个人!关千重和崔暂! ‘杀了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他把你抓来的!他想分开你和你哥!杀了他!’ 欧阳锋话音刚落,青青一声尖叫,刷地一剑鸣啸响起,跟着嘭地一声闷响。又听欧阳锋哈哈笑道‘你砍下了他的脑袋,哈哈,很好,小妹妹,你去找你二哥吧,剩下的这个坏蛋,我来杀!’ ‘铮’‘嗤’ 欧阳锋大概是拔出崔暂的大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明教一行四位高手,顷刻之间,全都遭了毒手!死在一个武功低微的小女子手里! 天理何在?? ‘哥,我把他们都杀了……谁也不能把你抢走,你是我的,我喜欢你……’ 青青跳上车来,伏在杨禾耳边喃喃地说道 ‘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杨禾心中无限感慨,明教的人死了就死了,关键是欧阳锋摄魂术太恐怖了,报复的手段太残酷!可怜的青青被他控制,自己还没意识到,还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可惜杨禾不能动,也说不出话,否则他一定跟欧阳锋大打出手! 马车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紧跟着一阵浓烈的焦臭味飘来,不用说是欧阳锋堆砌干柴,焚烧尸体 ‘哈哈,哈哈,杨禾,我帮你兄妹摆脱明教的纠缠,你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呀’ 杨禾心里早把欧阳锋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此刻听到恬不知耻的言语,更是怒火中烧,偏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简直气炸了肺! 无耻!卑鄙!可怜的青青,你快醒醒呀!二哥中毒了! 杨禾的心里喊了无数遍,可是青青心神受制竟丝毫察觉不到。杨禾只有在心里默默流泪。 朱雀始终没有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嘡啷啷一片声响,欧阳锋向车厢中抛进了几件兵器,冷笑道‘杨禾,咱们该回白驼城了,咦?你也中毒了?’ 杨禾心中一寒,欧阳锋明摆着就是幸灾乐祸,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和青青。 ‘哈哈,哈哈’ 欧阳锋一阵狂笑直令人毛骨悚然,杨禾向来无所畏惧,此时也忍不住心里发毛。笑声在黑夜中回荡,久久不息。好在身边有青青和岳小玉相伴,使他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欧阳锋行事十分谨慎,马车昼行夜宿,全在荒野中歇宿,只偶尔入城镇购买一些必备的干粮,杨禾浑浑噩噩的也不记得天明天黑了几次。终于有一天,车厢外吹来一阵阴冷干燥的凉风,欧阳锋停下马车,说道‘来到大戈壁了,再往前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鲜有人迹了,咱们需到前面的镇子备足了水,一口气穿过前方五百里的沙海就能到达白驼山了,这是解药,小妹妹,快喂你二哥服下’ 杨禾困顿多日终于得到了解脱,服过解药之后,全身麻痹之感逐渐消退,又过了两个时辰,到达一个小镇时,身体已完全恢复,四肢行动如常,九阴真气也开始在丹田汇聚。 不知为何,岳小玉的尸身在自己怀中多日竟未腐坏,周身竟散出隐隐红光,类似于朱雀羽毛的颜色。杨禾心中稍慰,行功完毕,拥着岳小玉和浑浑噩噩的青青一声长叹。 ‘欧阳锋,收起你的摄魂术,你用它来对付一个小丫头,胜之不武’ 自那日明教四高手被杀,朱雀一直没有出现过,在杨禾最需要它帮助的时候它消失了,世事不会如此巧合,极有可能是欧阳锋杀害了它。 ‘你可以叫你的火鸟来解,不是吗?’ 欧阳锋语带讥嘲,更加印证了杨禾的怀疑,不禁大怒道‘你把它怎么样了?’ 欧阳锋冷冷地道‘我没碰它,不过我见它给一帮道士捉走了,那东西看着很讨厌,没有它在旁边跳来跳去,正合我意’ ‘又是松风观的人,这帮人真实阴魂不散!’ 杨禾十分烦躁,幸好松风观的道士也当宝贝一样养着它,小红暂时不会吃什么亏。见欧阳锋不想解除青青的摄魂术,心中大为不满,冷哼道‘你不信任我,还合练什么武功!大家各奔东西散伙儿吧’ 欧阳锋怒道‘我不信任你,我会给你解毒?解除摄魂术需要一种药材,只有白驼山才能找到!先去准备水和粮吧,随驼队出发,现在咱们已经走到双旗镇了’ 双旗镇,沙漠的边缘,胡汉杂居之地。这里半数以上的胡商,有突厥人,波斯人,和大批的回民。此时在双旗镇的大街上却拥挤着众多的商队和散商,和许多带刀带剑的刀客剑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赶着车子尚未入镇,蹲在镇口的三名带刀的刀客便迎了上来,一个高大健硕头上缠着白巾的胡人操着生硬的汉话前来搭讪。 ‘想通过戈壁沙漠吗?我们可以带着你们一往无前,绕过斯奇格勒将军的百万雄师,到达沙漠的另一端,不过酬金要贵很多,一百两银子’ 欧阳锋仿佛吃了一惊,鹰目中寒光一闪,低声道‘你说什么?斯奇格勒大军在这里?就在沙漠中吗?’ 那胡人点头道‘是,他在这里屯兵,已招收了数万人!前面的丝绸之路已给他封住了,谁也过不去,只有我们才能带领你们从没有路的沙漠中穿过,但是我需要酬金’ 欧阳锋想也没想,立即从钱袋中取出一百多两银子交给那人道‘就雇你们了,多余的钱,给我们备下水粮’ 欧阳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 杨禾道‘那个斯奇格勒将军是你的对头?他要攻打白驼山吗?’ ‘他是找死!’ 欧阳锋恨得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直响,显然极为震怒。 ‘他一定是得知了我离城的消息,这才趁机攻城!这个卑鄙小人。’ 欧阳锋喃喃自语。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杨禾正要看看这白驼山城主有什么应对之策,不失时机地探问。 ‘我让他有来无回,勇绝后患!’ ‘嗯,那个将军肯定想不到你会这么快回家,敌明我暗正是破敌良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欧阳锋与杨禾相视而笑,有会于心。 那三个波斯刀客,手脚十分利索,不到半个时辰,水粮都已备齐,因欧阳锋出手阔绰,给得银子多,除了应备物资,他们还买来几把遮阳的油纸伞和防风沙的斗笠面罩。Www.XSZWω8.ΝΕt 三个波斯刀客都骑着一色的沙黄马,这种马毛色纹路特异,走在沙漠中就跟沙子的颜色连成一片,从远处根本看不清,这也是他们躲避斯奇格勒大军和普通马贼的法宝之一。 小镇外的官道上立着一队扛着长枪的胡兵,不让人通过官道。远处更有一队一队的巡逻者,一旦发现有企图穿越沙漠的,立即格杀勿论,财货抢去充军,斯奇格勒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乐得丛中捞取油水,是以看管十分严密。 第89章 第四十九章 眼看着天色渐黑,欧阳锋在三名刀客带领下,带起斗笠面罩赶着马车绕到镇外,一条小河边的胡杨林中斜插过去,避开了镇口的巡逻士兵,压着松软的黄沙,缓缓行走。拉车的两匹马因未得到充足的休息,此时都是四肢疲软,气喘吁吁走得很慢。 沙漠的夜格外的冷,平静无风,一轮皎洁明月当头照下,如匹练般的月色中,浩瀚沙海波止浪凝,绵绵不尽地起伏到遥远天边,把阴影都缩在脚下。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了踩破黄沙轻微的吱吱声,冷清而寂寥。 众人穿过了胡杨林,前行三十多里,停在一道庞大的沙丘上凝望四方。欧阳锋扬鞭遥指,命三名刀客将马车带往斯齐格勒的大军驻地。那三人大骇,说欧阳锋临时变卦,有违当初承诺,说什么也不干。待将酬金翻到十倍,仍是不肯。欧阳锋恼怒起来,嘭嘭两掌拍死了两个跟班的刀客,只剩下了三人中为首的占桑,威逼利诱,占桑见欧阳锋如此神勇,早吓得腿软了,反正进退都是一死,索性答应下来。 占桑说,斯齐格勒的大军在太阳落山的地方,迎着落日就能找到,那大山背后有座半掩在黄沙中的古老城池,大军就藏在其中,白天蛰伏不动,夜晚才出来练兵,十分诡秘。斯齐格勒本人更是牛头人身,凶悍似虎,一柄玄铁三叉戟,横扫千军,所向无敌。 欧阳锋听罢,冷冷地就回了一句‘放的狗臭屁!’ 那混蛋真有那么玄乎,早就该把白驼山城拿下了,还用得着像老鼠一样在沙漠中东躲西藏,暗算旁人? 占桑不敢反驳,指着远处一座如兽脊一样起伏的黑沉沉的山脉道‘那是鄂温克山,山脉之后就是斯齐格勒的军营,如旋风一样神出鬼没的骑兵在山头巡逻,大白天,如果不骑沙黄马,一准一的被发现,杀头。斯齐格勒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对敌人决不会心慈手软’ 杨禾和欧阳锋骑上沙黄马逼着占桑带路,悄悄地逼近山脉。 看似一两里的沙漠,走了十多里才算走完,三人将马匹留在阴暗处,徒手攀上鄂温克山,天地为之一空。 抬眼望去,漫漫黄沙间,稀稀落落的矗立着一大片断壁残垣,散如星辰般的点点篝火燃起,营帐处处耸立,似是杂乱无章,又似是按照某种奇特的规律排列,有条不紊。 杨禾乃侦察兵中的顶尖人物,眼光自有其独到之处,稍稍一看,立时便把握到全军的总体布防情况。同时也掌握到主帅的营帐位置,低声向欧阳锋道‘外围共有八座箭塔,夹城分守八方。城中六个巡逻小队,两队守主营,两队守辎重营,剩下的两队在两营间漫游巡逻。城外还有两队巡山骑兵。从山下到古城,中间地势平坦,没有任何遮挡,正面潜入军营,势难躲过正对面的三座箭塔的监视,必须想办法先将三座箭塔打掉’尛說Φ紋網 正说话间,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一队巡山的骑兵向这边过来。三人忙伏在山坡的阴影中躲避,一动不动。 众骑兵丝毫未能觉察,策骑缓缓行来,不一会儿便来到近处,只听有人说道‘屯兵月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杀敌,总是躺在这沙漠中等候,我的腰都软了’ 另一人道‘用兵一时,还要养兵千日呢,何时出战,将军自有决断。走了七八圈了,人影也没一个,就在这儿稍作休整,都下马吧’ 此时众人就站在三人头顶的山脊上,距离不过丈余,一呼一吸都听得异常清晰。 杨禾不敢轻动,悄悄抬头望去,只见众人纷纷下马,围坐在山脊上,取下腰间水壶饮水。也有三个人拉着马到远处小解。 这时,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马车声响,由远而近,渐渐来到近处,听声音是从沙漠的另一边赶来的。 众人登时紧张起来,一跃上马,一边朝山下疾走,一边高声叫道‘哪里来的车子?’ 过了一会儿,山下有人远远地回应道‘将军派去办事的车子回山’ ‘月落白驼城!’ ‘千里飞黄沙!’ 杨禾一见机会来到,和欧阳锋对视一眼,二人一跃而起,投上五六丈外的山脊,弯腰潜行,迅速地接近三名因小解而掉队的骑兵。一晃七八丈,转眼便来到三人五丈外。杨禾凝起心法,暗聚真元,连发两记摧心掌,无声无息。两名骑兵登时倒毙,这时,第三名骑兵发现了异状,正要叫喊,欧阳锋已纵到近处,铁杖打到头顶,击碎了他的颅骨。 两人兔起鹘落,一个照面就将三名勇悍的骑兵击死,对方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已魂归地府。这一切都把波斯刀客占桑看得目瞪口呆,一瞬间热血沸腾,满是兴奋激动神色,暂时忘记欧阳锋曾击杀了他的两个同伴。 ‘换衣服,上马!’ 欧阳锋冷冷地发出命令。 三人迅速动手,套上了骑兵的衣服和装束,将三个死尸掩在了黄沙之下。跟着飞身上马,向山下的骑兵队赶去。 杨禾往口中塞了一把沙子,不住价地咳嗽,吐唾沫。不一会儿追到骑兵之后,领头的骑兵高声问道‘怎么那么慢,干什么呢?’ 杨禾口舌咽喉自然喑哑,一边咳嗽,一边含混不清地道‘不小心跌进了沙坑,灌了一嘴沙子,真倒霉!’ 那头领倒不疑有他,低低地骂了声废物,便在前带路,护送马车前行,一路向营帐走去。三人只敢在队伍的末尾跟随。 走在前方的马车十分的高大显眼,车厢壁上镶嵌着两条亮闪闪的镂金飞龙,尤其尊贵豪华,相当于二十世纪宝马或奔驰的级数。车中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但杨禾仍能感觉到车中人浑厚波动的元气。 杨禾心中大喜,若能就此通过营帐前的防护,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不料,骑兵队只负责将马车护送到军营入口的箭塔前,便即折返,又往远处行来。杨禾大为失望。 众人转过一道沙山,走上背面山坡,已出了箭塔的监视范围。杨禾耳边忽然传来欧阳锋的声音‘全部格杀,动手!’ 杨禾提起真元,摧心掌内力发出,无声无息,最前的头的领队应掌落马,倒栽葱滚下山坡,吭也没吭一声。众人登时大哗,不知发生何事,纷纷跳下马来,前去救护。杨禾,欧阳锋,占桑三人跟着混入其中,不动声色,暗施杀手,左点右戳,顷刻间九个骑兵尽数毙命,到死也没能明白怎么回事。 欧阳锋低声道,都埋了,马匹也不能留!跟着挥掌上前,手起掌落,将九匹战马的前额一一拍碎。全都扔进沙坑里埋了。 占桑看得心疼,不住地低声祷告。在无情的大沙漠,马匹与骆驼是真主的使者,可以将人带出死地,走出绝境,残杀它们,胡大一定会报复,用可怕的黑沙暴把人活埋。 欧阳锋冷冷地说,再啰嗦,不用等胡大动手,我先把你活埋了。 三人翻身上马,驰回军营,箭塔上的士兵立即询问,杨禾道‘我们队的水喝完了,回去补充’ ‘月落白驼城’ ‘千里飞黄沙’ 面对暗号,杨禾对答如流,箭塔士兵点头打出旗语放行。 三人纵马驰入直奔帅帐,在一道残垣之后,将战马栓住,伏在断墙上观察。 ‘咦?帅帐前停驻的不是方才进来的马车吗?直奔帅帐了,方才坐在车上的会不会是斯齐格勒本人呢?’ 杨禾的目光越过两道断墙,投射在帅帐被烛火照得通明的帐篷上。这时两队巡逻的士兵同时走向帅帐,在岔道路口交错而过,其中一队,正奔此处而来。杨禾急忙缩回断墙之后的阴影中。 脚步声沙沙走过,没有发现暗中的潜伏者。 欧阳锋打了个行动的手势,杨禾点点头,展开白驹过隙的身法,一晃身越过七丈,在地上轻轻一点,再一跃,落地时,就地一翻,滚进帅帐外的暗影,整个过程动作迅快之极,显得极为专业。 这时欧阳锋和占桑也先后奔至身侧,欧阳锋命占桑在旁把风,和杨禾两人侧耳倾听帅帐中的动静,但觉呼吸声此起彼伏,帅帐中足有七八人之多。 这时一把雄壮霸道的声音道‘好,既然一切都在掌握中,那么我尽快调集兵力,做好准备。’ 另一个阴沉苍老的声音道‘不是尽快,而是马上动手,最好明晚就动手!将军,时机稍纵即逝,一旦欧阳锋回城,由他坐镇,在白驼山,谁也翻不了天’ 欧阳锋乍闻此语,全身一震,情绪十分激动,鹰目中利芒一闪,就想冲进帅帐杀人。幸好他定力足够,终于还是忍住了。 只听斯齐格勒犹豫地道‘这么急??一时难以准备充足,打起来怕要吃亏,虽然欧阳锋不在,白驼城中还有四老三少,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90章 第五十章 老者冷冷地道‘欧阳烈?哈哈,我随时可以取他性命。至于欧阳青一个毛头小子,武功虽然不错,但他还远不是老夫的对手,在军中的威望差老夫很远,根本不足为虑,欧阳雨那丫头片子更不用提!其它的几个老家伙里面,欧阳贞在山中闭关修炼,毫不知情。欧阳熏本来就不支持欧阳锋做城主,与其嫌隙甚深,前日已被老夫说动,改为支持我。现在城中武功最高的就只剩下了那水性杨花的拓跋琼和‘哲别王’博忽帖穆尔。这两人虽与欧阳锋的关系密切,但终究是外族,又无官职在身,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未必肯挺身而出,再说他们的身边也已给我安排了眼线,必要时候就下毒手,只要将军记住你的承诺,辅助我坐上城主之位,老夫自会全力协助……’ 欧阳锋听到这里,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鹰目中杀机连闪,饱含着欲将人撕裂的愤怒。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离家两个月,白驼山竟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尤其是兄长欧阳烈命在旦夕,更是让他心痛。 斯齐格勒冷然道‘白驼山城防守严密,城中虽只有五万驻军,但城墙上的投石机,硫火铳和机关飞箭十分厉害,若要硬闯,别说十万人,二十万也未必能攻得进去’ 老者冷笑道‘东门守将符都尔,西门守将庄万里,这两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只等大军到来,便即大开城门,放你们入城’ 众人登时哗然,都知道若能一举攻克城门,入城杀敌只是小事。 有个憨厚粗犷的声音道‘将军,你还犹豫什么?趁白驼山实力空虚,一举拿下,永绝后患。有欧阳元老的配合,一切都不再话下,白驼山城中只有五万军力,咱们只需出动十万人就能一举攻克。’ ‘末将忽马里的两万鹰师愿做前锋’ ‘末将敦也浴愿率四万虎师攻占北门,斩杀全部守军’ ‘南门就由末将察尔罕的四万豹师负责’ 斯齐格勒冷笑道‘好,既然欧阳元老一切准备妥当,事不宜迟,明日黄昏就拔营动身,两日后子时攻城!本座当亲率五万游击骑兵杀入城主府,将欧阳锋一家老小全部斩杀!鸡犬不留!’ 老者冷冷地道‘老夫必倾尽全力相助,只是孤身犯险,万一露出破绽,不但全家尽遭屠戮,连老夫性命也没有保证呀……’ 斯齐格勒沉声道‘欧阳元老的意思是?……’ 老者沉声道‘听说大将军有一件护身宝甲,名唤软猬甲,刀枪不入……老夫想借来一用,事后归还……’ 斯齐格勒略一沉吟随即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我派座下十八金刚听你调遣,一同行动,侍卫,取宝甲来!’ 老者道‘多谢将军了,两日后子时白驼山见!以七色响箭为号,发动进攻’ 老者接过宝甲,便即离去,登上马车,由十八侍卫护送,走出了军营。 杨禾冷冷一笑,作了个杀无赦的手势。见欧阳锋点点头,便起身向营帐正门走去,高声道‘禀大将军,小人有急情禀告!’ ‘什么事?’ ‘我们巡逻时发现急情,另一个巡逻队在营寨前全数被杀!箭塔上的执勤也被弓箭射杀!可能有敌人偷袭营寨!’ ‘什么?’ 众人登时哗然,一个身披重甲的高大将军从营帐中冲了出来,厉声道‘是什么人干的?快召集军士搜查!’ 杨禾一听声音便即认出此人正是斯齐格勒,便沉声道‘已找到敌人踪迹!队长正率人作战’ 斯齐格勒一看下里无人,眼中利芒一闪,紧紧盯着杨禾,冷冷地道‘在哪儿?’ 杨禾手中早就蓄满了九阴地气,闻言猝然踏前一步,一掌轰出,正击在斯齐格勒的心脏位置,低声道‘就在你眼前!’ 浩荡的九阴地气发出爆炸性的一击,元气波动,无声无息,隔山打牛,直接击在斯齐格勒心脏上。 ‘噗’ 一声闷响,杨禾掌力中使出了横劲,斯齐格勒高大强壮的身躯震飞,跌回营帐,把几个惊慌失措的将军登时撞翻,满地乱滚。 同一时间,欧阳锋和占桑以弯刀割开了营帐幕布,从后攻入。铁杖弯刀各自爆出一团光影,狠狠地劈击眼前的敌人。 ‘嘭……’ ‘嗤……’ 猝然的袭击,使原本沉浸在喜悦中毫无防范的众人瞬间陷入错愕,惊恐,还未反应过来,波斯弯刀,莫愁剑和铁杖已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毫不留情的强大攻势近乎屠杀,只一转眼,帐幕中的七人半数已倒在地上。 占桑似乎对这些军士怀有极大仇恨,双目扫过倒地的众将军,看谁尚未死透,随手往颈子中再斩两刀,帅帐一时间变成了屠宰场。 这时候,许多士兵已闻声喧哗起来,正往帅帐狂奔。 ‘快走!去辎重营找骆驼!’ 杨禾一挥莫愁剑,打翻了桌上的油灯。火油四溅,引燃了地毯和帐幕,杨禾冲向门口,一腿踢飞了一名最先闯进帅帐的士兵。跟着以剑开道,杀了出来。 莫愁剑灌注九阴真气森寒萧杀,挡者披靡,再加上它本身就是罕有利器,寻常兵刃皆能一削而断,是以猛击直进,无人能挡。杨禾观察地形,在断壁残垣上飞腾纵跃,向辎重营冲去,那里饲养着大批的战马和骆驼。要摆脱追杀的士兵,必须要弄两头骆驼来。 欧阳锋和占桑都明白他的意图,紧紧跟随,在敌兵中掀起一片血浪。 由于杨禾跑得太快,辎重营这边的士兵刚刚听到呼喊,还不知内情,一个个没头没脑地乱撞。杨禾大叫有人在帅帐刺杀将军,逃出军营了,快来骑马追赶! 众人登时哗然,纷纷抢往马厩拉马,竟没有人怀疑他。 杨禾蹿上前连连斩断战马的缰绳,往马臀上乱刺几剑,跟着纵身蹿上一头骆驼,再拉起另两头骆驼的缰绳,向外疾驰,一瞬间冲出了马厩。 这时四五匹战马吃痛,嘶叫着疯狂冲出马厩向人群冲去,后面的马匹也受到惊吓,一起嘶叫跳腾,数百匹马一起使力,登时将栓马桩也拔了出来,拉倒了马厩的草棚子,拖着巨木和大石,轰隆隆地冲向前营,数百匹战马一起奔腾,所向披靡,任何人一旦陷入马群中,顿时践踏成肉泥。 杨禾牵着两匹骆驼,大叫道‘快追呀,别让刺客跑了!’ 贼喊捉贼,这一招果然有效,身边的士兵果然没有怀疑他。呼喝着纵马冲了过去。 另一边欧阳锋听到了他的呼喊,纵身跃起,踩着源源不绝的马背,跳上了一匹骆驼,向军营外急冲。占桑武功虽然不错,但一时间难以摆脱身边缠斗的士兵,陷入危机之中。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厮杀劈击。 杨禾还要靠他带路,自然不能丢下他不管,一声长啸,纵出五丈,飞临占桑头顶,挥剑劈死了两名士兵,探手抓住他的后衣领,提着占桑跃回了骆驼。两人各乘一骑,跟着马队浩浩荡荡地向军营外冲去 ‘嗤嗤嗤……’ ‘铮铮铮’ 杨禾连出数剑,将从旁赶至的三名骑兵劈落马下,挥剑荡开了箭塔上射来的暗箭,一声呼啸,冲出了军营。 一口气奔出三里,杨禾驾着骆驼离开马队,寻找青青所在的沙丘。借着月色指引,占桑挥刀指明方向。 一阵急剧的奔驰之后,果然回到了马车所在的沙丘,杨禾大喜,一边叫青青出来上马,一边跳下骆驼去抱岳小玉,不料一掀马车帘幕,笑容登时僵住。马车上只有岳小玉的尸身在,青青竟已不见踪影。 ‘青青!青青!……’ 杨禾纵声大叫,空荡荡的冰冷沙漠中没有人回答他。 这时追兵已达两里之外,烟尘翻腾,蹄声隆隆,来敌足有近万人,喊杀声阵阵,黑压压地连成一片。 欧阳锋和占桑同时色变,大叫一声快跑,猛拍骆驼,向着白驼山的方向急蹿而去,一转眼已在数十丈外。 杨禾却半点也没将这些追兵放在心上,他没有找到青青,心中惶急万分,纵声大叫,对于欧阳锋和占桑的呼叫恍若不闻。 就在这时,忽听车厢底下有人嘤嘤哭泣,哽咽不能成声。杨禾心中一震,大喜道‘青青,是你吗?快出来,二哥带你走’ ‘哥,我一个在这儿,大姐的鬼魂来找我报仇,我好害怕呀’ 青青的哭泣传来,勾起杨禾心中强烈的怜悯,一把将马车掀翻,右手抱起了青青,飞身上马,急追欧阳锋。 众人一口气奔出了百多里,总算暂时摆脱了大批的马骑兵。回望身后,紧追着的还只剩下近百名骑驼的士兵,喊杀阵阵,冲击过来…… 欧阳锋驻驼不前,冷笑道‘你们带水了没有?’ 杨禾摇摇头,他匆匆忙忙地逃跑,忘了最重要的一项——水。前方还有近三百里的沙漠,眼下已是饥渴难忍,没有水肯定熬不过去。 第91章 第五十一章 数人中只有惯走沙漠的占桑还带着羊皮水壶,不过他本人也已口干舌燥,小半壶水还不够他一口气喝的。杨禾见青青嘴唇都干裂了,便向占桑讨要,不料,这家伙翻脸不认人,半口也不肯让。 占桑见杨禾动了杀机,急忙说道‘先不用忙,后面的家伙不是给咱们送水来了吗?杀过去,把水都抢来’ 杨禾沉声道‘两壶水足够了’ 欧阳锋冷冷地道‘不必了,此处向西百里之外,有我的两个盟友,萨特罗兄弟的部落,去那里补充水粮吧’ 白驼城,城主府 青石林立,寒泉环绕,一个雄壮高大的身影坐在花园正对的灵蛇堂的大厅中,长发披肩,一双细长的眸子中射出清净平和的神色。他是欧阳锋的大哥,欧阳烈。 下首依次坐着欧阳家的长辈和重要人物。 左面依次是欧阳烈的三位堂叔伯欧阳枭,欧阳熏,欧阳霸,右面是欧阳烈的同辈,堂弟欧阳青,堂妹欧阳雨,以及禁卫军大统领祝哥 欧阳枭,欧阳烈,祝哥周身元气鼓荡,威猛外露,已近炼精界巅峰,甚至炼气境初级阶段,在场人中,显然数他三人武功最高。其次是神色和善的欧阳熏。欧阳青和欧阳雨都还在二十三四的年纪,尚未打通任督二脉,都是炼精界中下层。欧阳霸则沉默寡言,不谙武道。 ‘枭大伯,斯齐格勒那边有什么消息,情形如何?’ 坐在下首的欧阳枭站起身来,双目冷狠,沉声道‘斯齐格勒确有些能耐,一个月内招兵四十万,加上他五万旧部,实力不可强到恐怖。咱们白驼城的五万人要加紧巡防,日夜谨守,别让敌人的探子钻了空子’ 众人听说斯齐格勒有四十五万大军,登时都变了脸色。 高大的男子站起身来,双目露出思考的神色,满怀忧虑地道‘这么说一定要开战了,城主外出两月,还没有回来,这段时间更须谨慎,祝统领将你的五千禁卫军抽出一半,调去南门和东门驻守,敌人自南而来,西面又是平坦沙漠,极有可能从这两个门下手,另外通知西门和北门的守将也不能松懈,日夜各加三班巡逻’ ‘霸叔,你精打细算,咱们白驼山的粮草和军械就交你负责筹备了,枭大伯你仍旧负责搜集情报,熏叔领两千城卫军把手街巷,安抚百姓,搜捕敌人的探子。青弟你去请闭关的贞叔出来,小妹则去请拓跋琼和哲别王,让他们三位来城主府说话’ 欧阳枭望了望天,淡淡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欧阳烈道‘申时了,各自执行任务去吧’ 众人各自领命退下,只有欧阳枭口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欧阳烈埋首在书房里,翻着兵书研究着退敌布阵之道,书册如海,把欧阳烈淹没在浩淼似水的文字波澜里。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深深吸引着欧阳烈,心中忍不住激动。斯齐格勒的四十五万大军之来,对白驼城无异于灭顶之灾。 ‘二弟不在,我更不能让白驼城有任何闪失!’ ‘夫君,少卿给你熬了一碗参汤,你快喝了吧,这半个月以来你都忙着军政要务,别累垮了身子’ 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端着参汤姗姗走来,语声关切。一抬头,浩如烟海的眸子中飘过一缕深深的幽怨。 ‘知道了,夫人,我很忙,你先将参汤放下吧,待会儿我就喝’ 欧阳烈的目光在兵书的文字间,头也不抬。 妇人上前两步,娇躯贴上欧阳烈的后背,轻轻着他的肩头,柔声道‘已是子时,你还要看书吗?我来为你’ 欧阳烈推开她的双手道‘白驼城顷刻覆亡,我哪有心情享受,少卿,你快回房睡吧,今夜我又要熬一个通晓了……啊!’ 欧阳烈小腹中忽然涌起一阵刀绞般的剧痛,只数息功夫,鲜血从口中溢出,狂喷不止! ‘夫君!你怎么了?……夫君!来人哪……老爷他吐血了!’ 城主府,欧阳烈的寝房中 脸色惨白,气息羸弱,欧阳烈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口角中不住地溢出鲜血,早已不省人事。 ‘这……欧阳大老爷,他……他似乎是中了剧毒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毒药!’ 大夫徐治吓出了一身冷汗,右手捏着的一枚银针在空气中暴露了几秒钟,通体变成了黑色,这是多么厉害的毒啊!比砒霜还猛十倍! ‘徐大夫,你快救他呀!……’ 欧阳青和欧阳雨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他们两兄妹都不谙医术,束手无策。 徐治两手抖得像筛糠,慌乱地道‘这毒药太过厉害,我有一颗七日续命丹,可暂缓毒性的蔓延,且只能维持七日的时间,这七日中再想办法医治!我这就回去拿来!这段时间,你们不妨快找解毒高手前来疗毒!’ 徐治狼狈逃出城主府,他已断定,欧阳烈中了一种致命的奇毒——十日绝命散,此毒可在人体内潜伏十日,毫无徵兆,一旦发作,猛烈无比。并且现在剧毒已经攻心,他根本没有办法医治,所谓七日续命丹云云,只不过是他照着十日绝命散的名号胡乱捏造出来的,世上哪有这等灵药?此事必定牵涉到欧阳家的内斗,再不逃走就没命了!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家收拾细软,然后藏匿起来,伺机出城!尐説φ呅蛧 徐大夫家 ‘徐大夫,七日续命丹呢?城主等着服食呢,快拿来!’ 一个老人从徐治家的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目光阴沉冷狠!却是欧阳枭。 ‘这……哈哈,欧阳老太爷不用急,灵丹一粒奉上’ 徐治慌不择物,目光一瞥,看见一个小盒。那里面有一颗金丹,是子午见骨散的解药。它本身也是一种奇毒,以毒攻毒,能治愈子午见骨散,但若不对症,胡乱服用,立时剧毒攻心而死。 但见那丹丸金灿灿的,果然好似老君八卦炉里炼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七日续命丹’?徐大夫,这回你可立下大功了!从今后,逢年过节都有千万金银财宝奉上!’ ‘是吗?那可就多谢欧阳老太爷了!’ ‘不用客气,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到时候我送你家万两黄金,百十个童男童女’ 城主府,东花厅 丁香含蕊,幽兰泣露,圆润挺拔的浓墨淡痕微现潮润,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病榻上仍是脸色苍白的欧阳烈。 ‘徐大夫去了那么久,怎地还不回来?宋先生,你可有解毒良方?’ 欧阳烈的妻子宣少卿黛眉紧蹙,忧虑和惶急写满脸上,愁苦万状。 ‘欧阳夫人,不用担心,只要有徐大夫那颗延缓毒性的灵丹,七日内,老夫有把握解除大老爷的毒患’ 解毒圣手宋万里拍下了保证,但前提是真有灵丹妙药能为欧阳烈延续七日之命。 ‘哎呀……不好了夫人,老爷们,徐大夫在家上吊死了,徐宅也起了大火!’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声叫喊。 ‘什么?……’ 众人闻言同时大惊失色,宣少卿一下子呆住了,徐大夫死了,灵丹没有了,他丈夫的命也就完了 ‘七日续命丹!……呃……’ 宣少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92章 第五十二章 ‘快抬夫人下去休息!’ 七八个丫鬟乱成一团,七手八脚地把袁少卿抬了下去。 ‘大哥是给谁下了毒,尚未查证,如今又有人前来破坏,明显是想害死大哥,这一定是内奸!并且方才他一定就在城主府,不然不可能知道徐大夫去拿灵丹了。务必速将此人找出来,不然,白驼山城危矣!’ 欧阳雨头脑冷静,临危不乱,一双清秀的眼睛从众人身上掠过,似是在寻找惊慌之中的得意的破绽。 ‘嗯?欧阳枭大伯呢?方才他不是在这儿吗?’ 细心的欧阳雨一看便发现欧阳枭不见了,登时怀疑起来。 ‘他去茅房了吧?刚刚离开!’ 欧阳熏面上虽有疑虑,仍是帮衬欧阳枭说了句话。 ‘是啊,我去茅房了,什么事?’ 欧阳枭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神色坦然。 ‘嗯,欧阳前辈,你不是刚刚离开,你离开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了’ 一个眼神锐利,脸庞轮廓如铁的四旬男子冷冷相望。他是哲别王——博忽帖穆尔,一贯猎人的习性,使他最善于观察环境的变化,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无论在他周围发生过什么事,一桩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又怎么样?上茅房也要算时间,有没有天理了?’ ‘上茅房要用半柱香功夫?太离谱了吧?况且也没人看见你干什么去了’ ‘博忽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去害了徐大夫?’ ‘够了!不要吵了,究竟是谁害了徐大夫,我自会查清,现在失去了七日续命丹,还有什么能够延续大哥的性命呢?’ 欧阳青心中惶急,欧阳锋不在,守卫白驼山城的重任就落在欧阳烈身上,现在连他都出了事,这下白驼山城要大乱了。小說中文網 ‘我有一株千年雪参,不知能不能暂缓欧阳大哥的毒性,我回去拿!’ 妩媚的拓跋琼站起身来,婀娜多姿,微微而笑,很难让人相信,这个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身上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 ‘千年雪参?该有一定的疗毒之效!’ 宋万里轻捋着胡须,掩不住满脸惊讶,千年雪参极为稀少,没有机缘,一辈子也找不到,拓跋琼肯以此物资助,可见她与欧阳家的关系非是一般的亲密。 ‘青哥,你和众位前辈元老守护大哥,我随拓跋姐一同去拿雪参,这一次我看有谁还敢阻拦!’ 欧阳雨秀目一扫,不自觉地透出一股难言的英气,随着拓跋琼飞快地离开。 神色和蔼的欧阳贞起身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能一日无主,咱们要立即选出一位代城主出来,主持白驼山城的防务,抵抗斯齐格勒的大军’ ‘还有什么好选的?欧阳贞老哥你德高望重,这代城主非你莫属呀!’ 欧阳枭郑重提议,内心则暗暗冷笑,斯齐格勒大军马上就要进城,势不可挡,我暂且忍耐,看你这破城守能守得住几天?不过他倒是抱着游戏的心态,看看有谁不支持他,好待秋后算账! ‘嗯?……我支持欧阳枭!’ 欧阳熏尚且不明内情,他虽支持欧阳枭做城主,但并不知悉其人与斯齐格勒勾结的秘密,看到欧阳枭竟推选旁人,内心说不出的惊讶。 ‘我支持贞叔!霸叔,哲别王和大统领什么意见?’ 欧阳青办事干练利落,直接就表达出了意愿,他本身武功不弱,又当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也不怕。 ‘欧阳贞!’ ‘欧阳贞!’ 博忽和祝哥都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两人都是性子刚强的武人,也没有什么顾忌。 欧阳霸却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冷然道‘只要能守护白驼山城,谁做代城主我都没意见,我只管算账,负责筹备粮草军械,选城主的事,你们来决定吧,无论是谁当选,我都会全力支持!’ ‘哈哈,哈哈,霸老弟是真心为了白驼山城,胸襟之大,真令人佩服啊!’ 欧阳枭出言夸赞,实则暗暗下定决心,在场这些人,除了支持他的欧阳熏和中立的欧阳霸,其它人统统杀掉,抄家灭族,赶尽杀绝! ‘好吧,还按照先前的布置行事,不过,枭老弟年纪大了,不便来回奔波,驻守街巷,搜查奸细和探子的事就交给青儿负责吧。还有,祝大统领你要带领禁卫军严守城主府,尤其要留意那些不起眼的家丁和婢仆,一旦发现可疑,立即抓捕审讯,决不能让敌人的探子混进来,再混出去!’ 欧阳贞心思缜密,方才欧阳枭离开的时间太久,引起了他的怀疑,是以用年轻气盛的欧阳青取代其职务。 ‘老哥此等安排正合我意,说实话,这些年搜集情报的工作都由我担当,着实疲累啊,这个机会应该给小辈们多锻炼,小弟也该歇歇了!哈哈’ 欧阳枭毫不在意,明日申时,斯齐格勒的大军就能长驱直入,将欧阳锋和欧阳烈一家杀个鸡犬不留,到时候他就是至高无上的城主了!白驼山城所有的百姓臣民都要跪拜在他的脚下!那是何等荣耀,他不会在乎一时的荣辱。 ‘呃……噗!’ 还没等拓跋琼和欧阳雨回来,欧阳烈再次喷出鲜血,一命呜呼了! 接下来白驼山城一片哗然,白驼山城代城主死了!欧阳贞当选为新的代城主!酒肆茶楼处处都听到议论声,胡乱揣测着斯齐格勒大军的威胁,街头巷尾都充斥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有些人甚至收拾家当开始逃走了。 白驼城的四门守将纷纷封门戒严,为防敌军探子活动,禁止任何人出入白驼城,这时候,欧阳青在欧阳雨和拓跋琼的帮助下,两千士兵分成三队,挨家挨户搜查奸细,遇到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全部抓起来,逐一审讯排查。 城主府门外挂起了白幡,原代城主欧阳烈死了,全府上下陷入悲痛气氛之中。大统领祝哥和哲别王博忽率禁卫军严密地把守着城主府的各个要地,丝毫不敢懈怠。 此刻,最轻松的就数欧阳枭,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必再有其它的活动,只等入暮之后,潜入东门与线人会合,展开行动。 夕阳西下的时分,天地相接的沙漠中腾起了滔天的烟尘,敌军前锋在左右两翼的掩护下,向白驼山城缓缓推进。 鹰师全是骑兵,用作冲锋陷阵,士兵们都骑着耐力极好的上等战马,奔行如风,手持丈八点钢矛,坚硬无比,锋利非常,能够轻松挑破一寸厚的鹿皮软甲,奔突起来,随手一刺便能将敌胸刺穿,杀伤力很大。腰间则悬着精钢弯刀,在冲杀进入敌丛之后,便可抽刀进行近距离的搏击,即便落马,也浑然不怕。鹰师是正面突破敌阵的一把尖刀利刃。 后面跟着的是重甲步兵,手持铁盾和攻坚的大砍刀,一旦鹰师在敌阵中突破出缺口,步兵随后赶上,真正的主力交锋,就要靠他们来实现。 两翼的虎师和豹师则辅助从旁掩杀,冲散冲乱敌人整齐的阵势,使之无法阻止有效的抵抗,陷入混乱。 高大强壮的战士,怀着一腔愤怒,高昂的战意,沉重有力的步伐,厚实坚韧的兵器,要屠杀白驼城,为大帅斯齐格勒报仇了! 斯齐格勒死了,他手下忽马里,敦也欲,察尔罕三员大将都还活着,坐拥四十五万大军,自不甘落寞,三人推举了斯齐格勒的把兄弟副帅苏督为主,按照原定计划,依然率领着大军前来,只不过三师连同坠后的步兵实力全都加强了一倍不止。可怕的战力! 大军在东门五里外停驻下来,安营休息,等待约定的信号。 月圆之夜才过两日,正是风高星暗时刻。东门的城头上却被火光照亮,大将军符督尔立在城墙下,望着一队急奔而来的千余骑士兵,满心的疑惑。 ‘符将军,代城主要我来东门协助防守,城门由我负责,请你带两千人去南门增援!这是虎符!看清楚了’ 欧阳枭拿出虎符,交给符督尔查看。 ‘这……是真的,可是代城主命我死守城门,末将岂敢擅离职守!请恕我不能从命!’ 欧阳枭冷笑道‘大胆!军令如山,你小小守将竟敢不从!哼哼,代城主早就察觉你怀有二心,故而派我前来接替,你不从军令,果然是谋反!给我拿下了!’ ‘刷刷刷!’ 一千多骑兵纷纷张弓搭箭,一同对准了符督尔和他身旁的二十名亲信护卫。 欧阳枭哈哈大笑,上前两步,元气骤提至十成,真气澎湃,杀气腾腾,白驼山的绝技灵蛇拳他早炼到出神入化,举手投足之间便显出惊人气势。 ‘叛徒!受死吧!’ 欧阳枭一声断喝,凝起一团淡淡绿芒的拳头,猛然击出,挟着凝聚不散的厥阴之力,数十年的积蓄,一下子击中了符督尔的胸口。 ‘嘭’ 符督尔武功还在炼精界初级阶段,与他相差了一个等级,哪能经受得住?惨叫一声,当场惨死! ‘叛徒符督尔已然伏诛,谁敢附逆,背叛白驼城,就跟他一个下场!’ 看到城头的副将和士兵一个个都不敢再动,欧阳枭冷冷一笑,命手下占领城门,躲在暗处,张弓搭箭对准城头上的士兵。这一千骑兵都是他的亲信死士,只听他一人的命令! ‘开门,放吊桥,放信号箭!’ 欧阳枭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占领了城门,实在是意外之喜。 ‘嗖……’ 七色信号箭打出,在天空绽开一片七彩霞光,号角声响起,马蹄隆隆,黑暗的沙漠中冲来无数的骑兵暗影,一转眼已至眼前。后面的喊杀声冲天而起,不知还有多少涌动的暗潮。 ‘速度可真快!’ 欧阳枭见五里外的大军一转眼便冲到了城门口,也不禁暗暗吃惊,这鹰师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放箭!射死他们!’ 副将哥诺和斯登利见敌军冲到眼前,欧阳枭竟不下令抵抗,大惊之下,齐声命令士兵启动硫火铳和机关飞箭,狠狠打击眼前的敌人!可是欧阳枭的人早就控制了机关消息室,怎会听从他们的命令? ‘去死吧!’ 两人身边早就有十八金刚之一监视,见两人不识时务,毫不留情地挥刀斩杀了! 城头上登时一片大乱!无奈,重要的设施都给欧阳枭的人占领了,他们能做的事很有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进城,这时他们总算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无数的铁甲骑兵已经冲进了城门,当头者一身金甲,手提大关刀,深目高鼻,是一位威武不凡的将军。 ‘守将何在?’ ‘哈哈,哈哈,将军,你们总算来了!快随我一同前往,攻破城主府!’ 欧阳枭开怀大笑,从斯齐格勒的人闯进城门那一刻起,他的计划就已经完全成功了!接下来,屠杀城主府,接管白驼山城,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93章 第五十三章 高大威武的将军,一脸西域人的样貌,深目高鼻,两腮生须,却是陌生面孔。只见他两眼寒芒闪烁,目光罩定欧阳枭冷冷地道‘我们也不想来,但是有兄弟邀请,为了情义,就不得不来了’ 欧阳枭听出他话里有话,立知不妙,惊疑不定地道‘带领鹰师的不是忽马里将军吗?你是谁?’ 将军冷笑道‘你不认识我,该认识他!’说着手指指向身旁人丛中,一个身披重甲的护卫,但见他鹰目中厉芒闪闪,威猛的皇者霸气掩饰不住,不是欧阳锋是谁? 欧阳枭登时魂飞魄散,往后急奔,大叫放箭,一纵身奔入乱兵丛中,消没不见。 欧阳锋并不追赶,凝望眼前形势,张口大呼 ‘欧阳锋在此,投降者一概免罪!顽抗者格杀勿论!’ 欧阳锋一声大吼,元气汇成浪涛,远远地传出去,在白驼城上方来回激荡,引起一片欢呼声,城头上被欧阳枭亲兵控制的守军们同时暴动,反击敌人,就地斩杀,很快重新控制了机关消息,和投石的器械装备。欧阳枭的亲信旧部,顿时逃的逃,死得死,作鸟兽散。 ‘欧阳锋城主回来了,萨特罗部的友军来了!白驼山必胜!’ 欧阳锋见城中局势得到了控制,微微一笑,请萨特罗带五千步兵增援西门,剩下的五千骑兵则在城门旁就地待命。小說中文網 他自己亲自登上城墙督战。士兵们登时声威大震。身穿士兵服装的杨禾也不由得暗中点头。欧阳锋虽非善类,但在白驼城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待援军进来之后,众人关闭城门,收起吊桥迎击刚刚赶到一里外的铺天盖地而来的斯齐格勒大军。数千辆庞大的战车开道,推开城下的障碍,将一车一车的沙石不断地掀入护城河中。后面紧跟着的是两千架攀城云梯车,两千架投石机,后面是五万重甲步兵守持高大的铁盾,牛筋桑木弓,押后等待着战车填充战壕。骑兵反而落在最后,待步兵攻破城门,便一举突入,形成旋风般的毁灭性杀伤力 ‘发射!’ ‘呼呼呼……’ 城墙上的数百架投石机一起运作,巨石横空抛出,落如雨下,一转眼便将敌军最前排的搬运沙石的战车轰成了碎片,满地的乱石也对敌人的重型器械造成一定的阻碍,但是那种运石车太过坚实凶猛,很快便将障碍清除,反而推进了护城河里,不到一个时辰,几乎已将两丈深的一段河床填满了。 在两千架投石机的掩护下,敌人的两千架攻城云梯车开始迅速推进,城墙上的士兵损失惨重,又二十多架投石机被敌人摧毁,不堪再用,士兵伤亡过千。 ‘敌人攻势很猛呀,准备火油和硫磺!’ 欧阳锋布下命令,一缸一缸的火油和用布袋封存的硫磺被运进墙垛掩护的安全之处待命。 斥候前来报告,西门同时也遭遇敌人进攻,萨特罗将军正全力抵御。 欧阳锋点点头道‘我相信萨特罗兄弟的实力,现在从南北两门各调一千骑兵前来增援,请哲别王前来东门议事’ 斥候领命而去。 ‘嘭’ 欧阳锋以铁杖击碎了一块飞来巨石,冷冷地‘斯齐格勒实力雄厚,若能将他手下的这些士兵收为己用,白驼山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加,哈哈’ 杨禾讶然道‘没看出你除了痴迷于武道,还有这一番雄心壮志!’ 这时,一排八十架攀城的云梯已推进到城墙之下,五千重甲步兵随即赶上,欧阳锋没有回答,打出旗语令守军抛洒火油。随着一瓢瓢的火油泼落,硫磺飞洒,附着在攻城云梯车上,一道火光落下,八十架云梯登时陷入一片火海。无数的战士身受火焚,翻滚哀号中惨死在云梯下。到处都是翻滚的火球,凄厉的惨叫。敌军中掀起一阵骚乱, 白驼山的将士们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如飞蝗般猛烈射击,箭矢射穿了护甲狠狠地射入敌人的心脏。射倒了大片的敌军。 火焰暂时阻止了大军的围攻,斯齐格勒军乱而不散,很快聚合成十重一字长蛇阵,无数的战士高高擎起盾牌护身,如潮水般缓缓撤退。 这时哲别王博忽到达,两人久别重逢,拥抱为礼,寒暄既毕,欧阳锋命哲别王率五千萨特罗战士乘势掩杀。哲别王领命而去。 杨禾察看城下敌军败退的情形,冷冷地道‘是时候放讯号了!萨特罗兄弟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一支明亮的七彩响箭冲上高空,绽开七色花朵,把城外半里照得一片通明。这是欧阳锋和埋伏在城外的另一队萨特罗人联络的信号。随着一片隐约的喊杀声响起,远处千军万马冲锋交织在一起。地面上偶尔腾起大团的火焰,正是萨特罗人纵火焚烧斯齐格勒军的粮草。 近处的敌军见腹背受敌,登时一片大乱,骑兵步兵呼喝着返回营寨救援,再形不成有效的防御阵势。 欧阳锋一声令下,城门大开,哲别王率领七千骑兵突出,向溃退的敌军冲杀,铁蹄战马,身披厚甲的战士,锋利的弯刀,如虎入狼群一般,左冲右突,将五千重甲步兵冲得七零八落,弯刀映着火光,掀起阵阵血雨。 到了天明时分,白驼山城外已经伏尸处处,血流成河,斯齐格勒四十五万大军粮草被焚毁,前后夹击之下,退回沙漠,没有一段时间的修养,恐怕再不敢出来作乱。 白驼山城取得了胜利,是役共斩杀敌军三万,俘获五万人,战车一千辆,投石机一千八百架,床弩一百架,弓箭兵器无数。萨特罗人是扭转乾坤的关键,欧阳锋还算义气,将四万俘虏给了萨特罗人,以补充其兵力的损失,另送半数的器械兵器。 战后的中午,白驼山城的百姓才敢出门,大声欢庆胜利,数万人自发组成队伍,到城外清理战场,掩埋死尸,修补城墙和防御工事。不到十日,城外一空,风刮起,卷起沙尘挥洒,很快便将战争痕迹掩埋在黄沙下,一切都如往常般平静,美好 萨特罗人走了,他们是白驼山永远的盟友。 ‘哼!欧阳枭!我要你全家老小为我大哥偿命!’ 在城主府后院东花厅灵堂中,欧阳锋一声怒喝,一掌拍碎了那张古老的檀木方桌。 他身后数人欧阳贞,欧阳霸,欧阳青,欧阳雨,拓跋琼,哲别王,大统领祝哥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欧阳烈身死竟是元老欧阳枭下的毒手!当日欧阳枭见势不妙,率十八金刚从南门逃走,遁入沙漠,不用说肯定是寻觅斯齐格勒军去了。 风姿绰约的妇人宣少卿伏在欧阳烈的灵床前哭得痛断肝肠,脊背轻耸,楚楚可怜。 欧阳锋手段向来极其残酷,背叛他的人全都不得善终,众人早已司空见惯,并无人劝阻。更何况欧阳枭背叛白驼山,更是不可饶恕。大统领祝哥会意,躬身告退,没人询问,众人也都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大嫂,你节哀顺变,大哥死了,还有我能照顾你’ 欧阳雨上前劝慰年轻的堂嫂子,扶起她坐在灵堂一边的椅子上,递上手帕。 宣少卿拭了拭泪,弯如月的眉毛下一双美眸露出无尽哀伤,垂首哽咽道‘把先夫葬在后山吧,我想为他守灵,搬那儿去住。’ ‘不行!’ 欧阳锋冷冷地拒绝了她,堂堂白驼山城主的亲大嫂,怎能住在荒僻无人的后山中受罪!传扬出去,一城人都要看他欧阳锋的笑话了。 宣少卿还待再争,一名白衣家将匆匆前来禀报 ‘城主,随你同来的一男一女两个汉人,不听劝告,硬要闯出城主府去,与守卫们打起来了’ 第94章 第五十四章 欧阳锋皱了皱眉道‘他们想干什么?’ ‘听说去城外找什么墓地,侍卫们谨守命令,谁也不敢私放他们出去’ 欧阳雨眉毛一扬,冷冷地道‘他们是什么人?白驼山岂容他们汉人撒野!我去看看!’ 欧阳锋摇了摇头道‘小妹,你照顾大嫂吧,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城主府中的侍卫修为都在炼精界的初级阶段,有的甚至只会些拳脚功夫,并无内功,谁能拦得住杨禾呢?给他三拳两脚下去,已放倒了一大片。杨禾抱着岳小玉尸身,有青青和占桑跟在身后,旁若无人,大步踏出了城主府。门口的两个侍卫还待阻拦,杨禾飞起两腿,都踢倒在大街上。 ‘杨禾,站住!你太放肆了!’ 欧阳锋率众赶了出来,厉声喝斥,杨禾在城主府闹事,摆明不给他这个城主面子,而且还让欧阳家众人,和满大街的百姓看见。欧阳锋心中恚怒,但因有约定,也不能为难他。 这时围观的近百的百姓中走出一个头发蜷曲的胡汉排众而出,冷笑道‘哪来的汉狗,敢在白驼城撒野,冲撞欧阳城主,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欧阳锋刚刚打了胜仗,在群众中威信极高,听那汉子的骂声,都纷纷附和,指责杨禾的不是。 杨禾不认识他,欧阳锋却认识他,这人是白驼城孽海堡的堡主伯拉特,此人在白驼城影响不小,与许多大小帮派都有紧密关系,幸好他一直都支持欧阳锋,是友非敌,不然欧阳锋早就将孽海堡铲除了。 杨禾见此人神色高傲,面目可憎,但举手投足间炽烈的元气现出,内功不弱,绝非泛泛之辈。杨禾暗生警惕,冷冷望了两眼,理也不理,转身走向人群。 那人大怒,猛然拍出一掌,炙热的元气发出,顿时刮起一阵逼人的罡风,穿过围观人群,猛击过来。这一掌中同时饱含阳明和九阳之气,威力强劲,不容忽视。 杨禾冷哼一声,手掌一翻,百步穿云掌发出,不等劲力及体,便在中途迎上,杨禾功力略高一筹,且九阴之气正与九阳阳明相克,轰然一掌相对,伯拉特当场被震退一丈。后背撞上石墙,虽然没有当众出丑,却也狼狈不堪。怒喝一声,又扑上来。 围观者纷纷逃开。 ‘住手!’ 欧阳锋一声冷喝,拦在两人中间,右掌斜托,无形的浑厚元气发出,无声无息的御开了伯拉特的掌力。 ‘这两个汉人是我的朋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堡主海涵’ 伯拉特见欧阳锋出面调停,不由得大为惊讶,他不敢不给欧阳锋面子,当即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城主的朋友,那真是失礼了,何时有暇,还要登门求教呀’ 杨禾知他说的是反话,冷冷地道‘客气了,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奉陪,待安定下来,一定到府上拜访!青青,咱们走’ ‘等等’ 欧阳锋叫住杨禾,沉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安静,无人打扰,如果你有兴趣,就随我一同前往。’ 白驼山处在沙漠的边缘,北面还有一座光秃秃的山脉,叫做沙雁岭,是沙漠和丘陵的分界地带,出了旁生的支脉,往北就是一望无尽的草原和丘陵 就在沙雁岭纵横交织的余脉中,有一片幽静的小谷。一条宽阔的大溪从谷中经过,两岸生满胡杨林,红柳林和青青如玉的沙枣。山脚下有许多从叶岩上崩裂下来的碎石片,记载着远古时代的地质变迁。下游远处一个一个石块堆砌的坟墓林立,竟有一片坟地。 一排残旧的石屋孤零零地立在山脚下,像是无主的亡魂。 ‘确是一个安静的所在,姐姐一定会喜欢’ 杨禾站在溪边四处遥望,十分满意。 ‘小时候我和哥哥就在这里练功,现在他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欧阳锋眼神中难得露出一丝真情,顿了顿又道‘你来这里,除了练功,还要保护好我大哥的家眷,等大哥下葬之后,他们也要搬来住了’ 杨禾冷冷地道‘杀人能够做到,保护什么人,我做不好,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所在,为本派扬名’ 欧阳锋淡淡地道‘你的名头还不够大吗?一掌击败孽海堡的堡主伯拉特,数百人有目共睹,很快就会不断有人来找你挑战,找你拜师。’ 杨禾笑道‘那还要看资质品行如何,我可不是随便收徒的,就算要挑战,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如果连占桑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也不用比试了’ 欧阳锋笑道‘西域高手确是不如中原众多,但也有三教两派一山城六大势力,并非那么简单,三教是波斯明教,清真教,黑蛊教,两派是圣心派,血刀派。一山城就是我白驼山。其它几派还都是注重光明正大的武斗,但黑蛊教的武功不错,尤擅使毒和巫蛊之术,与寻常教派大为不同,一旦遇上,可千万要小心,要与他们保持两丈以上的距离’ 杨禾感到此时欧阳锋这些话确是出自肺腑,不知是不是欧阳烈的死引起了他情绪波动,竟难得说出真心话,点点头道‘谢谢!关于本门的心法,过几天安顿下来,我会写给你,除了练功,没事别来打搅我!’ 欧阳锋长笑道‘不忙,我回城处理事务了,这里的事,你自行安排吧,我会替青青姑娘解除摄魂术,你潜心练功,积蓄元气,什么时候炼到了炼气界巅峰,咱们再商谈晋级炼神境的大事’ 语毕一声叱咤,回驼狂奔而去。 刀客占桑还想着发大财,欧阳锋去后,他道了别,也策驼走向双旗镇的方向。 ‘哥,咱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青青低声询问,除了不见踪影的父亲和师兄,虽然中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不知为何,青青总还有一丝丝的不舍。 ‘三年之约,我没有忘记,我会陪你去的’ 杨禾将骆驼放在山谷中游荡,转身走进石屋。除了简陋的石床和石桌,其余一无所有。旁边是一间厨房,也都是简单的锅灶,碗碟上落满了灰尘,也不知多少年都没有使用过了。 杨禾将岳小玉的尸身轻轻放在石,依旧是昔日不变的容颜,躯体上那层淡淡红光更加明显,杨禾没有在意,只要岳小玉容颜长存就好,他不想追究原因,他甚至买口透明的水晶棺,将岳小玉放在其中,以后天天都能见到她了。 ‘青青你看,姐姐她好像没死,她是睡着了,她还笑着,她多么美丽’ ‘哥,你将姐姐葬了吧,这样她不能安宁的’ 接下来的日子,杨禾潜心练功,把所有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一个月下来,内功有所长进,元气略为浑厚了,只是进境太慢,勉强达到炼气境初级的中层。离炼气巅峰还差了一大截呢,这也是无奈的事,临别之际,师父曾谆谆告诫,本门内功只可循序渐进不能速成。打通任督二脉,逆转阴阳经脉,杨禾都是取巧,但因内功不足,都是有名无实。 到了此时杨禾才彻底明白什么是修炼的瓶颈,内功越高,修炼越难,洪七公,欧阳锋都是奇才,自小练武,二十几年的积蓄,才达到炼气境的高层,自己虽有连番巧遇,但时间上的缺憾却怎也难以弥补了。小說中文網 这两个多月中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欧阳烈妻子,宣少卿搬到了山里居住,为夫守灵。成了杨禾和青青的邻居。第二件事是孽海堡和烈火门的十数个好手先后前来挑战,无一例外地都给杨禾轰了回去,大失面子。据说他们计划着去请早已退隐江湖的前辈高人前来挑战,以夺回损失的声誉,这些事杨禾都一笑置之,并没放在心上。 宣少卿每日都坐在丈夫的坟前垂泪,她年纪还轻,早早丧偶,未免冷清孤独,但这些事她只能藏在心里,无处倾诉。在她眼里,杨禾是个冷血的人,整日里只知练功,不问世事,即便有暇,也是对着已死的岳小玉发呆,一张脸冷冰冰的,几乎从来没有笑过,也从不主动与人说话,很难相处。 相反青青却是活泼好动,又爱攀谈,她们很快成了好朋友。也了解到了岳小玉的事,但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岳小玉死后,杨禾很少去招惹感情上的是非。除了青青,对其他人,他虽客气有礼,却不会涉足过多的交情。但是随着慕名前来挑战的人越来越多,杨禾的名声越来越响,这时候方圆百里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黄裳,杨禾和九阴真经这三个名字,一时声名鹊起。杨禾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会传回中原,中土六大门派都会重新评估他的实力,知道九阴真经的厉害。 ‘师父,杨禾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总有一天,你名字将会传遍天下,九阴真经将会使人人敬畏!只是姐姐她却永远也回不来了,说到底,她是因我而死,我太自私,这份遗恨,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这种事再不会发生在青青身上。她爱我,我会用一辈子去疼爱她’ 杨禾常常都这样对自己讲,但最近以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了,以眼下的修炼方式,或许真要跟师父黄裳一样,炼到七老八十才能突破炼神境,那可真是辜负了他人家的厚望了。 有一天,山谷中突然来了一个人,杨禾是早起见到他的,当时那人着青衣,长发披肩,背上负着麻布的长长背囊,面溪而坐,如寒石耸峙,溪水湍急,淙淙流过,一如绵绵不尽的时空,逝者如斯。可以看得出此人英华内敛,比之自己,功力犹有过之。 面对挑战者,杨禾仍是一如既往的狂热和渴望,经过他两个多月来的修炼。发自内心对武道的执着越来越明显,九阴真经的至寒之气,催生了他骨子里的无穷战意,使他双眸变得更加阴沉寒冷,如寒潭之水。 来者转过头来,冷峻潇洒的面上,多了一丝讶异。 ‘九阴真经?’ 杨禾点点头道‘正是,看阁下相貌不俗,想必武功也大大不凡,幸会。’ 来者缓缓起身,轻飘飘地一转身,手里多了一口三尺长剑,寒光闪烁,品相不俗,剑尖轻颤,隐隐如夜雨忽降之音。 第95章 第五十五章 ‘寒铁铸就,灵光崭露,这是难得的宝剑,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听雨!’ ‘听雨?呵呵,今日莫愁将以其永恒执着,来会一会你的淡泊宁静’ 两人各自汇聚元气,凝定气势,互相压制,剧烈冲撞,眨眼间小溪之侧剑气纵横奔突,射穿巨石,扫断成簇的红柳,本是如桃源般各自成趣的团团簇簇,清净幽雅的草木沙石,在剑者强大剑气的扫荡之下,顿成一片狼藉。 杨禾察其剑气乃厥阴一路,与欧阳锋同源而异,虽同属厥阴,却又各自不同种,剑意则变幻不定,毫无章法,可见剑者本身所学极为渊博,而且在剑道上也有很深的造诣,不易应付,当下以招窥探,剑锋一转,虚点剑者胸口,一道剑气发出,直取膻中。不料听雨剑顺势而变,剑锋元气流转,竟成一个剑气漩涡,缠住杨禾的九阴剑气,一牵一引竟将剑气带往一旁,击向空处,杨禾不禁骇然,这是什么剑法?莫非…… 蓦地剑光大盛,听雨剑反扑过来,一道一道的剑气劈出,割破了空气,狠狠绞击杨禾。 ‘嘭嘭嘭……’ 杨禾连劈数剑,元气化剑,挡住了猛烈剑气,但同时也被气浪冲得脸面生疼,跟着向后飞退,冷然道‘这是乾坤大挪移?你是谁?’ 那人凝定身形,敏锐的双目中精光闪烁,冷笑道‘你既然认识乾坤大挪移,想必也认识这几件兵器了!’ 说着解下背囊,当空一抖,黑光银光闪烁,跟着当啷啷一阵响,背囊中掉出两件兵器来,一刀一剑,映入眼帘。 刀是厚背的大刀,上等精钢打造,剑是黝黑的剑,不知何物铸成。 内行人一看就知这两只都非凡物,尤其是那漆黑如墨的长剑,通体似乎暗暗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杨禾一见之下,登时脸色大变。 这一刀一剑正属于明教崔暂和教主关千重所有。当日在沙漠中众人被斯齐格勒大军追杀,忙于逃命,将这两件兵器都遗落在沙山的马车上,没想到竟给此人寻了出来。 他既然精通乾坤大挪移,必是明教中人无疑,此番寻到此处必定是来寻觅关千重等人下落! 杨禾暗吃一惊,关千重,管乾坤等人已尽数死了,虽是青青亲手所杀,但毕竟是受了欧阳锋摄魂术的控制,从根本上说,还是欧阳锋害死了他们,但是一说出来就会危及青青的安全,本来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但是这人找到自己二话不说,直接询问此事,显然是已从华阳派口中问出当日情形。他能从中土追踪到白驼山,必定已有足够的证据,想瞒是瞒不住了。wWW.xszWω㈧.йêt 杨禾不动声色,淡淡地道‘阁下是明教中人吗?’ 青衣剑者一双眼紧盯着他冷冷地道‘明教杨好问,有一事请教’ 杨禾当然明白他想问什么,摆摆手说道‘当日我们都中了毒,在下也是受害者之一,关教主他们的遭遇我也很难过,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证明!’ ‘中毒?当日教主身边还有管大师跟随,他是使毒的高手,怎么会遭毒手?’ 杨好问似乎不能接受关千重等人中毒的事实,再次追问。 杨禾却已不容他再询问,莫愁剑遥指,冷冷地道‘杨先生,你是个识大体的,江湖的规矩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我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再问下去,咱们只能以刀剑说话了。对我来说,那将非常遗憾’ 杨禾并没有提到欧阳锋的名字,他只是说关千重四人不是他杀的,即便杨好问明白他的意思,那也是那人自己查出的真相,与他杨禾没有半点儿关系,杨禾并没有出卖任何人。 杨好问说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是有件事我必须搞清楚,当初华阳派多名弟子都曾亲眼目睹关教主在疏柳林救下了你,将你和一名女子带走,这是为什么?’ 杨禾一声轻啸,突然身影一晃,鬼魅般地欺近他三尺之内,莫愁剑锋已抵在杨好问的前胸,剑身气劲鼓荡,凝而不发,冷冷地道‘华阳掌门蒲世哲饮恨这此剑之下,那时关教主正好在旁,如果你真是明教的人,你不会不明白吧’ 杨好问脸色骤变,冷冷地道‘明白了’ 杨禾收剑道‘这是意外学得,只此一招,关教主去世了,我会给再给你一份,算是我回报关教主的人情吧’ 杨好问方才虽已猜到九分,但闻此噩耗仍是忍不住大受打击,沉吟道‘连云姑娘也……’忽然一声大叫,向谷外奔去。 ‘姐姐,天下并无咱们的安身之处,即便来到西域也是一般无二’ 杨禾仰首看天,不禁黯然。 就这样一恍有过去了两个月,杨禾仍是过着单调的日子,只不过他趁着这段时间将黄裳所授内功心法加以精简,挑其中的关键之处,记录在了一本书册上,并取名为九阴真经。这本书册是送给欧阳锋的。他交给了宣少卿代为转送。因此书是供欧阳锋修炼之用,故书册中并没有记录任何招式。 完成书册的那一天正是黄昏,一轮渐渐坠落在沙漠中的血红残阳云红了满地细沙,杨禾忽然有种模糊的感觉,他在这里呆不长久了,自己功力不足,合练武功根本就是遥遥无期,有了这本书,对欧阳锋也算有了个交代。当初答应过欧阳锋的事,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另外杨禾也将大神通剑术的刺之篇写了下来,让青青代笔,顺便将这套通神的剑法传给了她。记录在册的剑法秘笈是送给杨好问的,再次相见之时顺便剑法送上,算是报答了关千重生前的救命之恩。 做完这一切,杨禾向宣少卿打了招呼,带着青青和岳小玉,一起出发了。 这一次他要去昆仑山采集乌玉参,他听说此物可助长功力。 此刻在白驼山的欧阳锋正在地窖中练功。 阴湿寒冷的环境最有利于他功力的进步,可惜他所修炼的蛤蟆功前期进境极快,到了后期就会越来越慢,现在他正在冲击炼气境高层的第二阶段,四个多月的苦练,进步竟不明显,这也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焦躁,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禾所修炼的九阴真经,心中一动,地窖大门外传来脚步声,到门前戛然而止。 蛤蟆功的修炼专走凶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危险之极,稍一不慎就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因此练功的地窖专门与家眷们居处远远隔离开,除了他和欧阳烈,绝不许任何人出入,以防在练功紧要关头,受外界骚扰炼岔了气。 这时院子中竟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内功根基浅薄,必定是家将奴仆之类。 欧阳锋一向家规极严,下人们躲他还来不及,不可能明知故犯,若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决不会莽莽撞撞地闯进来。 情知有异,欧阳锋冷冷地喝道‘什么事?’ ‘城主,不好了,欧阳熏元老给人杀了!祝统领,欧阳青少爷都急着找您呢’ 欧阳锋闻言,知说话的人是城主府的老仆人徐通,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敢冒死闯进小院,不过他对于徐通所说的事却没怎么放在心上,欧阳熏这老家伙一直都跟他合不来,两人常常因为小事吵翻天,前番又从欧阳枭口中得知他曾改变立场,投靠对手,更是反感,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 现在欧阳熏给人杀死,正合心意,对于凶手欧阳锋几乎要感激涕零了,是谁?这么了解他的心意,居然代他出手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万万不能说出口来,欧阳熏毕竟是欧阳家为数不多的元老级人物,与欧阳贞欧阳霸同辈,是家族中的长辈,他的死必定会引起城内多方势力的猜测。甚至有人会怀疑是他欧阳锋下的手,因为欧阳熏与他不合并非什么秘密。更何况他确已暗中策划除掉欧阳熏,只是等待时机,尚未来得及动手,便有人替他完成了心愿。 第96章 第五十六章 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找凶手,给欧阳贞和欧阳霸一个交代,欧阳锋略一沉思,便备好了说辞,想好了安排,起身前去探望欧阳熏的遗体。 前院的西厢一个小厅中,此时聚集着欧阳霸,欧阳贞,欧阳青,欧阳雨等人,众人围成一个圈子,瞅着地上直挺挺的死尸,人人脸色凝重。 欧阳青血气方刚,铁青着脸冷然道‘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动我们欧阳家的人,在白驼城中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熏元老他是给人偷袭,一剑杀死的,你们看,全身没有其它伤痕,只有脖颈上一个剑孔,一剑封喉!他武功已是炼气初期,对方既能偷袭成功,实力可不会相差太大,在白驼山,我们欧阳家的对头中,有如此身手的也没有多少人吧’ 欧阳贞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平复如初,恢复了一脸木然神色,冷冷地道。 ‘贞伯,你是说烈火门的人干的?火毒老怪他还没这么大胆子吧?他也不怕咱们欧阳家灭了他们!您老可有证据?要真是如此,我这就带人去问火毒老怪!’ 欧阳青毫不掩饰脸上的怀疑之色,难以置信地说道。 欧阳贞并未直接答复,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的笑容,淡淡地道‘一切自有城主定夺,我等只管依令行事就是了!’ 这时众人身后白影一闪,欧阳锋鬼魅般地出现在大厅门口,阴沉着脸,环目一扫,阴寒的目光从各人脸上扫过,一言不发地走进来。 众人给他一瞥突然如坠冰窟,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站在厅门一侧的欧阳霸欧阳雨等人纷纷向旁退了两步,让开一条路,恭迎这位威严冷酷的城主,谁也不敢随意开口。 欧阳锋浑若无事地走上前来,目光在欧阳熏的尸身上略略一扫,冷冷地道‘有什么线索?’ 众人一时默然,欧阳贞目光淡定,若有所思。欧阳青欧阳雨则垂下头来,不敢对视。反倒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欧阳霸上前一步道‘禀城主,元老死于剑伤,据我观察,应该不是城内的几个对头干的,该是外来人才是,城主有什么看法?’ 欧阳锋点点似乎颇有些意外神色,淡淡地道‘有什么凭据?元老不妨直说。’ 欧阳霸袖袍一摆正色道‘几个对头什么路说城主应该清楚,这伤口恰恰刺破咽喉而止,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则不及,足见那人剑术上的精湛造诣,咱们欧阳家的几个对头似乎并没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吧,况且看伤口形状,必定是中原人惯使的剑器,绝非西域人的寻常兵刃’ 欧阳锋点点头道‘青弟,最近城里都有哪些陌生面孔出入?’ 欧阳青上前道‘倒没有发现汉人剑手出入城门,除了……’ ‘除了什么?’ 欧阳锋脸色一寒,冷冷地看向欧阳青,大有逼问之意。 欧阳青心中一震,脸上现出一种惊慌和尴尬神色,踌躇道‘除了上次与城主同来的那姓杨的还有那女子……’ 欧阳锋神色数变,怒道‘什么?’ 欧阳锋说罢环目一扫,但见众人神色肃然,垂首不语,目光无不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不用说是怀疑了杨禾。杨禾与欧阳熏根本无冤无仇,怀疑杨禾根本就是怀疑他这个城主就是幕后的指使者。 欧阳锋的脸色一下子难堪之极,目光中凶厉一闪,冷哼一声道‘元老是怎样遇害的?有人看到吗?’ 欧阳贞冷然道‘元老是去戏园子听曲儿,回来路上,在一条小巷子中遇害。后来才给人发现,那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了’ 欧阳霸道‘杀手将元老喜欢听曲儿的习惯摸的如此清楚,看来是蓄谋已久了,此人若一击得手,立即远遁千里,咱们要查处真相恐怕要费一番手脚了。至于是不是那姓杨的剑客所为,此事也不难查,只要向宣夫人一问,便可知其行踪。’ 欧阳锋脸色稍缓,点头道‘此事就交给霸叔去办,青弟和小妹你二人继续带领人手查找线索,另外青弟说杨禾进了城,他来做什么?’ 欧阳青吞吞吐吐地道‘他只在城中逗留了两日,挑战了烈火门的四大长老,得胜之后,今天一早就从南门离城而去了’ ‘逗留了两日?元老偏偏在这两日内出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在未查清真相之前,这人肯定是有嫌疑的,暂不能准他离开白驼城,此人武功甚强,想拦住他,恐怕要烦劳拓跋琼出手了,小妹,此时就交由你去半吧’欧阳锋若有所思的地道。 欧阳雨和欧阳霸领命退出。两人走后不久,忽又有侍卫来报在北城一家客栈中发现欧阳枭踪迹,不过其人也已毙命。 众人大惊,直奔现场, 但见欧阳枭倒在客厅,已断气多时,致命伤仍是咽喉上所中一剑,并无他伤。死法竟与欧阳熏相同。 欧阳锋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铁青,欧阳霸背叛白驼山固然死有余辜,但是死的蹊跷,并且与欧阳熏同样的死法,差不多的时间,任谁也忍不住将二者练习起来,稍加推测,也知是这位城主对白驼山高层的异己势力展开的清剿行动了。 欧阳锋着实郁闷,这两件事都不是他做的,但是却只有他有这种动机。本来欧阳熏之死,只要找到证据还能洗脱嫌疑,但如今却随着欧阳枭之死,先前那些所谓查找真相的行动似乎都成了他为抹杀罪名所施展的狡诈手段了。 谁都知道,欧阳锋本就诡诈难测,心狠手毒,做出这些事自是平常之极,如此一来,欧阳锋更是百口莫辩了! 一瞬间,欧阳贞,欧阳青两人脸色煞白,手心冷汗直冒,伴君如伴虎啊,二人在巨大压力下,极力回想着自己平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城主,别因此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欧阳锋出奇地没有做声,冷冷地看着欧阳枭的尸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一转身,脸色难看之极,急急地开口道‘快去将小妹找回来!迟恐不及!’ 欧阳青欧阳贞二人微微一证,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刹那间脸色大变。 欧阳青二话不说,一纵身,退出客房,带着侍卫飞奔而去。 欧阳贞冷冷地道‘我去找霸弟!’ 欧阳锋阴沉着脸仔细在客房中仔细检查了一遍,竟无丝毫的打斗痕迹,欧阳枭真的是给人一剑穿喉而死。 别人不敢说,但对这位一直阴谋篡夺城主位子的元老的实力,欧阳锋还是很清楚,以此人炼气初期的修为,不可能毫无反抗,一个照面就给人刺穿了咽喉,除非是杨禾那种可怕的快剑!当日杨禾以一剑击杀华阳掌门的一幕,他偷偷躲在远处,看得很清楚的。 现在连欧阳锋都有些怀疑是杨禾所为了。但是杨禾为什么会出手杀死欧阳熏和欧阳霸他想不出理由,只知此人心高气傲,若说他是受人驱使,怎也不会相信。 当下欧阳锋命人将欧阳霸尸身抬回城主府。 此刻在白驼城数十里外的沙漠中,嗒嗒地马蹄声响起,无边大漠,弥天的黄沙中,一人一骑独行,来者是个身穿白衣的年青人,的挡沙的面罩裹着头脸,胯下一匹健硕的枣红马,吆喝声中奔行甚速。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冷峻的中年人拦在前方,披肩的长发在纵横飞舞的风沙中纷纷扬扬,人却岿然不动。 精光一闪,中年人手中多了一把锃亮的长剑。 ‘让开!’ 青年见此,忽然手往从腰间一扯,抽出一根九节钢鞭,当空一抖,哗啦啦一阵乱响,跟着长鞭一挥,直向中年人顶门打去,气劲凌厉,声势大张,兼且骏马冲锋的威猛,这一鞭似有三军辟易的气势。倘若打中,立时脑浆迸裂。 中年人的嘴角微翘,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冷笑,忽然间身影左右一晃,似是凭空消失了,下一刻他出现在青年一旁三丈处,冰寒的剑锋上,鲜红的血点点滴滴落进黄沙中,被朔风吞没。 ‘噗’ 青年单手捂住脖颈,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蓦地血从指缝间流出来,青年的身子晃了晃,坠下马来,翻翻滚滚,扬起一地沙尘。 青年正是前往大漠追寻欧阳雨和拓跋琼的欧阳青。谁料想才出城三十里,就稀里糊涂地给人劫杀。 ‘杀你,是为了报仇,你要怪的话就去你的城主欧阳锋,在下杨好问,我不介意你下辈子来寻仇。’ 中年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一纵身,反跃上枣红马,一声叱喝,纵马继续向前冲去,转眼间没入昏黄的风沙间。 同一时间,回雁峰旁的小山上一道黄影拦住了一队十数人的白驼山城卫军。 军士中为首的是个五旬的冷漠汉子,身形高瘦,一身白衣,未着军服,却是前往小谷的欧阳霸。 欧阳霸见对方身法诡异,气势骇人,忙一摆手喝止了队伍,望着眼前高瘦英伟的黄衫汉子冷然道‘何方高人,阻拦老夫去路?’ 黄衫汉子四旬上下,手握一管青竹箫,衣衫整洁,长发在脑后结成髻,两根的白色头巾垂在后背,随风翻飞,天然潇洒,只是双目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黄衫汉子向众人瞥了两眼,沉声道‘欧阳霸?听说你不谙武道,专司欧阳家的情报消息,可谓无所不知,你可知客栈中的欧阳枭是谁杀的?’ 欧阳霸心中一凛,盯着黄衫人上下打量了好一番,眼中精光一闪,冷然道‘莫非是阁下动的手?’ 黄衫汉子手指不经意地在箫管上一按,铮地一声,箫管中弹出一柄乌亮的短剑来,黄衫人随手握住剑柄,短剑在身前一随意划了个圈子,双目中忽然透出森寒的杀机,冷冷地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不知除去了你这位搜集情报的大行家,欧阳锋会不会变成聋子,瞎子’ 众人大惊,城卫们纷纷拔出佩剑,一拥而上,将欧阳霸团团护在中间,神色慌乱。 第97章 第五十七章 欧阳霸大吃一惊,他久居白驼山,身边不少武林高手,耳濡目染倒也懂得许多江湖规矩,通晓许多掌故轶事,他一见这黄衫人竟从竹箫中取出一口短剑来,登时想起一事,当即冷冷地道‘且慢动手,杀了我阁下动一根手指也能做到,但是想找到苏如境小姐的下落,恐怕踏破一双铁鞋也无从寻觅吧?’ 一听此话,黄衫人脸色大变,但随即平复下来,冷笑道‘不愧是白驼山掌管情报的长老,说出这番话来,足以让我心动,但是苏小姐重病在身,退隐多年,恐怕早已不在了。谎言,只能证明你内心的懦弱!更何况大仇在身,闵某岂会因你三言两语,就此罢手?’ 欧阳霸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淡淡地道‘老夫虽不会武功,但尚自信天下无人能杀得了我,因为我掌握的秘密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否则在白驼山以实力说话的欧阳家,岂能有我一席之地?苏小姐绝对没死,现在老夫以苏小姐的下落换取性命,闵老弟意下如何?’ 黄衫人脸色再变,一瞬间现出为难的神色,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说道‘我答应暂不杀你,但如果你所言不实,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欧阳霸笑道‘既然是以情报保命,自然是千真万确的真消息。但老夫身无武功,毫无反抗之力,为防闵老弟中途变卦,或者事后翻脸,你得先服下老夫亲自调配的噬魂虫的毒药,然后老夫带你找到苏小姐,交易完成,老夫会将解药给你。不过你放心,噬魂虫之毒虽然厉害,却是一年之后才会发作,足够你我交易的时间了。’ 黄衫人点点头道‘但为了公平,欧阳长老也必须服下在下所配的毒药。’ 欧阳霸笑道‘闵老弟果然小心,老夫无话可说’ 黄衫人笑道‘很公平,我接受了,想必欧阳长老也该明白,此事决不可传入他人之耳……’ 就在众侍卫面色大变时,但见欧阳霸右手一挥,袖袍中接连飞出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小球,一触地,滴溜溜一转,顿时化为一股黑气,旋风般地绕身飞舞,将侍卫们几乎全部卷入黑气之中,闷哼声,惨叫声不断传来,侍卫们四下里奔逃,但是没跑出二十丈,一个接一个地都倒了下来,面目全都变成黑色,显然全都给黑气毒死。但也有两名机灵的侍卫,及时躲开,一声发喊,向左右各自逃走。 黄衣人一声冷笑,元功提起,黄衫刹那间鼓胀起来,如吹饱了气一般,跟着乌光一闪,厉鸣声中短剑向左激射,黄衫人则猛然一跃,身子如炮弹般地向右弹射而出,一转眼便闪入那侍卫的背后半丈之处,右掌虚拍,一股若隐若现的淡淡紫色光华波动,嘭地击在那侍卫的背心上,紫芒一闪而逝,没入身躯。 那人哼也没哼,扑地而倒,当场毙命,在后背上已然现出一个紫黑的掌印。 就在这时,黄衫人的那柄短剑瞬间没入左面那人的背心,透心而过。 那侍卫一声惨叫,背插短剑,身子狂奔十余丈才扑地而倒。 黄影一闪,急急掠过数十丈虚空,探手将短剑取了回来。 欧阳霸走了过来,拍手笑道‘闵老弟的六阳紫气竟已突破阴阳逆转,练到了炼气中期巅峰了!佩服!’ 黄衫人暗自心惊,冷冷地道‘杀伐决断,欧阳长老才真是个人才,这桩交易闵某接下了,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先跟我去一个地方,等此间事情一了,咱们的交易才算真正开始’ 棘草乱生,沙尘飞扬,混混沌沌的浩瀚沙海间,一队波斯的客商沿着无尽的丝绸之路缓缓前行。天地昏黄,日头无光,客商们纷纷戴起防沙的头罩面罩。因天气干燥,骆驼们托着沉重的货物昂首辨认着路径,鼻孔李喷出一团团湿热的水气。在这群驼队之后,竟有一辆马车懒洋洋地缀在驼队之后,赶车的是个带着竹笠的青衣人,缓缓而行,一语不发。 忽然窄小的车厢中传来甜媚的女呼声。 ‘哥,你喝点水吧,天太热了!’ 话音刚落,一个如琼雕玉琢的女子掀开车厢的帷幕探出头来,黑白分明的双目中,狡黠的灵光一闪,探手递过一个灰黄的羊皮水壶,衣袖滑落,露出皓腕上带着一个温润的白玉手镯,两相帮衬,更显出女子柔嫩的玉肌。 赶车的男子嗯了一声,接过水壶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水,柔声道‘青青,你跟着二哥一直四处漂泊,没过上什么安稳日子,你喜欢这样吗?’ 女子是青青,赶车的男子正是从白驼山出来的杨禾。 ‘在小谷中不好吗?二哥为什么要离开?’ 青青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又不在乎了,低声笑道‘下一次我想二哥一定会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呢’ 杨禾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小谷中已不适合修炼了,再另外找一处地方,毕竟西域虽好,可我总觉得不如咱们中土亲近,这次出来,挑战完一教两派,咱们就此返回中原,不再和西域人纠缠了……’ 说到这里,杨禾心中忽起警兆,回头一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冷冷地道‘麻烦来了,青青不呆着车子里不要出来’ 就在两人身后十余里外,两乘骆驼如风奔来,隐隐然驼背上乘坐着一白一红两名女子,却是闻风追来的欧阳雨和拓跋琼,两头骆驼奔行如飞,速度远远超过缓缓行走的商队,一盏茶功夫,已追及二十丈内。 欧阳雨娇声喝道‘杨兄请留步,小妹有话要说!’ 马车缓缓减速,嘎吱一声停了下来,红影白影一闪,两女跃下骆驼,如凭虚御风,五丈高的半空中展开轻功,一眨眼就出现在马车之前。拦住去路。 欧阳雨英气勃发,女子独特的芊芊弱质中,却奇异地流露出一分阳刚之气,全身包裹在白衣中更显出其冷艳和果断的气质。此女手握一口短剑,负手而立,倒有几分脱俗的气度。 拓跋琼年近四十,依旧风姿绰约,此女驻颜有术,别具风韵的俏脸上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仍是二十四五的模样。整个人妆扮得如桃花般俏美,兼且身穿红衣,一看就是泼辣难缠的角色,不过杨禾还是从她手腕的皮肤上看出了蹊跷。 但是杨禾却没有欣赏两人姿色的闲心,他不动声色地裹在青衣和斗笠中,稳坐在车辕上,淡淡地道‘欧阳城主的人情已还,我不再亏欠你们欧阳家什么,姑娘有什么话说?’ 杨禾在欧阳家也只是远远看见过欧阳雨和拓跋琼,之后便去了小谷居住,与这二人都未接触过,虽知她们必定是欧阳家的,但却不识得两女。 欧阳雨冷哼一声道‘杨兄想来即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白驼山放在眼里了,城主有令,让我和拓跋姐姐把杨兄和风姑娘请回去。’ 杨禾冷冷地道‘我不是白驼山的人,欧阳锋他也管不着我,所以别提什么城主令,杨某还要赶路,恐怕无暇陪同姑娘斗嘴了,告辞。’ 一声娇笑,欧阳琼上前两步,走到马匹之旁,探手轻抚着马背,脸上竟显出妩媚的神色,柔声道‘妾身听说,杨兄弟在回雁峰接受外人挑战,剑下从未有人走过十招,妾身很想拜访一番,可惜无暇分身,今日一见,才知杨兄弟竟真是不世出的高手,倒想领教一番了’ 杨禾可不吃这一套,对她狐媚般的声音无动于衷,当即冷冰冰地回应道‘小姐与欧阳家有所牵连,不便比试,恕不奉陪了!’ 话说完,一声叱咤,马鞭子在半空中抽了个霹雳,一团冰寒之极的澎湃真气发出,当空画了个圈子,绕到后方猛击拓跋琼背心。 这些天来通过不断接受挑战,杨禾对于九阴内息的操控更加的精熟,渐渐掌握了真气凝聚一团的诀窍,还能将此高度集中的气团,注入兵器,借兵器抛出,予敌出其不意的一击。 方才这一鞭实质上仍是百步穿云掌,只不过是借助马鞭子发出,有些不伦不类罢了。 不过拓跋琼却吃了一惊,以她精纯的厥阴之力,炼气境高层的修为,不弱于欧阳锋的浑厚内力,也不敢轻易接下此招,蓦地转身,双掌迎上,使出五成功力,才硬将此团真气吸附在两掌之间,硬生生抵御住一击气爆,跃往一旁,目露讶色,杏腮上漂过一抹晕红。显然是所受冲击不小。 欧阳雨见状,忙冲上前询问,再看向杨禾时,目光中充满愠怒,跟着铮地一声抽出剑来,光芒闪耀,竟是一口金灿灿的短剑。 杨禾冷冷地道‘姑娘,你再不让路,就是有意刁难杨某了,杨某不得以,只有出手自保了……’ 拓跋琼吃了个暗亏,竟浑不在意,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之色,还莞尔一笑道‘杨兄弟出手果真不凡,妾身的千海咫尺倒要请你指点一二’ 杨禾摇头笑道‘不敢当,用不着杨某出手,恐怕另有人要领教两位小姐的高招了,相信这位兄台要比我对你们更有兴趣’ 第98章 第五十八章 拓跋琼心中一动,蓦地发现十丈之外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个长发披肩的青衣人,此人没带面纱,身材高大,冷峻潇洒。手提一口长剑,冷冷地凝视。 拓跋琼给他看了一眼,浑体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凉意。 来人竟是紧紧追来的杨好问。 杨禾远远地一拱手,淡淡地道‘不到一个月,先生目光锐利,看来剑法竟又有突破,恐怕已入点灵之境了,小弟不服也不行呀,那本剑谱却正合先生修炼’ 杨好问似乎早就知到杨禾在此,脸上没有半点讶色,也是一拱手,只淡淡地笑道‘谢了!他日来访,杨某必在家中美酒佳肴相待。’ 杨禾哈哈一笑挥动马鞭子一下猛抽,向前缓缓行去,一转眼已远远地没入风沙之中。 杨好问听雨剑在手,拦住惊怒交加的二女去路,剑光如流银,气动撼山岳,抬手便是惊天一剑,点灵之境大神通剑术,已到意动剑起的地步,在一个快字上,已到了不低的境界,在杨好问以听雨剑使出来尤为凌厉,一转眼已将欧阳雨和拓跋琼的攻势全面压制住。 好在拓跋琼逆转阴阳,境界更高一筹,勉强接下了听雨大半的攻势,一时仍不至于落败。 到了此刻她才骇然发现,先前一直引以为傲的千海咫尺,在这种鬼神莫测的快剑之下,往往刚出招就给对方抢了先机,连平时一半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了。 拓跋琼越战越心惊,对方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她修炼的媚术,半点效用没有,并且一旁的欧阳雨已负两处剑伤,眼见照此情形下去,不出两百招,自己必定惨败遭擒,不由得心中大急。 忽然拓跋琼灵机一动,猛挥两剑,格开敌招,浑厚的元气刹那间灌注尺身,分割绞缠,拧成无数细丝,随着剑势,缠缠绵绵往听雨剑上缠绕而上,却是她别出心裁突然想出的柔丝玄劲。 她竟将千海咫尺变成了一头会吐丝的蚕虫一般,不断地抛出真气丝线,死命地纠缠,隐隐约约越缠越紧,竟渐渐地将听雨剑束缚住了,使得对方剑招也越来越慢。 杨好问果然大皱眉头,他尚未逆转阴阳,功力自然不如拓跋琼精纯浑厚,内劲狂吐之下,奋力挣扎,一时间竟无法摆脱困境。 这时,一旁的欧阳雨突然发现有机可乘,蓦地短剑上注入欧阳家的厥阴元气,剑身上气劲鼓荡,剑芒暴涨,不过她不像欧阳锋那样使毒,厥阴真气隐隐透出灰色光霞,使出欧阳家的绝技玄阴破海剑诀,连使杀招,猛攻杨好问。 玄阴破海剑决是一门以弱胜强的剑法,喻指以剑击破浩瀚大海。 此功专破内息浑厚,但招数不够精的对手,集中元气,善于寻找对方气劲中的破绽所在。一旦运起剑诀,境界会得到暂时提升,眼光非常独到。但付出的代价是元气大伤,一但使出来,便要修养好久才能恢复。 欧阳雨乍逢高手,断不会甘心就戮,她当断则断,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出了这种功法,刹那间灰霞和金芒银芒交织一片,争斗不休。 铮铮铮,几声锐鸣,欧阳雨凭着暂时大提升的境界,竟发现杨好问因剑势受阻形成的破绽所在,硬生生地挑破他的防守,灰霞乍闪,猛然刺入。 杨好问早就知道不妙,震惊之下,左手瞬间轻轻撘在短剑之上,蓦地使出玄妙的劲力,一牵一引,竟将短剑攻势扯向拓跋琼的千海咫尺。 又是铮地一声锐鸣,杨好问配合着欧阳雨猛烈的一击,突然狂摧元气,蓦地抽出听雨剑来,终于摆脱了拓跋琼柔丝劲的控制,倒纵五丈,看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听雨,脸色阴沉下来。尛說Φ紋網 不料红影一闪,拓跋琼一声娇笑,又攻过来,诡异一幕发生了 拓跋琼手中的千海咫尺化作一道青芒,激射而出,随着金铁交鸣声响,青影连连闪动,千海咫尺如鬼魅般忽隐忽现,连连突破剑光,飞射杨好问胸腹间的多出大穴。所取部位总是出人意料,并且角度刁钻,极难防守。 杨好问大骇,没想到拓跋琼竟拥有飞剑一类的神通,竟能隔空控制飞尺,随意攻取任何部位,防不胜防,速度又是奇快,他根本来不及使用巧劲乾坤大挪移功法。好在他大神通剑术造诣同样不凡,意动剑动,每于最后关头化险为夷,饶是如此,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明白了,拓跋琼并非能隔空操纵飞剑,而是依靠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若不仔细察看,很难发现个中玄妙。但是千海咫尺上元气浩荡,竟丝毫不弱于亲手操纵。 此女竟能通过一根纤细的丝线将内力源源不绝地注入五六丈外的兵器,着实匪夷所思。 杨好问以快剑硬接了拓跋琼的七八招强攻,正思索破敌之策,蓦地发现欧阳雨竟翻身跃上一头骆驼,急奔白驼山城而去。很明显是去叫救兵了。 杨好问不慌不忙,反而嘴角现出一抹冷笑,他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形,在白驼山城外的必经之路上还埋伏着四大护教法王中的两位,欧阳雨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两法王来可就差得远了,任何一人出手,都能轻易地将她置于死地。 杨好问间欧阳雨逃走,也就不再理会,专心对付拓跋琼,但是此女武功太高,又以柔丝劲巧妙地破了他新学的快剑,一时间并没有克敌制胜的好办法,只能以平生所学,尽量与之周旋。 在数十里外的白驼山城主府中,欧阳锋铁青着脸在密室中踱来踱去,一时懊悔,一时愤怒,神色变幻不定。 此室中另外还坐着两个人,一人皮肤黑沉沉的如桐油般颜色,脸大鼻阔,眼神犀利,裹着蚕丝黑色裤裙,脚蹬着鹿皮厚靴,上身裹着黑色的短卦,长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束马尾,身材壮硕,又给人一种机敏灵动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人正是哲别王博忽, 另一人身如铁铸,又高又瘦,整个人如他背后的长剑般笔直,却是城主府的大统领祝哥。 两人都武功高绝之辈,周身元气澎湃,尤其是哲别王博忽已然逆转阴阳,突破了生死玄关,功力直逼欧阳锋,不过他修炼的是一种纯阳的焰劲,给人一种炽热的感觉,与欧阳锋恰好相反。 博忽一开口,竟如打雷一般,暗含三分怒意 ‘明教炼气以上的高手倾巢而出,光明左右使,四法王,两散人,五旗使,还有几个坛主一窝蜂地前来报仇,实力不小,偏又不与咱们正面对抗,处处施以暗算,防不胜防,确是头疼。敌暗我明,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收敛锋芒,摸清楚敌情再说’ 欧阳锋道‘为避免情形恶化,暂时不能派他人出去营救,所以才想请博忽前来城主府坐镇,与祝哥一内一外共同防守,我去外面将派出去的人一一接回来,现在只等孽海堡的消息了,伯拉特一来,我就动身出发’ 祝哥冷静地道‘城主宽心吧,我会安排好城中军队的布署,不让明教小贼们有机可乘’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看紧了城中大小势力,有谁敢跳出来作乱,全都给我杀干净了!鸡犬不留!’ 这时有家丁来报,孽海堡的人到了,不过欧阳青公子他…… 欧阳锋没有说什么,但谁都看得出他身躯明显一震,旋即咬咬牙沉声吩咐一番,出门而去。 回雁峰下的小谷中,仍是往常光景,胡杨,红柳和一些顽强野草都在大溪旁的沙漠中默默生长,荫荫相应,生趣盎然,只是谷中却少了两个人影。未免冷清了。 宣少卿也如往常般地坐在大溪边青石上,手里捧着一卷金刚经,轻声诵读,潺潺溪水交应着一阵阵低低的梵音佛唱,在清爽的声音中,颂扬着一切有为法相皆如梦幻泡影的至深佛理。 低语声轻轻回荡在小谷。这里的一切生灵都是她无怨无悔的忠实听众。 小谷中空灵而幽静。 欧阳烈的早逝给了她太大的打击,所以她想把这红尘看透了,早早地解脱,省得遭受灵台方寸间滋生的无尽烦恼。 ‘也许有一天,我能带着这美丽的小谷同去西方极乐,我还是念诵这金刚经,但我的旁边也许会多了一个听众’ 宣少卿这样想着,远远地却看见丫鬟春香和家丁狗子在整理花圃。只见他们把一棵棵的新生的杂草都锄了下来,根朝天,放日光下暴晒,又把从花丛中捉来的几只小虫子狠狠掷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稀烂,不禁连道几声罪过。 杂草和小虫子也是生灵,荼毒生灵是造孽啊。 但是就在此时,她再也无暇去理会那些小草和虫子了。 因为她亲眼看见春香和狗子的脑袋先后落到地上,鲜血从断开的腔子中一喷半丈,洒了一地。 银光一闪,两具无头尸体颓然倒下,他们背后现出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凶狠大汉和一个瘦成麻杆儿的阴仄仄的矮子。 第99章 第五十九章 ‘你们……你们为什么杀人?’ 宣少卿看到这一幕,彻底震惊了,内心顿时生出莫名的恐惧。 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自嫁入欧阳家以来,便深居简出,一直与欧阳烈相敬如宾,安安稳稳地生活,并且对她小家庭以外的事从不过问。哪里见过日此残忍的场面。 生生将人的脑袋剁下来,她想都不敢想! 这时耳边传来那大汉重重的说话声Www.XSZWω8.ΝΕt ‘就是这个女人,她是欧阳家的,一起杀了’ 宣少卿内心剧烈一跳,知道自己难以幸免了,忽然求生的本能涌上心来,心念电转,冷冷地道‘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两位好汉想要我性命,不用你们动手,我自行了断,不过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女子就会回来,如果她见不到我,自然会去欧阳家询问。我是她的结义姊妹,相信她不会与众位甘休。或许你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她的相公,一个名叫杨禾的高手剑客,定会教两位付出同样的代价’ 宣少卿说完,紧紧盯着两人表情的变化,见二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眼神中露出忌惮的神色,这才略为宽心。 ‘杨禾?莫非是击败杨左使的那位?他怎么和欧阳家有牵扯?’ 矮子脸色沉了下来,一双眼睛更加阴鸷难测,他的目光在宣少卿的脸上转来转去,好像是在寻找她的破绽。 那凶汉皱眉道‘杨左使说那人非常难缠,曾和华阳派结下深仇,曾闯上华山把华阳掌门杀了,此人如此神出鬼没,手段狠毒,若是他一意与本教作对,还真是叫人头痛,教主新死,眼下正值危机关头,这样的麻烦能避则避,先不要杀,抓回去,好让欧阳锋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那矮子眼中寒光一闪,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宣少卿下了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我不过是个丧夫的女子,对欧阳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就算两位将我绑走,欧阳锋根本不会理会。但是两位若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会拿出让你们心动的好处’ 矮子也看出来这女子不是那么简单,咦了一声道‘你能有什么东西让我们心动?’ 那凶汉却不耐烦地道‘绑走了就是,跟她啰嗦什么?’ 宣少卿淡淡地道‘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笈《九阴真经》……’ 朔风吹起,满目灰黄,滚滚黄沙间,一身白衣的欧阳雨策骑登上一坟高丘,驻足眺望,遥看着前方十里外的一处山峡若有所思,忽然英气勃勃的玉容阴沉下来,一声冷笑,调转骆驼,再一声轻喝,冲进漫天的沙尘间,向另一个方向急奔而去。 就在此时,闵姓的黄衫人也策骑奔到了约定的回合之处,远远地凝望。此前他刚刚斩杀了一队二十人的巡逻士兵,得到了水源的补充。远方两乘马奔来,来到近处才看清是两男一女两个三年人。三人发髻凌乱,女的右肩上还插着半截断箭,情状颇为狼狈。 没等黄衣人说话,两人先跳下马来满面愤怒地道‘闵教主,欧阳锋这厮太过狡猾,他离城的时候,在城主府中留了后手,其中两个武功极高的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华旗使和孙坛主、李坛主、楼坛主已然殉道了,我等三人拼死突围,这才逃了出来。’ 黄衫人叹了口气,从马颈上解下三个水壶抛给三人,说道‘这一次是我失算了,回去我向匡祖师爷忏悔,自行削去职务。白驼山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其它人都还没有回来,似乎也是遭遇了强敌,希望他们平安无事,自从教主去后,我们明教实力大不如前,经不起折腾了……咦,又有人回来了,是四位散人’ 一盏茶功夫,四乘马轰隆隆地奔至眼前,那凶汉和矮子赫然便在其内。人还未下马,忽地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抛了过来,滚落在沙地上,看那血渍间的模糊容貌,却是个五旬老者。 黄衫人皱了皱眉道‘有大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人也不下马,其中一个高瘦的汉子抓了抓乱草般的头发笑道‘将人头拿了来,你闵右使也好多积个功,巩固巩固你代教主的位子!’ 黄衫人登时沉下脸道‘我做代教主是大伙儿共同推举的,还有什么可争议的’ 那汉子怒道‘推举个狗屁!老子什么时候推举你了?趁我们四散人不在总坛,你们就推举代教主,还要脸不了?’ 此语一出,黄衫人和那两男一女不禁脸色大变,瞬间难堪之极,相反马上的四人一个个面含冷笑,颇为不屑。 那中箭的女子面色惨白,并未开口,这时却勉强说道‘有大先生,此事能不能回总坛再说,眼下咱们还没脱离危险,你这般作法,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你想让大伙儿都死在这儿吗?’ 有大先生身边一个装束怪异的青年人用阴柔之极的声音道‘回光明顶?我们四个人还有命回去吗?管大师随着教主一起失踪,我们五散人变成了四散人,实力大不如前啊,哼,我们可不想落到五旗使一样的下场,五去其三,不得不依附于你。今日正好是个机会,你们若不说清楚,我们会回光明顶去送死吗?’ 此人生就奇相,看似男子,却太过俊俏,说是女子,他的一举一动却又分明有一股阳刚之力,再加上他穿着比较中性化,让人很难分清他究竟是男是女。 黄衫人还好,但他身旁的一男一女乍听此言,脸色再变,蓦地勃然大怒。 男子道‘花比邻,你不要信口雌黄,闵中做代教主,我二人一意支持,并非是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倒是你胡乱挑拨是非,你安得什么心?’ 花比邻笑道‘我挑拨是非?我们五散人虽是旁支,尚不甘受人利用,知道按规矩办事,你五行旗使乃是本教正统的传承,岂会如此糊涂?此中三昧不必我言明了吧?’ 闵中闻言不悦道‘当时事出突然,四位远在他方,未能及时赶回,确实遗憾,但花公子还是对传承非是正统一事,仍旧耿耿于怀吗?那么久远的事,谁还会去在乎?再说你五散人虽传自‘太行五魔’,但当年他们也是甘心归附匡祖师,匡祖师不都是一视同仁吗?本人虽传承自‘莲花圣母’余祖师,虽亦非所谓正统传承,但我也会对教内兄弟一视同仁的’(详见中唐剑侠笑谈) 花比邻冷笑道‘口口声声说一视同仁,闵右使你还不是刻意提到了我们五散人出身,嘿嘿,你们瞒着我等,私自推举代教主,根本没把我们四散人放在眼里,我们还去光明顶干什么?去看你们的好脸色?’ 闵中脸色一变皱眉道‘如过花公子想做教主,本人便辞去教主之位,甘愿让贤’ 花比邻冷然道‘不敢当,花某也没想过要做教主,我们四人只求重新推举一次,没有别的意思’ 闵中摇头道‘推举教主岂同儿戏?焉能反反复复?况且此事非是我一人能够决定,四位若是心有不服,便尽力立功,使众人心服口服,闵某只不过是代教主,到时候定会让贤’ 那矮子冷笑道‘说来说去,闵右使还是赖在教主的位子上不肯下来,断然不会接受我四人的提议了!’ 一听这话,闵中就是度量再大,脸面上也挂不住了,冷冷地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们四人还想叛教投敌吗?’ 有大先生冷笑道‘叛教投敌不敢当,若不能重新推举代教主,我四人就此离开总坛,终生再不踏上光明顶半步’ 闵中大怒道‘你们……太放肆了!’ 花比邻笑道‘放肆是我们五散人的自由,这是当初匡祖师定下的规矩,除了教规必须遵守之外,我们不用受任何约束’ 那凶汉也怒道‘大不了回山西去,不在光明顶还活不了了?’ 花比邻冷哼道‘看来事情已成定局,咱们呆在这儿也没意思,今次正好替教主他们报了仇,咱们走吧’ 花比邻说完,对众人看也不看,策骑扬长而去。有大先生,凶汉和矮子也都哈哈一声冷笑,一溜烟地追花比邻去了。 那受伤的女子冷笑道‘这四个人太放肆了!教主不必放在心上,他们走了,我和黄旗使,秦坛主必定全力支持你!’ 闵中客气地回应了几句话,远远地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不一会儿竟奇迹般地收起了阴沉和愤怒,目光中露出几分深思的神色。 那被女子称为黄旗使的汉子望着远处忽然惊喜地叫道‘杨左使回来了,后面还有三位法王!’ 闵中握了握手中的竹箫点头道‘此次虽未竟全功,没能诛杀最大的仇敌欧阳锋,但也对欧阳家造成沉重打击,为保存我教实力,仍要按照原计划撤退,咱们该回昆仑山了,经此一战,又有许多教务亟待办理了!’ ‘是,教主’ 第100章 第六十章 就在明教众人回合之后,杨禾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峡谷之前。 谷中的沙粒竟成血红之色,其中隐隐然有万虫蠕动,令人一望之下,毛骨悚然。半丈高的的谷底却悬浮着一团团的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竟四处游荡,其中更是波诡云谲,玄异骇人。 谷口站着两个外族打扮的全身缀满麻布片的年青人,手提着蛇矛,背上个负一个青黑色的竹筒,正用不友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杨禾。 这是三教两派中的黑蛊教所在,杨禾奔波了五天,终于找到了此处所在。 ‘汉人?干什么的?’ 门口站着两个黑蛊教的弟子怀疑地看着杨禾,左手提枪,右手若有意若无意地在腰间一晃,这些自然瞒不过杨禾。 ‘本人是中土黄裳门下弟子杨禾,我不懂巫术蛊术,我听说你们黑蛊教三长老中有位叫做‘战神’元星的长老,武功极高,杨某特来讨教一二’ 杨禾不慌不忙,有礼貌地回答。 ‘什么?你要挑战战神长老?真是不知死活!长老不会见你,你快滚吧’ 守山弟子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抬手便向杨禾肩头推来,不料光影一闪,半空中他的右手就被杨禾钢爪般的手指钳住了。守山弟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他的笑容马上就僵住了,他的手上突然凭空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方才暗中握在手里的一条金灿灿的小虫竟被冰封,冻结在冰层中,半点也动弹不得,连手指也不能动了。 ‘这是什么法术?’ 守山弟子好一阵郁闷,此冰在燥热的环境中竟凝而不化,不知如何才能除去。 杨禾沉声道‘不必担心,只要在三个时辰之内能够解除,不会留下任何后患,你去找你们的战神长老,我想他自有办法解除,另外,别别忘了告诉他我说过的话’ 那守山的弟子哪还不知好歹,和同伴嘀咕了几句话,便飞快地向峡谷中跑去。 剩下的一个守山弟子看向杨禾时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竟不敢与他对视,扭向一边,装作视而不见。 这时青青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好奇地向四周打量,看向山谷中时目光中满是骇然。 青青的突然出现,让这枯燥单调的山谷立时增色不少,那守山弟子更是满脸的惊诧之色,目光不时地从青青身上掠过。 杨禾整个人包裹在青衣和斗笠面纱中,只露出额头和冰寒的双眼,斗笠压得很低,盖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再加上他浑身似能散发出一股令人发抖的寒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诡异难测。 不一会儿,山谷中奔出一个身穿古怪衣裳的西域少年,十六七岁,眼大眉长,长得颇为威猛,他在谷口止步,双目先是在青青身上一溜,这才发现一旁的怪物杨禾,两眼满是不善。 守山弟子急忙施礼,退入一旁。 ‘你要挑战我师父?’ 杨禾细看之下,见他浑体元气鼓荡,波涛汹涌,自有一股凛然气势,不由得大吃一惊,骇然道‘大家同是武人,我只是请黑蛊教的武神指点一二,不敢冒犯,小朋友,你是武神长老弟子吗?你小小年纪修为很高呀,叫什么名字?’ 少年脸上却露出桀骜不驯的神色,眉毛一扬,冷笑道‘别那么多废话,你打赢我才能见我师父’ 少年不由分说,两手一分,摆在身体两侧,隐隐然一股燥热奇异的阳明之气在掌心汇聚,倏然间形成两团淡红色的耀眼霞光,如同黄昏落日之辉,他的一双手掌在身前轻轻划动,形成种种玄奥难明的手法,两团光霞始终吸附在他手心之中,随着他双掌的划动,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悦目的虹光。 随着少年的双臂缓缓挥动,一股强大炙烈的气浪滚滚涌来,而少年自身也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势,隐隐然杀气纵横。 杨禾的衣衫在热浪中如被大风吹拂,猎猎作响,青青却被热浪逼迫,不跌地向后退去。 杨禾登时动容,忍不住叫道‘落日神掌?’ 但是杨禾却毫不惧怕,两掌微微提起,吸纳天地间的九阴之气。同样汇聚与掌心,不过他没有少年这般张狂,经过数十次战斗,他对九阴之气的操控早已纯熟,当下气聚掌中,暗暗罩住方圆半丈之地,顿时身前热浪尽消,衣衫静止松垂下来,并有一股舒适的凉风拂身,自在惬意。少年所催发的狂猛的气浪,硕大而散乱,远未达到收放自如,调节轻重的境界,冲到气罩之上的热浪尽被荡开,根本就撼不动气罩分毫。 这是气势上的较量,还未正式出招,但很明显,少年一开始就落在了下风,不过表面上看上去还是他压住杨禾,风风光光的样子。但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少年就耐不住性子了,猛催元气,想要将杨禾的气罩击碎击垮,不过那气罩好像是铁铸的一般,任他如何提聚功力始终不能建功。 而自始至终,杨禾都稳稳力住,纹丝不动。 少年的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子,簌簌落下,看来他要再僵持下去,最终都只有落败一途了。少年不再犹豫,一声大喝,双掌齐出,双足在地上一蹬,身体却如同炮弹般地弹射出去。 轰隆一声大响,少年浑厚的元气击在气罩之上,一同爆开,竟将两人足下之地炸成了一个方圆三丈的圆形巨坑,气浪滚滚四射,五丈外的两名守山弟子竟被震飞,跌进了峡谷中。一瞬间,三丈外的巨石被气浪掀飞,如秋风中的落叶般被击出十多丈远。好在青青机灵,竟躲在一块超大的岩之后,免了此劫。 嘭嘭嘭嘭 两人身影在巨坑之上如蝴蝶般地纵横交错,不断地对掌,互踢,气爆不断炸响,掌影交错,残影飞逝,竟似激烈的死战。 外面的青青等人根本看不清两人如何出手,只能依靠衣服的颜色勉强判断出两人的位置。 杨禾掌法自然比少年精妙得多,不过他想见武神,却不能把这少年太过得罪,只是冷静地应付,将少年打出的掌力卸开,非到必要时,并不予以还击。 不料这少年竟不知进退,还以为杨禾掌法不如他,愈发放肆起来,十招之中竟隐含两三招杀手,直将杨禾也逼得一阵手忙脚乱。 两人又拳来脚往地斗了半柱香时间,杨禾渐渐地不耐了,看准一个时机,正要出手让这少年吃点儿苦头,不料山谷中竟传来一声猛喝,如耳畔响了个炸雷一般,杨禾登时心神俱颤,一时间元气竟隐隐有凝固不畅之意,大骇下,两手圈转,九阴之气自然汇聚成一个巨型的圆盾,跟着缓缓推出,正是百步穿云掌的一招推月过云式,此招也是百步穿云掌的最后一招,喻指交手结束,以柔和的功力将对手缓缓推开,免伤和气。 少年给这巨型的圆盾一格,三拳两腿全击在气盾之上,不但无丝毫效果,反而身不由己地向后飘退,落在巨坑的另一端。 少年心有未甘,一纵身又扑了过来,不料刚刚跃到半空,忽然被一股雄浑的真气卷住,硬是扯了回去。 这时少年的身边多出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腰杆笔挺,精神矍铄。不过让杨禾更为意外的是,此老竟是一位汉人。 杨禾心中大凛,这位只凭一喝就将人震得心神俱颤的老人,修为真的是深不可测,至少杨和看不透他的实力,估计应该比重阳真人差不到哪里去。 老人漫不经心地打量了杨禾一眼,忽然目光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此神情一闪即逝,随即淡然道‘你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挑战等于送死,不过我看你修炼的倒是上乘功法,如是这般刻苦,修为不该如此低微’ 杨禾正色道‘晚辈只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修为尚浅,但这并非是恩师和修炼功法不济’ 老人恍然道‘这就是了,你师父是谁,你修炼的又是什么功法?’ 杨禾忙道‘在下杨禾,家师姓黄单名一个裳字,所习功法名《九阴真经》乃恩师独居深山,修行四十多年的苦心之作,家师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晚辈能将这套功法发扬光大,留传于世’ 老人点点头道‘苦修四十多年也算是苦心孤诣了,我看你这功法非同小可,只是你起步太晚,致有此遗憾。’ 杨禾道‘若前辈能够将修炼诀窍指点一二,助晚辈达成恩师心愿,自当感激不尽’ 老人摇头冷笑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指点于你?’ 杨禾道‘晚辈自然不会让前辈白忙活一场,前辈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老人眼中射出冷冷地光芒,忽然又淡淡一笑道‘必须答应为老夫做一件事’ 杨禾直觉地感到老人所说的事大不简单,不觉暗中起了几分警惕之心,不禁皱眉道‘什么事?’ 老人神秘一笑道‘老夫不会逼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或许这件事你还是求之不得呢,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老夫用到你的时候自会让你知晓’ 杨禾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尽力而为’ 老人道‘这里是黑蛊教的重地,老夫虽是长老,却也不能带外人随意进入,你就拜入老夫门下吧’ 杨禾摇头道‘此事恐怕先要请示恩师,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人呵呵笑道‘很好,我差点儿忘了,尊师重道正是我中土子弟与这些蛮夷胡汉的不同,难得你有这等操守,老夫也不愿强迫你什么,至少要做一名记名弟子,不然老夫若带你一个外人进山,无法向教主交代’ 第101章 第六十一章 杨禾点头道‘做前辈的一名记名弟子倒也无妨,那就多谢前辈’ 老人呵呵一笑,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说道‘我也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中原人了,收一名中原弟子倒不是坏事,来见过你的大师兄——步蝎’ 老人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少年,微笑不语,一脸恩师爱徒的慈祥神色。 少年满眼的不服气,方才他输了杨禾一招,看样子是记下仇了。不过不一会儿他的两眼就瞥向了从岩石之后走来的青青,除了惊诧就是迷恋了。 杨禾倒没把排名看得太重,虽说向一名少年行师兄之礼有些别扭,杨禾还是施了一礼,叫了一声步师兄。 少年步蝎大大咧咧地应了一声,口称师弟,但谁都听得出来,他叫得极不甘愿。步蝎眼珠一转,上前一步拦住青青,淡然道‘杨师弟,这姑娘是你带来的吗?若不是,她可不能入山,黑蛊教重地是不许外人入住的’ 杨禾哪还不知道他是想逼问青青的身份,当即冷笑道‘这位姑娘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能算是外人,元前辈该准许弟子带她进山吧’ 老者元星点头道‘既然你的亲人,就随为师一同来吧,此处叫做无边血海,道路上布满了许多厉害的机关和毒蛊,你们初来乍到,可不要随意乱闯,免得招来杀身大祸’ 杨禾点头应是,眼见步蝎不情愿地让开道路,两只眼还是盯着青青看个不停,心中大为不悦,冷哼一声,叫青青上车,随即驾车随老人沿着奇特的线路向谷中走去。 现在有老人在旁,步蝎就是再大胆子,也不敢过分无礼。 一顿饭功夫,三人在平坦的血红沙粒间七转八折,忽左忽右,终于在一片生满荆棘的荒谷前,停住脚步。 杨禾向谷中望去,但见谷中烟云缭绕,只有一望无际的荆棘丛,别无他物,不禁愕然道‘元前辈就是住在里?’ 步蝎冷笑一声,踏入谷中,竟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杨禾大吃一惊,功力骤然提起,以防突来的变故,不过他马上就放松下来,只见一股股烟云散去,无边的荆棘丛刹那间都不见了踪影,变成了一个草长莺飞,凝碧滴翠的小谷,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隐隐有几条小路通向不知名的所在。 步蝎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青一红两杆小旗,满脸都是讥嘲和不屑之色,似乎是冷眼看着一个刚刚入城大惊小怪的乡下人, 杨禾毫不在意,心知这必是幻术阵法,也不吱声,沉着脸随在老者身后走进树林。 众人缓缓走了一柱香功夫,树林中的小路似乎无穷无尽,此时杨禾心中隐隐感到了不妥,漫说路上半个黑蛊教的弟子也未撞见,只看从黑蛊教弟子通报到老者出现的时间,这路程也不该如此漫长。眼下这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将马车夹在中间,似乎不怀好意。 念及此处杨禾暗暗提高戒备。 虽说老者收他为记名弟子,又说有事需要杨禾相助,但杨禾不知此中深浅虚实,为防万一,便暗暗提起元气,收敛在经脉中,好使老者不能发觉,同时有意无意地将莫愁剑放在双膝上,一见不妥之处,立即拔剑反击,相信以自己神鬼莫测的大神通剑术,老者修为再高,猝不及防下也要吃亏。 就在杨禾全神防备着老者,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环境时,三人竟走到了山谷的尽头,面前百余丈处是一座入云的石壁,石壁之下竟有一条不知从何处流出的小溪,随着山壁向两侧蔓延,看不到尽头。 老者大不走到石壁之前,右手隔空一拍,两道淡红色的气浪,发出击在石壁之上,本是刀削斧劈般的坚硬石壁竟现出一股水纹般的波动。旋即银光一闪,石壁受击的两处突然飞出一道银光,收进老者袖袍之中。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杨禾目瞪口呆,原本一体混成的石壁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高可三丈的大通道,远远望去可以窥见另一端的情景,仍是一片葱绿的树林,隐隐都是说不出名的花树。 杨禾没想到老者的幻术竟然如此神奇,还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这时步蝎也走到了石壁之前,看着杨禾震惊的模样脸上再次露出轻蔑的神色。 杨禾只做看不见,忍不住道‘元前辈,这是幻阵吗?弟子尚不知人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幻术’ 老者点头叹道‘是的,这山谷为师和你大师兄的修炼之处,那边有几处石屋是临时的栖身之所,将马车停在这里吧,随我进洞一观。’ 老者说完伸手向远处一指,果然远处的溪边正有七八间简陋的房屋。 杨禾怎会放心把青青独自丢在外面,忙招呼青青下车,随老者师徒一同走进了山洞。那知只走进十数丈,老者便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连连摇头。 杨禾皱了皱眉头道‘元前辈,怎么了?莫非前面有什么障碍不成?’ 元星叹了口气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杨禾闻言,四下里打量,但见洞外的景物清晰可见,哪有什么障碍?但元星如此说,前方定然有些古怪,杨禾略一思索,扬手发出一九阴真气。 怪事发生了,只听噗地一声,九阴真气在虚空中仿佛击到了什么坚韧怪异的东西,竟原封不动的反弹过来。杨禾大吃一惊,右袖一拂,又是一股同样的元气发出,迎上反击之力,撞击之下,二者同时震爆,轰然化为乌有。 于此同时,本是清晰一场的洞外景物画面,忽然间荡起一圈圈的水纹般的波动,蓦地消失不见了,眼前虚空一阵扭曲波动,竟出现了一片蓝光莹莹的光幕。如水波般荡漾,坚韧无比的样子。 杨禾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 元星摇头道‘依为师看来,这应该是一道法阵屏障,不过为师已竟想到了破解之法,有你加入,正好凑齐了破阵的所有条件,把握可以提升至七成’ 元星一边说一边露出兴奋之色,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恨不得马上就将此屏障毁掉。 杨禾警惕心大起,他一眼就看出这道屏障绝非凡物,屏障之后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秘密,当即皱眉道‘元前辈,这屏障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步蝎冷笑道‘师父请你帮手的条件是指点你的武功,并不包括告知你这光幕之后的事物,所以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杨禾心中一动沉声道‘我和元前辈的交易,代价只是帮忙而已,倘若这光幕之后万一有什么东西危及到我的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这个交易不做也罢’ 元星见杨禾眼中露出戒备神色,便微微笑道‘你放心,我保证你决不会有什么损伤’ 杨禾摇头道‘前辈连这道光幕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如何能够保证在下的生命安全?这恐怕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吧?’ 元星皱眉地道‘那你想怎样?’ 杨禾淡淡地道‘元前辈至少给在下一些足以保命的东西,我听说黑蛊教有种治内伤回元气的灵药,凝气丹。只要服下此物,就能迅速恢复内息,再严重的内伤也能快速治好,若能得此良药,解除我的后顾之忧,我必定帮前辈全力办事’ 步蝎怒道‘凝气丹?你想得倒美,那可是十分珍贵的丹药,别说师父,就是整个黑蛊教也没有多少,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杨禾道‘性命攸关,在下不得不如此,倘若元前辈和步师兄觉得不值得,大可另请高明。’ 步蝎大怒冷笑道‘修炼水属性的功法的大有人在,我就不信还找不到旁人了!师父把他赶走吧’ 元星训斥道‘步蝎不可无礼,你杨师弟的要求也不无道理,为师确实不敢保证这法阵后没有危机生命的东西。这样吧,我这儿还有两粒凝气丹,杨禾,为师将此两粒丹药送与你,你可安心了吧?’ 元星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琉璃瓷瓶抛给了杨禾,脸上露出不舍的神色,看来凝气丹确是珍稀的丹药,元星贵为长老,也勉强只有寥寥数粒而已。 步蝎恼怒地看着杨禾,眼中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他与杨禾同是元星门下,又做着同样的事,腿没少跑,气没少受,这凝气丹可是半粒也没得到。 杨禾拔开瓶塞嗅了嗅,但觉一股清凉之意涌起,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适,杨禾倒出一粒在掌心,看了看,是一粒珍珠般的白色药丸,外表隐隐流动着彩色光霞,寒气逼人,确是传说中的凝气丹,便将凝气丹收了起来,满意地道‘元前辈既有这番诚意,在下定然尽力相助,只是不知道前辈要在下如何相助?’ 元星道‘为师自有破阵之法,你先行修养三日,将功力调整到最佳状态,三日后即行破关,听候为师的调遣即可。步蝎,带着你杨师弟去房中休息,为师还要在此细想一番’ 步蝎应了一声,斜着眼向杨禾冷冷地道‘走吧杨师弟’ 说罢快步向外走,杨禾和青青先后跳过小溪,拉起马车不慌不忙地来到小石屋前,步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指着最右边的一座石屋冷冷地道‘那边就是你临时的居所,这位姑娘需要另行安排,随我来吧’尛說Φ紋網 说着一晃身,竟使出玄妙的擒拿手法一下子抓住了青青的手臂,似乎要强行将她带走。 青青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便被一双炽热的大手制住,全身竟动弹不得,大骇下不禁惊叫起来。 第102章 第六十二章 杨禾见他脸上四笑非笑的神色,本就厌烦,又见他竟敢对青青动手动脚的,心中大怒,冷哼一声道‘不必了吧’ 杨禾说着,功力下沉,聚于右足,漫不经心地踏前一步,足下暗劲发出,如一条冰电般,直扑步蝎的两足,给步蝎的双腿来了狠狠地一击。同时右掌凝成混元掌式,猛然向步蝎手腕斩去,虚晃一枪。Www.XSZWω8.ΝΕt 步蝎冷不防震得一个踉跄,还没能站稳时,杨禾右手疾疾斩到,啪地一声,轻轻松松地卸去了步蝎高明的擒拿手,随即右手一挥,九阴之气在两人间凭空形成一道气墙,杨禾一晃身走在青青身侧,挽着她的腰肢蓦地急退半丈,拉远了距离,望着惊怒交集的步蝎冷冷地道‘步蝎师兄慢走啊’ 就在杨禾挫败步蝎的瞬间,蓦地感到竟有数道不太友善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有惊讶也有疑惑。这数道目光竟是来自一旁并立的石屋之中。 杨禾大为惊讶,扭头望去,却只能从窗棂中看到一片漆黑。杨禾心中一动,这才知道这山谷中除了元星和步蝎,居然还有其它人,杨禾看着这几道冷冷的目光,内心一阵波滚云涌。 步蝎大怒,一掌急拍,炽热的掌力狂风般席卷而至,杨禾随手布下的防御气墙在巨力之前只撑了两三个呼吸,瞬间崩溃。气浪一下子便将杨禾和青青卷住,跟着步蝎踏前两步,轰轰两拳以巨木捣钟之势猛击猛打,不给杨禾任何喘息之机。刹那间血红色的气劲将石屋前方圆三丈之地全部淹没,竟似陷入一片火海。步蝎还不放心,猛催元气,十成的赤炎功提起,毫不留情地发出七八下落日神掌。 做完这些,步蝎松了口气,他相信受到如此狂猛的攻势,杨禾就算不死也必重伤。那两粒凝气丹估计也就浪费在此处了。 不料就在这时,火海中竟缓缓飘起一团白蒙蒙的光晕,只一晃便来到了火海之外,那光晕之中显然就是满脸恼怒的杨禾,他手臂挽着那女子芊腰,两人竟安然无恙。 这时光晕一闪而逝,杨禾让青青退往一旁,冷冷地道‘步蝎,元前辈请我来此,虽是有事相托,但你若真想打架,杨某自当奉陪到底。’ 嘭! 一间石屋的门户被巨力冲开,人影一闪,石屋中蹿出一个极有威严的黄衣青年,此人身影一顿,停在战圈两丈之外,目光中微露怒意,沉声道‘步师兄,师父要我几人和睦相处,你怎地又要生事,这位五师弟想来就是咱们五行功法中所缺的水了,步师兄你再胡闹,我只能去请师父来调解了!想来你也不愿惊动师父吧?’ 步蝎冷哼一声道‘别忘了,我才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你们几个不过是外人,还想联手对付我,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杨禾心中一凛,忽觉步蝎所言大有深意,暗暗起了警惕之心,冷冷地道‘你想怎样?’ 步蝎怒道‘我要和你再比一场!’ 杨禾心道若不让你吃点苦头,这小子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当即说道‘你要是输了,就别再来骚扰我们’ 步蝎冷笑道‘我要是赢了,你要把那姑娘让给我!’ 青青登时脸色大变,冷冷地道‘我只跟着我哥,你是什么东西!’ 杨禾眼中透出冰寒的冷光,显然是动了杀机,冷笑道‘步蝎,你方才那句话,足以让你死十次了!元前辈虽说请我帮忙,但没说我不能在这里杀人!’ 一旁的黄衣青年脸色一变,沉声道‘五师弟,你不能杀他!不然师父的就毁于一旦了。’ 步蝎大怒道‘你能杀得了我,你来试试!’ 步蝎说完双掌一抬,血红色的真气翻滚而出,如海潮般不绝涌动,跟着双掌还不留情地拍出,这一击,在愤怒中直接使出了十成的威力,上来便是威力极大的杀招。落日神掌击碎虚空,席卷而去。 这时杨禾冷哼一声,提聚九阴真气,接连发出两记百步穿云掌,但落日神掌威力太大,杨禾发出的两记掌力只撑了片刻,瞬间便被熊熊火海吞没。杨禾一声冷笑,身形一闪,白驹过隙,一下子掠出火势的围困,提起两成功力,再发一记百步穿云掌,从侧面抢攻。人则一闪鬼魅般地退入石屋之内。顿时没入一团黑暗之中。 步蝎斜眼一瞥冷笑道‘想从窗棂偷袭我,找死!’ 一蹿身来到石屋的门口呼地一声,又是一记落日神掌,直击窗棂。一下将木格的窗棂击得粉碎,掌力如风卷残云般轰然扫过,人则如影随形般地跃进石屋,同样没入黑暗。 但听得石屋中嘭嘭嘭不断传出掌力交击之声,和步蝎不断发出的怒喝,忽然轰隆一声大响,整间石屋剧烈一震,跟着如烂泥般坍塌下来,同时窗棂和门口各有一道人影闪出,掠出十多丈远处,跟着人影交会,嘭地再次对击一掌,各自向两旁飘退。 杨禾负手立定,目光冰寒,步蝎则单手抚胸,似乎吃了暗亏。 蓦地杨禾一声清喝,双手各自凝聚出一团白色光霞,跟着两手交错,变幻出玄妙的手法,两团真气忽然在胸前交会凝聚,倏然间形成一个凌空缓缓旋转的冰锥,正对着提聚真气的步蝎! 这时步蝎的赤炎功也汇聚成一团血红的火球,如鲜血般娇艳欲滴。 明显这两人都在汇聚全身的功力作最后拼命的一击,水火不容,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住手!’ 黄衣青年见状脸色大变,功力到了杨禾和步蝎这种境界,一旦动手拼命,非死即伤,将毫无挽回的余地。黄衣的青年也不愿看到两人伤亡的结局。 但是黄衣青年的呼声,两人恍若未闻,随着步蝎一声大喝,火球和冰锥同时射出,嘭地在半空中撞到一起,堪堪抵住,竟各不相让,两者不住地旋转,爆出一阵嗤嗤的声响。 这时步蝎和杨禾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拼命地催发功力。 嘭嘭两声,另有两间石屋中先后蹿出一道人影,忽然凝定身形,冷冷地望着对峙的两人,这两人不知是否因修习功法不同,竟各自呈现出不同气质,较远处的青衫青年是一股飘逸潇洒的神情,较近的一位褐衣青年却显得真诚和淳朴。 这两人都未开口,却是黄衫青年先说了话 ‘三师弟,你觉得大师兄和五师弟谁更强一些?’ 青衫的青年淡淡地道‘大师兄的火球已将五师弟的冰锥吞没,看上去好像是大师兄的赤炎功高了一筹’ 黄衣青年沉声道‘三师弟好像话里有话,四师弟你认为呢?’ 褐衣青年道‘我觉得五师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谁胜谁负还在未定之天。但是他们这样拼斗下去,肯定两败俱伤,二师兄,咱们要出手阻止吗?’ 黄衣青年道‘怎么阻止?咱们一参和只会使事情更加糟糕,静观其变吧’ 就在众人说话间,情形再变,看似被火球吞没的冰锥,一瞬间再次现出身形来,火球竟迅速衰弱,渐渐显出不支的情形。冰锥威力反而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破火而出了。 ‘师弟,饶命,放过愚兄一马吧’ 步蝎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竟开口求饶,这让在场的几位,在心里大大地鄙视了一番。 杨禾冷冷地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骚扰我家小妹,我一定会杀了你’ 杨禾一拂袖,冰锥倒射而回,吸附在他的双掌间旋转不停,瞬间化为翻滚的九阴元气,流回体内。 杨禾暗中舒了口气,步蝎这小子功力当真不弱,自己和他这一番较量,竟耗损了大半的功力,胜得颇不轻松。 步蝎则浑身一震,踉跄退出三步,才算稳住身形,一挥手,召回了即将耗尽的火球,勉强笑道‘杨师弟功力深厚,愚兄不是对手,甘拜下风,我摧毁了师弟的房间,师弟就暂住那一间吧’ 说着指了指另一间空闲的石屋。 杨禾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道‘步蝎师兄客气了!’ 步蝎指了指三位青年道‘这是二师兄米鹏,这是三师兄傅蠡,那是你四师兄黄允,快来见过吧’ 杨禾一一打过招呼,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对着这些深目高鼻的西域人,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杨禾放了马儿在山谷中吃草,向步蝎要了些食物和水,便和青青钻进马车中,不再出来了。 凡是武学高手总有些怪诞的脾气,这几人也不例外,看到杨禾的举动,反倒不以为意,各自回房中练功。 众人都不知道,就在这时后山壁之后的另一处山谷中正有两个青衣人飘飘然走近了光幕。两个人看到光幕的情形,脸色各自一冷。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那个人又触动这道禁制了,罗真人一年之前刚刚警告过他,没想到他竟然不知好歹,还是一再侵犯,妄图破界’ 另一人道‘看这残余的一丝真气,正是水属性的真元,再加上先前的金木火土,五行已然聚齐了,他还真想到用这种办法破关,咱们回去向罗真人说一声,请他定夺。’ 第103章 第六十三章 ‘黄允师兄,我看你修炼的功法似乎与师傅完全不同呀,你也是被师傅请来帮忙的的吧’ 扬禾坐在黄允身边,难得地微笑道。 黄允果然点点头道‘不光是咱们,这里除了大师兄步蝎之外都是师傅请来帮忙的,只有步蝎才是师傅的亲传弟子。给师傅帮忙也是有很大好处的,师傅答应我事后会亲自指点我修炼上的困难’ 扬禾点头道‘原来师兄是修炼到了练气中层的瓶颈,差一步就要逆转阴阳了,那可真是恭喜师兄了,逆转阴阳后从此就是练气高手了,这西域武林恐怕又要再添一颗新星’ 黄允沉声道‘恐怕还及不上师弟你吧,起码以为兄的修为竟看不透师弟你的实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恐怕早就逆转阴阳了吧’ 扬禾讶然望去,这名叫做黄允的四师兄,虽然是个地道的西域人,但一脸的淳朴和真诚,使扬禾不自觉地生出亲切感,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一口猜破了他的底细。心中顿时一惊,对这个异族的青年也不禁暗暗警惕。 扬禾回想起麦忒的霸道,弗利的潇洒,步蝎的暴躁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念头,似乎这些人中间存在着某种捉摸不透的微妙关联。究竟是什么关联,扬禾只觉得很熟悉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 黄允淡淡地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同样疑惑,一直琢磨不透师傅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从你来到这里的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扬禾大讶道‘看来你是真知道我想什么了,不妨说说。’ 黄允道‘天下武林高手多得是,为什么师傅偏偏选中咱们五个,五个人,师兄我的修为可不算太高啊,步蝎修炼的功法是火属性,师弟你修炼的功法好像是冰属性的’ 扬禾忽然心中一动,恍然道‘难道和五行功法有关?是了,步蝎属火,我属水,师兄你们三个就是金木土了,这么看来师傅是想以五行功法破关了’ 黄允笑道‘我也这么想,五行功法之力非同小可啊’ 跟着两眼一眯,成了两条细线,压低声音道‘师弟你可知道那屏障之后是什么吗?师傅和步蝎两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依我看,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破关在即,师弟以为当务之急是做什么?’ 杨禾淡淡地道‘小弟初来乍到,不明就里,师兄不妨直说吧’ 黄允冷笑道‘只有两个字‘小心’’ 扬禾神色微变,脸容一冷,淡淡地道‘师兄你话里有话,恕小弟愚昧,没听明白’ 黄允打了个哈哈,笑道‘师弟心中有数即可,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变故,两个人联手,总比一个人拼命强得多,毕竟我们都是外人呢’ 扬禾沉默了良久,才点头道‘师兄说得是,小心为上,小弟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了’ 黄允点头道‘如此,你我就说定了,三日后破关之时,再与师弟相见吧’ 黄允谈完了正事,两人又交流了一些修炼心得体会,虽然功法不同,但对于心境的修持上却获益良多,两人自然都满意而归。 三日时间一晃即过,这三日中,扬禾和青青一直在马车中打坐修炼,和步蝎等人也未再有接触。 扬禾的九阴之气已修炼到了练气中层,他早已逆转阴阳自然再无瓶颈可言,没有出任何意外直接就突破了关口。扬禾丝毫没有停步,九阴之气无时无刻不在积蓄和浓缩提炼之中。若论精纯的程度,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青青的内功也大有进步,虽然还未达到炼精中层,但是体内的少阴之气已积蓄了不小的声势,而在空闲时候扬禾便将吐纳真气的技巧倾囊相授,使得青青在修炼的路途上少走了许多弯路。只要她一直苦练,到了三年之期大有可能打通任督二脉。 第三日的巳时,元星走了来到了谷中,召集众人前往石壁的通道。扬禾便随众人来到了先前见过的光幕之前。 三日未至,这里已发生了许多的变化,通道的地上布置了一个圆形的小型法阵,方圆两丈大小,阵图上则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法阵的中央摆着一块磨盘大的圆形青石,表面光滑如镜,细看时,就会发现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此石竟能隐约散发出一股股极其怪异的强大压力,乍一碰到,登时心神为之剧烈颤抖。 扬禾骇了一大跳,这东西让扬禾感到了高度的危险,皱了皱眉,惊疑不定地道‘元前辈,这是什么?’尛說Φ紋網 这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当时除了步蝎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一齐望向了元星。 元星似乎并不打算瞒着他们,微微一笑道‘此阵叫做五行聚灵阵,能汇聚五行之力,为师打算拿他来击破此次屏障。你们师兄弟五人所习功法不同,正好凑齐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待会儿为师就要借重你们五人之力,强行破关。这大石周围有五块小石,这是你们五人所居之位,你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听我命令,将内力注入眼前的小石就可以发动此阵了’ 这时黄允想扬禾望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扬禾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走到近前找了水位,细细看去,此小石隐隐透出无限灵动的水气,好像玲珑剔透,具有灵性一般,与中央的大石头相比,不仅外表截然不同,所散发的气息也是迥异,绝非一般的石头可比。 扬禾点点头淡淡地道‘元前辈不但武功高绝,对阵法也是如此精通,一身本领真是深不可测呀。晚辈拜服。现在已准备妥当,就等前辈发话了’ 元星虽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一双眼睛却不能掩饰其喜悦,竟对扬禾的弦外之音装作不知,毫不理会地道‘到了午时,就能启动阵势了,你们几个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尽力呀’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 扬禾看着眼前怪异的石头,又见元星此状,登时疑云大起。暗中提聚内力,在手三阴的天池、极泉、云门三处大穴中各藏了一道极强的暗劲,以备不测,同时有意无意地将莫愁剑放在身边的石壁上,跟着扭头望向青青,示意她退出洞外。 众人各自就地盘坐,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等着午时的到来。 过了不久,元星忽然起身道‘时辰到了,发动阵势吧’ 五人默不作声,各自提聚功力,注入身前的怪石。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各人真气的注入,大石周围的五块小石上竟浮现出五团光晕,赤金绿蓝黑,五种不同颜色笼罩着小石的表面,使得五块小石更增神秘的色彩。五团光晕越来越强,渐渐在小石上空行成五个颤巍巍的小球,一时间光芒四射。 元星见状大喜,袖袍一拂,一团五色的霞光飞出,笼罩在大石上方,同样越聚越大,隐隐与五个光球遥相呼应。 就在大石上空霞光浮现的瞬间,五个光球忽然一震,各自射出一道拇指粗细的光柱,噗地一声,注入中央的一团霞光之中,五色光霞登时为之一亮,赤金绿蓝黑五色更加耀目,不断壮大。 同一时间,五个光球光芒一阵暗淡,扬禾等五人浑身巨震,内息如决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绝地涌进眼前的小石之中,五个光球的颜色登时恢复了方才的光芒。 五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大骇下拼命地要切断内息洪流,不料内息受到小石的巨大吸力,如江河归海,狂泄不止,众人根本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息滚滚泄出,竟半点对策都没有。 步蝎惊骇欲绝大叫道‘师傅,你要干什么?你把我的内力吸光吗?’ 元星毫不在乎,冷冷地道‘你知道什么?世俗的武功有什么好,练来练去,终究免不了一死,根本不值一提,现在为师借来一用,破开壁障,事后会教你们相应的补偿!’ 黄允等三人震惊之下终于反应过来,发觉元星竟是想吸干众人内力,哪能不怕?登时乱骂起来。 元星只是冷笑,眼神冷如冰霜死死地盯着那团五彩霞光,对众人的叫骂再不理会。 起初扬禾也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当即暗运心法,天池,极泉,云门三穴中暗藏的三道内劲全出,如巨闸合拢,瞬间截断了奔腾的洪流。 身前小石上的蓝色光球顿时一暗,刹那间缩小了一半。 扬禾想也不想,探手抓向莫愁剑,就要向后弹开。不料肩头忽然一沉,一股无形的巨力压下,如泰山压顶,一挣下竟半分动弹不得,同时探出去的手臂一沉,也不由自主地垂下,竟未能拿到近在咫尺的宝剑。 扬禾大吃一惊时,便听见身边一声冷哼,不是元星是谁? 元星见状怒道‘好小子,竟然藏了暗招,幸好我早有防备,快发功!不然不只有死路一条’ 扬禾冷笑道‘元前辈,你能制住我,却管不住我自爆经脉!你再逼我,我立时断了心脉,我宁愿死,也不会给你吸干了内力!’ 说话时,扬禾眼前的蓝色光球已极为弱小,眼见就要消失了,那道射向彩霞的光晕也便得如棉线般粗细,几乎就要断掉。 元星大怒道‘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要是敢捣乱,破坏了我的计划,我立时将外面的那丫头抓来,千刀万剐!’ 这时青青听到叫骂声,冲进山道来,一见到眼前的情形哪还不明白?右手一晃,挣地一声,邀月剑就到了手上,娇叱道‘放开我哥’话音未落已冲到众人眼前,邀月剑化作一道白光,雷奔电掣直刺到了元星后背。 第104章 第六十四章 元星竟不闪避,衣袍忽然鼓起,在长剑刺到衣衫的瞬间,一声冷呵,蓦地一抖,衣袍闪电一扫,斜斜地拂在剑锋上,蓦地,铮地一声大响,竟将青青猛烈的剑势拂开。跟着人影一闪凭空消失,下一刻不知怎么反出现在了青青背后,食指电伸电缩戳中青青背后的大椎穴,不等她倒下,右手五指箕张,一下子抓在青青的头顶上。只要微微使劲,立时便将她抓得脑浆崩裂。 杨禾大骇,急忙叫道‘住手!’ 元星一双冰冷的眼睛一瞥扬禾身前小石上的奄奄一息的蓝色光团,冷哼道‘再不立刻发功,我就抓烂她的脑袋!’ 扬禾二话不说,一提功力,再次向小石上注入,原本只剩豆粒大的一点光芒登时一亮迅速地膨胀,射入五彩光霞的那道蓝色光柱也随之变得粗大明亮,五行聚灵阵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元星随手一推,将青青推倒在一旁,看也不看,只向着五彩光霞,冷笑道‘算你识相,不然等那光团一灭,你们个个都是死路一条!’ 步蝎绝望地道‘师傅,我是你徒弟呀,你干嘛这样对我?’ 元星冷冷地道‘做都做了,再说那些废话有什么用?步蝎你跟了我不少年,为我办了不少事,为师会给你补偿的’ 扬禾愤然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做?’ 元星闻言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冷然道‘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东西,跟你们说不明白!’ 元星说着便在一旁盘膝坐下,如泥塑木雕一般,任众人怎样叫骂,他也一动不动了。 在光幕的另一边,一个黄袍的道士在一块巨石上盘膝而坐,此人一身道士打扮,面目和善,一双凌厉的大眼却冷冷地望着屏障,不言不语。 在他的旁边还有两个背剑的青衣人,正是三日前曾经在屏障附近徘徊的两位。这两人一个是络腮胡子的大汉,另一个是眼下长着一颗黑痣的白面青年,同样静坐不语。 忽然青年睁开眼来,满脸的愠怒,冷然道‘罗前辈,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真的发动了五行聚灵阵,就要破坏禁制了,怎么办?’ 黄袍的道士冷冷地道‘咱们修仙界虽有不得随意杀害凡人的公约,但这帮人几次三番前来滋扰,不但破坏了我布置在弥烟谷的幻阵,还私自毁坏我在通道外面的阵法,如今又来冲击禁制,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清风,清影你们两个出去,将这帮凡人灭了,听说这些人都是外面什么黑蛊教的,顺便将黑蛊教也除了名吧,从此无边血海,再不容任何凡人进出’ 大汉笑道‘好吧,这种事情前辈不方便出手,就有我们出手吧,反正我二人修炼的是水属性的功法,晚辈刚刚练到第六层,正好拿这些兔崽子们试刀,不过听说黑蛊教和云梦山的赤松道人有些渊源,对他们下手恐怕会有麻烦。’ 黄袍道士淡然道‘赤松道人也不过练到九层的修为,他那边我也可解决,不过你可别小瞧了眼前这几个人,那个叫元星的小子武功极高,即便不是仙法道术也足以杀死你们了,可别大意,反陨落在他们手里’ 大汉笑道‘晚辈还有几张低阶的符箓,应该足够了吧,当然前辈若能赠送一些宝物,就更加稳妥了’ 黄袍道士竟不介意,淡淡地道‘我这儿还有两件低阶的法器,你拿去使用吧’ 道士说着一挥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黑黝黝的小兽皮袋,双目一闭,口中念念有词,跟着右手一摊,手掌中竟凭空出现两件器物,一把银亮的寸许小剑,一个漆黑如墨的小镜子。跟着随手一抛扔给二人。 ‘多谢前辈赐宝,晚辈一定不负所托,决不让这些人再来扰乱咱们的修行了’ 大汉一探手将小剑抓住,喜不自胜。青年则托住小镜子,细细观察,若有所思。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山壁似乎都为之一颤,本是平整光滑的光幕上,竟现出一丝裂纹,随着一阵咔咔的打碎玻璃的声响,裂纹随处蔓延,一下子遍布整个光幕,整个光幕竟现出不支的状态,马上要碎掉似的。 黄袍道士皱眉道‘没想到那小子找来的五个家伙功力如此之高,只一击,竟差点儿将我布置下的结界打碎了,不过他们也将落得耗尽内力的下场,隐身!’ 黄袍袖袍一挥,右手擎出三张符箓来,口中一阵念念有词,左手一晃,向符箓中弹出三道红色的法诀,随即一摇手,将三张符箓分别贴在三人身上,一阵耀目的光芒闪过,三人竟凭空消失了。 接下来,就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屏障一下子粉碎,碎片在激射中竟化为点点灵光消失了。 通道中现出了一个面带狂喜之色的老人,和五男一女六个倒地不起的人。 老人自然就是元星,六个人则是扬禾青青等人。 此时扬禾和其他人一样,内力已经消耗一空,倒地不起,就在屏障粉碎的刹那间,白光一闪,有个什么东西给扬禾吞下肚。尐説φ呅蛧 元星突然间变得异常谨慎,竟不敢做声,展开身法,只一闪便掠出了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左右望去。跟着人影一晃,没入山谷之中。对五位弟子的死活再没兴趣看上一眼。 此刻扬禾只希望能够带着青青逃出生天,哪还敢想让这老东西指点武功呢,不过眼下屏障已碎,自己也基本上丧失了战斗了,仅靠着方才凝气丹的药力维持行动,忽见元星离去,哪还不知机,当即一股碌爬起身,直奔青青,在她后背上一阵推拿,解开了穴道,一起向通道内跑去,他的功力耗损殆尽,需马上觅地修炼。不然,凭他先前结下的仇家,随便一个出来都能轻易地置他于死地。方才见元星对内谷颇为忌惮,立刻便想到了到里面觅地疗伤的想法,不然他纵使能逃出无边血海,在沙漠中也绝对逃不出元星的追杀。 从这方面来说,内谷是他唯一的生路。只要能寻到一处隐蔽所在,恢复功力,便有机会带青青安然出谷。 ‘杨师弟竟然还有剩余的功力?他还有力气走进内谷去!’ 黄蕴大为吃惊。 ‘哼!还不是服了师傅给他的两粒凝气丹!不然他哪里还走得动?’ 步蝎大怒道,他完全没有料到凝气丹还真能派上用场。不过很快他也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琉璃瓶,将一粒赤红的丹药塞进嘴里。 ‘什么?凭什么?师傅给他丹药,不给我们!师兄,你吃的什么?不会也是凝气丹吧?给我一粒吧!’ 黄蕴大叫道,见步蝎也有丹药,登时大急起来。 ‘什么凝气丹,我这是自己炼制的回春丹,效用比起凝气丹来可差得远了,三粒还不及人家一粒呢,你以为凝气丹人人都能有的吗?那可是黑蛊教专门的炼丹师炼制的,只有长老和帮主才配服用!’ 步蝎不屑地说道,显然是嘲笑几个师兄弟没有见识。 ‘能回复一点功力也行呀,大师兄,咱们都是师兄弟,你不会眼看着大伙儿落难,见死不救吧?’ ‘大师兄怎会这种人,不可能对我们不管不顾的吧!’ 步蝎略一犹豫,嘿嘿笑道‘可是我的回春丹炼制不易呀,为了采药我跑遍了整个绿洲,好容易才弄了那么一点儿,总共也没有几粒呀’ 黄蕴道‘我拿银子买行不行?大师兄出个价吧?’ 步蝎淡淡地道‘五十两银子一粒吧’ 黄蕴咬了咬牙,笑道‘师兄这个价钱真是合情合理啊,我买了,两粒吧!’ ‘我要三粒!’ ‘我要两粒!’ 生死关头,谁也顾不上那些身外之物了,纷纷大把花银子,换来救命的丹药。毕竟在这等凶险之地,水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还是保存实力得好。有命活下来,才有机会享用银子。 忽然一旁一个冷冷地声音传来,一个陌生的青年突然现出身形,就立在众人身边。鬼魅似的出现了。 ‘别争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看这边!’ 青年说完右手一扬,祭出一面漆黑的小镜子,当空滴溜溜一转,乌光闪闪,瞬间喷出一片夺人心魄的黑色光霞。 第105章 第六十五章 乌光一闪,光霞竟化为一大团黑云,瞬间便将三名倒地的青年淹没,随着一阵翻腾滚涌,黑云再次化为一个黑气缭绕的骷髅头,跟着空洞洞的大嘴一张一吸,竟凭空形成一个黑色旋涡,无数的黑气一拥而入,盘旋流转,自然形成一股无可抗御的吸力。 黄蕴,傅栗,米冲三人在惊叫声中,顿觉天旋地转,被一股牵动灵魂的巨力撕扯,额头上各自冒出团绿光,绿光似乎挣扎着想要飞走,但是在骷髅头巨大的吸力下,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吸入骷髅头中,一阵虚虚荡荡之后,三人竟出现在一个绝美的世界中,空谷鸣泉,幽兰泣露,流水漱石,灵雨盘桓,一切都与想象中一般美好。 黄蕴等人欣喜若狂,在无尽空间中玩赏起来,数不尽的奇崖怪石,沁人心脾的飒飒凉风,三人渐渐什么都忘了…… 这时黑痣的青年诡秘地一笑,口念咒语,往小镜上再打出一道法诀,冷喝一声‘收!’ 小镜上乌光再闪,似乎发出某种神秘的召唤。 与此同时,骷髅头发出一阵呜呜的鸣响,如千万鬼鸣,骷髅头一晃,黑洞洞的两眼正对着青年,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竟不肯回归小镜。 黑痣青年有些恼怒,厉叱一声,道‘混账!还不回去!’ 青年一边呵斥,左袖一抖,从袖袍中射出一张黄色的符箓,符箓上隐隐浮现出点点灵光,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一看就不是凡物。 青年左手一掐指,向符箓上打出一道法诀。顿时符箓上黄芒一闪,朱红色的密集符文如注入生命一样,登时明亮起来,蓦地化为一道黄芒射出,打进骷髅头中。 与此同时,骷髅头似乎吃了一痛,黑洞洞的口中竟发出一阵啾啾哀鸣,顿时化为一道黑芒,射入小镜之中。 黑痣青年冷哼一声道‘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那个叫做元星的小子,有黑云道友对付,应该没有问题了。但是还有两个凡人竟不知死活地闯入山谷之中,却也该我负责的!’ 青年探手抓回小镜,冷冷地望了一眼,此时地上三人双目中已失去了灵光,呈现出呆滞的表情。青年眼中异色一闪,自语道‘竟感觉不到两人的存在,这可有些麻烦了!’ 青年摇了摇头,转身一跃,如鸟雀般投进内谷,转眼没入山石丛中。 就在这时,扬禾带着青青躲在一片灵气盎然的草木中,蹲伏不动,双目透过草木间的缝隙,机警地张望着。 扬禾吞下两枚凝气丹,到此时炼化吸取药力,也只勉强恢复了两成的功力,对敌大为不足,所以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出动的,免得招来横祸。 因为在扬禾眼里,这个山谷实在非同一般,与以往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这里天地之间似乎多了一些隐隐约约能影响心神的东西,扬禾虽觉得很舒服,但同样也感到了潜在的巨大危险。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来到这里了。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竟有人向这附近寻了来。扬禾和青青急忙伏低,同时轻轻拨开草叶观看。 只见二十丈外,一个身穿黄袍的黑脸道士,面带喜悦,似乎寻找着什么。此人嘴巴硕大,面目奇长,近似于驴面马脸,五官宽大,长相十分怪异。 黄袍道士转了两个圈子看遍了四野,似乎并未发现什么,脸上竟现出一丝焦急神色,忽然,道士袖袍一抖,手中凭空多了一个青铜的圆形法器,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一双奇大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线,跟着灵光一闪,道士的手指竟射出一道金芒,无声无息地射入圆形的法器之中。 那圆形的法器顿时泛起一片紫霞,灵光闪闪,似有无尽的灵力。道士看了目不转睛地望着法器,眼中露出喜色。下一刻,他一抬头,两眼一瞪,竟向扬禾和青青的藏身之处望来。 扬禾心叫不妙,拉起青青向着道士相反地方向疾奔而去,有多远逃多远。 青青吓得面如土色,惊叫道‘哥,那是什么东西?’ 扬禾脑中一片空白,方才所见一幕已远远超出他一个现代人认知的范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但只知道一旦给此人抓住,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慌乱地道‘可能是妖怪吧,咱们快走’ 青青更是惊惧战战兢兢地道‘妖怪?’ 扬禾听她的口气虽然质疑,却已信了七八成,当即不再多说,拉着青青没命地逃去。 不料才奔出四五百米,猛见头顶十丈高处飞来一道黄芒,猝然一射,投到二人身前十丈之处。 黄芒敛去,凭空现出一道个人来,正是方才的马脸道士,正冷冷地望着两人,目光惊喜中又带三分疑惑。 扬禾大骇,一纵身投向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不料黄芒再一闪,道士又一次出现在身前。 铮铮两声,扬禾和青青先后抽出长剑护身,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形东西,脊背上冷汗直冒。 忽然马脸道士开口说话了,大嘴一张,冷冷地道‘你二人也是元星那小子请来的帮手?倒是机警得很呐’ 扬禾知道此时决不能服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随即冷静下来,冰寒的双眼盯着道士冷冷地道‘是,我们是被元星前辈骗来的,也无意冒犯贵地,为了保命才逃入这里,若是道长肯放我们离去,自然感激不尽!’ 马脸道士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元小子估计已给人收拾了吧,不会再来害你们了’ 扬禾骇然道‘什么?元前辈给你杀了?你究竟是谁?’ 马脸道士冷哼一声道‘姓元的小子算什么东西,不识好歹,硬闯此地,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你们两个凡人小家伙本不配问本道的名号,不过看在你还有些资质,又老老实实的份上,就告诉你吧,贫道姓罗,这里的人都叫我作罗真人’ 扬禾听他话里倒也没什么恶意,心中稍宽,大着胆子说道‘道长肯放我们离去?’ 马脸道士面上露出踌躇之色,显然还未想好怎么处置二人,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马脸道士随即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马脸道士说罢,袖袍一抖,一片黄霞掩来,一下子将扬禾和青青淹没,二人只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束缚,浑身虚虚荡荡,竟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似要随马脸道士而去。 不料就在此时,虚空之中忽然光芒大盛,银光一闪,一把尺许的短剑激射而出,直奔马脸道士前胸。 此剑劲风鸣响,大有无坚不摧之意,兼且来得十分突兀,光芒一闪,已射到了马脸道士的胸前一丈。 马脸道士倒也了得,一声叱咤,大袖一拂,顿时金芒流转,在身前凝成一道金灿灿的光幕,拦在身前,跟着右手往腰间一拍,蓦地取出一张金黄色的符箓,双手祭出,往符箓上一连打出数道法诀。 但见符箓上赤芒暴闪,密密麻麻的符文登时赤红如血,跟着嗖地一声,这道符箓激射而去,半空中划出一道金弧,一闪消失了。 与此同时,符箓消失虚空中光芒一阵闪耀,踉踉跄跄地跌出一个老者的身影,须发全白,满面怒容,显然他对于罗真人破去法术的举动大为愤怒。 这时短剑已刺在金色光幕之上,金光闪耀,光幕上一阵波动,竟将短剑挡住。短剑则盘旋激绕,不断地斩击金色光幕,不过这道光幕坚韧异常,任凭银剑怎样斩击,它也只是一阵波动荡漾之后便即恢复如初。 老者冷静下来,满脸的惊讶,意外地道‘罗道人,十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将金刚盾练到这种程度,倒是老夫大意了,看来你的法力大有长进呢’ 马脸道士冷然道‘白仙翁,我跟你可没有仇啊,你二话不说,没来由地就偷袭罗某,你是什么意思?’ 老者冷冷地道‘把这两个凡人交给我,我自然再不会与你纠缠’ 马脸道士脸容一沉森然道‘这么说你是知道不少东西,我本不想跟你啰嗦,看来罗某不出手也不行了!’ 马脸道士说罢,立刻就变得木无表情了,跟着右手往腰间一拍,一颗蓝莹莹的拳头大的珠子从腰间的兽皮袋中激射而出,马脸道士双手一掐诀,嘴巴一张,往珠子上喷出一精血。 蓝色的珠子一沾精血,顿时蓝芒大盛,扑哧一声,珠子中喷出一大团蓝色浓烟,四处奔涌,团团凝聚在马脸道士周围,转眼间已将周围三丈之地全数淹没了。 白发老者看着这些蓝烟双目中射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不一会儿,老翁脸色阴沉下来,双手一掐诀,低声念诵咒语。尛說Φ紋網 蓦地飞剑浑身一颤,再次化为一道银芒,倏然射穿了蓝烟,势头未尽,竟倒射回来,嗖地又是一劈,跟着便即变换不同方位在蓝烟中来回激射扫荡。 但听得‘嘭嘭嘭’一阵闷响,飞剑竟似斩在枯木之上,不但斩之不动,竟还被横劲震开,飞往一旁,每斩击一下,飞剑上的灵光都暗淡不少,大有渐渐不济之势。 但同时蓝色烟雾中也传来了马脸道士惊怒的呵斥,突然又一声低吼,蓝烟中突起一阵暗涌,滚滚汇聚竟凝聚成一个蓝盈盈的小剑,瞬间灵光四射,竟与银亮的短剑互相劈击,当空激斗起来。银亮的小剑先前在浓烟中损失了不少灵性,比起新出现的生力军自然大为不及,瞬间便落在下风,渐成败象。 浓烟一散,马脸道士便现出身形来,此时他身前的金刚盾不知怎么已经收起,同样与老者双手掐诀死死地盯著空中小剑。有一阵金铁交鸣声响,银亮的小剑几乎彻底失去了灵光,刹那间一道蓝色剑光发出,竟将银剑死死地压制住,再也不放开了。 第106章 第六十六章 白发老者脸容一阵抽搐,猛喝一声,一道银亮的法诀打出,瞬间没入银剑之中,银剑一颤,化作一道银芒向马脸道士激射而去,还没等马脸道士明白过来,只听半空一声霹雳,银剑爆碎开来,一股强大的能量发出瞬间将蓝剑吞没,下一刻,强大的能量惊涛骇浪般地向马脸道士劈头盖脸地猛然冲击。 马脸道士大吃一惊,随即怒喝一声,袖袍一拂,收起蓝光珠,体内灵气汇聚,再次形成一道金刚盾护在身前,同时,大手一抓,提起扬禾和青青,向后飞一般急退。 轰隆一声巨响,金刚罩在巨浪冲击之下,只支撑了两秒,登时寸寸碎裂,淹没在浪潮之中。 马道士脸色难看之极,怎也没想到,白发老翁情急之下,竟然自爆飞剑,拼命一击。不过幸好那飞剑只是一个低阶的法器,能量不算太大,马脸道士退得及时,避过了一劫,饶是如此,他的蓝光珠灵气所化的蓝色飞剑来不及收回,在横冲直撞的狂暴浪潮中,登时击成了碎粉。这让他手中那颗蓝光珠的灵光一下子黯淡了不少,使得马脸道士大为心疼。 白发老者一见马脸道士在他狠下心自爆法器一击下竟安然无恙,大出意料,随即大怒。白发老者一声厉喝,一拍腰间皮袋,又是一柄乌黑的小刀射出,化为一道黑芒直击而来。 马脸道士顿时脸色大变,收起蓝光珠,袖袍中飞出一道黄符,随即两手一搓,打出七八道法诀,黄色符箓一闪,爆出一团翻滚的白气,转眼间凝聚成一把灵光闪闪的白色小伞,滴溜溜一转,迎风长成半丈,缓缓向飞刀迎去。跟着一挥袖,身前又凝成一道金刚盾。马脸道士做完这些还不放心,一拍储物袋,摄出了一件闪动着灰色光霞的衣甲,往身上一套,算是彻底护住了身躯。 就在这时,白色的小伞迎上了飞刀,一撞之下,发出一声强烈的闷响,随即嗤嗤声中,小伞的表面上泛起一层明亮的白光,堪堪抵住飞刀。 马脸道士脸色数变,低声喝道‘不可能!中阶法器?不是!是上等的低阶法器!不妙!’ 就在马脸道士自言自语时,白色小伞竟现出不支的状态,格格声中白色小伞上猛然爆出无数的裂纹,跟着一声轰鸣,破碎开来,还原成一张暗淡的符箓,飘飘落下,符箓的中央明显有一道被飞刀洞穿的缝隙。 于此同时飞刀猛然射出,嘭地击在马脸道士的金刚盾上。 金刚盾顿时支撑不住,被飞刀利芒压迫,迅速向内凹陷变形,眼看就要击穿金刚盾。 马脸道士又惊又怒,全身法力提聚,拼命地注入金刚盾中,金刚盾登时金芒四射,凹陷的表面一滞,渐渐向外弹出,复原。马脸道士心中稍慰,法力狂涌而出,飞刀顿时又向外弹出了几分。 白发老者见此情形不禁大喜,乘此机会,一纵身上前就要再使手段,将对手彻底杀灭,不过方才他使用飞刀全力一击,也消耗了近半的法力,体内虚虚荡荡的有些难受,半途中身形也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白发老者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周围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数十团火球同时爆出,一拥而上,向老者身上猛然扑击。数十团碗口大的火球同时烧起,炽烈的火焰顿时把周围两丈之地烧成一片火海。 白发老者终于明白过来,骇然色变之下,全身法力一起涌出,白光一闪,竟在身周形成一层坚实的护罩,将众多火球一起挡在外围。不过他也是苦苦支撑。老脸上惨白一片,再没有半分血色。 白发老者大怒道‘好啊,罗道人,你竟敢用雷火阵暗算老夫!老夫若是侥幸不死,一定跟你血拼到底!’ 马脸道士冷笑道‘陷入贫道布下的雷火阵,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生还吗?再挣扎也是无用,到最后都得灰飞烟灭!’ 白发老者忽然往扬禾看了一眼,眼珠儿一转,沉声道‘小子,你帮我杀了这贼道士,我答应收你为徒,传你仙法!’ 扬禾此时正与青青站在马脸道士一旁,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一幕。听老者说话,便冷然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事后翻脸,我岂非要倒大霉!’ 马脸道士急道‘小子,你说得太对了,这老家伙根本就是出尔反尔之辈,什么时候守过承诺,你千万别相信他!’ 扬禾冷笑道‘不相信他,我就该相信你吗?别的我可以先不问,我只问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马脸道士和白发老者登时沉默下来,看来谁都不愿意说出实情。 呼地一声,扬禾的莫愁剑摆到了身前,走向马脸道士,冷冷地道‘道长,你要是愿意回答我,我就对那白头发的家伙出手!’ 扬禾见马脸道士不语,冷笑一声,身影一晃,白驹过隙,瞬间出现在道士的身后,毫不留手,九阴之气凝起,汇聚全身功力,一声大喝,莫愁剑化作一道银芒,猛然斩出。所取部位正是马脸道士的没有任何甲胄防护的脖颈。 扬禾相信,那也是马脸道士防护最弱的地方! 不料,只听噗地一声闷响,莫愁剑竟如击击败革,斩之不入! 扬禾大骇,猛然向后退出三步,以免马脸道士突然反扑。 马脸道士大怒,厉喝道‘小子,待会儿,我将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马道士的防御力之强确实骇人听闻,不过扬禾耳听六路眼光八方,何等敏锐,这一击虽未能伤到马脸道士分毫,但他也马上发现,马脸道士顾此失彼,抵御飞刀上的力道减弱了三分。看来自己那一击并非全然无功,起码让这道士的法力削弱了几分。 扬禾既然与马脸道士翻脸结了仇,自然不会轻易罢手,同时再喝一声,莫愁剑再次斩去,不过剑到半路蓦地硬生生止住了,并没斩下。正当马脸道士愕然相顾时,扬禾诡秘一笑,银芒一削而过! 嗤地一声轻响,马脸道士吭也没吭一声,脑袋直接斩了下来!鲜血登时喷出。 与此同时,金刚盾失去了法力的支持,轰然爆碎,乌黑的飞刀嘭地击在死尸的胸前,将无头的尸体击得倒飞出去,不过飞刀竟给其胸前的灰甲挡住,竟然没有穿透! 白发老者一语不发,乌黑的飞刀倏然向扬禾激射而来,其势奇快无比。又是势不可挡! 扬禾大吃一惊,幸好他的大婶通剑术造诣不低,飞刀虽快,却还没到他不能应付的地步! 当当当,三声鸣响,莫愁剑准确无比地拨开了激射的飞刀,但是虎口爆裂,长剑几乎拿捏不住。心中不禁骇然,这些人修炼的什么功法,以精神念力遥控飞刀,竟然如此威猛霸道!确与寻常的武功大不相同。 白发老者咦了一声,显然对于飞刀未能一举建功,大感意外。但是他也没多想,再分出一股法力,注入飞刀,同时手指虚空一点,冷喝一声‘去!’ 飞刀顿时乌光大盛,爆射而出。 扬禾眼疾手快,连挡了三击飞刀,蓦地一滚,来到了死尸身前,一把扯下了灰甲,抖手套在自己身上,紧接着,一声暴喝,挥剑劈上了追击而来的飞刀,全力一击! 当地一声巨响,扬禾震得两臂酸麻,莫愁剑再也拿捏不住,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飞刀一阵剧烈的颤抖,莫愁竟未能将其劈开。跟着乌芒一闪,嘭地击在扬禾胸口上。 ‘噗’ 扬禾口中鲜血狂喷,倒飞十多丈,滚落在地。 飞刀这一击同样为灰色甲胄所阻,未能洞穿扬禾的身体,但是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道,猛砸在胸前,滋味同样不好受! 扬禾又呕了两口血,翻身爬了起来,竟未昏死。他一双眼紧盯着火雷阵中苦苦支撑的老者,如看着一死人般,脸上现出了诡异的神色。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白发老者终因功力亏损太过巨大,法力几乎耗尽,再也无暇操控飞刀劈击杨禾,只是死死盯着身外护罩。 杨禾回头见青青安然无恙,淡淡一笑,坐在十丈外的一处岩石上,冷冷地看着火海中的老者,冷笑道‘白仙翁,你若现在开口求我,或许我会看在你孤苦可怜的份上,救你一命,帮你破坏雷火阵。不然的话,按照罗真人的说法,你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白仙翁既然已经与杨禾翻脸,自然再不抱任何的希望,心知杨禾很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决计不会帮助自己脱困,眼下出言讥讽,不过是幸灾乐祸,口头上报复而已,不禁怒道‘白某是何等样人?我会求你一个凡人?你别妄想了!况且你一个小小的凡人,有什么本事破掉火雷阵?’ 杨禾笑道‘你别忘了,我是我的功法不单是五行之水,更是水中至寒之物,破掉一个小小的雷火阵,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做到,白仙翁你只要跪在我脚下,磕头叫三声爷爷,然后自打十下嘴巴,承认自己是个无用的老废物,我就使出内力,为你驱走雷火。’ 白仙翁闻言怒极,大吼一声,怒叱道‘天煞的小子,你乘人之危,你尽管说罢,看老夫出了阵,不把你碎尸万段!……’ 话未说完,他的防护防护气罩剧烈一颤,在数十团火球的围攻下,突然化为碎粉。身体顿时陷入火海,惨叫声中,被烈火烧成了飞灰。 同时,攻击扬禾的飞刀失去了主人,灵光一阵暗淡,漂浮在空中不动了。 扬禾冷冷一笑,袖袍一拂,将乌黑的飞刀卷入手中,细细打量,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107章 第六十七章 青青皱眉道‘哥,咱们快些儿离开这里,方才那二人打斗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说不定旁人正追来呢,这些人不知修炼了什么妖法,咱们可万万不是对手’ 杨禾如何不知,左右一瞧,从死尸的腰间摘下那个兽皮小袋揣在怀里,来不及细看转身便要走,不料一转眼只见马脸道士的脑袋方方正正地摆在地下,满脸惊怒,一对牛马般的大眼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极是可怖,极是可恶。 杨禾大怒,冷哼一声,飞起一腿,把那脑袋踢飞出去,远远地落在十数丈外的灌木丛中。转眼一看,马道士的尸身上,腰间还挂着个灰黄色的兽皮小袋,先前见到,蓝光珠,飞剑等物都是从此袋之中取出,心中其中必定另有宝物,当即毫不客气地摘下,揣在怀里, 这才忙拉着青青在山林中一阵急奔,向谷口的方向跑去! 这个山谷太过可怕,里面还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纵然没有元星的威胁,十有八九也得丢了小命。尽快离去方是上策。 不多时,两人又转回谷口,两人藏在山石之后,借着草木掩盖,向左右望去,但见四下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影,一阵狂喜,一口气拼命地奔出了内谷。小說中文網 二人在通道之中自然见到了痴痴呆呆的黄蕴米鹏傅蠡步蝎四人,这四人都是心怀叵测之辈,落到此等境地也是活该,杨禾和青青自顾不暇,当然不会理会他们的生死。从四人身边一掠而过,奔出内谷便直奔马车而去。 杨禾三下五除二地套好车马,让青青走进车厢,正要拉转马头离去。忽听青青一声尖叫,竟从马车中倒射回来,满脸的惊恐之色。 杨禾心中一惊,一抖手,抽出莫愁剑死死地盯住车厢。 但听车厢中一阵响动,帷幕掀开,车厢中钻出一个满目凶狠的青衣大汉来,此人脸面陌生绝对是首度相见。他见到杨禾微微一笑,凶狠的面目中挤出一丝喜悦,淡淡地道‘我等了很久了,你们终于出来了吗?’ 杨禾惊疑不定地道‘兄台是谁?来此有何指教?’ 大汉二话不说,右手往腰间一拍,一把银亮的三寸小剑飞射出来,竟漂浮在半空中不动,大汉双手掐诀,厢小剑中打出一道白光。 这把三寸的小剑登时便似活了一般,猛然一颤,化作一道银芒向杨禾激射激射而出。 杨禾见他行为古怪,早就猜到了他是内谷中人,应该与马脸道士和白发老翁是一路货色,又见他召出飞剑,哪还不知机,当即右手一抖,莫愁剑握在手里,大神通剑术使出,铮地一声,正击在那道银芒之上,猛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巨震,莫愁剑再次脱手。 方才杨禾在内谷击杀马脸道士已出了全力,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再度与这些怪人交锋,哪里还抵挡得住?虽然觉得这凶汉出剑的威力比之马脸道士可差了一大截,饶是如此,这种蕴含天地能量的巨大打击也非他此时所能抗拒。 嗤地一声,被杨禾击飞的小剑,便似长了眼睛一般,再次激射而来,直插胸口! 杨禾大怒,对方二话不说就施杀手,实是狂妄无礼之极,心念一动,白驹过隙的身法展开,只一晃便飘然退出三丈,但是飞剑的实在太快,飘退之际,小剑擦肩而过,嗤地一声,在左肩上划出一道大口子。 凶汉咦了一声,显然杨禾能及时避开飞剑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只见凶汉右手一招,收回了小剑,竟不再追击杨禾,而是两眼死死地盯着小剑上沾染的血迹,一时默然。 忽然大汉右手一扬,嘭地一声,食指上竟然烧起了一团白色的火焰,一股炽热隔空传来,触面生疼,竟好似面对一片火海一般。杨禾和青青虽与那凶汉隔着两三丈远,仍是给火焰烤得难受,忍不住向后退去。两人实在难以想象,此人的手指如何能经得起此等高温。 凶汉脸容沉了下来,伸指一弹,那团火焰烧到了小剑之上,一股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火焰爆出一团刺目的白芒,杨禾只觉得的眼睛一阵生疼,眯了起来,但就在此时,白芒中忽然朱光一闪,一点赤红的东西飘飘荡荡地浮了起来,顿时光芒四射,比白光还要耀眼十倍。 杨禾眼中一阵刺痛,急忙闭上眼不敢再看,只听见凶汉哈哈大笑,叫道‘找到了!没错了!’言语间似有疯癫之状,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激动之下更是欣喜若狂。 凶汉大口一张,一呼一吸,竟将那团红芒吸入腹中,跟着便似尝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有些手舞足蹈起来。过了一会儿,凶汉冷静下来,唇角浮起一团诡异的笑容,冷冷地道‘小子,你若每个月给我贡献十滴血,我便绕你不死,还要传你仙法,助你修行!你看怎样?’ 杨禾自然知道此人是贪图自己的血液,冷冷地道‘你是谁?要我的血做什么?’ 凶汉冷笑道‘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说的条件的答不答应?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我不但要吸干你的血,连这丫头也杀了,或者干脆抓了当作奴隶!’ 杨禾凛然道‘阁下不过是贪图我的血液,这般苦苦相逼,胁迫在下究竟是何用心、若不说清楚,恕难从命!’ 凶汉大怒道‘我许你条件是给你一条生路,你别不识好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胆敢再说半个不字,我立刻将你脑袋拧下来!打得你魂飞魄散!’ 杨禾笑道‘你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啰里八唆干什么?’ 忽听远处有人哈哈笑道‘聪明!江勉这老家伙的确不愿意杀你!不光是他所有修仙者恐怕都不愿杀你!’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走来一个青衣的青年,仪容俊伟,眼下生着一点黑痣,颇为醒目。 青年不知使了什么身法,方才明明还有百余丈的距离,一转眼便已走到眼前,竟似能够缩地成寸一般,这时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阁下你知不知道,自己浑身是宝呀!谁不羡慕你呀’ 凶汉大怒道‘木灵子,你竟然说破天机,坏我好事!’ 凶汉冷哼一声,一掐诀就要出手,青年两手一摇道‘咱们两人斗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吧,你什么时候赢过我,我还有话要说,懒得跟你动手!浪费力气。’ 跟着青年向杨禾道‘怎样,我来与阁下做一笔两利的交易,你给我十滴血,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完成!十滴血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能换来修仙者的一个允诺,你绝对只赚不赔!’ 杨禾心中一动,淡然道‘你能将死人救活吗?’ 青青心中嘭嘭直跳,知道杨禾是想请这两个怪人救活岳小玉,能救活她固然是好,可如此一来,杨禾与岳小玉自是双宿双栖,自己将置于何地?一时间只倒是只盼着青年没有能力治好岳小玉。 青年皱眉道‘生老病死乃天地伦常,谁也无能改变什么,这一点我也做不到,你可以提别的条件。比如我可以传授你一部功法,让你从此也步入修仙者之列!’ 杨禾略为失望,见识过马脸道士和白发老者的强大威力,也不禁大为向往,又想到可以用十滴血换取一部修仙者功法登时大为心动,转眼一瞥凶汉,冷冷地道‘有这位仁兄在场,恐怕什么交易也不用谈了。’ 凶汉大怒道‘你说什么?’ 青年笑道‘江道友,小弟手中还有一件东西你绝对无法拒绝!倘若你肯放弃纠缠眼前两人,在下愿以那物相赠!’ 凶汉冷然道‘什么东西?’ 青年笑道‘别的东西或许不能,倘若是此物呢?’ 第108章 第六十八章 青年说完嘿嘿一笑,一只白玉似的手掌从袖袍中探出来,手心里托着一个精致的玉盒,跟手指一动,将玉盒掀了开来。但嗅得一股药香传来,盒子中灵光闪耀,赫然便有龙眼大小一颗蓝莹莹的丹丸,一股清纯的灵气铺面而来,不用看也知此丹药绝非凡物。 凶汉一见之下登时大吃了一惊,失声叫道‘筑基丹?你从何处得来?’ 青年不答反笑道‘怎么样?江道友?这粒筑基丹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弄来的,你应该答应我的要求了吧?’ 凶汉登时意动,只见他看了看杨禾,又看了看盒子中的丹丸,脸上现出踌躇之色,似乎一时难以委决。 青年笑道‘世上岂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江道友可要想清楚了,事有缓急轻重,那物虽好,却远不及此枚丹药来得实在吧?一旦筑基成功,比之炼气可就是天差地别了,别说是我,连罗真人和白仙翁恐怕都要叫你一声前辈了!到时候在这无边血海,还有谁能是你的敌手?’ 凶汉一咬牙,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就用此丹换取我保守秘密吧。虽然筑基十分困难,百不成一,但有此药相助,定然大大提高了成功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青年洒脱一笑,将玉盒重新盖好,交到了凶汉的手里,脸上颇有不舍的神色。 凶汉满意地点点头,一纵身奔回内谷,头也不回地去了。 青年向杨禾一笑道‘你考虑得如何?这笔两利的交易要不要做?’ ‘听来确实不错,但杨某心中还有许多疑惑,倘若阁下能够坦诚相告,杨某或许会考虑此事。’ ‘你说吧?能说的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杨禾淡淡地道‘听你们自称是所谓的修仙者,那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世间还真有修仙的人,怎地先前我从未见过?你们需要我的血?我的血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青年略一思索便道‘除了最后一个问题,我都能回答你。所谓修仙者其实都是凡人中走出来的,机缘巧合之下,修炼了仙家的功法,从此走上修仙之路。这些人或隐蔽不出,或行事低调,平常自然很难见到,你即使见过,也未必能够认得出。’ 杨禾道‘照你所说,只要得到仙家功法,任何人都能修炼了?’ 青年摇头道‘这个世上能修炼仙法的人万中无一,是要看有没有慧根了,不过你放心,我虽然无法判断你二人是否有修仙的慧根,但我同样会送你一部修仙的功法,你们照此功法修炼,纵使不能成功,也可传之后世,造福子孙,总有人会有慧根的,是不是?这岂非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吗?’ 杨禾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你把修仙的功法拿来我看看’ 青年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部薄薄的残破的旧书,递给杨禾。杨禾接过一看,但见斑驳的纸张上写了三个大字《烟波功》,随手翻了几页都是吐纳运气的功法记载,后面的部分更是残破不全,甚至有些纸张残损过半,功法的记载损失了不少。杨禾见此,更是眉头大皱。 青青笑道‘这是烟波功的真本,共有十二层功法,虽然后面五层有所残缺,但前面七层都是完好无损的,算是物有所值了吧’ 杨禾皱眉道‘这本书怎么说也只能算是半部功法,恐怕练到第七层,之后便无法继续了,如何能算是仙法?既然你只能提供一半的功法,我也只能给你五滴血,先前所说的一般的数目,他若能寻回真正完本的功法,你前来找我,我会将另外的五滴给你,怎样?’ 青年苦笑道‘你可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啊,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这个雌雄双犀玉佩你收好了,只要带着它在身边,千里之内我都能找到你的,不过此书千万不要示之他人,不然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黑色的灵光闪闪的玉佩,交到了杨禾的手里。 杨禾点点头道‘很好,我可以给你滴血了,木灵子先生’ 当下杨禾收了古书,往木灵子的取出的小瓶中滴了五滴血。 木灵子大喜,往同道旁看了一眼,催促二人快走,切莫在附近盘桓,以免被其它的修仙者发现,进而受到要挟。 杨禾哪还敢多做停留,不用他催促,便立时赶着马车,向无边血海奔去。一路上经过了树林和小谷,全都匆匆而过,杨禾也顾不得看上一眼了。奔行了半日这才穿过谷口,正式离开了无边血海。 不知怎地,谷口几个守山的弟子竟然全都倚在大石上呼呼大睡,杨禾纵马出谷,根本没有任何人相问。 杨禾终于走出了死地,一口气驰出两百多里,面对着眼前的大漠,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元星,步蝎,黄蕴,与自己再无任何关系了!名扬天下,弘扬本门武功,有的是时间,此事倒也不急在一时。 杨禾心情大佳,自从岳小玉死后,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过,这时沮丧心情去了不少,竟恢复了几分少年时的心情,只觉得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两人说说笑笑,朝夕相伴,不知不觉间便穿过了大沙漠。这一日正来到双旗镇,青青和杨禾并肩坐在马车前,青青将头轻轻倚在杨禾的肩膀上,心中无比幸福,杨禾驾车穿过闹市时候,青青突然娇躯一震,伏在杨禾耳边轻声道‘欧阳家的人!’ 杨禾左右环顾,大街上人虽不少,却都是陌生面孔,不禁愕然道‘是谁?在哪儿?’ 青青指着远处一条横巷说道‘可能是我眼花了,方才有个白衣的女子,走进横巷中去了,此人我在欧阳锋家见过的,她到这儿来干什么,会不会是来堵截咱们的?’ 杨禾摇头道‘我已给欧阳锋留下秘笈,算是有了交代,他们若不识好歹,再来纠缠不清,那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话虽如此,但给欧阳家缠上终究是个大麻烦,杨禾自问不怕欧阳锋,但若真打起来,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欧阳家另有不少高手。倘若自己给欧阳锋死死缠住,欧阳家再另出两人对付青青,那将大大不妙。 青青皱眉道‘哥,咱们势单力孤,斗不过他们,还是速速离去为好,欧阳家的人在此出现绝不简单,想必这城中必定遍布其眼线,你我行踪,恐怕早已暴露。只不过咱们现在刚刚进镇,他们纵然发现现在也来不及布置对付咱们的策略,咱们快点儿备些水粮,速速离去。’ 杨禾抓住青青的双臂叹道‘让你受委屈了青青,二哥我虽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现在恐怕还不是欧阳锋的对手,师父说得对,打不过只有逃了’ 青青道‘哥,我从没怪过你,我只想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杨禾心中大震,他虽青青朝夕相伴,两人间的情谊自是心照不宣,不想青青竟然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不由得一阵感动,伸臂搂住了青青肩头道‘我答应你,再不分开了’ 两人相顾黯然,匆忙间在一家小铺子中备下了水粮,赶着车子沿着大路向东南直行。奔行了一炷香时间,眼见后面的双旗镇已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这才放下心来。 不料才缓行了一会儿,就听身后马蹄声轰隆隆地响起,竟有七八骑急奔而来,杨禾回头一看,但见一行白衣人骑着骆驼如飞追来,刹那间已追到身后六七里处,杨禾功聚双目,细细一看,登时脸色沉了下来。尛說Φ紋網 这一行人中,为首的正是一名白衣女子,看容貌,似乎有些面善,似乎在欧阳家见过,看来此人真如青青所说正是欧阳家女子,这时候这帮人追这么急,不用说正是奔自己来的。 杨禾自知马车的速度难以与骆驼相匹敌,再奔下去也是无用,早晚要被追及,干脆一拉马头,勒住了马匹,将车子靠路边停住,凝神静待。 青青看杨禾如此作法,不用说,心中也早已明了,她青青握住杨禾的大手,轻轻,默默地鼓励他。 杨禾叹了口气,没有做声。 不一会儿,驼队追及,在十丈外纷纷停住,那女子冷冷地叫道‘是杨大哥吗?小妹欧阳雨奉家兄欧阳锋之命特在此等候。’ 杨禾和青青跳下车来,拱手为礼。杨禾见欧阳雨在驼背上英姿飒爽,如沙场征战的女将一般,不由得精神一振,暗声生了两分好感,但言语上却不能服软,点点头道‘杨某临行时已将秘笈交托宣夫人转交令兄,自问对欧阳家无所亏欠,欧阳小姐此来所为何事?倒叫杨某费解了’ 欧阳雨不禁一怔,他与杨禾在城主府外曾见过一面,那时杨禾蒙着头脸,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兼且出手狠毒,一个照面间便将城主府的七八个侍卫打得筋断骨折,后来更听说杨禾在回雁峰的小谷中不断接受旁人挑战,只道此人是个沉溺武学的武痴,料来天生心狠手辣,面目可憎,哪想得到杨禾生得这般俊伟?虽然一双眼睛直冒寒气,令人心惊,总得来说也勉强算是个英俊的男子了。 欧阳雨从未对谁动过心,此时一见杨禾,不知怎地,心中砰然一动,如霜的冷面不觉间晕红双颊,但此女一向孤傲自负,断不会在言语上对任何男子稍加辞色,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冰冷如初了。 欧阳雨轻轻一跃跳下驼背,兔起鹘落,潇洒之极,跟着双手负后以一贯的常态微微一笑道‘杨大哥留下秘笈的事情,家兄已经知道了,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还望杨大哥能够借一步说话。’ 跟在欧阳雨身边的还有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绿衣女子,她望着杨禾面带笑容,在众侍卫随着欧阳雨纷纷跳下驼背后,此女却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显然此人在欧阳家中的地位颇高,甚至有可能是欧阳雨的长辈。 杨禾朝众人冷冷地望了一眼,淡淡地道‘杨某自问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掩人耳目,有什么话欧阳小姐当众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偷偷摸摸地,杨某的耳朵和眼睛可灵光得很呐。’ 欧阳雨一怔,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从小到大可没有人这般毫不留情地数落过她,哪受过这等委屈,登时沉下脸来。 忽然那绿衣女子笑道‘雨儿,杨大侠是怕咱们的人趁他离开,对风姑娘不利!’ 第109章 第六十九章 扬禾被拓跋琼叫破了心意,并没有动怒,笑了笑道‘欧阳小姐请说罢’ 欧阳雨无法可施,面泛薄怒,没想到此人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冷漠,无奈有求于人,只好强压怒火,冷冷地道‘当日我和拓跋前辈前去阻拦你离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你已知晓,小妹想告诉你,《九阴真经》在交回家兄手中之前,已给明教掠走’ 扬禾皱眉道‘欧阳小姐此言何意?’ 欧阳雨道‘家兄一天未收到《九阴真经》杨大哥与欧阳家的合作就一天未结束,难道你不记得当初的承诺了吗?当初你答应家兄要留在西域的,现在你出尔反尔,家兄不想追究,只是合作之事却万万不能就此撒手,扬大哥你若不想面对明教,那请你再写一部经文出来吧,小妹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扬禾笑道‘欧阳小姐确实能向欧阳锋交代了,可是杨某就无法向恩师交代了,欧阳小姐还是思量如何向明教讨回真经吧,不过明教竟有人夺走了这本秘籍,这倒是有趣得恨了’ 扬禾暗暗寻思,当年在中原受尽欺凌,遭尽白眼,因岳小玉之死与华阳派结下深仇大恨,恨屋及乌之下,对六大派的其余五派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忽然扬禾眼中寒芒一闪,自顾自地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明教既然抢走本门秘籍《九阴真经》,杨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定会相助欧阳小姐将真经夺回,不过就凭你我和拓跋小姐三人想与明教群豪一争长短,恐怕有些不自量力吧!先不说光明左右使,就是四大护教法王也非是你我寥寥数人能够抗衡的,更何况还有五散人,五行旗使个个都算得上高手,欧阳姑娘若想以咱们这些人手攻上光明顶,无异于以卵击石!’ 拓跋琼格格笑道‘人手我们已经准备充足,只要你这位《九阴真经》真正的作者出马,我们就师出有名了,到时候明教的人除了推诿抵赖,自然无话可说。’ 扬禾点头道‘你们都请的什么人出手?’ 欧阳雨知他对己方的实力仍是有所怀疑,必须要将实力对他吐露一二,便说道‘血刀派的执法长老,血刀长老,波斯明教的风行使和月辉使,三大宝树王,清真派的圣者穆斯林,黑蛊教虽未派长老前来,却派来了二十个精通蛊术的弟子,凭着这些人租客将明教灭掉了吧?难道还逼不出一本九阴真经?’wWW.xszWω㈧.йêt 扬禾皱眉道‘怎么?波斯明教竟然派人来对付中土明教?’ 拓跋琼笑道‘这有什么?虽然都称明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中土明教早就不听波斯总教的号令了,波斯人一直都想将中土明教重新收归旗下,此次与我们合作可说是两利之举,不然以波斯人的奸诈,又怎肯不惜血本,派出武功最高的风月二使与三大宝树王?’ 扬禾倒是没有料到欧阳锋能在短短十数日内竟请来如此众多的高手相助,便点头道‘既然实力足够,杨某也不妨与你们走这一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杨某只是替你们作证,九阴真经确实是我送给欧阳锋的,你们可别指望我动手相助。’ 欧阳雨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含怒,冷哼一声道‘小妹也没打算请杨大哥大驾出手,只需跟随我们前去作证就是了,与明教交手的事,不用你操心。’ 扬禾冷冷一笑,淡淡地道‘那就走吧’ 当下扬禾跳上马车,青青则依偎在他身边,两人赶着车子跟在驼队之后,缓缓前行。拓跋琼和欧阳雨二人也算识趣,并没有再来骚扰。 从双旗镇出来,脚下虽非沙漠,土壤间却仍是混合着大量的沙石,地势也时高时低,崎岖不平,马车因势而行,时而如上高山,时而如下深谷,着实不太好受。众人昼行夜宿,在荒野中走了七八日功夫,转向西方行去,前方渐渐布满碎石,石块越来越大,车子也渐行渐高,行到后来,几乎是沿着一个斜坡行路,马匹和骆驼都走得相当吃力,有时遇到山路陡峭之时,只好跳下马车来,减轻马匹的负担,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终于有一天,众人爬上一段高坡之后,平坦的大路上,远处出现一个小镇。 只听见欧阳雨道‘快到了,这是昆仑山下的飞星镇,这里距离坐忘峰还有近两百里路,正是我们与各派约定的会面地点,不过听说此地藏龙卧虎,大伙儿还是小心点儿好,谁都别出去惹事。’ 众侍卫轰然应是。 拓跋琼和一众侍卫显然是初到此地,平日里见惯了沙漠和低矮的山丘,乍见到如此气势的巨大山峰,登时被道旁壁立的高山危崖惊呆了,拓跋琼若有所思地望着两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青走惯了江湖,见到巍然耸入云霄的昆仑气势也禁不住暗暗称奇,一双美目在巨岩高山间饶有兴致地扫视。 欧阳雨却没显得如何激动,此女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的小镇,脸上罩起一层寒霜,显然是在筹谋即将到来的恶战。 就这样众人在山道上缓缓而行,让坐骑恢复体力,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小镇上。侍卫们忙着寻找客栈,收拾车马,欧阳雨,拓跋琼,扬禾,青青四人则坐在镇口的茶棚中打探消息。 由于此地是昆仑山脚下,四处遍布着明教的耳目,欧阳雨和拓跋琼因是西域口音,忽然间都沉默下来,尽量少说话,与明教和欧阳家相关的任何事情更是绝口不提。如此一来,两女变成了走江湖的西域女子,谁也没加怀疑。扬禾和青青则都是中原的口音,一看就是地道的中土人士,更没有什么顾虑。 茶棚中坐着不少的茶客,大都是普通百姓,说得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个别身携兵刃的江湖客,谈论着当今江湖的形势,欧阳雨耐住性子,只是听人说话,绝不开口相询。 扬禾则无可无不可地听着身后五个人说话。 只听一个锦袍中年儒生道‘依涂兄的意思,这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就是那松风观的秦观主了?’ 坐他对面的一个枯瘦老者道‘秦观主击败了六大派掌门,还不算天下第一?莫非王老弟另有高见?’ 那中年儒生道‘据我所知,秦观主胜得颇为勉强,华阳、东海、武夷、南海四派倒也罢了,那青城派、少林派可都是当今的武林泰斗,秦观主对战青城派的玄青子道长总共用了九十三招剑法,最后使了一招松风剑法的松间明月这么一刺,这么一绞,将玄青子道长逼得防守不住,就此取胜,但是他自己左肩也给玄青子的沧浪剑法一招大浪淘沙刺伤了,只能说是惨胜,着实胜得勉强,依我看两人的剑法当在伯仲之间,很难说谁高谁低。’ 中年儒生一边说,一边抓起一根竹筷在半空中比划,演示当时大战的情境,他神色肃穆,绝非玩笑之言。连扬禾都瞧得暗暗点头,看来这位儒生确实亲眼目睹了那场战事。 一旁的青衣少年、优雅的公子、和另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妇人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显然也相信了中年儒生的说法。 枯瘦老者受了冷落,冷哼一声道‘胜了便是胜了,不容置疑啊,说得如此详尽,难道王老弟你亲眼见到这场大战了’ 中年儒生正色道‘确实是亲眼目睹,若有虚言,教王某从此烂掉了舌根子!’ 枯瘦老者皱了皱眉道‘那你说说,秦老道又是怎样胜了慧石和尚的?’ 中年儒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继续说道‘当时秦观主使了一套神妙无比的拳法……’ 青衣少年脸上稚气未脱,渐渐露出神往的神色,正色道‘王前辈,照你这么说,秦观主击败慧石大师用了一百三十五招,而赢了玄青子道长才用了九十三招,秦观主天下第一自然无可争议,那么天下第二就是这位少林大师了?’ 中年儒生摇头道‘那倒未必。武林高手向来只能比修为,比拳法,比掌法,比剑法。修为高不一定剑法就高,同样剑法高的,拳法也未必就高,不能一概而论的。不然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也未必就能落在秦观主身上。’ 中年妇人讶然道‘什么?难道竟有人比秦观主还厉害?’ 中年儒生笑道‘难道诸位忘记了那个人吗?前任的华阳掌门可是死在这位仁兄剑下的,听说只用了一招,一剑封喉啊!试问秦观主能够做得到吗?’ 众人登时沉下脸来,好一阵默然。 扬禾万没料到众人的谈论,无意间将他牵扯进来,还隐隐被罐以剑法天下第一的名号,心中大是不安。 过了一会儿,枯瘦老者叹道‘那位‘鬼手修罗’在那件事后就销声匿迹了,听说他跟着明教的人来到了西域,大概是为了避开华阳派的追杀,躲起来了,说不定就在这昆仑山中,大伙儿还是少提此人为妙,免得开罪了他’ 众人一齐点头,便将此事搁下不提了,又说起了明教的事。 青青搂住扬禾的手臂,忽然低声道‘哥,你已经中土立威了,这些人提起你一个个都像是脸上擦了土,没血色了。’ 扬禾只有苦笑以对。 第110章 第七十章 欧阳雨和拓跋琼是何等机敏之辈,二人早就留意到扬禾的表情了,顿时便隐隐猜到此事与他有关,望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三分的诧异。 众人开口谈论明教的大事,其中不乏明教高层的变动,正是拓跋琼欧阳雨二人所需的情报,两人听了一会儿,收获颇大,还要听下去时,道旁奔来一乘马车,一个身手矫捷的青年跳下马来,把中年儒生接走了。众人顿时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致,各自付了茶钱,先后离开了。 不一会儿,有侍卫来报,客栈马匹俱已安排好,欧阳雨点点头,在侍卫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人连连应是,待那人走后,欧阳雨起身道‘杨大哥,我和拓跋前辈还要去四处看看,您二位就请便吧’ 说罢,也不管扬禾同不同意,径自向小镇的西首走去。 扬禾正待离开,忽然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传入耳中,字字却都非常清晰,正是传音入密的功夫。 那声音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鬼手修罗?华阳掌门给你一剑杀了,是光明正大的对战还是暗中偷袭?’ 扬禾大吃一惊,没想到有人竟偷听了他和青青的对话,蓦地转头四顾,冰寒的目光登时落在一个青袍怪人的身上,此人面南而坐,正好以侧面对着他,头上的竹笠压得极低,只露出一点下巴,整个人显得神秘无比。只是他身上没有半分真气的波动,却好像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 扬禾顿时感到了此人的邪门儿,口中却丝毫不让,冷冷地道‘偷偷摸摸地窃听旁人私话,也不见得光明正大!’ 青袍人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从腰间取出十个铜板,往板桌上一抛,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扬长而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抬头看扬禾一眼,扬禾也没看到他的相貌。 青青皱眉道‘哥,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怎么办?’ 扬禾安慰她道‘没事,此人若来找麻烦,我会应付的’ 当下二人回到客栈,一宿无事。 次日午后,杨禾和青青用过餐,在小镇的大街上漫步,忽闻镇外轰隆隆马蹄声响,一行五人三男两女,全都跨着大宛良驹疾奔而至。这五人明明都是清一色的波斯人,不知为何却穿着汉人的装束,但是深目高鼻的相貌却无从掩饰。 两名女子相貌俊俏,身体纤长,全身却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与中原的女子芊芊弱质全然不同。年轻者二十三四的模样,年长者也只有三十上下。三名男子中,有一名青年,另两位都是五旬老者。 五人奔至眼前,正好给扬禾和青青挡住了去路,五乘马一声嘶鸣,同时勒住。年青的女子怒叱一声,手中的马鞭子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扬禾眉头大皱,冷哼一声,抬手便将鞭梢子抓在手里,待那女子运劲回夺,扬禾一松一扯,那年青女子猝不及防下,惊呼一声,登时掉下马来。 但此女显然武功不弱,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竟纯凭腰劲,轻轻地一个折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不见半分狼狈,但她此时已是大为恼怒,海水般的蓝色眸子中,一股怒潮迭起,娇叱一声,猛然一提功力,一股阴寒歹毒的暗劲沿着马鞭子传过来,仿佛生了刺一般,将扬禾一只手掌扎得生疼,并且暗劲一遇到经脉就直往里钻,显然是一门专门毁人经脉的阴毒内功。 扬禾一声冷笑,九阴真气提起,聚于右掌,如柔软的甲胄一般,将一股股暗刺般的内劲全部封住,任那女子如何发功,也是无用,扬禾始终紧紧抓住鞭梢子,冷眼以对。 那波斯女子一张脸涨得通红,但她十分好强,不屑于向同伴求助,仍是不断地冲击扬禾的固若金汤的防守。 那青年男子见此情形却坐不住了,忽地从马上跃起,双拳齐出,老鹰扑食般向扬禾打来。 拳未到,阴冷的劲风已铺面而至,世道雄浑,难以抗拒。 扬禾眉头一皱就想如何防守。忽听身旁一声娇叱,青青抽出邀月剑,疾刺而出。 此时青青的少阴内劲已颇有威力,使出岳小玉传授的剑法,威力已非昔日可比。但听剑尖颤抖的嗡嗡声响,破空一刺,一片银芒爆出,已将半空中男子全身笼罩在剑光之下。 邀月绞碎虚空,不断地变幻着攻击的方位,使人难以捉摸。 但听呼地一声轻响,不知为何,青青剑锋一偏,竟向扬禾刺来,这一剑又快又疾,并且来得太过突然,扬禾猝不及防之下,也吃了一惊,抬眼看时,那青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漆黑的四棱短棒,呼呼声中,正向自己当头砸到。 扬禾无奈之下,双足一蹬,接着马鞭子上的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疾疾向波斯女子扑去,同时左掌拍出一击百步穿云掌,迫得那女子猛然倒纵闪避,两人一牵一随,转眼间便遁出险境,短棒和长剑同时落空。 青青咦地一声,反应过来,右臂一扫,刷刷两剑,复向波斯男子的胁下点去,邀月剑再次化为一团银芒,嗖地射出。 铮地一声大响,波斯男子挥棒击开了邀月剑,青青啊地一声惊叫,远远地跃了开去,低头看着自己握剑的手掌,脸上浮现出又古怪又骇然神色。显然是吃了那种歹毒内功的小亏。 波斯男子一声冷笑,不理青青,纵身向扬禾扑来,半路上黑芒一闪,左手又擎出了一根一模一样的漆黑的短棒。跟着呼呼声响,波斯男子奋力一掷,竟将短棒扔了过来。 短棒呼呼地翻着跟头,向扬禾的背心狠狠地砸去,一棒方出,另一支铁棒又掷出手,却是掷向无人的空处,不知有何作用。波斯青年还没罢休,右手在腰间一晃,又取出一根短棒,同样猛掷出去,也是奔着无人的去处。 扬禾虽不明所以,心中却陡然泛起一种诡异的危险感觉,不由得一惊,松开马鞭子,右手一晃,铮地抽出莫愁剑来,功力注入剑身,顿时剑锋上暴起一片刺目的剑芒。 扬禾纵身跃起,半空中一转身,莫愁剑化为一道银芒,狠狠地劈向飞击来的短棒。 嘭地一声闷响,剑棒相交,爆出一片蓝紫色的火花,短棒登时倒射而回,反击向波斯青年。 与此同时,扬禾闷哼一声,右手一阵锥刺似得火辣辣地疼痛,显然这短棒上蓄满了那种歹毒的内功,硬砍硬碰的话,必定吃亏。就在这时,波斯女子身影一晃,已抢到从左飞来的铁棒之前,右掌探出抓住短棒,身体滴溜溜地转了三个圈子,嗖地一声,短棒倒射回来,击向杨禾的后背,波斯女子一声冷哼,双手在腰间一晃,竟又变戏法儿似地擎出两根短棒,先后猛掷向波斯青年。跟着身影一晃,又抢到了右侧,同样的手法,拨回了短棒,跟着又从身上取出一根短棒,再次向波斯青年扔去。 这时扬禾劈出了第二剑,将短棒击回,但觉此短棒竟波斯女子以特殊手法一番施为之后,顿时威力倍增,这一击,只震得扬禾手臂微微酸麻。但听得背后呼呼风响,竟又有两根短棒经波斯男子拨转,先后击到背心。扬禾登时陷入危机之中,不禁心头大震。 青年与女子手法相同,不断地拨回短棒或射向伙伴,或击向扬禾。六根短棒在两人间盘旋飞射,劲力越来越强,到了后来,六根短棒呼呼飞腾旋转,竟变成了六个急旋的飞轮,每一棒都似挟着流星坠地般的威势,扬禾渐渐难以抵御,只能蹿高伏低,四处躲闪。 而两人将六根短棒来回抛掷,竟能使得圆转如意,显然不知经过了几千几万次的苦练,才能有此威力。 到扬禾萌生退意,想夺路而逃时已然迟了,每次冲到边缘都会给飞轮逼得倒纵而回。竟然无法逃脱。扬禾大急,看向青青时,他却正与一个波斯老者拼斗,老者武功甚高,将青青的长剑压制得无处施展,看情形不出三十招,此人就会将青青制住。ωww.xSZWω㈧.NēΤ 附近的人看到有人打架,还摆出这等威势,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大街上静悄悄的,只在一道不起眼的矮墙边,静静地站着一个泥塑木雕般的青袍怪人,此人双手负后一言不发,木然地看着众人打斗,既不出手也不走开。 青青见扬禾身陷危局,竟不顾自己安危,大叫道‘尊驾,请你出手救救他!’话未说完一声惨叫,右臂上衣衫被波斯老者撕破,如雪上登时抓出了五道血痕。 扬禾闻得此呼声登时全身巨震,大叫一声,竟不顾飞轮的威胁,硬是向外冲去。 第111章 第七十一章 杨禾刹那间将功力提至极限,莫愁剑一挥,剑芒爆闪,似化作一条白羽毛,随即大吼一声,疾窜三步,向一弧斩击而来的飞轮猛劈出去。 嘭地一声,巨大的闷响,飞轮给劈得猛烈一颤,一大团蓝紫色的火花爆出,顿时威势大减,但只晃了一晃,仍是一闪而过,竟无多大的变化。同一时间,杨禾双臂巨震,一阵麻木,莫愁剑差点儿脱手而飞,整个人给震得向后倒飞。忽然耳畔呼呼风响,一弧飞轮刹那间击到后心处,避无可避了。 飞轮的威力实在太过巨大,杨禾纵有神功护体,一击之下也难免重伤身死! 震怒中杨禾孤注一掷,长袖往地上猛然一拂,扭过身来,抡起莫愁剑,向向飞轮的中心刺去,虽知此举无用,但心中仍是存了一丝侥幸。 就在这时,猛听得耳边一声沉喝‘愚蠢!癸未之交,抢东方乙木位,左前五步!’ 杨禾一怔,急忙收回莫愁剑,向左前方急蹿五步,只听见耳畔呼呼一响,三弧飞轮擦身而过,背后两个逆转的飞轮离肩半尺,从两肩擦过,正面飞来的正转轮子却是,在头顶两尺上飞过,竟没有碰到自己分毫,杨禾大喜,知道是高人出言指点,百忙中抬眼望去,但见青青已收剑立在一旁,神色紧张,一条的右臂上鲜血淋漓,好在与她缠斗的西域老者已然退开。在她的不远处正站着一个挺立如山的青袍怪人,方才正是他出言指点,方始自己避过一劫。 杨禾一看之下,登时认出他来,此人正是在茶棚中偷听他和青青说话的那人。自己曾经冷言冷语讥讽过他,没想到他竟肯在自己危难关头施以援手,杨禾不由得心中一暖。 正要出言相谢,忽听那怪人又叫道‘甲申之交,抢南方丁火位,右前方十五步!’ 杨禾依言而行,果然又避过了一轮攻击。三棒的打击方位仍是一逆两正。杨禾心中一动,细细观察起来。 那波斯女子大怒,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话,神色极为激动,三个波斯人顿时纷纷呼喝,两个扑向那青袍怪人,一个又向青青扑去! 杨禾大急,这三个波斯人武功极强,虽然不知那青袍怪人以一敌二能否抵挡得住,但青青在那老者手底下绝对过不了二十招。正惶急间,忽听嗤地一声疾响,扑向青青的波斯老者,蓦地大吼一声,猛然一转身,双掌齐施,疾疾地拍出。 又是噗地一声轻响,波斯老者一声惨哼,向一旁跃出,随即面色大变,两眼直勾勾盯着那青袍怪人,一时间竟忘了向青青进攻。 与此同时,青袍怪人一身冷笑,身形如电光石火般地一闪,竟从两名波斯人之间擦身掠过,两掌左右向后挥出,嘭嘭两声,正击在两名老者的背心上。 老者和妇人一个踉跄,向前跌出,百忙中使了个千斤坠的功法,稳住身形,虽未跌倒,但是个个脸色煞白,牙关紧咬,显然二者都在青袍怪人一击下吃了不小的苦头。 青袍怪人脚步不停纵身平平掠出,一飞十丈,立在一道低矮的墙头上,仍是双手负后,一脸木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同时口中喝道‘乙酉之交,抢东南己土位,左方七步’ 杨禾大喜,急忙窜出七步,刹那间刚刚形成的危机全部解除,此时杨禾心中已有所悟,忙叫道‘兄台,多谢了!’ 青袍怪人不置一词,一脸木然地不断地指点杨禾应走的方位,使杨禾屡屡化解危机,三名波斯老者似乎对他极为忌惮,一时间竟不敢贸然出手。波斯女子和波斯青年却双双气得哇哇大叫,但是两人操纵着飞轮阵,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禾踏出奇特方位,避过攻击。 这种飞轮阵虽然威力极大,却不免失之呆滞,不能灵活变化,外行人一入此阵,阵脚大乱之下必死无疑,但精通阵法之道的高人,却一眼就能看出每时每刻的破绽所在,从而轻而易举地从阵法中走出来。这青袍怪人显然就是个中高手。 杨禾在他不断地点拨下,连抢十几个方位,每一次都抢着一逆两顺之位,十数次之后,不待那青袍人指点,立时纵身抢往两逆一顺之位,果然是有惊无险,杨禾心中大定,看准方位,抢了七八回,最后竟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连自己也几乎不敢相信。 杨禾一纵身,抢到青青身边,心疼地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青青却嘻嘻一笑,脸上满是眼泪。 杨禾转身想去怪人身边答谢时,此人却一声冷哼,鬼魅般地一闪,没入矮墙之后,等杨禾赶过去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杨禾呆了半晌,蓦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那波斯老者道‘阁为长者,却对弱质女子下此狠手,枉自活了这般年岁!杨某不才,正要向阁下讨教几招!’ 三名波斯老者面面相觑,叽里咕噜地交谈着什么话,显然他们听不懂杨禾说什么,杨禾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这时波斯青年和波斯女子已将阵法收起,两人仍是各自拿了三根短棒在身,波斯青年冷哼一声,向杨禾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得罪我们明教,留下姓名,日后一并清算。’ 杨禾一怔,仔细地看了看几个人,只见这三男两女正合五人之数,之前杨禾听说波斯明教派了风月二使和三位宝树王前来,想来也就是这几个人,看来武功还算不差。对方既然提及身份,杨禾便不能假做不知了,当即冷冷地道‘原来是波斯明教的!我可不管你是谁,叫那老家伙过来跟我打一架,他伤了我妹妹,我饶他不得!’ 那波斯青年冷哼道‘宝树王受了伤,不能跟你打,你想打架就跟我打吧!’ 杨禾二话不说,铮地一声抽出莫愁剑,冷笑道‘也好,省得旁人说我欺负老弱伤残!你们打伤了我妹妹的胳膊,我便要在你手臂上刺上一剑!’ 那青年叫道‘不知死活!’ 说着忽地抽出一根短棒,一纵身,半空中一个翻腾,借势向杨禾头顶猛砸过来。 杨禾唇角绽放出一抹冷笑,正要使出大神通剑术将他刺伤,不料一道绿影飞来,从杨禾头顶掠过如鸟雀投林般地迎了上去,当地一声大响,青年和绿影各自向两旁飘开。 竟是拓跋琼不知从何处飞来挡开了波斯青年的这一击。 杨禾冷冷瞥了一眼,目光中透出极其厌恶的神色,分明是怪她多事,贸然抢走敌人,只看得此女心中一阵冰凉。杨禾还没来得及说话, 白影一闪,两帮人中间又多了一个人,却是欧阳雨。波斯青年显然认识欧阳雨,一惊之下便上前道‘欧阳小姐,这些汉人太无耻了,当街拦路不说,还打伤了三位宝树王,欧阳小姐正好助我们一臂之力,杀了此人!’ 杨禾立时大怒,反驳道‘无耻的是你们波斯人,以大欺小,以多胜少不说,还打伤了我妹妹胳膊!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欧阳雨皱眉道‘风行使,这两位汉人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怎能相斗?看小妹薄面,这件事就此作罢,谁也别提了怎么样?’ 波斯青年冷冷地道‘自己人又怎样?他打伤了宝树王,此事不能善罢!’ 杨禾毫不理睬,指着受伤的波斯老者,冷冷地道‘此人打伤了我妹妹的手臂,倘若就此罢休,说不定这些波斯人还以为杨某软弱可欺呢!’ 欧阳雨见两方都不肯想让,皱眉道‘杨大哥,你想怎么样?’ 青青连忙摇头道‘哥,我没事,咱们走吧!’ 青青本也是不肯吃亏的主儿,只不过这帮波斯人武功太高,又是人多势众,青青自然不会硬着头皮去吃摆在眼前的大亏。 杨禾抚了抚青青的头发,冷冷地道‘不怎么样,让这老家伙跟我打上一架,生死各安天命吧!’ 青青大惊,拼命地抱住杨禾的手臂,不让他动手。 波斯青年面含怒容,叽里咕噜地向那老者说了一串话,大概是转述杨禾的意思。 波斯老者登时大怒,铮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狂吼一声,冲着杨禾疯狗一般地一通乱叫。 欧阳雨摇摇头道‘我不能任你打伤宝树王,杨大哥,波斯人是家兄请来的援兵,我不能让他们有什么损伤’ωww.xSZWω㈧.NēΤ 欧阳雨沉思片刻,忽然叹了口气,沉声道‘让欧阳雨来弥补风姑娘的损伤吧’ 言罢,左手霍地拔出一柄金灿灿的短剑,寒光一闪,猛向自己右臂刺去,众人大出意料,齐声惊呼,忽听当地一声,欧阳雨手臂巨震,短剑脱手而飞,这一刺便没刺下去。 欧阳雨讶然望去,只见杨禾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莫愁剑,面容冷漠,冷哼一声道‘我小妹也非无度量,焉能让欧阳小姐平白无故地挨上一刀,看欧阳小姐金面,波斯人的旧账暂且搁下!’ 说着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撕下衣襟将青青的伤处裹好,挽着她的芊腰转身便走。 第112章 第七十二章 波斯青年大怒道‘停步!你叫什么名字?’他知杨禾武功高强,倒也不敢贸然前来擒拿。 杨禾毫不理睬,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去。杨禾再没心情闲逛,当下便返回客栈给青青治伤。 关上门窗之后,两人各自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青青脸颊晕红,撕开衣袖,将一条莲藕似的手臂再杨禾面前裸露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禾的面孔,看着他为自己检查伤口,不由得满心的娇羞和喜悦,只盼着此时此刻永远停驻,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坚毅的面孔,一生一世都不变才好。青青早就摸透了扬禾的心性,这些想法她都埋在心里,丝毫也没敢说出来,只怕一说出口就要失去了。尐説φ呅蛧 杨禾一看青青的伤势,不由得怒从心起,重重冷哼一声,原来青青藕臂上的五条血痕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一片紫黑之色,血水不断渗出,将大半条衣袖都染黑了,显然是中了剧毒。此事大出扬禾意料,这个波斯老者指甲上竟涂有剧毒,只要稍微擦伤,沾了毒药立时便有性命之忧。这人还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青青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在路上我已服用了解毒的药物,暂时压制了毒性。没事的,哥,这是西域的沙蜥蜴和金冠血蛇两种毒性混合为主,外加乌头、毒箭木,甘遂三种毒木毒草为辅炼成,毒性固然霸道,却也易解,难不倒我的!我写一张药方,就麻烦你去抓药了。’ 扬禾知她是配毒解毒的大行家,见识之广,远非自己所能及,听她这么说心中稍安,冷冷地道‘纵使如此,但此人动辄使毒害人性命,需狠狠地惩戒一番’ 青青莞尔一笑,没有接口,只到书房中左手提笔蘸墨,飞快地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扬禾,嘱咐他多配些药,以防不测。 扬禾拿了药方自去药铺中抓了药,在客房中亲手煎好,眼看着青青服下,这才放心。青青服下药后,自去内房休息,扬禾在客厅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房门有人敲响,扬禾冷冷地道‘哪一位朋友?何不进屋说话?’ 但听得门口一声,走进一个人来,此人身材高瘦,仪容潇洒,却是明教的杨好问。 扬禾大出意料,双目中不自觉地射出一道冷光,罩定杨好问,森然道‘你们明教的消息倒是灵通很呐,不但知道回雁峰的小谷中有本《九阴真经》,杨某来此不到一天,藏身之处就给你们找到,还找上门来了!’ 此语颇有些讥讽的意味,杨好问浑不在意,双目中精光一闪,一抱拳道‘上次多谢杨兄赠书之德,现在杨某有些不解,杨兄来此作甚,怕不只是游玩这么简单吧’ 杨禾冷然道‘你明教在此处遍布耳目,岂会毫无察觉,杨先生今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迈入,恐怕也是有备而来,你心中既然已经明了,又何必要杨某多说废话。不过我既已将剑法归还明教,你们仍在小谷中抢走杨某留给欧阳锋的秘籍,未免太过贪心了吧’ 杨好问笑道‘杨兄你也说了,《九阴真经》你已送给了欧阳锋,那么此书便是欧阳锋之物,明教抢夺乃是欧阳锋之物,与杨兄有何干系呢?你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杨禾笑道‘话虽如此,但一来硬抢硬夺终究不是光明正大手段,二来杨某也没有将秘籍亲手交到欧阳锋手上未免遗憾,这次被抓个正着,也不得不来此一趟了,不过杨某也只是来证明,那书是我赠送欧阳锋的,原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我看杨兄当务之急怕是要想出对策,如何保住光明顶,而不是跟我这个闲人东拉西扯吧’ 杨好问淡然道‘这个就不必杨兄操心了,但听说波斯总教也派了高手前来,还持有本教圣物莲花圣火令,不知是否如此?’ 杨禾道‘你若是为打听此事而来,恐怕是找错了人,杨某从未见过圣火令,更不知它是何等样貌,杨先生不妨去找波斯人问一问,看能否得到答案’ 杨好问一阵默然,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打听云姑娘的葬身之处’ 杨禾心中一酸,不自禁地想起了岳小玉的遭遇,岳小玉纵然身死,终究还有一具躯壳在世,给他心中稍稍增添一点安慰,可是那姓元的女子却早已灰飞烟灭了,杨好问纵有千般深情,再也见不到她一眼了。扬禾蓦地兴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坐吧,我给你冲杯茶来’ 忽听青青在内房笑道‘你会冲茶么?哥,我早冲好茶了’ 杨禾和杨好问同感愕然时,青青已端着一壶香茶走了过来,笑道‘难得有人能与我哥说得上话来,你们就多聊会儿吧’ 杨好问见到青青玉琢般的,俏美的容颜,顿时一怔,但他马上就察觉到了自己失态,尴尬一笑道‘这位姑娘是令妹?’ 杨禾点头道‘她是我的义妹风青青,这位是杨先生’ 青青叫了声杨大哥,杨好问起身还礼,青青也不多说,自行回内房去了。 二人喝着茶,杨好问叹道‘其实小弟现在的处境也相当尴尬,明教现在群龙无首,竟大有分裂之势了,现在五行旗和四护法都支持闵右使出任教主,五散人因他不是传教正统,自然不肯甘休,就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我本无争夺教主之意,但闵右使步步相逼,却未免欺人太甚了!’ 扬禾没有打听旁人的习惯,但杨好问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自然是不介意他听上一些的,便说道‘恕杨某多事,不知你口中说的正统是什么意思?’ 杨好问苦笑道‘那要从唐朝说起了,本教原本叫做白莲教的,后来因官府打压得厉害,才改名为明教。当年祖师爷匡谷行侠仗义,见百姓受战乱之苦,创下白莲教一脉。当时第一批加入教派的另有两位祖师,五行堂主,五位散人,他们就是正统,后人继承他们衣钵的也是正统。此后加入白莲教的就只能算是旁支了,杨某有幸,继承的卓君笑祖师爷的衣钵,是正统了,这把听雨剑就是卓祖师爷当年的随身佩剑,《大神通剑术》正是卓祖师爷的绝技,他写下这本书流传了数百年,只是在百余年前忽然失窃了,杨某知杨兄断不肯说出此剑法来处,但仍盼望你能明示一二’ 杨好问说着,又抽出听雨剑,用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剑锋,分外爱惜。 扬禾却不回答,反对明教的掌故大感兴趣,讶然道‘原来如此,闵右使又是继承何人的衣钵’ 杨好问摇头道‘闵右使继承了本教第一位莲花圣母余环儿祖师的衣钵,这位余祖师身份特别,她并不是立教的三祖师之一,但确实一位祖师,教中兄弟有人说她是正统,也有人说她不是正统,没有定论。其实继承匡谷祖师衣钵的是关教主,他是真正的正统,但他却去世了,另外一位继承奔雷子祖师衣钵的苏道长却没有争夺教主之意。’ 扬禾点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你不想争夺教主之位,闵右使却偏偏视你为敌,非要与你争个高下是不是?’ 杨好问慨叹道‘正是如此,最要命的是小弟不能拒绝五散人的意思,不然一旦闵右使坐上教主之位,他们为了自保,不得不脱离本教,另立门户了,那可是本教的一大损失!’ 扬禾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们这些帮派内的相互争斗还真是头痛,闵右使又怎样逼你了?’ 杨好问皱眉道‘还能怎么样,就是暗中打压我和五散人的势力,拉拢中立的三位护法,把小弟孤立起来,五散人本已愤然下山,发誓再不上光明顶,但近日闻得总坛有难,才不得不赶回来,但三人元气大伤,如今能和闵右使对抗的就只有小弟一人而已,实力太弱了’ 杨禾愕然道‘三人?’ 杨好问点头道‘跟随教主一起失踪的管乾坤大师,崔赞先生是五散人之二,元姑娘是四护法之一’ 杨禾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实力削弱了很多啊!’想了想,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冷然道‘你跟我说这番话不是想让我帮你吧?我一个外人恐怕不便插手你们明教的事!’ 杨好问道‘倘若杨兄肯出手相帮,我愿将《九阴真经》完璧奉还,小弟确实需要帮助,还请杨兄考虑一二’ 杨禾冷笑道‘用利益相诱吗,如你所说《九阴真经》已是欧阳锋之物,与杨某已无任何关系,对我更没有半点儿用处,我对你们明教的内斗也无兴趣参与,只是看在《大神通剑术》的份儿上,我只能答应不会与你作对,但你用《九阴真经》来游说我,只怕是想错了。’ 杨好问点头遗憾地道‘在下不会勉强杨兄做什么,能得到这个保证,我心满意足了’ 扬禾尚未答话,忽听有人冷冷地道‘他不要我要,你将《九阴真经》给我,我不但助你明教退敌,还可相助你抢夺教主之位!’ 声音细如蚊蚋,显然是用了传音入密之术,但能同时传入两人耳中,用劲之巧,也算是神奇了。 扬禾一听,当即认出此声音正是那相助自己脱困的青袍怪人,只在是不知他身何处。不禁高声道‘兄台,大恩不言谢,能否到小弟房中饮一杯茶呢’ 杨好问愕然道‘你认识此人?比你我如何?’ 扬禾笑道‘不认识,但他救过我的命,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杨某萤火之光,焉能与皓月争辉,倘能得他相助,实力定然大增。’ 第113章 第七十三章 杨好问一呆随即大喜,高声道‘兄台请进屋来饮杯茶,一切都好商量!’ 青袍怪人对杨禾的话分毫不理,只冷冷地道‘什么大恩小恩的,黄某只是没想到这些番邦夷族之辈,竟有人精通阵法之道,想借你的手破掉此阵而已,你大可不用感激什么。黄某不擅应酬,饮茶就不必了,倘能答应我的条件,我自会助你’ 杨禾心中一愣,倒没想到此人竟存这般想法,但不管怎样,这人终究是救了自己一命,虽然杨禾很想出门看看此人究竟身在何处,但是害怕如此一来,会惹得那人不快,索性抛开此念,任由杨好问与之交谈。 杨好问踌躇道‘这……’一边说一边求助地望向杨禾。毕竟杨禾才是《九阴真经》的正主,杨好问虽然持有此书,却不敢擅自送人,以免得罪了他。 杨禾淡淡地道‘杨某说过的话算数的,一切全凭你自己做主!’ 杨好问咬了咬牙,从怀中一摸,掏出那本《九阴真经》旋即说道‘此书乃五散人之物,归还杨兄也就罢了,在下万不敢把此书交到旁人手中,请恕杨某无礼了’ 青袍怪人冷哼一声道‘《九阴真经》黄某是一定要得到的,你肯不肯交出来,结果都是一般无二’顿了顿又道‘黄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拿了你的书自会给你相应的补偿’ 杨禾大惊,一想到此人神出鬼没,简直无处不在,便暗暗地为杨好问捏了把汗。 杨好问冷然道‘眼下本教正当危难,杨某分身无暇,待此间事了,阁下要来取书,杨某自当随时候教’ 青袍怪人冷冷一笑,说了一声好后,就此再不说话了。 杨好问也是潇洒不羁之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会因几句威胁的言语,变得缩手缩脚。但是两人一番高声对答自然已惊动了欧阳家的人,而听得脚步声响,有三四人向这边快步走来。杨好问眉头一皱,起身向杨禾道‘不管怎样,杨某不会忘记杨兄赠送剑法之德,待此间事了,你我还在此处相会,不管能不能夺下教主之位,杨某都想去一探云姑娘的坟茔,还望杨兄等待几日’ 杨禾点头道‘这是自然,杨某说话定然算数的’ 杨好问点点头,推开后窗,一跃而去。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黄脸汉子从门口探头瞧进来,见房中只得杨禾一人,案几上却摆着两个茶碗,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待见到杨禾脸色不善,目光如刀,更是吓得全身一颤,忙不迭地说道‘饭菜已准备妥当,欧阳小姐请杨公子和风姑娘用饭’ 杨禾心知肚明,淡淡地道‘欧阳姑娘对杨某真是关怀备至呀,那就麻烦老兄代我向她倒一声谢吧’ 黄脸汉子闻言登时大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是受了欧阳雨十两银子,这才冒着得罪杨禾的危险,硬闯客房的,早就准备好挨一顿暴打了,没想到杨禾竟没加责怪,不禁暗叫侥幸。忙道‘是是……’ 一句话未说完,猛觉得眼前青光一闪,一股大力托来,竟身不由己地腾空飞起,跟着一道冰寒的气浪当胸一冲,呼地一声,一下子向天井中跌落。杨禾的客房是在三楼,上下三四丈的距离,这一跌必定摔得筋断骨折。 黄脸汉子大骇下,失声大叫,才叫两声,蓦地身体一轻,竟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全身毫发未损。黄连汉子已吓得脸色惨白,转眼一看,立足之处正是平地,一旁却是正在等待用饭的欧阳小姐。向上望去,杨禾正似笑非笑地负手立在栏杆之旁,冰冷地眼神瞧了过来,令人心寒。忙低头叫了声得罪,匆匆离开。 欧阳雨尴尬一笑道‘本想请杨大哥一同用餐,没想到下人竟如此莽撞,惊扰了,小妹向杨大哥致歉了!’ 杨禾笑道‘既然是下人鲁莽,那就算了,不过最近杨某身边也不太平,总有些鬼鬼祟祟的鸡鸣狗盗之辈出没,倘若杨某因一时误会打错了人,弄得折胳膊断腿的还好说,倘若再中点儿要命的小毒,就不免遗憾了,杨某可是不会解毒的’ 欧阳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瞬间就镇定下来,轻笑道‘若有人再敢贸然闯进杨大哥的房间,那么他也是死有余辜了,杨大哥既有万全之策,相信也不会再有人自讨没趣!晚饭已经备下,杨大哥和风姑娘下来用膳吧’ 杨禾一拱手笑道‘欧阳小姐,多谢了’ 当即叫了青青一同走下楼来,才下楼梯,不觉微微一愣,但见欧阳雨旁边的一张圆形的大桌子旁整整齐齐地端坐着五个作汉人打扮的波斯人,正是日间所遇波斯明教的风月二使和三大宝树王。 杨禾没想到的是这帮波斯人竟投宿在同一家客栈中,这时候又再碰面,双方仇恨甚深,互相看不顺心,自然是大眼瞪小眼,互相怒目而视,恐怕只要一言不合,立时便要大打出手。 欧阳雨正是担心此事,她不等杨禾说话,当即起身道‘杨大哥、风姑娘,这边坐吧,小妹很希望能与二位同桌共饮呢’ 杨禾倒也不忍逆她好意,微微一笑道‘欧阳小姐太客气了’看过去时,这张小方桌旁只是欧阳雨孤零零地一个人,侍卫们都围在另一席旁。杨禾略一思索,便教青青坐在自己身旁,与欧阳雨对面而坐。 杨禾微微一笑似有意似无意地道‘怎么不见拓跋小姐呢?’ 欧阳雨笑道‘拓跋前辈出去办事了,杨大哥也知道,明教高手如云,要攻上光明顶不是蛮力可为,需要提前做些准备的’ 杨禾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掩盖过去。 欧阳雨皱眉道‘怎么杨大哥笑什么?不信吗?’ 杨禾道‘岂敢,小姐要攻打光明顶,要做准备自然是应该的’ 这时酒菜陆续送了上来,欧阳雨一边劝酒一边看着杨禾不断地为青青夹菜,他自己倒是一口没吃,不知如何胸中一酸,看向青青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嫉妒之意。 酒过三巡,欧阳雨见杨禾已略有熏熏之意,便趁机笑道‘杨大哥说得不错,咱们今次以寡敌众,最要紧的是团结一致,消除嫌隙,今日波斯明教的朋友与杨大哥在街上有所误会,他们也不想与杨大哥结仇,只盼杨大哥能摒弃前嫌,双方握手言和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微微笑道‘这是他们主动奉上的解药,以示诚意’ 杨禾抓起小瓶嘭地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同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冷笑道‘握手言和?有何不可,他们打伤我妹妹的手臂,竟然还下毒,你教那人自刺一剑,再在伤口上放些毒药,此事便算作罢,不然今后提也休提。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做与不做,结果都是一般无二,又有什么分别呢’ 欧阳雨没想到杨禾对波斯人仇恨如此之深,不由得大感头疼,不过此女应变奇快,马上笑道‘杨大哥息怒,是小妹莽撞了,此事暂且搁下,以后再说’心中不禁龃龉,此人如此记仇,又是睚眦必报,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欧阳雨倒没什么,一旁的波斯人却受不了了,傻子也看得出杨禾不买他们的账。那打伤青青的波斯老者拍案大怒,嘴里一阵叽里咕噜地乱叫,似是对杨禾的举动十分不满。 一旁的波斯青年翻译道‘宝树王大人要跟这个汉人决斗,以武决生死,不知他有没有胆量!’ 青青脸色大变,忙道‘哥,不要决斗,西方的决斗是一定要战到一方身死才算罢休的!’ 欧阳雨脸容一沉,面上登时罩上一层寒霜,不等杨禾开口,忽然起身娇叱道‘尚未对上敌人,自己倒先乱了阵脚了!哼!倘若宝树王大人定要决斗,欧阳雨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我有权取消与贵教的合作关系!’ 杨禾一愣,暗道‘波斯明教不是欧阳家请来的帮手吗?欧阳雨怎么会为了自己宁愿去得罪波斯明教?看来是双方都有很大的利益在内,波斯明教也很重视这次行动,不仅仅是助拳这么简单’ 波斯青年脸上登时出现犹豫的神色,与身边的波斯女子一阵商量之后,又与波斯老者争吵起来,过了一会儿,老者的情绪才算平复下来,冷哼一声,坐回席位。 波斯青年淡然道‘既然欧阳小姐以合作关系相挟,我无话可说,宝树王大人也同意收回前言了!鄙教仍希望能与欧阳家通力合作’ 欧阳雨捧酒起身,远远地敬了一杯道‘适才小妹言语造次,得罪诸位了,小妹自罚三杯!’说着满满斟了三杯酒,一样脖,逐一饮尽。酒量之豪,实是罕见,看得杨禾大为惊佩。 杨禾正要说几句赞赏之语,忽听门外一声低沉长啸,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啸声未断,门外走来一黑一青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青袍老者生得仪表堂堂,美髯垂胸,另一个则又矮又瘦,面目可憎。这二老手里各自提着一把黑沉沉的连鞘大刀,龙骧虎步踏进客栈中来。也不知适才的啸声是何人所发。 杨禾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人内功浑厚,大不简单。 第114章 第七十四章 欧阳雨二话不说,起身迎上去,施了一礼道‘欧阳雨见过两位前辈长老,两位前辈旅途劳顿,先到客房中歇息,稍后晚辈遣人送上饭食。’ 丑老者大咧咧地点点头道‘让贤侄女儿操心了,我血刀门带来了门中十二位好手,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雨大喜道‘多谢两位前辈仗义相助!’说着便叫了一个侍卫过来,吩咐他带着二老前去安顿住所。 杨禾心中恍然,原来两名老者正是血刀门的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难怪身负高明的内功,而血刀门身为番邦六大派之一,果然实力不可小觑。 波斯明教的两位老者一见这两人,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惮之意。 美髯老者环目一扫,目光从客栈中各人身上掠过,落到杨禾身上时,心中微微一惊,但马上就收回了目光,一语不发地跟着侍卫去了。 不一会儿,门口一道绿影闪过,拓跋琼挟着一股香风,像一朵蝴蝶似的飘了过来,跟着附在欧阳雨耳畔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话。欧阳雨面色一寒,大有深意地望了杨禾一眼,旋即起身道‘杨大哥、风姑娘慢用,小妹有事失陪了!’ 杨禾却直觉地感到此事必定与杨好问的到访脱不了关系,自己答应杨好问的事情本就与欧阳家无关,再加上自己不是欧阳雨的手下,想见谁就见谁,谁也管不着。当下懒得解释什么,只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欧阳小姐请便!’ 欧阳雨一走,杨禾与波斯人之间便只隔了一席欧阳家的侍卫,刹那间双方似乎都没有了什么顾忌。 波斯老者似乎对方才之事仍是耿耿于怀,冷哼一声,捧杯而起,指着杨禾,嘴里一大串叽里咕噜的波斯语,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此人面含冷笑,神色不善,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波斯青年道‘杨先生,宝树王大人要敬你一杯,你会不给面子吧?’ 欧阳家的侍卫一听,登时静了下来,都知双方不可能这般客气,纷纷瞪大了眼,看着双方如何相斗。 杨禾冷笑道‘不敢当!’ 话音未落,波斯老者一声冷哼,伸指在酒杯上猛然一弹,嘭地一声闷响,拳头大小的青铜酒杯爆裂开来,一股水箭激射而出,直奔杨禾面孔而来,势头竟是十分凌厉。ωww.xSZWω㈧.NēΤ 酒箭本身呈现淡淡绿色,显然是给老者下了毒。 杨禾微微冷笑,功力提起,挥掌虚按,九阴之气在身前汇聚一团,隐隐流转荡漾,竟渐成粘稠之状,顿时阴寒之气四射,方圆一丈空间之内如坠冰窖。 那股酒箭嗖地射入九阴之气中,却如入一团油脂棉絮,登时飞速骤降,倏然凝定在杨禾两尺之外,跟着咔咔咔数声脆响,酒箭转眼竟化为冰箭。杨禾左掌一拍桌面,嘭地一声,琉璃小瓶中弹出一股赤红的粉末,一闪而逝,瞬间钻入冰箭之中,本是淡绿的酒箭登时变为深紫之色。 众侍卫见此,无不面色大变,知道经杨禾一番施为,这酒箭的毒性又深了数倍,已是剧毒无比,大骇下纷纷起身,远远地纵开,免得双方斗将起来无辜惨受池鱼之殃。 杨禾冷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杨某还敬一杯!’说完一指虚点,九阴真气裹住冰箭倒卷而回,嗖地射向宝树王,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波斯众人脸上同时露出凝重的神色,一声叱咤,宝树王和月辉使同时出掌,虚空疾拍,九阴之气受阻,冰箭顿时凝定在宝树王身前三尺处,呼呼急旋。 杨禾见状一声冷喝,右掌隔空猛拍,呼地一声,发出一记百步穿云掌,同时高声喝道‘爆!’ 但听嘭地一声,冰箭突然炸开,瞬间爆出一团紫雾,翻滚弥漫开来。一下子将方圆一丈之地全部笼罩住了。 波斯人骇然色变中,纷纷舞起衣袖,发出一股股的真气护住头脸,身躯向后急退,总算没有困在雾中,但五人一哄而散,哗啦啦地撞翻了一大片桌椅,不免狼狈万状。 杨禾早抽出莫愁剑在手,防备波斯人恼羞成怒之下,不顾一切地疯狂反扑。 厅堂中紫雾弥漫飘散,到处都是毒气,别说饭食,就连空气都变得剧毒无比。食客们早就吓得一哄而散,或退回房间,或奔出客栈,杨禾右袖一拂,卷住青青的腰肢,一声长啸,拔身而起,高纵五丈,落在三楼的走廊之上。冷眼看着对面五名惊怒交加的波斯人,长剑遥指,随时都能发起猛烈的攻势。 这时欧阳雨和拓跋琼听到叫嚷声,从房中快步走出来,望着眼前乱七八糟的情境,不禁眉头大皱。 欧阳雨铁青着脸,冷冷地道‘谁能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风行使怒道‘宝树王给他敬了杯酒,这姓杨的家伙就搞出这么一片毒雾,差点儿把大伙儿都害死了!’ 杨禾不慌不忙地道‘杨某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非是杨某扫大小姐的面子,若不是波斯人挑衅在先,眼下杨某绝不至于坏了规矩’ 欧阳雨怒道‘宝树王,若没有我们的支持,你们就休想拿下中土明教!’ 欧阳雨见众人都不说话,叹了口气道‘这一次就算了,往后谁再敢坏了规矩,我们欧阳家就对他不客气了!小妹我武功低微,自知不能服众,但是我血刀门的两位长老为我主持公道,清真教的人还没有来,希望大家都安分一些’ 波斯人不再说话,冷哼一声,各自回房。 欧阳雨气得脸色煞白,命令众侍卫下去收拾残局。经过杨禾身边时,忽然低声道‘杨大哥,你到我房中来一趟怎样?我有话对你说!’ 杨禾看着一旁的拓跋琼似笑非笑的神色,立时便猜到此会一准没什么好事儿。 青青见状,伸臂作疲倦状,叹道‘好累啊,我去休息了,哥,你又是就去忙吧!’ 杨禾微微一笑,伸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青青格格一笑,一晃身,返回房中。 杨禾走进欧阳雨的房间,四下里一看,客厅与自己那间房子差不多的装饰,欧阳雨面壁而立,两手负后,正出神地望着墙上一幅淡雅水墨竹石,仿佛已入忘我之境。 杨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心里直犯嘀咕,但见欧阳雨峭立不动,便开口道‘大小姐,当此紧要关头,你却有闲观此竹石图,看来你对于攻下光明顶,就像这图画所述一般,是胸有成竹了’ 欧阳雨也不回身,有些惊讶地道‘杨大哥看得懂这幅画的寓意?’ 杨禾失笑道‘抱歉,杨某大老粗一个,可看不懂文人间的这股酸劲。大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杨某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欧阳雨叹了口气道‘青竹虽然刚直不阿,仍需岩石为依托,方能根基稳固,风雨不摧,若是失去了岩石,竹子便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傲世独立了。’ 杨禾想起小学时候学过的一首古诗,便念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为此图题字最为合适。’ 欧阳雨娇躯一震,猛然回过头来,杏目中异彩涟涟,惊讶地道‘杨大哥,这首诗是你写的?’ 杨禾尴尬地道‘不是,我是听旁人念过,觉得此诗不错,便记了下来。’ 欧阳雨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但随即像个顽皮的小女孩似地抓住了杨禾的痛脚,笑道‘方才你还说自己大老粗,怎地这首诗正好解出此图的寓意?你在说谎!’ 杨禾脸上一红,淡淡地道‘凑巧而已,其实杨某所知实在有限得很,不过方才见到大小姐沉思之状,有傲世独立之态,隐隐与此画中之竹相类,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这首诗,没想到竟引起大小姐误会,惭愧。’ 欧阳雨嗤嗤笑道‘但是在小妹看来,你所知远不止此啊!’欧阳雨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上一红,垂下头来。 杨禾大感凛然,忙咳了一声道‘大小姐特意叫杨某来此,不是说这些闲话的吧?’ 欧阳雨一怔,啊了一声,醒过神来,刹那间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满脸通红,定了定神,又一贯冷傲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杨大哥觉得小妹眼下的处境如何?’ 杨禾摇头道‘我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欧阳雨低声道‘我哥哥欧阳青给人杀了!《九阴真经》被劫走,家兄欧阳锋十分震怒,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通,小妹因未能留住杨大哥,便和拓跋前辈一同被派到这边攻打明教光明顶了!你觉得我们有希望攻下光明顶吗?’ 杨禾恍然大悟,欧阳雨竟是被欧阳锋一怒之下流放至此,看来情况不妙,难怪她一直愁容不展的。 第115章 第七十五章 杨禾摇头道‘你们欧阳家的事,我不敢妄言,该怎样做,相信大小姐你应该很清楚’ 欧阳雨摇头道‘小妹虽一向自比画中之竹,妄想傲世独立,今日进退维谷,才知世事无常,祸福之变,只在旦夕之间。’ 杨禾笑道‘也许是大小姐太过执着了,若似杨某这般孑然一身,便不受世间任何规矩的约束,好了,既然大小姐请杨某前来只是来倾诉这番感叹,杨某也已听罢,这就告辞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欧阳雨一怔,急忙叫道‘杨大哥……’ 杨禾见她目光中充满哀苦求恳的之色,蓦地想起岳小玉来,心中不自禁地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忍不住驻足道‘大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欧阳雨欲压,神色接连数变,最后叹道‘没有了……小妹不敢麻烦你的’ 其实她不说,杨禾也猜到了七八分,点点头道‘我走了。’推门离开。 杨禾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瞥眼却见拓跋琼却峭立在房门口的栏杆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神古怪,像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杨禾心中大觉不安,眉头微微一皱,讪然离开。 方才回到客房之前,一推门,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一抬头,只见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七八盘菜肴。 青青坐在桌子旁打坐,见他回来,睁开美目,微微一笑道‘哥,方才没有吃饭,饿了吧’ 杨禾目光从盘碟间扫过,见这七八样菜都是自己最爱吃的,不由得精神大振,暗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憾!’忽然又想到了岳小玉,心中悚然而惊,心中一个声音道‘你真要娶青青为妻么?如此岂非对不起岳小玉?’又有一个声音道‘岳小玉喜欢你么?她从头至尾可曾说过喜欢你?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青青多么喜欢你,你不知道么?你若不娶她,又怎么对得起她这么多年对你的痴情!’第三个声音道‘杨禾,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你妄想带走岳小玉,到头来反而逼死了她,你要是娶了青青的话,你能保证你不会连累她?’第一个声音又道‘你喜欢岳小玉,又喜欢青青,你若娶了青青就是对不起岳小玉,否则就是对不起青青’第二个声音骂道‘别听他们胡说,你既然喜欢青青就应该娶她,岳小玉一心向道,她在泉下不会怪你的!’第三个声音怒道‘你们两个自私鬼,光考虑自己的感受,有没有为青青想过,你已经害死了岳小玉,难道你还要害死青青?’第一个第二个声音同时大怒,第二个声音乱骂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害死青青?杨禾武功那么高,他有能力保护青青的,不要在这儿危言耸听!还有你个死脑筋啊,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照你这么说,杨禾缚手缚脚的,就不用活了!’第一个声音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杨禾这家伙背叛岳小玉了?’第二个声音道‘杨禾没有背叛岳小玉,他喜欢她的,他也喜欢青青,嫁娶不过是世俗的一种形势,岳小玉怎么会怪他们呢?青青是个好姑娘,你别把她说得跟岳小玉势不两立似的’第三个声音道‘照我说,什么都不做最好,不用对不起谁,最好是谁也不见,免得殃及无辜!’第一个声音和第二个声音同时骂道‘滚!’第一个声音犹豫不决地地道‘让我再想想,这件事情倒也不急在一时!’ 青青见杨禾呆呆地不动,脸上忽喜忽悲,神色数变,不由得暗暗担心,疾步上前拉挽住他的手臂道‘哥,你怎么了?你没事么?’说着探手他的额头,杨禾给她温润如玉的葱指一拂,登时如梦方醒,脸上蓦地现出一丝歉疚之意,微微一笑道‘没事,我看你准备这么多好吃的,不自觉出了神’当下也不多说,与青青共享了这顿餐,心中倍觉温馨。 如是,众人在飞星镇等了十余日,并没见到清真教的人来,倒有许多身份不明的江湖人接连不断地出现,有时是三五成群,有时是单行独走,这些人或扮作行脚商人,或扮作樵夫农人,或扮作杂耍班子,全都散落在街巷之中,但武功根基俱自不弱。 与此同时客栈周围突然多了许多双眼睛,昼夜不停地监视着内中客人的一举一动。 欧阳雨也知不妙,但与清真教和黑蛊教相约在此地会面,虽不知为何对方逾期不来,但自己也不好就此不管不顾地离开,毕竟以眼下的实力去攻打光明顶,是没有多少胜算的,弄不好要全军覆没。更何况自己已到此地多日,不用说明教早就在监视众人的动静了。因此欧阳雨虽急却也无奈。 杨禾倒没有管这么多,他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基本没多大用的证人,敌人的力量再多再强,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但见到这一干中原的武林人物,为防被人认出身份,鲜少外出。即便偶尔出去,也必戴上竹笠和面纱,收敛气息,教人看不清面目。但如此一来,无形中也增加他的神秘感,有一伙三人已经留意到了他,不知怎么竟查到了他的房间,并在栈中住对面的客了下来,透过窗户,轮番监视。青青向来细心,对方搬去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觉察到了。 杨禾见对方无礼,心中恼怒,嘱咐青青在客栈中静等,戴好斗笠和面纱,提剑走了出去。在附近的铺子中给青青买了几样胭脂水粉,暗中留意,果然有两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杨禾脚步不停,一转身向镇外走去。穿过人群,越过官道,走进深处的密林中,当即展开轻功,快步绕了个大圈子,兜兜转转地反绕到了两人身后,凝定身形,冷喝道‘喂,你们两个家伙是谁?干么跟着我?’ 那两人正自四下里找寻杨禾的踪迹,哪料得到杨禾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一惊之下,陡然转过身来。两人哪还不知给人发觉了,其中一人施礼赔笑道‘小人姓晁名潜,江湖闲汉一个,靠贩卖些情报消息为生,这位是我的兄弟陆挚,近来只是见您老与那些西域人混在一起,又是行事低调,这才起了好奇之心,打探一番,还望您教小人见识下庐山真面目!’ 杨禾见此人三十来岁,生得獐头鼠目,圆圆肥肥的,举手投足却甚是灵活,显然在轻功上颇有些造诣,他的同伴二十七八年纪,却是魁梧健壮,立在地上,全身犹如半截铁塔,双臂更是肌肉虬结,显得孔武有力。这二人倒也不像说假话的模样。杨禾一时踌躇未决。冷冷地道‘没听说过,想看我真面,那要看你们兄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晁潜嘿嘿一笑道‘你虽然说得一口流利中原话,也不见得就是中原人吧?晁某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小小名气的,人称‘无孔不入’意思是,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鸡毛蒜皮,晁某也都能打听得来,不过你既然不肯露面,料想不是一般人物,晁某愈发想见识一番了,陆兄弟,动手!’ 陆挚一声大喝,猛扑上来,五指箕张,探手便来抓取杨禾的斗笠和面纱,势道猛恶,又疾又快。杨禾冷哼一声,右掌一探闪电般地拿住了壮汉左手腕,往右一拖,壮汉滴溜溜地转了半圈,转过背来,杨禾左手食指一屈,指节击中他背后的神道穴,手法奇快无比,陆挚还没反应过来,便给戳中了穴道,啊呀一声,摔倒在地,但随即打了一个滚便爬起身来,一脸骇然神色,显然是被杨禾的功力震惊了。 杨禾咦了一声,惊讶地看着此人,神道穴何等重要,就算武学高手,给人戳中此穴,也必定全身酸麻,一时三刻无法动弹,他没想到对方明明内功平庸之极,被戳中了要穴,竟然浑若无事,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晁潜显然也没料到,陆挚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这才意识到此回惹上了大麻烦,一双小眼滴溜溜地一转,便想脚底抹油。 杨禾冷笑道‘现在才想到逃跑不是太晚了么?’ 说着身形一晃,探手向晁潜左肩抓去,这下杨禾将功力凝在两足,展开白驹过隙,身法奇快,猛然一冲,已来到晁潜身前,五指轻探已搭上了他的肩头,一抓而下。哪知入手腻滑,竟似抓到一块滑不留手的鱼皮般不着力道,杨禾微感愕然。只一晃神间,晁潜已反应过来,身体往后猛缩,一晃身,已脱出了杨禾的掌控,远远跳开三丈,只吓得脸色煞白。 适才杨禾一抓,虽未抓住晁潜,却将他肩头上的衣衫撕下了一大块,此刻晁潜的肩头露出一块满布细小鳞片的软甲来,树叶的缝隙中漏下点点阳光,照在鳞甲上,银光闪闪,耀人眼目。 第116章 第七十六章 晁潜这才明白为何陆挚一个照面之下就吃了大亏,眼前此人实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武学大高手,根本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招惹得起的。方才若非银鳞宝甲护身,恐怕早已落入此人手中。饶是如此,眼下仍然身处极大危险之中,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晁潜虽看不到对方的面孔,却仍能感到对方并未存有多大的杀机,心知此事难以善罢,想到对方鬼神莫测的轻功,索性打消了逃走的念头。但见对方背负双手,凝立不动,灼灼目光似乎全数集中在自己的宝甲之上,不由得心中大凛,暗暗叫苦,心道‘此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看来这宝甲是难以保得住了!’生怕对方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索性隔远一礼,高声叫道‘晁某兄弟不知前辈身份,此番莽撞冒犯,还望恕罪,晚辈愿以身上所穿银鳞软甲相赠,权做补偿,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晁潜说完,也不待对方出言,立即除去外袍,将银灿灿的软甲脱了下来,小心叠好,躬身一礼,放在身前地上。远远望去,只见青袍的神秘高手微一点头,不由得心中狂喜,知道自己和陆挚两条性命算是保住了,壮了壮胆,张口问道‘不知前辈怎样称呼?’ 杨禾倒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知情识趣,便收起了出手的冲动,淡淡地道‘你倒是机灵得很呢,不过你还敢问我姓名,你胆子不小!’ 晁潜吓得浑身一哆嗦,忙道‘前辈既有苦衷,就当晚辈没问吧,晚辈再也不敢打探您的消息了,我们兄弟两人马上离开此地’ 杨禾道‘慢着,我说了让你走了吗?’ 陆挚一直未发一语,此刻闻言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杨禾冷哼一声道‘你身上也有宝甲吗?’ 陆挚大怒,两手往胸前一抓一扯,嗤啦一声,将上身的短褂撕成了两片,扯了下来,抛在地上,露出了精壮的身躯,并无宝甲在内。 杨禾点点头道‘能以肉身硬受我一指,你的外功练得不错!应该是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法吧’ 陆挚还没答话,晁潜抢着说道‘回禀前辈,陆兄弟自小天赋异禀,不但神力惊人,亦且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杨禾大奇道‘竟有此事?’ 晁潜道‘千真万确,晚辈若有一字虚言,只管教我晁潜半身瘫痪,死在仇家手里!’ 杨禾点头道‘收起你的银鳞软甲吧,那确是一件宝物,但本人不会夺人所爱,你们去给我办好一件事,今天的事就此作罢,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晁潜大喜道‘什么事?’ 杨禾道‘你们去扬州,给我留意松风观的动静,任何事情都不要放过,尤其要注意的是观里的道人有没有去捉蛇的!或者其他一些毒虫的!’ 晁潜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挠头道‘前辈,你打听这些消息干什么?’ 杨禾冷哼一声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晁潜忙道‘是是,晚辈一定照办!’ 杨禾从怀中取出两锭金子,和两枚红色丹丸,看着两人狐疑的目光冷冷地道‘金子和丹药你们一人一份,分了吧’ 晁潜大喜,忙将金子和丹药接了过来,分一半给陆挚,忽听杨禾道‘把丹药吃了!’ 晁潜皱眉道‘前辈,这……这是什么药?’ 杨禾怒道‘你们吃不吃?不吃的话,我立刻就杀了你们!’ 晁潜大骇道‘吃,吃!’一口把丹丸吞下肚中。杨禾一瞥陆挚,眼中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喝道‘你还不吃?’ 陆挚大惊,眼中露出畏惧的神色,一仰脖也将丹药吞下。 杨禾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只要你们今后好好地替我办完这件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兄弟的,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晁潜略一犹豫便点头道‘马上就走!’ 杨禾冷哼一声道‘还想骗我,你们在飞星镇不是还有个朋友吗?一声不吭就走了?’ 晁潜脸色大变,骇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李玉小妹在那儿?你把她怎样了’ 杨禾冷笑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们解药!’ 晁潜早料到哪丹丸不是什么好东西,闻言倒也没怎么吃惊,只犹犹豫豫地道‘那……那是什么毒药?’ 杨禾不声不响,等了片刻,待药力已在两人体内化开,淡淡地道‘这丹药叫做蚀魂丹,是一种剧毒,一旦发作,头疼如裂,全身如万蚂咬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毒天下间也只有我独门的解药可解!’ 晁潜陆挚大惊失色,拼命地呕吐。但药丸早就化了,自然也吐不出什么.杨禾看在眼里只是冷笑。 晁潜吐了一阵,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见没什么效果,惊怒地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我们兄弟?’ 杨禾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我信不过你们,我放你们离开,怎知你们不会就此逃走藏匿不出,不为我办事?天大地大,教杨某去何处寻找?’ 陆挚恨恨地道‘原来你姓杨!’话未说完,就接连吃了晁潜好几个白眼,陆挚心中不忿怒道‘我知道他的姓氏,又怎么了?’ 杨禾冷冷地道‘本人的确姓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你想听,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是谁,不过听了之后,你可能会后悔’ 晁潜赔笑道‘那就算了,只要知道前辈姓杨,往后有个称呼就够了,只是不知道那个毒药何时发作,杨前辈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解药呢?’ 杨禾淡淡地道‘一年之后就会发作,只要你们真心给我办事,我自然会在噬魂丹毒性发作之前将解药交到你们手中,记住我的话,希望等我去找你们时候,会得到好消息。你们走吧。’ 陆挚道‘小妹怎么办?’ 杨禾道‘你们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办事,我就不会损她一根头发,到时候自会让你们三兄妹团聚’ 晁潜和陆挚互望了一言,爬起身向林外走去。百忙中还带走了银鳞软甲。 杨禾暗中跟踪了三十余里,见两人果真下了昆仑山,便快步返回了飞星镇,到了对面的那家客栈中轻轻敲响了一间屋子的房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欢天喜地地打开了门,一见杨禾登时脸色大变,急退一步,双手一合,就要关上房门,不料手臂一滞,两扇门好似焊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小丫头大骇下一窜身向内房疾逃,一纵身跳上板床,向窗台攀去,忽然右肩一沉,如泰山压顶,一跃之下竟没能动弹分毫,小丫头情急之下,左袖往后一拂,噗地一声,洒出一大团白色的粉末,跟着手指轻弹,又是嗖嗖两声,两蓬飞针在白茫茫的烟尘中,向后激射。料想即便是武林高手,给她这两下突如其来的猛烈暗算,即便不中白烟,也必伤在飞针之下。猛听得身后一声怒叱,肩头压力陡然一松,全身忽得自主。小丫头心头一喜,纵身跳上了窗台,右手一晃,取出一轮纤细的钢丝,跟着以奇特的手法,飞快地往窗格上一绕,纵身跳出了窗户,小丫头双手极其敏捷,芊腰一扭,半空中一个翻腾,面对小窗,双手十指连弹,噗噗噗数声闷响,五六蓬飞针,向小窗猛烈射出,任他武功再高,一时间也不敢靠近窗户。 小丫头就在上方传来的怒吼声中,一溜烟地从四楼蹿了下来,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绑缚,向人多处拼命地逃去。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一道清影从四楼蹿了下来,一纵身已赶到身后十丈之内,正是那敲门的怪人。小丫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此人竟如此难缠,方才连番施为显然早已触怒了他,料想今日难以幸免,左右一瞧,一群迎娶的队伍吹吹打打地从横巷里走了出来,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系着大红花朵满面喜色。身后的轿子帘幕低垂,旁边正有一队半大孩子围着嬉闹。许多人在道旁围观,小丫头心中一动,在人群里绕了几绕,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抓乱抢,登时引起一片骚乱,再出来时,身上的衣服,已从浅红变成了淡蓝,随即蹦蹦跳跳地混入那群孩童之中,竟是谁也没有留意。尛說Φ紋網 小丫头偷偷举目一望,只见青袍人如一尊石像般屹立在人群之外,冷冷地盯着迎亲队伍,一动也不动,显然是突然失去了目标踌躇不定,心中稍安。不料还没来得及高兴,青袍人忽然身形一动,大踏步向迎亲队伍走了过来,目光正向着自己灼灼而视。小丫头心中大惊,一边跳跃着,慢慢落后几步,待花轿恰好遮住对方视线的刹那,猛然蹿出,跳回了路旁的人群中。 偷眼瞧去,只见青袍人不声不响的尾随在迎亲队伍之后,慢慢踱步,渐行渐远。登时心中大定,暗道‘原来这人并没有发现我’ 待青袍人走远,小丫头便随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向着相反地方向走去,心想,离那怪人越远越好,最好能出了飞星镇,逃得无影无踪。自忖与那人并无深仇大恨,对方不可能穷追不舍吧。 第117章 第七十七章 走了一阵,人群渐渐散尽,只剩下了稀稀落落地十来人,青袍人和迎亲队伍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连鼓号之声也只是隐约可闻。小丫头放下心来,闷声不响地跟在众人身后,暗中暗暗盘算着今后的生计。猛听得身前几人齐声惊呼,不知发生什么事。抬头一看,登时吓得一身冷汗,只见身前五丈外的一棵枣树枝上正立着一个伟岸身影,此人一身青袍,头戴斗笠,面罩黑纱,正踩在一根细小的枝桠上,随着枣枝上下颤动,竟似全身没有丝毫重量一般。正是那随迎亲队伍走远的青袍人,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了前面。仦說Ф忟網 青袍人显然发现了自己,正冷冷地相望。小丫头浑身一个激灵,忽然手指向上一指,大叫道‘他是人拐子!抓住他!’ 众人大吃一惊,愕然望着杨禾,神色怪异,又有些愤怒。 杨禾冷哼一声,一声低喝,一掌劈向下方的一堵矮墙,轰隆一声大响,矮墙整片倒塌下来,纷纷炸开。众人无不脸色大变,一哄而散,便有一两个江湖人物,见此情形也都脸露惧色,识趣地退开。 小丫头见势不妙,扬手又射出一蓬飞针,转身向一条小巷奔去。 杨禾早有防备,冷哼一声,飞身掠开,双足在枣枝上一点,身体如驽箭般射出,一眨眼已奔到小丫头身后,探手向她背心抓去,一把抓住她的外袍,不料手下一虚,小丫头的外袍不知怎么突然间从身上脱下,劈头盖脸地罩过来,小丫头则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般,微微一挣,已蹿到两丈之外,只剩下一身浅绿色的短褂和裘衣,向前疾奔。 杨禾往抓在手中的外袍一看,但见一面浅蓝一面浅红,顿时心中恍然,怪不得她在瞬息间就换上了另一身完全不同的衣服。 杨禾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又已赶到小丫头的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不慌不忙地追着她不断奔跑。 小丫头大骇下,拼命地想甩开他,不断地以飞针石灰袖箭偷袭,但不管怎样,竟不能奈何杨禾分毫,也不能甩开他半步,小丫头又惊又怒,在飞星镇的街巷中东奔西跑,左拐右突,到后来甚至不断地翻墙越户,没想到杨禾竟像跗骨之蛆般地跟着她,既不出手,也不放开,不知他想干什么。跑到后来,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路,小丫头终于筋疲力尽,倒在路边,小身体不住地瑟缩颤抖。心中则对这个青袍人又是佩服又是畏惧,过了好久才缓过一口气来,战战兢兢地道‘你……你想怎么样?’ 杨禾冷冷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穿了几口气低声道‘我叫王珍珍!’ 杨禾铮地一声抽出莫愁剑来,抵在她的左腮旁,冷哼一声道‘你说一句假话,我就在你脸上划一道口子,我看你这张小脸上能划下几剑?’ 小丫头浑身一颤,就想起身再逃,杨禾冷笑一声,一抬足,踢在她背后的大椎穴上,小丫头登时半身酸麻,刚刚支撑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小丫头终于放弃了逃走,哽咽着,强自忍住流泪,冷冷地道‘你爱怎样便怎样,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杨禾冷笑道‘到现在你还在维护你的两个义兄,你不知道他们早就将你出卖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你在哪里,又怎么会抓你呢?李玉!’ 小丫头登时面色大变,惨然道‘你说什么?他们两人在哪儿?你是不是杀了他们了?’ 杨禾冷冷地道‘他们自然也是我的手里,晁潜和陆挚两个混蛋出卖了你,你还想见他们?像这种出卖朋友的家伙,我早就该将他俩碎尸万段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杀了他们,自会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叫你亲眼一见’ 小丫头大惊,疾疾地叫道‘不要杀他们!我求求你了!前辈!他们是我结拜的哥哥!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杨禾冷哼道‘你倒也算是重情重义,弄得我也不忍心杀你了,不过你一个小丫头能帮我做什么事?’ 小丫头大喜,眼珠儿一转道‘我能给你做饭,洗衣,还能伺候你,也能帮你打探消息,这个我最拿手了!’ 杨禾大出意料,愕然道‘你还善于打探消息?’ 小丫头眨了眨眼道‘是啊,只要你放过我两个义兄,我愿意为你办事,前辈!’ 杨禾微一沉吟,随即冷冷地道‘我怎知你说的真话假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谁能保证我一放了你,你不会就此逃走呢?’ 小丫头皱眉道‘我两个义兄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禾道‘你这小妮子奸猾得很,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你若真心归附于我,就将此丹药吞下,这是噬魂的毒药,一旦发作,生不如死,你只要诚心为我办事,我会按时给你解药,不会让毒性发作的’ 小丫头毫不犹豫地道‘好,我吃下!’ 杨禾俯身将她的穴道拍开,取了一枚噬魂丹给了她,亲眼看着他吞下肚中,便点点头道‘你很聪明!只要你诚心为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身体虚弱,先随我去客栈休息几日吧。这是你的衣服,快穿上吧’ 小丫头忙道‘是!’ 杨禾也不再多说,缓步走在前面,小丫头穿上外袍,露出浅红的一面,紧紧跟随着他,两人绕了几个圈子,又回到了客栈之中,只见跟随欧阳雨而来的几名侍卫和店家一起忙着牵马。欧阳雨仍是一身白衣,立在客栈的院墙边,神色冰冷地望着望着眼前一切。拓跋琼却不见踪影,欧阳雨见杨禾来到,便远远地点头示意。 杨禾微微一笑道‘怎么?要出发了,人都到齐了?’ 欧阳雨还没回答,就听见一声马嘶,从后院窜出两乘马来,乘者一黑一青,正是血刀门的两位长老。二人在前院中驻足,向欧阳雨道‘圣者门下五弟子正在昆仑山脚下相待,波斯人已经走了,我们也先行一步,召集门人了’ 说着用奇怪的眼神朝杨禾一瞥,大喇喇地策马向客栈外驰去。 欧阳雨躬身一礼道‘恭送前辈!’待两老驰出客栈又向杨禾道‘人已到齐,杨大哥,咱们也该出发了’ 杨禾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没什么好准备的,这就去将青青找来,小玉,你在这里等我!’ 欧阳雨还以为杨禾叫她小雨,脸上微微一红,待看到杨禾身后的一个小丫头开口应是时,这才明白会错了意,不知怎么心中竟隐隐有些失望。 杨禾径向客房,摘下斗笠,除下了外袍,露出一件灰色的甲胄来。杨禾见青青露出微微惊讶地神色,也没多说,便将甲胄除下道‘你快穿上它,此物能避刀剑,路上也安全些’ 青青眼圈一红,没有多说,嗯了一声,边去内房中更衣。不一会儿便走出来道‘哥,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对了,那个小姑娘是谁?’ 杨禾道‘就是对面监视咱们的,详细情形,我在路上再告诉你!’ 当下两人匆匆走出房间,小丫头李玉正惊疑不定地望着欧阳雨和一干手下,见杨禾来到,竟没认出来。直到听到杨禾呼唤,这才醒悟,眼前这个冷峻的中年人正是制住自己的青袍人。再看看他身后那个眼神灵活之极的姑娘,一时间也捉摸不透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她没时间多想,便给杨禾叫到了后院。 杨禾本想让李玉和青青共乘一马,但看李玉熟练之极地翻上马背,便点点头,让青青另乘一马。三人纵马追上了欧阳雨的队伍,跟在后方疾奔,不一会儿便出了镇子,一路北行,半柱香功夫,走了三十余里,众人拐进道旁的一片松林中。欧阳雨在前头忽然停步,撮指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只听松林中哗啦啦一阵乱响,许多白衣白裤的侍卫,手提钢刀冲了出来,在马队的前方整整齐齐地排了二十行二十列,共有四百人。跟着一个劲装的黑衣汉子从一棵巨松上跳了下来,半空中一个折转,轻轻地落在众侍卫之前,躬身一礼道‘见过小姐!’此人高高瘦瘦,躯体笔直犹若利剑,正是城主府的大统领祝哥。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马上众人,待看到杨禾青青和李玉三人时,眉头微微一皱。 第118章 第七十八章 这时欧阳雨跳下马来,也是恭敬一礼,说道‘有劳大统领了’旋即高声道‘各方盟友已经齐聚昆仑,势要剿灭明教恶贼,以报前仇,波斯明教,清真教,黑蛊教,血刀派,都各派许多高手和弟子前来相助,我们也有武功极强的祝统领带队。今当风云际会,百强共志,剿灭明教已是指日可待,望大家齐心协力,奋勇杀敌。我欧阳雨虽是一介女流,但绝不畏惧敌人,我一定冲在众位之前,为大家杀开一条血路!’ 祝哥高声道‘小姐如此奋不顾身,大伙儿应当拼命才是!’ 众人轰然应是。 这时欧阳雨上前,高声安排此行的任务,但听她语声铿锵,威势十足,虽是女儿之身,竟分毫不让须眉,众人听得心中大定。一顿饭工夫,各项任务均已安排完毕。 此次多方合力攻山,以波斯明教为主,其余为辅,白驼山攻取的是北坡,要攻取北坡必须要经过一道宽阔的山谷,名为万蛇谷,据说此山谷之中万蛇攒噬,人畜一旦入内,必定有去无回。明教为了守住北门,便在锦上添花,投了无数的毒虫毒兽进去,使得万蛇谷中毒虫毒物遍布,形成一道奇绝的天险。 众人沿着山道行了三个时辰,百余丈外一座低矮的乱石山丘挡住了去路,祝哥一挥手命令大队停步,眯着眼睛细细看了片刻,命令一名斥候前去探路。 那人又矮又瘦,身手极其灵活,但见他竟如一只猿猴般,在乱石间攀援纵跃,犹如飞腾,眨眼间便已来到山丘之前,跟着他手足并用,飞快地攀上了山丘,刚一驻足,忽然间,此人猛然后跃,半空中滴溜溜一转,探手一抓,握住了一枚箭矢。岂料不待那斥候落下,忽然又是三枝劲健箭射到,那斥候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辉扫,众人隐约听到铮铮两声,打落了两枝,第三枝却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嗤地一声,射在他肩膀上。 幸好那斥候机灵,一待落地便往一块大石后一缩,但闻弓箭破空嗤嗤有声,尽数射在大石之上,纷纷折断落下,再也射不到他分毫了。这时那斥候从腰间取出一支黄色的小旗,连连挥舞,打出旗语。 祝哥和欧阳雨见此都是眉头一松,吐了口气,看来前路上的敌人并不是太多。祝哥大声命令一行五十人的小队擎起藤甲编织的坚实的木盾牌,向前推进。 忽听小丘上一声呼喝,乱石之后冒出了二三十名白袍的明教教众,人人手持强弓,在一名三十多岁的壮汉带领下,向着盾牌队伍狠狠射击。但是欧阳家侍卫的盾牌都是仿照三国时期孟获藤甲军的盾牌制造,加以改良。盾牌本身不但坚实无比,不畏强弓射击,并且轻便易携,不怕火烧。但听得噗噗噗的响声不断传来,箭矢纷纷如中败革,掉下地来。 五十名侍卫飞快地冲击,一转眼已奔出二三十丈的距离,竟无一人受伤。 那壮汉大怒,右手往身旁一抄,竟挽起一张巨弓来,跟着拿起一根粗如笛箫的大箭搭上弓弦,一拉一放,忽地一声尖锐的鸣响,大箭射中了一名侍卫的藤甲盾牌,顿时将那人射翻在地,跟着三四枝长箭飞过,全都射在那名侍卫的胸口上,那侍卫登时毙命。 明教弟子一阵欢呼,纷纷大叫道‘张坛主神威!’ ‘射死这帮蛮夷胡狗!’ ‘别让胡狗上来!’ 那壮汉一声大吼,又射出一支大箭,将一名侍卫的盾牌射飞,那侍卫不及闪避,随即便被后来的箭矢射成了刺猬。一转眼间,那大汉连连射出八箭,每一箭都是或将侍卫射倒,或将盾牌射落,从无虚发,随即便有八名侍卫倒毙。 见此情形欧阳雨擎出藤甲盾,一声娇叱,在众人惊呼声中,一纵四五丈,流星赶月般地向前奔去,明教弟子纷纷叱咤,箭发如雨,都给欧阳雨以盾牌挡住,全部无功。十数个起落,已奔出六七十丈,已将一干侍卫甩在后头,奋勇直前。 众侍卫见大小姐如此勇猛,无不精神大振,呼喝一声,飞快地向前冲去。 那大汉早留意到了欧阳雨,一声狂喝,猛然一箭射来,嘭地一声,大箭射在藤甲盾上,虽未将盾牌射穿,但也硬生生地阻住了欧阳雨的冲势,欧阳雨身在半空,如蝴蝶般地飘落下来,一声怒叱,双足一点大石,再次冲上去。 大汉张坛主见她势不可挡,竟放弃阻拦,大弓一拉,又将一名侍卫射倒。 但大汉只有一人,未免出手太慢,待大汉射出第十五枝箭时,欧阳雨已冲到了山丘之上,纵身一跃,呼啦一声从腰间抖出一道三丈多长的链子刀,右臂一甩,链子刀化作一点星芒,向那张坛主右眼点去。 张坛主虽然力大无穷,但说到招数的精妙,比之欧阳雨却是拍马难及,慌乱中那巨弓往身前一扫,但听得哗啦一声,链子刀绞缠在弓木上,一下激绕盘旋,霍地向张坛主当胸劈下。张坛主大惊失色,运劲往右猛扯,将巨弓拉得偏右,险险地避过了刀锋,正暗自庆幸,不料欧阳雨早留下了后招,借他一扯之力,顺着链子猛扑上来。 半空中欧阳雨右手抓住弓木,借势一翻,右腿向张坛主下巴狂扫。嘭地一声正中下巴,下巴乃是人身虚弱之处,张坛主给她出其不意的一踢登时将下颚骨踢碎,一阵天旋地转,翻身晕倒。 欧阳雨这几手动作潇洒凌厉之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张坛主已然晕厥过去。欧阳雨一抖链子刀,正要再施杀手,补上一刀,结果此人性命,不料身旁忽然抢出一个二十七八的黑瘦的汉子,怒喝一声,手中一根粗如儿臂的乌黑长棍,猛然打来,势头十分凌厉,显然内功不弱。跟着连声呼喝,又有三个壮汉扑出,有的使刀有的使剑,一拥而上,兵刃尽管往欧阳雨身上招呼。 欧阳雨一惊,暗道‘这里怎还藏着这许多硬手?本想将一干弓箭手拿下的,这回可失算了!’链子刀甩开,嘭地击开了木棍,跟着哗啦啦一阵盘旋,将链子都盘在右臂之上,收作四五尺长短,刀光剑影闪烁,与四人斗作一处。 欧阳雨这一搅合,后面的三十多名侍卫,已有半数冲了上来,纷纷抽出腰间弯刀,向埋伏在旁的弓箭手劈杀。刹那间,已砍杀了四五名,后面仍有侍卫不断跃上山丘,明教的弓箭手登时失去了作用。 祝哥见此,手中一根钢锏遥指,大喝一声道‘大小姐破了敌人的箭阵,儿郎们冲上去,杀敌报仇,宰了明教贼子!’ 余下三百五十名侍卫一声轰然应是,声震山谷,跟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众人分成七队冲了上去,明教二三十名教众哪里能抵挡得住?几乎没什么阻滞,便冲了过去,大军一过,众明教弟子都被乱刀砍成了肉泥。只剩下几名武功较高的,背着那张坛主且战且退,向光明顶逃去。 众人追出了两三里,五个明教教众,转过山脚,向东坡方向退走,祝哥一挥手,叫停了队伍,大喝道‘穷冦莫追!’ 众人适才经过一场小斗,竟损失了十九名侍卫,这些侍卫绝大多数死在那张坛主的弓下,且都是第一队的成员,一队的队正巴勒余怒未消,大声质问祝哥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欧阳雨远远地一望,冷冷地道‘大伙儿不能偏离了定下的路,再往前就是万蛇谷了,大家快些赶路,到了谷口再做休息’ 巴勒见勇猛无敌的大小姐开口,一时不得不从,神色间却极是愤愤不平! 不多时,众人来到谷口,举目望去,但见山谷之中荒草没胸,草下似有无数生灵蠕蠕而动,幻想着一脚踏出,脚下无数毒蛇毒虫一拥而上爬满双腿的可怖情形,不由得汗毛倒竖,冷汗夹背。 祝哥皱眉道‘中土的汉人奸猾无比,手段又毒,果不其然,看来眼下只有纵火烧谷一途了。但如此一来,不免打草惊蛇,若敌人在此处着重布置兵力以逸待劳,我们在被动之下,即便能够攻上山去,也必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 欧阳雨仍是一贯的冷静自若,淡淡地道‘就没有别的路途了么?’ 祝哥摇头道‘有是有,但是需要多走一天的路,恐怕不能及时配合其他门派的进攻!’ 出师不利,必定大大打击侍卫们的士气,欧阳雨决然道‘看着山谷如此之大,即便要烧谷,恐怕两天两夜也烧不完,即便不能及时配合其他门派的行动,也不得不如此了,不能让白驼山的子弟们白白送死!这样,祝统领你带领三队到八队绕路远攻,剩下的人跟我在这儿放火烧谷,吸引敌人的注意,待你们发起向北坡的总攻之时,就放出信号箭,我会在这边从背后冲击敌人,分进合击!’ 祝哥大声应是,一声吆喝,便带着三队到八队的人马匆匆离去。尛說Φ紋網 欧阳雨冷冰冰地望了两眼,淡淡地道‘巴勒、乌瞧,你们两位命令侍卫们休息吧,等今晚子时开始放火。’跟着欧阳雨又吩咐七名亲随,在附近盯梢,防备敌人偷袭。 不一会儿,在谷口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欧阳雨和拓跋琼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杨禾带着青青和李玉坐在另一边的青石板上打坐。李玉坐不安生,一会儿瞧瞧杨禾,一会儿又瞧瞧青青,见两人都是安坐不动,闭目不言,便想与欧阳雨说话,适才她见欧阳雨大展神威,心中万分佩服,便生出结交的心思。 第119章 第七十九章 欧阳雨虽不认识李玉,但知她是跟随杨禾一同来的,也正想通过她和杨禾联络下感情,看能否说得动杨禾出手相助,见她主动攀谈,正好有了可乘之机,便假装一见如故地和她聊了起来。旁敲侧击地询问杨禾的习惯和爱好,无奈李玉也是初识杨禾,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欧阳雨略感失望,但也没放弃收买李玉的机会,聊了半柱香功夫,见李玉喜欢她的手镯,便毫不犹豫地褪下腕来要送给她。 李玉何等精灵,她也只是略微一露出欢喜之意,见欧阳雨似乎大方的过了分,竟以名贵的精品玉镯相赠,登时也起了戒心,尴尬一笑道‘这可使不得,这是姐姐的心爱之物,我可不能要’再三推辞,终究没有收下。 欧阳雨叹道‘好吧,改天姐姐请玉器匠人给你打一幅更好的来’ 李玉一时不敢接口,偷眼看了看杨禾,见他仍是一副木然神色,只是眼神冰冷,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李玉心中一惊,立时猜到了杨禾的心意,不过她对杨禾十分畏惧,只想如何讨好他,绝不敢惹起他半分不快。当即便回绝了欧阳雨的好意,忙岔开话题,东拉西扯,聊起了别的事情。 黄昏的时候,谷口升起了二三十堆大火,众人围火而坐,一来防备毒虫,二来烧水造饭。不久处处飘来饭香,几个侍卫给众人送来饭食,青青略吃了几口,不甚中意,便不吃了,倚在杨禾的背上仰看星斗。小說中文網 李玉折腾了半天,是在太累,吃过了饭便在杨风二人身旁倚石睡着了。青青有杨禾相伴自觉甘美,但看李玉孤苦伶仃,怜悯之心大起,得知杨禾竟狠心给此女服下了噬魂丹,不免寻着因由埋怨了几句。杨禾知她少年时向来诡诈多智,最好斗口,想起初识时的种种场面,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与她相争。 半夜时分,大风忽起,刮得千岩万壑中咆哮哀鸣,千万怪异的怒吼同时响起,东奔西吐,此起彼伏,众人心中恻然,一时间都停止了说话,四下里一片沉寂。 忽然几朵黑云飘来,遮住了月明,紧跟着几道明晃晃的闪电划破夜空,轰隆隆的炸雷一个接一个地响起,竟下起一阵秋末的急雨来! 欧阳雨眉头大皱,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完全破坏了放火烧山的计划,侍卫们更是要硬挨一夜苦寒,欧阳雨望着遍野在风雨中帐篷里瑟缩的将士,不禁长叹,难道连上天也不帮他欧阳家? 这时杨禾青青李玉等人也早给大风吹醒,躲在临时搭建的防雨帐篷中束手无策,任谁也料不到,众人会在出征的第一夜就遇到了如此恶劣的天气。 就在此时,盯梢的侍卫传来警戒的声音,一时间口哨四处吹响,似乎四面八方都来了敌人。众人登时大乱。呼叫声纷纷扰扰。就在这时,纷乱穿传出一声娇喝,欧阳雨运起内力,高声呼喊,发出一道道的命令,喝令众人退到岩石之后,防备敌人用弓箭射击。 众侍卫们纷纷抽出刀剑兵刃,随时准备与敌人肉搏! 不一会儿,喊杀声自三面响起,似有无数的敌人蜂拥而来,倏忽间已至两里之外。众人摩拳擦掌,冒着大雨紧盯着前方黑暗处,侍卫们都配有随身的弩箭,这时也个个发机上弦,蓄势待出。不料喊杀声渐低,过了一会儿,竟又安静下来。众人都是莫名其妙,不知明教的人捣什么鬼,但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定有什么厉害的后招,想到此处人人心头都压了一块大石,透不过气来。 杨禾也正纳闷,忽听身旁的小丫头李玉尖声惊叫,一下子跳起身来,仿佛踩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忙道‘小玉,怎么了?’ 李玉面露惧色,指着地面颤声道‘有蝎子!’ 青青咦了一声,俯身一看,黑暗中果然有只大蝎子在雨水中浮浮沉沉,扭动挣扎。四下里一望,登时大惊失色,原来漫天暴雨落下,四围山峰上的雨水尽数倾注到了万蛇谷中,山谷的地势本来低矮,颇有容纳,但也禁不起如注暴雨填充,转眼间已沟满濠溢,在无穷无尽的雨水注入之下,化作河流,一股脑儿向谷奔涌出来。无数的毒蛇毒虫在水流中载浮载沉,冲了出来。这些毒物为了活命,见到高处便纷纷攀爬,只一眨眼功夫,附近的山石上已爬满了无数的毒虫毒蛇,李玉看见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只而已。 蓦地惨叫声四起,十数名侍卫被毒虫噬咬,顿时翻身栽倒,满地滚嚎,不一会儿便全身扭曲而死。紧接着惨叫声不断传来,不断有人被无数的毒物咬中,纷纷倒地,只一顿饭功夫,侍卫们已惨死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极其机警之辈,手持兵刃,不断地击打水中的毒物,跳跃闪避,无奈毒虫实在太多,到处都是,根本避无可避,几个呼吸之间,剩下的侍卫们又倒下了一半,尸身都被水流冲走。不见了踪影,剩余的还有二十多名侍卫,却都是武功强横之辈,三五成群地守在高岩之上,折了树枝不断的击扫挥打,将爬上岩面的虫子扫落,堪堪守住阵地。 杨禾见势不妙,一转眼见右方十余丈处有一道十余丈高的巨岩,心中大喜,喝了一声,走,当即一把两女夹在胁下,奔到岩石边,纵身一跃,跳起五丈余高,跟着双足在岩石的凸处一点,借力再纵高两三丈,如此点了三点,一个翻身,跃上了崖顶。李玉吓得又是一阵尖叫,待稳住了脚这才睁开眼来,不用杨禾吩咐便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和青青一道驱赶爬上高岩的毒虫。 拓跋琼和欧阳雨也跃上了一块高岩,两人各守一方,提起内力,不断扫击,驱赶毒物。 但是万蛇谷中的毒虫实在太多,驱赶不尽,众人全力拼搏之下,爬上岩面的毒物反有渐渐增多之势,不得以时便发掌以内力强行驱除毒物,但用掌力清扫石面,内力消耗甚巨,众人心知如此消耗内力极为不智,即便能够挡住虫潮,待暴雨一过,也必死在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明教众人手里,便又改作用兵器树枝等物驱虫,如此纠缠了一个多时辰,众人都被毒虫包围,渐感难以抵挡。 就在这时,猛然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就在人人色变时,一股巨大的山洪从谷中排山倒海般地喷泻出来,化作一道滔天巨浪,瞬间席卷了谷口整个空间。众人猝不及防,见机得快的,纷纷攀住身旁的岩石稳住身形,反应稍慢的都给巨浪一股脑儿卷走,没入洪流之中。 危急之间,杨禾猛提内元灌注剑身,抬手将莫愁剑插进岩石之中,没入大半剑身,右手抓住了剑柄,左手一探,将惊骇欲绝的青青揽入怀中,伏在石面上,死死地抱紧不放。至于小丫头李玉,在危急之间,他却怎也无暇顾及了。只觉得身体卷入巨浪之中,暗涌横冲直撞,抛高落低,好一阵子狂扯猛拽,才算过去,杨禾始终死死地抓住剑柄,没有放开。也幸好莫愁剑坚固异常,杨禾和青青才安全度过危机。 待巨浪一过,巨岩上的人已给冲走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了五个侍卫,这几人个个机警万分,又大难不死,都是一脸的庆幸之色。欧阳雨和拓跋琼手拉手各自抓住了一块巨岩的凸出处,总算无事。但见到侍卫们死伤殆尽,庆幸之中却又多了七分苦恼。 小丫头李玉却早给巨浪卷得不知去向,杨禾和青青都不好受,正伤神间,忽听得五六丈外的洪流中有人呼救,却是七八个被谷口的几株松树挡住,侥幸未被冲走的侍卫。众人在红楼中浮浮沉沉,但死死地抓住树枝,一时间倒也不怕洪流。 忽又听一个弱小的声音呼叫道‘杨前辈,救命啊!’竟是李玉,她被松树枝挂住了衣裳,一时也未被冲走,但此女似乎不识水性,在洪流中挣扎着已连连呛了好几口水。 欧阳雨见状不禁惊喜,大声叫道‘杨大哥,你救救他们吧?接住这件东西’话音方落,但听哗啦啦一声响,一根铁索子抛了过来,杨禾把手中一看,却是欧阳雨的兵刃,链子刀。此物足有三丈六七尺长,在兵器之中也算是一种异物了。 青青没有多说,解下外袍,挥剑便割,割成了七八条粗大的布带,彼此首尾相连,也结成了两丈多长的绳索,青青将布带扎在链子刀的端,总算凑成了一条长约六丈的绳索。 杨禾微微一笑,扯住布带,将链子刀猛掷了过去,嗤地深深扎进松树的树干中,绷紧绳索,缚在身旁一块巨石上牢牢栓紧。侍卫们见状大喜,攀住绳索向巨岩游了过来。欧阳雨见众侍卫一个接一个地跳上杨禾所在的巨岩,也感无比欣慰。大声叫道‘杨大哥,多谢出手相救!’ 杨禾不置一词,但见李玉仍在水中挣扎,已是奄奄一息,当下纵身一跃,跳出六丈,探手将她提了起来,再在松枝上一点,跃回巨石。将李玉放石上休息。 这时暴雨竟奇迹般地停驻,水势迅速降低,原本淹没的稍低的岩石也都在洪流中露出头来。一股强风吹来,刹那间乌云散尽,天空中竟现出皎洁明月,月色如水,静静地洒在众人身上,四野一片悄然,只剩下了山洪的轰鸣声响。天气阴冷,众人纷纷拧着衣服上的水渍,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巨浪过后,满地的毒虫也给冲刷殆尽,只剩下个别躲在角落里的得以幸免,但方一出头便给如惊弓之鸟的侍卫们发现,当即挥起兵刃,砍得稀烂。 到了天明时分,洪水已退,原本完好的山道也早给冲得七零八落,满山的树木更是东倒西歪不成模样,万蛇谷中灌满了积水,变成了一片泱泱大湖,无数的毒虫附在草木之上,蠕蠕而动,森森可怖。在这种情形下,明教前来伏击的弟子早给洪水冲得不知去向,更谈不上伏击了。 第120章 第八十章 欧阳雨眼看着原先八九十人的侍卫只剩下了一十三名,七名亲随也已死伤大半,而且要通过万蛇谷偷袭明教的计划全数泡汤,不禁眉头大皱,意甚踌躇。此时,众人的衣裳早已晾干,便跃下高岩来,寻觅食物,本来配备的水粮,早给洪水冲走了,众人不敢生火,无奈之下值得刨了些草根吃了。 拓跋琼道‘为今之际,只有绕道去寻找祝大统领,再行商议对策’ 欧阳雨不置可否,淡淡地道‘我反倒认为咱们应该快速通过万蛇谷,此刻山上爆发洪水,明教的防备正松,正是可乘之机’ 杨禾道‘不错,欧阳小姐说得有道理,兵不厌诈,你们应该立即伐木造船,在明教的人发现之前,迅速通过险地,谁也不会料到,在山洪之后,你们仍有不小的力量。’ 欧阳雨和拓跋琼同时望了过来,满脸惊讶之色,显然没有料到杨禾会主动参与他们的商议。 欧阳雨与拓跋琼互望了一眼,说道‘倘若杨大哥能够相助一二,欧阳雨对于攻打光明顶还是满怀信心的。’ 杨禾笑道‘我只是说出了你们目前的处境,可没有下过什么保证,再说了,我与明教无冤无仇,如非迫不得以,我是不会动手的’ 欧阳雨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随即仍高兴地道‘拓跋前辈觉得此举如何?’ 拓跋琼微微一笑道‘此举太过冒险,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如此,但以欧阳家的角度来说,此险值得一冒!’ 欧阳雨感激地道‘多谢前辈关心,欧阳雨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辜负家兄的嘱托!更何况青哥的大仇是一定要报的!咱们开始造船吧。’ 众人当即刀剑齐施,伐木斩藤,不半日功夫便造成了两个小木筏,一齐使力推入水中,一队队正巴勒侥幸未死,幸存的侍卫的们便都归他指挥,这时巴勒砍来了八根大竹竿。一筏四根,由四名侍卫分别操纵。众人分成两堆跳上木筏。随着欧阳雨一声令下,两筏犁开水面,悄悄地向谷内进发。欧阳雨和拓跋琼各挽一张大弓,紧盯着两旁山坡的状况,一旦发现明教的暗哨,便立即发箭射死。一路上倒也没什么阻碍,两柱香的功夫,便驶到了山谷的尽头,岸上松柏森森,极是稠密,一条隐约的小路通往山上。众人悄悄地靠了岸,把两条竹筏藏在了松柏茂密之处,沿着小路悄悄地攀上了山顶。 众人藏在岩石之后,透过缝隙向前望去,但见峰峦叠障,碧翠掩映中,极远之处有一片殿宇楼阁,乌沉沉的,正是明教的光明顶所在,但在前行的路上,却有七八处建在高岩上的瞭望台,三四里外,更有一处开阔的场地,二三十名少年男女正在习武,看其拳来脚往的势道路数,武功也自不凡。应该是明教高层的子弟。 欧阳雨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道‘想不到明教竟有如此众多的武功不凡的后辈,我们欧阳家可是望尘莫及了’ 巴勒道‘这些人也是明教的未来的根基,万万留不得,咱们不如趁机掩杀过去,将这一干人等尽数击杀。’ 欧阳雨摇头道‘就这么走过去,立时便给岗哨发现,根本无所遁形!明教人多势众,咱们冲过去,决计讨不了好!看来咱们只有等待时机了!咦?有人过来了!大伙儿快藏好!是一男一女。’ 众人一惊登时分散开去,各自寻找有利地形藏好行踪。杨禾青青和李玉藏在一块巨岩之后,侧耳听去,隐隐约约传来一对少年男女的说话声。 那少女娇声娇气地道‘怎样?你还想再斗一番?你们卓宗的武功本来就不行,再斗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你爹爹跟我爹爹相斗什么时候胜过?’ 那少年冷笑道‘是么?那是我爹照顾你们脸面,不许我跟你们旁支余宗的人争强斗狠罢了,你以为能胜得过我么?我们卓宗才是正统!’小說中文網 杨禾心中一动,暗道‘余宗,卓宗,不是说闵右使和杨好问么?这少年少女莫非是他们的后人?怎地宗派之争竟能延续到这些少年少女身上,看来两派斗争已日趋激烈了’ 那少女傲然道‘说到正统,谁又能及得上关师兄了,他是匡祖师一脉,若非他爹爹早死,又哪能轮得上你爹爹来抢教主之位?’ 那少年道‘若是关伯伯不死,我爹爹自会尽力辅助他,怎会争教主之位?倒是我早就听人说你爹爹早在关教主在世时候就想图谋不轨,谋取教主之位。’ 那少女怒道‘你胡说!我爹爹是一心一意辅助关教主的,怎会生此异心?’ 那少年冷哼道‘当时关教主失踪的那一段时间,我爹爹一直留守光明顶,从未下山半步,倒是你爹爹踪影不见,天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 那少女大怒道‘杨雄,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以为是我爹爹害死了关教主?’ 那少年冷笑道‘谁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恶人早晚要遭报应!’ 那少女怒极,冷然道‘好,我们就用剑来分胜负,你若输了,你要收回刚才的话!并且承认你们卓宗不如我们余宗,从此我们余宗便不是旁支了!’ 那少年摇头嬉笑道‘若是你赢了,卓宗斗不过余宗,岂非说明你们余宗武功第一,那不是更有可能害死关教主了?’ 那少女辩不过他,一张小脸早气得通红,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扭过身飞快地跑了。 少年得意洋洋,脚下踢着石子,摇头晃脑地向山下的万蛇谷走来,走了数十步已下到了半山腰,忽然间少年身影一滞,猛抬头向一侧的大树望去,铮地一声抽出长剑,斜指着树丛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话音未落,哗啦啦一阵响,树上跃下三个侍卫来,正是一队的队正巴勒和两个手下。三人神色尴尬,蓦地脸上现出一抹狠戾之色,铮铮铮抽出刀剑,向少年逼去。 少年脸容微变,惊疑不定地道‘你们是什么人?莫非是那群攻山的胡狗?’ 巴勒大怒道‘你骂谁是狗!老子先宰了你这小狗!’说罢狠狠地扑上,手中的大砍刀猛然一抖,化作一道白光,向少年当头直砍。同时两个侍卫从旁夹攻,长剑挽起两片剑花,封死左右避退之路,教少年不能闪避,要么后退,要么硬接此招。 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冷笑道‘妖魔小丑!也敢在我面前耍横!’语毕,身形蓦地一退两丈,似要转身逃走。巴勒大喜挥刀直进,当胸劈去。便在此时欧阳雨与拓跋琼已齐声呼道‘小心!’但是话声已迟,少年一声冷哼,退势未止蓦地改为前冲,竟不顾刀势凌厉,直接扑上,手中长剑蓦地一抖,剑尖颤动,一声嗡鸣,已刺中了巴勒的右手腕。 巴勒大刀尚未砍到对方身躯,蓦地手腕一麻,二三十斤的大刀拿捏不住,脱手而飞,直直地砍向少年胸膛。少年回剑一送,搭上了大刀,跟着运劲一拨,呼地一声,大刀激射而回,反砍向巴勒的脖颈。这一搭一拨用上了极高明的巧劲,不但于巴勒的劲力丝毫无损,反而又加上了少年的两分力道,狂猛更胜从前。少年同时跃起,凭空下击,刷刷刷三剑,将巴勒左右后三路全部封死,制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巴勒惊骇欲绝之际,蓦地后领一紧,高壮的身体竟给人凌空提起,拉往一旁,险险地避过了一击。 忽地一声,大刀被一只芊芊玉手抓住,威势顿时散尽。出手的却是欧阳雨。 少年见仍有旁人在侧,不禁眉头一皱,环目一扫,但见山石草木之间纷纷站起了二十多个身影,这才禁不住脸色大变。眼珠儿一转,突然往怀中一摸,一扬手往远处的大石上摔出一颗圆圆地东西,嗤嗤有声,人则猛然一晃,绕开众人向山顶疾冲。 欧阳雨那容他得逞?虽不知少年掷出的什么东西,但也猜到若非是霹雳弹之类,便是发号示警的信号箭。 第121章 第八十一章 欧阳雨心知此必定是示警之物,不得不救,当下也顾不得抓那少年,疾展轻功,疾疾掠出,右袖一抖,一条白绫飞出,瞬间便赶上了圆球,白绫一个折转将圆球裹在其中,再一扯牵了回来,托在手中一看果然是一颗示警的霹雳弹。不禁冷哼一声。 转眼望去,见拓跋琼和杨禾的身影如箭矢般地射出,一前一后,瞬间便欺进少年身后五丈,不禁咦了一声,暗道‘怎么杨大哥竟出手相助?难道他改变主意了么?’想到这里心中大感惊喜。此刻他与少年已相距三十余丈,少年轻功极佳,料想已追之不及,索性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杨禾和拓跋琼出手。 但见杨禾身形一闪,也不知使用了什么功法,竟反超过拓跋琼五步,再一晃身,已赶到了少年的背后,呼呼呼拍出三掌,封死了少年左右上三方闪避之路,跟着右手骈指点向少年背后的大椎穴。 少年知对方来了高手,大惊失色,百忙中矮身就地一滚,望能避开这一击,不料杨禾忽然一脚踢出,正击在他背后的神道穴上,少年哎呀哦一声惊叫,就此翻倒在地。 欧阳雨心中大感佩服,暗道‘杨大哥武功果然深不可测,只看他这一套制人的手段,不守任何章法,全是临敌应变而发,便知其造诣非凡了。我再练十年恐怕也及不上他现在这般。’ 这时拓跋琼从后赶至,神色略有不服,手中千海咫尺猛挥,便向少年劈面打去。杨禾一声低啸,铮地抽出莫愁剑,迅快一挑,便硬接下了拓跋琼的这一招,两人起劲相冲,莫愁剑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响。 杨禾急忙道‘小姐手下留情!’ 拓跋琼微感愕然,惊疑不定地道‘怎么?’ 杨禾道‘杨某想保下此人性命,小姐手下留情吧?’ 拓跋琼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淡淡地道‘他可是明教的人,你想留下他,是什么意思?’尐説φ呅蛧 少年见两大高手在此,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但见杨禾竟然出言挽救,也感意外,冷冷地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杨禾冷冷地道‘不瞒小姐,杨某的一些武功与光明顶的卓宗渊源极深,不愿见到卓氏的后辈传人受戮,方才杨某无礼与小姐争抢出手,便是源于此处,并非有意得罪小姐!’ 拓跋琼冷冷地道‘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卓氏后人,只要是明教的人我就杀,你让开吧!’ 杨禾道‘此人练就一身上佳武功,着实不易,而且还是个孩子,杨某拜求拓跋小姐大发慈悲,饶过他一命。而且我保证绝不会让他暴漏诸位行踪。’ 拓跋琼适才见杨禾露出的惊人身手,心中对他颇为忌惮,兼且之后还需杨禾帮忙,是以不敢太过得罪,又见他非但不恃强横行,反而软语相求,心中怒气登时消了大半,微一犹豫,说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若要保他性命,就去问雨儿吧’ 欧阳雨早听到了两人对话,先前还以为杨禾肯出手助她,这才知道不是,心中失望之余,隐隐生出三分怒意,走上前来望着倒地少年冷冷地道‘你姓杨,明教光明左使杨好问是你什么人?’ 少年求助的眼神望向杨禾,见他一脸木然,全不理会,当即冷冷地道‘他是我爹,那又怎么样?’ 欧阳雨眼神一瞬间冰冷至极,隐隐包涵着巨大的愤怒和仇恨,厉声问道‘杨好问这狗贼当真是你爹?你当真是这狗贼的儿子!’ 少年听她辱及父名,忍不住怒道‘你才是狗贼,不准骂我爹爹!’ 欧阳雨连叫两声好,冷冷自语道‘哥哥,我抓到了大仇家的儿子,可以为你报仇雪恨了!等我攻上光明顶,杀了杨好问那狗贼,给你出一口恶气!’说着十指微动,铮地一声竟又拔出了一把链子刀,便想将少年杨雄斩为两截。 杨禾冷冷地道‘大小姐,他还是个孩子,毫不知情,跟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手下留情啊’ 欧阳雨一怔,看向杨禾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但仍旧强自压制住情绪冷冷地道‘杨大哥,你要阻止我报仇吗?’ 杨禾冷静地道‘大小姐,你的仇人是杨好问,不是这个孩子,你要报仇的话,也该找杨好问去报!对不对?大小姐气愤的心情我能了解,但在我心中,你一向英明神武,冰清玉洁,断不会迁怒于人,这孩子虽然杨好问的骨肉,但他与这段仇恨终究没有关系。若说小姐你想杀掉此子,令仇人心痛,杨某却觉得大小姐你高洁娴雅,慈悲为怀,不会这般狠心’ 欧阳雨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神色渐趋平和,敌意大减,冷冷地道‘说到慈悲为怀,小妹又怎能及得上杨大哥呢,算了,这少年终究不是我真正的仇人,既然杨大哥开口保下他,小妹自当遵从!’ 杨禾施礼一揖道‘杨禾生平从不欠人情分,待此间事了,杨某定然奉上本门武功秘籍《九阴真经》一份,小姐大可不必再为此事犯愁!’ 拓跋琼咯咯一笑,大有深意地道‘雨儿如此待你,可不是为了你的《九阴真经》!’ 欧阳雨俏脸微红,低头微嗔道‘前辈,你瞎说什么?’ 杨禾见青青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显然觉察到了什么,忙道‘当然,此次纯粹是小姐看杨某的薄面,《九阴真经》则是杨某报答小姐这个人情的,杨某一家感激不尽’ 欧阳雨点点头,立即恢复了一贯冷傲的神色,淡淡地道‘大伙儿赶紧藏好,杨好问这狗贼找不到儿子,定然会寻到这里来,咱们正好给他来个守株待兔!能杀死这狗贼最好,即便不能,也要把他重创,省得进攻光明顶的时候,有他碍手碍脚的!不过此人奸猾无比,武功又奇高,很难对付,大伙儿需万分小心!’ 众人齐声应是,少年却破口骂道‘我爹爹定会将你们这帮恶贼收拾了!把我救出去!’ 巴勒被他刺伤了手腕,早憋着一口气,闻言大怒,飞起一脚猛向少年踢去,取得是他胸口的膻中穴,竟是要他性命。 杨禾长叹一声道‘得罪了’探手往他脚腕上轻轻一拂,横劲发出,巴勒的一脚登时踢空,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大惊之下,往旁跳开,那种使错了力的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再不敢轻视杨禾了。杨禾顺手拂中了少年的哑穴,冷冷地道‘你安静一会儿吧’ 少年怒目瞪着杨禾,哑穴被封,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杨禾的举动都落在欧阳雨的眼里,她冷冷地道‘巴勒快带人藏好,不得对杨先生无礼!’ 巴勒望了杨禾一眼,目光中露出甚深的忌惮之色,应了一声是,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杨禾拱手道‘多谢!’自行提了那少年,向半山腰远远地走开,青青和李玉都跟在他的身后,四人藏在一株巨松之上,杨禾心中一动,解下了少年腰间的羊皮水壶,看准了一处小溪,喝了个饱,又取了一壶水,返回巨松之上。让青青和小丫头李玉饮用。杨禾拍开了少年的哑穴,冷冷地道‘小子,我看在与你武功同源的份上,才不为难你,你若是不识好歹,给我找麻烦,我可饶不了你!’ 少年杨雄傲然道‘等我爹爹一来,定然将你们这些贼人全部杀死,一个也不饶!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明教的人,怎会有卓祖师爷的武功传承?’ 杨禾笑道‘卓大侠当年凭着一口听雨剑,行侠仗义,走遍五湖四海,留下一两手剑法和武功传承,有什么稀奇?’ 少年想了想道‘这么说你传承了卓祖师留在民间的武功?既然如此咱们也算同门,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放我离开,我会向爹爹说明一切,许你加入明教。怎样?’ 杨禾低声笑道‘这话由你爹爹说来还差不多,你还不够资格,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吧,时候一到我自会放你离开,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少年环目一扫淡然道‘难道你不是来投明教的?怎么连老婆和女儿都带来了?’ 青青俏脸通红,扭向一旁,只做没听见,李玉却左看右看,眨了眨眼睛,抗辩道‘他不是我爹!’ 少年笑道‘原来你是他家的丫鬟奴婢。’ 李玉怒道‘我是什么人,要你多事?你现在不过是阶下之囚,我便是奴婢下人,也能任意折辱你!’ 少年闻言厉声叱道‘你敢!’ 一语未了蓦地听到十余里外响起了了震天的喊杀声,一支五彩的信号箭当空炸开,暴出一天花雨。巴勒从藏身之处窜了出来,低声道‘小姐,我们要前往支援吗?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即便去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欧阳雨冰冷的声音从树丛中传出道‘军中最重信义,别说咱们还有二十四人的精锐,就算只剩下了小妹一人,我也务必要冲上前去。清点一下装备吧。’ 巴勒应道‘是’说着便命人清点装备。 不一会儿,巴勒高声道‘回小姐,现在还有五颗神火珠,每人约五十枝弩箭,约二十发飞针’ 欧阳雨点头道‘神火珠损失了不少,不过可以勉强支持一阵了,配合着祝统领的行动,自当无碍,出发吧’ 能在虫潮中生存下来的必定是轻功卓绝,内力绵长之辈,当下众人借着草木乱石的掩映,迅速地向冲杀叫喊声处奔去。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在一道百余丈高的山岭后停了下来,藏在岩石之后。 听声音,众人厮杀声正是从这道山岭的另一面传来,但是山岭上布置着明教的三处岗哨,每个岗哨上都站着三个警戒的明教弟子,这当儿还有这许多人站岗,不去前方杀敌,委实古怪。 第122章 第八十二章 蓦地惨叫声传来,三个岗哨上的明教弟子纷纷被弩箭射落,倒在地下。巴勒等人正自得意,忽听附近有人大声怒喝道‘什么人,胆敢来此捣乱!扰我清净!’另一人咦了一声道‘不管是什么人,他们竟然从万蛇谷的方向而来,还真是低估了他们!昨夜万蛇谷爆发山洪,他们即使能够通过,死伤必众,不足为惧,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咱们四人上前将来昆仑山捣乱的蛮子杀了吧!’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道‘怎么?几位师兄出马都不叫我和韩师姐一声,你们是瞧不起我们吗?’ 那先前开口说话的男子道‘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打架斗殴这等不雅的粗重活计,还是我们几个男子来担当吧,小弟倒想请师姐抚琴一曲,以壮声势’ 另一个女子幽幽叹道‘这琴瑟多弹奏清雅之音,如今樊师弟非要以七弦琴音来壮声势,看来只有勉为其难,胡乱抚上一曲了,坏了兴致,可不管我的事,徐师妹你和大师兄继续下棋吧’说罢,但听得仙翁之声渐渐响起,如溪水之漱石,悦耳动听,那女子竟然真的抚起琴来。 那先开口说话的男子笑道‘原来是这一曲,韩师姐竟以琴为筝弹奏此曲,琴艺恐怕不在四师姑之下了!’ 徐师妹又道‘六师兄,我看你还是专心对付这些不速之客吧,以小妹之见,这其中还不乏有三两个有本事的,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些自顾自地说话,全不露面,声音更是飘忽不定,也不知藏身在何处。但很显然他们已察觉众人所在,就连那貌似武功最低的徐师妹似乎都已掌控全局,可见都是些少见的高手! 到了此时,众人再无潜藏的必要。便纷纷站出身来,向不远处一片开阔的平地奔去。蓦地一声清啸响起,乱石间先后走来四个男子,高矮胖瘦形象各异。一个样貌十分普通的青衣男子道‘最近有许多妖魔小丑前来昆仑山捣乱,你们是哪一路人?’刚说完,眼睛一瞥间看到了提在杨禾手中的少年,又皱眉道‘这不是光明顶的小杨么?怎么给你捉来了?你是什么人?’ 杨禾见手中的少年望着那青年,目光中露出求助的神色,便笑道‘你们几位都不是明教的人吧?欧阳小姐要攻打的明教,与诸位无关,也无心与别派结怨,还请诸位借一步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青年道‘什么误会?你是汉人,居然帮助这些胡人残害同胞,还大言不惭,真是岂有此理!你究竟是谁?快将小杨放了!’ 杨禾道‘不敢当,阁下言重了,在下杨禾,师从恩师黄裳,只不过学到了他老人家的皮毛功夫,不敢狂妄自大。但杨某与欧阳家有些渊源,此次前来另有要事,也从未出手残害过任何一个中土的同胞。至于这孩子,待时机一到我自会放他离开,不会害他性命。’ 那青年还没说话,一旁的一个四旬道士面色微变,厉声道‘什么?你是‘鬼手修罗?’想必你身边那女子就是‘飞天玄女’了,你二人相貌堂堂,没想到却是两个作恶多端,淫贱下流的衣冠,今日撞到我们手里,你们休想离开了!’ 众人的目光刷地一声集中在两人身上,无不露出异样的目光。 青青脸色大变,铮地抽出邀月剑来,怒道‘你胡说什么?’ 杨禾大怒,将手中的少年往地上一丢,目光变得冰寒起来,森然道‘倘若道长收回方才的话,自断其舌,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要不然,就冲着道长肆意毁坏我二人名声,我便足以取你性命!’ 那青年神色一变,冷然道‘三师兄,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我看他们不像是这样的人!’ 那道士不答,反冷笑道‘你问他二人可是杀死了华阳掌门?’ 杨禾冷冷地道‘不错,蒲世哲逼死了我义姐,污蔑杨某的恩师和师门武学,死有余辜!’小說中文網 那道士笑道‘那就没错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华阳派的人亲口说的,华阳派名门正派,怎会说谎?此事定然不会有假!’ 青青大怒道‘华阳派卑鄙无耻,不但以众欺寡,对我们百般刁难,更是造谣污蔑,我风青青与他们势不两存!道士,你不辨是非,满口污言秽语,风青青今日以邀月剑向阁下讨教!’ 话音刚落便听杨禾呵斥道‘青青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青青怒极,根本听不进杨禾的劝告,右臂一抖,嗡地一声,邀月剑猛然一颤,疾向道士刺去。青青少阴气劲修炼已略有小成,这一刺出,一股元气登时灌注剑身,破空声嗤嗤响起,狂怒之下,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道士右臂一振,也同样抽出一柄长剑来,身影一晃,绕到了青青的右侧,长剑惊鸿,猛地刺向了青青右胁下的破绽!竟是一招便要将青青刺死! 那青年疾疾叫道‘三师兄,抓住她,换取小杨!’ 那道士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剑锋一偏,内力到处,长剑向外弯出,猛地弹回,啪地一声击打在青青背后的穴道上。青青一声惊叫,扑地跌倒。道士如影随形,探手一抓,便将青青提在手里,一纵身跳回己方的阵营前,淡淡一笑,面有得色。 道士这几手武功干净利落,只一个照面便将青青擒下,杨禾站在十丈外,根本来不及救援。此刻道士将青青丢在一旁,把玩着邀月剑,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显然没有料到,青青手里的邀月剑竟是一把罕有的利器。 杨禾已气得脸色铁青,缓缓抽出莫愁剑,说道‘道士,杨某也想领教你们逍遥宗的飞雪剑法!’ 此语一出,对面四人都是一惊,杨禾一眼就看破对方的门派路数,自然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仙翁仙翁的琴声顿时为之一滞。 那青年眉头一皱,望着杨禾,惊疑不定地道‘此事不忙,你们手里扣押这光明顶的人质,我们也抓了‘飞天玄女’我们双方先行交换人质怎样?’ 杨禾还没回答,那道士抢先说道,我先将这魔女的武功废了罢!说着长袖一拂,击向青青的小腹,竟是要以内力强行驱散她丹田中的真气。那青年脸色一沉,忙挥出一掌,嘭地一声闷响,将道士的一拂震开,冷冷地道‘三师兄,不可!’ 杨禾冷冷地道‘很好,同时放人吧?’说着运指如飞,迅速地解开了杨雄的穴道,淡淡地道‘你可以走了!’ 杨雄大喜,爬起身向对面冲去。同一时间,青青提着邀月剑也回到了杨禾的身边。 杨禾紧绷着脸,二话不说,莫愁剑一挥,向青青身后猛然一斩! 就在众人都不解时,但听铮地一声大响,莫愁剑斩在空气中,却似斩在什么东西上,一斩而断。 那青年脸色大变,似乎惊觉到了什么,猛地探手往杨雄的肩头抓去,仍是迟了一步,就听杨雄啊地一声惊叫,身体猛地倒射回来,刹那间便飞回了杨禾身边,这时杨禾飞起一指,又点在杨雄背后的大椎穴上,劲力透入,登时又将杨雄重新制住。 琴声咚地一声停了下来。 杨禾抓起杨雄扔在一旁看着李玉从他腰后的衣带上解下一根细丝,自己则拉过青青,着她腰间的衣带上残留的一截接近透明的丝线冷冷地道‘好一根雪蚕丝,好深的心机!’ 那青年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道‘看来你知道不少逍遥宗的秘密,你究竟是谁?’ 杨禾笑道‘问那么多干什么?那道士侮辱我兄妹在先,杨某正想讨教,倘若你认为杨某的存在对你逍遥宗是个威胁,大可在比斗中把我杀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那道士污言秽语坏我们名声,小心你的舌头了!’ 第123章 第八十三章 青青满脸通红,低头小声道‘哥,对不起。’ 杨禾微微一笑道‘你没事就好了,今后再不能这般冲动了!你内功还不到家,两年之后,等你师傅对你亲自加以指点,你自然会武功大进的,不用心急。’ 青青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在一旁。 这时,那道士听到杨禾的话,一双眼死死地瞪着杨禾,怒道‘倘若你能接下我三十招飞雪剑法,我便饶你不死!怎么样’ 杨禾冷然道‘倘若我能得胜,你就当众给我兄妹磕三个响头,收回前言,并且逍遥宗从此退出这场纷争,怎么样?’ 道士尚未答话,忽然人影一闪,从一块大石之后走出一个五旬老者,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容貌秀丽的女子,一名十五六岁,一名二十一二的年纪,怀抱一张焦尾琴,老者冷冷地道‘逍遥宗的门派给人瞧破也就罢了,有人还放言胆敢以三十招之数,打败本门的飞雪剑法,可算是狂妄至极了!’ 欧阳雨一直没有做声,这时也忍不住提醒道‘杨大哥,纵然你武功高强,但要在三十招之内胜他,不太可能吧,你不要冲动啊!’ 此战关系到光明顶的决战,欧阳雨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了,倘若眼前这七位高手能够因道士败在杨禾手中,就此退出纷争,那后来自可少去这一干劲敌,那是最好不过,但是她见道士的身手,绝不相信杨禾能在三十招内胜过对方。 拓跋琼也皱眉道‘杨禾,你太过轻敌了!这道士的武功大不简单!’ 道士怒道‘说那么多干什么?胜过我手中宝剑再说!’语毕宝剑一抖,刷地刺了过来。 杨禾微微一笑,暗想‘纵然你剑法通天,你这飞雪剑却早给我师父破掉了,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又想到适才对方出言侮辱,坏了自己和青青的名声,自己倒还罢了,青青还是个姑娘,冰清玉洁,怎能受此不白之冤?但对方还有六位高手,却不是蛮打硬拼的时候,眼见那道士剑尖颤动,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倏忽间便凝成了六十四道剑影,将自己身子完全笼罩在内。六十四道剑影自成圆状,宛如宽大的袖口一般,正是一招香袖罗雪式,但中间六十四剑的方位和力道略有变化,向来该是后人加以改良所致。 杨禾深知只要自己贸然抵挡任何一剑,其余的六十三剑便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缠死,那时除了硬拼,便再无退路。当即往左闪开,高声叫道‘道士你不敢答应杨某的条件,杨某也没有心情与你比试,哼,贵派飞雪剑法虽然号称神妙无方,但在杨某看来也是平庸之极,要打败你也不必用三十招之多!也许十招就够了!’ 道士大怒道‘什么?你敢定下十招之约?倘若你真能在十招之内打败我,贫道二话不说,立即挥剑自刎!’ 杨禾立在一块巨岩之上冷笑道‘自刎?那倒不必,你记住收回你对我兄妹侮辱的话,赔礼道歉,让你逍遥宗退出纷争就是了!’ 道士未答话,老者忽然说道‘相助明教守住光明顶乃是师尊的吩咐,我们也做不得主,但若阁下真能在十招之内击败本门飞雪剑法,老夫师兄妹也无颜阻拦你们过山,就此放过你们一马吧!’ 那抱琴的年青女子秀眉微蹙,淡淡地道‘大师兄,你真的要让路么?’小說中文網 那少女却拍手笑道‘大师兄怎么会让路呢?师姐你不会觉得这人真能在十招内击败三师兄吧?这人吹牛吹得也太大了!让三师兄好好地教训教训他吧!’ 青青远远地道‘哥,你小心啊,这道士内功很强,是阴柔一路的阳明之气’ 杨禾向青青点了点头,见李玉也露出关切的神色,微感意外,这丫头应该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地才对!毕竟自己逼她吃下了恐怖的噬魂丹。杨禾无暇多想,耳畔响起一声冷喝。 道士长剑斜指,冷然道‘下来!’ 杨禾冷笑道‘你又本事就来刺我!你们逍遥宗一向以轻功见长,不会连我也追不上吧?逍遥宗的后辈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 道士大怒道‘找死!’一声长啸,双足一点,嗖地一声,身体如箭矢般射来,又快又疾,偏偏又潇洒好看,大袖飘飘,宛如御风神仙一般。长剑在半空中挥出点点白芒,像疾风中的一团飞雪般,兜头兜脸地向杨禾卷去,这一招又将杨禾全部笼罩在剑势之下,只有退避一途。 抱琴的女子脸上闪过讶色,轻声道‘雪泥鸿爪?想不到三师兄的剑法一精至斯,平常他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那青年冷然道‘三师兄被那人激怒了,使出了全力,这一招可不是好接的,且看那人如何应对吧,咦?这不是……’ 那青年说话间,但见杨禾挥起莫愁剑,在身前虚空之处,连连劈出七八下,每一下都带起一大团白芒,宛如一大团的白雪,挡在身前,七八剑劈出,便有七八团白雪挡在身前,把道士的攻势全部封死了! 嘭嘭嘭嘭,无数的气爆声响起,道士发出的数十下疾刺的剑芒全步刺在庞大的雪团般的防御气团上,一同爆开,化为乌有! 老者,青年,抱琴女子和那少女,以及另外两位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剑客同时失声叫道‘不可能!……’ 那少女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道‘这人怎么会使咱们的飞雪剑法?难道他是咱们的同门么?是师傅另外收的弟子?他那一招剑法可是货真价实的千山暮雪!模仿不来的!’ 老者摇头道‘师父若收了徒弟,怎会不知会咱们一声,这人从哪里学到的剑法,一定要追查清楚!本门的剑法可不能外泄出去!’ 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杨禾发起反击,莫愁剑一震,嗡地一声,如出海青龙般,猛地穿透了剑光,化为一道银芒,向道士咽喉射去,杨禾如影随行,青影一闪蓦地撞入道士的防御破绽之中,这一下更是突兀之极,众人都没料到,看仔细时,莫愁剑直指破绽,瞬间已近道士一尺之内,瞬间便要灌喉而入,登时惊呼出声。纷纷喝道‘师弟小心!’ ‘师兄小心!’ 青青,李玉,欧阳雨,拓跋琼等人却惊呆了,没想到杨禾只一眼便能瞧出对方剑法中的破绽,而且毫不犹豫地猛攻而入,一下子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道士张大了口,骇然色变,对方剑势实在太快了,此时回剑格挡已然迟了,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闭目等死。便在此时,猛听得铮地一声大响,对方的长剑被飞来的一物震开,剑锋一偏,让开了咽喉要害,蓦地一扬,直刺入口中。道士只觉得舌头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已被割破。此时对方的长剑只需轻轻一送,立时便能穿透后脑,结果了自己性命,但对方似乎并未下杀手,蓦地收回了长剑。身躯急旋平平飞出,落在一块高岩之上。 道士此时落在对面的一块岩石上,惊骇欲绝地吐着舌头。幸好对方也未下辣手,只是轻轻地划破自己的舌头,并未像他说的那般将自己舌头割下。饶是如此,道士也已吓得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 欧阳雨,拓跋琼和众侍卫大喜,连声喝彩。青青和李玉还没从惊骇中恢复过来,仍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这时杨禾转过头去,冷冷地望着老者说道‘前辈擅自干预比试,不知是什么意思?’ 老者脸上露出惊容,仍是冷冷地道‘是我们输了,我们师兄妹七人不再阻止诸位过山,但老夫作为师兄,不能眼看着自己师弟惨死!尊驾若有不服,尽可再与老夫比试一场!’ 杨禾摇头道‘前辈你误会了,杨某并非想与你们一争高下,只是这位道长出口侮辱我们兄妹,胡乱造谣生事,杨某心中气不过,这才向你们讨个说法!在中原也许有人称呼在下什么‘鬼手修罗’称舍妹叫什么‘飞天玄女’但我二人相依为命,从未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这位道长若不收回前言,磕头道歉!恐怕杨某不会就此罢休!’ 那抱琴女子道‘士可杀,不可辱,三师兄虽然误信谣言,得罪了尊驾与令妹,但尊驾所言,要我师兄磕头致歉,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小妹代师兄收回前言,在江湖上消除此谣言,再许你一件事作为补偿。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那道士脸如死灰,冷冷地道‘韩师妹,为兄不敢劳你入世,既然比剑输了,一死便是!’说着横剑往脖颈刎去。蓦地又是叮地一声,那道士长剑脱手而飞,满脸惊愕。却是那老者见机,又发出了一枚暗器,打落了他的长剑。 那道士长叹一声道‘贫道技不如人,我收回前言’转身又向众师兄弟一揖,跳下岩石,转身便走,连兵器也不要了。 那青年急叫道‘师兄你去做什么?’ 那道士高声道‘为兄再无颜面上光明顶,这就回山闭关苦练剑法,十年之后,再向这位仁兄讨教!’一语未了,身形飘然前掠,隐没在乱石之间。 第124章 第八十四章 众人互望了一言,都露出无奈神色。 杨禾微微一笑道‘既然道长已收回前言,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众位都是不世出的高手,不该轻信谣言才是,韩姑娘的好意杨某心领了,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江湖上的谣言就让它自行消灭吧,诸位只要不再背后对在下兄妹指手画脚的,杨某和义妹风青青就感激不尽了!告辞!’ 欧阳雨点点头道‘杨大哥今次多谢你解围了,咱们出发吧,去支援祝统领他们!’ 众侍卫纷纷应是,众人向山顶快步行去。 杨禾提却起杨雄,正待举步,那老者忽然道‘还没请教尊驾的名号。’ 杨禾淡淡地道‘多承前辈记挂,在下杨禾,无名小辈,恩师黄裳那才是学究天人的武学奇才,杨某只是略得恩师武学的皮毛而已’ 那少女抢着说道‘喂,你怎么会使我们的飞雪剑法?哪里学来的?’ 那抱琴女子叱道‘徐师妹不得无礼!武学渊源乃人,不能随便问的,你涉世不深,今后你会明白的!’ 那少女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语,但一双眼却在杨禾等三人身上滚来滚去,满脸的天真烂漫,显得十分好奇。 杨禾见众人都是志虑高洁的隐士,便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套飞雪剑法,正是恩师所授,至于从何处得来,杨某就不得而知了’ 那少女咯咯笑道‘莫非你的师父和我们的师父是同门?那么咱们也就是同门了’ 杨禾哈哈笑道‘倘若真是如此,能与众位结为同门兄弟,那倒是杨某之幸了!’ 那少女道‘既然是自己人,那么你就把小杨放了吧,他是杨好问的儿子,给你捉了去,总是不好!’ 杨禾想了想,既然众人行踪一惊暴漏,确实没有必要再带着这个‘累赘’,便点点头道‘既然徐姑娘开口了,大家又有貌似同门之谊,武功家数同气连枝,我就放了他吧’说着拍开了杨雄的穴道,任他走回了众人身边。 众人显然都没料到杨禾如此轻易地放了杨雄,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老者咳了一声道‘杨兄弟,你是汉人,怎会反帮助西域的胡人来攻打中土的门派?’ 杨禾正色道‘在下还欠欧阳家一个交代,来此自然另有原因,不过杨某可以保证,一路而来,杨某从未杀害过任何的汉人同胞,并且保证,在光明顶上,只要中土的武林同道不来为难杨某一家,杨某绝不会随意动手的!不过先前见前辈不愿退出纷争,看在你我还要在光明顶上相遇了,杨某说到做到的。’ 那青年见杨禾说得诚恳,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神色,点点头道‘如此正好,你我都是汉人,自不能互相残杀,让胡人们得了便宜!你要知道,这一次是波斯明教要来侵占昆仑山,欧阳家的人不过跟着凑热闹而已。为了对抗外敌,眼下昆仑山天山的大小七个门派全都出动了,一起守护光明顶!决不能让胡狗糟蹋了昆仑山。守在山那边的是天山派的朋友,不知能否抵挡得住呢?发信号示警吧?’ 一个满面铁须的中年剑客一语不发,向着天空放出了一个红色的信号箭。 众人见杨禾对此举动无动于衷,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将敌意又收起了一些,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友善了。 杨禾仰头想了想说道‘说到波斯明教,杨某要向诸位提个醒,波斯明教的风行使与月辉使各持三根四棱短棒,能互相掷棒布置一种极厉害的阵法,时间越久,阵法的威力越大,小弟在飞星镇曾陷入此阵之中,大意轻敌之下弄得泥足深陷,,若非另有高人凑巧经过,从旁指点,恐怕杨某早已横尸就地了,诸位若是碰见此事,务必在一开始就设法逃脱,万万不能陷入此阵法之中,否则性命危矣!’ 老者一拱手道‘多谢提点了!我们还要与天山派联手抗敌,不便多言。我们承诺过放一干胡人过山,可没说过不去战场厮杀,杨兄弟应该明白。’ 杨禾丝毫没有惊讶,淡淡地道‘杨某因对欧阳家有过保证,不便参与你们的斗争,诸位请自便吧!’ 老者点点头道‘韩师妹,你和徐师妹两人保护小杨,咱们四人杀过去吧!’ 青年点点头道‘四师兄,五师兄,咱们和大师兄一起走吧’ 两名中年剑客一起点头,跟在老者身后,迅速地向山上掠去。 杨禾向韩徐两女微一点头,便向青青和李玉道‘咱们也到山顶上去瞧瞧状况吧,小玉还没见过打仗的情形吧,让你青姑姑带你去瞧’ 李玉应了一声,两人走在杨禾身前,向山上奔去。逍遥宗的两女和杨雄没有说话,也是飞步赶上,来到山巅。除了李玉和青青之外其余人的轻功均自不弱,从山脚奔至山巅,只是片刻的功夫。 三人一口气奔上了山顶,立在一块岩石之旁,举目望去,但见下方的乱石间有两伙儿数百人正自激斗,乒乒乓乓的兵刃相激声,间杂着呵斥声惨叫声,乱糟糟地一片,地面上躺满了白衣的黑衣的尸体,其中白衣的欧阳家侍卫的尸体据多,是黑衣尸体的倍数以上,显然是惨中埋伏,死伤甚巨。地上和岩石上都洒满了鲜血,枯黄的野草都让鲜血涂红了。 便是在这观望的瞬间,又有许多人倒下,鲜血喷溅,惨不忍睹。 李玉显然无比震骇,瞪大了眼睛,满是恐惧之色,偷眼向杨禾瞧去,见他仍是一脸木然,眼神冷冰冰的,没有半分情感。好似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根本无动于衷。李玉越看越觉得满心的烦恶,再向青青看去,只见她却是一脸的哀愍之色,却似对这些激斗的人们无比的怜悯悲伤。李玉心中一动,对青青的好感增添了两分,忽然想到万一自己噬魂丹毒性发作,无论怎样惨不可言,此人定然像现在这般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的怜悯。想到这里心中对杨禾的畏惧却又深了两分。 这时欧阳雨已带人冲到了战场的边缘地带,天山派的人也早已派人迎击,双方一交手,登时激斗在一起。欧阳雨和拓跋琼武功高强,链子刀和长鞭各自舞成一团光芒,猛冲之下,将数名敌人刀光鞭影之中,立时便搅成肉泥,本来前来迎击的黑衣的天山弟子有二十多人,待两人一过,竟有大半惨死,剩余的十来人,给随后赶来的巴勒等一干武艺高强侍卫一通猛击,顿时惨死当场,有人四肢被断,也有人掉了脑袋,鲜血乱飞。众侍卫中也有两人受了伤,待冲进敌群中,不一会儿便在天山派弟子围攻下,受乱剑刺死。 这时天山派众人猛烈冲击欧阳雨和拓跋琼,登时便将两人团团围住,与众侍卫分开,刀光剑影乱飞,不一会儿,跟随欧阳雨和拓跋琼而来的十七名侍卫已死伤过半,只剩下了七八人还在天山弟子的围困下苦苦挣扎。 天山派中也有三四名好手,跳进白衣人群中砍瓜切菜般地乱杀,刹那间双方又各有数十名战士死亡,人数急剧减少。 祝哥挥舞着钢锏已杀得满身是血,忽然大喝一声,钢锏狂挥乱舞,将身周的三四个天山弟子尽数砍成了两半,跟着猛冲猛杀,一股旋风般地横扫,将围堵欧阳雨和拓跋琼的包围圈硬生生地劈开了一道五六丈的缺口。他身后跟随的数十名弟子弟子都随即赶上,向着这些天山弟子冲击。 白驼山的侍卫们半数拿刀,天山弟子们却全部使剑,在近身的肉搏之中,刀更加利于砍劈,明显占了些优势,正面冲击之下,天山弟子吃了不少暗亏,死亡人数明显超出白驼山的侍卫。 又过了一会儿,双方已只剩下了百余名弟子,仍旧处在混战之中。这时逍遥宗的四大高手赶到,各持长剑,虎入羊群般地一路猛砍,白驼山的侍卫顿时死伤了三四十人,腾出手来的天山弟子又一同围攻白驼山侍卫,三敌一,四敌一的情形比比皆是,白驼山侍卫们更加不支,形势急剧逆转。 一顿饭工夫,三百多白驼山侍卫已死伤殆尽,只剩下了祝哥,欧阳雨,拓跋琼,和十来个高手侍卫,仍在各自为战。天山派的弟子们也只剩下了二三十名武艺较高的弟子,四名好手已有两人伤亡,但得到逍遥宗四大高手的补充,顿时精神大振,冲击之下,白驼山仅余的十来个高手侍卫,又有半数惨死,连同祝哥,欧阳雨,拓跋琼在内只剩下了十人,天山派一方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双方都已杀红了眼,仍是刀来剑往地激战不休。只是剩下的人中无一人不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打来斗去,却很少有人受伤了。 杨禾曾见过很多战斗,像这般惨烈的还是首次见到,视觉受了不小的冲击,心中也充满震骇。只是他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旁人不知而已。 第125章 第八十五章 青青喃喃自语道‘他们有什么仇恨,非要将对方杀死不可吗’ 杨禾摇摇头道‘在阴谋面前,仇恨已经微不足道了,不过欧阳雨他们攻上山顶的机会不大,十有八九要受挫退出’ 青青愕然道‘怎么?哥你要出手相助吗?’ 杨禾摇头道‘不会,他们的生死与我有什么相干?自从大姐死后,天下间我只剩下了你一个亲人,我心里在意的也只有你一人,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的我也没怎么看在眼里’ 青青眼圈一红,臻首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低声道‘哥,我不会离开你的,咱们说过再也不分开的是不是?’ 杨禾低声道‘是说过,但是我一直没有做好,害得你吃了不少苦头’ 青青莞尔一笑道‘我可没怪你!’ 李玉虽然年幼,但闯荡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对男女情事自然了然,看此情形,心里自然全然明白,神色异样地看了两人一眼,便悄悄地移动到了稍远处,遥望战场中的情形,又不时地偷看两人一眼,心中不知怎么对二人竟有些嫉妒。 说话间,祝哥已对上了逍遥宗的两名中年剑客,拓跋琼对上了老者,武功最低的欧阳雨则对上了青年。残余的侍卫们和天山派的弟子也混战一起。 逍遥宗的两名剑客的飞雪剑法,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一团团的白光凝聚飞射,将招数中的破绽全部藏匿掩盖起来,非是杨禾这样的有心人,要看出来却也不易,祝哥武功虽高,目光比起杨禾来却明显差得远了,很多的破绽在他眼前闪过,他都茫然不知,反以硬拼硬打的招数应对,在杨禾看来自然是又蠢又笨,心中摇头不已。但祝哥的武功之高却也出乎杨禾的预料,以一敌二之下,仍是有攻有守,一时间竟未致落败。 老者的武功比之两个中年剑客明显又高了一筹,内功也深厚得多,只见他纵跃腾挪,在乱石上倏来倏去,长剑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剑气雪花与拓跋琼的长鞭不断地激斗。 嘭嘭嘭嘭,气劲交击的闷响不断传来,劲力余波四射,战场中炸得烟尘四起,乱石纷飞,一片狼藉,一些天山弟子和白驼山的侍卫抵挡不住,顿时吐血受伤,余众刀光剑影扫过,顷刻间便将受伤的众人击毙。 和欧阳雨激斗的青年明显也占了上风,剑花四起,见缝插针,只把欧阳雨的链子刀压制得难以施展。欧阳雨苦苦支撑,一时间只能勉强维持不败,但是败落却是迟早的事。 杨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忽听不远处那逍遥宗的抱琴女子讶然道‘杨兄,与我大师哥相斗的女子是谁?没想到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并且我也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数,不知是何门何派?’ 杨禾扭头望去,见那三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青青,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神色,心道‘杨禾想怎样便怎样,何必理会你们怎样看待’当下任由青青靠在自己肩头,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只知此人名叫拓跋琼,是欧阳小姐的好友,别的也不了解’ 那少女笑道‘没什么关系啦,四师兄,五师兄,已占了上风,而且六师兄也快胜了,只要有一处获胜之后,转手相助其他师兄,我们就赢定了的!’ 话音刚落,忽听不远处有人冷冷地道‘那也未必,说不定转眼之间你们就要一败涂地了!’ 青青一惊,愕然道‘是他?’ 杨禾点了点头。 少女没想到有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另有旁人在侧,自己和师姐竟是丝毫没有觉察,当即纵身一跃,向发声之处跳去,高声道‘什么人,出来!’手中长剑一抖,一蓬雪花似的剑芒卷出,噗噗噗噗,都击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但听嘭地一声,岩石四分五裂,滚落开去,少女正待扑上制敌,不料岩石之后却空无一人,少女微微错愕,显然结果大出意料,蓦地那声音咦了一声,又从左边的一块岩石之后响起,说道‘你小小年纪修为倒是不低,这飞雪剑法能练到如斯境界,倒也难为你了!’ 少女娇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还有你说我们会一败涂地,那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冷冷地道‘黄某正大光明地来到此处,哪有什么偷听之说,至于你们为何要一败涂地,当然是因为我,只要我出手帮助白驼山的人,你们自然会一败涂地!这有什么稀奇的?’ 少女道‘你为什么要帮助白驼山的胡狗蛮子?害我汉人同胞,这不是通敌卖国的汉奸么?’ 那人怒道‘黄某向来想怎样便怎样,那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的,你若有本事胜过黄某,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少女喝了声好,纵身一跃,跳上了发声处的那块高岩,正待挥剑相击,不料入目之处,四下里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登时愣住。这时抱琴女子和杨雄杨禾青青李玉等人也赶了上来,见此情形也觉诡异。众人四下里仔细看去,却无那人半点踪影。 杨禾高声道‘黄兄,上回相助之情,还没报答,不知能否现身一见呢?’ 那少女讶然道‘杨前辈,你认识此人?’ 杨禾还没回答,抱琴女子却皱眉道‘杨兄,这些岩石地势不高,怎地这中间生出这么多的雾气?这里有些古怪,咱们快离开吧。’ 杨禾早察觉到了这些诡异,一时间眉头大皱,心知抱琴女子所说不错,此处有些邪门儿,确非久留之地,当即便点点头道‘速速离开!’ 忽听那人冷冷地道‘离开?倘若你真又本事自行走出黄某的阵法,黄某今后也不再为难你们!’ 声音却似从极远处传来,偏偏声音又是清晰无比,就好似那人站在十余里外高声呼叫一般。但看此人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说话,似乎又不像是在极远之处。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那少女忽然惊呼道‘山下的战场怎么不见了!’此语一出,登时引起一阵恐慌。 杨禾愕然道‘阵法?黄兄,你为何要用阵法困住我们?’ 那人笑道‘你这一次上山干什么来啦?你想坏了我的事情,我自然将你困在此地,免得到时候碍手碍脚的。’ 杨禾恍然大悟,一时无话可说,只得答道‘小弟于阵法之道一窍不通,不知如何方能破去此阵,黄兄至少要给点儿提示吧?’ 那人竟再不理会,众人但见乱石丛的迷雾中窜出一道青影,奔下山去,跟着忽地一声,四周浓雾大起,瞬间便将周围全部淹没,迷迷蒙蒙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众人顿时大惊,杨雄和少女纷纷吵嚷着要向外冲,谁知大雾里迷迷茫茫的,两人没迈两步,失足错踢在石头上,各自跌了个踉跄,差点儿扑地,惹得众人一阵大呼小叫。 杨禾道心中也无计较,只得折了根丈许长的树枝探路,辨明了那打斗声的方向,探袖拂开浓雾,循声走去。抱琴的女子也只得带着杨雄和少女紧跟在后,众人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眼前仍是浓浓大雾,什么分辨不出来,那声音却还似仍在极远之处,似乎众人从来就没有走动过。这时,打斗声更加激烈了,隐隐听到欧阳雨的叱咤声,逍遥宗老者的怒喝,夹杂着嘭嘭的掌力对击,不绝于耳。 蓦地,猛听到老者一声闷哼,似乎吃了不小的亏,跟着逍遥宗的数位剑客和天山派的弟子,纷纷叱咤,叫骂起来,显然是那青袍怪人也加入了战团,并且相助欧阳雨一方。不一会儿,惨哼声连连传来,显然又有不少人都受了伤,忽听得嘭嘭数声传来,跟着中天山弟子纷纷大声喝骂 ‘贼子不要跑!’ ‘有种的就留下大战三百个回合!’ 脚步声渐渐远去,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抱琴女子急道‘不好,众人一走,谁还知道我们失陷在了阵法之中,岂非一辈子都要困死在这儿?’当即高声呼道‘师兄……’喊了数声,山下竟无人应答,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那少女急道‘师姐,师兄他们会不会出事了?’ 抱琴的女子显然心中烦乱,半点底气没有,只匆匆地道‘我也不知道……这……’ 杨禾道‘放心吧,令师兄武功高强,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多半是另有原因,或许他听不到咱们说话……不过,既然外面的人指望不上了,咱们需得靠自己来找到出去的路才是。咱们沿途在两旁的山石上留下记号,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下众人一边走,一边沿途留下圆形的标记,这时打斗声早已消失,众人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在木棒探路下,有路便走,没有丝毫的停留。走了两三个时辰,眼前仍是迷雾茫茫,不见尽头。眼见众人走得口干舌燥,烦躁不安,杨禾无奈下,只得原地休息,幸好众人都带着干粮和水,一番滋补之后。杨禾道‘这道山岭也不甚大,按道理早该走出去才是,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咱们倒像是在原地绕圈子。这样的话,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Www.XSZWω8.ΝΕt 第126章 第八十六章 青青道‘若是绕圈子的话,附近怎会没有标记呢,上山和下山怎会没有区别呢?为什么咱们一直都好像走平地一样,没有丝毫的上坡下坡的感觉呢?’ 杨禾皱眉道‘看来这个阵法不仅仅是让人兜圈子那么简单,还包涵着扰乱人触觉的幻术,除非……除非我们能破除错觉,找到真正的感触,真正的自我,然后一直向山下走,自然能够走出这个迷雾阵。’ 抱琴女子皱眉道‘话虽如此,但如此才能破除错觉呢?’ 杨禾心中一动,淡淡地道‘杨某有种剑术,能够破除这种心障,可惜至今尚未修炼成功,好在大伙儿的水粮还能支持一段时间,杨某想尝试在此时间之内苦修剑法,或许能够成功也说不定。’ 抱琴女子讶然道‘杨兄纵有有此奇术?但仓促之际岂能练成?’ 杨禾点点头道‘所以杨某只能说全力以赴,说道有什么保证,却不敢夸口,但一旦练成,我自会带着大伙儿走出困境’ 抱琴女子道‘不如我带着人去寻找出路,杨兄在此单独修炼武功如何?这样走出去的把握就更大了,但不论咱们哪一方先走出去,都要回头解救剩下的一方’ 杨禾不能勉强众人做什么,便点头道‘很好,你们去吧,我就在此处修炼’ 青青摇头道‘哥,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练功!’ 杨禾微微一笑道‘好吧,青青你跟我留下,小玉,你随着韩姑娘去找路吧’ 眼看着众人离开,杨禾忍不住叹了口气,当下盘膝坐倒,将大神通剑术的第五层心法口诀默想了一遍,便依着口诀所说收摄心神,去捕捉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异感觉。 大神通剑术的第五层是悟己之境,也是自知之境,与前四层都不相同,除了一套必要的行气口诀之外,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能够体悟自身存在,参悟自己孑然一身,对于整个造化自然的意义。倒与佛门禅宗的修炼有些相似了。 但是杨禾却没有时间参悟这等高深的境界了,当下气走周身大穴,按照口诀所言,将功法运行一周天,但觉一股烦躁之气渐渐升起,真气流转间渐渐变得轻浮急躁,杨禾强自压制这股混乱的意念,猛提真元,强行修炼。每运行一周天,但觉烦躁之感渐渐积累,杨禾便立即强行压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禾猛觉得丹田之中真气一阵乱蹿,竟隐隐有溃散之象,同时一直强行压制的烦躁之感突然全部爆发,杨禾大吼一声,纵身而起,呼呼呼呼如风似电地连拍十余掌,将身前的乱石击得飞散炸开,这才消去那股急躁之念。 杨禾眉头大皱,睁开了眼,没想到第五层心法与前四层截然不同,自己一时间竟无法修炼,直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忍不住叹了口气。 青青闻声也睁开了眼,一问之下,得知了原因,忙出言劝慰了一番。 杨禾心中烦恶稍减,又觉全身燥热无比,竟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心中暗惊,便将外袍扯了下来,丢在一旁,任山风吹拂自己的身体。消除烦闷,不料外袍一抖之下,竟掉出一个兽皮小袋来。杨禾拾起它看了一番,此物是从无边血海带出来的东西。是杨禾杀死骡真人之后,从他身上翻找出来的东西,当时杨禾只顾着逃命,一路上渐渐忘记了此事,待到看见此物,才猛地想了起来。当时杨禾见罗真人与白仙翁斗法时,不断地从这只小袋中取出东西,心中也十分震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竟能盛放得下如此众多的东西,着实匪夷所思。杨禾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此袋有什么特别。倒转口来也倒不出东西,也不知如何将袋中之物取出。 杨禾皱了皱眉,不自禁地把意念锁定在小袋子上,想猜测其中究竟有什么东西时,蓦地小袋中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如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般,将他的意念一吸而入,杨禾吓了一跳,啊了一声,猛地将袋子抛在地上,仿佛那小袋倒似一个可怕毒物一样。不过就在他意念被吸入小袋的瞬间,竟奇迹般地感受到了小袋中的情境。杨禾清楚地‘看’到,里面是数十块白色的晶石,七八旧书,和几打符箓,以及一口银亮的小瓶。 当杨禾将意念锁定在小瓶上,想要取出一观时,忽然袋口一张,噗地喷出一团物事来,嗖地一声飞到了他手掌中,一阵光芒闪动,竟是那袋中的小瓶,此瓶高可七寸,上窄下阔,通体浑圆银亮,小巧玲珑,十分好看,只是瓶口上贴着十数道符箓,庄严肃穆,不知有何用途。 青青咦了一声凑过眼来,仔细地观看,杨禾便将小瓶递给了她,由她拿去研究。 杨禾忽然想起一事,忙收回意念,从身上一阵翻找,寻出了当日罗真人曾经使用过的一颗龙眼大小的湛蓝的小珠子来。此物甚是奇异,当日杨禾曾亲眼见到罗真人使用此物喷出一大团的蓝色烟雾,随后又将蓝雾吸回珠子。不过此物竟能吸收烟雾,不知能否吸收阵中浓雾,解除眼前的困境。但不知如何使用,不由得大是苦恼。当下将意念锁定在珠子之上,蓝色的珠子一阵轻颤,急剧缩小近半,随即被小袋吸入其中。杨禾心中一惊,心想‘小袋竟能吸纳珠子,不知能否吸纳其它的东西’ 当下意念锁定一块石头,心想着让小袋来吸纳它,不料试了几遍全无动静。 杨禾心中略微失望,这小袋居然能够吞吐他物,却是一件奇宝,杨禾忽然想起,当日白仙翁身上似乎也有这么一件小袋,只可惜杨禾亲眼见他失陷在雷火阵中,灰飞烟灭,小袋掉落在地下,自己却不敢冒险去拾取。不然的话,青青也能有这么一件东西了。 杨禾惋惜之余,从袋中取出了一块晶石,但见晶石之上隐隐有灵光闪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更不知是什么东西,当即便将意念侵入晶石之中,但觉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传来,杨禾精神大振,疲劳尽去,欣喜之余,拿着晶石把玩了一阵,别无所得,便将晶石收进小袋,又将一本旧书取出,入目都是潦草的字迹,杨禾只看了第一页的两三行,就发现这是罗真人的随身笔记。 第一篇中洋洋万余字,竟记载着一件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想想直有种如梦似幻的虚无缥缈之感。 原来第一页记载着罗真人的出身和曾经目睹的一件难以置信,又让他热血沸腾的事。 原来罗真人原名罗震,本是五代时期房州人,一个富商之子,身家百万之巨,天资聪颖,十一二岁就继承了父亲的家业,随着父亲到处闯荡。有一天,罗震押运货物经过陕西,途经一片荒山,忽然天降大雨,众镖师和家丁便在荒山中寻了一处小山洞避雨,睡到半夜,忽然惊醒。但觉山洞之外一片金光银光激闪,将山洞照得一霎时如同白昼,一霎时如坠梦魇,更有轰隆隆的惊天动地的巨响,不像是雷声,倒像是天崩地裂的声音。 如此巨响轰击之下,身边众人依旧鼾声如雷,半分警觉也没有,罗震心中害怕,想叫醒身边的一位武师,陪同他一起出去看个究竟。不料那人睡得如死猪一般,任凭罗震怎样推搡叫喊,他都不醒。罗震无奈,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两股战战,却是心系外面的货物,不得不出洞探看。 但见外面大风大雨早已停驻,一时间星月无光,天地一团漆黑。就在无边的黑暗中,一块巨岩之上一个矫健的高大的人正在张臂仰天大呼,轰隆隆的鸣响正是从他口中发出,这时天上无数粗大银亮的激电巨雷落下,如撕裂虚空般,纷纷劈击在他身上,但是此人身上一阵耀眼的金光闪动之后,便即安然无恙。 罗震惊骇欲绝,为此天地之威所摄,竟而两腿酸软,一下子瘫坐在地,心中直想逃回洞中,却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但见眼前一道道的激电不住价地劈击,雷声轰鸣,竟尽数淹没在那人的怒吼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雷电渐渐消散,乌云滚滚而来,天地间哗啦啦地一片乱响,又下起倾盆暴雨来。 就在这时,罗震才觉腿脚忽然恢复了知觉,猛地窜起身,向洞内逃去,再也顾不得什么货物了。 忽听身后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叫道‘小子,过来!’ 罗震吓得半死,闻言反向洞中直钻,说什么也不过去。但觉沉重的脚步声响,那人大踏步地走进洞来。 罗震心如打鼓,混在人堆中,倒头装死,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料想在黑暗中那人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要一动不动,他未必便能找得到自己。也许会就此罢手。 第127章 第八十七章 那人果然看不到他,微微一愣,便即怒哼一声,冷冷地道‘你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我将这里的人全都杀干净!’ 罗震哪敢接口,只是闷头不动。 那人发起怒来,随手抓起人来,一撕两半,残尸抛出洞外,奇怪的是这些镖师家丁们平时机警无比,但到了此时却一个个沉睡不醒,到死也没发出半点儿哼声。那人连杀数人,见罗震始终不出,大怒之下,猛然一张口,一股团烈火喷将出来,落在地上,见风便涨,转眼间已长到丈许方圆,跟着那人冷冷地道‘既然你不出来,我就将这山洞烧个干净!’跟着右手食指中指骈起,猛喝一声‘去!’那丈许的火球立时缓缓向前滚去,转眼间便将大半山洞吞噬掉,一切被烈火卷中之物,尽数烧成了飞灰。 罗震被这股炽烈的火球炙烤得皮肤发涨,衣衫竟然发软,几欲化掉。眼见再不出去,便只有死路一条,只得爬起身来,磕头告饶不已。那人冷冷一笑道‘你也不必害怕,我若要取你性命自是易如反掌,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还跟我有些缘分,我打算收你为徒!’ 罗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道‘收徒?胡大仙你要收我作徒弟?我……’ 罗震少时常听人言道,山林之中有些狐妖在修炼千万年之后,法力有成,便会遭遇一次大天劫,到时候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今日眼见此人方才遭遇,分明就是传言中的大天劫,而此人竟安然度过,自然是狐妖中极厉害的人物,方才罗震称此人为胡大仙,便是源于此处……听见此人要收自己为徒,心中存了老大的疑窦,也不知是福是祸,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定夺。但罗震本身就是商人,生平最善于计算。想到一旦违逆此人心意,必死无疑,反而向此人低头屈服,或许还有一两分的生机。当即磕头如捣蒜,连称师父。 那人冷冷地道‘我叫黄石公,不是胡大仙,你记好了,你既然拜我为师,便需得听我号令,不得有违,不然的话,我就将你扫地出门,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罗震哪敢说半个不字,便当即答允下来,只是唯唯诺诺。 黄石公道‘入我门下需得先行断去尘念,你回家将家产都烧了,父母妻儿都杀了,去吧!’ 罗震大惊失色道‘师父,这怎么可以?这一身骨血都是父母所授,有恩不报,反要弑父弑母,岂非天理难容!妻儿也都是至亲至爱之人,倘若我去杀他们怎能下得去手?’ 黄石公冷哼一声道‘修仙本就是逆天行事,哪有什么情谊可言?你不去杀他们便不能随我学道,我也只好杀了你了!’ 罗震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将山洞中所有同伴武师全部杀死,只身偷偷地潜回房州老家,将父母妻儿召集到大堂中,下蒙汗药麻翻了众人,一把火烧了大堂,跟着连奔几个去处,将罗家百余年积累的家产全部付之一炬。 黄石公看着满园的大火,满意地点点头,便带着罗震一路驾云返回了深山的洞府中,授予一卷天书,乃是金木水火土五部功法中的真火功,令他日夜不停修炼。 罗震忍辱负重,埋头苦修,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十多个年头,他修习的真火功已练到了第七层境界,罗震骨子里埋着灭门毁族的深仇大恨,一直找机会报复,为了对付黄石公,他暗中搜罗了一只低阶的法宝-摄魂瓶。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黄石公喝得烂醉如泥,罗震乘其不备,先是在他的酒里下了穿肠剧毒,骗黄石公饮下,待毒性发作时,忽然拿出摄魂瓶,拼命施法,竟侥幸将黄石公的元神吸进了瓶中,封印起来。本来元神被吸入瓶中之后二十年便会记忆尽失,变成一只无主孤魂。但罗震对黄石公万分畏惧,生恐此人逃出瓶中报复,因而过了数百年,仍是不敢轻易打开瓶子,破去封印。这只摄魂瓶便成了专门封印黄石公的瓶子。按照罗震所述,摄魂瓶应该就是在青青手中的那只银瓶。 杨禾看到这里,不禁感叹,黄石公收罗震为徒,当真是作法自毙。当下大略地向青青说了一遍。两人都看着手里的这只瓶子愁眉不展。 青青听说这笔记中竟然有文字记载,不禁啧啧称奇,追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杨禾道‘后来罗震怕被黄石公的好友发现,便用火球术,烧了黄石公的肉身,跟着将洞府中的宝贝洗劫一空,逃去了无边血海,改名罗真人,他纠集了一帮低级的修仙者在黑蛊教外的内谷中悄悄修炼。再也没露过面,若非元星一心追求仙道,执意破坏内谷外谷分割的阵法,罗震根本不会出手。’ 青青自语道‘真的有仙法么?’ 杨禾点点头道‘看来传说是真的,这袋子里还有好几本书,说不定五行功法就在其中’杨禾说着便将所有的书都取了出来,放在一旁,二人逐一查看,果然五行功法都在其中,另外还有一块记录修仙界分布的地图。杨禾大喜道‘有了这些东西,说不定咱们也能修炼仙家功法了’想了想又道‘青青,你修炼少阴内力,其性偏寒,应该是适合修炼木属性的长春功,我就修炼这本水属性的秋水功’杨禾说着便将那块记载长春功法的书递给了青青。 杨禾忽然想起,在无边血海那个青年曾以半本烟波功换取自己的五滴鲜血之事,当即便将烟波功残本拿出来比对,登时发现,两步功法虽然行功法诀大相径庭,功效却是异曲同工。当下便将残本抛下,决定修炼完本的秋水功。至于那青年会不会真的送来半部烟波功功法,他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青青也拿起那本罗真人的笔记翻了翻道‘据笔记中所说,修炼五行基础功法,有醒神明目的奇效,不知道是否有助于克服这里的幻觉。’ 杨禾摇摇头道‘当真要修炼的话,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不太实际吧?’ 青青笑道‘哥,难道你想打这只瓶子的主意?’ 杨禾笑道‘无边血海的阵法有多厉害,你也瞧见了,罗真人只是黄石公的徒弟就能有这般造诣,若是黄石公本身在这儿就更不用说了,破解这个阵法应当不成问题吧’ 青青道‘这么说你已经有办法对付黄石公的魂魄了是不是?’ 杨禾道‘他被困在瓶中数百年,早就被瓶中禁锢的法力洗脑了,即便出来,恐怕也跟白痴差不多,我也只是希望他能有一些残存的记忆,能够帮助我们离开此地,这个险是要冒一冒的,虽然成功的机会不是太大,但总比坐在这里等死的好’ 青青也只得同意他将摄魂瓶中的鬼魂放出来,但见杨禾小心地揭下了瓶口封印的符箓,顺手拔下了银亮的瓶塞,但听得嘭地一声闷响,摄魂瓶一阵颤动,喷出一团黑气来,两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凝神观看。 但见黑气在浓雾中一阵盘旋,终凝成拳头大小的一团。一阵颤抖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说道‘你们是谁?’声音甚是凄厉,大有质问之意。 杨禾和青青面面相觑,当下忍住心中惊恐惧怕,深深吸了口气,杨禾试探着冷冷地道‘你又是谁?从哪里来的?’ 那紫光迟迟不答,好久才痛苦地道‘我想不起来了,我究竟是谁?你们一定认识我,是不是?’ 杨禾不答反问道‘你可知这瓶子有什么用?’ 那团紫光嗖地射来,绕着瓶子良久,忽然远远地飞开,厉声道‘摄魂瓶?你们有这个瓶子,那一定是你们把我困在其中的了,是不是?’ 杨禾心中一喜,暗道‘黄石公果然没有将记忆全部遗忘!’当即摇头道‘若当真是我们困住你,又怎会放你出来,对付你的,实则另有其人。’ 那紫光怒道‘究竟是谁?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害了我,我又是谁?’ 杨禾冷然道‘要告诉你也并不难,看你有没有本事逃走了!’ 紫光冷冷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禾笑道‘你不妨看看周围,难道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紫光倏来倏去,在附近略一盘桓忽然咦了一声道‘这是一个阵法!布阵的手法也很高明,倘若是我肉身还在,要破解此阵,只怕要费一番手脚。不过现在嘛,嘿嘿,这阵法虽然高明,对我一个灵魂来说,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杨禾大喜道‘这么说,你有办法破解此阵了!倘若你能助我破掉此阵,出了阵我便会告知你的真实身份和你的仇人!’ 紫光微一沉吟道‘我魂体受困已久,已经十分虚弱了,实在不愿浪费法力,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除非你们能够答应为我寻找养魂木,好让我的魂魄得到修复。’ 杨禾点头道‘答应你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从未听说过此物,更不知到何处寻找!’ 紫光道‘我本来是知道的,但现在我也想不起来哪里有了,只能慢慢地寻找,好在我的魂魄还能支持十数年,或许能够找得到,你们两个好像都是凡人呢,既然身具慧根,为什么不修仙呢?’ 杨禾愕然道‘慧根?那是什么?’ 紫光沉默了一阵才道‘你们既然是凡人自然不可能使用摄魂瓶的,好吧,我相信你们了。不过我不愿浪费法力破阵,我只能带你们离开此阵吧,那边好像还有几个人正自乱闯,那是你们的朋友了?我带你们与他们会合,一同离开此阵,不过我不愿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你接住此物’话音刚落,嗖地一声,紫光中飞出一个紫色的圆珠,落在杨禾手中。 杨禾点头道‘这是什么?’ 紫光道‘这是我的一点法力所化,他能感知我的存在,你按照这珠子的指引,自然就能跟在我身后,离开此阵。’ 话音刚落,紫光忽然消失,同时杨禾便觉得手中的珠子猛地一颤,竟牵着杨禾的手臂,向前拖去,虽然力道不大,但杨禾却清楚地感知了行动的方向。当下便一手拉着青青的手臂,跟着那珠子左拐右转,飞快地前行,过不多时,猛听得前方十余丈处说话声传来,正是抱琴女子等人。杨禾快步走上去叫道‘韩小姐,你们跟我走吧,很快就能出阵!’ 第128章 第八十八章 抱琴女子一怔,当然没料到杨禾这么快就能找来,大喜之下急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左拐右拐地向前行去,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忽然一亮,终于走出了浓雾的范围,顿时整个环境清晰起来。不过杨禾看到眼前的情境是却是脸色微变。 原来众人虽然走出了迷雾,却是走进了一个绝境,眼前是万丈深渊,身后就是那座迷雾阵。想要脱离此绝境,只有返回迷阵一途,不然就只有跳下万丈深渊了。 杨禾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道‘你什么意思?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跟在迷阵之中有什么区别?’ 杨禾这句话自是对黄石公说的,但众人既然看不见黄石公,见杨禾喃喃自语,除了青青之外,都是莫名其妙,一脸诧异的神色。 黄石公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怎知一旦带你们脱离迷阵,你们会不会反悔?’ 杨禾道‘那你想怎样?’ 黄石公笑道‘你现在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我仇人又是谁,我就带你们重新找回正路。’ 杨禾笑道‘先前的条件说得好好的,你突然反悔,叫我还怎么相信你?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一半,你姓黄,你仇人姓罗,只要你真心带我们离开,我不但会将我所知所有东西相告,还会帮你找回养魂木,怎么样?杨某人说到做到的,绝不反悔’ 黄石公冷笑道‘空口无凭,你也别指望我会相信什么誓言,除非你肯让我在你的灵魂中种下禁咒,日后你若不守信约,我就会催动此禁咒发作,让你断绝修仙之路,毁掉你的慧根!’ 杨禾皱眉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没有了保证,你得到养魂木之后若是若出尔反尔,我也危险的很。’ 黄石公冷哼一声道‘你倒是精打细算,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一个孤魂野鬼,只能附身在养魂木上才能苟延残喘,日后还要依附于你,怎会对你不利?倘若我真的出尔反尔,你大可毁掉养魂木,我不久就会魂飞魄散了,这样的筹码我在手上,你应该很放心了吧?’ 杨禾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让你下禁咒,倘若我食言而肥,你就毁掉我的慧根!但你得到养魂木之后,必须马上给我解除此患!’ 黄石公想也没想,立即就答应了条件,但很显然他说的话除了杨禾谁也听不见,众人但见杨禾对着空气大声说话,一时间诧异之极。当下黄石公带着众人返回迷阵之中,又是东一头西一头地一通乱闯,终于走出了绝境。回身望去,但见浓雾遮住了大半个山头,把乱石草木尽数淹没,更增神秘之感。 杨禾依照约定,将黄石公和罗真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又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出示了罗真人笔记为证,黄石公方才相信,他一时间懊悔之极,不住地仰天长叹。待杨禾将罗真人身死的消息告诉了他,这才出了一口恶气,想起毁身之恨狠狠地道‘只可惜此人已死,不然我一定将他抽魂炼魄,碎尸万断!’ 杨禾冷冷地道‘当初若非你逼他杀死父母妻儿,便不会有今日之祸,推原始本,还是你自己造孽,怨得了谁?’ 黄石公只是不甘心地叹息不已。最后叹道‘我不能出来太久,是时候返回瓶中了。对了,我的那几本五行基础功法,你一定要勤加练习,你炼秋水功,那丫头练长春功,你和那丫头的资质都不错,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黄石公说完,化为一道淡淡的紫芒飞入摄魂瓶中。 杨禾将摄魂瓶收进小袋之中,长长的舒了口气。当下众人向前之奔,遇到了明教的岗哨,一见抱琴女子出示一块表示盟友的铁牌,明教弟子便即放行,众人脚步丝毫不停地奔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明教的总坛,光明顶上。 但见一个方圆里许的大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绝大部分是明教弟子和昆仑山七派的援手,其余的是波斯明教,血刀门,清真教,黑蛊教和白驼山的人。当中有两人正自激斗,两人都穿白衣,一名是明教的弟子,另一名则是欧阳家的侍卫。两人功力悬殊,高下已分,那侍卫一柄九环钢刀劈出一道道的气劲,步步紧逼,将那明教弟子砍劈得连连倒退,再无还手之力了。蓦地一声大喝,那侍卫猛然一刀劈出,那明教弟子的长剑登时脱手而飞,从右肩到左胁一刀劈开,登时扑地而死。 欧阳雨踏前一步道‘说道两派弟子,我们白驼山终究胜你们明教一筹,杨左使,小女子该有资格向你挑战了吧?’ 竟是欧阳雨主动向杨好问索战,看来欧阳青的死的确给了她很大的打击,为了报仇,她竟然顾不得性命了! 杨好问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潇洒,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今日是波斯明教想要吞并我中土明教,霸占昆仑山,大事为先,欧阳小姐想要报仇的话,待此间事了,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我却无暇与你比武!’ 欧阳雨冷笑道‘我白驼山四百侍卫,几乎全部丧生在你明教手中,你又将我家的《九阴真经》秘籍盗走,这笔账还是小事吗?’ 杨好问道‘你们若不来昆仑山,岂会有四百侍卫白白送命?更何况你们此来只是向我明教寻私仇,非关部族教派之争,纵然再有四百侍卫身死,仍属小事!再说了,那本《九阴真经》秘籍本来是‘鬼手修罗’杨禾所有,怎能说是你欧阳家的?’ 欧阳雨怒道‘杨禾的那本秘籍本就是为我兄长欧阳锋所写,他早已将秘籍相赠,《九阴真经》便归我欧阳家所有,此事有真经原主人杨禾为证’ 杨禾踏前三步高声道‘不错,秘籍确实是我送给欧阳锋的,欧阳小姐没说半句虚言,杨左使从欧阳家手中强行夺取,似乎有些不妥!按杨某的意思,杨左使最好还是将秘籍归还人家’ 杨好问笑道‘既然有杨兄作证,看来此时事确然不假,但是我明教既然将秘籍拿来,欧阳小姐想要讨回去,恐怕还要凭真功夫,此乃私事,容后再说,我们先打发了这帮波斯鬼!’ 杨禾点头道‘杨某没有兴趣参与你们之间的恩怨,杨左使要怎样请自便’转脸又向欧阳雨道‘大小姐,如今我已为你作证,现在杨某欠你的就只一本九阴真经了他日一定会双手奉上’言罢,负手退回人群,不再言语。 波斯明教的风行使上前道‘你们中土明教也属明教,本该遵从总教的命令,但是数十年来,我总教派出无数的使者前来劝导,宣传命令,你们不但不听,更对使者百般嘲弄,实在无礼之极。总教忍无可忍,才派我等前来收伏你等教众。我和月辉使代表总教主,向你们发出最后的劝告,倘若执迷不悟,拒不服从总教调遣,所有教众格杀勿论!’ 一个手持青竹萧的中年明教弟子笑道‘你狗屁放完了没有?我们明教虽有明教之名,其实是前朝白莲教的化身,与你们波斯明教有什么相干?’ 月辉使冷冷地道‘既然不是明教,干么要冒明教之名?当年中土分教听说是被中原各派联手剿灭,汉狗以多欺少,真是不要脸之极!’ 那中年人大怒道‘你竟然侮辱我白莲教的祖师,本人闵中倒要领教领教你波斯明教的武功高招!’ 月辉使起身笑道‘正好,我二人正要向你讨教’说着向风行使瞥了一眼。二人走到场中站在闵中身前,冷冷瞪视。尛說Φ紋網 明教群豪登时叫骂道‘两打一,好不要脸!’ ‘闵教主小心了,这两个胡狗歹毒得很呢!’ 闵中一挥手,众人停止了呼叫,跟着铮地一声,从竹萧中抽出一口尺许的乌亮的短剑,冷冷地道‘一个也好,两个也好,一起上也好,闵某奉陪到底!’ 月辉使冷笑道‘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不论你们几人出战,我方只有我和他两人!’ 月辉使如此一说,众人登时明白,他二人必有一套厉害的连击合攻之术,不怕与众人硬抗。杨好问见此情形上前道‘闵兄弟,杨某与你一同共抗外侮!这场仗咱们明教一定要胜利的!’ 闵中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杨兄若一心护教,我当然是感激不尽的,不过小弟这两个胡人小弟一人足以应付了,杨兄你养足精神准备迎战下一场吧!’ 杨好问知他心意,远远地一点头道‘闵兄你要小心了,不可大意轻敌!’ 闵中冷冷一笑,忽然间腰肢猛弯,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挥剑向月辉使小腹刺去,这一下出手太过突然,事前绝无半分征兆。待得月辉使惊觉,短剑已刺到了小腹。闵中出手之突兀,直与偷袭无异,但双方事先已言明比试开始,便不能算是偷袭了。众人嗡地一声发出一片惊叹声,原来闵中不但出手迅捷,手臂前挑,侧身向下,身躯更是扭成了个难以置信的姿势,常人若做这般扭转,肋骨和椎骨早已扭断了,但闵中却若无其事地做到了,着实又些不可思议。 月辉使啊地一声,猛然收腹,腰肢一弓,足不站地地滑后三步,总算避过了锋芒,饶是如此,小腹上仍是给锐利的剑气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冒。一瞬间把衣衫都染湿了。 第129章 第八十九章 铮地一声,风行使忽然前掠,乌光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尺许的短棒,猛地击在闵中的短剑上,闵中手臂一震,蓦地双手撑地,身体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过来,迅捷无论地扫出一腿,取的仍是风行使的小腹。 风行使的短棒不及回击,嘭地一声,给他结结实实地踢在小腹上,闷哼一声,倒跌两丈。一瞬间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闵中一个照面就伤了风行使和月辉使,显示了余环儿一脉不可思议的强大实力,登时惹来了余宗弟子的一片喝彩!三法王和三位五行旗使也都拍手叫好,现在就连杨好问也无话可说了。 三大宝树王大惊,中年女子和一个五旬老者抢了出来,女子一晃手臂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凤羽刀,轻轻一抖,刷地一声,向闵中疾疾劈出三道气劲,旋身直进,凤翅刀随身直转,斩出一圈圈的气浪,横扫过去。同一时间,老者冷哼一声,铮地抽出一柄月牙似的弯刀,向闵中投掷而出,划出一道皎洁圆月,人随刀走,一道黑影闪过,猛地又疾赶而上,抓住了刀柄,借势猛劈而下。铮地一声大响,已和闵中的短剑相击,两人各退一步,闵中手里的短剑嗡嗡鸣响,乌光大盛,更增其诡异的声势。老者手中的弯刀却无声无息地从中断为两截,前半截刀身掉落,老者手中只剩下了半截的弯刀。 众人顿时一阵惊叹,闵中手中的短剑不但形貌诡异,更是一口罕见的神兵利器。明教余宗的弟子纷纷高声喝彩,有人道‘闵教主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啊!’有人道‘闵教主的武功固然高强,也要有余祖师的佩剑相得益彰,方能有此奇功’也也有人道‘闵教主只是劈断了波斯人的兵器,并未取他性命,足见闵教主宅心仁厚,可堪大任!’ 说话间中年女子已从闵中身侧掠过,凤翅刀剑芒暴涨三尺,如一道锋利的飞盘,挟着无数纵横的刀气,呼啸斩来,闵中不敢硬缨其锋,向旁疾闪,避往一道高大的石柱之后。中年女子如影随形地赶上,刀气横扫,擦擦数声,一掠而过,去势顿时大减,闵中纵身扑上,短剑劈击,发出一道剑气,铮地一声,刀剑相击,波斯女子去势叔止,飘然掠开一丈。闵中紧追不舍,短剑幻出种种诡异的招数,猛刺其周身要害。 众人但听得铮铮声不绝于耳,场中人影交错飞腾,波斯女子挡了十七八剑,终于不支,闵中寻隙直进,擦地一声,一剑刺在波斯女子的右肩上,顺势一拖,在颈下划破了一道伤口,场中登时喷出一蓬血雨。波斯女子临危之际,急中生智,猛地掠到石柱之后,挥掌急拍,呼地一声疾响,高达五丈的石柱忽然倒塌下来,挟着一股劲风,蓦地向闵中砸去。 众人齐声惊呼,还以为那女子能一掌将石柱拍断,但看到齐刷刷地断面时,这才明白,原来那石柱早已给她的凤翅刀削断,只是那女子出刀使力十分均匀,断面处分外平整,上半截的柱子压在下面纹丝不动,一时间竟不倒下。再加上波斯女子出刀时十分迅速,场中能够看得清的也只有各派练气境以上的高手,大部分功力铰地的弟子都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而过,根本看不见波斯女子如何出刀,更不知何时石柱已被其刀气削断,想想都觉骇然。仦說Ф忟網 闵中冷冷一望,眉头一皱,身形骤然向左狂闪,一个折转,箭矢般地向波斯女子投去,这一剑务必要取其性命。闵中已将速度提至极限,转眼间便赶到波斯女子身前,短剑一震,化为一道乌光,猝然射出。眼见就要得手,不料眼前黑影一闪,一条乌黑的短棒从旁猛然打来。闵中心知若不回剑自救,必定死在短棒之下,当即冷哼一声,挥剑向旁一探,短剑搭在短棒之上,往回一拖,消去了短棒的势头,左手一探,便将短棒抓在手里,飘然退开三步。 这时月辉使已将腹前伤口包扎完毕,一声厉叱,猛蹿上来取出另一支短棒向闵中猛然打去。与此同时,风行使身影一晃,掠往闵中的身后,手中一根短棒猛然向月辉使掷去。两人一前一后登时将闵中拦在场中。 闵中左手一挥短棒,嘭地震开那女子打来的一棒,欲待后退,风行使赶将过来,手中两根短棒连挥,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众人登时大怒,这波斯人也太无耻了,明明说的是派风月二使两人迎战,现在变成了众人围攻闵中。逍遥宗的青年见状正待上前相助,忽听大师兄说道‘不能去,这应该就是杨禾所说的飞棒阵,你不懂阵法,去了等于去送死’跟着便高声向闵中提醒,盼望他快点儿从尚未成形的阵法中脱身出来。 闵中正自相斗,猛听到老者的呼声心中吃了一惊,正待抢出阵法之外时,无意中瞥见手中所握的短棒上竟刻着密密麻麻的波斯文字。顿时心中一震,失声道‘圣火令!’ 话音未落,波斯女子手中两根短棒投至,闵中挥棒猛击,嘭地一声闷响,闵中只觉得手掌如受锥刺,剧痛钻心,惊呼一声,手中的一根圣火令已给击飞,旋转着呼啸着向波斯青年投去。 众人听到圣火令的名字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明教弟子更是惊呼出声。谁也没有想到,明教丢失了百余年的圣物,圣火令,会再次出现在光明顶上。闵中错愕间,波斯青年已拨转了飞去的一根圣火令,同时也将手中的两根向波斯女子投去,抢到左侧再将另一根圣火令拨转回去。顷刻之间,一座飞轮阵已初具规模。 杨禾脸色登时一变,提气沉声喝道‘快出阵来,不可恋战!’ 闵中本就机会逃出,但因忽然见到圣火令,内心激荡,不甘心就此罢手,听到杨禾的呼叫,不但不理,反向风行使扑去,蓦地两根短棒凌空迎面打来,闵中短剑一挑,击飞一令,待要避过同来的另一根圣火令时,背后呼呼风响,又有两根圣火令从后击至,势道有增无减,比先前更加狂猛了倍许。闵中吓了一跳,忙使出千斤坠功夫,身形疾往下沉,但听得呼呼呼三声风响从头顶掠过,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不料念头刚生,忽地一声,两根圣火令一前一后同时打来。闵中心中暗惊,急忙纵跃避开,向阵外疾掠,不料呼地一声,四令同时击至,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跃回阵中央。 杨禾见闵中重蹈自己的覆辙,失陷在飞轮阵中,不禁摇头叹息。这闵教主太过好胜,不肯听他劝说,终将自己逼进了绝境。杨禾回想起在飞星镇时,青袍怪人指点过自己,那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破掉此等阵法,眼下他虽然也在光明顶,但相信这样一个阵法已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只一眨眼功夫,闵中已连连遇险,众人虽看不过眼,也不敢轻易犯险,忽然一声冷哼,场外走出两个人来,抽出长剑分别向风行使和月辉使攻去,一个是杨好问,另一个人眉毛粗大,目光倨傲,手握一口青光闪闪的长剑,看服饰应该也是明教弟子。 但两人尚未靠近,人丛中又是一声怒哼,两名宝树王分别从旁抢了出来,上前拦截,铮铮铮一片颤响,两方人都交上了手,宝树王的武功极强,弯刀纵横劈击,与那粗眉汉子斗了个旗鼓相当。但是另一名折刀的老者又从弟子手中寻来了一柄新刀,却仍旧不是杨好问的对手,在大神通剑术下,一个照面便吃了个大亏,左肩中剑受伤不轻。那波斯老者彪悍至极,刀法虽然大打折扣,但靠一条右臂仍是将一柄弯刀舞得风雨不透,杨好问剑术虽然精湛至极,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 杨好问不时发出冷笑,心知对方这么一直狂风骤雨般的舞刀,内力消耗甚大,待他内力耗尽之时,便是他败亡之机。当下左刺一剑,右刺一剑,循着缝隙猛攻,使得那波斯老者片刻不敢停下。不一会儿,老者弯刀猛然一颤,刀光形成的剑网立时大幅缩小,果然是内力不济之兆。 这时明教中又奔出三人,两人一使刀一使剑,去与那波斯中年女子缠斗,另一人是个道士,手握拂尘,一甩之下,根根拂丝迎风散开,发出一股股的柔劲,向那操控飞轮阵的风行使当头击去。波斯明教中跟着又奔出一名手持长剑的女子,连声叱咤,向道士攻来。刹那间,广场中变成了中土和波斯两方明教群殴混战之所。 杨禾见那飞轮阵的威力已经全面展开,六根圣火令化作六弧飞轮在风月二使之间盘旋激射,每一轮的威力都是奇大,闵中不敢硬接,已变成上蹿下跳,处处挨打的局面,估计心中该是万分后悔自己的莽撞之举了吧? 第130章 第九十章 杨禾对波斯人没有半分好感,当下随着抱琴女子等人来到逍遥宗的一方,此举登时惹来欧阳雨拓跋玉等人不满的目光,杨禾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反盯着战场中波斯人的飞轮阵仔细看起来。杨禾不知道青袍怪人躲在何处,但对方既然见死不救,多半也不会对闵中再加指点,杨和心中暗叹,心知再拖下去,闵中终究无幸依着自己上次脱困的经验,眼见飞轮阵中一处两逆一顺的地方即将形成,当即脱口叫道‘后方七步半’ 闵中刚刚躲开一两个飞轮的轰击,回头一看,说话者虽在逍遥宗的一方,却是个素不相识的无名小卒。这话要是换做逍遥宗大师兄说出来,闵中自然会依言而行,此时见杨禾面孔陌生,名不见经传,哪里肯听?冷哼一声,却抢向左前方一个看似安全的所在。忽然呼呼风响,四弧飞轮从前后左右同时击至,并且角度刁钻,形成的夹击之势,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闵中大惊,挥起短剑奋力拨开左右前三方的飞轮,只震得手臂酸软,血气沸腾,再也无力躲闪,嘭地一声闷响,后方的飞轮猛然击中背心,闵中一个踉跄,登时口中鲜血狂喷。 杨禾见此心中大怒,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众人齐声惊呼,欧阳雨等人脸上却露出会心的微笑,他恨不得光明顶上所有人全部惨死,只死闵中一个并未能满足其心意。方才杨禾出言提醒,逍遥宗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闵中不听劝告,却在意料之外。抱琴女子见形势危殆,虽见杨禾脸色难看,仍是不得不说道‘杨兄,你既然懂得阵法之道,请你快帮助闵教主脱困吧。’ 杨禾冷笑道‘闵教主自有主张,必能脱此困境,杨某何必枉费唇舌?指点就更不敢当了!’ 抱琴女子知她还在介意方才闵中不听劝告之事,忙道‘战场中一片混乱,闵教主一时并未听到杨兄的提示,绝无冒犯轻视之意,杨兄胸襟似海,定然不会介怀方才之事’ 杨禾道‘杨某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韩姑娘不必多言了’ 抱琴女子没想到杨禾如此偏激,一旦稍稍得罪了他,他真的就见死不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把目光投向了青青,盼她能劝得动杨禾,助闵中一臂之力。 青青知她心意,微微一笑道‘哥,此阵之中究竟有何玄机?究竟如何破阵?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免得日后我陷入阵中,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也好有自保之力’ 杨禾淡淡地道‘你说的事,绝对不会发生,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青青笑道‘即使不分开,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哥,你跟我说罢’ 杨禾点头道‘好吧,这飞轮阵每循环一次,就会出现一个两逆一顺的阵眼,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能出阵’ 杨禾的声音很大,包括抱琴女子在内的逍遥宗的人全部都听见了,抱琴女子会心一笑,向青青点点头以示感激之意。 这时闵中身负重伤,又挨了一棒,脸色已经煞白,只是苦苦支撑,看来不出两轮轰击,必定死在飞轮阵中。抱琴女子见事不宜迟,便按照杨禾的办法大声指点。闵中闻言精神一振,飞步抢上,终于抢到了一条活路。 众人见杨禾所说果然不虚,无不大喜,明教余宗的弟子们对逍遥宗更是万分感激,当下便有两个白袍的壮汉走来道谢,抱琴女子道‘这都是这位杨兄的功劳,我只不过代他说出口罢了。’ 两个明教弟子忙向杨禾道谢,杨禾摇摇头淡淡地道‘我可从没帮过你们什么,你们要谢谁,那是你们的事,与杨某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明教弟子不知发生何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道‘没请教杨兄弟名讳。’ 杨禾冷冷地道‘在下单名一个禾字,无名小卒,尊驾也不必挂心。’ 那汉子见杨禾冷冰冰地对自己爱理不理,心中也不高兴,淡淡回应了一句,便即告辞,退回明教的一方。 这时,与杨好问交手的波斯老者已给挑飞了弯刀,胸腹之上受了两三处剑伤,仍是悍不畏死,打算同杨好问拼命。杨好问冷冷一笑,忽然纵身而起,一跃三丈,跟着一个潇洒的折转,脚上头下,挺剑直刺老者头顶。听雨剑挟着下坠的威势,之气猛吐之下,剑芒暴涨,凌厉无匹! 波斯老者一声怒吼,两手凝成鹰爪之状,猛然抓住了听雨剑,手腕一抖,变想将听雨折断,不料听雨嗡地一声颤动,竟尔安然无恙,仍是一成不变地向下刺落。 波斯老者左手五指被听雨割破,不禁又惊又怒,他这手鹰爪功练起来十分不易,双手需在铁砂之中常年搓动锻炼,数十年的功力,早就练得坚似钢铁,根本不惧任何兵器,没想到竟给一柄长剑割破,惊怒之下,左臂前伸,猛然往下一拖,右手挺举,疾向杨好问的头顶抓去。 他手中的鹰爪不啻刀剑,这一爪原有拼命之意,更是使出了十成功力,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若被抓中,必定脑浆迸流。 杨好问冷哼一声,猛催真元,狂注听雨剑,听雨剑,猛然一振,又是一声嗡鸣,擦地一声,抽出半尺,但听波斯老者一声惨呼,手中鲜血直冒,听雨剑将他的手指割开了更深的伤口。不料波斯老者拼上了性命,死也不肯放手,五指抓得更加紧了。下拖之势更猛了三分。 波斯老者功力犹在杨好问之上,但说到招式之精妙,却是拍马难及。杨好问一抽剑没能成功,反被拖下了三尺,这时波斯老者的右手鹰爪竟已抓到头顶,杨禾好问震惊之下,只好放弃了听雨剑,食指往剑柄上一弹,听雨剑嗡地一声,向外疾疾拗出,被波斯老者向下一拖,又疾沉两尺。杨好问袖袍猝然向下一拂,借力一个折转,双足如炮弹般地齐齐飞出,猛然踢在波斯老者的后心上。 波斯老者一声闷哼,踉跄跌出三步,忽然,嘭地被一物击中,前额上剧痛,顿时皮开肉绽,狂怒中睁眼一看,却是手中所抓的长剑剑柄所击,本来以老者的武功,决计不会被剑柄反拗所击中,但他被杨好问一踢,震得内脏受到重创,半途中只觉得鲜血冲脑,两眼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绝,哪里还分得清东西南北?剑柄反拗回来,毫不留情地猛击在前额上。 波斯老者喷了一大口鲜血,趁着杨好问两手空空,没有兵器的时候,狞笑一声,倒转剑柄,凝起残余的功力,向杨好问猛扑过去。老者擅使弯刀,虽然握着听雨剑,手上的招数却一味击刺少,砍劈多,完全是使刀的路子,听雨剑是何等利器,猛劈猛砍之下,威力当真不小。 杨好问显然没料到波斯老者如此勇悍,重伤之下仍是拼命,当即冷冷一笑,身形忽然一晃,向左激射,猛地蹿入血刀门阵营中,手起掌落,已击毙了一名血刀门的年长弟子,右手迅捷一抓,已抓过那弟子手中的大刀,哈哈一笑,疾奔两步,竟从血刀门两名长老中间穿过,化作一道白影向波斯老者投去。 两名血刀门长老武功极高,但猝不及防之下,竟失手没能拦住杨好问,眼睁睁地看着杨好问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两个人顿时气得暴跳如雷,铮铮两声,抽出佩刀,大声斥骂,向杨好问冲去。冲到半路,忽然间人影一闪,两人拦在眼前,一名五旬老者,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两人都是一副飘然出尘与世无争的神态。老者和女子,正是逍遥宗的大师兄和那抱琴女子,此刻她怀中的焦尾琴交给了徐姓少女,手里却多出了一口雪亮的长剑。 老者也是挽剑而立,微笑道‘逍遥宗陆石,韩净,讨教你血刀门的高招!’语毕不再多说,长剑一震,爆出一片白芒,如点点雪花,洒向血刀门的两个长老。女子韩净也是脸色一沉,飞雪剑法施展开来,与老者一同攻向两名血刀派的长老。奇怪的是两人虽然同使飞雪剑法,招数却是一正一反,刚好相反。老者陆石从左击右,韩净便从右击左,两人配合起来竟尔天衣无缝。 杨禾只看了一眼便暗自骇异,原先杨禾看到的那些飞雪剑法招数中的破绽固然还在,但是一正一反互相遮蔽掩护,竟将所有的破绽化去,不光如此,威力竟然激增一倍有余。两名血刀门的长老固然武功极高,但面对这样一路飘忽不定的剑法,也不由得手忙脚乱,勉强挡了七八剑剑,擦擦擦擦数声,两名长老同告负伤,狼狈跌退两丈。前胸和小腹同时流血。 陆石和韩净双双持剑遥指,陆石道‘昆仑山诸派向来与你们血刀门无冤无仇,倘肯就此退出纷争,下山而去,今日之事就算作罢。’ 第131章 第九十一章 血刀门两位长老大怒,脸色阴沉闭口不语,虽然绝不甘愿,但对于两人联手的剑法颇为忌惮,怒哼一声,愤愤地返回自己的阵营之中。陆石和韩净见状双双跃回逍遥门阵营之中。 这时杨好问已将波斯老者的剑势压下,两人一个拿剑猛劈猛砍,沉稳厚重,使得却是刀法,另一人明明拿刀,路子却专走偏锋,轻灵飘忽,使得却是剑法,乍看之下十分怪异。杨好问不想与老者缠斗下去,长刀探出,搭上了听雨剑,猛然提起十成功力,乾坤大挪移功法使出,一带一引将老者剑势引开,反向他自身的左臂斩去。波斯老者内脏受创,功力大打折扣,不敌之下,竟然收不住手,听雨剑猛然斩在自己的左臂上,擦地一声,将半条手臂斩了下来,去势不止,还深入寸许斩在自己的肋骨上。波斯老者一声惨叫,扑地便倒,登时晕厥。小說中文網 听雨剑蓦地反弹回来,嗡嗡作响,不住地颤动。杨好问冷哼一一声,长刀探出,将自己佩剑勾回,拿在左手,右手长刀掷出,噗地插进了波斯老者的胸膛。杨好问这几下动作迅捷之极,从引诱老者斩断自己手臂,到掷刀杀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波斯明教的中年女子根本来不及阻止,波斯老者便已毙命。 在波斯明教众人的咒骂声中,杨好问哈哈一笑,听雨剑插回剑鞘,笑道‘还有哪一位波斯明教的朋友想来赐教,杨某定然奉陪!’环目望去,但见闵中已从波斯人的飞轮阵中逃了出来,虽然重伤,总算保住了性命,在明教弟子搀扶在回本方阵营休息。波斯青年和女子收起了六根圣火令,各自执两根在手,怒目而视。 波斯青年风行使怒道‘原来《乾坤挪移神功》在你们中土明教手里,你若将此功法献出,我二人便不追究你杀害宝树王的之罪,饶你性命,只要你们中土明教肯归附波斯总教,我们便请求总教主,安排你做这里的分支教主!’ 杨好问笑道‘我们中土明教与你们波斯总教毫无瓜葛,我们要怎样便怎样,用不着你们总教来指手画脚的!我们中土武林也没有你们波斯人的立足之地,识相的赶紧滚下昆仑山,滚回西域波斯去,在这里纠缠下去,管教你们个个身首异处。’ 这时另一名宝树王也与那明教的粗眉汉子分出了高下,虽然得胜,重创了那粗眉汉子,可是自己脊背上也被对方砍了一刀,深可及骨,受创不轻,痛得脸色惨白。这时波斯明教三大宝树王一死两伤,连风月二使的飞轮阵也给杨禾破掉,实不足以与明教一战了。风行使左看右看,皱眉道‘黑蛊教的人呢?怎么不见过来?’ 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道士哈哈笑道‘你说的是那几个下蛊毒的妖魔小丑么?把他们压过来!’ 一语未毕,只见明教弟子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七名身穿道袍的年青道士提着七个黑衣的黑蛊教弟子走来,将众人推到场中央,原来他们是给这道士及其弟子给捉了。但见七个黑蛊教弟子个个垂头丧气,一脸惊惧的表情,大概是为在场众人气势所摄,连头也不敢抬。 中年道士笑道‘十个狗敢在昆仑山圣地放蛊下毒,幸好被贫道撞见,当场杀了三个,其余七个顺手捉了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杨好问拱手道‘何道长,多亏你们昆仑派相助了,不然我们一个个死了也还不知怎么回事!’ 中年道士沉声道‘昆仑山七派虽然互有嫌隙,但在这外敌当前的节骨眼上,还是看得请大局的。再说守护昆仑山也不只是你们明教的责任。’ 杨好问道‘何道长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明教上下无不感激!但愿两派能就此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话未说完,忽然明教一方的人丛中站出一个目光阴骘的矮小汉子,以锐利的声音高声道‘杨好问,你虽贵为左使,但还轮不到你代表明教说话。昆仑派的牛鼻子曾将孟旗使打成重伤,此仇不能不报!’ 何道士显然对此人十分忌惮,面色一变,仍是怒道‘既然要报仇,何某随时候教!贫道还怕你不成?’ 杨好问喝道‘卫护法,现在大敌当前,一切私怨都该放下,何道长前来相助,我们明教上下只有感激!’ 何道士冷冷地道‘感激就不必了,旧怨暂且放下,待贫道先处置了这几个下蛊害人的卑鄙小人!’转身向那七名黑蛊教弟子喝道‘既然你们喜欢下毒,贫道就让你们死在毒药之下!让你们死得其所!给他们服毒!’ 七名昆仑派的道士闻言齐声道了声是,跟着揪着七人的头发,捏住了下颚骨,将一包粉红的药粉倒进喉咙里,七名黑蛊教弟子都给点了穴,半分也动弹不得,眼看着一包毒药入腹,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七名昆仑派弟子在给众人喂食毒药之后,相继解开了七人的穴道。 西域众人纷纷斥骂,飞奔上前来抢人,何道士哈哈一笑并不阻拦,任他们将七人带走。血刀门的弟子急忙给七人喂服解毒的药物,不料还没等喂下,七名黑蛊教的弟子毒性发作,满地打滚,见人就扑,张口大咬,宛如七条疯狗一般。血刀门阵营中登时炸开了窝,瞬间已有十数名弟子被七人扑倒,咬得面目全非,众人纷纷拿了兵器殴打砍刺,生恐他们扑到自己身上,不久七人都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眼耳口鼻中也都流出鲜血,杀猪般地哀嚎了好半晌,又抽出了片刻,便即死亡。 众人相顾骇然,都不知那七人服用了什么毒药,毒性竟然厉害至此!但知何道士如此对付敌人,虽然不能说有错,但是手段也未免太过刻薄狠毒,没有半点道家的仁厚宽和之风。心中对这道士平添了三分的忌惮。 青青一见之下,突然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五失心倒散,这……他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杨禾大感奇怪,愕然道‘怎么你认识这种毒药?难道是……’ 青青点点头道‘不错,天下间,只有我爹和我师兄懂得如何配制!他们竟然来到了昆仑山?难怪我到处找也找不到他们’ 杨禾探手抓住青青小手柔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帮你找回父亲和师兄,咱们这就去找昆仑派的何道士问清楚,你马上带着小玉去欧阳雨那边!’说着悄悄地穿过明教弟子一方,向昆仑派何道士行去,众人都吃惊地望着几个中毒惨死的黑蛊教弟子,谁也没留意到他。杨禾若无其事地站在了明教和昆仑派弟子中间的位置,昆仑派的以为他是明教的,明教的弟子却以为他是昆仑派的,自然也无人在意。 何道士耍过了威风,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正好退到昆仑派弟子队列之旁,长剑挂在腰间,大大咧咧地负手而立,一幅目空一切的姿态。 杨禾左手暗中扣住两枚银针,向欧阳雨一方一瞥,但见青青和李玉已经立在欧阳雨和拓跋琼的身边,当即放下心来,漫不经意地上前,忽然低声道‘何道长,你手里五毒失心散是从哪里来的?’ 何道士大吃一惊,猛然一回头,见一个冷峻的中年人立在身前,一下子便认出他正是方才帮助欧阳家作证的人。听杨好问的口气似乎此人就是‘鬼手修罗’。何道士从华阳派口中听说此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再加上他突然问起五毒失心散的名字,不由得大感凛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长剑,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杨禾的问题。 杨禾冷哼一声道‘何道长你何必紧张呢,杨某方才问你,你手上的五毒失心散哪里来的?’ 何道士缓过神来两眼一瞪,淡然道‘什么‘五毒失心散’?没听说过!’ 杨禾见他不肯说实话,冷笑道‘想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了,你既不肯说,就吃我一爪吧’突然间汇聚九阴地气,右手森然凝成爪状,一团白色的光晕隐隐流转,正是九阴白骨爪。杨禾功力一提,周围的明教和昆仑弟子登时感到一股从旁袭来的彻骨的寒冷,纷纷扭头望来,待见到杨禾右手诡异的情形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禾毫不理会,九阴白骨爪猛然抓出,挟着凌厉森寒的阴气,诡异无比。杨禾一上手就使出爪影漫天的招式,将何道士的退路全部封死,唯有硬接此招。 何道士没想到杨禾说打便打,一上手就是绝技杀招,登时吓了一跳。忙抽剑反击时,忽觉得左肩的肩井穴,右肩的缺盆穴同时一麻,双臂力气全失,长剑竟未能拔出,这时杨禾已冷冷一笑,一爪毫不留情地锁住了他的咽喉。跟着左手连点,封了他胸腹间的七处大穴。何道士吭也没吭一声,就落在杨禾的手上。 众人无不大惊,谁能想到一向自视极高的昆仑派何掌门,一个照面间,就折在对方的手上,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第132章 第九十二章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昆仑派的弟子纷纷怒喝,抽剑指向杨禾,但因掌门落在对方手里,命悬一线,己方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过分靠近。靠近昆仑派的是明教余宗的弟子,双方向来嫌隙甚深,是以明教弟子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瞧热闹,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何道士的两个同门师兄弟,闻声赶来,为时已晚,何道士早落在杨禾手里,二人看到掌门的性命危殆,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五十来岁的道士脸色铁青,怒道‘放了掌门人,有话好说!’另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道士疾道‘我们昆仑派与你无冤无仇,你也是中土汉人,何以如此?’ 西域的胡人们都不值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万分意外。但此人方才还是不可一世,害死了自己的同盟,转眼间便已身陷绝境,这对西域人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最好是杨禾手指用力,捏碎了此人的咽喉,好替众人出一口恶气。波斯青年忽然哈哈阴笑道‘好啊,杨禾,你替本教杀掉此人,我们便答允你先前的条件,向教主推举你做宝树王,还有黄金千两,美女无数。’ 昆仑七派众人登时大哗,纷纷斥骂道‘原来他是波斯明教的走狗!何掌门落在他手上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放了掌门人,一切都好说,不然你纵然杀了掌门人,你够娘养的也绝对走不出昆仑山!’ 杨禾毫不理会,只冷冷地道‘何掌门,本来我只是向你询问一件事,你答覆我也就罢了,没想到你不识好歹,竟然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说不得只好采取些强硬手段,不然我看你也不打算说实话了,对吧?’小說中文網 跟着左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琉璃瓷瓶,拔去瓶塞,倒出一枚红色的丹丸,收起瓷瓶,将那丹丸托在掌心中送到何道士眼前冷冷地道‘何掌门你认识这是什么药吗?’忽见何道士刹那间变得脸色苍白,惊恐地望着那药丸,颤声道‘你怎么会这种药?你究竟是谁?’ 杨禾不答,突然冷冷地道‘‘活判官’风易书和他的那个徒弟给你抓起来了是不是?’ 何道士大惊道‘你……你怎么知道?你是他什么人?’ 在场的昆仑七派众人有不少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都听说过风易书的大名,但知那人是上一辈武林中纵横天下的邪派妖人,武功倒也罢了,他那手使毒的本事却是无一人不是谈之色变。众人一时间均猜不透此人与风易书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有欧阳雨和杨好问等知道青青姓氏的寥寥数人隐隐猜到了两三分。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向俾睨天下的老魔头竟然栽在了昆仑派手里,可谓大快人心,现在听杨禾的口气,似乎与那人渊源甚深,而且大有相救之意,又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 杨禾冷冷地道‘把风前辈和他的弟子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分毫’见何道士仍是犹豫,怒喝一声,右手捏住他的下颚骨,迫得他张开嘴来,跟着左手一扬,噗地一声,将药丸投进他的喉咙里,左手探指在咽喉上一拂,咕咚一声,何道士便将药丸咽下腹中。昆仑派众人见杨禾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眨眼间已逼迫掌门人服下了一粒不知名的药丸无不大惊,何道士的两个师兄弟再也按耐不住,从旁抢出来,长剑挥出两道银芒,向杨禾后腰疾刺,劲力手法无不妙至巅毫,双剑齐至,自是不可小觑。两人分进合击,取得是杨禾腰间的要害,料想对方不得不闪避自救,如此一来便可一举将掌门人救下,至于他吞服的毒药,日后另行设法驱除便是。 那知杨禾竟对两人的进攻恍若不知,只飞起一脚将一名上前拼命的昆仑弟子踢飞。二道心中大喜,均暗道‘若能一举将此人击毙,不但救下了掌门人,也为本派乃至昆仑七派立下了大功’念及此处,剑上更增了三分威力,竟然提起了十成的功力,孤注一掷。两道的修为都步入了练气初期,联手之下果然威力大增。眨眼间长剑就刺到了杨禾一尺之内,剑未至,剑气已刺破了对手的衣衫,正自欣喜,蓦地杨禾转过身来,双目射出森寒的杀气,两只手掌各有一团白气萦绕,白气中隐隐露出寸许的利爪,顿时一股彻骨的寒冷,扑面而来,跟着杨禾两手闪电般地向下一抓,正好擒住了两柄刺来的长剑,一声轻喝,叮叮数声,两口长剑寸寸断裂。二道手中只剩下了剑柄连着半尺长的断剑,但是收不住势子,仍是身不由己地往杨禾扑到。 杨禾冷笑一声,双爪齐出,向二道头顶插下。正要将此二人抓死,猛听到杨好问大喝道‘杨兄手下留情!’杨禾收住势子,两手按在二道的顶门之上,左腿猛地扫出,嘭嘭两声,二道胸口分别中了一脚,登时踢飞五丈,将昆仑派的弟子撞倒了一片。二道中脚处正是要穴所在,顿时全身麻痹,再也动弹不得了,但侥幸逃过一死,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杨禾身形一闪,倒射回来,长袖一拂,将五名杀来的昆仑弟子连人带剑一同扫飞。右手探出,又在何道士背后补上了两指,任他本领通天,再也跑不了了。 波斯明教和血刀门的人见杨禾未下杀手,反而绕过了众道士性命,无不大感失望。波斯青年乱叫道‘好吧,杨禾,你虽然没有杀了这些道士,但看在你跟昆仑派为难,相助我教的份上,待灭掉中土明教之后,我们仍然会请示总教主,让你做中土明教分坛的教主,你把那道士带过来吧!’ 此语一出,明教众人无不色变,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杨禾,充满了深刻的仇恨。 杨好问喝道‘杨禾不是这样的人,大伙儿不要中了波斯人挑拨离间的诡计!’杨好问声音极大,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其余六派的弟子一听,都明白了一两分,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方才那么冲动了。卓宗、匡宗和道宗的弟子素知杨好问公正,听他一说也就不再怀疑,但余宗和五行旗的弟子一向支持闵中做教主,暗中将杨好问视为对头,听杨好问这般说,反而更加怀疑,甚至怀疑杨好问勾结外敌,想借波斯人的手铲除异己。 余宗和五行旗的弟子纷纷喝问‘杨左使认识此人?凭什么说这人不是汉奸?’ ‘难不成杨左使和此人是一伙儿的?’ ‘决不能放过波斯人的走狗!格杀勿论!’ 杨禾大怒道‘杨某向来想怎样便怎样,若是那么容易给人杀死,我早死了几百回了。你们想要取我性命,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余宗和五行旗的弟子闻言大怒,人群中呼地蹿出一个手握短剑的少女,此女面上罩了一层寒霜,厉声叱道‘邪魔妖人,看你有多狂妄!你若能在本姑娘剑下过上十招,我便饶你不死!’ 话音刚落,杨好问已叱道‘贤侄女儿退下!不可对杨你杨伯伯无礼!’ 那少女哪里肯听杨好问的话,当即冷笑道‘什么杨伯伯,我根本不认识他!’ 杨禾微微一怔,只觉得此女声音颇为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见过,略一思索,恍然而悟,此女当日曾在万蛇谷口与杨雄斗口,自己躲在巨石之后,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失笑道‘你姓闵是不是?小丫头你还没有资格跟我相斗,杨某劝你今后要慎重行事,不可如此鲁莽冲动,不然你早晚会吃大亏的!’ 那少女大怒,娇叱一声,挺剑刺来,招数十分巧妙,果有闵中之风,只是火候未至,不足为患。 杨禾冷哼一声,身往右闪,再一晃,已欺到少女的身后,伸指往她背心上点去。不料那少女变招奇快,一觉不妙,立时身躯后拗,刷地一声反刺过来。直取杨禾的小腹。 杨禾咦了一声,往旁一让,正待出手将她擒住,不料那少女身体后拗的情况下,忽然间身躯疾转,短剑半空中搅出一片光影,把杨禾的进击路线全封死了。这还不够,她竟然双足往地上一蹬,突然拔身而起,短剑圈圈点点地向杨禾刺来。 杨禾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颇有些进退不得,若是存心伤她自是轻而易举,但杨禾却不愿对一个后辈下此重手,只得向旁跃开,冷冷地相望。哪知这少女得寸进尺,娇喝一声,足踏奇步,短剑幻出一片光影,再次向杨禾刺到。刹那间在左胸前处露出一个破绽,但是此处颇有些尴尬,杨禾以前辈身份自然不能出手冒犯一个少女的胸前,不然必遭同道耻笑。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跃开。 第133章 第九十三章 那少女见杨禾接连两避还以为他怕了自己的剑法,当即纵身扑上,短剑挽出三朵剑花,同时攻向对手的上中下三盘,那知杨禾却早已不耐烦,长袖拂出,直击少女的短剑,嘭地一声,少女手臂巨震,短剑脱手而飞,少女一声惊呼,滚倒在地上,刚爬起身,杨禾已鬼魅般地欺到了她的身后,右手点出一指,顺手抓住了她的后颈,一抬臂,老鹰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少女早已吓得脸无人色,这才知道眼前此人武功实是深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杨好问大惊,生恐杨禾一怒之下,一下把少女撕成两片,急忙叫道‘杨兄息怒,小孩子无知,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放了她吧。’ 杨禾并没有真的动怒,只不过想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明教余宗和五行旗的弟子,便冷哼一声,将那少女扔在地上,淡淡地道‘当初在华山上杨某曾发过誓,倘若有人胆敢再污蔑家师及本门的武功,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倘若那一位朋友仍坚持认为杨某是妖邪之辈,那么定然是自居侠义道,既然与杨某势不两立,还请站出来指教。’ 这时又有两个昆仑弟子偷偷起奔近来抢夺掌门人,杨禾一声冷笑,右手一扬,两枚银针发出,分别打在两人身侧的环跳穴上,两名昆仑弟子一声惊呼,同时滚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光明顶上一时鸦雀无声,抱琴女子韩净从逍遥宗阵营中走出来高声说道‘小妹逍遥宗韩净,与这位杨兄认识不足一天,但眼见他帮助我和师妹,还有光明顶的杨雄公子脱离迷阵,方才又出言助闵右使脱离飞轮阵,绝非前来与我昆仑七派为难的,更非汉奸,我相信杨兄抓住何掌门必有内情’ 杨好问的儿子杨雄起身道‘不错,确实是这位杨前辈出手救了我和逍遥宗的韩姐姐,徐姐姐,方才也是他说出逃出波斯人阵法的方法,我们这才能提醒闵右使脱困。’ 众人一听竟有两名七派中人为杨禾作证,也感意外,本来心存的一点疑问也消失了,但是明教余宗与五行旗的弟子却不肯相信,眼见此人与杨好问眉来眼去,中间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高声道‘既然是自己人,为什么会突然制住何掌门,这是什么意思?他先前所做所为不会是为了麻痹大伙儿,好使诡计接近何掌门吧?’ 杨禾自是不屑分辨,冷哼一声道‘杨某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诸位评说’转眼向何道士说道‘何掌门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何道士脸色数变,心知若不答应定然讨不了好,自己已中了噬魂丹的毒,若是此人不肯以以解药相赠,当真是惨不可言了。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保住性命最为要紧,冷冷地道‘他们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话未说完,青青忽然一声大叫道‘不,你说谎,不可能的,谁也害不了他的’何道士心中一凛,均暗道‘这姑娘听到老魔的死讯,如此伤心,也不知她是风老魔的什么人’ 杨禾冷冷地看向何道士,见他神色坚决,目光镇定,丝毫没有惊慌之意,心知他说的多半是实话,青青的父亲现在已经亡故了,想起青青的身世,和在江湖上四处漂泊生涯,不禁黯然神伤。当下冷冷地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给你害死的?’ 何道士摇头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何某哪有这等本事,当时何某也不知他们就在昆仑山中,直到五年前一天,几个弟子向我禀报说,“后山的一个洞穴里发现了东西”我这才跟过去看,在山洞里找到了两具尸体,尸身全部发黑,变得如同焦炭一般,明显是中了剧毒而死,何某从山洞中找到一些遗物,才得知了他们的身份,至于那些毒药都是我从山洞里找来的’ 青青沉下脸来没有说话,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杨禾见状,知青青心中已有头绪,便说道‘他们二人的尸身还在山洞里吗?’ 何道士忙道‘当然,两具尸身都有剧毒,谁也不敢触碰,也不敢轻易焚烧,自然还在山洞之中,何某已下令封闭洞穴,不许任何人进出,那个山洞虽然简陋些,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他们墓穴了,五年来从未再有人踏进半步去’ 杨禾看向青青,见她点了点头,脸色便缓和下来,说道‘何掌门倘若当真如你所言,杨某自然会将解药奉上,还会向你赔罪道歉,倘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杨某自然另有一番对待,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探视那个洞穴,证实你所说的话吧?’ 何道士眼见昆仑派弟子大半都来了光明顶,昆仑派中还只有少许留守,武功高者也只有一个师妹,但也非杨禾的对手,倘有变故,自己根本无从反抗。心中害怕,忙道‘这……西域人未退,昆仑山仍有被攻克的危险,何某以及昆仑派岂能置身事外?’ 杨禾见他眼珠儿连转数转,目光只在自己两名师兄弟身上徘徊,已知他心意,冷冷地道‘昆仑派弟子留下,何掌门一人随我前去即可,不必劳师动众。’ 何道士神色微变,但见眼前形势势必不能善罢,终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杨禾向欧阳雨道‘大小姐,杨某答应你的事必定会做到,杨某在故地等你十天,倘若大小姐能够平安归来,自然会得到想要的东西,十天一过,若小姐仍未赴约,杨某便会将东西销毁’说着便向青青道‘青青,小玉,咱们走吧!光明顶上的事情与咱们再无半点儿干系了。’ 青青和李玉忙走了过来,站在杨禾身旁。青青的低着头,的颈项不时抽动,显然是在泣哭,只不过她生性好强,不想让旁人看见,是以低着头,闷声不响。杨禾心知风易书的死讯给她的打击不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青青好一会儿才抹去眼泪,抬起了头,勉强一笑。杨禾心中一酸,低声道‘纵然你爹爹和师兄不再了,还有我疼爱你,你这样难受,我心里也很难过’尛說Φ紋網 青青眼圈一红,自然明白杨禾心中所想,低声道‘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意,哥,我寻了这么多年,心中早该料到几分的。没想到的是,一听到这个消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杨禾道‘我只怕你想不开,堵在心里难受’ 跟着探手便解开了何道士的穴道,只是还保留着两处未解,使他暂时不能运功,但是正常的活动却是丝毫无碍。当下何道士在前杨禾、青青、李玉三人跟在后面,四人踏着满地的死尸,下了光明顶,闯进波斯明教拴马的树林里,三下五除二地击毙了四名守护弟子,抢过四匹马来,一声呼啸,沿着崎岖的山路向这昆仑派驻地方向奔去。 昆仑派的驻地距离光明顶只有两百多里路,四人一路驰骋,两三个时辰便即赶到,二话不说,直奔何道士所说的山洞而去。行了一炷香功夫,脚下的山路越来越难走,到了后来,拦路的大石一块接一块,马匹根本无法通行,四人只得下了马,将牲口栓在道旁的树林中,徒步向山上爬去又行了一顿饭的功夫,终于来到山洞之前。但见洞口处满是荒草乱石,果然很久已无人来过。 何道士二话不说,折了松枝,点燃做了两个个简易的火把,递了一个给杨禾,他自己拨开乱草,当先步入洞中。杨禾皱了皱眉,吩咐青青和李玉在洞外等候,自己先行进洞一探。便跟在何道士的后方,小心地步入洞中。 山洞不是太大,前行十余丈便已到了尽头。杨禾移动火把照去,但见石洞中除了一个简易的石台,别无他物,根本就没有何道士所说的尸体,一时间不知何道士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不用说必定有重大的阴谋在其中,顿时警觉起来,冷冷地道‘尸体呢?’ 何道士似乎也吓了一跳,急道‘不可能啊?五年前尸体明明在石台上躺着的,怎地都不见了?’唯恐杨禾不信,又以身体作比,把那两尸何等姿势一一比划起来,说来说去,急得一头冷汗。 杨禾看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似说谎,略略宽心,便将青青和李玉叫了进来,将情况一一说明。风易书的尸体失踪,极有可能被野兽叼去吞食了,本来以为青青会伤心地大哭一场,没想到青青听罢反而笑了起来,忽然说道‘我知道了,爹爹和师兄没死!他们定然是在实验一种新的毒药,看上去好像死了一般,哈哈,他们这会儿不知又云游道何处去了!’ 杨禾听何道士所述情形,人体变成那般形状,呼吸脉搏全无,还能不死,不禁难以置信,有些怀疑地道‘青青,你肯定,你父亲他老人家还活着?’ 青青白了何道士一眼笑道‘肯定,我原说他没呢么容易死的,真是给你吓死了!不过我们也没有白来,至少我现在知道,爹爹他还活着!’ 当下三人在洞中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两件风易书遗落在山洞中的物件,青青看了看,满意地收了起来。三人走出山洞,杨禾想起先前那般对待何道士,神色有些尴尬地施礼道‘对不住了,何掌门,先前是杨某不对,这就向你致歉’说罢解开了何道士穴道,取出一个铜钱,一掰两断,将其中一半交给何道士道‘作为补偿,杨某以此半块铜钱为证物,若是昆仑派今后有什么灾难,需要杨某助拳,只管凭此物寻我,杨某必定竭力相助!当然你们昆仑派高手如云自然是没有机会用到此物的!’ 何道士大盖是感受到了杨禾的诚意,铁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吐了口气,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铜钱,似笑非笑地道‘你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吧’ 第134章 第九十四章 杨禾与青青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青青忽然从怀中取出两粒黑色的药丸道‘这就是噬魂丹的解药,服下此物绝无后患,何道长拿去服下吧!’ 杨禾见李玉脸上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心知她也想得到解药,淡淡地道‘只要你听话,今后解药也有你的一份’ 李玉没想到杨禾的眼光如此锐利,自己情不自禁地稍稍露出心意,就被他一览无余,不禁吓得心中一颤,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吱声。小說中文網 何道士二话不说,接过解药一口吞下,长长地舒了口气怒道‘姓杨的,你将何某大大地折腾了一番,这口恶气说什么也咽不下,何某先前被你暗算,心中不服,现在别无所求,只想跟你明刀明枪地打一架!你若当真胜得过我,那么先前偷袭与否结果都是一样,何某便不再计较,倘若你没本事赢我,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杨禾心知何道士心中憋了一大口气,若不这样,很难令他消气。但是何道士的武功已有接近练气中期的修为,剑术又极精湛,当真明道明抢的斗起来,没有百招以上,绝难胜他,好在何道士的玉衡剑法,杨禾早已了然于胸,每一招每一式早已破解七七八八,只要激他使用玉衡剑法,便有把握在数招之内将他击败,于是笑道‘高手之争,往往数百招也难分胜负,但对于何掌门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不如就定以三招之数,倘若我在三招之内仍不能击败何掌门,杨某任凭何掌门发落,但是倘若杨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势,旧怨一笔勾销,从此杨某与昆仑派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但不论孰胜孰败,昆仑派都不得为难我这两位朋友,怎么样?’ 青青早听说昆仑派掌门武功极高,掌法剑法轻功都有独到之密,她虽知杨禾武功惊人,但要说要在三招之内打败何道士,却不见得,见杨禾满不在乎定下三招之数,输了还要任凭对方处置,虽知他有得胜的把握,仍是大惊道‘哥,你不能轻敌呀……’ 李玉也不希望杨禾战败,不然万一何道士处死了他,风青青在悲愤之下,不给她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当即小声道‘杨前辈,小心了’ 何道士见杨禾如此轻浮,简直没把他堂堂昆仑派掌门放在眼里,细看去,又见杨禾眼中露出讥讽嘲弄的神色,不禁大怒,暴喝一声道‘好!何某倒要看看你‘鬼手修罗’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就定以三招之数,不论胜败,何某都保证绝不会再为难两位小姑娘!’ 杨禾笑道‘杨某也相信,何掌门说到做到,绝非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听说昆仑派最得意的剑法乃是以身法配合剑法的折梅剑法,我就以本门最粗浅的功夫——天枢剑法,向何掌门请教一二吧?’ 玉衡与天枢同在北斗七星之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组成斗身,是为魁星,隐隐有魁首之意。玉衡、开阳、瑶光三星组成斗柄,是为杓星,似乎便在魁星之下。 其实杨禾哪里会什么天枢剑法,根本就是信口胡说,但他把天枢剑法说成是本门最粗浅的功夫,自然是更没把玉衡剑法放在眼里。外人听了倒没什么,但落在何道士的耳中,却无异于奇耻大辱! 昆仑派最高明的剑法,明明是这套玉衡剑法,杨禾却偏偏说成是不知所云的折梅剑法,完全没把玉衡剑法当回事,何道士心中大怒,由天枢自然想起玉衡,自然而然定要以玉衡剑法为昆仑派争回这口气,更何况这套玉衡剑法正是他最得意的功夫,这般任由杨禾随口污蔑,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何道士怒不可遏,铮地抽出佩剑,但见剑身又窄又长,冷光闪闪,一震之下,剑尖不住地颤抖,嗡嗡鸣响,一看就是一把难得的好剑。何道士怒道‘何某就以祖师爷传下来的玉衡剑,来会会阁下的天枢剑法!’当下也不多说,真气灌入,玉衡剑一抖,刷地刺出一剑,剑到中途,冷光一闪,一分为七,嗡嗡不绝,直指杨禾任脉上七处大穴,这七处攻势自然是六虚一实,但是在刺中对手之前,每一处都可能化虚为实,突然反噬。教敌人无从捉摸。昆仑派的祖师给这一招起了好听的名字——七星散花。 杨禾见他已然中计,果然使出了玉衡剑法,这七剑固然精妙,但黄裳早就将这一招琢磨通透,落在杨禾眼里自然是毫无秘密可言,虽然这一招的破绽暂时还无法破解,只能硬接,但每时每刻何处是实何处是虚,杨禾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生恐何道士临时变了主意,当即火上再浇一瓢油,抡起莫愁剑,猛然向玉衡剑的真身砍去。 何道士见他竟然以剑碰剑的硬拼,大有较量两口剑本身的好坏高下之意,顿时大怒,暗道‘难道我的玉衡剑还怕你的天枢剑不成?’当即手腕一抖,玉衡剑化为一道寒芒,猛地反向莫愁削去。 铮地一声大响,两剑锋刃相击,斩在一处,顿时紫色的火花四射,两人手腕同时一震,各自纵开两步,同时往对手长剑望去,这才发觉两口长剑都没有折断,往自己的长剑望去时,剑锋之上,连半个豁口也没有,依旧锋利如昔,不禁大为惊讶。看来两口剑的质素当真不相上下。 何道士见莫愁浑厚坚实,在惨白的日光之下泛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更显得森寒萧杀,诡异莫测。惊疑不定地道‘你这是什么剑?’ 杨禾笑道‘这把剑是恩师传下来的天枢剑,见笑了!’ 何道士大怒,冷笑道‘你别忘了,已经过了一招了,你还有两招的机会!’ 杨禾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何掌门一个必胜之法,只要你接连再使两招‘七星散花’杨某的天枢剑法破解不了,自是必败无疑。’ 何道士给他这般点破,自是不屑再使用同样的手段,以近似无赖的办法取胜,怒道‘能败你天枢剑法的,何止是一招‘七星散花’!再看一招‘龙光照斗’’双手环托胸前,一股奇寒的气劲汇集,蓦地形成了一团淡淡的白芒,何道士左手托着气团,猛地往玉衡剑上一拍,瞬间剑芒暴涨三尺,冷光变成了淡淡地白色。何道士一声大喝,疾冲而来,纵身一跃,身躯突然一个折转,平平伸直,熊腰一扭,呼呼急转,人剑合一,长剑半空中不断绞击,洒出大片的剑影,急掠而来。 杨禾心中大凛,这一招无论出剑和气势,看起来都是玉衡剑法,但是他从来都没见过,更不知如何破解,不由得暗暗叫苦,方才他定下三招之数,原因便是仗着已将此套剑法,几乎破尽,三招之中总有一两招,他能破解,哪里想得到,玉衡剑法中居然多出了这些新招,直接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禾无暇多想,向此招之中细细看去,但见那剑芒最盛之处隐隐藏着一个破绽,但被周围的剑势所护,极难攻入,而且究竟是不是破绽,杨禾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倘若猜错,一旦攻进去,立时便给漫天的剑影在身上刺出二三十个窟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禾心念电转,但觉如果这一招破解不掉,第三招的威力会更大,更难破解,到时候命悬他人之手毕竟不好受。就在这眨眼之间,何道士挟着大片的剑光已刺到眼前。杨禾无暇再想,狂喝一声,抡起早已灌注真气的莫愁剑化作一道白芒,射入何道士挥出的剑光之中。 何道士心中冷笑,这一招根本就不是玉衡剑法,乃是他早年向一位高人请教而来,融合玉衡剑法的剑意,改造而成,他剑光中制造出似是而非的破绽,正是为了诱敌之用,一般的庸手自是不敢冒险硬冲破绽,但是对付一般的庸手根本就不必使用这招剑法。这是专门针对高手设计的。任凭他剑术再高,一旦入套,万难全身而退。何道士自创出此招以来虽然自行修炼过数百遍,但是拿来对敌,却是首次,一见杨禾入套,冷笑一声,剑势蓦地一变,发动隐藏的后招,猛向杨禾当胸刺去。 第135章 第九十五章 杨禾忽见剑影左右连闪,四面八方地刺将过来,更有一柄利剑歪歪斜斜地奔胸口而来,剑锋未至,剑气已隐隐割得生疼,心知上当,想要闪避已然不及,百忙中,功力猛摧,左手凝成九阴白骨爪,一把往剑身抓去,同时莫愁剑斜掠,削击对手的右胁。一剑一爪,将杨禾的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 何道士冷冷一笑,心道‘我这把宝剑削金断玉,你的一只手再结实,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妄想抓住我的宝剑,真是不自量力!’当下剑势丝毫不变,待杨禾抓住了剑身,手腕一抖,猛摧功力,便要将他的手指削断,不料一股阴寒的柔劲传来,一抖之下,力道不免为之一滞。长剑仍是给他握在手里,没能取回分毫。 何道士吃了一惊,身体急旋,避开杨禾的一削,奋力扭动长剑,想要摆脱杨禾的控制,不料杨禾身形随着他疾疾地转了四五个个圈子,手指仿佛粘在长剑上一般,任他如何拖拽怎也摆脱不了杨禾手掌的纠缠。这时杨禾的长剑忽然又向胸口刺到,势道奇快,绝无手下留情的意思。何道士长剑失去了作用,手中没有兵刃,右手只得松脱了长剑闪避,怒喝一声,一招日月神掌,双手反掌拍出。杨禾嘿嘿一笑,腰肢陡然一扭,急旋飞退中莫愁交到左手,右手回了一招百步穿云掌。 两人各自飘落在一块高岩之上,遥遥相对,杨禾双手各持一剑,哈哈笑道‘何掌门,承让了!从此之后,你我两家互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说着左手一扬,将玉衡剑远远地掷了过去。何道士袖袍一拂,卷住剑身,毫厘不差地插回剑鞘之中,正色道‘想不到你‘鬼手修罗’还真有自己的一套,何某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不过请你记住,别在我昆仑山惹事,不然的话,何某也不会放过你!’说罢大袖一拂,轻飘飘地掠下高岩,展开轻功,在乱石上跳跳跃跃地去了。 青青笑道‘恭喜你啊,哥,你功力又有进步了!那一招‘缠丝手’真是出神入化呀’ 杨禾以九阴白骨爪硬抓何道士的宝剑,实则冒了极大的风险,现在想想也是心有余悸,只得苦笑道‘那也是给逼出来的招数,若非如此,二哥的小命就毁在此人剑下了。’ 李玉眨了眨眼睛上前道‘恭喜杨前辈大胜昆仑掌门!两招就能打败昆仑派的掌门,这件事天下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做得到!前辈的武功可算是天下一绝了’ 杨禾知她的想法,便从岩石上跳下来,笑道‘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只要你安心为我办事,照顾好你风姑姑,给你解毒自是不在话下,我和你风姑姑都不会亏待你的,连你的两位兄长也会有天大的好处’ 青青笑道‘小玉一直都很听话的,这孩子很聪明!’ 杨禾倒没想到李玉这么快就把青青哄得满意,当即点点头冷冷地道‘我就怕她聪明过了头,反被聪明所误!今后要听你风姑姑教你如何为人处世,不能再起什么害人的歪念头!’ 李玉向来对杨禾畏如虎狼,虽明知他没有害自己的心思,不知怎么,一看到他那双冰寒透骨的眼睛,就忍不住浑身哆嗦,两腿发软。这时见他又向自己凝视,仿佛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一般,登时方寸大乱,连忙应是,再也不敢起反抗的念头。 杨禾淡淡地道‘走吧,在飞星镇还有些事情没完,十天之后,就和杨好问一道返回中原’当下三人到山下寻回了马匹,沿着山路驰骋两日,奔回飞星镇上,还住进了原先的客栈,原先的房间。用过饭后,杨禾和青青在街上闲逛依着青青的性子,买了好些木马木人等小玩意儿。走着走着便来到镇外的湖边。 两人登上小舟,划向大湖的中央,任小舟漂流,青青低声道‘哥,你真的打算重写秘籍?先前那本落在明教手中的,你不打算讨回了?你不怕你师父生气?’ 杨禾笑道‘其实我交给欧阳锋的秘籍只记载了精简的内功修炼之法,并不全面。师傅所传授的招式和各派武功精髓部分也根本没有录入,无需担心。并且你别忘了还有位青衣的老兄对此书虎视眈眈呢,他不会任由此书落在明教手中的,一定会设法夺取。今趟明教与多派作战,必定元气大伤。杨好问出门,实力大减,五散人为了自保,恐怕也要跟着下山,《九阴真经》是不会留在光明顶上的。而那位青衣老兄恐怕就是要等待这个机会出手了,那位仁兄武功极高,又精于阵法,杨好问和五散人在他的手下恐怕讨不了好,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即使他们能够保住秘籍,也会发现,秘籍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拿了谁倒霉。倘若保不住秘籍,被青衣人抢去,说不得只好另写一部,反正那些功法我早已记熟,写下来也只需两三个时辰的功夫。现在昆仑山上的门派斗争,跟咱们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咱们只需轻轻松松地在这儿等着杨好问就够了。离开了山谷一年多,真的很想念师傅了,处理完杨好问的事,就直接回小谷一趟看望他老人家’ 青青笑道‘然后呢?’ 杨禾笑道‘然后咱们一起在江湖上闯荡,一边打听你爹爹下落怎么样?’ 青青道‘好啊,找到我爹爹,然后呢?’ 杨禾一愣,直言道‘然后的事,我还没想过。你想怎样?’ 青青忽然低声道‘倘若找到爹爹,他不喜欢你怎么办?他要我嫁给师兄怎么办?’ 杨禾大出意料,啊了一声道‘什么?这要看你的意思了,倘若你不想嫁,你爹爹总不能逼你吧?’ 青青忽然道‘倘若我愿意嫁呢?’说完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杨禾大有楚楚可怜的意思。杨禾心中嘭嘭乱跳,隐约明白了青青想说什么了,还未开口,忽听青青仰脸望着他低声道‘倘若我愿意嫁你呢?哥,你愿不愿意娶我?你会不会为了我去跟爹爹争辩?’ 杨禾大为感动,虽然他一直极力回避这个问题,现在却不得不直接面对了,岳小玉死后,他心里只有一个女子了,那就是青青,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便点点头正色道‘我当然愿意娶你,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大姐去世后,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尛說Φ紋網 青青满心欢喜,不胜娇羞,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你最重信义,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你一定要记清了!’ 杨禾登时万千柔情蜜意充塞胸臆,但觉世界上不管旁人对自己怎么样只要有青青一人对自己好,便足够了,什么扬名立万,什么称雄武林都还及不上她的一句温暖的话儿,柔声道‘青青,你是,你是天下间对我最好的女子了,你对我关心我岂能不知?先前我太冲动了,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我喜欢大姐,结果我却逼死了她。七年前我我更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荒野中,这些都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大姐的事无法再挽回了,好在你还肯原谅我。’ 青青娇躯微颤,显然因岳小玉之事受到震动,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怪你,那时候我不懂事,惹得你生气,是我不好。大姐的死,我要负很大责任的,她去了,再也不能陪着你,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不管你怎么想’说着话往事历历浮上心头,曾几何时,三人还泛舟湖上,言笑晏晏,到如今一泊湖水尽数化作悔恨,耳畔萦绕的,只剩下犹如叹息般划破水面的桨声。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都不再说话,青青依偎在杨禾怀里,再也不愿离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青倚在杨禾怀里睡着了,睡梦中留下了两行清泪。 杨禾坐在小舟中不动,两人这般坐着,一直在湖泊中漂流了一日夜。青青醒来的时候身上暖洋洋的,仍是倚在杨禾怀里,太阳却已升起了老高。青青看到杨禾的目光中满是温柔和爱怜,往常森寒冰冷的目光全都不见了,俏脸不禁微微一红道‘哥,咱们回去吧咱们一夜未归,李玉那鬼丫头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杨禾笑道‘她能想什么事情,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咱们在湖上漂流了一夜吧,不过那丫头鬼得很,武功虽然不高,当初我为了抓她可费了好一番手脚,几次反而差点儿中了她的暗算。以后若加调教,必定是一个好帮手。今后就让她来伺候你,一来也算给她个家,省得他跟着她那两个义兄东奔西跑居无定所,而来咱们也缺少一个帮手,等回到山谷我向师傅请示,看能不能将她收归门下,将本门的武学传授给她。’ 青青吃了一惊,愕然道‘你要收她为徒?’想了想又道‘你还真会找人,这小丫头的悟性的确是很高,继承你的武学,应该没有问题了。’ 第136章 第九十六章 杨禾皱眉道‘可是这丫头的心性多变,诡诈难测,今后还需严加管教,万不能让她走上邪路!拜师的事决不能向她透漏分毫,再加十倍的管教,希望她有一天能明白我的苦心。’ 青青点头道‘你这么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看住她。不会让她做什么错事’ 杨禾心知青青少年时候精灵古怪,也是一个十分难缠的角色,由她整治李玉自是再好不过了,划动船桨,将小舟还泊在岸边,二人相携走过闹市,但见镇上的江湖人物忽然又多了起来,多数都是些白衣的明教弟子,镇东也有不少的西域人赶过来,到店铺中卖粮打水,正是西域诸派的弟子,不禁纳闷,暗道‘西域人今次浩浩荡荡而来,这么快就夹着尾巴逃走了?这中间难道除了什么变故不成?’ 正要抓个人来问问,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正是李玉。小丫头不等二人开口,眼珠儿一转便笑道‘杨前辈,风姑姑,你们两人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们半天呢’ 杨禾见她神色间颇有慌乱的神色,心知必有内情,淡淡地道‘什么事?不是让你好好在客栈呆着吗?干么到处乱跑?’ 李玉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下头不敢跟杨禾争辩,青青柔声道‘小玉,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玉低声道‘客栈里来了一个明教的人,好像是明教的光明左使,说是要找你,结果你们不在,他就住在客栈中,后来欧阳雨小姐也来啦,她带着拓跋前辈和那个恶人。找你不见也住在了客栈中。杨左使好像受了伤,躲在客房中不敢出来,我怕他们见了面再打起来,就出来寻你们呢。不过我向血刀门的弟子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明教忽然来了强援,西域人不敌,就此撤退,被明教的人一路追杀,武功低劣的弟子已死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武功高强的,明教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杨禾大感意外愕然道‘强援?昆仑七派都出尽了,明教还有什么强援?’ 李玉看到杨禾紧紧地盯着自己,急忙低下头来小声道‘听说是中原六派的高手!来了一大批,光是修为在练气期以上的就有三十多人,这些人在昆仑七派与西域人相斗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忽然跳了出来,一涌而上,帮助昆仑七派,将西域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血刀门的两个长老当场被众人围攻而死,清真教十二弟子,两死五伤,拼了命才逃了出来,波斯明教只有风月二使负伤而逃,六根圣火令给明教众人抢回了四根。其余的全军覆没了’ 杨禾大感愕然,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你探听的消息很好,应该奖励。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零用吧’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禾忽然说出这样的话登时让她喜出望外,当下喜滋滋地接过银子,正要感谢,不料杨禾突然脸色一沉,冷然道‘可是你也犯了一个大错,没有我的吩咐,谁让你擅自打听消息的?你擅自做主,将我的吩咐全都当成了耳边风,却是要重重惩罚!’ 李玉哪想得到杨禾毫无征兆地说翻脸就翻脸,一下子呆住了,小脸惨白,有些手足无措。拿在手里的银子还也不是,收也不是,委屈化作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敢怒不敢言。 杨禾冷冷地道‘奖励该有,惩罚也该有,听说你还不识字,你既然不听吩咐,我就罚你学识字,一个月之内要把《黄帝内经》的‘素问篇’‘九针十二原篇’‘灵枢篇’都给我记得滚瓜烂熟,而且要每个字都要认识!不懂的就想向我和你风姑姑请教!’ 李玉也以为杨禾不知有什么折磨人的毒药来惩罚她,没想到杨禾会罚背书识字,一时间全糊涂了,不知杨禾究竟是什么用意,但读书识字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按理说,自己是他抓住的一个女婢,不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先是错愕半晌,既然内心狂喜,生恐给杨禾看透了心思,改变主意,换别的方法来折磨自己,当即装作愁眉苦脸,假作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背书?识字?这……我一看见书本就头疼啊!恐怕背不下,杨前辈还是另行处罚吧!’偷眼向杨禾脸上望去,但见杨禾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一双眸子随即又变得阴冷彻骨,便知他不会再改主意,心中暗叫侥幸。 果然杨禾冷冷地道‘犯了错,还敢犟嘴,再罚你跟风姑姑学习认识药材,一个月要认识一百种,不但要叫得出名字,连药性要记熟,虽然不能要求你向你风姑姑那样精熟,也要做到随口都能说出来。’ 李玉心中窃喜,暗道‘你越是罚我做这些事,我越是高兴,最好还能罚我跟姓风的学配毒药,哼,现在我姑且忍耐,等我读熟了书,认识了字,掌握了药材,我配出毒药来,第一个毒死你!姓风的女子也不是好东西,明明有噬魂丹的解药,却不给我吃,没安什么好心,到时候连她也一并毒死!’她闯荡江湖多年,过惯了勾心斗角,四处逃亡,刀头舐血的日子,年纪虽小,心思却大异常人,此刻为杨禾兄妹所制,不得不忍气吞声,到处赔笑,小小的心里满是恶毒的念头。 李玉想到这里忙假装痛苦地道‘知道了,杨前辈,我甘愿领受惩罚,今后必定听你吩咐,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再不敢擅自做主了!’当下恭恭敬敬地接过杨禾递过来的一本《黄帝内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束手恭立在旁不敢多说。 三人回到客栈,杨禾方一回到客栈,开门进房,就见杨好问脸色惨白,浑身湿淋淋地在客厅之中打坐,不用说是跳后窗进来的,杨禾微感愕然,说道‘是何人将你打伤?有本事伤到你的,武功更是高绝,整个中原恐怕不多见吧?难道是那位抢夺九阴真经的青衣老兄?’ 杨好问点头道‘不光是他,还另有两位蒙面的黑衣人,武功都在练气中层以上,颠倒阴阳的大高手,奇怪的是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居然都知道《九阴真经》落在我的手上,半路上忽然冲出来偷袭,我一时大意,中了青衣人的暗器,被三人追了七八十里路,最后逼得我跳下了千丈的深涧,才得以保全性命,这本幸得我怕真经被汗水打湿,事先用油纸包了起来,不然在涧水中早变成一堆烂泥了,现在我把他物归原主吧,小弟还想多活几年,眼下确无能力保全这本经书,还请见谅!’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油纸的包裹,放在身前的桌上,长叹口气。 杨禾望着杨好问惨白的脸色,半晌没有说话,这本《九阴真经》他倒是浑不在意,杨好问不要,还有一个人等着要,但是杨好问的武功有多强,杨禾最清楚不过,以他敏捷的身手,即便是同阶高手,以暗器偷袭,想要伤他也决计不能。杨好问虽然轻描淡写地说是一时大意,恐怕事情不是他口中所说那么简单。难道那人的暗器有什么蹊跷不成? 真想问个究竟,忽听门外脚步声传来,虽然极轻微,杨禾还是察觉到了,心中一动,便知是欧阳雨和拓跋琼来了。杨好问也不多说,识趣地向杨禾卧房掠去,躲了起来。杨禾扫了一眼桌上的油纸包裹,探手将油纸拨开,取出薄薄的一本书册来,封面上字迹草草,正是自己亲手撰写的《九阴真经》。杨禾微微一笑,轻轻地将书册拢入袖中。 杨禾不等来人敲门,便起身开门,门外果然死一脸愕然的欧阳雨和拓跋琼。杨禾淡淡一笑,将二人请入房中分宾主坐下。李玉和青青则去内房端来茶水,请两女饮用。 欧阳雨看着杨禾不慌不忙的样子,忽然叹道‘想必光明顶上的事情,杨大哥你都知道了,这次,我们真是一败涂地,不但没能报仇,反而损失了数百的侍卫,我真不知如何向家兄交代!’ 杨禾道‘我也是刚刚听到,没想到昆仑七派竟然提前暗中邀来中原六大派的高手助阵,你们失败,也败得合情合理。本来波斯明教想来吞并我中土明教就是不对,你们正好与明教有仇,应该说是被其利用了才是!’ 拓跋琼淡淡地道‘只能说是互相利用,成功的话,我们既能报仇又能夺回秘籍,自然是一切顺分顺水,谁想到明教恶贼竟然如此奸诈,暗中邀来中原六大派众多高手前来助拳!这才导致我们一败涂地!’ 杨禾笑道‘明教虽然地处西昆仑,但追根溯源,却是我纯正的汉家子弟,我们汉人虽然常常有些窝里斗的丑事,但是对抗外敌上,却是空前绝后的团结,你们是西域人,远走千里,到昆仑山上来抢人家地盘,岂能不输?’ 第137章 第九十七章 拓跋琼冷冷地道‘你说来说去,只是指责我们的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有先见之明,为何不早早劝导小姐!以至于弄到现在狼狈的境地!’ 欧阳雨忙拦住话头道‘拓跋前辈,杨大哥他怎么做,定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要再说了’ 杨禾正色道‘拓跋小姐,你想错了,杨某没有兴趣参与你们的争斗,只不过想让你看清,失败的原因。况且先前我答应大小姐的事,我现在可以做到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的是,现在中土有不少练气境中层以上的高手都在争夺这本秘籍,你们拿到之后,最好立刻撤出昆仑山,返回白驼山城,稍迟片刻恐怕都是寸步难行。现在我将秘籍交给你们,你们要妥善保管,今后再要被人夺去,杨某可是概不负责的。’说着便将秘籍取了出来,交给了欧阳雨。 欧阳雨结果秘籍喜道‘你真的肯把秘籍送给我?谢谢你了,现在回去虽未能报得青哥的大仇,至少可以向城主有个交代了,数百的侍卫总算没有白白牺牲掉。’ 杨禾却大不以为然,用四百条人命来换取一本《九阴真经》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儿。由此可见白驼山城欧阳家的人士多么狠辣,根本没把那些侍卫的性命当回事,欧阳锋如此,现在连杨禾一直认为比较正派的欧阳雨也是如此,想想都觉得寒心。不知不觉间,杨禾心里对欧阳雨产生一丝反感。只觉得再也不想见到她方才的样子,只想为四死去的人命感到不值,当即冷冷的道‘大小姐,在你心里,四百侍卫究竟是为秘籍死的还为报仇死的’ 欧阳雨微微一愣登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说道‘先前杨大哥已答应以秘籍相赠,但我们仍然坚持要打上昆仑山,四百的侍卫自然是为欧阳家的人报仇而死的,纵然欧阳家的人都没将他们放在心上,我欧阳雨也永远记住,有四百弟兄,为青哥报仇战死了’ 拓跋琼对杨禾轻易便将秘籍交给欧阳雨,大感意外,愣了一愣道‘你就这么把书交还给我们了?没有什么条件?’ 杨禾很不喜欢她说话的口吻,当即淡淡地道‘条件只有一个,转告欧阳锋,我不欠他什么了,叫他别再来找我!’ 欧阳雨脸色微变,知情识趣地站起身,施了一礼道‘杨大哥赠书大德,小妹铭记在心,他日有缘或许能够再见,到时候杨大哥但有所差遣,小妹必定舍命以报!再见了!’说着便拉着仍是满心疑惑的拓跋琼一起走出客房,回头一笑,快步走了。 这时杨好问从内室走了出来,疲惫地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仿佛不知方才的事情一样,半句也不提,开口便说道‘杨兄,你的剑法练到第几层了?’ 杨禾知他指得是大神通剑术,便丝毫没有隐瞒地道‘第四层,不知为什么,第五层一直无法突破,好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杨好问道‘前四层练得是人的灵识与速度,第五层往后则全然不同,那需要修炼一种禅境,需要的悟性和机缘,杨某一向自问资质悟心绝不输于任何人,没想到一修炼此术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卓君笑祖师,在经历了天山派灭门之痛之后,心灰意冷,不思进取,他流落江湖之上,终日醉生梦死,放浪形骸多年,直到遇到故人匡教主,奔雷道长,一同纵横江湖江湖,四处奔波游说,共同创下了白莲教,后来方始大彻大悟,领会到了剑术除了速度与灵识之外,更为高层的境界,就此修为精进,最终练成了这独步天下的绝世剑法,并将其命名为‘心剑八式’他曾以此剑术与匡教主,教主夫人,奔雷子祖师,余环儿祖师试招,结果除了匡教主神功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之外,其余几人都败在他的剑下。因此在我明教中,除了匡教主的内功心法,心剑八式便是传教的无上秘技,在教内也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习得,其实只有卓宗的弟子才有资格继承。后人见这套剑法太过神奇厉害,便将心剑八式该名为大神通剑术,以示其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倒是显得有些庸俗可笑了。’ 杨禾没想到这套剑法来历如此繁复,皱眉道‘原来如此,后来又怎样了?因何会丢失?’ 杨好问叹道‘可惜自卓祖师之后,其历代的弟子门人并无一人练成此术,流传到后周末年,乱兵围剿光明顶,当时的钟教主率领白莲教总坛众人避难,不料众人走到中途忽然被王剑儿的大军围困,众人为了突围,分成三批同时逃走,钟教主和韩右使带着的人,冲出了重围,但是随张左使逃走的一批人却就此消失无踪,后来乱兵散去,众人重回光明顶,钟教主派人四处寻访,全无消息,等了多年,也始终不见张左使和他的人出现,所以只能是乱军杀死了。张左使是卓宗弟子,他随身带着的重要秘籍其中就有‘心剑八式’和‘乾坤大挪移’的心法,两种武功也就此断了传承’wWW.xszWω㈧.йêt 杨禾心中一动,‘心剑八式’和‘乾坤大挪移’却在同一处出现过,杨禾脑中登时浮现出华山脚下幽谷中,那个剑术通神的神秘老人来,他的石室中便有一百多本秘籍,定然与杨好问所说之事大有关联。只是不知过了这么长时间,老人家是否安好。杨禾一时踌躇,要不要把神秘老人的事告诉他,但一想到,这么做很可能会给老人造成很多不便,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当时钟教主他们是在何处被困的?’ 杨好问微感愕然,目光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杨禾,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但片刻之后仍是说道‘是在陕西一带,具体是什么地方,传了百多年,早已不知道了’ 杨禾被他异样的目光看得好一阵不自在,忙打了个哈哈说道‘卓君笑老前辈竟能凭一身悟性创下此等剑术,他老人家本身真算得上是本领通天了’ 杨好问见他岔开了话题,当下也不便追问下去,笑道‘是啊,卓祖师是唐朝人,我们是大宋朝,可惜咱们晚生了数百年,无缘和他老人家见面,不然倘若能见到,他老人家与匡教主夫妇,奔雷自祖师,余环儿祖师各展神功相斗的情形,那可是死也甘心了。’ 杨禾心道‘你只是晚生了数百年,我却晚生了一千多年,若不是机缘巧合,我连你杨大先生也无缘得见,遑论卓君笑前辈了,你我怎可相提并论?’口中自然不会将自己是未来人的秘密泄露出去,便说到‘杨左使你两次提到匡教主的夫人,难道她也是一位有名的前辈高人?’ 杨好问笑道‘你可知道今次我明教有难,为什么逍遥宗会派出几乎全部的高手鼎力相助?’ 杨禾道‘一半是为了保住七派共同的地盘——昆仑山,另一半莫非与这匡夫人又什么关联?’ 杨好问笑道‘正是,本教与逍遥宗渊源极深,从创派开始到如今一直都是息息相关,两派往来自由,根本没有什么芥蒂。甚至在武学上都是互相传授交流。皆因本教创教祖师匡谷的夫人,就是逍遥宗创派的四位宗主之一,四宗主韩盈。两人相遇相知时候,世间还没有白莲教,匡祖后来才创立了白莲教,并娶韩宗主为妻,这是一段两派人人皆知,心口相传的佳话’ 杨禾听得悠然神往,正想多问一些掌故,杨好问却突然说道‘杨兄,你是不是知道本派丢失秘籍的下落!’ 杨禾猝不及防,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把一切都招认了。 杨好问有些恍然地笑道‘倘若杨兄知道消息,杨某也不会逼你告知,还请来日杨兄你能记载心上,将本派丢失的秘籍归还’ 杨禾见此事已瞒不过他,索性点头承认了,苦笑道‘杨左使你好深的心机啊,骗得杨某来聆听你明教的故事,实则暗中算计,用言语诈我!’ 杨好问起身歉然道‘方才为杨兄讲述明教故事,绝非存心欺诈,只是说到后来,杨某忍不住要试探一番,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杨禾见他说得诚恳,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杨某也不是想贪图你明教的武功秘籍,只是那些秘籍在一位老前辈的手上,也不是杨某之物,老前辈独居深山,不想被人打扰,是以杨某也不便相告。’ 杨好问见杨禾坦诚相待,不禁大喜道‘倘若杨兄能为本派寻回丢失的秘籍,杨某感激不尽!’ 杨禾笑道‘我已说过了,秘籍是一位老前辈所有,倘若杨某贸然前去讨要,恐怕有些不妥,此事还要看机缘才行,倘若老前辈愿意归还,杨某自当将秘籍送还杨左使。你不妨先将贵教丢失的秘籍名字写下来,好让我也心中有数。’ 杨好问大喜,二话不说,立即走到书案之旁,提笔蘸墨,在一张宣纸上接连写下了六个名字,写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将名单交到杨禾手里,笑道‘丢失的秘籍甚多,但最重要的就是六本了,这杨兄,拜托了!’ 杨禾看了一遍,记下名字,跟着将宣纸揉作一团,双手一搓,捻成了齑粉。眼见杨好问伤势竟不是一般的沉重,皱眉道‘日后若有机缘,还能再见到那位前辈我自然尽力为你们明教说项,要回这些秘籍。’ 杨好问感激地道‘如此就有劳了’ 杨禾忽然一笑道‘杨左使我看你的处境并非如此乐观,如今闵中在光明顶上又因挺身护教,身受重伤,于明教已有大功,况且他暂摄代教主之位,先入为主,所谓明份已定,虽非教主,在众人心中已是教主。杨左使你虽然在光明顶上夺回了四根圣火令,足以匹敌闵右使的大功,日后纵然杨某也能帮你寻回失落的秘籍,但在众人心中你也只是个功高劳苦的光明左使,你若以此抢夺教主之位,恐有谋逆之嫌。你已贵为光明使者,为什么你还不知足,非要争教主不可?’ 杨好问苦笑道‘前些日子我是不服输,才要与闵中兄弟争个高下,结果虽然得到了三散人的支持,仍是不及闵兄弟声誉之高,败下阵来,结果还连累了支持我的三散人,弄到了如今这个骑虎难下的尴尬地步,现在小弟纵有急退之心,但明教内部分歧,形格势禁,怕也是身不由己,非争下去不可了’说着说着连声咳嗽起来。 杨禾无奈地道‘杨左使你受伤不轻,不便露面,幸好杨某手中还有几粒回春丹,颇有疗伤的奇效,你先服下两粒,打坐几日,待伤势大好,我们再出发不迟,只不过杨左使你虽然大难不死,此番重回飞星镇,只怕已暴漏了行踪,相信那些抢夺秘籍的人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杨左使不知在此处可有什么藏身之所’ 杨好问点头道‘有是有,在镇西有一户人家,户主姓张,昔年曾受我大恩,绝不会出卖我。他的住处正是我一个藏身之所。并且在镇外有密道直通其宅院,但问题是,现在飞星镇中遍地都是各方势力的耳目,如何才能避开这些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他家,不然的话藏道哪里终会给人寻到’ 杨禾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的包裹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138章 第九十八章 杨好问大奇,忙伸手接过,拨开油布,但见层层裹覆中叠放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拿在手中,来回把玩,不禁大喜道‘这张面具乃是巧匠之作,十分难得,杨兄从何处得来?’ 杨禾道‘这张面具正是恩师临别所赠,本来是盼望在下能在江湖上掩人耳目,但杨某一直都没有用到,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杨好问松了口气,有些感激地道‘没想到杨兄对小弟如此推心置腹,坦诚相待,冒昧问一句,杨兄凭什么如此相信小弟?’ 杨禾笑道‘杨某半生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但如今我却觉得杨左使你是个以诚意待人的谦谦君子,不会为了利益而出卖朋友,值得相交,希望杨某没有看走眼吧’ 杨好问甚是感动,忽然起身施了一礼道‘杨雄既然这么说,小弟就不客气了,杨禾兄从今以后就是我杨好问真正的朋友,况且你我都是同姓,剑法又都是卓君笑祖师一脉相承,可算得上是同门,咱们平辈论交,你先习得剑法,自是师兄,杨某末学后进,甘陪下座,师兄弟最贵团结一心,杨师兄重情重义,坦诚相待,杨某也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希望有一天师兄你能再上光明顶,拜一拜卓祖师爷的灵位,哈哈,咱们卓宗的弟子又出了一位武功盖世的大高手。’ 杨禾笑道‘好,既然杨师弟你这么说,为兄就不客气了,我的剑法既然是得自卓老前辈真传,拜一拜他老人家的灵位也是应当。不过盖世高手这么个大帽子为兄可不敢戴,天下之大,草莽之中不知还藏着多少默默无闻的绝世高手,又岂是你我可以测度?’ 杨好问心情特佳,哈哈笑道‘是师弟太过高兴了’转眼望了望房门,不禁有些遗憾地道‘可惜现在不是把酒畅言的时候,不然一定与师兄喝个痛快!咱们就坐在卓祖师爷长坐的位置,喝到天亮。’ 杨禾奇道‘怎么卓老前辈生前也曾在此间饮酒?’ 杨好问笑道‘卓祖师放荡数载,就在这飞星镇左右盘桓,哪一家酒肆客栈他不曾去过?他老人家最好吟诗作对,我想他一定坐在能够远眺的临窗之位。只不过他老人家当年穷困潦倒,欠下了一身的酒债,还是匡祖师爷讹诈了奔雷子祖师爷的银子替他还了债!嘿嘿,这些事情在明教中人人皆知,不是什么秘密,但说出口来未免有些大不敬了!’ 杨禾笑道‘这件事情倒是有趣得很呢,匡教主竟然讹诈奔雷子祖师的银子,他们相处得却是妙趣横生呢’ 杨好问叹道‘是啊,四位祖师爷之间情谊如同兄弟姐妹一般,全不见外,没想到短短几百年过去,他们的后世弟子却如此不争气,为了夺教主之位,将白莲教弄得四分五裂,几位祖师爷泉下有知,岂非要生生气死?’ 这时候,李玉端了茶水进来,俯身摆在上时,脸上露出了注意的神色。杨禾知她心思机敏,时时刻刻都在打探消息,图谋脱身之策。当下也不责怪。吩咐她下去陪伴青青。自与杨好问饮茶交谈。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日,谈兴未尽,杨禾却知不是说话时候,便请青青为杨好问易容改装,见青青为杨好问易容时,李玉也在旁仔细观看,时不时地还帮忙递这递那,嫣然成了青青的得力助手。不由得暗自点头,退回客厅。 半个时辰之后,内室中走出一个让杨禾也吓了一大跳的健壮的丑汉,不光一脸深深浅浅的麻子,连头发也完全改了形状,胡乱地梳起,冷冷地眼神衬在粗短倒竖的眉毛之下,反像是充满了无限愤恨,整个人变得又凶又狠,暴躁非常,一言不合恐怕就要大打出手的角色, 杨好问道‘风姑娘的手艺真叫人叹为观止那,杨某现在这幅尊容,连我自己都吓得不轻’ 青青从内室走出来,笑道‘杨左使外貌倒是改了,性子却改不了,一说话必定露出破绽,所以最好还是少开口为妙。’ 李玉随后租了出来,脸上现出惊佩的神情,显然是对青青的手艺彻底拜服了,束手恭立在旁,一幅随时听命的态度。杨禾却知她表面老实,其实内心不知在盘算什么,这丫头的难缠远远出乎预料,要如何降服她,却不得花费大半的心神。况且对于只能用琐事慢慢感化,杨禾无暇思索这些头疼的事,见时辰已经不早,往窗外看了看道‘不知道欧阳雨他们走了没有,若是乍见到师弟与我们在一起,难免起疑。你还是先走一步,说出那处的地址,我们自去寻你’ 杨好问还没说话,李玉先道‘他们早走了’ 杨禾奇道‘莫非你看见了,从后窗是后院的!那里是后山’ 李玉道‘方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窗外有两个侍卫说话,跟店家一起牵马,都是西域的口音,别的门派早就逃之夭夭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杨禾看向青青时,青青点头微笑道‘我也听到了,这孩子不但聪明伶俐,而且心思细密,什么时候都能自行悟透根本不需旁人点拨。’ 李玉听了青青的夸奖,勉强一笑,也不再多说。 杨禾点头道‘这一次你机变灵巧,正好立了功,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别妄想将两者混为一谈,将功补过,先前你犯的错误也不能因此抵消,书还是要背,药还是要学。不过除此之外,再让风姑姑教你一套粗浅的治病救人的针灸之术,作为奖励吧。’ 李玉不敢多说,低头恭谨地道‘是,有劳风姑姑了’ 杨禾听见这些话,没有高兴,反而沉下脸来,李玉越是对他恭谨,反越显出此女图谋甚深,走得是忍辱负重的路子,不会因小事坏了大计,但说到如何才能让此女明白的自己的苦心,一时间也不得其法,看来只有等到见到她的两位兄长,并给她解了毒之后再做计较。于是冷冷地道‘西域人虽然走了,难免留下不少眼线,为了妥当,杨师弟还是先走一步,留下地址即可。’ 对此,杨好问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说道‘户主叫张可法,我在的家人面前,身份是他的远房表兄,不如你们就扮成一家三口,说是我的朋友,行事还比较方便,只要你向张可法提到我的名字,他心里自然明白’跟着便将张可法的住址低声说了一遍,凶狠的脸上木然,仍是一副愤恨的神色。跟着推开门大步离去。 第139章 第九十九章 当下杨禾和杨好问在前交谈,青青和李玉跟在身后,四人在柜台上付了房钱饭费,取回了先前寄存在此处的马车,先前杨禾怕岳小玉的遗体受到惊扰,特地吩咐店家将马车专门锁在一间空房子中,不许任何人进出。此时登上马车,见晶棺之中岳小玉安然无恙,只是身上一层淡红的光芒黯淡了不少,变得若有若无,也慢慢放下心来。 杨好问讶然道‘晶棺中这位女子,莫非就是令姊?’转眼见杨禾的双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哀伤,心下再无怀疑,但是杨禾这般一直带着岳小玉的尸身,不肯下葬,却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不禁惊道‘我听说令姊早在数月之前便已亡故,如今她的遗体竟然如此完好,可见杨师兄必定费了一番苦心’见杨禾摇头,不禁也有些意外,可是岳小玉的遗体数月不变,委实令人惊诧,杨好问仔细看去但见岳小玉脸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红光,饱满,灵气盎然,竟好似睡着了一般。 杨禾道‘自从玉姐死后,就一直是这样,我真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活过来’ 杨好问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杨师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阴间阳世道路殊不相同,按照本教《二宗经》所述,倘若魂魄在阴间找不到身体,地府不收,终不免沦为孤魂野鬼,永远不能轮回转世。岳姑娘既已亡故,你该让她安息才是’ 杨禾自然知道杨好问乃是好意,便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玉姐离我太远,原本打算让她留在西域的,后来想了想,还是让她落叶归根,回归中土比较好,不过我与华阳派有仇,不可能将她送回华山,好在地方我已经想好,不久之后,玉姐就能真正安息了,我不会再让她随着我们四处漂泊了。’说罢轻轻一声叹息,目光在岳小玉脸上凝定了片刻,刹那间一股莫名的孤独感充塞胸臆,只觉得岳小玉死后,似乎所有的人都跟自己为难,这世上唯一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只有青青一个了,当下目光一转,望向了青青,满是悲伤和孤苦之意,知她如今也是孤苦无依,唯一能够指望的竟是自己,胸中登时又涌起一股不屈和孤傲,决意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青青,决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众人一时默然,杨禾吩咐众人在车厢中坐好,一声吆喝,挥起马鞭,将马车赶出客栈。 杨好问坐在车厢前端,不时地掀开帷幕指点路途,不多时众人已来到张可法所住的小巷子里,还未靠近,先见到一群家丁模样的凶狠的汉子,在撕扯一个少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保住一个壮汉的左腿,悲声哭叫哀嚎。那大汉却怒嚎着想要摆脱他的纠缠,弯下腰,两只大拳头恶狠狠地砸下,雨点般的落在老汉的背上,另有三个家丁模样的人在旁也对老汉拳打脚踢,大声斥骂。ωww.xSZWω㈧.NēΤ 老汉已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兀自死死地抱着那人的左腿,怎也不肯放手。那少女被两个家丁抓住手臂,拼命地哭号挣扎着去救老汉,却是有心无力,脸上痛苦至极。一旁围观的二三十个街坊邻居,人人带着一幅事不关己,看热闹的神色,不管不问。 杨禾见那少女挣扎的模样,老汉被殴打的惨状,登时激起了侠义之心,冷哼一声,一扬马鞭加快了行速。忽听杨好问怒哼一声道‘张可法老汉一向安分守己,却哪里惹来这一班天煞的混蛋!竟然要抓走他的女儿小慧!这班贼子将他打成这样,真是该死!该死!’说着重重地往车厢壁上拍了一掌,杨好问虽然未用丝毫内力,但他本身膂力甚强,这一拍将个马车都拍得剧烈一颤,格地一声,厢壁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几乎要碎了。 杨禾道‘此时你不便露面,交给小弟来处理好了’跟着便向车厢中说道‘小玉,你去问明情由,倘若是这伙汉子的不是,给我好好地惩罚他们!但不要弄出人命。这帮人虽然可恶,但总算未向老弱施以毒手,罪不至死。’ 此语一出,杨好问有些愕然,青青却有会于心,淡淡一笑道‘小心些儿,别着了坏人的道儿’ 李玉早就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心中大为不忿,她本身就是孤苦孩子,流落江湖多年,对于弱者自然有股发自内心的同情。若依着她平时的性子早就忍不住出手了,不过此时她惧怕杨禾,不敢掀开车帘,只是在杨好问掀开帷幕时候趁机看了两眼。心想杨禾冷血至此,断然不肯出手相救,正感愤愤,忽听杨禾竟将此事交由自己处置,不禁大感意外。她也没敢显露自己的心意,只低声道了声是。向青青淡淡一笑,待马车在巷子中停下,便掀开帷幕,纵身跳了下去。 杨禾见李玉双目中灵光闪闪,似乎成竹在胸,不禁暗中点头,只见李玉走过去娇声喝道‘住手!’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微感诧异,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小毛丫头,当下不以为意,那被老汉抱住左腿的带头的壮汉厉声喝道‘哪来的野丫头,滚开!’一个身穿黄衣恶汉,闻言冲上前,挥拳来打,李玉冷笑一声,不知使出了个什么身法,小小的身子一晃,便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恶汉的拳头,如泥鳅般滑不留手地从他胁下钻了过去,伸腿在他脚下一绊,那恶汉哎呀一声,重重地摔倒。 那领头的家丁也会些武艺,见此情形不禁咦了一声,心知这小丫头也是个练家子,但仍不信她小小年纪敢管这等闲事,她背后一定有什么依仗当下环目望去,一看之下登时便发现巷子中不知何时多了辆黑沉沉的马车,那赶车的车夫,正冷冷地望着自己,双目中寒气直冒,与他目光稍一接触,立时全身打了个寒战,如坠冰窟之中。 那家丁登时吃了一惊,只觉得此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那可大大地不妙,自己当年也是闯荡江湖的,依照自己混事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人必定是一个深不可测高手。这小丫头不知是什么人,但忽然在此处现身,必定与赶车的人有莫大的干系,他心知自己也非是无所依仗,并不惧怕,但眼前并未有高手在侧,却不敢像方才那般托大,立即喝止了另外两名扑向小丫头的家丁,依足了江湖规矩,向杨禾道‘这位江湖同道请了,还请容我分说一二’ 哪知杨禾毫不理会,转眼望向一旁的花树,对自己的切口,不闻不问,仿佛自己并非与他说话一般。不禁心中大怒,暗道‘我依足了规矩敬你七分,你竟然不理不睬,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当下也不再顾忌什么,正要继续行事,忽听身旁小丫头冷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我和你说话,你不理睬我倒也罢了,反向旁人作答,你的耳朵有毛病么?还是失心疯了?’ 那家丁讶然向小丫头望去,不怀好意地道‘旁人?难道你不认识那赶车的朋友?’忍不住再向那赶车人看了一眼,但见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别处,并不下车理会,好似不知其事一般,登时心中大定,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小丫头。 李玉笑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他?喂,我问你呢,你干么动手要打人?他欠了你的钱还是欠了你粮?’ 那家丁再向杨禾看了一眼,见他确实没有理会的意思,当即转身恶狠狠地道‘小丫头,你别多管闲事!’跟着使了个眼色,两名家丁会意,各自吆喝一声,一左一右狠狠地向李玉扑来,李玉竟不理会,待两人扑到身恻,格格一笑,忽然身子一矮,错身而过,双手各自在两名壮汉的胁下一拂,横蹿两丈,笑嘻嘻地站定了。 两名家丁不知为何竟然收不住步子,各自依着冲劲,嘭地一声撞在一起,两人左右扑来的势子十分猛恶,这一撞登时撞了个七荤八素,唇鼻开花,满脸鲜血。一旁的六名正自扭住那少女手臂家丁见接连三名同伴都制不住一个小丫头,登时大怒,只留两个人抓住那少女,其余的四人腾出手来,怒喝着向李玉扑来。 那领头的家丁也看出些门道,怒喝道‘退下!’众家丁唯他马首是瞻,闻言自是愤愤退下,前去扶起三名受伤的同伴,神色却极为不服。那领头的家丁看出李玉的功夫不是那么简单,脸上露出凝重神色,心道‘这小妮子身手好得很,难怪胆敢前来多事,如此看来,似乎她与那赶车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沉声道‘没请教小女侠大名,是那条道上的?’ 李玉脸上现出不耐的神色,冷冷地道‘本姑娘是淮南三侠小侠女李玉’ 那领头的家丁心中一凛,已猜倒了她的身份,暗呼倒霉,心知此事绝难干休,倘若明道明抢的相斗,自然不必怕她,但是此女向来轻功和暗器闻名,自是难以牵制,想了想也只有将她激怒,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地将她制住。当即冷笑道‘什么淮南三侠,从来没听说过,只听说淮南三怪里有个臭名昭著的小骚狐狸,不知是不是姑娘呢?’ 李玉大怒,他和两位义兄本来意气相投,合称淮南三侠,但因行事怪癖,常常遭人白眼,又因三人以探听消息贩卖情报为生,是以为江湖同道所恶,冠以淮南三怪的恶名,他的大哥晁潜最是神出鬼没,善于窃听消息,号称‘银龙’二哥陆挚生就一副铜皮铁骨刀枪不惧,常常是他硬撼劲敌,号称‘铁罗汉’三人之中数李玉最是狡猾诡诈,轻功和暗器俱佳,常常为三人出谋划策得了一个‘小仙女’的外号,江湖中人一提到三人的名字,无不眉头大皱,深感忌惮,心生厌恶,因此传来传去,不知从何时开始,三人的外号就变了,银龙变成了白面鬼,铁罗汉变成了铁夜叉,小仙女变成了小狐女。李玉最为众人所忌惮,暗地里提到她时候,无不臭狐狸,骚狐狸的乱骂。李玉一开始并不知众人是在说她,后来听得多了,渐渐明白过来,恼怒之极,平时最恨旁人提到狐狸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