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我成了黑月光》 1、不死术师 “奏,你一定要杀了宿傩,把他炼化,记住了么?”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主位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对身前的银发少年命令道。 听到家主的命令,神宫寺奏眉心微蹙,垂眸沉思,似乎心中有所顾虑。 半晌,他才抬眸,如明净琉璃般的红色眼眸望向家主,“父亲,是羂索跟您说了什么吗?” 宿傩即便生得畸形怪异,却依然是人类,他绝不会随意杀害一个人类。 前段时间家主的座下学徒羂索突然将宿傩抓回来,现在家主又提出炼化对方的要求,想必是羂索在其中出谋划策。 家主为他的优柔寡断感到不满,甚至是失望,“你是神子,就应该想尽办法变强,强到能保护这里的所有人,而不是为了一个身受诅咒的人踟躇不前!”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人的安危吗?你心中可有大义?” 神宫寺奏被奚落了一番,神色始终淡淡的,哪怕心中并不同意家主的观点,也没有说出来。 “我只说最后一次,接下来你去试试宿傩的本事,让他提升到一定程度,便用术式将其炼化。” 家主说完,见神宫寺奏的态度并没有松动,接着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会替你做决定。” 神宫寺奏被家主警告完,微微颔首便离开了议事厅,走在古朴建筑的廊下。 他刚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两天,第一天宿傩就被抓进来了,但他没有去见这个攻略目标,而是处理原主手边的工作去了。 当天宿傩被家仆赶到了马厩里过夜,晚上下了场雪,宿傩的生命值掉到了40%,第二天他也没去,因为工作很忙。 结果今天就被家主下达了对其灭杀的任务,神宫寺奏虽然是工作狂,但还是很有原则的。 ooc了,干不了。 银发神子步伐快而稳,行走间带起阵阵冷风,一身单薄的红衣随着动作飘荡,衣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展翅鸣戾的神鸟纹,与他本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路过的仆从见状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心中却道神子殿下今日似乎心情不好,周身气息比平常更冷了。 神宫寺奏当然生气,不过更多是演出来的,通关条件除了92的好感度,还需要90%的角色适配度。 他没有去找人麻烦,给他找麻烦的人倒是主动出现了。 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黑发少年从对面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向他问候,“神子殿下。” 看着比自己高半个手掌的少年低眉顺目的文弱脸庞,神宫寺奏嗤了一声,拿起腰间的软鞭,用软鞭生硬地挑起对方的下巴。 “你胆子很大啊,羂索。” “殿下指的是什么?”少年微微仰起下巴,露出冷玉似的脸,半垂的睫毛遮盖住漆黑的眼珠,看不出情绪,因为神宫寺奏突然的靠近,鼻尖嗅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冷香。 神宫寺奏凤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横眉冷对时并不显得刻薄,反而如同翠玉明珰般耀眼吸睛,压低的声音也清冽好听,“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还要我告诉你?” “不管你为的是什么,我劝你打消念头,否则就滚回平安京。”说着,神宫寺奏拿着软鞭拍在羂索侧脸上,后者任他这般对待。 没有得到回应,神宫寺奏知道他不知悔改,于是收起软鞭后退一步,以迅雷之势将鞭子猛地甩向羂索。 “啪——” 本该落在羂索身上的软鞭被一只白净的手握住,抽打在上面很快在手心处留下红痕。 神宫寺奏一击未果,神色微变,抿唇就要收回软鞭,结果一下子没有抽回来。 定在原地的羂索这才向他走来两步,漆黑的眸子望着他,鞭子依旧攥在手里。 “神子殿下,我只是想要帮助您,请息怒。” 瞧这张无害又无辜的脸,事情已经达到目的了便自以为是地说这是为了他,神宫寺奏眼神更冷。 羂索缓缓摊开手掌,软鞭静静躺在上面。 神宫寺奏瞥了一眼,扬唇露出森冷的假笑,随后又迅速变脸似的收起所有表情,抬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他虽然无法直接反抗家主的命令,却也不会让一个来自平安京的术师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黑发少年摔在地上又滚了一圈,捂着生疼的腹部,面色阵阵青白,似乎很是痛苦。 神宫寺奏慢条斯理地收起软鞭,斜睨了一眼便整理起因为动作微乱的衣袖,“你放心,我自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说完,神宫寺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羂索望着那抹远去的红色身影,良久才站了起来,脊背挺直,再也看不到了之后才收回目光,抬脚往某处走去。 神宫寺奏虽然踹了羂索一脚,但仍不解气,因为在离开的路上他发现羂索对他的好感度上涨了5点。 起始好感度50,如今是55。 原来是个闷骚抖m,神宫寺奏嫌弃地想。 系统并不关注这种不是主要攻略对象的角色,而是多次提醒他不要忽略了两面宿傩。 当初它找到神宫寺奏,就是看上他丰富的游戏经验。 而且这次它是因为失误受罚才会接到这种黑名单难度的任务,除了好奇心旺盛的神宫寺奏没有人愿意和它绑定。 他们约定好完成任务后就给神宫寺奏安排新身份去新世界生活,并且抹除他身上的再生祝福,没想到对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沉迷工作。 神宫寺奏坦白地告诉它,他确实是经验丰富的游戏玩家,但仅限于游戏,而非现实中的攻略。 也就是说他的情感经历约等于零。 不过很快神宫寺奏就给了它一粒定心丸。 银发少年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脯,他虽然没有追过人,却有的是被人追求的经历。 只不过他看不上那些人,一部分人认清现实后便自惭形秽地离开了,剩下的都被他恶劣的本性吓跑了。 系统:…… 回到自己的院落后,神宫寺奏看了会儿书,没多久就听到系统实时播报宿傩的生命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宿傩缓慢减少的生命值突然下降了许多,只剩下18%。 这回不用系统催促,就有行色匆匆的家仆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禀报:“杀、杀人了,神子殿下,杀人了!” 神宫寺奏无语,他可没杀人,别胡说。 他抬手制止了家仆语无伦次的话语,伸出食指道:“我只说一次,你理清楚了再开口,是谁杀人?” 说话的间隙里,家仆已经喘匀了气息,目光下意识追随着眼前修长的手指,原本惶恐不安的情绪竟被安抚下来。 “殿下,是那个名为宿傩的怪物,他疯了一样对人又撕又咬,那人就快要被活活咬死了!” “带路。” 神宫寺奏也不问前因后果,或许这些人都是玩火上身自作孽,但在他的地盘上,人命都归他管,死一个都是损失。 家仆赶忙在前面带路,一路上也是又惊又怕,生怕慢了一步人就死了。 他们像昨天一样对宿傩辱骂踢打,谁知道那小子突然暴起咬人,直把人咬的血肉模糊,他们怎么踢打拖拽都无法撼动。 简直就是嗜血的野兽! 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先是听到带着恐惧的惨叫,入眼便是血迹混着泥泞溅的到处都是,一个生有四臂的畸形怪物伏在尚在抽搐的人身上狠狠撕咬,其余几人吓破了胆似的僵在原地的画面。 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声冲击着耳膜。 这就吃上了? 神宫寺奏倒不关心宿傩的食谱多么离谱,主要被吃的是他花重金雇佣的家仆,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宿傩也是被这群人逼迫到了极点,他自从被抓来这里就没有吃饱过,一心想逃出去,结果这帮人打着送食物的名头来刁难,他干脆破罐破摔咬了上去,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带走一个。 但是咬着咬着,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一块血肉被他撕扯下来,顺着喉咙滑入,味道也算不上多好。 饿得很了连死人肉都吃,活人又为何不可? 他还想咬下一块填填空落落的肚子,便感觉一股巨力将他砸了出去,瞬间头晕眼花,视野模糊变换,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数米之外。 刚想起呼吸,侧腹才慢了半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令他面色由白转青,冷汗唰唰流下,腹部内一阵翻涌,压抑不住恶心的感觉便将胃里仅有的肉块吐了出来。 宿傩吐到最后只能吐出酸水来,待晕眩感消退后才有余力去找那个将自己踢飞的家伙。 糊了一层血的眼睛早被生理性泪水洗净,向原处看去,因视角原因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神宫寺奏已经查看完伤者的情况,见其只是被啃烂了半边脸和一条胳膊,其余都不是致命伤,就让两个仆役把人抬回去包扎。 众人定了定心,其中二人手脚麻利地一前一后将人抬走了,生怕多留片刻会被神子质问似的。 很快,这里只剩下动作慢了被迫留下的几个仆役,神宫寺奏与宿傩。 空气里有几分安静,一时间没人开口,目光都像聚光灯似的投射在神宫寺奏身上,就连他脑海里的系统都在抱怨。 因为他一脚踢掉了宿傩10%的生命值。 10%! 现在只剩下8%的血皮了! 神宫寺奏听到控诉却在心中摇头:太弱了,一脚就没了10%,刚才羂索也才掉了1%。 系统:??? 听听这是人话吗? 2、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和系统扯完皮,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宿傩,对家仆说:“你们把他带去洗干净,然后让他来见我。” 说完转身便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系统急了:不应该看看宿傩的伤情吗? 神宫寺奏:你说得对,但是…… 系统:那就是有人在场,不方便说话? 神宫寺奏皱皱鼻子:也不是……我觉得他太脏了。 系统:…… 没想到阻止二人进一步交流的竟然是宿主的洁癖,不知道宿傩本人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 宿傩被他这一脚踢得不轻,只留下了一层血皮支撑着喘气,所以被人一路扛到浴盆里都没有动弹过。 仆役们怕宿傩再次暴起咬人,也不敢直视他的身体,给他洗时也提心吊胆,拿着毛巾的手根本不敢用力。 宿傩在热水里泡了会儿,皮肤被蒸腾得泛红,恢复了些力气后自己擦洗。 他侧腹处有一大块青紫,虽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看着却十分严重,擦洗时也不避开,眼睛也不曾眨过。 虽然泡澡很舒服,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身体的不适,但时间一久便开始缺氧头晕,宿傩洗干净后就出来了。 换上仆役们不知道去哪找来的衣服,却也比他之前穿得要厚实整洁。 众人拿不准神子的态度,期间里都不敢对宿傩恶言恶语,默默给他带路。 宿傩却不觉得这是改变命运的契机,也从不会抱有侥幸心理。 或许前路的尽头就是死亡。 但是他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不论是抓他的家伙还是刚才踢飞他的少年,他们轻易间就能碾死他。 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意识到这些后,宿傩只感觉有什么阻塞在心口,又像是巨物生生压迫着他,要让他彻底弯下脊梁。 然而天生便不懂得什么叫屈服的他却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心道不论是严刑峻法还是威逼利诱,他一次不会动摇。 他一定会离开这里,日后也一定会向这些人报仇。 一个也不放过。 “喂,那个人是谁?”宿傩突然打破了平静,嗓音沙哑。 仆役们闻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那位是神子殿下,慎言。” 神子……想必也和那些公卿贵族一样虚伪。 宿傩暗暗记下来,眼神愈发狠戾。 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院落,仆役把宿傩带到房门前,门是开着的,几人低着头不敢张望。 宿傩视线一撇,就看到红衣少年手持一本书,盘腿坐在矮桌边,似是听到动静抬起眼眸,一张秾丽俊秀的面庞闯入眼帘。 那双琉璃似的眼睛落在宿傩身上时,后者忽然像是被定在了当场。 他何曾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一时间竟忘却了事先酝酿好的情绪。 心中的评价默默更改,改为徒有其表的虚伪之人。 神宫寺奏放下书,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只有12岁的男孩,眼中似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哪怕坐在低处抬头看人也端得一副骄矜模样,宛若孤高美丽的孔雀。 眼前的宿傩比系统当初给他看的图片缩了太多水,简直就是诈骗。 他看上的是已经成为诅咒之王的宿傩,而不是这样的毛头小子。 不过洗干净后比之前顺眼很多,男孩的皮肤是经常在阳光下流浪的麦色,生得浓眉大眼,粉色短发还没干透,像小刺猬似的刺棱棱立着,而皮肤上的黑色纹样和异于常人的四只手臂却赋予他更为诡异的气质。 “你就是宿傩。”神宫寺奏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宿傩没有回话,一直神色警惕地盯着他,像个随时会扑咬上来的狼崽子。 神宫寺奏对他招招手,“过来,把衣带解开。” 这种呼和小狗一般的态度,宿傩根本不愿去理,甚至把头别过去。 神宫寺奏无奈:你看,他不肯给我看伤处。 系统:……你再努力一下啊! 好吧。 神宫寺奏站起身,在宿傩没反应过来时捉住对方的肩,三两下就把小孩的上衣扯开。 冷风随着衣襟的敞开灌入,宿傩被冻得一激灵,扭动着身子想脱离神宫寺奏的控制,结果被压制得更牢了。 “你要做什么?”宿傩质问道。 回应他的是腹部温热的触感,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呼吸一滞。 银发少年如绸缎般的发丝在俯身后顺着肩头滑下,落在宿傩微红的面颊,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冷香气息。 那两根指腹柔软的手指在他侧腹轻轻按了几下就收了回去,顺便帮他把扯开的衣服重新合拢,宿傩被放开后仍觉得腹部还留有酥麻余温,表情十分不自然。 这是……是在检查他的伤吗? 太奇怪了,明明是自己踢出来的,为什么还假惺惺地查看?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 神宫寺奏没有在意,确认宿傩没有伤到内里就换了个话题:“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做事,那些人我自会处分。” 看来还是工作太轻松了,毕竟还有时间跑去欺负别人,最后还要他来处理。 宿傩闻言却不领情,他不仅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而且就算是报复回去,他也亲自去做。 “你究竟想做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信任你了?” 神宫寺奏被他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也不恼,而是以更不可一世的态度说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在我的手上——” “逃不掉了。” “……” 宿傩听到这种魔头发言心生愤懑。 不仅家仆欺他,这人也企图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二人同时站着,宿傩碍于身高只能仰望对方,眼里满是不屈的怒意,然而落在神宫寺眼里就变得不痛不痒。 他垂眸看着宿傩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悲悯。 神宫寺奏:他现在是多么的弱小,我一定要让他快些成长起来…… 系统:你这样我害怕。 宿傩最会察言观色,猝不及防解读出神宫寺奏眼里的悲天悯人,一瞬间竟觉得对方确实符合了家仆所说的神子身份。 冷玉似的精致脸庞,净若琉璃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 没有人不想获得神明的关注,哪怕只有片刻也会受宠若惊,宿傩却自始至终都被这双清透的眸子关注着,一时间竟自我矛盾起来。 不对,这一定是伪装! 宿傩凝眸,试图看出其中虚假的痕迹,结果愣是看不出来半点痕迹。 神宫寺奏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被他搞得混乱起来,继续道:“我记得你之前偷了农户四只鸡。” 宿傩想不通,索性就放弃思考,眼神更为警惕,“怎样?” 要打他?还是押去给人赔罪? 哼,他倒要看看要怎么处置。 “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以后在我这里,我便替你赔给别人。”神宫寺奏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用劳动偿还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不信。 “当然我要你做的不止这些。” 他就知道。 “对了,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宿傩以为他总算要袒露目的了,没想到一个急转弯拐到这里,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生母。” “哦,你母亲也算是有点见识。”神宫寺奏点点头,“不过这个名字……不算是好名字。” 宿傩的表情霎时间凝住:“?” 他怎么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且对方还做出一言难尽的评价。 宿傩神色变幻,眼神越发不善,“你还要我做什么?” 神宫寺奏闻言略一沉吟,道:“你也不用做什么,只要配合一点,活着就行了。” 他已经对宿傩的培养计划有了大致雏形,要做的可太多了,总结下来便是他搞事情,宿傩别被整死就成。 这话在宿傩的理解里就是他即将面临神宫寺奏的百般折磨,他反抗或是求饶都无济于事,对方为的就是把他折磨得半死不活。 “……”果然是个虚伪的人。 【宿傩好感度-2】 神宫寺奏像是还不满意,继续添油加醋:“我会成为你的地狱,你的噩梦,你拼尽一切也要逃离的梦魇。” “你休想。”宿傩满眼都是敌意。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后没再说话,望向屋外天色,估摸着到吃完饭的时候了,扬声吩咐家仆传饭,而且还是两份。 宿傩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再不吃怕是要体力不支。 他还是很人道的,饭一定会让对方吃饱。 没多久家仆就送来两份晚饭,都是神宫寺奏平时的配置,十分丰盛。 宿傩仍站在原地,看了眼已经坐下准备吃饭的神宫寺,又看了眼面前放着食物的矮桌。 这里面是不是下了药?对方怎么可能真的拿这种规格的食物给他吃? 一定有猫腻…… 神宫寺奏见他不动,开口道:“怎么,吃不习惯?” 宿傩心眼太多,以为他在暗指自己山猪吃不来细糠,面色难看,“你……” “咕噜噜——” 空荡荡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在这时叫出了声,宿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吃就给你身后那些人吃,他们想吃还吃不到呢,别浪费了。”神宫寺奏像是没听到那阵肚子叫似的。 “……”宿傩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家仆,果真有人面露期待地望着他面前的食物。 这人总不至于毒死自己的家仆,宿傩心想,随后便盘腿坐下来。 他没有立即拿起筷子,而是低头在每个盘子上仔细闻嗅,确定没有古怪的味道后才动筷。 这时,一声好听的轻笑从神宫寺奏那里传来。 宿傩听到后,张嘴吃饭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瞥了他一眼继续恶狠狠地咀嚼。 这人比他见到过的所有人都要讨厌,竟然生得这么好看,声音也好听,而且还很擅长蛊惑人。 他绝对不会被迷惑的,宿傩暗暗记在心里。 3、不死术师 宿傩饿狠了,拿着筷子也几乎吃成手抓饭,三下五除二将桌上的席卷干净后,神宫寺奏碗里还剩一半。 他填饱了肚子,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若无其事地看神宫寺吃饭。 神宫寺奏吃得不慢,但举止出奇的优雅斯文,就连垂在颈侧的银发也配合得相得益彰,极具观赏性,不知不觉间宿傩竟一直看到他吃完这顿饭。 家仆撤走矮桌后便全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神宫寺奏和宿傩两个人。 宿傩现在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甚至生理上因饱腹有些倦意,却依然不肯放松警惕。 神宫寺奏见天色逐渐暗下来,也不打算让宿傩多留,略一思索便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过来。”回过头时宿傩还紧紧盯着他没有动作,神宫寺只好又对他招招手。 宿傩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不太情愿地走了过去。 神宫寺奏走到院落的偏僻处,伸手打开储物室的门,抬手掩鼻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对宿傩说:“你自己把这里收拾一下,里面有被褥,以后就住这里。” 宿傩狐疑地看着他的反应,虽然没有看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已经有了混乱不堪、灰尘满天飞的预想。 “进去吧,明天就起来干活。”神宫寺奏说完就走了。 宿傩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后还是走进了这间储物室。 脏乱差又怎么了?他之前还睡在马厩里呢! 只要这屋子不漏风…… 思及此,宿傩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愣住。 虽然光线昏暗,但能看出里面的物品放置得井井有条,物体表面也没有想象中厚厚的灰尘,反而很少,看样子时常清扫。 那为什么那个人还一脸嫌弃不愿进去半步呢? 真是娇贵…… 宿傩以防万一,找被褥的时候顺便把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暗器。 挪动物品空出一块足以躺下睡觉的空间,宿傩躺在柔软的褥子上,也没有闻到一点潮湿的霉味。 反而有神宫寺奏身上特有的冷香…… 他只要一闭上眼,红衣少年长身玉立的身影便浮现在他脑海,如缎的银发边缘泛着月辉般的光华,面如白玉,口似涂朱,寡情又多情的眼眸流转,朦胧间还能回忆起对方碎玉般的声音。 宿傩:…… 他是不会被蛊惑的! 夜很长,神宫寺奏在末世中休眠太久,仍然没有睡意,便选择挑灯夜读。 他以前总是喜欢这么打发时间,书看完了,还可以看电影、玩游戏,等这些都被他消遣殆尽,醒着就很没有意思了。 所以在基地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时,他选择了休眠。 再生祝福者不能自杀,他只能制作药剂抑制,一般情况下是醒不过来的。 直到系统把他喊醒。 他本来想拒绝,但是一听到有没玩过的攻略游戏,而且没有人通关,他就抱着进来爽一把的心态答应了。 大不了回去继续睡。 这个世界里的书和他以前看过的并不完全一样,但记载的历史走向大差不差。 看到半夜,他就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很快天就亮了。 吃早饭时他还是让家仆多准备了一份,和宿傩一起坐在房间里吃,后者的用餐速度依旧很快,而且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神宫寺奏在心里夸赞:光盘行动,很好。 系统:…… 宿傩要是知道自己因为吃饭吃的干净而被夸奖了,估计又要误解了对方的意思。 昨天他始终睡不着,因为神宫寺奏的很多行为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对方可能会在自己睡熟后偷袭,就算不这样,也该在第二天一早就给他个下马威才对。 但是一直到吃完饭,神宫寺奏仍是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意图。 那就是要在干活的时候了,宿傩果断推测。 神宫寺奏不急不忙吃完早饭,一扭头就看到宿傩望着他,目光如炬。 神宫寺奏: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工了?很好。 系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他直接带着宿傩直奔府内的仓库,半路上让家仆去把羂索也叫来,这一举动让宿傩警惕了一路。 宿傩记得这个名字,那个把他抓到这里的人就叫羂索。 这人突然把羂索叫过来是要做什么? 一定没有好事……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 系统有些费解,怎么就掉了呢? 神宫寺奏对着负数好感度接受良好,丝毫没有攻略任务濒临失败的紧迫。 站在仓库门口,不一会儿就等到赶来的羂索。 “神宫寺殿下。”羂索依旧十分恭敬地来到神宫寺奏面前,像是忘记昨天的那一脚,“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身后的粉发男孩,但只看一眼就收回。 “往日我不曾想到你,既然你昨天都那么说了,我岂能置之不理?这不,正好我这有事情需要你来帮忙。”神宫寺奏说话时嘴角分明是勾着的,却偏偏带着几分冷意,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话并不是他的本意。 羂索表现得像是个愚钝之人,被内涵了一番却还是恭敬地拱手道:“这是我的荣幸。” 神宫寺奏正好转身躲开了,又十分自然地接着说:“来,我知道你平时喜欢搞些研究,那么好的头脑可不能浪费。” “你看看这些农具有没有可以改良的地方,最好多筛选些良种出来,争取在春耕到来之前落实,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看守的人。” 然后,他又像是没看到羂索茫然的表情,对宿傩说:“你就帮忙修理坏掉的农具,好好干,四条胳膊总归不会干不过两条胳膊的。” “就这样,都开始干活吧,别误了春耕,毕竟这点农田要养你们可不容易。” 宿傩:…… 羂索:…… 工作安排好后,羂索虽不反对,却委婉地提出他还有其他工作没做完。 神宫寺奏问他什么事,羂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大致就是有人反映新搬来的一对母子可能是妖精,因为听到了女子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明显是在和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这事被僧侣田浅得知后,声称女子就是妖精,主张用火烧死妖女,然而在神宫寺一族的地盘,凡事都要经过家族术师的认定。 羂索就是负责前去确认的术师。 但神宫寺奏听完后眼神冰冷,“田浅这胖和尚……这事交给我,你在这安心干活。” 羂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并没有因为神宫寺奏的那一脚而心生芥蒂,反而感到很庆幸。 神宫寺殿下终于注意到了他,那双装不下任何事物的眼睛短暂地容纳下了他的身影,他感觉到满足。 即使神宫寺殿下暂时没有接受他的计划,但这没关系。 等殿下渐渐压制不住血脉的时候,总会考虑的。 在那时,他会帮助殿下将宿傩…… 羂索感受到从宿傩那里投来的视线,男孩并没有掩饰其中的敌意,但他并不在意。 对于一个迟早会死的人有什么好费神的? 宿傩在神宫寺奏离开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羂索一眼后就走进仓库,心道这人看神宫寺的眼神可真奇怪,人都走远了还粘着不放。 负责看守仓库的家仆虽然怕宿傩,但又有另一个咒术师在场,所以也就大着胆子教他们怎么检查怎么修理。 而且宿傩即使面色不愉,干活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这倒让在场的家仆有些意外。 …… 神宫寺奏这次下山不光是为了找田浅和尚算账,还要清理近日被他的“眼线”盯上的咒灵。 虽然系统对他的做法有些不理解,但在发现人物适配度增长了1点,成功跨入90%的门槛时便不多说什么了。 看来宿主已经吃透了自己所扮演的人物,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神宫寺奏骑着马在人为修建的平缓坡道上有目的地四处奔走,终于在午时前来到山脚下。 这里距离农户们的居所有些远,周边几乎都是荒地,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屋子建在附近。 再往远些的地方去,就几乎到了神宫寺家族势力范围的边陲,神宫寺奏不能再往外走了。 不过他要去的地方就在边陲附近,也是因为他的“眼线”只能观测到范围内的异常,所以他才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有所感知。 前不久,有一对外来的母子在这里定居,也正是羂索将要探访的那户人家。 在他们入住进来的那一刻,神宫寺奏就已经知道他们是人类,只不过有些特殊罢了,所以他就没管。 没想到田浅和尚竟盯上了这对母子,那他就不能不管了。 如果他没猜错,那位女子大概是能看到魂体,沟通交流更不必说了。 而女子的小孩,大致和母亲一样,具有这方面的能力吧。 这附近由于这对母子的搬入,魂体的活动比以往还要活跃。 神宫寺奏一路上看到许多饿鬼,因为饿鬼不会主动攻击人,所以他并没在意。 倒是通灵性的白马有点戒备,对着饿鬼的方向发出嘶鸣,神宫寺奏安抚性地在马脖子上摸了摸,白马这才好点。 神宫寺奏再往前走,就到了聚集饿鬼最多的地方。 但这里已经围了一群小孩,他们正对着一个小男孩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他听力不错,在小孩们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就抓取到了几个关键词。 鬼之子,狐狸精的小孩,没有父亲。 很显然,因为田浅和尚断定其母为妖精,住在附近的人就都信了。 神宫寺奏见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作势要丢到那个男孩身上,夹住马腹策马上前。 听到马蹄声,孩子们纷纷扭头来看,见来人身份不低,连忙停下动作,低头问候。 这时,有人认出了神宫寺奏的身份,惊讶道:“是神子大人……” 听到这句话,小孩子们心下一动,都想抬头多看一眼这位神子,结果就被刺目的阳光闪到了眼睛,只看到对方背光的朦胧身影,还有如火般炽烈的红衣。 “你们都在这做什么?”神宫寺奏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便注意到被欺负的男孩竟然有好感度条。 【人物:???】 【好感度:10】 4、不死术师 除了主要的攻略目标,这小孩还是除了羂索之外又一个可以攻略的角色。 “神子大人,这家伙不是人,是鬼之子,他的母亲就是伪装成人的妖精。”有小孩如实回答,他觉得神子一定会替他们赶走这对妖怪母子,或者杀死。 神宫寺奏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开口道:“谁告诉你们的?” 小孩子们听不出他话里的冷意,直言道:“田浅法师,还有大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你们回去告诉家里人,田浅和尚信口雌黄,妖言惑众,被我赶出去了,以后也别老是偷听别人家的墙角,除非都想搬出去住。” 神宫寺奏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孩子们也不傻,都听出来含义。 就是说神子确认这对母子不是妖精,是田浅法师胡说八道,他们都被骗了,而且从此以后不能这么做了。 “可……”一个小孩看了被他们欺负的男孩一眼,就被身旁的伙伴拽住,便什么也不说了。 既然神子都说了,那他们听从便是。 神宫寺奏:“都回去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欺负人。” 孩子们闻言点头如捣蒜,如蒙大赦般结伴离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因为误会而欺负了别人。 他们总是听大人的话,但大人们都得听神子的话,所以神子说什么,他们都是信的,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大人们,是田浅蒙骗了他们。 小孩们离开后,被欺负的男孩站在原处,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 但神宫寺奏帮助了他,还帮了他母亲,所以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谢谢大人出手相助。”麻叶童子年纪虽然小,在礼仪方面却像个小大人。 神宫寺奏看他和宿傩差不多大,身子却比流浪的宿傩小一圈,不过胜在面容白净,眼睛黑亮。 从马上跃下,神宫寺奏走到麻叶童子面前,拿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拿了一块麦芽糖递给对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麻叶童子先是盯着神宫寺奏好看的脸出神,看到递来的麦芽糖后有些受宠若惊,正想着该不该接的时候就被对方抓着强行塞到了手里。 “我叫麻叶童子。”男孩眼里浮现明显的笑意,“谢谢您。” 【人物:麻叶童子】 【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20】 神宫寺奏听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微微点头,回头给蹭过来的白马喂了一块麦芽糖,“有空的时候让你母亲带你到山上的神社去一趟。” 麻叶童子本想问如何称呼他,闻言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定会去的。” “回去吧,别在外面多留。”神宫寺奏说完,再次飞身上马,顿了片刻便先行离开了。 麻叶童子握着一块麦芽糖,目送他远去,待看不到人影后,才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麦芽糖放进嘴里,糖的甜味直接甜到了心里。 …… 田浅和尚在寺里待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找上门来的神宫寺奏等人赶了出去,反抗时还被对方抽了两鞭,一鞭在脸上,另一鞭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田浅和尚是从平安京来的,这其中必然有天皇的旨意。 神宫寺奏起初给了天皇一个面子,让田浅建了寺院,却没有同意对方最初计划的规格。 因为他知道这帮和尚只会像蛀虫一样骗取人们的香火钱和粮食,甚至在寺院里私养僧兵,为的就是彻底掌控这里。 不过这里的人有自己的信仰,而天皇的手也不该伸这么远。 神宫寺奏厌恶这些贪婪的和尚,也连带着曾经修习佛法的羂索被恨屋及乌。 “神子大人,您说我信口雌黄,但自从那对母子定居在这里,附近的饿鬼确实增长了很多啊。”田浅还想狡辩两句,他自己是看不到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所以就不信,便以为所有同行都是靠骗术,就算是眼前的神子也不例外。 “你是在质疑我?”神宫寺奏哪里不知道田浅就是个绣花枕头,但今日他一定要把这蛀虫撵出去。 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胖和尚,神宫寺奏没有半点同情,“你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田浅听到神宫寺的话心都凉了半截,他当初虽不愿离开京城来这种偏远的蛮夷之地,但也不敢违背天皇的旨意。 来了这里之后才渐渐察觉到这里并不如传言所说荒蛮凄苦,甚至粮食丰足,平民生活得比京城里的还要安乐,即使他不受这里的家族势力待见却也没过的太差。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赶出去,而且还这么丢脸! 凭什么? 大家都是靠骗人赚取收益,凭什么神宫寺家族这么嚣张? 竟然敢这么对他!他背后可是天皇! 田浅心中愤懑,低着头在神宫寺奏看不到的地方目露恨意。 【嘀——宿主获得5点恨意值。】 突然听到系统提示,神宫寺奏准备离开的动作一顿,回头将目光落在了田浅身上。 这胖和尚果然是不知悔改的东西。 神宫寺奏虽不清楚这恨意值有什么作用,但他转念想到一个杀人诛心的办法,保证这胖和尚恨得牙痒。 “把这寺院拆了,值钱的都带回去,当做田浅这么多年对大家的贡献。”神宫寺奏扬声道。 果不其然,田浅闻言当即抬起头,目眦欲裂。 这是什么神子!这分明是强盗!! 竟如此嚣张跋扈!不将京城的那位放在眼里! 他回去一定要劝天皇灭了神宫寺一族!! 【嘀——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10】 听到提示音,神宫寺奏却快意地笑了,骑着马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神宫寺奏从另一条路上山,来到神宫寺一族修建的神社。 神社供奉着传说中护佑此地的一种神鸟,四处雕刻着神鸟的图纹,与神宫寺一族的家纹如出一辙。 神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这里降生,栖息,成年后回到遥远的天际。 这种神鸟羽毛多为赤色,死后会涅槃重生,它所栖息的树木则是一颗具有百年树龄的梧桐。 这株梧桐如今已有数人无法环抱的粗壮,在神社入口就能看到其高大繁茂的树冠,故而被喻之为神树。 一直有凤凰非梧桐不栖的说法,神宫寺奏觉得传说中的神鸟应该就是凤凰了。 在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时候,神宫寺家族的祖先有幸目睹神鸟栖于梧桐的画面,觉得这里是块风水宝地,便在这建起了宅邸与神社。 祖先崇敬地供奉神鸟,时间一久,这片真诚打动了神鸟,于是得到了神鸟的恩泽,惠及子孙后代。 神宫寺奏则是至今受惠最多,以至于显现出神鸟血脉的特性。 对于这个广为流传的说法,神宫寺奏不置可否。 一步步走进神社,距离那株神树越近,他确实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归宿感。 然而神树周围设有结界,就连神宫寺奏也只能站在结界外遥望树冠。 只有在每年春日祭祀的时候,主持祭祀活动的祭司才能接近神树,祈求新一年的平安繁荣。 即便神宫寺奏是神子,也从未担任过祭司,一直都是家主主持。 不过等到来年春天,他就会接替家主的工作。 目前他已经接管了部分神社的工作,来这里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用笔墨在纸上绘制出一张符咒,神宫寺奏等墨迹干透以后将符纸折叠成一枚婴儿巴掌大的五角星,交给在神社执勤的人员,让他们在看到一个名为麻叶童子的男孩过来参拜的时候交给对方,并说以后每年都来。 神树的结界能驱散负面情绪的累积,他画的符咒也能压制男孩自身力量的外溢,如此一来就不会引来太多饿鬼,至少能安定一段时间。 做完这些,神宫寺奏离开神社回到住处。 神社在东面,宅邸在西面,其间有一条只有他常走的小径,他可以不走正门直接从自己院落的后门进入。 回到房间后,神宫寺奏才去研究这个新出现的恨意值。 系统也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宫寺奏觉得并不尽然,既然存在,就肯定有它的意义与用法。 他还有点好奇宿傩能不能也贡献点恨意值,作为主要攻略目标,应该可以多给一些吧。 不过这事不能急,宿傩的体质还没提升上去,他怕给人玩死。 由于这具身体特殊的体质,即使是在天寒地冻的时节,他的体温也维持在一个略高于常人的温度,既不需要添加衣裳,也无需烧炭取暖。 他也问过系统,但后者没有过去攻略者的资料,解释不了这具身体的再生能力是不是巧合。 而且与家主的一次会面,神宫寺奏感受到了对方的控制欲,也许这具身体记忆断断续续有所缺漏的原因会和家主有关。 如若npc有能力洗去任务者的记忆,这或许就是此次任务的难点之一。 神宫寺奏从书房随意拿了本书翻阅,看了没多久却被意外的访客打断。 见到人之后才知道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无非又是京城的哪位公卿贵女病入膏肓了,不惜派人跋涉千里来这求药。 京城不缺名医圣手,却独独对贵族们短寿的命运束手无策。 神宫寺奏心说只要少往脸上抹点铅粉水银之类重金属毒物就行了,但这是历史一大趋势,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这次是京城颇有权势的鬼舞辻家族的一位公卿久病不愈,半月前病情加重,受命前来的族人虽舟车劳顿,却也不敢歇息半刻,几乎是求着神宫寺奏赐药。 神宫寺奏虽不是医者仁心的类型,但没办法。 ——因为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面不改色坦然收下一笔巨款后,神宫寺奏将世人趋之若鹜的“神药”交给了对方。 这药的特殊之处并不在于它用了什么珍贵的草药,也不怕被有心之人分析出药方破了垄断。 因为其中唯一起作用的药引,是神宫寺奏的血。 人们可能会偶然得知他的术式与血液有关,却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血还有治百病的神奇功效。 这一点仅是存在于他和家主之间的秘密,毕竟保不准会有利欲熏心之人跑来收集他的血。 不过就算真的有,他的血却不是那么好入口的。 时间已近黄昏,在仓库打了一天工的宿傩回来了。 神宫寺奏看到宿傩的身影,出声叫住了对方,“宿傩。” 5、不死术师 宿傩闻声不怎么情愿地站定,扭头看过来,“什么事?” 神宫寺奏:“你识字么?”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宿傩面上的不耐微滞,变成了狐疑,“不。” 回答得倒是干脆,但这不是重点。 “过来。”神宫寺奏对他招了招手,又道,“自己的名字总认得吧?” 宿傩被他这种像是在招呼小狗一样的手势极为不爽,却还是挪了两步面向神宫寺奏,“认得。” 这时,神宫寺奏才伸出一直放在身侧的手,手里拿着一本书,“你先学认字,日后不仅要会读,还要会写。” 识字? 宿傩眉心一皱,看着那本书没有接,而是反感地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做?” 神宫寺奏虽不好为人师,但他觉得作为诅咒之王,实力是一方面,有没有文化是另一方面。 既然要做到最好,每个方面都不能落下。 “你在我这里,自然是我说了算。”神宫寺奏今天心情好,便没有动手用武力让其屈服,“你总不会觉得太难吧?应该不会,识字而已,我三岁就能识三千字了,一点也不难。” 宿傩:“……”你在嘚瑟什么? 他虽然不想受神宫寺摆布,却也不愿承认自己十来岁比不过人家三岁。 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宿傩径直走过去,抬手想要拿那本书。 就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神宫寺奏捏着书的手却倏地移开了。 “……”宿傩的手僵在半空,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脸色变得极差。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 神宫寺奏脸上却没有戏弄成功后的愉悦,反而垂眸看着粉色短发的男孩眉心一蹙,“先去把身上的灰洗干净,以后记住了,不许弄脏纸。” 宿傩在仓库里待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只是洗了遍手,头发衣服上沾到的灰却还留着。 反应过来对方收回手是不想自己弄脏书页,宿傩不知为什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感觉他在对方心中还不如一本书呢? 宿傩一声不吭地去洗澡了,神宫寺奏回到房间。 系统一直留意着好感度,刚才看到宿傩好感度减一的时候险些心梗,还好在宿主说完话后又涨了回去。 只是-7的好感度也没好多少。 系统:…… 再度心梗。 一刻钟时间后,洗得干干净净的宿傩回来了,也换上了另一套衣服。 有时候,他竟然觉得在这里有吃有穿还能天天洗澡的生活也挺不错的,但这一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立即遏止了。 他绝对不能忘记神宫寺曾经说过的话。 目前虽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事发生,甚至可以说是待遇不错,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要谨防温水煮青蛙。 神宫寺奏看他确实洗干净了,粉色短发还有些潮湿,跟个小刺猬似的。 宿傩终于拿到了那本书,书封上的三个字他就不认识,低头看了几秒,又抬头问:“然后呢?我怎么学?” 神宫寺奏:“这本书记录的是历史,我不求你全都听懂,但一遍下来,至少要通篇识得。” 宿傩仍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我只说一遍,你对照着翻阅,懂吗?” 宿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左边写着懂了,右边写着才怪。 神宫寺奏却不管他懂没懂,直接将自己这两日看到的内容脱稿念了出来。 碎玉似的声音响起了几秒后,宿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本书里的文字,连忙翻到第一页,对着满篇看不懂的文字发呆。 “……”这怎么学? 背诵的声音停了,神宫寺奏提醒道:“从第三段开始,要是再发呆就抄书十遍。” 宿傩的视线转移到第三段开头,就听到他继续缓缓流淌的声音,努力集中精神去记字形,同时注意神宫寺奏的发音停顿。 刚开始听是听得懂,但对着字却两眼一抹黑。 直到再次遇到相同的字形与发音,宿傩便知道这个字大致读什么音,幸好他脑子好使,越到后面记得就越多。 神宫寺奏背了四分之一便停下来,且宿傩此时也很难专注了。 “回去把这部分抄写一遍,明天继续。”神宫寺奏说着,打开了另一本书看起来。 宿傩捏着书站起身,看了他手中的书一眼,才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储物室小窝,宿傩点了烛火,在微黄的光下用手在纸上写画。 那个人最近才看了这本书,竟然就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宿傩心里仍是不受控地对神宫寺奏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不算是好感,而是对强大的人发自内心的认可。 虽然这人表里不一、虚伪至极,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真本事的。 神宫寺奏展现的锋芒越是锐利耀眼,他就越是想要追赶上去,至少不能被看不起。 于是之后的几天,宿傩白天在仓库做事,下午回来就等神宫寺奏念书,不仅进步飞快,还知晓了很多历史上的事。 似乎一切都在稳步进行中,就连好感度都破天荒地涨了5点。 不再是-7,而是-2! 系统喜极而泣,只有神宫寺奏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让好感度再次跌落谷底。 但他对此缄默不言,不然系统又要哭了。 又过了两日,神宫寺奏提前安排好未来七天的事务,并叮嘱宿傩在此期间巩固所学,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府中。 对于神宫寺奏的消失,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只有宿傩满脸疑惑。 第一天没见到神宫寺的身影,他只是稍觉奇怪,没有多想。 但是之后两天都没有见过对方,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甚至都没有回来过。 隔天去仓库的时候,他虽然心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羂索却看出他的心思,以告诫地语气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神宫寺殿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离开七天,四天后便会回来了,你不要有别的心思,我会替殿下看着你。” 宿傩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警惕地打量了他两眼,“你特意跟我说这个,我看你才是不安好心。” 羂索闻言神色如常,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都没有宿傩的身影。 二人都没再说话,但不可否认他们心里都各有思虑。 宿傩早就想找机会逃走,就算羂索撂下话说要盯着自己,他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上次被羂索抓住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为了烤鸡点的火堆,他这次摸黑潜行,就算对方有个狗鼻子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正门肯定会遇到守夜的家仆,但神宫寺奏的院落位于最偏的位置,从后门离开不会遇到人。 他记得后面是一片树林,极易藏身,他的眼睛也不怕在黑夜里找不准方向,总是能找到下山离开的路。 心中一有了计划,宿傩便耐心等到太阳下山,离开前思索了片刻,还是揣上了这些天一直看的书。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他心有不甘,想要追赶上神宫寺奏。 趁着夜色,他一头扎进了眼前的树林,向着自由进发。 6、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消失的这几天不在别处,就在宅邸树林后面的一处水潭中。 水潭边还有未消的积雪,然而本该冻结的水面却正常流动着,足以凝结流水的寒意向四周扩散,将土壤都冻住。 夜色下,神宫寺奏没有穿平日常穿的红衣,而是只着一件白色中衣,浑然不知寒冷般盘腿坐在寒潭之中。 他那头绸缎似的银发被水浸湿,额前发丝竟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缱绻地贴在他白玉似的皮肤上。 紧闭的双眼睫毛长而卷翘,上面还挂着随时会滴落的水珠。 不断有细密的汗水在莹润的面颊滑下,聚积在下巴处,一部分又顺着修长优美的脖颈流入锁骨的凹陷,在清冷的月辉下闪着晶莹的光。 麻制的布料被浸湿后格外透肤,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他的呼吸有几分急促,每一次都带着滚烫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朦胧雾气。 是的,他现在很热。 体内的血液好似岩浆般滚烫沸腾,汇聚成久久不散的热意冲刷着他的躯体。 这股源源不断的热意之中,还有刀割一般的细密钝痛。 痛到他感觉自己身体随时会彻底散掉,放在腿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 饶是如此煎熬,神宫寺奏的眉毛都不曾皱过。 系统起初不知道“副作用”发作的时候这么痛苦,在看到神宫寺的手指痉挛发抖之后才意识到,它提出花费积分屏蔽10%的感知,但被神宫寺奏拒绝了。 他说痛到极致就麻木了,也就不觉得痛了。 系统不相信也相信了,因为神宫寺奏就这么忍耐了整整三天,期间不吃不喝,也没有一丝动摇。 角色适配度甚至上涨到了95%。 这期间神宫寺奏为了打发时间,还让系统找了些他以前世界没有的动画和电影,一人一统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终于过去了一半,系统却突然拉起了警报。 【检测到攻略目标两面宿傩生命受到威胁,生命值下降中——】 【目前生命值80%】 【……60%……50%……40%……】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宿傩的生命值持续下降,而且大有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跌到0%直接嗝屁的风险。 神宫寺奏忍着剧痛分出心神用“眼线”寻找宿傩的身影,又多花了十秒,宿傩的生命值已经跌至15%。 通过“眼线”的观测,他发现宿傩正好处于自己所在的后山附近,本该封印住的咒灵不知为何被放了出来,正对着宿傩疯狂输出。 脑子里的警报声越发急躁,神宫寺奏被吵的太阳穴直突突,索性静音了系统,站起身向宿傩的方位赶去。 系统:qaq …… 宿傩此时浑身是血,揣在身上的书也被染红,身后是他不曾遇到过的强大咒灵,就连逃跑都变得十分艰难。 他为了避开羂索的追捕,特意向树林更深处躲藏,却不料被绳子绊倒,更想不到他因此破坏了一处封印。 数不清的咒灵蜂拥而来,他被轻轻一抓便流血不止,只能在山林里狼狈逃窜,很快因出血过多被咒灵团团围住,彻底失去了退路。 看着面目可憎的咒灵发出怪叫向自己扑来,无力反抗的宿傩心跳加速,只觉得血液正往头顶倒灌,手脚异常冰冷。 他要死在这了吗? 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丑陋的咒灵手里? 阴森的寒意扑面而来,宿傩瞳孔骤缩,恶狠狠地瞪着咒灵放大的面孔。 忽然,一股奇异的冷香飘入他的鼻腔,眼前的咒灵也被一道血红的身影撕碎,视线一转,周围的咒灵相继被拦腰斩断,带着恶臭的血肉洒了一地。 这时候,隐没在云层后的月辉穿透而出,让树林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咒灵血肉慢慢消散的过程,以及静静立在不远处的白色人影。 宿傩凝神看去,霎时间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来人就是消失了三天半的神宫寺奏,此时竟没有穿象征其身份的绯红外衣,仅着两层单薄的白衣,和往日张扬锐利的气质判若两人。 待神宫寺奏缓步走近,宿傩才注意到对方浑身都湿透了,衣摆在走动间滴着水,一绺银色长发如细蛇般蜿蜒探入少年的衣领,本就昳丽的五官在月辉下像是笼了一层柔光,显得少年清冷而圣洁。 宿傩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失血过多令他精神疲乏,眼皮也快支撑不住。 但是他不能睡,睡着了难保会不会再次醒来,也无法防范神宫寺对他做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神宫寺奏看着只剩下5%生命值的宿傩,没有多想便走到人面前蹲下,伸手掐住对方的下颌。 宿傩本来还意识昏沉,这下着实被神宫寺奏手指传来的温度吓到。 好烫! 随后,他看到神宫寺奏咬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一滴血珠冒了出来,奇异的冷香更浓郁了。 原来是血的味道,宿傩心想。 然后就见对方试图掰开他的下颌将这滴血喂进去。 宿傩虽然被血的味道吸引,却没有傻到随便吞下别人的血,他拼尽全力咬紧牙关,却还是拗不过神宫寺奏手上的力道,嘴巴被迫打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滴血珠落入自己的口腔,第一感觉并不是血腥,而是滚烫。 神宫寺奏的血在他口腔中炸开灼热的温度,一路从喉舌烧到胃里,烫得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他想吐出来,却被神宫寺奏死死捂住嘴,里外都是滚烫的气息,他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神宫寺奏上挑的凤眼中蒙着迷离水雾,白玉似的脸透出糜丽的红晕,有种格外可口的感觉。 他看得出神,以至于在灼烧感慢慢退去时还没反应过来。 回过味来后满口都是奇异的香味,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快要散架的身体逐渐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暖意,眼皮又开始打架。 神宫寺奏随后收回了手,宿傩感觉到冷香离他远了些,试图掀起眼皮去看,却还是抵不过来势汹汹的倦意,沉沉睡去。 一滴血下去,宿傩的生命值不再减少,缓慢涨到了20%,而且还在继续往上回升。 系统松了口气,随即关注起在-2和-3反复横跳的好感度。 神宫寺奏食指的破口已经自行愈合,指尖留有一层薄薄的血迹,他暂时没管,转过身看向某处。 羂索姗姗来迟,衣袍稍有些凌乱,像是在追逐过程中跑乱的。 见到神宫寺奏的身影,黑发少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些许惊讶,匆匆瞥了一眼昏睡的宿傩后对银发少年道:“神宫寺殿下,是我疏忽了……” “确实,”神宫寺奏神色冰冷,眼中带着几分嘲弄,“你的计划再怎么缜密,也还是疏忽了我。” “……” “我要是不来,他就被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你最擅长研究,死人也能弄活,但到那时,他便再也不是人类。”神宫寺奏毫不客气地拆穿羂索的心思,身体虽滚烫发热,周身的冷气却丝毫不减。 宿傩逃跑是他自己的意志,但误打误撞闯入封印,正好把封印破坏,这样的巧合,背后没有羂索的手脚他是不相信的。 然而羂索却目露关心,视线在他比平时更红的唇色停留片刻,“殿下,您在这时出来,怕是会扰乱根基……” “闭嘴,带着宿傩滚回去,到时候我再找你清算。”神宫寺奏不想听羂索说屁话,他本来就因此乱了规律,结果罪魁祸首还在这里假惺惺。 口区。 羂索没再说话,走到宿傩身边后眼神微变,很快就掩饰过去,俯身将宿傩扛在肩上后抬脚离去。 过了良久,在银发少年看不到的地方,羂索再也不掩饰情绪,脸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眸色浑浊晦暗。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宿傩呢? 神宫寺殿下的目光好不容易在他身上停留,却还是被宿傩夺去了几乎所有注意力。 他知道,宿傩不仅能睡在神宫寺奏的院落,还在殿下的带领下读书。 而且神宫寺殿下还不惜打破规律出手救下宿傩,为了保住对方的命,甚至喂了对方自己的血…… 羂索简直要酸的拧出柠檬水了。 但这次计划失败,他再也找不到机会杀宿傩。 只能等了,等家主下达命令,届时他一定不会错算…… …… 神宫寺奏离了有特殊符阵的寒潭,失去寒气压制,没多久体内的滚烫热意便直冲大脑,意识混沌,全身经脉依然传来随时会断裂的阵痛。 再次回到寒潭,压制效果不出所料打了折扣,但他还是在里面待足了时间,等所有不适都消散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洗去身上的粘腻感后,他又换上红衣,干干爽爽,眉眼锐利如常。 宿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屋中,脚步顿住。 他四日前醒过来时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已经愈合如初,心中惊疑不定,很快就联想到神宫寺奏喂给他的那滴血,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始终觉得那滴血的作用不止如此,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地帮助别人。 更何况眼前这个虚伪的人。 宿傩一时间想了很多,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等待神宫寺奏行动,等着对方盘问自己四天前逃走一事,或者直接动手处罚。 神宫寺奏确实如他所愿地动了,一双明净琉璃般的赤眸看过来,碎玉般的声音响起:“把书拿来。” 宿傩僵住:“……” 那本书被他的血染得不成样子,看是能看,但…… 他觉得神宫寺奏见了怕是要杀人。 “傻了?”神宫寺奏站起身走过来,低头看着宿傩凝固的表情。 他一靠近,宿傩就闻到淡淡的冷香,不由想起血液入喉时的奇异感受,猛一回神就与那双赤眸视线交汇,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双眼睛蒙着水雾时的模样。 宿傩被烫到般移开视线,喉结滚动,转身跑去拿书了。 看到沾染了血迹变得皱巴巴的书后,神宫寺奏果然冷下脸来,把身旁的宿傩冻得一哆嗦。 “去做五百个俯卧撑,做不完不许吃饭。” 宿傩:“……” 7、不死术师 宿傩没有多说什么为自己辩解,俯下身双手撑地做了起来。 他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对方的惩罚,甚至觉得这样的惩罚不轻不重,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很多。 毕竟神宫寺奏之前那么爱护这些书,沾上一点灰或是书页折了一角时眼神都能杀人了。 五百个俯卧撑,只是消耗体力而已,他有两对手臂可以轮流使劲,完全做下来也没有累死累活。 神宫寺奏坐在边上看书,听着宿傩的呼吸渐渐粗重,做到最后也保持着匀速运动,看样子体力还挺旺盛。 懂了,五百个远远不够,下次翻个倍吧。 只是等宿傩做完,即使在严寒的冬日也因为剧烈运动而冒了不少汗,地板上落了几滴。 神宫寺奏见了眉心微蹙,对宿傩说:“擦干净。” 宿傩连自己的额头都顾不得擦拭,一边调节呼吸一边蹲下身,用衣袖擦了擦。 他把几滴汗液擦干净后,恍惚间像是听到不太高兴的吐息声,一抬头就看到神宫寺奏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子上,里面带着不可思议的嫌弃。 宿傩站直身体,反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仿佛在问:“不是你让我擦干净的吗?” “把书拿走,洗干净了再过来,”神宫寺奏第一次产生了把宿傩丢出去的想法,顿了顿还是提了句,“旁边房间就有擦地的抹布,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用衣服擦地。” 宿傩低头看了眼被汗水浸湿了几块的袖子和本来就一尘不染的地面,嘴上还是应了声:“哦。” 这样就嫌弃的要死,怕是一离开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便没法活了,宿傩转身出去时忍不住腹诽。 系统倒是能解答宿傩的设想,它在寻找宿主时都会查阅每个人的生前事迹,自然知道在末世来临时神宫寺奏的处境。 其实很简单,用钞能力建一座地下基地,不仅能种菜还可以搞研究,累了还有娱乐设施,能源形成循环系统,不出意外能在里面待到死。 不过一般都是要出意外的,神宫寺奏身边的人背叛了他,甚至做出在他的饭里下毒、在睡觉时捅刀的行为。 神宫寺奏也是在这之后才发现自己获得了再生祝福,失望之余把背叛者铲除干净。 但是不久后便后悔了。 因为人全死光了,他一个人要包揽种菜、做饭、清洁这些工作,鬼都不干。 于是他开始研究怎么把自己搞死,当然,物理手段全都行不通,只能从化学药剂入手…… 神宫寺奏没想到进入任务世界也会碰巧拥有再生能力,虽然这确保了他在高难度任务中的自保能力,但还是本能地厌恶。 为什么偏偏是再生……? …… 宿傩洗干净后回到房间,一进去就闻到浓郁的奇异冷香,第一时间看向红衣少年,试图在对方身上找到伤口。 等他再仔细一闻,视线落到放着食物的矮桌上,果然看到米饭中央落了一点妖异的红色。 宿傩见状眉心紧锁,显然心中疑窦丛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宫寺奏抬眸,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吃下去。” “我不吃!”宿傩觉得他一定不怀好意,上次被迫咽下后伤口确实好得很快,但他不能全然信任这个人。 哪怕他现在被这股异香刺激得疯狂分泌口水,也绝不会随意吃下这个人的血! 神宫寺奏也不急,语气凉凉道:“你之前趁我不在时逃出去,我还没找你算账,而且,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 宿傩被他说得逐渐没了底气:“我……你……” 他逃归逃,这命确实是对方救下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要承这份恩情。 “我怎么知道你的血不会有其他效果?你是救了我一命,但不代表你是清白的,万一……”宿傩在外流浪多年,见过太多尔虞我诈,总是忍不住以最坏的想法揣度别人。 他神色冷下来,同时以防备的姿态面对神宫寺,“万一这整件事,都是你联合羂索自导自演的呢?” 神宫寺奏被恶意揣测也不生气,他觉得两面宿傩就该是这样的人,但说他和羂索联手…… 抱歉,这点他十分不屑。 神宫寺奏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般扬起唇角,肆意又嘲弄,仰着下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倨傲孤高的孔雀,“你觉得我想弄你,还需要耍计谋吗?” 宿傩略一思索,自然会想到自己在树林遇到咒灵是羂索搞的鬼,面上仍是没有松动。 “而且你已经吃下我的血,不管怎样都于事无补,何不敞开了吃?”神宫寺奏继续道,“你要知道,平安京的那些公卿贵族不惜千里迢迢来我这里花千金买药,而我却没有收你一分钱。” “你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宿傩:“………………”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吃别人的血很奇怪,更没想到神宫寺会拿自己的血做药,甚至价值千金。 “你现在太弱了,这是唯一能让你迅速成长的办法,我以后可不会再帮你。”神宫寺奏又一次戳中宿傩要害,“你不想亲自向羂索复仇吗?” 怎么会不想? 不只是羂索,这里的所有人……他都不会放过。 宿傩眼神坚定而狠戾,宛若刀子般刺向神宫寺奏。 看到到这个眼神,神宫寺奏心里才觉得满意,坦然接受对方的敌意,“我会给你机会,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缔结束缚——” “在你成年之前,我不会杀你,你也要完成我的要求。” “束缚一旦成立,不可反悔。” 宿傩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意相当惹眼,有着对自身实力足够强大的有恃无恐,还有骨子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桀骜。 他也慢慢意识到了,对方似乎在刻意训练自己,这背后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我接受。”宿傩距离成年还有段时日,他以后不见得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也不见得会一直被神宫寺奏压制。 他莫名很想看看这人一身傲骨被折断时,会是什么模样…… 神宫寺奏满意地点点头,“明智的决定。” 粉发男孩沉默数秒,最终坐下把滴了血的米饭一口一口咽下去。 神宫寺奏的血入口依旧是那么滚烫,随后而来的则是一种足以使人上瘾的香味,一点也不似普通人那般腥甜。 囫囵几口下去,宿傩有种自己吃的不是血,而是另一种人类世界不存在的东西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越发觉得神宫寺奏不是人类。 难道他真是什么神明? 宿傩在来到这里之前的确听说过此地有神明护佑的说法,而神宫寺奏是百年间唯一一个神子,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名气远扬平安京。 原来并不全是骗人的,这个神子倒也称得上这一名号。 只是人品方面就很难定夺了…… 一顿饭吃完,宿傩很快就感到一股暖流从腹部向四肢扩散,之前做俯卧撑而变得酸软的手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见宿傩吃得干干净净,神宫寺奏好看的凤眸微眯,朱唇弯起,“嗯,乖孩子。” 不浪费粮食是好美德,光是这一点他就很看好宿傩。 ——来自末世的人的认可。 宿傩闻言噌地抬头,一双猩红的眼眸瞪大了些,似乎对这个称呼过敏,脸上都憋出不自然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尖。 “你不要瞎喊!”男孩稚嫩的嗓音故作强硬道。 神宫寺奏第一次见他这么大反应,之前给他看瘀伤的时候都没这么红,一下子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乐意,只要你每次都乖乖听话,我就多给你几滴血,乖孩子就该有奖励。” “你……我……我才不是……”宿傩有点气急败坏,什么乖孩子,什么奖励,他才不是呢!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3】 “过来。”神宫寺奏对他勾勾手指,动作间袖口落下去了些,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 宿傩立刻警惕地眯眼,望着那截纤细腕子,“做什么?” “当然是给听话的孩子额外的奖励——” 好看的人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那,碎玉似的声音带着如沐春风的缱绻懒意,说出的话就如本人的气质般充满了蛊惑。 宿傩条件反射般吞咽着口水。 “先说好,只能咬,不准舔。” “……” 8、不死术师 看着神宫寺奏向自己伸来的修长五指,宿傩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下,将信将疑地用眼神问:“你这是认真的?真的可以咬?” 然后又垂眸盯着对方白皙莹润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嗅着从神宫寺奏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 他并没有觉得好吃,只是想快点变强大而已…… 神宫寺奏看他在犹豫,索性屈起食指触碰宿傩的下唇,嘴上却道:“不想要?那以后也没有奖励了。” 宿傩被下唇的温热触感挑动起心弦,脑海中迅速闪过四天前对方炙热滚烫的体温,却又压下所有心绪,张口便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不要怪我咬的太狠。 粉发男孩有一对比常人更尖更长的虎牙,用力刺入皮肤后能留下深深的血洞,瞬间鲜血汩汩流出,将如玉的手指染得惨不忍睹。 神宫寺奏自己都不可能咬这么深,但依然面不改色,甚至眼尾漫上愉悦又陶醉的红晕,另一只手掐着宿傩的下巴让其只能张着嘴等血落入口中,而不能伸出舌尖将指尖的血舔舐干净。 血落了两三滴后就停下来了,血洞也迅速自愈,指尖只留下些许未干的血迹。 新鲜的血液让宿傩更加完全地体验到了那种蔓延全身的战栗感,浓烈的异香充斥着口腔鼻腔,在神宫寺奏果断收回手指的时候,他甚至想要追咬上去。 男孩的手紧紧抓住神宫寺奏宽大的绯红衣袖,身体前倾,几乎要嵌入对方温暖好闻的怀里。 神宫寺奏一手按住宿傩的脑袋,手指插入粉色短发间,抬高还残留着血迹的手,“就这么好吃?” 说罢,他偏过头,忽视掉男孩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的异样,一双赤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截沾血的手指。 说实话,他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宿傩的举动,神宫寺奏忽然生出了想要尝尝的想法。 他将血液抹在下唇,本就红润的唇色更为妖冶饱满,舌尖探出来将部分血液卷入,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奇心害死猫。 yue! 宿傩已经冷静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神宫寺奏的食指,以及对方的下唇。 好想咬…… 不行…… 不能被夺去理智…… “下去。”神宫寺奏实在是忍受不了,脸色难看地推开宿傩,刚起身就感觉到袖子被扯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了眼宿傩,一言不发地猛一甩袖,直接将人甩了出去,也不看对方磕到了哪,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宿傩猝不及防被甩开,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他坐在那里,望着红衣少年的背影出神。 比起身上的酸痛,他更奇怪神宫寺奏的反应,那眼神显然是厌恶,但并不是针对他。 难道是厌恶自己吗? 真是莫名其妙…… 神宫寺奏在水池边不停地清洗口腔,反复用冰冷的水擦洗沾过血液的下唇和食指,流动的水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喘息和干呕。 恶心……好恶心……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吃他的血? 除了能治病强体以外,简直难吃到想吐! 神宫寺奏一想到宿傩满是欲望的眼神,就越是觉得反胃,还有羂索,哪怕对方凝视的是作为神子的神宫寺奏,但仍是扭曲得令他浑身不适。 系统见他脸色很不好,又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战战兢兢地问:【宿主,你还好吗?】 【我很好。】神宫寺奏抬起头,露出满是晶莹水珠的白皙脸庞,眨着眼看向另一边,睫毛上抖落一滴水珠。 那一处,站着刚到来的羂索。 斜阳余晖打在银发少年身上,却无法为其增添几分暖意,见到来人,少年周身冷冽的气息更盛,秾丽的五官更具有攻击性。 强大、冷静又令人着迷…… 羂索看着眼前如画的一幕,顿了片刻才从怔愣中回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神宫寺奏锐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注意到神宫寺微乱的呼吸和几乎充血的下唇,他出声询问:“神宫寺殿下,你是哪里觉得不适吗?” 神宫寺奏听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眼中积聚了更多的鄙夷与不耐,冷声道:“你还敢在出现我眼前?” 似乎是压抑的久了,少年原本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哑,落入耳中反而更撩动人心。 羂索垂下晦暗的眼,似乎还有些委屈,“殿下,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滚回平安京,别让我再看到你。”神宫寺奏说完,见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随即勾起一边唇角冷笑,“怎么?不是想要我原谅你吗?” “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羂索面露苦涩,“哪怕殿下要我做牛做马。” “你倒是想得美。”神宫寺奏不想听他多说,压下想要吐的冲动,神色倨傲道,“还不说正事?” 羂索这才收敛了些,正色道:“是田浅,他在五日前殒命于回平安京的路上,据说天皇得知后派出了御三家的咒术师,正往这里来。” 神宫寺奏听到后丝毫没有自己要被追究问责的担忧,反而奇怪地说:“田浅死在半路上,又没有死在我这里,与我何干?” “或许只是天皇需要一个理由。”羂索也没觉得他这种霸道逻辑有什么问题,他的身心已经成了神宫寺奏的形状。 “那就让他们来,”神宫寺奏冷哼一声,“正好见识一下御三家的术式。” 见羂索还站在那,神宫寺奏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家主让殿下尽快过去商议。” “知道了。” 神宫寺奏说完,直接无视了羂索擦身而过,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目中无人。 羂索的好感度已经高达70,就算没有数字显示他也能感受到那烦人的粘腻目光,不像是以前大多数人看他时的那种直白,甚至没有明显的欲望。 但往往是这种暗自有所计较的人最难缠。 神宫寺奏去见了家主,结果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在处理田浅一事上,你实在是太鲁莽了,简直愚昧至极!”几日不见,家主气色更差了,鬓角愈发斑白,“你打了他便罢了,为何还要拆除寺院?让田浅身无分文地离开?” “现在他死在半路上,不论什么原因,你都逃不过追责!” “父亲是担心我被报复?还是怕被连累?”神宫寺奏一改沉默,忽然问道。 “奏,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家主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黑色的瞳孔紧缩着,“你是我一手培养大的,我怎能在你犯错时不管不顾?” 神宫寺奏闻言却勾起没有温度的笑意,坦然地直视家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父亲,我没有做错。” “你,你总是只顾自己开心,何曾想过生活在这里的人……”家主叹息道,“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待御三家使者到来,就提出联姻,若是能成,也算了结了一桩祸事。” 神宫寺奏反倒是被气笑了,合着这就是所谓的关心,不问他愿不愿意,就拿他来换取利益,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和平? “父亲,您知道一亩田能产多少斤稻子吗?” “这……” “您知道一户人家一年需要多少粮食才能温饱么?” “……” “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离开平安京来这里吗?” “……” “还有府中雇佣这些家仆一年所需多少花销?” 对着家主茫然不知从哪答起的表情,神宫寺奏神色淡淡,“看来您的大义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奏!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否认平安京的势力!” “我没有否认,但我并不认同您向平安京低头的做法。”神宫寺奏可以接受家主在内部对自己的管束,却无法容忍自己被强迫对外示弱。 到时候御三家随便塞一个人过来让他难堪,难道他就要妥协? 刚赶走田浅这个蛀虫,又自己亲手迎进来一个? 先不论平安京是否真的重视田浅,家主一有风吹草动就成了惊弓之鸟的行为令他颇为心累。 要想维护自己的利益,就该保持强硬的态度,如此才能换来尊敬。 显然,家主并不清楚这一点。 在家主不理解的目光下,神宫寺奏挺直了脊背,仰着下巴,端的是一副清高自负模样,“还是说您觉得随便什么货色都配得上我?” 9、不死术师 和家主商议的结果是不欢而散,在神宫寺奏准备离开的时候,家主再次用枯木般无生机的嗓音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作为神子并不容易,但这件事绝不能意气用事。”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就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了,背对着家主沉默了片刻,挺拔的背影像是抹上了几分落寞,“我要如何才能得到您的信任呢?”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奏,不然我岂会毫无保留地将祭司一职传与你,但眼下的情况并不容许我们冒险。” “那便让我独自承担后果,这样您放心了吗?”神宫寺奏侧过头,红衣似火,衣摆随风蹁跹,宛若即将独自飞去远方的火凤。 家主心下一惊,厉声喝道:“胡闹!” 说完咳嗽一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几日你专心炼化那些咒灵,宿傩的事也不要忘了,这事我会请天元大人帮忙。” 没听到回应,家主眉心一皱,“奏,你听明白了吗?” “父亲,恕我愚钝,无法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话音一落,银发少年抬脚走出房间,徒留家主一人面色阴沉。 没想到他耗尽心神培养的神子竟然如此不受掌控,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他的半生心血付之一炬! 神子……只要听话就足够了。 【嘀——恨意值+6】 【当前恨意值:16】 走在廊下的银发少年听到提示音反而笑了,这父子关系得多塑料,才会这么恨呢? 不过他可不会乖乖地引颈受戮,你若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 隔天,宿傩明显感觉到神宫寺奏回来后心情不悦,但这和他肯定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他也就当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遭遇人生的第一场劫难,他的炼狱马上就要到来了。 神宫寺奏让他暂时不用去仓库干活,把人带到后山的空地开始自己的教学。 “你可知什么是诅咒?”神宫寺奏问道。 宿傩没有具体了解过,只是有粗略的感觉,“是那些怪物?” 神宫寺奏没有否定他的答案,继续说:“任何负面情绪都会催生诅咒,诅咒凝聚成具体形态,会诞生咒灵。” “你的存在也有诅咒的因素。” 宿傩不自觉地将四肢拳头都攥紧,拧眉问道:“那我……是人类还是咒灵?” 神宫寺奏瞥他一眼,“万物都可以是咒,你是什么取决于你想要成为什么。你只不过生来受到诅咒影响,天生就具备体量磅礴的咒力而已。” “……所以呢?” “我会引导你熟练使用咒力,掌握自身的术式,甚至是成为足够强大的咒术师。”神宫寺奏看着宿傩的眼睛,那双眼明净如琉璃,后者完全看不出他背后是否藏有不轨意图。 “为什么?”宿傩思来想去,仍是想不通。 “你知道我为何说‘宿傩’这个名字不怎么样吗?或者说,你了解过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宿傩张了张嘴,却在神宫寺奏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神下失了声。 “古时候,飞驒国有一鬼神,名为宿傩,一体两面,各有手足。” 神宫寺奏清冽的声音讲述着这段故事,在宿傩面色微凝时略一停顿,继续道:“最终此人因违抗皇命、掠夺人民而被诛杀。” 神宫寺奏:“宿傩,你相信命运吗?” 宿傩:“……” “你有对抗命运的勇气吗?”神宫寺奏说着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 其中只有非常有限的一部分是属于他的容身之所,他只能像井底之蛙一样抬头望着自己这一部分天空。 宿傩也受他影响,抬头看了眼天空,又被他的睫毛在阳光下的投影夺去注意力,掩在其中的眼睛好似淬了层金光,令其出挑的昳丽面孔更是灿若明月星辰。 虽然他并不明白命运是什么,但对方口中的“宿傩”绝不会是他的未来。 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宿傩的眉眼染上这个年纪少有的肃然,在神宫寺奏垂眸看来时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便开始吧。”神宫寺奏勾起唇角,笑意稍纵即逝,在宿傩迷惑的视线中双手迅速掐诀,同时眼尾似有妖冶的红色纹样浮现,眼中碎金的光辉更盛。 一股无形的力量自神宫寺奏周身扩散,微风悄然而至,撩起他绯红的衣袖。 “领域展开——” 碎玉般的声音落下,携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向宿傩袭来,眼前乍然一黑。 宿傩上一秒还被那瑰丽的红色纹样吸引,下一秒便感觉脚下的地面崩塌,整个人都失去支撑不断下坠,周围一切都模糊诡谲的如同通往地狱的隧道。 下坠数秒后,宿傩才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感觉左边肩膀失去了知觉,想要站起来都成了力不从心的事。 他压下心中的惊惧与疑惑看向四周,只看到炼狱一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红色,暗红色的山峦,鲜红如血的河流,就连天空也都是黑压压的云,云层边缘泛着血红的光,很低,很压抑。 不远处漆黑的植被中隐约有红光闪过,似有怪物虎视眈眈地躲在里面。 宿傩从没有见过地狱的样子,曾经他以为平安京是人间地狱,最终果然还是眼前的地狱更可怕一些。 他下意识寻找着神宫寺奏的身影,然而偌大的空地只有他一个人,正茫然时,就听到黑沉的天空传来神宫寺奏的声音: “这里是无间炼狱的第一层,你要想办法进入下一层,拼上性命活下去吧,宿傩。” “什么啊……” 宿傩捂着几乎折断的左臂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向前迈出,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 他根本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幻觉,身上的疼痛是那么逼真,而周围寂静的几乎没有声音又像是幻境。 “沙沙……沙沙……” 宿傩刚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光滑柔软的物体划过地面的细微声响,他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到袭击他的是一条黑红相间的巨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或者说是死亡。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是如何被巨蟒一口咬下,没了头颅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下,什么都没能多想,就这么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 “哈啊——” 宿傩从死亡的恐惧中再度醒来,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冷汗浸湿了额发。 他恍然地伸手在连接着脑袋的脖颈上胡乱摸了几下,确切地感受到自己还完整,脉搏也在跳动后才缓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宿傩坐起身,发现摔断的左臂竟然恢复了,心中惊疑不定,视线一转,涣散的瞳孔骤缩。 他看到方才自己身处的地方,那条巨蟒正在吞食一具无头尸体。 而那具尸体,无疑就是属于他的。 “!!!” …… 领域外,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宿傩,为了更高效地培养对方,他对自己的术式进行了调整。 加上有他的血液帮助修复宿傩的身体,宿傩在里面死一百次都不会有事。 除非他的理智先一步崩溃,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有继续任务的必要了。 神宫寺奏不希望自己未来要面对的诅咒之王是一个软弱之人。 忽然,他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黑发蓝瞳的少年,身穿深色的和服,身边站着一个头戴天冠的和服少女。 少年张嘴对监视四周的“眼线”说了什么,身边的少女便化为他手中的太刀,接着就是一道白光闪过。 他的“眼线”被斩灭了。 神宫寺奏在记忆中并没有找到该少年的身影,然而对方却熟稔地说出了“我们见一面吧”这种话。 而且在少年出现的时候,系统界面出现了好感度条。 【人物:???】 【好感度:20】 先不提他们究竟是不是认识,他用血液凝结的“眼线”被对方一刀斩杀这件事,就足以让他立刻去把这人揍一顿泄愤的了。 10、不死术师 夜斗在用绯斩灭了赤兽之后立马就后悔了。 “你说神宫寺会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他打架的?”有着一双晴空般的蓝色猫眼的少年说完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不由想起五年前被对方追着打的画面。 他开始怂了。 绯:“一般都会这么想吧。” 夜斗:“……” 他开始思考一会儿一见到对方就下跪道歉的存活概率。 还没思考出结果,耳朵就敏锐地捕捉到有什么东西轻盈落在树枝上的声响。 夜斗敏锐地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树上立着个谪仙似的少年,银发如缎,绯衣似火,锐利的凤眸轻飘飘地看过来。 那一瞬间,夜斗感觉自己心跳错漏了半拍,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要求饶。 见神宫寺奏抬起一只手,夜斗立马充满求生欲地开口:“等等!我不是故意把你的小鸟斩下来的!” “我的……”神宫寺奏神色冰冷的脸向一边偏去,“小鸟?” 夜斗被他这个眼神盯得疯狂出冷汗,说话都成了结巴,“难、难道不是么?” 五年后的神宫寺更可怕了! 神宫寺奏眼神危险地眯起,就见夜斗跟着抖了抖。 是个白痴,鉴定完毕。 “有什么话,等打完再说。” “!!” 神宫寺奏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双手结印,腕部破开一道血口,猩红的血液仿佛有意识一般在半空中汇聚,凝结成一只半人高的红色巨兽。 夜斗:“……”完蛋,这是动真格了。 赤兽滞空了片刻后立马冲向夜斗,后者果断用太刀抵挡,双手被震的发麻,之后却还是迅速侧身,试图用太刀将其斩落。 然而这头血兽和先前的“眼线”并不一样,身体坚若磐石,太刀与之碰撞发出牙疼的闷响后又被弹开。 夜斗连忙稳住心神,后退着躲避攻击,试图和神宫寺奏说话以避免被打。 “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真的!” “……” “我是想告诉你,有三个咒术师,其中一个蒙着眼……还有阴阳师,从平安京过来了!” 神宫寺奏继续默不作声地看他躲无可躲被按在地上,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夜斗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不确定地开口:“你……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回应他的是赤兽无情的爪子。 看到他被揍成这样都不反抗,神宫寺奏大致猜到了什么,从树梢上跃下,来到夜斗身边,居高临下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夜斗躺在地上,想抬眼看神宫寺奏都会被头顶的阳光晃到眼睛,或许也有心理因素作祟,他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现在说已经太晚了……但是……” “夜斗。”绯忽然打断了夜斗,在神宫寺奏眼里只是后者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绯?”夜斗在心里问。 绯:“神宫寺很可能已经不记得五年前发生过的事,你即使说出来也没有用了。” 夜斗反而疑惑:“你怎么知道他……?” “……” 绯的沉默让夜斗心头一跳,想要站起来好好看一下神宫寺奏,却因为被赤兽压制住而失败。 难道……是父亲? “……神宫寺,你还记得我吗?”夜斗莫名感到喉咙干渴,不自觉地吞下一口唾液,却也无法滋润心灵的干涸。 神宫寺奏本来就对他擅自出神心生不满,冷漠道:“你有什么值得我记住的地方?” 好,好刻薄…… 夜斗被扎了心,却还是被另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淹没,只能说出最无力的几个字:“对不起……是我的错。” “要赎罪的话,还是等到下地狱之后吧。”神宫寺奏意识一动,赤兽就叼起夜斗的后衣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夜斗:“……”虽然说的很无情,但他无力反驳。 绯从太刀形态重新变回了人形,一言不发地跟在夜斗身旁,似乎是笃定神宫寺奏不会对夜斗做什么过分的事。 神宫寺奏把夜斗带到了府内,本想给他找点事做,结果家仆们一个个都像是没看见对方一样。 “因为我是神明,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夜斗终于被赤兽放开,随即整了整歪歪扭扭的衣服。 然后就感觉到神宫寺奏的眼神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说:“神明?就你?” 夜斗不认输地为自己辩护:“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是诞生于父亲愿望的神明……”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愿望么。” “嗯,我名为夜斗,要记住哦!”夜斗下意识就想要向神宫寺奏推销自己的业务能力,但转念想到什么,立刻改口,“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边上的绯看着夜斗,目光微动。 神宫寺奏闻言却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斗,即使不说话也已经用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们哪儿一样了? ——你这么弱。 夜斗哽住,“我是指根源性上……” “我是人类。”神宫寺奏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夜斗欲言又止。 行,你说是啥就是啥 即使其他人看不见夜斗,神宫寺奏也还是给他安排了事情做。 打扫马厩,给马喂饲料,搬运材料,一天过得十分充实。 傍晚的时候,夜斗感觉都快饿晕了,跑到神宫寺奏的院落讨食物吃。 神宫寺奏看着饿趴在地上的少年神明,奇怪道:“原来神明也会饿吗?” 夜斗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浑身酸痛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咕蛹着朝神宫寺奏靠近,“别误会,每个神明都一样,不是只有我会饿!” “啧,别过来。”神宫寺奏见他如此不顾形象地在地板上摩擦,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而且刚干完活,于是出言阻止对方向自己的房间靠近。 夜斗:“……”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么? 但是他还没有磨到对方答应给他饭吃,夜斗硬着头皮上前,做出想要抱大腿的动作。 “神宫寺……雇佣劳工不能不给饭吃啊!” 这一举动让神宫寺奏额头的青筋都在猛跳,忍无可忍地一脚踩在夜斗胸口,把人在地板上压得死死的,赤红的眸子睨着他。 “滚去洗干净,不然饿死了我也不管。” 夜斗被踩得呼吸都乱了,一抬眼就被神宫寺奏要杀人的目光吓一跳,“咳……好,好……” 按照对方的指示找到洗浴房,夜斗泡在水温刚好的浴桶里擦洗,绯就在一边和他说话。 “虽然神宫寺很凶,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耶。”夜斗是没想到对方还会让他洗澡,连干净衣服都有,就算是有洁癖也大可以随便打发他。 这么想着,夜斗非但没有觉得对方性格不好,反而更加想和他接触了。 “你是不是有点太容易满足了?夜卜。”绯平静道。 “我现在是夜斗,不要再用这个名字叫我,绯。”夜斗眉心皱了下,随后又松开,“我本来就是来道歉的,并不指望待遇有多好。” “我劝你还是别告诉他,”绯蹲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五年前你差点就死在这里了,所以父亲才会生气。” “……不行。”夜斗知道她这么说是为父亲说话,父亲因为在乎他才会替他出气,所以他这样离家出走是不对的。 但是夜斗那时也差点杀死了这里的人,神宫寺奏作为守护此地的神子反击也是出于自身职责,他也被打了个半死,按理说已经还清了。 没想到父亲会……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要把命抵给对方才行? 如果这样能赎罪的话,他心甘情愿被神宫寺指使,而且他真的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想的,这是他来到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 在夜斗洗澡的时间里,神宫寺奏收到了好感度增长的提示。 【夜斗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5】 洗个澡都能加好感,这个白痴神明也太单纯了吧。 神宫寺奏一面翻看手里的书,一面留意宿傩在领域里的情况。 第一层放置的都是最低级的咒灵,只要稍微摸到使用咒力的门槛就能撕碎,但是几乎什么都不懂就被丢进去的宿傩显然没那么强的自悟能力。 仅仅是在第一层就经历了数次死亡,神宫寺奏稍有些失望。 神宫寺奏:他不是诅咒之王吗?这么拉的? 系统:有没有可能是你不做人? 太阳都下山了,领域里时间流速更快些,相当于过了两天,宿傩才达到神宫寺奏的要求被放出来。 宿傩倏地睁开双眼,里面满是红血丝,他仍躺在后山的空地上,气温很冷,但他的胸腔却充满了横冲直撞的炙热气息。 他终于杀死了那条巨蟒,就用他的手,从内部将其撕裂。 单凭蛮力很难做到,他完全是靠直觉调动咒力才成功,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惨烈的死亡。 被咬掉脑袋,被活活绞死,被拦腰折断,被压成肉泥…… 每一次的死亡感受都是那么清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之后他又走了很长的路,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至此才从无间炼狱里出来,时间的混乱感让他反应有些迟钝。 宿傩从地上起来,身子在野外躺了大半天已经被彻底冻僵,但他还是想要快点回去找神宫寺奏。 他也不知道这么急着去见对方是想得到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对方的要求,活着出来了。 或许是想在那双不近人情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又或许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做到了而已,并没有多复杂。 白天在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宿傩就接受了对方做的这些事,无论是被杀死多少次,他都在向对方证明自己不会走上那样的命运。 他甚至觉得神宫寺奏在这方面和自己有共同点。 宿傩一路上摔了好几次,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神宫寺奏的院落,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给他兜头浇了盆冷水。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光风霁月的银发神子俯视着无力跪坐在地上的男孩,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嗤笑出声。 “我告诉你,你的表现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平庸,我想起来就想笑。” “丢人现眼。” 简单的字眼轻巧地落下,却字字诛心。 “……”宿傩懵了似的抬起头望着神宫寺奏,却见对方倨傲地仰着下巴,高高在上又轻蔑嘲弄的模样是那么刺眼。 对方越是这般桀骜炽烈,就衬得他越发低微卑屈。 这样的落差直接把他炙热的心刺痛,冷却了几乎要冲昏头脑的热度,令他彻底清醒过来。 真可笑…… 他在期待些什么? 【宿傩好感度-7】 【当前好感度:-10】 神宫寺奏感动:他竟然帮我凑了个整…… 系统:你的关注点为什么在这啊!? 11、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看到负值好感度心情很愉悦,这感觉就像他当初收集满好感度be结局一样,他对这种不圆满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偏执。 在他眼里,所有博取好感的行为都是获取利益的手段,说白了就是逢场作戏,只有恨意是最纯粹的感情,破碎的爱情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他会坦然接受所有恨意,无视一切爱意。 他也乐得以自己的恶意雕琢宿傩,等日后诅咒之王现世,他可以自豪地说一句“看,这道痕迹是我刻上的”。 因此,在对宿傩冷言冷语后,神宫寺奏露出如愿的笑容。 他不笑时,眼尾上挑的凤眼凌厉而刻薄,然而每当嘴角上扬,笑意浸染双眼时,刻薄之感便完全冲淡,被注视的人会有种对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恍惚。 宿傩的心已经彻底冷却,再度目睹这般令人动容的笑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转念一想,神宫寺奏就是这样的人,说虚伪并不准确,而是忽冷忽热,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无情时是能把他贬得一无是处,转眼却笑着消融冰雪,就如同现在这样。 对方或许是在嘲笑他的窘态,宿傩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想道。 “滚过来,”神宫寺奏在走廊半蹲下来,月华般的银发顺着脊背垂落在地面,“看你这蠢样,我可不想你明天还是一点没长进。” 宿傩暗自磨了磨后槽牙,猩红的眼中有一丝阴翳闪过,默不作声地拖着僵硬的身子走到神宫寺奏面前。 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半蹲着,视线难得平齐。 神宫寺奏:“张嘴。” 宿傩抿着嘴,努力让自己厌恶对方身上的气味,口腔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唾液,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可恶!他的身体竟然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蛊惑! 不过他的心理是绝对不会被骗过去! 神宫寺奏见他神色沉郁不为所动,面色稍霁,捏住对方的下巴道:“你是忘了我们之间的束缚吗?还是说……” “你要我亲自喂?” 感受到下巴传来的温度和不容忽视的力道,宿傩被迫抬起头,混着冷香的温热气息扑向他的脸,身体霎时间僵住,耳朵尖也因为后一句话爬上了红晕。 神宫寺奏看到他这副蠢样就干脆用捏着下巴的拇指撬开他暂无防备的牙关,指腹抵在他尖尖的虎牙下,“咬,敢伸舌头就揍你。” 宿傩破罐破摔,眼中漫上狼崽般的狠意,顺势咬紧牙关刺破了对方的拇指,炽热的血液裹挟着浓郁沁鼻的香气流入他的舌苔,掀起灵魂与肉.体的悸动热浪,一路滑进喉咙。 每当这个时候,宿傩就要竭尽全力压制住身体本能的冲动,想要更多,想要将手指上的血液舔舐干净,想要…… “喂,神宫寺!你这是……”在干什么? 陌生的少年声音突然闯入,宿傩警惕地松开了嘴,第一时间转向了声音源头。 刚洗完澡回来的夜斗被这野兽般的眼神盯得一怔,嘴里的话直接吞进了嗓子眼,待看清了之后才意识到宿傩的非人之处。 粉发男孩脸上纹着诡异的黑色纹样,一双怒睁的猩红眼眸下,还有一对较小的眼睛,视线下移,随即注意到和服袖子下多出来的一对手臂,手腕处也有着圆环状的黑纹。 这个气息……确实是人类。 而且还能看到自己。 夜斗确认了对方是人类小孩后心绪安定下来,抬脚走到神宫寺奏边上,目光落在后者染着血迹的拇指。 “诶?你被他咬了?” 神宫寺奏没有答话,起身到水池边洗净手指,原本被咬破的指腹早就自愈了。 “不是要吃饭?话怎么这么多。” “哦……” 夜斗收回好奇的目光,闻着饭香走进房间,看到菜色不错后眼里全是晶亮的光,“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神宫寺你这家伙意外的不错嘛!” 神宫寺奏不满道:“收回你的评价,不然你会后悔的。” 夜斗嘴里塞了一口饭,腮帮子鼓鼓的,“为什么?” “这原本是宿傩的饭,但因为表现太差,就顺便给你吃了。”神宫寺奏见夜斗愣住,嘴角勾了勾,瞥向还没离开的宿傩,“明天谁先回来,谁才有资格吃饭。” “当然,你受不了也可以离开,我不留你。”这话是对夜斗说的。 “嘶……”夜斗对这突然变得严峻的情况有些适应不能,下意识去看被他抢了一顿饭的男孩。 宿傩没发表任何意见,冰冷的身体因为神宫寺奏的血液慢慢回温,就算不吃这顿饭,他也要先去洗澡。 不知不觉间,他从被迫迎合神宫寺奏的洁癖,渐渐养成了同样的习惯。 夜斗看着宿傩离开,又瞥了眼坐下翻书的银发少年,心里大致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是你小徒弟?蛮特别的。” “你吃饱了?” “……没,”夜斗连忙收起视线和好奇,“我马上吃!” 神宫寺奏:“吃干净,不准剩。” 夜斗刚想给小孩留点,被发现了心思似的噎住。 “他那么小,你也忍心……” 一道视线冷冷地扫过来,夜斗一激灵坐正,“我吃,我保证全部吃完!” 夜斗和绯把整桌吃得一粒不剩,前者难得饱餐一顿,吃完坐在榻榻米上发出满足的喟叹。 天暗了下来,神宫寺奏的房间点起了烛火,暖光烘托出温馨的气氛。 当然这一切都是错觉。 夜斗一手托着下巴,看向烛光下少年如同暖玉般的面庞,估摸着小孩该要回来了。 “虽然我不反对你的培养方式,但是可以的话,我觉得你偶尔温柔一点比较好……” 神宫寺奏放下书,勾起没有温度的笑,“我看是我太温柔了,给你可以得寸进尺的错觉。” 夜斗秒怂:“我错了……” “你想说的全都表现在脸上了,我也推测出几分,想必你也是我手下败将之一,但你也别擅自愧疚,我向来睚眦必报,所以现在你并不欠我什么。”神宫寺奏慵懒地将胳膊撑在凭几上,只手扶着额头,云淡风轻道,“而且我的记忆本身就有残缺,记不起来的事便罢了。” 夜斗:“可……可我还是想要好好和你道歉。” 神宫寺奏淡淡道:“不接受口头道歉。” “我会用身体偿还的!” 神宫寺奏奇怪地瞥他一眼。 同时,房间外传来储物室关门的声响。 夜斗后知后觉,脸微红道:“我是说给你干活……” 隐匿了身影的绯发出轻轻的笑声,只有夜斗自己能听到,夜斗的脸更热了。 “这是你自愿的,所以不额外安排伙食,只能靠本事抢。” 说着说着又绕了回去,夜斗没再发表看法,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神宫寺奏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对方并不沉浸于过去,遇事冷静,看上去自负但完全用实力说话,还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他和对方比起来,还要学习很多。 【夜斗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35】 神宫寺奏没有任何反应,兀自翻了一页书,他对傻白甜的好感度没有兴趣,甚至没有刷负好感的想法。 晚上,夜斗借宿在神宫寺奏隔壁房间,躺在被褥上很久没入睡。 他就一直看着障子门上映着的隔壁房间的烛光,直到夜深了,烛光也没有熄灭,而他不知何时已经撑不住睡熟了。 神宫寺奏没有早睡的习惯,他总是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府内的事务处理完就筛选村子里琐碎的事,然而这个凤栖之地终归是小地方,工作并不能将他每天的行程填满。 他现在只能指望从平安京过来的几个人能让他有点事做。 时间流速调快后,转眼就迎来了第二天。 宿傩早早进入了他的领域,夜斗干劲满满地去干活,神宫寺奏骑着自己的白马下山溜达。 村民们中有时常出去换物的行脚商,所以田浅和尚意外死亡和天皇派人过来的消息都被带了进来,各种猜想在人群中蔓延。 莫非是因为神子殿下赶走了田浅,又剥夺了对方所有财富赶尽杀绝,惹来了天皇震怒,这是要派人过来镇压此地? 所有人都不免起了恻隐之心,若真的是神子殿下做错了事,害得他们走向绝路,这可如何是好? 神子虽然尊贵强大,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啊…… 然而当人们看见神子坐在马背上的身影时,又不可避免地心情激动,杂乱的思绪一扫而空,虔诚地用目光为对方送行。 凤栖之地边陲—— 身穿狩衣的阴阳师眼中浮现一抹诧异,随即又缓和神色对力竭的男孩说道:“我只是想收它做式神,你这般抵抗,反而让它力量尽数消散,再也维持不了灵体状态。” 麻叶童子使用了乙破千代的力量,没想到竟然耗尽了对方的能量,害得对方彻底消失。 乙破千代在消失时,非但没有怪他,还笑着感谢他这些时日的陪伴。 可是最应该感谢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啊…… 黑发男孩跪坐在地上,懊悔的泪水蓄满了眼眶,泪珠滴答一声落在手背上。 但是乙破千代临走前把灵视的能力送给了他,所以他仍能听到阴阳师心中的声音。 【虽然没收到式神,不过这孩子所蕴含的力量竟然比目测得还要庞大,是有人刻意屏蔽了么……】 听到这里,麻叶童子回想起前些日子从神社拿到的符纸,脑海中浮现出神宫寺奏的身影。 阴阳师开口了:“小鬼,跟我回平安京如何?我会把你培养成最伟大的阴阳师。” 麻叶童子擦干净眼眶的泪水,“我不。” “……什么?”阴阳师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这穷乡僻壤只会埋没你,你想清楚了?” “我不跟你走。” “你这小鬼,不知好歹……”阴阳师被气笑了,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 他长臂一伸,就要去抓地上的小孩,突然听到马蹄声接近,不知是谁这么霸道,骑马不看人直接撞了上来。 阴阳师只看见模糊的人影,匆匆收回手后退两步,还是被扬了一脸的灰。 再回神就见来人手中软鞭一挥一收,竟然将地上的男孩卷了起来,稳稳抱在怀里。 方才横冲直撞的白马急停下来,慢悠悠地踱着步,马上的人也慢慢转向阴阳师,如缎的银发肆意飘扬,火一般的红衣热烈灼目,少年秾丽绝艳的面孔似笑非笑,危险又迷人,让人为之一颤。 少年凌厉的目光投向阴阳师,后者又是一惊。 “原来是平安京的贵客,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贼呢。” 12、不死术师 阴阳师整个愣住,忘记了自己被喂了一嘴的沙土,理应冲人发火才对,眼下完全被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的真容摄住心神。 他对凤栖之地的神子早有耳闻,人们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对方身上,然而百闻不如一见,他先前对这位有多不屑一顾,如今就有多惊艳。 仅仅是一个照面,哪怕这个过程并不愉快,眼前这位都担得起神子一名。 在阴阳师出神的时间里,神宫寺奏解下了缠在麻叶童子腰间的软鞭,让他跨坐在自己身前。 同时,麻叶童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后背贴着的温暖与坚实的胸廓,几乎包裹着他的淡淡冷香,以及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共鸣,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除了几乎零距离的接触,这一次麻叶童子还多了可以窥探他人心理的灵视。 正当他对于自己会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到心中想法的事感到歉疚与惶恐时,脑海里闯入了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 【坐好,自己抓住缰绳。】 麻叶童子马上分辨出这是神宫寺奏的心声,来不及惊讶,就下意识抓住对方塞来的缰绳。 这声音一响起,麻叶童子几乎完全忽略了阴阳师嘈杂的心声,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久闻神子之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阴阳师缓过神来,还不忘整理仪容,抹去脸上的土,换上和善恭维的笑说道,“在下是平安京……” 神宫寺奏冷声打断他:“先别急着自报家门,我只想知道你刚才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麻叶童子听到他说出“我的人”这三个字,年幼的心灵再次小鹿乱撞,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 【麻叶童子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35】 上次在神社拿到符咒后陆续加了5点,现在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了小孩的心窝,直接涨了10点。 系统:要是宿主能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宿傩就好了…… 阴阳师见神宫寺奏说话时面色不冷不热,也感受不到怒气,只当他年纪轻手段浅,也不恼怒对方兀自打断他的行为。 于是他道:“我初临此地,碰巧遇到一个不错的灵体,本想收其作为式神,没想到这个孩子极力反抗,耗尽了灵体的能量令其彻底消散。 即便如此,我并没有迁怒于他,反观他资质非凡,想要带回去尽心培养,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愚昧无知,枉我一片好心……” 麻叶童子听到他这么说,内心矛盾起来,既为自己消耗过多乙破千代的能量而愧疚,又对此人故作高风亮节而愤怒。 神宫寺奏闻言对阴阳师勾了勾手指,后者撩起衣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对能比同行者更早地近距离接触神子感到些许得意。 如此一来,他的进度恐怕要比那三人快上许多。 阴阳师在两步外站定,满心自得地想要抬眼细细观赏神子的容貌,忽然喉咙一紧,身体也被脖颈上连着的力道拉扯上前。 眼看就要扑倒在马身上,银发少年一脚踩在了他肩头,同时拉紧绕在对方脖颈上的鞭子。 阴阳师大惊,面色痛苦道:“呃,你,你这是……” 神宫寺奏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琉璃珠似的眼里浸染着快意,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欣赏对方骤变的表情,“也就是说你不仅想从我这抢式神,还想抢人,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什么?”阴阳师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强盗逻辑。 “看来是不打算还了,那便用身体还吧。” 神宫寺奏将软鞭一拉,勒得阴阳师说不出话来,抬腿对着他的脸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踩得直流鼻血,七荤八素。 然后他把软鞭系在马鞍的环扣上,握着麻叶童子的手抓住缰绳,一夹马肚便牵引着白马转换方向,拖着阴阳师往某个方向走去。 麻叶童子被他整个笼罩在臂膀中,虽然行路时颠簸,却由于双手被牢牢握住而倍感安心。 阴阳师吱哇乱叫的心声都无法侵扰他的心神,因为神宫寺奏正向着他家的方向骑行。 【……回去看看他有什么式神,春耕或许能用到……】 麻叶童子再次听到神宫寺奏的心声,懵懂地想:原来神子大人也会关心民生,好尽责啊…… 【麻叶童子好感度+3】 白马在麻叶童子与母亲麻之叶的住处前停下,神宫寺奏想把小孩直接提溜下去,又觉得对方腿太短挨不到地,一不小心就会摔。 小孩好麻烦——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一手握着缰绳跃下马,随后面向麻叶童子,对他伸出手。 麻叶童子听到心声后不免有些低落,想要快些长大的心愿愈发强烈。 他垂眸看着对方递来的手,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上去,本想自己努努力从上面跳下来,结果那只手却忽地将他往下一拽,令他整个人朝着神宫寺奏的怀里扑去。 他紧张地闭上了眼,慌乱间被对方稳稳托住,感受到冰凉的发丝轻挠他的面颊,嘴唇不知道蹭到了哪里,带来温热细腻的触感。 麻叶童子倏地睁开眼,亲眼确认了自己碰到的是哪里后,霎时间涨红了脸。 然而神宫寺奏的内心一片平静,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的想法,麻叶童子在被放下时才听到他的心声。 【太瘦了……】 【宿傩拎起来重多了。】 麻叶童子刚开始苦恼自己不长肉,听到后一句又好奇宿傩是谁,神宫寺殿下是不是也抱过他? 一种名为不甘的酸涩在心中酝酿,麻叶童子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体重方面输给了别人,还是神宫寺殿下还抱过其他孩子。 神宫寺奏把人送到家门口,也不打算安慰一下莫名失落起来的小孩,回过身准备上马,忽然就感觉身后的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口。 他回头看去,就见还不到他胸口的男孩抬起白净清秀的面庞,眼眶微微泛红,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望着他。 “神宫寺大人,我会努力长大的!” 我也会努力长胖的!请不要因此嫌弃我——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低头看着他,凤眸无动于衷地眨了眨,“哦。” 麻叶童子抿嘴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弯下腰鞠了一躬,“今天非常感谢您,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说道:“你好好长大就行。” 说完便翻身上马,牵着缰绳扬长而去,阴阳师挣扎着被拖走。 麻叶童子只觉得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满心都是对方说的那句话,竟然痴痴笑了起来。 【麻叶童子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43】 神宫寺奏原路返回,速度比之前还快,丝毫不顾阴阳师的死活。 再次见到麻叶童子时,系统就告知他对方获得了灵视的能力,不过他与系统的交流以及攻略任务相关的信息都会被过滤,只要他别想些奇怪的东西就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看来,麻叶童子有了灵视之后,好感度涨得就跟不要钱一样。 但是他对小孩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这个从平安京来的阴阳师会对孩子下手了。 神宫寺奏:鄙视。 等上山回府之后,阴阳师一身好布料都被路面磨得破破烂烂,软鞭的细绳几乎陷入他脖间的皮肉里,唾沫鼻血混成一团,看上去像是丢了半条命。 神宫寺奏知道阴阳师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废,被他拖了一路也没找到机会脱身,想必是从平安京过来的人里最弱的。 他干脆把人丢到禁闭室,让家仆看好,只要别死就行。 府内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消息,神子殿下把平安京来的人拖了回来,还差点弄死对方! 这消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震惊程度堪比晴天霹雳。 完了,这样岂不是彻底得罪了平安京那位,他们的好日子怕不是要到头了…… 神子殿下这次为何要如此行事? 这是要弃他们于不顾啊! 神宫寺奏并不在意他们不知全貌便心生怨怼,得知家主为接待平安京来客去了神社,并没有立刻动身去查看情况。 在不清楚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前,他选择用“眼线”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任何异常动作,他都可以及时发现。 他可不信天皇会为了一个和尚派人过来,一定是更深层的原因,甚至让对方感受到了威胁。 思及此,神宫寺奏脑海中无端冒出了某个人的脸,那个最会装乖却总是给他添乱的家伙。 羂索……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并不是歧视或者偏见,仅仅是长久的经验与了解,自然而然得出的想法。 神宫寺奏思忖着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而这道视线是从“眼线”的视野中传递来的。 他透过“眼线”的眼睛,径直锁定了神社里三个咒术师中的一个白发男子,对方虽然用白色绷带缠住了眼睛,他却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视线360度无死角地盯着他的“眼线”。 确切的说是透过“眼线”盯着他。 13、不死术师 家主带领三位平安京御三家的咒术师们参拜神社,正想着如何消弭事端,就听其中一位来自禅院家族的咒术师开口道: “神宫寺家主,我听说拥有不死术式的天元就在此地修养,一直想要见一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咒术师天元的事迹起始于奈良时代,神宫寺家族最开始就是天元的学徒,不仅习得亲传的结界术,百年来一直与对方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一旦需要天元大人出面,就说明发生了大事。 如若是别人来找天元,也不会是简单的小事。 家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挣扎道:“可是……天元大人所处的地方布有结界,有时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被允许进入。” “这样啊,真可惜。”禅院并没有坚持,视线瞥向神社另一侧,不再说话了。 家主摸不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仍没有放松下来。 一直没说过话的蒙眼咒术师转了一圈,忽然对着神社某处的神鸟纹说道:“世人都说这里是凤栖之地,虽然确实有梧桐神木,但我始终觉得所谓的凤凰并不存在,毕竟大多数神话传说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 “神宫寺家主,你觉得呢?” 家主闻言摇了摇头,满眼都是不赞同,“菅原先生,我从不怀疑自己的信仰,因为我知道祂是真实存在的,我亲身感受过祂的力量,所以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菅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也就是说神子也是真的了,好想见见本尊啊。” “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他与各位会面。”家主顺着说道。 菅原摆摆手,“啊,他们俩就算了,只是我想见而已哦。” 禅院&加茂:“……” ……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宿傩就从领域中出来了,带着一身的寒冷戾气回到院落。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做了几组体能训练,耗尽他全部力气后又给了本新书要求熟读。 时间很快就被消磨到了饭点,一个家仆突然过来告知神宫寺奏去会客厅用饭。 神宫寺奏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洗完澡回来的夜斗,两个人相视一瞬便擦肩而过。 夜斗在府里忙了一天,对今天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但他并不觉得神宫寺奏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带回来关着的人。 走进院落,夜斗就看到宿傩一个人漠不关心地坐在矮桌前吃饭。 夜斗倚在门口,对宿傩说:“你老师去见平安京的人了哦。” 宿傩没转头,“不关我事,而且他不是我的老师……他那种人不配。” “你……是不是对神宫寺有什么误解?”夜斗站直了些,疑惑道,“他是严厉了些,但确实有在教导你吧?你不要因为这而怨恨他。”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宿傩抬眼,脸上是嘲讽揶揄的笑,“也对,你们关系不一般。” 夜斗就知道昨天说的话都被对方听见了,差点跪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来偿还过去的债,仅此而已!” 宿傩:“关我什么事?” “咳,就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神宫寺的纯洁关系,你也好好想想,神宫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宿傩眼中闪过晦暗情绪,沉声道:“我自然知道……” 夜斗没再多说,看了眼宿傩面前的晚饭回到隔壁,琢磨着等会儿厨房里能不能找到没吃完的点心。 会客厅—— 神宫寺奏一进去,所有目光都投向他,其中便有那道熟悉的视线。 他目不斜视地坐在家主身侧,正好在白毛咒术师对面。 “这是我的独子,名为奏。”家主向三人介绍,转向神宫寺奏时面色微变,“奏,向客人问好。” 神宫寺奏视线扫过三个咒术师,最后在对面人身上停顿,“初次见面,有失远迎。” 菅原坐姿豪放,一手托着腮,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神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小啊,完全就是小朋友嘛。” 家主换上笑脸回道:“只是看着小,奏已经十六岁,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初春时也会接任祭司一职。” 神宫寺奏端坐着,听到对方话中暗示也没有反应。 “诶……这样啊,可惜可惜。”菅原咋舌道。 家主忍不住问:“菅原先生为何这么说?” 菅原挠了挠脸,“一想到神仙一样的人会有七情六欲,未来也不知道会和怎样的人结合、生子然后老去,不会觉得很失落吗?” “你这话说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孩子。”家主没能听明白他话中含义,只知道繁衍子孙,千秋万代。 “不过在这里确实很难寻到门当户对的,不知……” 神宫寺奏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抱歉,今天胃口不好,就不陪各位了。” 说完便转身开门离开,背后响起家主尴尬的赔笑声:“这孩子我行我素惯了,让你们见笑了。” 紧跟着菅原懒洋洋的声音:“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呢……” 神宫寺奏快步走着,将这些声音甩在身后,径直来到关阴阳师的禁闭室。 现在人应该已经缓过来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掌握多少信息,他还是要在下次见到那三人之前了解到。 天色暗淡,神宫寺奏点亮禁闭室里的蜡烛,拿在手中。 “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少年嗓音如冬日冰棱滴落的水滴,清冽好听。 阴阳师无力地倚着墙壁,脖颈上结了一圈血痂,嘴唇冻得发白,“我是天皇御下阴阳师,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清算,快点放我出去……” 神宫寺奏:“这里距平安京有千里,也不是天皇的国土,你这套不管用。” “你想清楚,与我同行的还有三个咒术师,他们一定会带我出去,只要我回到平安京,一切皆有可能。”阴阳师把事实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生怕他心智不够成熟继续祸害自己,“但是如果你现在把我放了,给我道个歉,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一定会带你走呢?”神宫寺奏拿着蜡烛,眼神戏谑地看着他,烛光将他的面孔分割成半明半暗两块,让人心生惧意,“你消失了半天,他们都没有问过一句。” “……”阴阳师慌了,他和咒术师本来就很少交流,这次虽然同行,他也从未示好,怕是真的要被遗忘在这里。 “你不说,我也会用自己的方法找。”神宫寺奏冷冷道,“只是一般人都撑不住,痛昏过去或是疯掉算是轻的。” 阴阳师吞了口唾沫,“严重的呢?” 神宫寺奏风轻云淡地说:“有意识,但从此再也醒不过来罢了。” “你肯定在说谎……”阴阳师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梗着脖子道,“我不信。” “那便来吧。”神宫寺奏不再浪费口舌,蹲下身将蜡烛放在地上,向阴阳师伸出双手。 阴阳师望着这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心中的恐惧随着手的靠近陡然上升,呼吸发颤。 直到太阳穴即将被触碰时,他几乎是惨叫着开口了:“别!我说!我说!!” 神宫寺奏收回手,他还不想碰对方的脸呢。 “我的任务……是调查这里的一个宗.教团体,收集你暗中领导的证据,然后……”阴阳师不敢抬眼看他的脸,“让这个团体彻底解体。” 神宫寺奏:“什么宗教团体?” 阴阳师闻言看着他,“你不知道?怎么可能?” “说。” “由一群信仰不死鸟的普通人组成,同时以天元的不死为依托,教名为——” “‘涅槃’。” 天元,不死鸟,涅槃。 这些词汇一经组合,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只能是凤栖之地的神宫寺一族,身为神子的神宫寺奏自然脱不了干系。 不过神宫寺奏头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宗教团体,一想到宗教信徒的狂热,脑海里不免闪过羂索的眼神。 他不会真的在外面搞了个什么涅槃教吧? 15、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的血帮助宿傩快速回复了之前消耗的体力,但也只能改变身体上的损伤,无法修复之前在领域中死亡时带来的精神伤害。 纵是心理再怎么强大,宿傩昨晚还是梦到了自己被咒灵杀死的画面,醒来时出了一身冷汗。 宿傩觉得神宫寺奏并没有好好教导过自己,只是把他丢进领域里看戏罢了,就像养蛊一样,不能赢就是死。 所以他必须要赢,第二次进去时比上次更有经验,面对新的咒灵也只是受了重伤。 总有一天……他会强大到神宫寺奏都无法抗衡的地步。 虽然神宫寺奏没有表态,但他都看在眼里,宿傩在这方面颇有天赋,成为诅咒之王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他觉得对于聪明人的教育,稍加点拨就行了,他也没那个耐心一口口喂给对方。 洗净手上的血迹,神宫寺奏对宿傩说道:“不要一味地使用咒力攻击,你要自行领悟术式。” 看到宿傩半知不解的迷惑眼神,他撑着凭几坐下,手托着下巴,“别问我术式是什么,术式源于你对世界的认知,你该问你自己。” 烛火摇曳,宿傩脚下的影子随之晃动,眼中光点明灭,“那你眼中的世界,就是炼狱的模样?” 神宫寺奏扬起一边唇角,长睫微垂低声闷笑起来,摇晃的烛光映在他秾丽的面孔,为他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很快,神宫寺奏便收敛了笑意,抬起琉璃般的眼眸,眼底平静而冰冷,仿佛刚才的笑声都是错觉。 他看着宿傩,身体慢慢向后靠,大半个身子都被阴影吞没,唯有眼中碎光不灭。 “我会成为炼狱——” “……”宿傩无法反驳他的话,内心承认就算对方人品不怎么样,却也是凭实力说话。 不过既然神宫寺奏要成为炼狱,那他便成为击碎炼狱的人。 在神宫寺奏说出这句话后,系统提示人物适配度上升了一点,目前96%。 这也是好感度惨不忍睹,但系统并没有多说什么的原因之一。 …… 又过了几天,冰雪消融,植物冒出新芽,春耕在即。 这几日不止是种田的农民,神宫寺奏也在为春耕前的祭祀仪式做准备。 这段时间神宫寺奏都是一早出门,天黑时才回去,从种子的筛选到改良农具的使用,都要亲自过目后才算完事。 宿傩结束了训练后也要去田里帮忙,不论是夜斗还是被抓的阴阳师都没落下,绝对不浪费任何一个劳动力。 因为干活很积极,神宫寺奏勉强同意夜斗可以分到伙食,夜斗喜极而泣。 神宫寺奏甚至找到麻叶童子,把搜刮来的符咒交给他并指导如何使用,试图运用到农务上。 小孩高兴得又涨了10点好感度。 和寒冷的冬天不同,这个地方从沉寂中走出,焕发出欣欣向荣的生机。 这副景象让来自平安京的咒术师们看得啧啧称奇,听说还有祭祀仪式,便决定看完祭祀再回去。 很快就到了祭祀当天,天刚蒙蒙亮,神宫寺奏换上白底银纹的祭祀服,在侍从的帮助下将及腰的银发用素色发带高高束起,少了平日里的张扬绝艳,更显少年俯视众生清冷出尘的气质。 神宫寺奏身后的侍从瞥到了什么,面色微红。 因为少年习惯披发,洁白欣长的后脖颈总是被挡住,以至于极少有人能发现对方右耳根与脖颈的连接处缀着一枚红痣。 如今将头发尽数梳成马尾,那一抹艳丽的红与雪肤构成的视觉冲击便落入他人眼里,看到的人无不心神荡漾。 唯有少年本人不知道这些人在脸红个什么,将祭祀面具往脸上一扣便朝外走。 府外候着随行队伍,羂索也在其中,正为神宫寺奏牵着戴上铃铛的白马。 队伍后面是几个外来观光者,菅原正打着呵欠,禅院与加茂比较平静。 神宫寺奏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容貌,却还是禁不住生出惊艳之感。 少年身量不算高,优秀的比例却显得他十分出挑。 神宫寺奏在队伍中扫了一眼,没有见到宿傩和家主。 前者今天休息半天,后者不清楚是不是早就到神社了。 从羂索手里接过缰绳,神宫寺奏借力跃上马背,随即一夹马肚向山下行进。 早春的晨光自东边投射过来,打在银发少年身上,为其镀上一层金光,让唯一露出的如玉后颈上的红痣似真似幻。 【羂索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2】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目不斜视地想着,可能羂索就是那种喜欢仰望别人的闷骚吧…… 不过也无妨,就让他一直仰望吧。 祭祀的队伍从山上来到山脚的田野间,接着从事先计划的路线绕过村庄,从一条通往神社的道路上山。 整个过程需要一个时辰,并且途中不断有人加入随行队伍,伴着日头越来越高,银铃的响声与脚步声交错,队伍间气氛愈发热闹。 到达神社入口后,神宫寺奏下马后交由他人牵引,自己走在最前方,衣摆翩跹,白色祭祀服上纹着的银色凤凰翩然欲飞。 神宫寺奏在收集好的初露中净手,来到立着一尊神鸟像的拜殿前,双手合十,嘴里念诵着祭祀经文。 身后的人都停在五米之外,低头垂眼,双手虔诚地合拢在身前,在神子的吟诵中接受仪式的洗礼,祈祷新一年的耕种与丰收。 吟诵结束后,身为祭司的神宫寺奏便拿着盛有神水的木盒向神社深处走去,其余人都留在原处,等待祭祀完成的最终时刻。 神社深处就是梧桐神树,那里设有结界,只有特殊人物在特殊时间才能进入。 身为主导整个祭祀流程的祭司,神宫寺奏毫无阻碍地进入结界。 走出幽深茂密的林道,顿时便豁然开朗,入眼便是一株五人环抱的参天巨树,枝丫粗壮,已经冒出了些嫩叶来。 一阵风拂过,树枝摇晃,为数不多的叶子沙沙轻响,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神宫寺奏将面具移到侧面,走到树下站定,伸手在粗糙的树干上摸了一把。 似乎又刮起一阵风,树叶摇得更欢了。 所谓的神水,就是他的血。 以往家主担任祭司时,会在仪式开始前割开他的手腕收集一碗血,然后在最后环节浇在梧桐树下,为护佑此地的结界续上一段时间。 神宫寺奏没有事先割腕收集,挽起左手的宽大袖口,手指在掌心处划下,便割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口子滴落。 为了让它持续不断滴下去,他不停地将掌心划开,左手或是捏拳或是张开,将正在愈合的伤口一次次崩裂。 血滴答滴答地落个不停,砸在树根上很快被吸收殆尽,他也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是痛感迟钝,只是喜欢在反复撕扯伤口时感受到所有人都能感受的疼痛。 这让他不再像个异类。 看啊,他也会流血,也会痛,机器人可不会。 所以他是人类,这毋庸置疑。 忽然,梧桐树像是吃饱了一样迎风抖擞,抖落一片普通人眼看不到的晶莹亮光。 至此,神宫寺奏停下了自虐行为,抬头看了眼抖得欢快的梧桐,若有所感般回过头,看向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 这或许并能称为人,虽然穿着古朴的衣服,却有着变异生物似的头颅,比起人,说是咒灵也不为过。 “天元——” “我一直在等你,神子殿下。” 神宫寺奏看着天元,总感觉对方话里的沧桑感不像是等他等了16年,而是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 “在这之前,不如先把三个混进来的老鼠揪出来……”神宫寺奏的视线在林道入口停顿。 同时,系统响起了重要攻略目标生命值下降的警报声。 16、不死术师 【检测到攻略目标两面宿傩生命受到威胁,生命值下降中——】 【目前生命值75%】 “没有关系,神树的结界得到了加强,他们暂时进不来,而且我们谈话的声音也会被屏蔽。”天元说道。 “你想对我说什么?”神宫寺奏收回视线,双手交叉在胸前,后背倚着树干。 天元怪物般的脸上浮现笑意,就像慈祥的祖父看着自己的爱孙,又像是虔诚的信徒对主上的希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盼望着对方成长为自己所期待的样子。 “当初我还会怀疑这么做是否正确,但在今天之后我不会再迷茫了。”天元将袖子拢在一起,“神子殿下,您就是所有人的祈愿。” “您既背负着爱的信仰,也背负着爱的诅咒……” 【宿傩生命值:60%】 神宫寺奏缓缓移动视线,嘴角弯起,“诅咒么?人类真是扭曲的生物。” 天元没有反驳:“这份诅咒,也是支撑您的力量之源。” “所以请小心,这是柄双刃剑,人们需要您的庇护,您也不能失去他们。” “你还隐瞒了什么?”神宫寺奏看向天元,“不想说吗?” “有些话,在错误的时机说出来不见得是明智的做法。”天元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平静模样,“您的根基貌似被扰乱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会有很大的影响。” “啊,你的好徒孙干的。”神宫寺奏不以为意道。 【宿傩生命值:45%】 “不过想必家主对此已经有了对策,神子殿下请不要排斥这样的做法。”天元维持着岁月静好的和善微笑,“为了人类的福祉,这样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神宫寺奏右手摸着下巴:“牺牲一个人拯救千万人……么?你还真是——” “让人反胃啊。” 天元脸上的笑意定格,“……” 银发少年将祭祀面具挪回正面,遮住了嘲弄嫌恶的神情,声音有些发闷:“你这么善良无私的话,为什么不牺牲自己拯救苍生?你活到现在真的是为了别人吗?” “……不愧是神子,相当尖锐的质问呢。”天元很快恢复了平静。 【宿傩生命值:35%】 “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还有……”神宫寺奏向另一处出口走去,“太傲慢的话,会被打脸。” “…………” 神宫寺奏前脚刚离开,御三家的咒术师们刚好破解结界进入,与天元打了个照面。 系统还在持续播报着宿傩快速下降的生命值,但这次神宫寺奏气定神闲,在后山的封印阵外见到了行踪不明的家主。 封印阵的深处是个洞穴,具有一定实力的咒灵都会封印在里面,以往都是神宫寺奏吸收炼化的主力军,整个过程就如同炼蛊,连自己也算在其中的那种。 家主凭此方法让神宫寺奏迅速成长起来,如今却为了缩减时间,将还没成长彻底的宿傩也丢了进去。 “奏,你就在外面等结果吧,”家主看到神宫寺奏后嘴角勾起,“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论他是死是活,我都有办法能保住你的根基。” 神宫寺奏在家主身边停下,并没有冲破结界救出宿傩的意图,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的生死。 【宿傩生命值:25%】 【宿主,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系统实时监测着宿傩的情况,还能看到宿傩以一对多的场景,比神宫寺奏还要着急。 神宫寺奏仍戴着面具,明净的赤眸望着前方,冷冽平静的声线有些失真,“他不会死。” 这句话同时说给家主与系统听,二者闻言皆愣了片刻。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看重他,甚至为他修改了术式,你到底在想什么?奏。”家主对他的近况了如指掌,说着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就当我是头脑发昏吧,反正你肯定会这么想,是吧,父亲?”神宫寺奏隔着面具与其对视,将父亲二字咬的比较用力。 “……” 【恶意值+3】 【当前恶意值:19】 不知道这话哪里戳到了家主的痛处,神宫寺奏透过面具的孔洞看着他,亲眼见到对方沉下面色,脸颊的红晕随之褪去,看上去苍老又阴郁。 “就算他活着出来了,也不过需要一两年,最多三年,你会改变想法的。”家主将手背在身后,僵硬地露出从容的微笑。 他知道神宫寺奏这些年一直忍受的痛苦,根基一乱,只会比以往都要折磨人。 不多时,宿傩的生命值停留在10%,之后就没再下降过。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封印阵内的洞口处走出一个蹒跚的人影。 家主与神宫寺奏无一人挪动脚步,平静又冷漠地注视着浑身是血的男孩缓慢走来。 宿傩险些跌倒,用手撑了下地面,喘着气望向外面不为所动的二人。 他们并肩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在宿傩眼里就已经暗示了两个人立场相同。 那个臭老头嘴上说着“奏也是这么变强的”把他拖来这里,结果就是养蛊一样的方式,简直和神宫寺奏的术式十分契合。 果然有其父就有其子…… 家主在宿傩身上瞥了一眼,明白过来为何神宫寺奏会说对方不会死,冷哼一声扬声道:“奏,看来你有好好栽培他啊——” “做得很好,这样他的用处才会更大。” 宿傩听到后立刻警觉地看向二人的脸,家主的笑中带有不明的恶意,神宫寺奏的脸被面具挡住,只能感受到冰冷的视线。 他们……果然在密谋着什么……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5】 神宫寺奏只能说家主这波操作简直完美,竟然主动拉低他在宿傩心中的好感,于是索性不说话,左手拎起宿傩的后衣领便往回走。 系统:这个老头太坏了! 神宫寺奏: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的天使。 系统:??? 宿傩被扔到储物室的地上,刚坐起来就被按住,染血的衣服随即被扒开,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他身上有很多狰狞的口子,有些是被咬时留下的,有些则是划伤,但这些伤口此时早已止血,经过动作粗鲁的搬运本该崩裂才对,伤口表面却有一层暗红的薄膜将伤口两侧粘合在一起,随着呼吸收缩。 宿傩低下头看了眼,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血,感受到伤口传来的温热与麻意,宿傩抬头看向面前戴着面具的人。 “你不用假惺惺,就算我死在那里也影响不到你不是么?束缚并没有限制其他人不能杀我。”宿傩从家主先前的话中就推测出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神宫寺奏现在还故意保住了他的性命,不就是想骗取他的信任么? 他早就看穿了对方的真面目。 面具下,神宫寺奏抿嘴微笑,眼中浸染着宿傩不能理解的情绪。 似是悲悯,似是戏谑,又好似在期待什么。 就是这样,不需要什么理由,一心一意地恨吧。 恨他无情,恨这扭曲的世道,恨自己命运不济。 ——恨这世上还有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神宫寺奏在宿傩张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伸出右手,捏住他的脸颊,掌心恰好卡在宿傩的牙齿下。 不用他多说,宿傩已经狠狠咬下,带着冷香的血流下。 神宫寺奏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保证流出的血液会自然滴入宿傩的口腔,后者不满地挣扎了两下,都被他牢牢按住。 宿傩被捂着嘴,再次陷入被动的境地,刚死里逃生有些脱力的身体再次迸发出顽强的能量,一面对神宫寺奏的手用力啃咬,一面手脚并用地反抗。 神宫寺奏按住了宿傩的腿,却没有按住他胡乱挥动的手。 “啪嗒——” 男孩的手向后擦过祭祀面具,直接将面具打歪,露出神宫寺奏面具下的脸。 银发少年神色平静,或许是在面具中闷久了,面颊透着红霞似的绯红,上挑的眼尾也晕染开些许,瑰丽如画。 宿傩不知是被血液烫到了,还是被这一幕烫到,挣扎中的身体一顿。 “你说的对,”神宫寺奏收回手站起身,“但是死亡结局太便宜你了,还是痛苦地活着更有戏剧性。” 宿傩撑起身子,看着他暗自磨后槽牙。 “继续取悦我吧,宿傩。” 话音一落,神宫寺奏背过身走了出去。 “……”宿傩面容阴沉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 神宫寺奏换回了平时的红衣,头发也披散下来,参加祭祀的人们相继回来。 夜斗找到他,似乎有话要说。 “神宫寺,你是怎么找到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夜斗盘腿坐在神宫寺奏对面,神色真诚地问道。 神宫寺奏抬眸看他,定了一秒又垂下。 夜斗被看得身体微僵,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十分有压迫力,于是转开视线:“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诞生于父亲愿望的神,为了让父亲开心,我杀过很多人。” “可是自从有人告诉我真正的神明不应该以杀人为乐时,我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所以?”神宫寺奏声音淡淡。 “所以我离开了父亲,试着去找到对自己来说正确的事。”夜斗把头扭回去,“你说我可以成为一个受人欢迎的好神明吗?就像你一样……” “我?”神宫寺奏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劝你还是算了吧。” 夜斗:“诶?” 神宫寺奏:“我并不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既然你已经逃离了父亲,不如去做父亲讨厌的事吧。” “他让你杀人,你就救人,以前杀过多少人,就救多少人,你的选择无人能干涉。” “……”夜斗的眼瞳缓缓睁大,如晴空般的蓝眸有碎光闪动。 “我只是觉得……这可能会很有趣,别这么看我。”神宫寺奏拧眉道。 夜斗一副我懂的表情:“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到你这来绝对没有错!我的选择无人能干涉么……” 神宫寺奏嫌他聒噪,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夜斗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55】 “你目的也达到了,还要在这里赖多久?”神宫寺奏问道。 夜斗虽然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但还是做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你这么着急要赶我走?可我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不舍得离开怎么办?” “那就自己搬出去住。” “…………” 夜斗灰溜溜地跑去干活了。 祭祀结束后,平安京来的几人便离开了,阴阳师用自己的所有式神换取自由,也跟着一同返回。 接下来的春耕忙碌了近两个月,在结束之后的第二天,羂索收拾好行囊独自出发,临行前并没有如愿见到神宫寺奏最后一面。 宿傩知道羂索离开的消息后找到神宫寺奏,质问他为什么要放走对方。 神宫寺奏抿了口茶水,“是你自己抓不住机会,要怪就怪你现在还不够格。” “机会总是会有,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 宿傩虽然对此仍有意见,却把话听了进去。 他会找到机会,一个个报复回去…… 17、不死术师 夏日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枝叶罅隙,斑驳光点洒入林间,清泉潺潺流过,蝉鸣不断。 清澈泉水向树林深处蜿蜒,越深入越幽静,虫鸣声渐渐消失,仿佛来到另一方世界。 流动的泉水在这里静止,表面甚至凝结起不符合时令的冰霜。 在冒着寒气的泉水中央,神宫寺奏披散着银色长发盘腿坐在那,身上只穿着轻薄透肤的白色中衣,半遮半掩勾勒出极佳的身段,面色红润,细腻的汗不断渗出,略显单薄的胸腔极力压抑似的起伏着。 闭上眼长睫轻颤,呼吸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清晰可闻。 这副惹人遐思的模样若是落在外人眼里,怕是根本不会觉得他是在忍耐着怎样的痛楚,而是陷入了缱绻旖旎的春梦之中,犹如浮出水面寻找猎物的水妖般蛊惑人心。 自从三年前中途离开水潭,神宫寺奏前16年稳固好的根基就被扰乱了。 从此副作用发生的间隙逐渐缩短,从一年两次变成现在的一年四次,而且每一次持续的时间与强烈程度都在直线上升。 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与骨血中那股沸腾的热意在逐步膨胀,下一秒就要冲破桎梏喷薄出炙热岩浆,把他灼烧融化,最终成为一滩灰烬。 不过当疼痛超过了阈值,就没有那么难熬了,且系统会想尽一切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虽然没多大用处,却也是消磨时间的途径。 只是一直有人不会让他顺利度过这段煎熬,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万籁俱寂,神宫寺奏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倏地睁开眼,身体向□□斜,同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在他耳边划过。 粉色短发的少年见偷袭未成,立刻收回攻击的右手,面不改色地伸出左边的手发起连续进攻。 神宫寺奏直接将攻来的手抓住并向下一扭,另一只手掐着少年的后颈往水中按去,少年整个人就被他脸朝下按进了水里。 少年剧烈地挣扎起来,手挥动着掀起层层水花,溅在神宫寺奏身上和脸上,但后者却神色泰然佁然不动,任他怎么扑腾都没办法从水里起来。 半分钟过去,少年的动作又剧烈了几分,同时伴随着一连串气泡咕噜声。 神宫寺奏依然没有松手,半垂着眼睫,面色无悲无喜,宛若一尊静止的佛像,眉眼镌刻着神性与慈悲。 等到少年挣扎的动作变得缓慢无力,仿佛逐渐失去生息一般时,神宫寺奏才放手,重新盘腿坐好,闭上眼,任由少年的身体向下沉去。 生命值完美卡在10%的宿傩用仅剩的一丝意识控制身体,猛地从水潭中抬起头,大张着嘴贪婪的呼吸着,然后弯着腰狼狈地将呛的水吐出来。 睁开眼,两对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诡异的黑色纹样使他原本俊朗的面孔显得更为邪性,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宿傩险些被神宫寺奏淹死,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真的杀了自己,但经历过濒死之后仍满肚子怨气。 “喂,神宫寺,你是不是病入膏肓了?”宿傩三年来虽然没有一次战胜过对方,嘴上嘲讽的功夫却越来越厉害,“等你快挺不住的时候,我就是给你续命的药吧。” “换了别人可能会为此感恩戴德、深感荣幸,毕竟你可是光风霁月的神子嘛,但是我不一样——” “我会好好为你送终的,你就安心地下地狱吧。” 少年说完,勾起唇角笑容恣意,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又故意笑得更大声,眼前红光一闪便血兽被拽了出去。 聒噪的笑声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宿傩用反转术式治好扭伤和拖拽的刮伤,浑身滴着水往回走。 少年不过15岁,身量就已经抽条得很高,如今已经到了神宫寺奏下巴的高度。 他四肢修长,皮肤为健康的麦色,身上还覆着一层线条流畅的肌肉,为了方便两对胳膊活动,他只能穿着袖口宽大的女式和服,但人们往往不会被衣服款式吸引,而是他最具标志性也最突出的脸与上肢。 神宫寺府中没有人不知道神子养了个畸形怪胎,三年前差点咬死人,如今长大了更没有人有胆子凑上去找死。 宿傩双手交环,慢悠悠地走在回院落的路上,同时享受着家仆们暗搓搓投来的目光,或恐惧或敌视,都让他心情愉悦。 从暗杀失败的挫败中恢复了心情,宿傩开始琢磨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神宫寺奏吃瘪。 然而神宫寺奏几乎没有弱点,不用术式也能把他压制得抬不起头,哪怕是现在这种负面状态也能准确出手,更何况他本身的自愈能力,根本就是杀不死的存在。 宿傩也想过拿神宫寺奏的父亲开刀,但他还没接近家主的所在处,就被神宫寺奏察觉并截获。 宿傩所面对的俨然是死局,但他并不会坐以待毙。 走进院落,宿傩看到一个身影,随即露出戏谑的表情:“你还真是孝顺,神宫寺对你稍微好一点,就美滋滋地跑来给他当乖儿子,就这么想被人渣夸奖吗?” 同样15岁的黑发少年正在洒扫院内的落叶,听到嘲讽也没有停下动作,具有东方古典韵味的俊雅面容沉静如初,淡声道:“你错了,宿傩。” “嗯?我哪里错了?”宿傩闻言嗤笑一声,抬起下巴神色不屑,“继续用你的灵视听,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说,麻叶童子。” 黑发少年并不能自由控制灵视,所以宿傩的心声尽数落入他耳中。 “神宫寺殿下不会这么做的,你的妄想也只是妄想。”麻叶童子转身面向宿傩,“你要是再做出今天这种事,我会阻止你。” 宿傩掏了掏耳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真不知道神宫寺奏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让一个能看穿人心所想的人对他肝脑涂地。 之前那个白痴神明可以理解,但在麻叶童子面前,一切虚伪的行为都是无用功。 难道是靠那张脸? 想到麻叶童子看神宫寺奏的眼神,宿傩觉得很有可能。 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宿傩的想法,麻叶童子在心里为神宫寺奏感到不值,甚至内心滞塞,希望那个被神宫寺奏投入精力最多的人是他自己。 天知道麻叶童子在得知神宫寺殿下亲自教授宿傩知识时是多么嫉妒,结果这家伙不但不感恩,还用自己的恶意臆测神宫寺殿下的行为。 若不是不愿顶撞神宫寺殿下,他早就动手处理了宿傩。 现在他能进入神宫寺奏的院落都是靠这些年的不懈努力换来的结果,虽然神宫寺殿下对他依旧不冷不热,但是能经常看到对方他就满足了。 所以他不会让宿傩坏了好事,任何会威胁神宫寺殿下的事物都是不容许的…… 宿傩的心声再次传入耳中,麻叶童子这次却像是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似的捏紧了手中的扫帚,冷声道:“停下你的臆想,不许你污辱神宫寺殿下。” “怎么?或许你该去看看那家伙现在的样子——” “闭嘴。” 宿傩盯着他看了一秒,随后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两个少年再次不欢而散,表面相安无事度过了两天后,神宫寺奏回来了。 照例沐浴更衣后,第一件事就是惩罚暗杀失败的宿傩。 神宫寺奏不太乐意在这种天气大动干戈在物理层面惩罚对方,估摸着时间也快了,便展开领域,让宿傩来到无间炼狱最后一层。 做完这一切,神宫寺奏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让木匠做的躺椅上,修长的身体被单薄透气的夏衣勾勒出明显的曲线,长开的五官秾丽明艳,如缎的银发拢到一边,露出如玉颈项。 银发青年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部位都生得极为精致,闭着眼躺在那不动时如同逼真的人偶,让人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对方。 麻叶童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眼神克制又希冀,但仍是没有走上前。 神宫寺奏知道少年就站在那里,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动,在心里道:好热,要是有人给我扇扇风就好了。 “……”麻叶童子眨了眨眼,转身从房间里找到一柄扇子,走到神宫寺奏身边轻轻扇动。 这样……会好点吗? 感受到微凉的清风,神宫寺奏舒适地眯起了眼,像只慵懒的白猫。 看到青年明显满意的表情,麻叶童子得到了鼓励一般,手上扇个不停。 神宫寺奏歇够了,抬手按住扇子,睁开一只眼瞥向麻叶童子,“可以了,你不是来当仆人的。” “是。”麻叶童子被看得心跳微微加速,垂下眼将扇子收起来。 “学习上有什么问题?”虽然神宫寺奏在这方面教不了太多,却也可以指导一二。 况且这孩子完全把他当金大腿抱,他也不好直接踢开人家。 麻叶童子早就在等这句话,于是说出了自己准备了很久的问题,争取多和神宫寺奏多待一会儿。 神宫寺奏结合实际情况回答了他的疑问,麻叶童子看得认真,最后还不小心碰到了神宫寺奏的手,连忙收回并蜷起手指。 【麻叶童子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8】 只是摸个手而已…… 神宫寺奏盯着好感度,随后就让麻叶童子回去继续学习。 听到了心声的麻叶童子:能摸到手就很满足了! 麻叶童子的好感像水一样温润,也很注意分寸,神宫寺奏把他的好感总结为尊敬,毕竟他也算是长辈。 但是即使身在远方,羂索的感情也能像阴雨天的湿冷霉气般传播过来。 最初的时候还会表面伪装成汇报工作情况,一个月左右送来一封。 之后慢慢地加入了自己的思虑,但神宫寺奏并没有干涉他的行动,半个月一封看一眼就放在边上。 自从羂索成为涅槃教的新领袖后,一封封信件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刚过了五六天,又一封飞鸽传书送到神宫寺奏的桌上。 神宫寺奏不用看也知道都是对方在倾诉思念,有时候他真的挺想让羂索在平安京孤独一辈子。 别回来了,糟心。 明明他不在边上,羂索还能自顾自上涨10点好感度,现在已经是93的好感了。 不像宿傩,只会负增长,如今已有-30。 神宫寺奏摊开一张信纸,毛笔蘸了蘸墨水后,提笔就在纸上落下三个大字: 【滚回来】 于是信鸽载着这沉重的消息飞回,估计要不了半个月,羂索就会屁颠屁颠地回来。 到那时,宿傩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而不是他修改过的过家家领域。 领域中—— 宿傩毫不费力地消灭了杂碎咒灵,一步步向高处走去。 在至高的王座上,迎接他的并不是最高级的咒灵。 而是他在这些年里唯一的噩梦,神宫寺奏本人…… 18、不死术师 “看到我很震惊?” 看不出是什么特殊材质制成的王座上,银发青年胳膊撑在一侧,掌心托着下巴,双眸如同琉璃般明净。 宿傩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最后一层的守关人是你……” 神宫寺奏勾唇微笑:“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缕意识,只要杀死‘我’一次,你就能得到自由。” “只要你能做到,我一定会履行承诺。” “虽然我不相信你会守信,但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宿傩肉眼可见地燃起了兴致,压低重心做出备战姿势。 神宫寺奏双手十指交叉,伸直手臂浅浅拉伸了一下,“不过我可不会放水哦。” “正合我意。”宿傩说完,腿部肌肉猛地用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冲向对方。 “想以速度取胜?”神宫寺奏偏头躲过拳风,抬手接住宿傩连续不断攻来的拳头,长腿在少年脚踝处一勾一拉,宿傩便失去重心向前倒去,不得不将手撑在神宫寺奏身侧。 鼻尖险些撞到神宫寺奏的胸膛,宿傩闻到对方身上的冷香时露出厌恶的表情,刚要起身,就被对方掐住了下巴。 “你腿软了?” 银发青年嗓音清冽,声如碎玉,低声笑起来时带起沉沉的共鸣。 被迫抬起头的宿傩只觉得贴近声源的耳朵泛起一阵酥麻,神色像是被调戏了一般扭曲,愤恨地挥开神宫寺奏的手,后退两步并迅速双手掐诀。 下一秒,斩击术式在神宫寺奏头顶落下,他单手一撑,身体轻盈地向侧边跃起,衣袂翻飞,连头发丝都没有被斩断。 神宫寺奏评价道:“术式啊,范围、速度还是强度都差点意思。” “嘁……”宿傩面露不爽。 “热完身,接下来该我出手了。”神宫寺奏抬起双手,手指做掐诀状,“地狱里怎么可以少了酷刑呢……拔舌,蒸笼,油锅,你喜欢哪一样?” “……烦死了,你有什么本事都用出来!”宿傩本能地身体僵硬了一瞬,虽说这些年在领域中死去活来的次数不胜枚举,但面对神宫寺奏本人还是忍不住发憷。 神宫寺奏沉吟片刻,嘴唇弯起,“不尊敬长辈,那就……” “血池地狱。” 随着神宫寺奏话音落下,宿傩忽然感觉脑袋里像是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发出嗡嗡的声响,当即懵在原地,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坚实的土地仿佛变得如同沼泽地一样软绵绵的。 宿傩视线扭曲,恍惚间感到身体在下沉,却无法做出任何举措反抗这样的情况。 “噗通——” 宿傩刚回神,就径直落入一片猩红池水中,冲击在表面拍起巨大的水花,犹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刚一入水,宿傩眼前满是暗红色,带着浓稠质感的液体裹挟着他不断下沉,他奋力向上游去,终于从血红的池水中探出了头。 他整张脸都被血液涂红,眼球也被血糊住,张开嘴呼吸时只闻到浓郁到令人想呕吐的血腥气息。 即使在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都是幻觉,但还是真实得让人厌恶。 喘了一口气,宿傩想要寻找最近的陆地,然而一眼望去,只看到血池红色的水平线。 无论哪个方向,都望不到边际。 宿傩低骂了一句,刚要向前游动时,脚踝就传来拉扯感。 猝不及防被拽下去,宿傩立刻反击,却感觉那股力量悄然消失,下一秒便环住了他的腰部。 像是有人从前面抱住了他。 意识到了这点,宿傩睁开了眼睛,在满是红色的世界中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昳丽面庞。 神宫寺奏静静地与他对视,赤眸明亮,银色长发在血水中也维持着月辉般的光华,整个人像是笼了一层柔光。 美丽,妖冶,又极度的危险。 宿傩的气息险些没屏住,随后移开视线,使劲浑身解数都要摆脱神宫寺奏。 然而神宫寺奏的手臂却坚如磐石难以撼动,非但没挣脱,甚至越收越紧,宿傩的气息被挤得一点点泻出来,终于憋不住气,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巴,却被腥甜的铁锈味灌了满嘴。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血池的温度正在不断升高,一连串气泡往上冒,仿佛快要沸腾一般。 他就算不会窒息而死,也会被逐步升温的池水煮熟。 这么可怕的血池地狱,恐怕也只有神宫寺奏能想得出来。 既然躲不掉,宿傩选择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拉着神宫寺奏一起死。 忍着窒息的剧痛,双手做出术式攻击的手决,以自身为目标的斩击轰然而至。 孤注一掷的结果可想而知,宿傩在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神宫寺奏的轻笑从耳后传来。 …… 一天时间,神宫寺奏“杀”了宿傩13次。 宿傩被摧残得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领域中的场景千变万化,死法也千奇百怪任君挑选。 不过最后一次算是同归于尽,宿傩有样学样,抱着他一同从高处坠下,两个人一起摔成了肉泥。 在领域中的每次死亡,都是对精神的一次摧残。 神宫寺奏把宿傩放出来后,粉发少年伏在地上呕吐不止。 “我说到做到,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自由。”神宫寺奏在屋檐下说着,扭过头实在不愿看眼前的画面。 “……”宿傩吐得脸色发白,撑在地面的五指颤抖着收紧,抓出五道深深的抓痕。 他没有感受到一点战胜对方达到目标的愉悦,也不相信神宫寺奏口头保证。 他甚至觉得,这又是对方玩弄自己的手段。 比起宿傩的沉默,神宫寺奏更在意一直没有动静的好感度。 怎么着也得减一两点吧? 难道这就是极限了? 神宫寺奏疑惑,又不相信这就是极限,随即展开了思路。 既然他现在做什么都没反应,那就等家主出马,到时候一定可以突破新低。 若是系统知道他的打算,怕是会当场哭出来,并且表示它当初就该烂在厂里。 神宫寺奏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在宿傩的恢复期里让他独自训练,麻叶童子上门讨教就指点几句,然后夹带私货教了点从天元那偷师来的结界术。 麻叶童子听得认真,看着神宫寺奏的目光更为炙热。 不愧是神子殿下,不论是什么都手到擒来,只有像他一样深入接触之后才能明白对方究竟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麻叶童子和神宫寺奏相处久了,由于会听到心声,久而久之对对方的了解也就越来越深。 神宫寺殿下的身体由于不明原因每年情况都在变差,今年初春的时候更是忍着不适主持了祭祀全程,但是光听心声并不能判断对方的身体状况如何。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冷汗浸湿了对方背后的布料,手指有些细微的痉挛,怕是根本察觉不到神宫寺奏正经历着什么。 因为即便是在心里,神宫寺殿下都很少会抱怨辛苦。 他大多时候看到神宫寺殿下时,对方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即将开展下一项工作,好像有意让这些没人乐意做的事填满自己的生活,硬生生隔绝了七情六欲。 一开始麻叶童子还会觉得神宫寺殿下尽职尽责,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指点江山的大人物强太多,但越是接触,越觉得神宫寺殿下不该被这么繁文缛节束缚,这样超凡脱俗、不食烟火般的人物应该随心所欲,自由享受自己的生活。 然而作为一方土地的守护者,他所肩负的实在是太多了,神子的责任,人们的期望,外界的压力,自身的健康,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以麻叶童子现在的立场与身份可能会有些僭越,但他发自内心地心疼神宫寺奏,对方一直在付出,却极少得到回报。 人们把他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得,家主只会要求他做得更好,身边更是有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但他不会成为这样的人,为了证明这一点,麻叶童子时常主动为神宫寺奏干活,满足对方心中所想,或是由衷地对今日的指导表示感谢。 然而神宫寺奏听到黑发少年一本正经地说彩虹屁后,顿时笑出了声,昂着下巴说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而且你这样说,是不是过于生分了?” 麻叶童子当时才恍然大悟,神宫寺奏之所以不求回报,是因为没有人能满足他,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些。 思绪一打开,麻叶童子越发喜欢这位神子,心中信念更为坚定。 他想要看到神宫寺殿下一直这么自信耀眼,有朝一日摆脱所有拖累,自由自在地生活。 过了两天,准备好新问题的麻叶童子一路来到神宫寺奏的院落,尚未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就听到家仆们讨论着某位终于回归的人物。 好像是叫羂索…… 他曾经在神宫寺奏的心声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每每都是在吐槽对方多么烦人。 看来神宫寺殿下对其并没有好感,麻叶童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摒弃了这些杂念,麻叶童子怀着期待的心情踏入了神宫寺奏的院落,刚走了几步就放缓了步伐,一双平静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幕。 在靠窗的桌案边,银发青年一手撑着额角闭目养神,仅仅是这样的画面便美不胜收,只是在青年身侧仍有一个男人,目光专注,呼吸放轻,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 不行…… 不能让他得逞。 麻叶童子心下一急,脚步加快了些,在石子铺成的地面上发出沙沙响声。 男人听到声音后动作一顿,扭头看了过来。 同时,神宫寺奏也被惊动,倏地睁开双眼,目光凌厉而有神。 麻叶童子走到廊下,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神宫寺殿下,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我还是改日再来。” 神宫寺奏瞥了眼身边的人,转头对麻叶童子说:“你留下,不用管他。” “是……” 羂索察觉到神宫寺奏在小憩时没有立刻发现他的到来,随即关心道:“殿下,您可是累着了?” “只是夏乏罢了,不劳你操心。”神宫寺奏清楚自己的身体,虽然根基受的影响随着时间增加,却不至于这点程度就不行了。 麻叶童子见他揉了揉太阳穴,心知会被拒绝,但还是问出了声:“殿下,需要我帮您揉揉吗?” 羂索看了眼神宫寺奏,垂下眼轻抿着嘴不做声。 “好啊,你给我揉揉。” 话音一落,羂索立刻抬起头,墨一般黑的眸子似乎轻颤了一下。 19、不死术师 没想到能得到肯定的回答,麻叶童子心中雀跃不已,面上还是收敛了情绪,低眉顺目地来到神宫寺奏身后,手抬起来时还有些微微发颤。 在神宫寺殿下面前,怎么能这么失礼…… 麻叶童子心里这么想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 “等等。”神宫寺奏此时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麻叶童子只好听话地收回手。 就在少年以为快没戏的时候,神宫寺奏对羂索道:“你刚回来,还没去见过父亲吧,就别继续待在这了,之后我也会去的。” 羂索点了点头,恭敬道:“是。” 送走了多余的人,神宫寺奏身子往后一靠,银色发丝几乎碰到麻叶童子的手。 “你按吧。”神宫寺奏闭上了眼,试图缓解眼球的干涩。 麻叶童子在背后微微弯起唇角,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手也不抖了,轻轻按在神宫寺奏的太阳穴附近,匀速转着圈揉按。 按着按着,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吹拂起神宫寺奏的银发,同时把对方身上独有的冷香送到他鼻尖。 一绺银丝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微痒的触感。 【麻叶童子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9】 听到好感度提示后,神宫寺奏睁开了眼睛,感受着少年略显生疏却十分努力的按摩,心道他们终究是走到了头。 过了几秒,神宫寺奏抬手制止,“行了,你来是想要问问题的吧,说来听听。”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麻叶童子潜意识里总觉得神宫寺奏的态度似乎发生了转变,他好像在某一刻突然失去了什么。 但是他无从得知那是什么,更不明白对方心里想的“到此为止”到底是何意。 麻叶童子坐到神宫寺奏身侧,尽量平稳心态描述自己的问题,期间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神色冰冷,眼睫低垂,似乎并没有看他一眼的打算。 灵视也无法捕捉到神宫寺奏此时的心理活动,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也就是说,神宫寺殿下是故意这么做的。 难道是他做了多余的事,让对方不开心了吗? 突然从天堂跌入地狱,体验什么叫做乐极生悲,麻叶童子既茫然又无措,在神宫寺奏出声回应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全然被不好的预感占领了思绪。 耳边忽然传来极近的呼唤声,同时额头也被什么敲了一下。 麻叶童子骤然回神,目光慢慢聚焦,才发现神宫寺奏正看着他,一只手从他额前收回。 “回神了?” “非常抱歉……” 神宫寺奏自然察觉出少年的不对劲,对方的心思比他想的还要敏感许多,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宛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他们视线交汇的时候,其中才闪烁起微不可查的希冀。 换做是任何心软的人,恐怕都要反悔了。 但神宫寺奏的心早已自内而外彻底封锁,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现在这样就还好,一旦到了80及以上,他就再也无法接受麻叶童子。 所以,这也是为了对方好。 “我再说最后一遍,专心听。” “是。” 麻叶童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认真听完了讲解,准备离开前仍有些恍惚。 他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神宫寺殿下,听到对方的声音了。 “是我僭越了,殿下……”少年跪坐在地上,万分愁苦地伏低身子。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淡淡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 “……”麻叶童子身体微僵,疑惑地抬起头,试图从神宫寺奏脸上解读出其他信息。 “没有其他问题就先回去吧。”神宫寺奏站起身,准备前往家主的院落。 麻叶童子心下一沉,“那我以后……还可以过来请您指导吗?” 神宫寺奏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能教的全都教给你了,再深入的话也教不了太多,你悟性不错,更多的只能靠自己了。” “……我明白了。”麻叶童子低下头回应,不让他看到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郑重地与之道别后便离开了。 系统:宿主真的好绝情,人家小孩那么喜欢你呢。 神宫寺奏:我不需要他多么喜欢我,而且我也是不愿意伤害他才这么做的啊。 系统知道神宫寺奏多少有些好感度过敏,上一个好感度超过80的在他这都得不到一点好眼色,只能说麻叶童子运气不好,情感那么内敛却因为好感度可视被疏远了。 它也只是稍微感慨一句,因为主要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现在看到负数好感度已经并不会那么心梗了,但还是不由得会与其他人比较,然后连连叹气。 ——怎么就你这么不争气呢? 神宫寺奏在麻叶童子离开后不久动身来到家主的院落,在家主和羂索的注视下步入房间。 “这三年来,神宫寺殿下想必受了不少苦。”羂索总算能跟神宫寺奏好好说点话,又在平安京涅槃教的事情上大有作为,说话时底气更足。 神宫寺奏表情不咸不淡,语气揶揄道:“没你苦,况且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家主眉头一皱,冷声训斥:“奏,羂索是在为你考虑,上次的事也不是他的本意,你怎能如此说话?” “我知道,”神宫寺奏垂下眼睫,澄澈的眼眸被阴影遮盖,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上次都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如今是我自讨苦吃,那便让我自作自受吧。” “你……”家主一时语塞,气得胡子都在抖。 羂索立刻出来为神宫寺奏说话:“神子殿下心地善良,菩萨心肠,并没有任何错,是我考虑不周全,擅自做主。”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反而嗤笑一声,他现在还留着羂索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毕竟佛家不仅有菩萨,还有怒目金刚呢。 家主看神宫寺奏即使到了现在这般田地也不回心转意,再不插手怕是要亲眼看着对方将自己葬送,便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在神宫寺奏到来之前,他就和羂索商量好了。 “这件事我们会帮你解决的,在这之前……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奏。”家主藏在袖子下的手稍微动了动,事先布置的结界术瞬间启动。 神宫寺奏还没动作,顷刻间便被夺取了意识,琉璃般的红眸失去了所有光彩,如同蒙尘的珍宝。 他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牵引的木偶,软软倒下。 羂索在他倒在地上之前出手扶住,控制着呼吸将神宫寺奏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着痕迹地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淡淡冷香。 “天元大人是对的,”家主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疲惫地闭上眼叹息道,“神明与人类,天生就是不同的,所以我们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要让神明真正为我们所用,只有这一种办法……” 羂索沉默地听着,垂眸看向怀中宛如陷入睡眠的银发神子,如墨的眼眸看不透思绪。 结界术已经开始运行,开弓没有回头箭,羂索抱起神宫寺奏往对方的院落走去。 神宫寺奏看着肩宽腿长,但骨架小,被表面文弱清秀的羂索抱着时看上去还有些娇小。 这一段路并不长,羂索却感觉自己走了好久,脚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端,就连聒噪的虫鸣都变得美好起来。 怀里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多年的人,不轻不重刚刚好的重量给了他真切的感受。 马上就可以如愿了,神宫寺殿下将永远属于自己,并且只属于他…… 当天傍晚,宿傩披着晚霞回到院落中,忽然隐隐察觉到一丝古怪,扭头看向神宫寺奏的房间。 房门半开,暖橘色的光照进屋内,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往常时有的翻阅声,静得出奇。 再走近两步侧耳倾听,却依稀听见舒缓的清浅呼吸声。 白天就睡觉,真是罕见。 宿傩刚迈出一步,身体却猛地僵住。 他的身体像是被是什么裹挟住,无论怎么控制都动弹不得。 这感觉十分熟悉,宿傩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当初羂索抓住自己时使用过的能力! 羂索刚从平安京回来,就立刻要对他动手了么? 神宫寺奏果然不会自己出手,他身边的狗会主动帮忙解决麻烦。 宿傩很快冷静下来,选择静观其变,并且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摆脱控制。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更多机会,宿傩只觉得意识模糊了一瞬,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时,他的四只手臂已经被绳子牢牢捆在身后,屈膝跪在神社的地上。 抬起视线,才发现前方围了很多人,每个人看向他的眼里都流露出厌恶、恐惧的情绪。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侧响起: “这是被诅咒侵蚀的鬼之子,三年前被神子殿下好心教养,如今却仍是不开心窍,冥顽不灵。” “神子殿下宅心仁厚,却明白不能继续留他在这里,恐生祸端,便交由我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赐予此子——” “死刑。” 冰冷的字眼在人们的注视中落下,没有人会可怜这个即将被夺走的生命,他们期待、喜悦,甚至向作出决定的人投去炽热的目光。 宿傩观察着人们的反应,立刻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视线焦点。 果不其然,银发神子正一言不发地站在羂索身侧,从宿傩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下半张脸,而对方此刻的无动于衷就是对“死刑”的默许。 什么承诺,什么保证? 在对方眼里,他自始至终都是取悦的玩物罢了。 现在竟然使出这种手段将他的畸形丑态明晃晃地展示于人,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判处死刑,在人们嫌恶的目光中被剥夺活下去的权利。 这副丑恶嘴脸,真是虚伪的叫人呕吐。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5】 20、不死术师 哪怕是意识剥离的状态,神宫寺奏也能听到好感度下降的提示音。 他处在一个方匣子般的空间中,墙壁上篆刻着黑色符纹,符纹像是在呼吸一般缓缓浮动。 闭上眼,他能模糊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周边发生的事,却始终无法控制身体。 他看到很多人围在神社入口,看到宿傩狼狈地跪在那里,看到旁边的羂索靠近,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右手,神宫寺奏暗暗记下。 系统不只被骤然下降的好感度吓哭,还为宿傩急转直下的命运与神宫寺奏现在不容乐观的状态感到万分焦急。 怪不得这个任务世界会被诸多任务者拉进黑名单,不止是人物难攻略,还留着家主这堪称bug的一招,宿主完全被拿捏了啊! 但是神宫寺奏很淡定,盘腿坐在空间中静静观察着外界的情形。 他虽然对完成攻略任务没有多少进取心,却早就对事态走向有了把握。 宿傩不会轻易被弄死,他的血仍会起作用。 至于结界术,除了家主和羂索,唯一能解开的人就在人群中。 他并不指望对方能发现异样并出手,毕竟昨天才与对方划清界限,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 被厌恶是常态,不在背后插他一刀都算好的了。 …… 在人们的见证下定夺了宿傩的生死,羂索让人将其带到指定的地点后,便同神宫寺奏一起返回府邸。 他本来打算与神宫寺殿下一同骑马,结果那匹白马却莫名暴躁地对着他踢前蹄,甚至翻白眼龇牙咧嘴,于是作罢。 只能说不愧是神子的坐骑,跟它主人一样机警且富有个性。 护送木偶状态的神宫寺奏回到院落中,羂索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坐下,单膝跪在地上细细描摹银发青年精致昳丽的面孔。 羂索轻轻吞咽了口唾液,喉结滚动,心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是不是可以……? 这么想着,右手缓缓向神宫寺奏伸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微颤的手指轻柔地拨开垂在青年脸侧的一绺发丝,不甚熟练地将发丝撩至耳后。 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便夺去了羂索大半的力气,他的面颊浮现不自然的绯红,呼吸沉重起来。 然而神宫寺奏从头到尾都半垂着无神眼眸,睫毛都很少动一下,他静静坐在那里,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任人摆布也不会拒绝。 快了……就快了…… 彻底稳住根基后,神宫寺殿下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羂索爱不释手地用手指梳理着神宫寺奏绸缎般的长发,眸中神色愈发晦暗。 他现在掌控了涅槃教,在避免与天皇起冲突的同时还收纳了更多信徒。 大家和他一样视凤凰神子为至高存在,有着想要将神子捧上高位的宏图伟愿。 但这样一来,神子殿下便不会再是独属于他的神子了。 在平安京待了三年,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他要独占神子殿下,成为对方身边唯一的那个人。 不需要天下人助力,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现在的话……可以这么做吧。 羂索将手指下移,轻抚着神宫寺奏触感细腻的面颊,感觉身心乃至灵魂都在幸福地颤抖。 “你想对殿下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硬生生打断了羂索的动作,后者瞬间沉下脸,转头看向来人。 发现是昨日殿下身边的少年,不足为惧,却让他情绪波动,嫉妒得眼眶泛红。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被神子殿下允许触碰额头这么重要的部位? 麻叶童子并不惧怕他陡然转阴的神色,步伐坚定地走到神宫寺奏面前,看了一眼后便确认自己的直觉没错。 “你果然对殿下使用了结界术,如此居心不良,无法容忍……”他没有犹豫,当即引来许多饿鬼,并且将一张符咒打了出去。 羂索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后退一段距离躲过攻击站定,并用咒力驱除了饿鬼,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创造解开结界术的机会。 “!!”这个少年怎么会天元结界术!? 一时疏忽,羂索低估了对方的能力,在他想要上前打断的时候,结界恰好解除—— 羂索动作一滞,感受到一股如实质的威压扑面而来,只来得及捕捉到神宫寺奏似笑非笑向自己靠近的画面。 下一秒视线陡然翻转,他的右手被反拧到背后,身体被牢牢地压在地面上。 “是这只手对吧?”神宫寺奏冷笑一声,脚踩在羂索背上,捏着对方右臂的手猛然用力一扭,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凌厉的凤眼眯起,宛如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罂粟花一般。 接着,神宫寺奏的手下移,指尖划过羂索的手心,插.入了指缝中。 这个动作并没有被赋予印象中调情般的旖旎,因为神宫寺奏几乎是粗暴又毫不留情地拗断了羂索的手指。 羂索的大脑因剧痛而空白,却也只发出细微的闷哼声,被松开后才颤着手捂住痛到失去知觉的右臂,抬眼看向神宫寺奏,满眼哀求。 “殿下……求您……留下来……” 不要去找宿傩,不要离开,请永远留下吧…… 神宫寺奏没有给眼神,绕过他之后来到麻叶童子身边,目光与之交汇,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该说他有点意外吗?还是问对方为什么会来? 可这么做的话会让他表现得像个傻子,明明教了对方技能却不相信对方会来。 少有的预估错误让神宫寺奏不愿展露自己的丑态,而且既然要远离对方避免好感度上升,那就要贯彻到底。 在麻叶童子感怀又期待的视线中,神宫寺奏将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生硬地给自己戴上冰冷假面,看上去冷漠又疏远。 然而,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却还是抬起一只手稳稳地拍在麻叶童子肩膀上,随后径直从少年身边走过。 “……”麻叶童子快要跌落的心脏再次活跃起来,他似乎发现了总是藏在神宫寺奏伪装起来的冷硬外壳下的柔软,虽然转瞬即逝,但这一次的感受比以前都要深刻。 神宫寺殿下就像一只时刻戒备的刺猬,把自己团起来用尖刺保护自己,鲜少对人露出柔软脆弱的肚子。 刚才的模样便好似竖起尖刺警告他不要靠近,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收起刺,换成了比较柔软的地方。 【麻叶童子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0】 神宫寺奏没走几步就听到提示声,心里啧了一声。 这人的好感度真是不要钱……年纪轻轻的喜欢他什么呢? 他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直接找到宿傩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偏僻荒地,只有一间荒废的木屋,羂索在其中布置了机关禁制用于处刑宿傩。 不过宿傩现在的生命值还比较健康,不用他出手也能自己破解。 系统大胆提议让他主动救出宿傩,说不定能挽回点好感度。 神宫寺奏夸它真是个小机灵鬼,并割血唤出了一头足有三米高的血兽,血兽一头就把木屋撞得支离破碎,连同宿傩一起被撞飞出去。 抬手遮阳看着宿傩在空中划出的抛物线,神宫寺奏点了点头,在心里道:这样快多了,确实是个好方法。 如果忽视掉减10%生命值的话。 系统:……………… 不是这么救的啊!你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吗!? 宿傩被突然冲来的巨物撞飞时来不及防备,幸而在落地前反应过来,以一个不会被摔死的姿势降落。 第一时间用反转术式治好了身上的伤,宿傩才站起来观察现在的状况。 他发现方才撞飞自己的是一头浑身暗红的巨兽后,立刻扭头寻找那一抹红色身影。 不出一秒,他就立刻锁定了正向他走来的神宫寺奏,目光一瞬间漫上凶狠的杀意。 他有把握把羂索布置的禁制破除,想必神宫寺奏也很清楚这一点,才会亲自过来,为的就是确保能杀死他吧。 【宿傩好感度-2】 宿傩扬声道:“神宫寺,你还没有玩够吗!这样把我当玩物戏耍,当众把我当垃圾践踏……你觉得还不够是吗!?” 神宫寺奏步态从容,银发在阳光下像是品质上佳的锦缎,红衣随着脚步翩跹,修长单薄的身躯在飘逸的衣摆衬托下如同来自九天的谪仙。 宿傩看着行为与气质极为矛盾的神宫寺奏,一面厌恶对方虚伪的作态,一面却不自觉被他清冷肆意的气息吸引。 然而最后还是愤怒与仇恨占据主导,宿傩积攒的所有愤怒都涌上心头,烧得他胸腔起伏,眼眶微红,俊朗的面容却像是烧尽了一切冷却下来般阴鸷扭曲。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42】 “你对我做的这一切,我都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算是死,我也要化作怨灵永远诅咒你!我要你体验到像我一样的痛苦,日日绝望悔恨生不如死!” 情绪激愤的字眼铿锵落下,是粉发少年的孤注一掷,也是对神宫寺奏发起的挑战书。 因为少年知道,不论对方接不接,之后都将是一场死战。 胜算…… 几乎没有…… 察觉到气氛凝固,神宫寺奏莞尔一笑,满意地看着宿傩恶狼般的表情,“不错嘛,现在终于有点像一回事了,宿傩。” “……”宿傩不为所动。 “你觉得我会违反束缚出手杀你?”神宫寺奏唇角弯起,继续道,“不过我开始有点期待了,你所说的复仇。” “少废话,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回去!” 他将永远憎恨着这里,这个地方,尤其是神宫寺府邸。 神宫寺奏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对他勾了勾手指,“那你试试能不能从我手中活下来吧。” 宿傩闻言绷紧腮帮,浑身肌肉骤然使劲,眨眼间冲到神宫寺奏面前。 比常人多一对手臂使他可以挥出快如骤雨的拳击,被神宫寺奏的血液喂得坚实强韧的身体耐力超常,维持了数秒高频率高攻速的攻击后仍有余力。 神宫寺奏站在原地将雨点般的拳头用手接下,在宿傩大脑高速运转下一步该如何攻击时仍有闲心评判他这几日的进步。 “出拳更利落,招招致命,嗯,下盘稳多了。” “嘁!”宿傩的腿后撤一步,试图集聚更多的力量攻向对方。 神宫寺奏不慌不忙地站在那等他过来,连一根发丝都没有断落。 宿傩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冲去,这次却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一招,从侧面袭向神宫寺奏。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神宫寺奏脸上时,对方忽然抬手,先他一步将食指弹向宿傩的额头。 “啪——”的一声脆响后,宿傩的脑袋受力后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飞出去,在半空中翻了两圈才止住势头。 神宫寺奏收回手,微微垂眸,“刚才我若没有收力,你已经死了。” “……你在怜悯我?”宿傩抬起头,额头中央红了一片,慢慢鼓起一个肿块。 “你好像还不明白,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你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神宫寺奏声音平静,虽然阐述的是事实,落在听者耳里满满都是嘲讽,“我说过会放你离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宿傩一脸不相信。 神宫寺奏抬起双手,说道:“不过在这之前,作为饯别礼,我要向你展示我真正的领域——” “领域展开。” 话音未落便风起云涌,清冽嗓音响彻荒芜之地,如隆隆佛音浩荡无垠,神音贯耳。 …………………… ………… …… …… “!!!” 宿傩猛然睁开双眼,耳鸣杜绝了所有声音,头脑有些晕眩。 他只看到神宫寺奏站在他面前,然后伸出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停顿片刻后用力一推。 在倒下去的瞬间,宿傩捕捉到对方嘴唇的开合动作,通过对唇形的解读得知大致说了什么。 【逃吧,宿傩,逃离这个地狱,成为……】 成为…… 成为什么? 宿傩想要辨认时已经从空中坠落,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位于边陲的断崖上。 下面是从其他地方流经这里的河流,跳下去便意味着自由。 他忍着刺眼的阳光也要死死盯着断崖边的那抹身影,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他要永远刻在心里。 直到……再次回来亲手将其撕碎…… 从高处落入水中,宿傩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坠入其中顺着水流离去。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这一幕,扬起轻松的微笑。 “成为地狱吧。” 21、不死术师 神宫寺奏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家主,对方似乎猜到他做了什么,脸上血色褪去,憋着的怒气登时冒了出来,眼珠子瞪得直向外凸。 明明是个活人,却阴森的吓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做出违背我心愿的事!!!”家主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低吼了出来,宛如一头年迈枯瘦的雄狮。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21】 神宫寺奏静静地看他陷入疯狂,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如同一尊沉寂的石像。 家主上前一步,颤抖着伸出用力到青筋凸起的手,上面布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老痕迹。 他似乎想要触摸奏,嘴里也轻声念着奏的名字,漆黑无光的眼眸中只映出银发神子的身影。 “奏……” “你是我的祈愿啊!” 家主的手按在神宫寺奏两肩,用力到发抖,恨不能将手指都嵌进去。 神宫寺奏像是没有感觉似的机械地眨着眼,随后垂下眼睫,古井无波的红眸对上家主的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杂质,如琉璃般透彻明净的眼眸,像一面没有感情的镜子,让家主的癫狂丑态显露无疑。 对,就该是这种眼神。 神明就该这样桀骜不驯,高高在上,就连看他一眼都是施舍。 如果不是天元大人的方法,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神明。 哪怕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家主收敛神色,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回去吧……之后我会再想办法,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差池。” “你又要消除我的记忆吗?”这一次,神宫寺奏并没有用敬称,也没有唤他父亲。 “……奏?”家主感觉自己被这句话狠狠推开,哪怕他与神宫寺奏相隔极近,却被对方无情地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分界线。 “可以哦,消除掉吧。”神宫寺奏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仿佛只是在说一段过眼云烟,“不论是宿傩还是谁,包括你和羂索做过的事,都可以消除掉。” “不记得才更好,你会帮我吗?” 几秒前才冷冰冰地将他推开,现在却低眉垂眸对他发出请求,似乎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甚至到了毫不在意的地步…… 但这不重要,他的神明需要他的帮助。 家主喉咙滞塞,努力挤出了一抹微笑,“当然,为了奏我会做任何事。” 【恨意值-2】 【当前恨意值:19】 回到神宫寺府邸的时候,羂索和麻叶童子都已经不在了,神宫寺奏在家主的房间中接受了清除记忆的仪式。 待神宫寺奏再次睁开眼,真的只剩下部分在这里成长的记忆,还有系统特意保护住的只属于他的那部分。 他只记得自己进入任务世界后要攻略宿傩,除了一开始系统给他看的那张图片外完全没有印象,一切都是崭新的感觉。 神宫寺奏:哦,这个-42的好感度,初始值就这么低的吗? 系统:为什么一脸惊喜啊!宿主你被清除记忆了你知道吗!还是你自愿的!!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仙宿主,系统直接认怂,它是真的害怕再次刷新下限,这样一来攻略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啊! 神宫寺奏瞥了眼系统界面,看到97%的人物适配度后笑着说道:“看来我做得还不错。” 系统:………… 最离谱还是在接受仪式时涨了1%,也就是说这是符合人物逻辑的行为…… 但是为什么呢? 神宫寺奏回到自己的院落,在水池边净手,随后将水珠甩落。 “这样一来,再次见面不就是初见了吗?” 系统:? 神宫寺奏凤眸弯起,笑容昳丽,“过去的我一定很羡慕现在的我吧,毕竟我从一开始期待的就是成长之后的宿傩嘛。” 系统:所以一开始就打算从长大后再攻略吗? 负数好感度都是故意的? 神宫寺奏睁眼说瞎话:没错。 然而实际上他对攻略一点想法都没有,比起去新世界过新生活,他还是更想在死之前快活一回。 人物适配度甚至都没有刻意维持,仅仅是经历相似导致性格差别不大,部分歪打正着了而已。 神宫寺奏将这些相似点归结于巧合,不然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些重合点。 之后,凤栖之地如过去一样运转着,人们都以为两面宿傩已经被执行死刑,那段时间参拜神社的人格外多。 人们纷纷赞美神子人美心善、刚正不阿,根本不会为了一条逝去的人命感到惋惜。 毕竟宿傩那副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怪物。 神宫寺奏出现在神社时经常会受到人们的信奉与膜拜,被视作神明受人仰望在他看来并不值得庆幸,甚至在看到人们痴迷的眼神后还会生理性不适。 渐渐的,他很少出现在神社里,平常也尽力避免与人接触。 有一天,他从自己院落的后门进入神社,路上避开了很多人,但还是被一个少年发现了。 少年眉眼生得秀雅,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眼神狂热地看着他,而是远远地投来感伤又希冀的目光。 天气晴朗,少年看上去却像个被抛弃淋湿的小狗。 神宫寺奏在系统界面看到了少年的名字与好感度,却由于想不起来对方而满眼陌生。 既然都已经忘记了,那便算了。 而且这么高的好感度看着怪吓人的,忘记也好。 神宫寺奏看了少年两秒,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留给少年一个绝情的背影。 麻叶童子张开嘴欲言又止,通过方才灵视听到的心声,他已经确定了神宫寺奏完全忘记自己的事实。 前几天他还想上门拜访神宫寺奏,却被拒之门外,多次未果后只能试着在神社遇到对方。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若是被刻意疏远的话或许还可以接受,但被遗忘这种事让他的心彻底沉入冰冷谷底,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 麻叶童子扶住身旁的树干,平复了呼吸后开始冷静思考。 神子殿下会失去记忆,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上次在神社前宣布宿傩死刑时也一样,都是有人控制了殿下。 他破解了结界术之后,殿下就去找宿傩,然而放走宿傩这种行为再次触怒了那人,所以殿下才会失去记忆…… 而以神子殿下的实力来看,被清除记忆大概率是自愿的。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宿傩逃离后不会再遭遇黑手,以及保护擅自破解结界术破坏了原本计划的自己而不被追责吧。 麻叶童子难以想象神宫寺奏会为了他们做出如此牺牲,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既为对方默默的守护欣喜感动,又为自己太过弱小无法保护对方而懊悔痛苦。 能对神宫寺奏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只能是神宫寺家主,他作为一个只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普通住民,凭身份根本不能影响到对方。 而在以实力服人方面,与家主为敌就意味着与神子殿下为敌。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平安京,成为受人敬仰的阴阳师。 家主对待平安京来客的态度他都见过,只有这一种身份可以压制住对方。 思及此,麻叶童子的眼神更为坚定,在心中做出了将会改变一生轨迹的决定。 母亲……对不起,要暂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但也是因为这里有神宫寺奏,他才能放心离开。 毕竟对方可是连母亲都无比欣赏的神子殿下啊,母亲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支持他的吧。 …… 神宫寺奏回去后,家仆正好把储物室打扫干净,清理了一堆翻得皱巴巴的书出来。 “殿下,这些书要扔掉吗?”家仆问道。 神宫寺奏扫了一眼,瞥见一本沾满血迹的书,视线停顿了一下。 血迹发暗,有些褪色,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这本拿去烧了,其他留下。”神宫寺奏实在不愿打开一本布满脏污的书,指着它道。 “是。” 家仆把只是书页皱了的书收拾好,最后才拿着那一本带去烧掉。 神宫寺奏坐下,手肘撑着凭几,翻开整理好的旧书,当做新书慢慢翻阅起来。 书页上都是宿傩留下的痕迹,在多次翻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折痕,还有细微的汗手印。 看着看着,神宫寺奏弯起了唇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系统疑惑他为什么笑。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神宫寺奏抚摸着纸页上的皱痕,“宿傩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正经历着什么,不知道未来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但是我却可以触摸到他曾经留下的痕迹……原来这就是养成的乐趣吗?” 虽然他并没有养成对方的记忆。 系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神宫寺奏的养成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听到神宫寺奏前一句,系统提出可以花费少量积分实时查看宿傩现在情况,但是神宫寺奏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样岂不是太没意思了,一点惊喜都没有,他宁愿就这么等到宿傩回来那天,亲眼看看对方的样子。 一年,两年,实在不行就三年五年,总是会回来的。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无论是血缘上的亲人,还是朋友下属,这些人都会出于各种理由憎恨他,最后恨到想要亲手杀了他。 他可真是个讨人嫌的人啊—— 22、不死术师 之后的日子里,神宫寺奏按部就班地继续自己的工作,独来独往,无事时就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一天天过去得飞快。 羂索在他这里成了透明人,多次求见碰壁后才自觉消失,经常去往平安京处理涅槃教的一些事务,一年里鲜少出现在神宫寺府邸。 神宫寺奏身边终于少了一个碍眼的人,自己也乐得清闲。 唯一坐不住的只有家主了,虽说会找到方法弥补缺失,却根本没有可以比拟像宿傩那样罕见体质的替代品。 随着一次次寻觅无果,神宫寺奏的身体反噬越来越严重,经脉阻塞,慢慢地连使用咒术都变得困难。 就连天元都表示束手无策,阻止不了神宫寺奏身体自然衰弱的过程。 家主尝试过联姻,想把御三家中的咒术师的咒力转化给神宫寺奏,结果没想到唯一年龄合适的禅院家竟然送过来一个天与咒缚。 家主终于心如死灰,日渐颓丧,整个人消瘦如枯木。 然而神宫寺奏却很享受身体衰弱的过程,他能清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周身盘旋,若是在任务世界真正死上一回,或许也是件好事。 系统也觉得希望渺茫,本来就是接受惩罚才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任务中心也没有提供有用的信息,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就算有资料也无法改变宿主走向衰弱的趋势,除非炼化宿傩,但这无疑宣告任务失败。 两条路都是死胡同,系统直接躺平,考虑起在宿主死亡之前脱离世界的可行性。 神宫寺奏没有采纳系统的建议,选择留到最后一刻。 在宿傩离开两年后的某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神宫寺奏的院落。 来者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有些磨损的和服,黑色中短发在脑后扎了个揪,一双眼睛宛如无云晴空般湛蓝。 神宫寺奏看到他的系统标注,才知道对方名为夜斗,但是关于这人的记忆早就不存在了。 不过60的好感度,不上不下,还能接受。 夜斗快步走进房间,与银发青年四目相对,忽地眉毛一皱,“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两年被反复发作的副作用折腾,神宫寺奏不可避免地消瘦下来,下巴更尖了些,原本合适的衣服也撑不起来,腰带勒出病态的窄腰,露出的一截腕骨看上去十分纤细,好似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在外面的时候看不出这些,因为神宫寺奏气色其实还很红润,也没有瘦脱相,起初他还觉得对方有一种褪去少年稚气的成熟感。 但走近后细看之下,才意识到神宫寺奏瘦的不大正常。 神宫寺奏慵懒地靠坐在墙边,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夜斗,“我怎么了?” 夜斗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但仅仅是在心里留意,开口道:“你这几年消瘦了好多,是生病了吗?” “嗯,大概是不治之症吧。” “什么?!” 神宫寺奏的语气过分轻描淡写,夜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怎么会得病的?真的没法治好了吗?”夜斗心急之下在神宫寺奏面前屈膝蹲下,手忙脚乱想要查看他的真实情况,“是哪里不舒服?” 神宫寺奏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放弃吧,就算是神明来了也救不了。” 夜·神明本神·斗立刻僵住:“!!” “对不起!我真是个无用的神明……”夜斗跪在地上,眼眶微红。 神宫寺奏眨眨眼:“唔,你?” 原来是神明吗? “对啊……不对!等等!”夜斗抬起头,眼神逐渐呆滞。 “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而且他是神明这件事很难以接受吗?? 神宫寺奏看着他夸张的反应,不甚在意地偏头道:“这重要吗?” 夜斗大哭:“这很重要!!我是夜斗,这次给我好好记住了啊!” 黑发神明捂住脑袋一脸痛苦,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过了会儿又睁着湿红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神宫寺奏。 压抑沉重的情绪如有实质般散发,强烈到神宫寺奏无法忽略的地步。 “为什么?”神宫寺奏不解地问,“你是在伤心吗?” “笨蛋神宫寺!遇到这种事当然会难过的啊!”夜斗在心里狠狠斥责神宫寺奏的迟钝。 “那你也忘掉我不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难过了。”神宫寺奏漫不经心道。 “……怎么可能忘掉?”夜斗眼中含着泪花,声音有些颤抖,“我会永远记住你,一辈子都不忘记,神宫寺,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不准死!” 神宫寺奏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这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夜斗固执地回道:“我会想办法。” “没必要,人各有命。”神宫寺奏转开视线,声音淡淡,“而且我不需要任何帮助。” “怎……”夜斗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瞳孔震颤了一瞬,眉宇又聚起阴霾,“怎么会这样?” “所以快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我并不是在同情你啊,神宫寺……”是心疼啊笨蛋! 夜斗看到神宫寺奏毫不在乎的表情时感到无比害怕,害怕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你就不能……不能稍微在意下自己吗?” 起初他以为神宫寺奏是会迭代的神明,死去之后还会以幼年形态复活,但之后见到父亲,问过之前发生的事后才弄清楚。 父亲确实对神宫寺奏动过手,是绯判断错误,以为被刺成那种状态的神宫寺奏再怎么也无法存活。 又过了一天,父亲独自来到这里确认,当时神宫寺奏并没有回到幼年时期。 所以失去记忆并不是因为迭代,而是由于其他因素,神宫寺奏若是死了便再没有后续了。 “神宫寺,你的命很珍贵很重要,不要就这么放弃啊……”夜斗再次抬起眼,眼神更为坚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见这人仍不死心,神宫寺奏也没心思劝了,“随你吧。” “好!”夜斗这才露出一抹微笑,踌躇满志计划着寻找能治病的药。 神宫寺奏沉默地看着他恢复轻松的面孔,心道这世上最有用的灵丹妙药就是他自己的血,只是医不自治,人不渡己,除此之外怕是没有东西能救他。 无所谓,经历过几次失败后总会放弃的。 之后,夜斗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的本意,开始绘声绘色地向神宫寺奏分享这些年自己帮人解决的事件,还有一些有意思的见闻。 神宫寺奏就当听故事打发时间,偶尔才懒懒回应一声。 夜斗突然想起什么,蓝眸小心翼翼地看着神宫寺奏,迟疑地开口道:“那个,宿傩的事……你还记得吗?” 神宫寺奏掀起眼皮看他,毫无波动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不记得也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 夜斗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神宫寺奏也没有追问。 两面宿傩的凶名在最近一年里广为流传,就连他所在的这个闭塞的小地方都传开了,他自然多少了解过一点。 传闻诅咒师两面宿傩凶悍强大,屠杀了平安京某个大家族满门,当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路过哪里,哪里就血光冲天,不留活口。 凤栖之地的人们听人描述两面宿傩的外貌,不免想起本该在两年前死掉的鬼之子,但出于对神宫寺奏的信任,他们都说服自己只是相似的人罢了。 恐慌并没有蔓延,因为有神宫寺奏在,人们坚信神子会保护好此地的安危。 …… 过了半月,夜斗带回来了一大批草药,都是根据观察神宫寺奏的病状对症下药寻来的。 当天,夜斗亲自熬了一碗中药端到神宫寺奏面前,擦了擦沾了烟灰的脸,“你要不试试?” 神宫寺奏看着这碗乌黑的中药,没有凑近就闻到浓郁的苦味,眉心一拧,“感觉不喝它或许还能活久点……” 夜斗一眼看出他只是单纯不想喝,“良药苦口,而且我找的都是温性药材,不会伤害身体。” “……”神宫寺奏还在犹豫,他只吃过胶囊、药片,或者直接注射,从没喝过中药。 喝起来跟闻起来是一个味吗? 不太想尝试啊…… “诶?你怕苦吗?跟小孩子一样。”夜斗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眼睛眨了眨,从桌上翻出一袋麦芽糖,“那就一口喝完,再吃块糖。” “……”被调侃成小孩子的神宫寺奏默默叹了口气,端起碗屏住呼吸,闭眼将苦涩的药汁整碗喝了下去。 神宫寺奏喝完后立马擦干净嘴角沾到的药水,并没有去拿麦芽糖,“这样可以了吧?” 夜斗眯眼嘿嘿一笑,莫名觉得这样的神宫寺奏十分鲜活可爱,打开装麦芽糖的锦袋递给他,“还是压一下苦味吧。”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才勉强伸手拿了一颗。 他只是正好想吃糖,并没有觉得很苦。 【夜斗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65】 含着甜味十足的麦芽糖,神宫寺奏垂下眼,想到接下来还要喝这种药就无语。 明明他还没有真的病入膏肓,喝了不会有效果,他还顺从对方喝下去做什么? 真是自己找罪受。 系统默默笑他口是心非。 每隔五天,夜斗都会给他熬一碗中药,同时搭配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然后哄着求着让他喝下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已经自内而外散发着中药味,他从没有像这段时间一样,几乎望眼欲穿地想要见到宿傩。 又过了几天,神宫寺奏虽然没有等到宿傩,却因为突然发作的副作用倒下。 此时寒潭已经起不了压制作用,神宫寺奏便任由自己倒在房间里,手指无意识地按在榻榻米上,抓出几道深深的印子。 夜斗发现他倒下后慌了,立刻上前查看情况,却被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好烫!” 简直像是快要融化了一样…… 神宫寺奏双眼紧闭,意识格外清晰,声音低哑,“别管……让我一个人……” 一个人熬过去就好…… 夜斗却抿着嘴摇了摇头,还是跑去接了一大盆冷水,将干净的方巾浸湿,折叠两次后敷在神宫寺奏的额头上。 不消片刻,方巾就变得不再冰凉,可见这温度是多么可怕。 夜斗再次将其浸泡后敷上,不厌其烦地重复了近百次,依然不见温度降下来。 神宫寺奏嫌他烦人,翻过身背对着他,并将自己蜷起来,消瘦的身子看上去小小一团。 “我离开一下,你等着哦!”夜斗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试一试,就是会花点时间。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他,因为彻骨的疼痛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若不是身体还在缓缓起伏,怕是要误以为已经咽气了。 两天过去,夜斗还没有回来,神宫寺奏却突然收到系统提示: 【攻略目标两面宿傩正在接近中——】 【距宿主还有1352米……】 【860米……】 【541米……】 【264米……】 【53米……】 神宫寺奏被吵的头疼,索性静音了系统提示,继续一动不动。 “这么久不见,你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伴随着沉稳轻松的脚步声,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玩味。 “这怎么行?我可是说过会亲手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直到脚步声落在背后近在咫尺的距离,神宫寺奏都没有睁眼,微弱地喘息着,然后便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颈,径直从地上抓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游移,抓着他的人手下力道缓缓加重,在他耳边道:“在这之前,你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啊——” “我亲爱的……” “神宫寺老师。” 23-30 第23章 不死术师 没什么看头 有人亲眼目睹到粉色短发、四条手臂的人影从天上一闪而过, 两面宿傩突然降临凤栖之地的消息迅速传开,霎时间人心惶惶,聚在神社祈求保佑。 “两面宿傩来了也不怕!我们有神子殿下, 他起不了什么风浪!” “没错, 有神子殿下护佑, 一定会没事的!” “神子殿下应该快击退两面宿傩了吧?要是殿下能杀了他为民除害就好了!” 人们又开始热烈讨论起两面宿傩的死相,恐惧情绪似乎已烟消云散。 半晌后, 有人诧异地指着神社拜殿的屋顶喊道:“你们快看!那是……” “是神子殿下和,和两面宿傩!!” 所有人同时抬头向那处看去, 原本建设好的心态彻底被眼前这一幕崩碎, 目瞪口呆, 慌不择言。 他们看到屋顶之上, 身形高大畸形的粉发男人毫发无损, 笑容阴鸷, 而他怀里禁锢着的分明是他们尊敬的神子殿下…… “怎……怎么会!?” “神子殿下!!!” 崩溃之下,有人发出绝望的哀嚎。 宿傩捏着神宫寺奏的脸面向人群, 语气恶劣地在他耳边低语,“看到了吗?他们绝望的表情……但这样还不够,我会让他们更绝望。” 神宫寺奏费尽精力,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朦朦胧胧地看到一团团肉色挤在一起。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杀了他?”宿傩扬声对下面的人说道, “不,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毕竟他可是培育我三年, 最后亲手放我离开的恩师啊——” “他在说什么?” “三年?恩师?难道他真的是……” 其实在亲眼看到宿傩外貌的那一刻, 人们就猜测到对方就是本该处以死刑的鬼之子,然而从对方口中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神子殿下当初竟然放走了他? 果然还是太心软了吗? 结果亲手酿成了一个祸端,这得不偿失啊! 宿傩继续添油加醋:“可以说没有神宫寺, 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会带老师回去,好好地感谢他对我的再造之恩。” 他甫一松开手,神宫寺奏的脑袋就失去支撑向后靠去,炙热的吐息扑洒在宿傩颈侧,让后者心烦地啧了一声。 “喂喂,撑住啊,你现在可是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叫人误会了可不妙……”在对方耳边低声说着,宿傩执起神宫寺奏的手,指尖顺着细瘦的腕骨来到掌心,小麦色的皮肤与雪一样的肌肤互相映衬,强健与消瘦形成强烈的视觉感受。 围观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不知该作何感受,想要大喊放开神子殿下,却又惧怕两面宿傩阴晴不定的性格。 “奏!!”家主姗姗来迟,人们见状立刻为他让出通道,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脚步踉跄,颤颤巍巍地对高处的人伸出手,像是在祈求。 “两面宿傩,你放了奏,有什么都对我来!” “你?我自然会找你算账,但是……”宿傩戏谑地看着家主,按在神宫寺奏腰后的手箍得更紧,侧头在对方脖颈间做出轻佻的闻嗅动作,“现在我只想好好和他独处。” “不行!奏是无罪的!我才是这一切的罪人!你不能动他!!”家主几乎目眦欲裂,声嘶力竭道。 “哼,有罪无罪,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宿傩不想多说,掳着神宫寺奏直接飞跃出去,把神社里的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不!!!”家主险些跌倒,是边上的人搀扶住了他,“把奏还回来——” 周围人都被他凄厉的呼喊感染,却无能为力。 “家主……神子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神树,神树会保佑他的。” “还有天元大人,天元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人们的话,家主低着头,凌乱的发丝下眼神死寂。 天元大人已然决定放弃神宫寺奏,毕竟凤凰涅槃的趋势无法阻挡,这具躯壳消失之后还会飞来新的神鸟,不能总是盯着眼前。 然而天元是拥有不死术式的术师,可以等到第二个第三个。 但家主只有奏,奏是他穷尽半生唯一的祈愿,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 宿傩一路向西,带着神宫寺奏到了一个远离凤栖之地的偏僻山谷。 这里绿荫环绕,山清水秀,位于山涧边的空地上建有木制宅邸,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短发上有一抹红色的少年。 宿傩在少年前方落地,一把将身体灼热的神宫寺奏丢给对方,“里梅,随便找一间空屋子把他扔进去,其余不用管。” “是,宿傩大人。”里梅将被丢来的人拦腰扛在肩上,点头应道。 隔着布料,里梅都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体不断散发出的不正常的高温,同时还有十分好闻的冷香送入鼻腔,眼睛眨了眨,随后又迈动步伐做自己职责内的事。 神宫寺奏被压着腹部,脑袋又向下垂着,这个姿势让他格外难受,挣扎着抬起手按在里梅背后,想要用力推开。 里梅力气很大,没让他挣脱,冷声道:“别乱动。” “放开……我自己走。” 神宫寺奏的声音很虚弱,几乎只能用气音说话,如碎玉般清冽好听。 里梅有些疑惑,身体都烧成这样了,真的能自己走吗? 但他也懒得抗起一个比自己还高的青年人,哪怕对方身体薄的像纸。 神宫寺奏终于落地,慢条斯地起有些凌乱的衣衫,除了额头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之外,看上去状态和常人无异。 里梅这才看到神宫寺奏的全貌,肤白如瓷,口似涂朱,鼻梁修挺,长身玉立,气质清冷宛如谪仙。 他的视线在那头如缎银发停留片刻,便示意对方跟着自己。 宿傩大人说他要找一个人复仇讨债,就是这么的……一个人? 但从宿傩大人的反应来看,不像是情债啊…… 神宫寺奏浑身经脉其实已经损坏严重,连使用咒力都十分费劲,每走一步路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在里梅身后,看似平稳,其实早已摇摇欲坠。 里梅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出手扶一把的打算,毕竟是对方要求自己走的。 打开障子门,里面是弃置的空房,除了一个矮桌再无其他物品。 “进去吧。”里梅侧身让他走进去。 神宫寺奏只看了一眼,随即笑起来,“有劳了。” 银发青年生得极好,笑着的时候更为摄人心魄,脆弱的易碎感与风发意气共存,让人挪不开眼。 看上去即使不用宿傩大人出手报复,他也马上要离开人世了。 “……”里梅闻言微愣,看着神宫寺奏一步步走进去,但还是压下心中疑惑伸手将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里梅再次回到宿傩身边,汇报自己已经完成任务。 宿傩坐在走廊下,一腿支起,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神色阴翳,像是在暗自琢磨着什么。 “他跟你说什么了?” 里梅如实回答刚才发生的一切。 “哼,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顾及那点自尊……”宿傩嗤笑着说道,猩红眼眸闪过一抹兴味,“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把他的自尊撕碎,一定会比死更难受吧? 里梅一直保持沉默,随后去做日常的打工作,给宿傩开出的一块菜地浇水施肥,摘点成熟的蔬果用来做饭。 他遇到两面宿傩的时候是在一年前,那时宿傩刚屠完一族,一战成名,他便跟着对方做事,半年后在这里建造了住所。 宿傩大人不仅实力强悍,还博学多才,对种菜养殖更是得心应手,让他们得以自给自足,里梅越发崇拜对方。 有一次他问起宿傩大人为何懂得这么多,对方神色却瞬间阴沉下来,眼底晦暗杀意汹涌。 现在他才知道,这都是那个银发青年的杰作。 …… 神宫寺奏嫌弃地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手指在榻榻米上轻轻一捻便沾了层灰。 好脏,这让他怎么躺…… 神宫寺奏:系统系统。 从静音模式放出来的系统:哦,终于想起我了啊? “你能把灰清掉吗?” 系统:不能,系统只有作用于宿主的功能。 神宫寺奏没法,索性将红底金纹的外套脱下来铺在榻榻米上,只穿白色的中衣,蜷起身子躺在上面,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外界的光线变化,天渐渐暗淡,房门才被再次打开,一道橘红的斜阳光辉照进昏暗的房间,一道被拉长的人影同时打在神宫寺奏身上。 脚步声靠近,神宫寺奏缓缓睁开眼,第一次打量起“初次见面”的攻略对象。 粉发男子体型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女式和服的宽大袖口下是两对修长手臂,脸部轮廓属于俊朗建气的类型,对称的黑色纹样给他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质。 宿傩脸上一大一小两对猩红眼眸都死死盯着他,居高临下,像是淬了毒般冰冷阴鸷。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本以为可以尽兴地打一场,没想到你已经弱成这样了。”宿傩抬手按在脖颈,发出清脆的咔咔声,“说实话我还失望了好一阵呢。” 无法堂堂正正凭实力战胜少了很多快感,眼下的情况也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垂眼看着只着中衣躺在红外套上的青年,视线划过弧线瘦削的脊背与腰线,落在对方侧躺露出的纤细颈项,顿时起了玩弄的兴致。 宿傩在神宫寺奏面前蹲下,伸手揪住对方脑后的银发,将他的脑袋硬生生扯了起来,另一边的手捏住下颌,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红印。 “你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可以自愈对吧?如果我不断在你身上制造伤口,反复碾磨不让它愈合,你是不是会痛的想死?哈哈……” 笑着笑着,宿傩的笑声逐渐失控,用自己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神宫寺奏下颌的皮肤,混着异香的血液流出,顺着下巴落在洁白的衣服上,如同绽放的红梅。 神宫寺奏的指尖由于疼痛刺激微微发抖,但这些对于身体自身的痛楚根本不值一提,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宿傩,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人偶。 宿傩攥着银发的手向后一扯,迫使神宫寺奏仰起头,恶劣地在颈侧低声道:“比起疼痛,你更受不了被弄‘脏’吧?” 以前也只是让他咬,若是舔到就会立马嫌弃地把他掀翻出去。 现在也是,不愿直接与没打扫过的榻榻米接触,反而把外衣脱下来垫着。 那他就更要弄脏对方了,真想看看会是什么表情,一定比现在这副死人脸有意思多了。 说完,宿傩就一口咬上神宫寺奏的脖颈,尖锐的牙齿深入皮肤,流出更多的血液。 宿傩喉结滚动,将血液尽数吞咽入喉,感受到熟悉的滚烫战栗后便探出舌尖,故意在血口处划过,留下不属于神宫寺奏的粘腻湿意。 “……”神宫寺奏这才有了反应,抬手想要推开宿傩的身体,却被对方另外一只手圈住两个手腕,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 神宫寺奏:噫,他把我的汗舔进去了!好恶心! 宿傩感受到他的抗拒,又恶劣地在上面多咬了两口,随后才舔着沾染了猩红的唇抬起头,捏着神宫寺奏的脸欣赏起来。 青年的银发被他抓得凌乱,却不影响这张脸的好看,姣好的眉毛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上挑的凤眸氤氲着水雾,夹杂着嫌弃与愠怒,看着冷冰冰的,但这一切都被眼尾那一抹红改变了味道。 宿傩没能看到一丝屈辱的情绪,不免失望地“啧”了一声,但转念一想,再次勾起嘴角。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表情,倒像是被人轻薄了?”宿傩扬眉笑道,“倘若高高在上、矜贵孤傲的神子殿下以衣衫不整,甚至的形象示人,会不会羞耻得想要当场死掉?” 神宫寺奏神色冷凝,眼神仿佛刀子般刺向宿傩。 他在心里对系统说:他的报复跟我想的不一样,不愧是我看上的攻略目标,够变态…… 系统: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发展…… 宿傩放开神宫寺奏的头发,一手将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上方,欺身压在他身上,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足以吞没神宫寺奏的阴影。 猩红的眼睛看向身下人的身体,眼神赤.裸,带着挑剔的审视。 “啧,虽然说是神子,但已经瘦得没多少肉了啊,这样瘦巴巴的身体就算是脱光了给人看,也根本引不起任何兴致吧?” “说起来前一年你和禅院家某人联姻,和人家睡的时候一定很糟嫌弃吧?” 神宫寺奏:他嫌弃我身材不好诶…… 系统:哼,小坏蛋。 神宫寺奏: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是实话,我喜欢他的诚实~ 系统:……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宿主! 禅院家那位他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过,人也安排在其他院落,但神宫寺奏也懒得和宿傩解释。 但不管怎么说,神宫寺奏完全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方才因为挣扎出了不少汗,呼吸也不通畅起来,身体上下起伏间,脖颈上晶莹的细汗闪着诱人的光泽。 宿傩眉心微皱,其余两只手分别按住神宫寺奏两边手臂,剩下的一只手按在他起伏的胸膛,指尖划过瘦得凸出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微微敞开的领口。 透过领口,隐约可以窥见胸前薄薄的皮肤,白中透着淡粉,虽然能看到微凸的骨头,却并没有显得过分干瘪。 光看手腕和手臂,一只手就能捉住,腰也不盈一握的样子,没想到有的地方还是长了点肉的…… 神宫寺奏见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胸口,自然明白他接下来的意图,却还是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两面宿傩。” 这还是从见面以来第一次听见对方这么称呼自己,宿傩看向神宫寺奏的脸,莫名察觉到一丝陌生。 “有点失望……”神宫寺奏疲惫地垂下眼睫,语气平淡。 “哈啊?你在说什么?”宿傩最看不惯他这副表情,好像总是高人一等似的,“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啊。” “真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可看的?你的手段简直低级,说出去都惹人发笑……”神宫寺奏嘲讽地勾起一边嘴角,微微昂起下巴,嗓音低哑,带着几分缱绻意味。 “啊……”宿傩沉吟片刻,又毫无预兆地松开他,玩味道,“那你自己脱给我看。” 对方越是这副骄矜姿态,他越是想要狠狠撕下来,亲眼看看对方彻底急红眼的模样。 神宫寺奏得到自由的双手按在衣领上,手腕上有一圈惹眼的红痕,眼睛一眨不眨地装死。 不脱,想都别想,他没力气了…… “喂,你在装傻吗?”宿傩气笑了,捏着神宫寺奏没多少肉的消瘦脸庞面向自己,“我要看你亲自脱掉衣服,不是没什么可看的吗?为什么不动?” “……”神宫寺奏表情不耐地睨他一眼,像是在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宿傩不由冷笑出声,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以这种状态看人时多么像对别人发出邀请吗?毫无杀伤力,反而让人更有兴趣了啊。 就这么剥光他的衣服,肆意打量他瘦削难看的身体,然后无情嘲笑他,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践踏,让他无地自容,就像两年多以前他在人们面前揭露宿傩自己的畸形身体时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亲自动手好了。”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便兀自伸向神宫寺奏的衣领,拽住一角用力拉扯。 神宫寺奏拼尽全力想要护住,以至于心火燎烧,刚凝聚的咒力只能弹开宿傩的手,之后便骤然溃散。 “噗——” 气息紊乱之下,神宫寺奏偏头呕出一大片血,在榻榻米上绽开一团团血花,嘴角下巴都被血染红。 宿傩没想到他还能有力气反抗,被咒力的弹开的手上多了一道血痕,并不深。 视线移开,回到神宫寺奏身上,只见对方仰着下巴呼吸微弱,脖颈纤长宛如濒死的白天鹅,被拉扯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堪堪遮住肩膀,露出大片雪白皮肤。 “你弄伤我了啊,就这么不愿意吗?”宿傩一开始还面色阴沉,然后慢慢咧开嘴,笑得露出白牙,“这样可不行,毕竟都是做丈夫的大人了……而且之后我还要做更过分的事呢。” 神宫寺奏已经没有余力了,闭着眼只顾喘气。 宿傩见状直接用咒力震碎了他身上的衣服,布帛撕裂声霎时间炸开,轻薄的布料顷刻化为一片片碎布,天女散花般纷乱落下。 神宫寺奏感到身上一空,下意识出手捂住,身体猛然一颤,竭力睁开眼寻找宿傩的身影。 虽然布料都被震碎了,所幸还是有几片贴在他身上,恰好掩盖住隐私领域,却又增添了几分旖旎意味。 宿傩脸上的嘲讽笑意在看到神宫寺奏的身体后逐渐凝住,他并没有看到骨瘦如柴的可笑身板,也没有找到值得拿出来嘲笑的地方。 实际上,这是一具哪怕瘦削也过分完美的胴体,每一处都如艺术品般精致漂亮,随着呼吸可以看到胸腹处的骨头,却不显得瘦骨嶙峋,腰部更是比穿衣时看上去还有柔韧纤细,甚至还有明显的腹肌线条与人鱼线,被布片遮盖的胯骨窄瘦,隐约可见较其他地方丰腴紧致的软肉,然后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正紧贴在一起试图挡住视线的窥探,小巧精致的脚趾蜷缩着,关节处微微泛红,反倒呈现出惑人的状态。 而神宫寺奏的眼尾更红了,用力拧紧眉心瞪他,像只被逼急了的白兔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宿、傩……” 这副活色生香的景象,别说男人,哪怕是一个女人,怕是都会把握不住想要将其压在身下…… 宿傩骂了句脏话,从他身上站起来,故作嫌恶道:“还真是……没什么看头的男人身体啊,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倒胃口,呵呵。” “……”神宫寺奏将身下的红色外衣拉到身上,遮住更多反而却更显肤色莹润剔透,宛如初春时刚绽放的雪白花蕊。 宿傩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顿时口舌干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反应,随即继续嘲笑神宫寺奏的表情和反应,然后在肆意大笑中离去。 实际却是落荒而逃…… 神宫寺奏阴沉着脸把自己裹在还算宽大的外衣里,裹成小小一团,只露出脑袋脖颈和雪白的脚。 良好的教养让他骂不出一句粗鲁的脏话,一面腹诽没看头为什么还要看,一面觉得自己亏了。 神宫寺奏:虽然我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但总觉得好亏。 系统:要不你也看? 神宫寺奏一脸嫌弃:可是我对男人的身体没有兴趣,看了也纯粹是恶心自己。 系统疑惑:你不是很喜欢宿傩这个攻略目标的吗?刚刚还觉得他有意思。 神宫寺奏:仅仅是性格而已,和具体外表无关。 系统明白了,宿主只是喜欢宿傩的坏。 天色完全暗下来,屋里也没有烛火可以点,神宫寺奏无法忍受宿傩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粘腻触感,撑着身子站起来,裹着红外衣推门走出去。 他还记得宅邸边上就有一汪潭水,循着记忆向那里走去,走出数米后遇到了名为里梅的少年。 “没有宿傩大人的允许不能随意出去。”哪怕光线昏暗,里梅还是把神宫寺奏现在的状态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对方裸.露的双足在夜色下也白的发光,格外引人瞩目。 神宫寺奏眉眼低垂,额前一绺银丝落在眼前,遮住微红的眼尾,“我要去清洗,或者你给我打一桶水来。” 里梅可没有闲心思给一个囚徒打水,但还是道:“我带你去。” 神宫寺奏却说:“我不想被人盯着洗。” “你背过去洗。” “为什么不是你转过去?” “那我去请示宿傩大人……” “好吧。”神宫寺奏不跟他掰扯了,心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里梅把神宫寺奏带到屋舍外的河水边,神宫寺奏披着外衣迈入冰凉的水中,待水漫过腰间以上时才脱下。 银发青年背对着里梅梳洗起来,抬起细瘦的手腕梳头发,牵起流畅优美的曲线,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好似笼着一层朦胧柔光。 里梅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只用余光观察。 余光中,青年径直将头埋入水中,唯有银发如水蛇般盘旋漂浮在水面上。 里梅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立即抬脚向那里抬脚走去。 刚准备使用术式,就见银发青年再次浮出水面,晶莹水珠随着动作在半空甩落,在清冷月辉下闪烁着光华,青年仰起头用修长手指将银发尽数梳至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随后若有所感地偏头看向岸边里梅所在的位置,犹如善于蛊惑的水妖,一眼便摄人心魄。 “……”里梅的心不知不觉猛地跳动,无言地看着神宫寺奏大致漂洗了那件红衣,重新披在身上拉紧两端,一点点向他走来。 湿透了的红衣紧贴着神宫寺奏的身体,曲线明显,反而比脱掉时还要惹眼。 “我需要鞋子。”脚踩在满是碎石沙砾的岸边,神宫寺奏不满地抬起一只脚,脚趾动了动。 被宿傩带出来的时候只穿了足袋,但是就在之前已经被震成碎片了。 清冽的声线并没有任何撒娇意味,却莫名让人想要满足他的需求。 “没有多的鞋。”里梅迅速收回视线,冷硬道。 “还有干净的衣服。” “要问宿傩大人。” “问我什么?”宿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里梅立刻转身看向来人,恭敬地说道:“宿傩大人,他说想要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宿傩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站立,这才突显出高度上的差距,前者体型高大健美,衣服布料也掩盖不了肌肉线条,而神宫寺奏虽肩宽腿长,骨架却娇小很多,只到对方下巴处,还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我一离开,转眼就跑来引诱我的下属吗?”宿傩低头垂眸看着浑身湿透的神宫寺奏,察觉到细微的抗拒神色后笑意更盛,“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我怎么引诱了?用男人毫无看点的身体吗?还是这张脸?”神宫寺奏脸上还有水痕,红润的嘴唇看上去晶莹可口,一脸坦荡,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体毫无认知。 宿傩捏住神宫寺奏的下巴,另外一对手臂却强硬地掐着对方的腰,“是啊……你也就这张脸还看得过去。” 里梅闻言微微抬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生的,没办法。”神宫寺奏下意识排斥对方这个行为,身体却疲惫发软,不得不借助对方的手得到支撑缓解的余地。 “对啊,你生来就是神子,而我生来就是怪物。”宿傩神色冷下来。 “怪物……吗?”神宫寺奏视线瞥向宿傩遍布黑纹的面孔,一大一小两对眼睛,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笑出了声,“难道你是在……羡慕我?骗人,绝对是骗人的吧。” 宿傩却用力扼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恨你恨得想要把你大卸八块呢!你这种虚伪的人渣除了身份尊贵,有哪一点值得我羡慕* ?” 神宫寺奏呼吸停顿了一瞬,脚下踉跄,又被宿傩拉了回来,这次直接贴到了对方身上,“……你的想法,完全表现在脸上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本来只是猜测,但看到你的反应后就确定了。”神宫寺奏垂下眼睫,自嘲一笑,“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两面宿傩。” 竟然会羡慕他这样的人,眼光差到极点了。 看来过去的他做得还不够到位啊……真伤脑筋。 宿傩察觉到神宫寺奏脸上的失望,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手上愈发用力。 凭什么? 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否定他的存在? 宿傩心中如此偏执地想。 没过多久,神宫寺奏便由于呼吸不畅阖上眼昏死了过去,微翘的嘴角却好像仍挂着那抹嘲弄的笑意。 感受到身前的人软倒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后,宿傩才仿佛清醒过来,松开扼着脖颈的手,在神宫寺奏向下跌落的时候又出手连同外衣一起抓住。 他竟然在这个人面前又一次动摇了…… 明明很厌恶憎恨,却再次因为被对方否定而动摇。 他的术式是受神宫寺奏启发才逐渐完善,领域也是亲身体验了对方的领域后才有了领悟,似乎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对方带给他的阴影之中。 这样的他跟两年前失去尊严的那个他有什么区别? 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变强,就是为了复仇,他已经屠杀了赶走生母和他的家族,如今只剩下神宫寺奏。 然而对方现在就掌控在他手中,想怎么对待都随他心意,单纯的伤害毫无作用,那他便在神宫寺奏最在意的方面羞辱对方。 虽然对方对自己的身体毫无自觉,但若是让一个男人因此堕落…… 一想到神宫寺奏屈辱的表情,宿傩就兴奋地浑身颤栗。 “他不是想要衣服吗?里梅,你明天去买一套女人穿的和服,最好是红色。”宿傩笑容恶劣道。 “是……”里梅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对现在这个事情发展有些摸不着头脑。 宿傩大人这种报复方法,折磨的人怕是不止一个人…… 宿傩没有让里梅把神宫寺奏带回房间,而是自己上手把人抱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衣服被浸湿。 毕竟神宫寺奏里面什么都没穿,他可不想自己亲信的下属被勾得动了什么恻隐之心。 …… 神宫寺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仍在那间没打过的房间里,身上裹着干透的外衣。 他一点也不想动弹,于是又闭上眼,不知是在安静等死还是等宿傩。 过了一段时间,里梅打开了房门,把一套衣服放下,“这是宿傩大人给你准备的衣服。” 神宫寺奏过了片刻才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一团红色的东西。 “你最好在宿傩大人过来之前穿上。”里梅看着一动不动的银发青年微微皱眉。 他只是觉得既然宿傩大人希望对方穿上,那就不能耽搁。 然而下一秒,双眼朦胧的青年视线聚焦,似笑非笑地看着里梅。 里梅被看得心头一跳,内心奇怪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神宫寺奏像是能听到他心声一般移开目光,缓缓吐息道:“没什么……有劳了。” “……”里梅见他要坐起来,连忙收回视线,退到门外把门关上转身走了。 神宫寺奏拿起衣服展开,随即对系统说:我就知道不会是正常衣服。 系统分辨出这是女装,袖口长很多,但还是安慰他道:其实也没差太多,至少有衣服穿了。 神宫寺奏却道:我还是第一次穿女装,感觉好猎奇哦。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开始激动起来了? 上辈子神宫寺奏活得太像个机器人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末日来临时也是安排好一切后才开始报复性娱乐,但也止步于各种游戏。 直到进入任务世界,他才有了进一步放飞自我寻求快乐解脱的想法。 说白了,他只是想体验死亡的感觉而已。 不过能在这之前看到他感兴趣的攻略目标,并在这最美好的“初印象”中走向结局,已经很幸运了。 神宫寺奏完全把两面宿傩当做游戏中的纸片人,自己则是玩家,所以纸片人再怎么坏他都可以包容,他甚至希望对方还能再过分点。 “不是说想要把我大卸八块吗?为什么还不动手?”神宫寺奏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一边在心里说道。 系统:??? 为什么你会这么期待被大卸八块啊!? 神宫寺奏穿上衣服后已经累得没力气了,绑腰带时就随便系了个结,看上去随时会松开,但也没有余力去重新弄了。 他把自己的红外衣铺开,屈膝坐在上面,过了一会儿又把头埋在膝盖上,银发尽数披在另一侧,露出右耳后的红痣,女式和服的后领口有些偏宽松,低下头能看到清晰的后颈线条,以及微微凸起的颈椎骨。 慢慢地,他的身子软倒下去,唯有微弱的喘息能证明他尚且活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神宫寺奏感觉那股热意冲入了大脑,将他的意志都吞没,无法支撑身体的任何行动,彻底成了只会呼吸的人偶。 系统监测到宿主的生命值呈直线下降,几乎在临界值停下,然后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降低。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这时,房门被打开,已经想好这次要怎么折磨神宫寺奏的两面宿傩走了进来。 “已经穿上了吗?看上去很适合你呢,神宫寺老师……” 然而神宫寺奏没有给出回应,银发在地上蜿蜒着散开,几绺银丝落在脸颊上,就连被呼吸吹动的幅度都极其微小,气若游丝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宿傩见状眉头一皱,在神宫寺奏身前蹲下,捏着对方滚烫的面颊转向自己,“喂,这才第二天就已经要不行了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要成为炼狱吗?就这么随便死掉可是会被我嘲笑一辈子的啊。” “……”神宫寺奏睁不开眼,意识朦胧间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有了点反应,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细微又脆弱的弧度。 “啧。”宿傩心中越发烦躁,手上加重力道,却根本无法唤回对方的意识。 手下的温度忽然陡然升高,宿傩被这惊人的温度烫得下意识松开手,低头一看发现手指已经泛起了红肿。 此时余光中倏地亮起刺目金光,宿傩立刻侧目,看到的却是一团团金色烈焰取代了神宫寺奏的身体,自绘有红枫的女式和服内部向外蔓延,滚烫的火舌肆意向他扑来。 “!!!”宿傩退后两步,睁大的诧异双眸印出眼前的冲天火光,又像是被这一幕震撼般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地勾起嘴角,心脏跳动得比以往都要快速而有力。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铺满整个房间,宿傩不得不退到石子铺成的地面。 里梅看到火光便立即赶过来,对着熊熊火焰使用冰的术式试图灭火,结果冰瞬间被蒸发,根本无法抑制火势。 “宿傩大人……”里梅惊异地看向宿傩。 竟然无法扑灭,这究竟是什么火焰? 那里面的人岂不是……? 宿傩只是定定的看着火势蔓延,木制建筑发出凄厉的惨叫后轰然坍塌,灰烬被漆黑的浓烟卷上半空又翩然落下。 神宫寺…… 这就是你要成为的炼狱吗? 里梅多次尝试,不论制造出多么大规模的冰霜都是瞬间蒸发,火焰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与这间房间相连的屋舍都无一幸免。 直到傍晚时分,实在烧无可烧后火才慢慢自己熄灭,留下一片黑黢黢的废墟。 里梅在废墟里搜索了一圈,忽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他循着声音来到位于原房间中间的位置,蹲下来翻开了发出声响的那堆灰烬,看到那是什么后睁大了眼睛。 “宿傩大人!”里梅立刻扭头寻找宿傩的身影,却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 宿傩垂眸看着废墟中发现的东西,忽地扯起嘴角,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 “啧,你可真是会给人制造惊喜呢,神宫寺。” 第24章 不死术师 小废物 里梅听到这句话再次看向废墟里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 浑身有着银白色绒毛的雏鸟一样的生物,头顶有三根稀疏还未成型的羽冠,羽冠末梢为红色, 尖尖的鸟喙是漂亮的金红色, 两只小小的眼睛紧闭着, 毛茸茸的身体微微颤抖,脑袋和身上沾了些漆黑的木灰, 却也盖不住小雏鸟惊艳的形貌。 “宿傩大人,这是?” 宿傩兀自喃喃道:“凤凰神子……竟然是真的……” 里梅诧异地看着毛茸茸的雏鸟, 语气疑惑:“凤凰?” 竟然是凤凰吗?话说有白色的凤凰吗? 传说中的不死神鸟都以火一般的红色为特征, 没想到还有银白色的。 睁不开眼的雏凤像是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努力昂起脑袋, 张开嘴发出清脆的嘤咛作为回应。 宿傩纷乱的思绪也被这稚嫩的叫声拉回现实, 弯下腰把灰扑扑的雏凤捞在手心里, 站直后摊开手,冷眼看着对危险浑然未觉的小家伙。 雏凤还没办法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 柔软温热的身子颤颤巍巍地斜靠在宿傩质感粗粝的掌心上,时不时用还未发育完全的喙部轻蹭两下,似乎在感受宿傩的触感和气息。 宿傩忽然收紧五指,把雏凤攥在手心, 只给对方留一个探出脑袋的空间。 很小、很脆弱, 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扼死在掌心之中。 神宫寺奏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他当时在房间里见到的,是一个孤零零地躺在榻榻米上, 安静赴死之人。 那时神宫寺奏对他的出现并无反应, 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 大概是觉得被病痛折磨致死或是死在他手里都没什么两样,才这么平静的吧? 但是“死亡”的尽头对神宫寺奏来说却是涅槃新生,他彻底脱离了肉.体的束缚, 成为了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凤凰神鸟。 他是获得新生了,但宿傩回过味来后满肚子不爽,恨不得当场捏死雏凤。 因为昨天的事,宿傩一合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神宫寺奏带着怒气的视线瞪着自己时的画面,大片雪肤白得刺目,红衣半遮半掩,以及用力蜷起的脚趾…… 这样的画面久久不散,扰得宿傩心神不宁,天亮后更是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让神宫寺奏好看。 然而得到的却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结果,宿傩额角暴起青筋,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雏凤是否保留有记忆,长大后又能不能变回人形? 倒是可以留在身边先观察一段时间,或者用过去神宫寺奏对待他的方法对待雏凤,想必也会令其感受到一点他的痛苦吧? 宿傩这么想着,捏着雏凤离开废墟,里梅见状跟了上去。 另一边不与这里相连的房屋都还完好,那里也是宿傩的主卧,宿傩来到水池边舀了一瓢水,直接把手里的雏凤扔了进去。 雏凤小小一只,羽毛也蓬松,乍一入水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仰着脑袋在水上漂浮,两只金红的小爪子胡乱踩抓着,像是极没有安全感似的,蓬松羽毛炸开,嘴里发出一声声饱含生命力的嘤嘤叫声。 “这么怕?小废物……”宿傩嗤笑一声,手指捻着雏凤发抖的身体,另一只手向它身上浇水,洗去沾染的黑灰。 雏凤有了支撑,叫声便停了,爪子紧紧扒拉着宿傩的手指,若是不甚滑下来便继续努力扒拉。 里梅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总觉得这样的宿傩大人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他并未多想,跑去拿来干燥的毛巾继续站在边上。 等宿傩冲洗掉所有脏污,雏凤的绒毛都完全被水浸湿了,软塌塌地贴在瘦小的身体上,羽冠也不再飘逸灵动,反而蔫哒哒地垂着,随着身体的颤抖微微晃动。 扭头见里梅早早准备好了干毛巾,宿傩手上动作一顿,还是把雏凤放了上去。 “别把它当做普通的雏鸟,在我看来,它的命硬着呢。”宿傩抓起毛巾,看着绒毛湿软的雏凤躺在其中,眼睛始终紧闭着,除了仍在发抖,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是,宿傩大人。”里梅点头回应。 宿傩独自带着雏凤回到房间,随意把毛巾和雏凤丢在边上,并不打算喂食或是做其他什么事,但在来去之间都不由会看向那里,看到雏凤还在顽强地呼吸着,便又转头做自己的事。 时间来到第二天,宿傩醒来时发现雏凤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有豆豆大小,却犹如暗红琉璃般明净。 走近一看,其他没什么变化,绒毛经过一夜再次变得蓬松,像只白色的毛绒团子,还未成型的羽冠稀疏的炸开,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雏凤看到宿傩靠近,似乎是认出来他就是从昨天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人,立刻对着宿傩张开未发育的小翅膀,张嘴嘤咛了一声。 “喂喂,你对我这么热情,不会是把我当成妈妈了吧?”宿傩眉心拧了拧,嘴上却挂着嘲讽的笑,向雏凤伸出一根手指。 雏凤没有犹豫,脑袋在宿傩的手指上蹭了又蹭,像是在表达依赖。 若神宫寺奏还有之前的记忆就不会做出这种反应,宿傩这么想着,用手指将雏凤的脑袋按了下去,“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那他是不是能看到对方憎恨自己却无力反抗的眼神?就像过去他曾经经历的一样…… 忽然指腹传来细微如蚂蚁啃咬的触感,宿傩凝神看去,发现雏凤的脑袋已经灵活地从指尖下钻出去,歪着脑袋用尚且柔软的喙部啄咬他的手指,一双豆豆眼不含任何杂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想吃东西了?”宿傩不知想到了什么,抓起白团子向外走去。 此时里梅已经早早起来,正给幸免于难的菜圃浇水,远远地就看到宿傩手里捏着白团子走过来,在装有小麦的袋子里抓了一把伸到白团子面前。 然而雏凤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对着宿傩叫了一声。 “这都不吃吗?挑食可不是好习惯,我也没别的东西喂你。”宿傩对白团子脆脆的叫声置若罔闻,又把小麦放回去,“我看你到时候究竟吃不吃?” 里梅:“……” 据说凤凰这种生物嘴很刁,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怕是宁愿什么都不吃直到饿死,也不会看小麦一眼。 宿傩大人竟然想要试图驯服凤凰的天性吗? 总觉得会很难啊…… 见没有吃的,雏凤也不叫了,窝在毛巾搭成的小窝里闭眼休憩。 傍晚的时候,宿傩特意搞来一小碟清水和小麦摆在小窝边上,想要看看它饿到不行的时候会不会吃。 但是一天过去,雏凤都没有动弹一下,只有小肚子在微微起伏。 宿傩依旧没有去管,又过了两天,雏凤变得越来越虚弱,宿傩想要掰开它的嘴喂点水进去,结果自然是没掰开。 小雏凤将眼皮撩起一条缝,眯着眼看他,又无力地阖上眼,气若游丝地嘤咛一声。 啧……真倔啊。 宿傩不想自己的房间也被烧成灰,当天把奄奄一息的雏凤放在了外面的空地上,这样就算再次自燃也引不起大火。 半夜,宿傩被屋外的火光惊醒,走到房门前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火光不仅离他的房间很近,而且还有一股木头燃烧的烟味。 宿傩一把打开门,就看到浓烈的金色火焰正沿着走廊的柱子上窜蔓延。 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宿傩离开了即将被火烧到的房间,脸色发黑的看着火焰越烧越猛,越烧越高,气势就如同是在向他叫嚣一般。 他当时就该把这小废物给丢出去才对…… 话说不是已经饿得不能动弹了吗?为什么会烧到他的走廊? 里梅也从房间里出来,和宿傩一同站在火光前望着陷入火海中的房屋。 “它是不是……想要去找您?”里梅合结合事实与想象,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宿傩闻言眉心皱得更紧,面色难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他该炫耀自己的魅力大吗?让濒死的凤凰这样惦记着,死都要死在自己边上。 然而认真谈论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雏凤心智未开,只会和第一眼见到的人亲近。 他早该想到的才对…… 虽然宿傩没有把错全都归咎到雏凤身上,但看着自己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又要花时间重建了啊,托了你的福,神宫寺…… 黎明时分,火势渐渐弱下来,待完全熄灭后,宿傩在废墟中翻找到涅槃重生的灰团子。 这一次小灰团子没有上次那么有精神,一声都没有叫唤过,趴在宿傩手心里匀缓地喘息着,羽冠好像也更稀疏了。 果然涅槃也是会消耗能量的么? 宿傩不可能对毫无知觉的雏凤施展任何手段,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在神宫寺奏院落的日子,决定还是多一些耐心,等它再长大些。 里梅眼观鼻,鼻观心,从宿傩的神情中也能察觉出些什么,于是出声道:“宿傩大人,虽然凤凰挑食,但竹林与甘泉并不难找,属下可以负责搜寻。” “可以,那便交给你了。”宿傩自然不会拒绝,这正合他意。 宿傩还是用之前的方法给满身灰烬的雏凤洗了个澡,然后让它在正当空的太阳下自行风干,毕竟家里的东西都被对方的火焰烧得只剩下灰烬了。 不过雏凤好像也不排斥晒太阳,很快就重新变回了蓬松的白团子,在太阳底下睡得翻起了肚皮。 隔天里梅就找来了竹子的果实和清澈的甘泉水,雏凤在宿傩的掌心里吃得不亦乐乎,吃到肚子微鼓,然后餍足地蹭蹭宿傩的手心,再次陷入了睡眠。 宿傩故意用手指揉弄着雏凤的脑袋,后者被骚扰也没有表达不满,眼睛眯了起来,估计还以为宿傩这是在和它亲昵呢。 “小废物……”宿傩嘴上低骂了一句,想了想直接把雏凤放进和服前襟里,这样对方一有什么动作他就能知道。 里梅负责清废墟,之后带着银两去找工匠,宿傩就又寻了一片树林,自己用术式砍下足够的木材备着,只等工匠过来重新修建房屋。 经过几天的喂养,雏凤变得越来越亲近宿傩,时不时从宿傩的衣服前襟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看看外面的环境,又仰起头对宿傩叫两声,表示想要摸摸。 宿傩一开始会不耐烦地把探出来的脑袋给按回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小家伙又探了出来,歪着脑袋等他继续和自己玩这个小游戏。 后来宿傩也懒得它,雏凤也就安安静静地待着,有时候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睡着,被宿傩拎在手里也没反应,完全把对方当做百分百信赖的饲养员了。 这是宿傩乐意见到的结果,冷笑一声便又把白团子放回去。 他时常把雏凤带在身上,就是为了在对方足够依赖自己的时候找到过去的仇人向他们展示,亲眼看看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很有趣…… 神宫寺奏被两面宿傩掳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平安京几人的耳里,已经从麻叶童子改名为麻仓叶王的黑发青年立刻动身,回到离开了两年多的凤栖之地寻找线索。 麻仓叶王在神宫寺奏的院落中见到了同样在寻找对方下落的夜斗,二人很快达成一致,找到神宫寺奏,把他从宿傩手里救出来。 经过细致详尽的卜算,麻仓叶王很快锁定了宿傩的大致方位,便和夜斗一同前往。 但是等到了地方时,他们只看到一片残留着灼烧痕迹的平地,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仔细观察了一番,麻仓叶王发现菜圃有刚打过的痕迹,断定这里的人只是暂时离开了,虽然肯定还会回来,但并不确定需要等多久。 考虑到宿傩可能将神宫寺奏带在身边去了某个地方,麻仓叶王觉得没有必要在这里守株待兔浪费时间,开始占卜宿傩可能会带着神宫寺奏去的地方。 此时,涅槃教内部—— 宿傩主动找到了担任着教主一职的羂索,二人一见面便有剑拔弩张之势,没说两句话就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 羂索也是才知道宿傩掳走了神宫寺奏的事,还没行动就被对方找上了门,见面第一句话便是质问神宫寺奏的情况。 “两面宿傩,神宫寺殿下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被我羞辱了一番后就不行了,然后就这样……”宿傩脸上挂着恶劣的笑,抬手张开五指,“被一把火烧没了。” 羂索闻言脸色一阵青白,关注的却是对方羞辱神宫寺奏这件事上,“你竟然!殿下过去待你不薄,两面宿傩……你简直不可喻!” 宿傩眼眸微眯,察觉到羂索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你好像并不在意神宫寺的死……就这么确信他还活着?” “当然,殿下是凤凰神子,会在死亡中得到淬炼,继而重生,这一点我从开始就很清楚。”羂索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才会在听到宿傩的话时关心生死外的重点。 他经过研究才发现神宫寺奏身体走向衰弱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无非是提前一点脱离人类肉身的束缚,所以他相信神宫寺奏现在已经涅槃重生,而且很可能还在宿傩手里。 宿傩索性摊牌:“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他确实还活着,但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并不是告知你这个好消息的。” 羂索自然知道对方一直想要报复自己,他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宿傩会先找到神宫寺奏,之后才是自己。 整个涅槃教都被他事先布置了结界,只要宿傩踏足,他就可以引动结界困住对方。 就在两人之间的较量一触即发时,宿傩的前襟突然动了动,感觉到动静后,宿傩低头看去。 羂索也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屏息凝神静静观望着,准备随时动手。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交叠的前襟里向外扭动,形成一个微微鼓起的凸起。 在二人的视线下,一个小小的雏鸟脑袋终于探了出来,两只豆豆眼好奇地张望着前方。 羂索见状愣了半晌,连发动结界都抛到了脑后,睁大了眼睛时刻关注着雏鸟的一举一动。 “这是……殿下吧?”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殿下会以凤凰的姿态重塑肉身。 然而下一秒雏鸟就移开视线,昂着脑袋对宿傩叫着,脆生生的像是在撒娇。 “哦,你说这个小废物啊……自从变成这样后,就一直粘着我。”宿傩当着羂索的面把雏凤拿出来,放在掌心里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把还算整齐的绒毛揉得凌乱。 羂索看着小白团子眯起眼轻蹭宿傩的手指,眼睛睁大了些,虽然面上并不明显,但内心还是很震惊的。 殿下虽然失去了关于宿傩的记忆,但也不至于这么亲近对方,难道说现在的殿下尚且处于心智未开的状态吗? 不论如何,他都要把殿下从宿傩手里抢回来。 宿傩察觉到羂索的意图,但并没有急着动手,反而把雏凤放在肩膀上,后者爪子一抓稳,便挨在宿傩的颈侧蹭了又蹭,看上去安逸又舒适。 “你可以动手试试,看它会不会亲近你?”宿傩一直觉得只有攻破他人最脆弱的防线才能起到最佳作用,这可比直接用实力碾压对方有趣多了。 像羂索这么在意神宫寺奏的人,看着对方与他亲昵,却以陌生的态度对待自己,一定会很难受吧? 而且宿傩也是早有把握才会这么说,因为哪怕是面对里梅,雏凤对他们二人的态度仍旧天差地别。 更不用说面都没见过的羂索了。 羂索没有迟疑,选择先下手为强,迅速催动了结界术禁锢住宿傩的身体,后者也一脸游刃有余地站在原地,似乎就等着他这一招。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殿下的。”羂索向宿傩走去,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有些懵懂的银白色雏凤,缓缓伸出了手。 似乎是发现了宿傩身体的僵硬,雏凤用并不尖利的鸟喙啄了啄宿傩的脖颈,轻轻嘤咛了一声,似乎想要唤醒对方。 羂索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手终于要摸到雏凤时,却见后者忽然扭头看向他,这一眼令他呼吸一滞,生怕惊扰了对方似的放缓了动作。 然而雏凤却防备地踩着宿傩的衣服向后退了一步,蓬松的绒毛也微微炸开,张嘴发出警告意味的叫声。 “殿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羂索心中失落了一瞬,但还是弯唇回以柔和的微笑,试图化解对方的戒心。 他的手又近了几分,雏凤叫得更急了。 爪子下踩着的人一动不动,面前还有个笑容很奇怪的陌生男子想要伸手抓它,情急之下,小雏凤发出较为尖锐的鸣戾,虽然稚嫩,却宛如玉石相击。 同时,一小团火星从喉中喷出,发出噼啪炸响。 羂索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后退着收回手,避免被未成形的凤凰火烧到,随后再次投去心有余悸的眼神。 若是被这火星子碰到,他已经尸骨无存了…… 而原本被结界术禁锢的宿傩也在刚刚那一秒时间里挣脱了束缚,他身体一动,小白团子就立刻察觉到并朝着他欢欣雀跃地嘤咛了两声。 宿傩看了羂索一眼,轻而易举地将雏凤抓在手里,伸手刮了刮它的脑袋,“你看,他完全不认你呢,那就没有办法了。” “……”羂索神色沉郁,想动手又有所顾忌,顿时举步维艰起来。 五年前,神宫寺殿下只对宿傩特殊亲近,让他耿耿于怀了好久。 现如今变成凤凰雏鸟的殿下也是这样,甚至比以前更让人眼红,他简直快嫉妒疯了! 一看到宿傩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羂索就觉得格外碍眼,恨不得直接取代了对方。 宿傩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平衡,笑得更肆意张狂,一手捏着雏凤,其余两手掐诀,同时闪身到羂索面前配合术式的攻击。 内心动摇又有所顾虑的羂索并不是宿傩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宿傩一脚踩在后背上便彻底趴下了。 “啧,真没意思,拿捏你们实在是太容易了。”宿傩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白团子,一边百无聊赖道,“说起来还是你们太自大了,尤其是神宫寺,当初竟然亲手放走了我,不仅自食其果,还成了现在这副蠢样子。” 羂索从地上缓缓撑起了上身,抬眼盯着宿傩,“你可以取笑我,但唯独不能如此污辱神宫寺殿下……” “怎么?替你的主人感到不爽?” “宿傩,你以为当初殿下为何会放你走?”羂索扯起乌青的嘴角,眼神愤恨好似要将宿傩狠狠刺透。 宿傩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强烈的妒火,维持着笑意等他接下来的说辞。 “那是因为殿下根本就没有同意抹杀并炼化你的计划,从你进入神宫寺府邸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改变过。” “你在后山意外闯入咒灵封印险些被杀,是我暗中策划,本以为会很顺利,但没想到殿下会不惜根基就此动摇也要保住你……” 羂索看着宿傩自以为是的面孔一点点凝固,便不自觉生出了恶意嘲弄的情绪,“没错,殿下之所以会这么快衰弱下来,都是因为你!” 宿傩很快有了反应,拧眉质问:“他若真是这样,当初在神社前又为何一言不发!?” 话音刚落,羂索就笑了,反问他道:“经历过两次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宿傩闻言心头一跳,旋即想到什么般果断摇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他?” “神子的降临本来就是一次人为的仪式,家主和天元绝不容许他失去控制,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他们那找到证据。” “其实那次本来就要成功了的,结果有一个碍事的人跑出来解开了结界术,你才有了今天……”羂索继续道。 哪怕是这样,宿傩仍是不愿相信,因为以往神宫寺奏对他的态度就如同对待玩物一般,他坚信对方就算真的没有抹杀自己的本意,也一定居心不良。 “你骗不了我,我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虚伪、傲慢、自负,是这些导致了他现在的结局。”宿傩低头看着手里的雏凤,后者用澄澈的眼睛和他对视,他立刻面露厌恶。 “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两面宿傩。” 忽然,一个温润清冽的声线从窗外传来。 宿傩和羂索投去视线,随即看到一个身穿狩衣、头戴乌帽的年轻男子身姿轻盈地跃入屋内。 此人黑发尽* 数披散在脑后,面容俊雅白净,看向宿傩的眼里冰冷不夹杂任何情绪。 “原来是平安京大名鼎鼎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宿傩看着对方勾唇一笑,“不,应该叫你麻叶童子才对。” 第25章 不死术师 别想逃掉 麻仓叶王视线转向宿傩手中的白色雏凤, 冰冷的目光似乎软化了一瞬,“找到您了,殿下。” “怎么?你也想试图说服我?”宿傩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我并不打算说服你, 因为就算是我, 有时候也不能解殿下的一些做法。”麻仓叶王摇头, 平静道,“也就是说, 你也不能仅凭殿下表面做的事判断他的本质,太过武断了。” 宿傩笑了, 勾起手指逗弄着雏凤的下巴, “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吗?从神宫寺那里稍微得到点甜头就找不到北了, 说到底你们都是一帮肤浅的人。” “殿下其实在两年前就被清除了有关你和我们的记忆, 这一点你可曾发现?” 宿傩稍一回想, 随即否定了对方的话, “这事你空口无凭,况且既然失去了记忆, 他为什么一点异样都没有?” 麻仓叶王垂眸,“可能……被你带走正是殿下所期待的吧。” 宿傩:“?” 羂索从地上站起来,沉声道:“这正是我嫉妒你的地方,两面宿傩, 凭什么你一个人就可以霸占了殿下几乎所有心神?” 他当初苦苦祈求神宫寺奏留下, 结果对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宿傩,并且绝情地接受了家主的清除仪式, 只为彻底与他切断联系, 然而即使是这样,神宫寺奏依然期待着与宿傩的再次相遇。 麻仓叶王看了眼羂索,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但对于这句话还是秉持着较为认同的态度,想起之前抵达神宫寺奏的院落时看到的情景,他还是对宿傩说道: “你忘了吗?哪怕殿下真的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但院落中还是会有你留下的痕迹,殿下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这正是你与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两面宿傩,你在殿下心里是区别于我们的特殊存在。”麻仓叶王看向宿傩,目光再次落到懵懂而单纯的雏凤身上。 宿傩闻言愣了片刻,心中冷笑,“是啊,他只会像对待玩物的态度耍弄我,以此取悦他自己。” 他本人也曾经这么说过,所以对于这一点宿傩十分确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殿下又为何花费如此多精力培养你?”麻仓叶王心中也有不解,但话一说出来,总觉得再深入几分便能解开这个绳结。 宿傩:“谁知道?可能就是觉得太无趣了,想找点乐子,结果玩脱了变成现在这样。说起这个,你难道就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在我手里?” “不对……”麻仓叶王隐隐感觉到什么,却说不上来,于是继续道,“既然殿下现在只和你亲近,就说明这是你的缘,况且现在的殿下看上去……” “看上去比在凤栖之地的时候快乐的多,所以就暂且交由你照顾了,在清真实缘由前,我希望你能好好照看殿下,不要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然他绝不会轻饶。 “哼,你以什么立场这么命令我?”宿傩顿时觉得他们十分可笑,人就在他手中,他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这是他五年来的夙愿,又何来后悔一说? “放心吧,我清楚的很,什么都不做才是会让我后悔的事。” “两面宿傩——”麻仓叶王见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周身气息骤然将至冰点,大有他真敢这么做就直接动手的气势。 宿傩反倒笑出了声,捏着雏凤在身前晃了晃,“要打一场吗?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情况特殊,麻仓叶王不可能真的和他打起来,看着毛发蓬松的小雏凤渐渐缓和了神色,“我会时刻关注你的动向,只要你一有小动作,我就会阻止你。” “这句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吧?但是你哪一次是做到的呢?”宿傩自己觉得心里不爽也不愿看到别人舒服,当即嘲笑起对方来,“神宫寺还不是落到了我手中?” “……”麻仓叶王面容沉静,并没有反驳,他确实慢了一步。 看到麻仓叶王和羂索神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宿傩心里平衡了些,把小白团子塞回衣服前襟,向后一跃蹲在窗框上,扬声道:“这次我也很期待呢,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身形健美的粉发男人后仰着跃出,眨眼便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宿傩前脚刚走,夜斗后脚才进来,看着沉默的两个人疑惑发问:“诶?神宫寺呢?” …… 宿傩在与人对峙时并没有想太多,但带着雏凤返回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有关于神宫寺奏的片段。 如果真如羂索所说,神宫寺奏并没有抹杀自己的意愿,仅仅是拿他取乐的话,那对方如此高强度训练他的动机便不足以支撑这个由。 神宫寺奏确实自大又目中无人,但那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所以对方并不担心宿傩成长起来会压制住自己。 宿傩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仔细一想,他还记得两年多以前神宫寺奏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对方对自己的情况肯定比他要更为了解。 然而神宫寺奏依旧不断加强训练筹码,就好像是要在最短时间里把他提升到最高阶段,连最后的饯别礼都向他展示了自己领域的真实面貌。 为了让他迅速变强,从客观角度来看神宫寺奏不可谓不用心。 但总觉得太刻意了,宿傩沉下心回忆神宫寺奏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论是冷嘲热讽,还是言语贬低,总有种故意为之的感觉。 就连麻仓叶王都说对方或许期待着他回归复仇的那天,这句话宿傩也从对方口中听到过。 难道现在的结果正是神宫寺奏所期待的吗? 这个疑问一旦冒出来,即便宿傩觉得这并不可能,却还是难以忽视。 真的会有人一心期望被别人记恨报复吗? 而且还是神宫寺奏这个…… 宿傩意识顿住,低头看向在自己衣服前襟冒出脑袋的小白团子,与那双明净的双眸对视一秒便移开。 他好像……并不能准确定性神宫寺奏这个人…… 心中杂念扰乱了思绪,宿傩突然一转方向,朝凤栖之地赶去。 这次他没有向上一次那样大摇大摆地抛头露面,避开了所有视线来到神宫寺奏的院落。 院中空落落的,一片萧瑟。 宿傩打开了储物室的门,看到的是依旧是打扫得整洁干净的一小方空间,却寻不到任何他留下的痕迹。 看到这画面后宿傩笑了,他从来没有属于过哪里,也不曾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留下了什么,也会被神宫寺奏清掉,又怎么可能找到他留下的痕迹呢? 想到麻仓叶王当时意图忽悠自己的说辞,宿傩眼中漫上冷意,真当他是蠢货吗? 关上储物室的门,宿傩把雏凤拿在手上,向神宫寺奏的房间走去,“带你看看你以前的房间,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雏凤缩着身体窝在他掌心中,扭着头对新环境东张西望,看样子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宿傩推开障子门,里面已经被过,他举着雏凤边走边看。 神宫寺奏的房间很大,布置的家具器皿却很少,反倒将偌大的空间衬得冷清起来。 来到堆放物品最多的桌案前,宿傩视线慢慢扫过桌上堆叠的纸张与书册,随即把雏凤放在桌上,转头看向桌子后面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藏书,每一本都保存得很好,也说明书的主人很爱惜物品,并身体力行做到了这一点。 视线下移,宿傩却发现了一排风格迥异的书籍,单从外面也能看出这些书保管得没那么好,书脊上反复翻阅的痕迹很重。 这些书…… 好像是神宫寺奏当时给他的那几本…… 宿傩下意识拧了拧眉心,还未伸手去拿便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雏凤不知为何嘤咛了一声,然后又传来一阵摩挲声。 他转身看去,发现这小东西正用自己的鸟喙啄弄着桌上堆叠起来的纸张书册,估计是目标重量不是它能撼动的,雏凤啄咬着扯弄了两下又对着那里叫了一声,接着转换角度再次发力。 宿傩凝神看去,伸手将雏凤想要叼出来的东西抽了出来,赫然发现又是一本神宫寺奏给他的书。 手指抚摸着微微皱起的书封,宿傩现在都还记得这本书里的内容,而书页上也都是他反复翻阅留下的皱痕。 想必雏凤是认出了他的气味才会执着于把书叼出来吧,而书又恰好在神宫寺奏的桌上,是不是也说明了对方在他离开后又将这些书都翻看过呢? 哪怕是在忘记了他的情况下,也通过这些痕迹想起了自己吗? 宿傩不觉得找到这些被保留下来的书能说明什么,把书放回去,再次捞起雏凤走了出去。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家主的面前,后者并不意外,第一反应也是询问神宫寺奏的情况。 但是当家主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雏凤上时,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激动起来,盯着雏凤的目光格外炙热,但转瞬又布满对宿傩的仇视。 “两面宿傩,奏是这里的神子,你把他还回来!”家主看向雏凤的眼里满是占有欲,“若是你要复仇,也应该是我,是我命令奏要将你炼化的!我可以接受你的报复,但你如果对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别想着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摘出去,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说废话,我问你,神宫寺真的是你用仪式创造出的神明吗?我还蛮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宿傩的问题,家主神情怔忪了一瞬,锐利的目光变得苍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羂索告诉你的么?啊,想必是他了……” 如果说出来能够让宿傩不再伤害奏,那么他也不会继续隐瞒。 “都说神明会回应人们的祈愿,我身为神宫寺一族的家主,自然无比向往传说中守护此地的神鸟。我向天元大人请教商讨,最终开展了一次祈愿神明降临的仪式。” “只有我一个是不够的,还有凤栖之地所有住民的愿力,这才使得神明的意志降临,我把祂封存在了一个婴儿体内,让神明永远留了下来……” 因为做了这种事,他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亲人相继短命病死,他自己也无法拥有子嗣。 “所以并不是凭空创造,而是封印么?”宿傩看了眼掌心里的白团子,“也就是说神宫寺原来并不长那样……” 家主立刻反驳了他的话,“不,即使被封印在人类身体里,那孩子的外貌也在一天天改变,原来的黑发一夜之间变成了银色,黑眼睛也成了红色,普通的长相也变得越来越精致漂亮……所以我也确信自己成功了,奏就是神明。” 宿傩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很恶心,“你总共控制过他几次?而且看样子你也很了解他,那你知不知道要怎样他才能变回人形?” “我……”家主说着吞咽了口唾沫,眼神放空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四次……我记得是四次。” “第一次他还没我一半高,我把他送进了封印咒灵的洞穴,但他却抓着我的衣服不放……”那时他差点就心软了,但这样的话是不会取得成果的。 “第二次是强行被留在肉身里的反噬初次发作,我记得他当时哭了,想要我陪在身边……”但是他没有,他觉得神明不该这么软弱。 “第三次他想要离开这里,我想尽了办法才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用大义与责任为束缚,这样一来奏便无法反驳他的话。 “第四次……他宁愿‘自食其果’也不听我的话将你炼化,于是我再次出此下策,但还是被搅乱了……” 宿傩冷脸听他将每一次都详细罗列出来,越听神色便冷凝几分,神宫寺奏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这副样子的轨迹被清晰描绘出来。 回忆起神宫寺奏抬头仰望天空的神情,他好像从中摸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至于如何才能变回人形……这是我从未涉及到的范围,或许奏会一直以凤凰的样子长大,直到有能力飞回九天吧?”家主说着又面露遗憾,“哪怕是到最后一刻,能否让奏留在凤栖之地呢?” “留在这?”宿傩闻言嗤笑一声,戏谑地看着家主贪婪的面孔,“他想尽办法才离开这里,你凭什么让他留下?” 若他是神宫寺奏,怕是早恨透了强行留住自己的家主,迟早会施以报复。 这么一想,宿傩心头猛地一震,他发现自己在神宫寺奏那的处境与之万分相似,而后者也刻意挑起他的仇恨,却毫无保留地培养他。 难道……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吗? 神宫寺奏自己无法向家主等人复仇,便培养与自己遭遇相同的宿傩,让他憎恨着这里,包括他自己,就是为了彻底离开这里,并借宿傩的手复仇…… 所有的线索串联对应,宿傩惊诧于这个看似荒谬的结论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可信,顿时内心极度混乱起来。 视线再次落在家主身上,这个自私自利的老东西还腆着脸想要神宫寺奏继续留在这里,宿傩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来算账的,如果你撑住了再谈也不迟。” “好……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会再伤害奏!” “呵,你还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宿傩把雏凤牢牢捏在手里,却又不会伤到它分毫,瞬间向家主发动了攻击,后者在他如骤雨般的攻势下连连败退,不出半刻便口吐鲜血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看来你永远失去机会了呢。”宿傩从家主背上踩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投以冰冷鄙夷的视线,转头又挠了挠雏凤胸前蓬松柔软的绒毛,目光晦暗不明。 他不会杀了家主,而是要让对方下半辈子都活在无法挽留神宫寺奏的痛苦之中。 家主身体各个关节的骨头都被他击碎,脊柱也被破坏无法支撑起来,从此以后只能过着靠他人的照顾才能苟活的日子。 就如神宫寺奏所说,死亡太没意思,痛苦地活着才具有戏剧性。 从凤栖之地回到自己隐居的山谷,宿傩花了一整天才将新发现的“真相”消化完。 此后不论他回忆起关于神宫寺奏怎样的画面,他都觉得对方在刻意而为之,包括第一次从领域中出来被却对方全盘否定的那次,神宫寺奏贬低完他后,又找了个由喂他血恢复身体。 现在重新回想,一切都有了合的解释,他这才明白为何神宫寺奏对他的态度总是时而热情时而刻薄的矛盾感从何而来,也看懂了对方看向自己的悲悯眼神。 所以在麻仓叶王的眼里,神宫寺奏对他十分特殊,而羂索又对他羡慕不已…… 这些暂且不论,宿傩忍着不适回忆起在神宫寺奏真正的领域中看到的一切,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之前他击败的那些咒灵、在最后一层经历的炼狱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炼狱。 在神宫寺奏心中,唯有人间,才是最可怕的炼狱。 那些或冰冷或鄙夷或炙热或疯狂的眼神,无端的控制与占有欲,像毒蛇一样缠绕着神宫寺奏,令其寸步难移。 这就是他想要逃离那里的原因么? 原来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宿傩把白团子放在掌心喂食,小东西又把肚子吃得鼓鼓的,冲他脆脆地嘤咛了一声,看上去天生无邪十分可爱。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知为何,一股不甘情绪再次翻涌上来,宿傩眼眶泛起了红。 这样一来……他不就是成了对方复仇的工具了么? 那他对神宫寺奏的复仇又算是什么呢? 或许是在为他继续恨着神宫寺奏找新的由,或许是在对对方的一意孤行表达不满,宿傩只想当面找神宫寺奏问个清楚。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解脱吗?神宫寺?”宿傩脸上的笑令人不寒而栗,手指却轻缓地抚弄雏凤的身体,“不,我会让你后悔的——” “招惹了我,你别想逃掉。” 白团子安逸地窝在他温热的掌心中,闻言歪了歪脑袋,一双豆豆眼懵懂茫然。 之后的半月,里梅依旧负责寻找雏凤的食物,宿傩一有事就把它带在身上。 小白团子被喂养得长大了些,变成了较为修长优美的白团子,还长出了新羽毛,羽毛洁白有光泽,尾部的羽毛末梢是红色的,还未成型却也足够漂亮惊艳。 脑袋上的羽冠还没彻底长好,但比之前丰满飘逸了很多,眼皮上甚至长出了纤长卷翘的白色睫毛,豆豆眼也有点向凤眼发展的趋势,看上去没那么呆了。 雏凤一学会使用翅膀扑腾,就不再满足于藏在宿傩的衣襟里,总是会卖力扑腾到他肩膀上,挨着温暖的脖颈休憩。 有一次甚至扑腾到了宿傩头顶上,踩了踩对方粉色短发便坐了下去,宿傩当即把它薅了下来,捏在手心里戳弄它的脑袋和鸟喙。 “啧,小废物,胆子变得这么大了?还敢跑到我头上去……” 雏凤被他戳了两下,很快就加入了这个游戏,张嘴叼住他的指尖,又很快松开,玩得不亦乐乎。 宿傩也好似渐渐习惯了和什么也不懂的雏凤互动的日常。 又过了一段时间,房屋重建完毕,宿傩等人又有了固定的住处。 但是之后某一天,宿傩发现雏凤不再主动亲近他了。 雏凤卧在窗边,察觉到他的靠近便扭过头看向他,微微昂着头,情态骄矜又清冷。 宿傩仔细辨认着雏凤的眼神,漂亮的凤眼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杂质,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是神宫寺奏回来了,他勾起嘴角。 这次不会再让你得逞了…… 第26章 不死术师 恭迎神子 神宫寺奏睁开眼时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生了什么, 而是怎么还活着? 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意识,立刻惊喜道:【宿主!!你终于恢复意识了!!任务没有失败还在继续!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神宫寺奏: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宿主你现在变成凤凰雏鸟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变回人形。】 神宫寺奏毫无波澜:哦。 【好消息是!两面宿傩的好感度上涨了20, 现在是-22!虽然还是负好感度, 哈哈……】 神宫寺奏倒觉得这是个纯纯的坏消息,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还不太适应雏鸟的身体, 试着动了动脑袋,便从一个极低的视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房间中, 障子门敞开着, 阳光洒下来, 正好落在他身上, 浑身暖洋洋的, 很舒服。 低头看了看身下, 率先入眼的是属于他自己的洁白胸脯,脚……不对, 爪子下踩着一块软垫,大小对他来说正合适,恢复意识前他就在其中睡觉。 神宫寺奏本以为任务就会这么走向彻头彻尾的坏结局,身体烧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让他以为这就是死亡的感受。 但是以现在的状况来看, 他完全被欺骗了啊。 系统还在庆幸当初没有脱离任务世界, 还是宿主有深谋远虑。 神宫寺奏一点也不觉得庆幸,他现在只想真正地死一回。 从软垫上站起来, 试着张开翅膀活动了两下, 神宫寺奏瞄准了窗口的位置,爪子蹬了一下便张开翅膀扑腾着跃上了窗框。 窗外的景色让他再次确认,他还在宿傩的宅邸, 不过看起来像是翻新过一遍,整个眼前一亮的崭新感扑面而来。 是上次烧得过于厉害,以至于视线太模糊了吗? 神宫寺奏不甚在意地想,又被屋外的脚步声引起了注意,看向门口。 没多久,两面宿傩走了进来,两对手臂悠闲地插进宽大袖口中,神色沉静,虽然还是那张诡谲邪性的面容,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平和慵懒。 宿傩的视线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从软垫找到窗口,最终凝聚在神宫寺奏身上。 神宫寺奏明显看到了宿傩有一个伸手的动作,但在看到他没有反应后又放了回去,猩红的眼眸情绪微沉,接着又勾起了嘴角,笑得一脸坏相。 这样的宿傩才让他有了点熟悉感,神宫寺奏眨了眨眼,把头转向窗外。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神宫寺。”宿傩走到窗边,伸出手抚摸雏凤的后脑勺,被后者灵敏地躲过,“真冷淡,明明之前那么粘我,不仅往我脖子里钻还使劲蹭我……” 银白雏凤微微侧头用余光睨他,心道那不是他。 “不过你一定很失望吧?没有死还变成了这样,心里会不会着急?”宿傩看到他的反应后继续往下说着,一手捏住雏凤的脚,把神宫寺奏抓到了自己面前。 神宫寺奏被攥着腿没法挣脱,索性躺在宿傩宽大的手心中,胸口平静地起伏着。 宿傩顺着羽毛的方向抚摸了两把,手感顺滑,令人爱不释手,“你这样子其实也挺好的,每天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我喂食就可以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又急切地想要得到神宫寺奏的回应,用那双刻薄又多情的凤眼看着自己也行。 现在的情况让他莫名急躁,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神宫寺奏很反感他这么摸自己,这具身体或许觉得很舒服,然而他却忍不住将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抖落。 宿傩摸一下,他就嫌弃似的抖抖羽毛,把原本整齐的羽毛抖得蓬松凌乱。 至于做为鸟还是人活着,他都无所谓,因为活着的念头已经被冲淡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既然他自己死不掉,宿傩现在还恨着他的话,总是有办法搞死他吧? 只是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系统,因为攻略任务对他来说几乎是无望的,他不仅是排斥他人的好感,还觉得自己不可能得到那种程度的好感,被讨厌才会让他安心点,于是任务就此止步。 麻了,就这样毁灭吧…… 神宫寺奏越是躺平,宿傩就越想要挑逗他,不再满足于用手掌抚摸,改为用手指摩挲对方后脖颈。 那里的羽毛丰满又具有层次感,抓挠起来手感很舒服,以前的雏凤甚至会眯起眼享受按摩。 但现在的神宫寺奏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劲地躲,脚上也在用力,瞥向宿傩的视线写着警告。 “生气了?应该很舒服才对,你不喜欢吗?”宿傩见到他的反应后倏地笑了,虽然现在也很有趣,但他还是更想看到作为人时的神宫寺奏的表情。 察觉到宿傩停下了动作,神宫寺奏偏过头不再看他。 下一刻,宿傩的手指又来到了他下巴处,以适中的力度反复摩挲,再次引起了神宫寺奏身体的颤栗。 神宫寺奏躲了好几次尤是没躲过去,全身都在极力抗拒着宿傩的抚弄,最终没忍住做出鸟类示威性的动作,朝着对方张开翅膀,嘴中发出威吓的鸣戾: “嘤!” 凤凰雏鸟的声音尚且稚嫩,清脆悦耳,明明很激动的情绪却多了几分憨直意味。 神宫寺奏没想到会是这样毫无杀伤力的声音,叫完一声后闭上嘴,胸脯气鼓鼓地起伏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是在对我撒娇吗?” “……”没有,滚。 此时,系统响起了好感度变化的提示音: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0】 啧,是小鸟的样子更能增加人的好感吗? 还是说两面宿傩其实喜欢毛茸茸的生物? 神宫寺奏被摸遍了全身,宿傩一放开他便立刻飞上了屋顶,不论宿傩怎么唤都不下来。 宿傩也不强行把他抓下来,让里梅帮忙盯着别让他飞跑了,反正等饿了的时候会自己下来的。 雏凤脱离了桎梏,昂首挺胸望着远处,虽然尾羽还没有长好却也不影响周身高冷矜贵的气质,留给里梅优雅而孤寂的侧脸,就这么立了良久。 里梅不由回想起神宫寺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要自己行走的画面,长身玉立,如挺拔的翠竹般坚韧,眼帘半垂时却又惹人心尖发颤。 结合近日宿傩大人对雏凤的态度转变,里梅猜测一定是事情有了转机,而他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转变。 也许是自第一面起,神宫寺奏就给了他深刻又不算差的印象吧。 就是不知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神宫寺奏正在回应系统。 【宿主,感觉以现在的状态很快就能收获正好感度了!】 神宫寺奏眼神冷漠:哦。 那能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说不想加好感度吧? 没事,加上了还可以减掉,等他变回人形就更有把握了。 忽然,神宫寺奏察觉到山谷外似乎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这里,隐晦又克制,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 看来麻叶童子已经知道了宿傩带走他的事了,而且放不下心一直在外面监视。 挺好一小孩,可惜眼盲心瞎看上了他,神宫寺奏在心里评价道。 屋顶上阳光正好,神宫寺奏全身被晒得散发着暖意,站了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涌上来的睡意,于是干脆窝下身子,脑袋靠在边上,闭上眼进入了浅眠。 再次睁眼时天已经暗下来,残阳在远方山坳处缓缓落下。 神宫寺奏感觉到饥饿。 时不时盯着神宫寺奏动向的里梅见他醒了,正望着下方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拿来装食物的小盘与一碟甘泉水,放在走廊下后又走出去看向上方的雏凤。 “饿了的话就下来吧。”里梅想了想道。 神宫寺奏看了他半晌,也没发现宿傩的身影,便舒展了身子,张开翅膀扇动两下后才乘着微风从屋顶下来。 银白的雏凤在半空中的身姿十分优雅,未成形的羽冠和尾羽在空中飘动,洁白光泽的羽毛泛着月辉般的光华,让人移不开眼。 神宫寺奏看到食物是什么后并没有产生排斥情绪,虽然不用手吃东西会有些不适应,但为了填饱肚子,他还是适当吃了些。 就是喝水的时候要麻烦一些,他必须要张开喙部,伸出舌头将液体一点点舔进嘴里才能喝到,不仅累,还让他有些许异样感,没喝两口就停了下来。 这水,不喝也罢。 他还没离开,宿傩恰好从走廊转角处走了过来,看到碟子里的水没怎么碰便出声了:“不会喝?”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就是飞走,刚展开翅膀就被拽住了尾巴,身子停滞一瞬后就被捞进了宿傩手里,大手稍一翻转,他的身体连带翅膀都被牢牢掌控在其中,除了转动头部和晃动爪子什么都干不了。 “辛苦找来的甘泉水,不要浪费了。”宿傩拿起盛水的碟子,将边缘抵在雏凤的嘴巴上,“来,我喂你喝。” 神宫寺奏别过头不看他。 若是其他普通人可能就拿他没办法了,但宿傩不是,他有四只手。 另外两只手一个捏住神宫寺奏乱动的脑袋,一个掰开他紧闭的嘴巴,然后趁机将碟子缓缓倾泻,防止倒太快呛到对方。 神宫寺奏没法,只能憋屈地吞咽下去,好看的凤眸染上了一层水光,却又锐利地盯着宿傩。 宿傩已经可以想象到人类模样的神宫寺奏眼尾挑红,故意冷脸的情状了。 你不知道做出这个表情时,反而让人更想欺负你吗? 喂完水,宿傩才拍了拍神宫寺奏的脑袋将其放下,“这样就对了,乖。” “……”神宫寺奏听到后如遭雷击,登时逃也似的飞上了屋顶,独自在风中凌乱。 然后便听到屋檐下宿傩肆意嘲弄的笑声,心陡然一沉。 竟然如此戏弄他…… 虽然不讨厌但很奇怪呢。 这样的日子仍在进行,神宫寺奏怎么也不能习惯作为鸟被人反复抚摸,每天都盼着能变回人,或者从雏鸟蜕变为成鸟,这样或许能不再被宿傩轻易地抓住。 不过变化还是有一点的,他又长大了些,差不多有宿傩的手掌那么长,加上尾羽便更修长了。 宿傩的好感度也在慢慢上涨,每天增加一两点,半个月过去竟成了足有5点的好感度。 神宫寺奏心中略惊奇地想道:这就是小动物的特殊能力么? 只是宿傩看他的眼神总是让他看不懂,其中的恶意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纯粹,隐约浮现不甘、偏执的情绪,而且还总是对他说些奇怪的话。 “家主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接下来还有天元,你希望他是什么下场?” “要不我帮你把他杀掉吧?” “……” 神宫寺奏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虽然作为一只脸上长满了毛的鸟类,他做不出任何表情。 然而日子并没有一直这么平淡地持续下去,作为屠杀了平安京一个家族的诅咒师,两面宿傩成功跻身为御三家咒术师讨伐的首要目标。 一天正午,恰逢乌云蔽日,山谷的光线暗淡下来,神宫寺奏正在宅邸旁的树枝上酝酿着睡意。 忽然一声巨响震彻山谷,强大的咒力波动掀起层层气浪,将他从懵懂中唤醒。 视线迅速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看到宅邸大门前尘土激荡,两个人影在其中缠斗。 很快又有两个咒术师加入了战斗,各自配合彼此的术式对宿傩发起攻击。 神宫寺奏看出来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围剿,山谷外还潜伏着其他咒术师,正等待着在宿傩露出破绽时给予致命一击。 虽然不至于命丧当场,但也必定要被搓掉一层皮。 神宫寺奏平静地看着混战,低头用喙部了羽毛,表示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雏鸟,偶尔能喷出一口火焰而已。 当他完全置身事外时,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眨眼间他就落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手中。 此人黑发黑眼,眉眼有几分文弱感,稍显阴郁,漆黑无光的眼底映着雏凤的身影。 “殿下,”青年嗓音低沉,柔和的目光从神宫寺奏移开后又变得狠辣,“您且看宿傩是如何葬身于此。” 神宫寺奏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宿傩的位置。 羂索只抬起一只手,眼睛盯着宿傩,食指与中指伸直并拢,在半空中划过。 忽然,宿傩的动作骤然凝滞,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一般。 看来羂索事先在山谷外布置了结界术,并且研究出了一种从远处控制的方法,能将宿傩打个措手不及。 虽然结界术并不能长久束缚住宿傩,但面对这么多人的围剿,哪怕只是一秒的停顿也是致命的。 果不其然,两个有点眼熟的身影趁机出现,分别使用术式袭向宿傩。 影法术与赤血操术……是禅院家与加茂家。 那这样的话…… 神宫寺奏突然凝神寻找着什么,直到某处出现细微的动静,便立刻从羂索手中向宿傩飞去。 同时,一个白发男人闪身出现在宅邸的空地前,一手撩起挡住眼睛的白色绷带,露出一双苍蓝眼眸,另一只手瞄准即将挣脱束缚的两面宿傩。 指尖霎时间凝聚起庞大的咒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径直射向宿傩的胸口。 就在宿傩即将被穿透心脏之际,一声高亢嘹亮的鸣叫响彻山谷。 只见一道银白的弧光闪过,直直撞向气势汹汹的术式攻击,然而术式依旧穿过了那道白影,却因此改变了轨迹,击穿了宿傩的肩膀。 “!!!”众人看清那是什么后纷纷面露惊异。 竟然是一只鸟…… 白发术师薄唇微张,瞳孔骤缩,似乎想要说什么。 “殿下!”羂索在神宫寺奏突然飞走后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想不到对方会为了宿傩用身体抵挡术式攻击。 只怔愣了片刻,他便向从空中坠落的雏凤奔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宿傩这种人…… 宿傩刚解除身上的结界术,看到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后浑身染血的雏凤也不禁睁大了双眼,他想要上前将其接住,却还是慢了一步。 银白雏凤无力地向下落去,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他体内爆开,化为炽烈的金色火焰呈放射状向前方扑去。 “躲开!这是凤凰火!”白发蓝眼的男子提醒道。 众人皆是一惊,只能放弃继续追击宿傩,向后退开数步,这才堪堪躲过这些烈焰。 火焰几乎是瞬间便连成了一片,遇到什么就顺着蔓延出去,大有整个山谷都被烧成灰烬的趋势。 经过多方面的斟酌,咒术师们决定放弃行动,接连离开了山谷。 火焰占据了宿傩全部视线,他定定的望着一处,想要从中寻找到神宫寺奏的身影。 出去办事的里梅恰好赶回来,见此情况也顾不得其他,拉住无动于衷的粉发男人喊道:“宿傩大人,他不会有事的,我们暂且离开这里!待火势熄灭了,我们再回来!” “……”宿傩被火焰炙烤得头脑发热,但还是没有傻到真让自己葬身火海。 艰难地从漫山火光中移开视线,宿傩在最后一刻离开了即将闭合的火焰包围圈,心中惦念着那抹染血的身影。 神宫寺奏……你为什么这么做? …… 一场滔天大火,将苍郁秀丽的山谷变为一个毫无生机的空茫世界。 片片灰烬如雪花般从空中飘落,堆叠在分不清具体事物的废墟上,身处其中,宛若来到一个梦幻的雪天。 苍茫雪白的空地上,蜷缩着一个皮肤白皙如瓷的银发男孩。 男孩闭着眼睡颜恬静,却衣不蔽体,唯有一头几乎有身高那么长的银发堪堪遮挡住些许,漂亮的如同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雪精灵。 鞋履踩在废墟上发出的咯吱声响起,一抹身影踏着被灰烬铺就的灰白地面留下一串脚印,最终停在男孩面前。 惊喜的喘息声轻轻落下,像是生怕惊扰了男孩似的。 …… 宿傩再次回到完全变了样的山谷,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神宫寺奏的身影。 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 难道是谁在他之前将人带走了吗? 还是说……这是为了脱离他而设置的局吗? 不,绝对不会…… 神宫寺奏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绝不会里应外合,更不会知道会有人在那时围剿他。 到底是谁? 是谁带走了神宫寺…… 羂索?还是麻仓叶王? 他们应该等这个时机很久了吧? 里梅在一旁看着两面宿傩赤红着双眼翻找一遍又一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上去像是一头被癫狂野性支配的猛兽。 这与平时总是很智的宿傩大人判若两人,他莫名觉得对方对神宫寺奏的感情不止表现出来的那样才对。 平安京——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涅槃教的建筑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信徒们面带微笑,有序地排列在大堂两侧,让出一条可容两人并列行走的通道,纷纷望着大门入口,对接下来的事翘首以盼。 不多时,一个高挑的男子缓缓步入,除此之外,男子还单手抱着一个身穿绯红华服,披散着如缎银发的男孩。 在人们看到男孩的那一刻起,都不禁放轻了呼吸,目光变得尤为炙热。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面容精致漂亮,红色华服上纹有金色的凤凰纹样,堆叠的衣摆下层是一片洁白的孔雀羽,如同凤凰尾羽缀着,晃动间可以看到男孩光裸的双足垂落。 他靠在男子胸前敛眸休憩,长睫轻颤,看上去快要苏醒。 男子怀抱着男孩接受众信徒的眼神洗礼,步伐沉稳而庄重,他在最高处的教主之座前停步,转身便撩起衣袍坐下。 同时,依偎在他怀中的男孩也睁开了眼,那双澄澈明净的红眸平静地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如同至高无上的神明俯视众生。 霎时间,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仿佛都因此黯然失色。 “恭迎神子殿下回归——” 一众信徒齐齐恭敬出声,气势浩荡,响彻大堂。 第27章 不死术师 去哪儿 隆重的仪式结束后, 信徒们相继离开,大堂变得空旷冷清,唯有高座上的男子与怀中男孩留在其中。 神宫寺奏刚从自己身体缩水的发现中回神, 察觉到羂索正抱着他, 抬头看了一眼。 “殿下, 可有哪里不适?”面对神宫寺奏时,羂索总是收敛起所有阴暗面, 柔和了神色看着对方。 然而神宫寺奏只觉得他很碍眼,冷淡地移开眼, 声线稚嫩, “你把我带到这里, 是想做什么?” 他虽然不觉得羂索会像宿傩一样对待自己, 却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如今彻底坐实了涅槃教神子的身份, 也相当于上了他这条贼船,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神宫寺奏也不是很在意别人会怎么对待他, 宿傩迟早会找上门,任务的话……就随缘吧。 “殿下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好您的,绝不会再让两面宿傩伤害到您……”羂索说完抱着他站起身, 沿着楼梯向该建筑的顶楼走去, “我带您去房间休息。” 神宫寺奏坐在他的臂弯里,一手扶着他的肩膀, 偏头打量着这个华丽建筑的布局, 看上去像是个偌大的塔楼。 羂索给他安排的房间在四楼,也就是顶楼,打开窗能看到平安京的万家灯火, 地位置也还算优渥。 神宫寺奏被放在软垫上,扭头看向窗外的夜景,第一次对羂索的经营能力有了清晰认知。 多年前还只是传闻中的宗教,现在已经成了明目张胆扎根在天皇眼皮底下的名教了。 “殿下可喜欢这里?若是不满意我再为您挑选其他宅邸。”羂索见他看着外面不说话,便试探着问道。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抬起胳膊搭在凭几上,幼小的身体摆出随意慵懒的姿势,漫不经心道:“你不用刻意讨好我,没有用的。” 哪怕羂索对他再好,他也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还会把这片心意踩在脚底践踏,直到对方死心为止。 以前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追求他的人都受不了他这么做,三番两次之后,再怎么喜欢也会产生负面情绪,直到忍受不了主动离去。 所以神宫寺奏这次也打算这么做,他就是要羂索彻底死心。 羂索闻言果然面色凝固,脸上血色渐渐褪去,眉眼聚拢些许阴霾。 “殿下……为何只有我不行?而宿傩却可以随意接近您?” 神宫寺奏内心无语,你也不看看你那95的好感度,能和宿傩比吗? 似乎是神宫寺奏的表情太过于冰冷,显得他站在这里都成了多余的存在,羂索心中更为嫉妒不甘,眼眶被这些情绪染红。 “明明宿傩对您如此狂妄无礼,您却不惜多次舍身救他于危难,难道他就那么特别?” “您究竟看上宿傩哪一点?或许我也可以让殿下满意……” 请将目光从宿傩身上移开,多看看他吧。 为此,羂索宁愿抛弃自己的尊严,也要求得神明垂青。 神宫寺奏好似看到了一条狗在向自己摇尾乞怜,禁不住低低笑出了声,上挑的凤眼却透着无以撼动的薄情寡义。 “羂索,你好像一条狗啊。” 男孩笑起来时无疑是可爱又惹眼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面前的说出毫不留情的嘲弄话语,这无异于伸手狠狠打了对方的脸。 然而即便如此,羂索依然被他深深吸引,胸口仍然炙热滚烫。 “那我便是殿下的狗。” “……” 神宫寺奏简直被羂索的厚脸皮惊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情绪在腹部翻涌,他移开视线,“说这种话的时候,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只要是为了殿下,这点并不算什么。”羂索垂下眼睫,说话间耳根发烫。 “可是我讨厌狗。”神宫寺奏托着下巴,神色骤冷,“尤其是喜欢在我面前乱吠的狗。” 羂索神情慌乱了一瞬,生怕因此被神宫寺奏彻底厌恶,“抱歉,让您不高兴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说的不是你,不用道歉。”神宫寺奏只是想起了以前见过的一条很凶的狗,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训得一见到他就大声叫唤,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那就好……”羂索松了口气。 神宫寺奏垂眼看着自己又小又软的手掌,心想自己缩水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回青年模样?他还是比较习惯那样的身体。 羂索也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于是他抬眼看向对方,开口道:“羂索,你将我带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宿傩是为了报复我,而你呢?又有什么目的?” 人人都有私欲,神宫寺奏就有些好奇羂索的私欲。 羂索和宿傩不一样,他的恶意总是藏得很深,眼中也能看出对神宫寺奏强烈的欲望,却不能解这个欲望的来源到底是为何。 羂索望着神宫寺奏的眼神真挚而深沉,像是在用那双漆黑眼眸把他整个人装进去藏起来,再不让别人窥探到丝毫一般,让人觉得窒息。 “我想要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 然而神宫寺奏却觉得他的欲念不止于此,只避重就轻地沉吟片刻,以毫无波动的声线回应道:“夜深了,你总不会想要陪在我床边吧?” 羂索第一反应好像有点期待,漆黑的眼缀了点光,嘴角微微上扬,“可以吗?” 神宫寺奏一言难尽地撇了撇嘴,“我没有在邀请你。” 这下羂索才意识到是自己会错意了,脸颊浮现薄红,“让您见笑了,我这就离开,您好好休息。” “……” 待羂索离开后,神宫寺奏又在心中腹诽:怎么感觉他在我面前有点傻兮兮的? 明明设计围剿宿傩的时候还很毒辣…… 系统结合羂索的好感度和人设分析了一番,总结道:【有一个词叫做恋爱脑,再聪明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变傻,羂索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神宫寺奏还是第一次听说“恋爱脑”这个词汇,有些新奇。 神宫寺奏: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为了他好,我以后会少和他接触的。 系统不知如何回话,毕竟羂索也不是主要攻略目标,所以就随便了。 不过以神宫寺奏这样过于性的视角思考,一切有关爱情的浪漫因素都会被他主动屏蔽抹杀,更不用谈主动攻略了。 但要是以玩游戏的视角思考不就好了? 系统立刻豁然开朗,并把这个十分有参考价值的建议分享给了神宫寺奏。 以玩游戏的心态对待这些人吗? 神宫寺奏本来还觉得身临其境太真实做不到攻略,但只要把和每个人物的互动当游戏情节的话,或许会容易接受的多。 “很有意思的办法,值得一试。”神宫寺奏决定采纳系统的建议。 系统顿时感觉灰扑扑的未来变得光彩亮丽起来。 夜晚无事发生,神宫寺奏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虽然涅槃后身体还很疲惫,他也只浅眠了一会儿,很快迎来第二天。 昨天晚上涅槃教迎回神子的仪式在平安京迅速传开,不少对此怀有敬意的人闻讯而来,只为远远地从底楼仰望一番,哪怕只瞥见一根头发丝也会欣喜若狂。 涅槃教大门前人流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信徒增加的数量比以往都多。 只是普通信徒不能随便面见神子与教主,直到两位身份尊贵的访客出现,一直在顶楼打发时间的神宫寺奏才见到了除羂索以外的人。 两个贵客分别是平安京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与御三家中拥有无下限术式的菅原术师。 羂索告诉神宫寺奏有人想要拜见的时候,还想要伸手将对方抱起来,就这么走到会客室见那两人。 虽然神宫寺奏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但心智是正常的成年人,并不希望随随便便地被别人抱来抱去。 可能羂索已经习惯了,但他还是想要脸的。 “羂索,你这里穷得连鞋袜都买不起吗?”神宫寺奏说着,将白嫩的小脚丫抬起了些,只见脚底也是软嫩的粉白色,脚趾小巧柔润,稍稍蜷起时格外可爱。 羂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还是回身去取鞋袜,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他半跪在软座上的银发男孩身前,屏息凝神,伸手虔诚地将对方触感如暖玉的脚掌托在掌心,准备为男孩穿上鞋袜。 神宫寺奏的脚底一被外人触碰,身体就自发地开启了防范措施,被握住的脚背绷紧,另一只脚直接踹向羂索的脸。 “放开,我自己穿,你慢吞吞的在干什么?” 羂索自然不至于被这一脚踹倒,但也没有刻意闪过,而是抬手握住了男孩踩在自己脸上的那只脚的脚踝,抬眸看向对方时眼眶已经染上了激动的绯红。 “请殿下息怒,我这就加快动作。” “…………” 神宫寺奏不满地瞪他一眼,不过羂索的动作确实更快了,利落地给他套上足袜和鞋履后便站了起来。 “殿下请跟我来。”羂索先是向神宫寺奏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牵着后者的手一同前往。 神宫寺奏没有会,以小孩的姿态迈着小短腿向外走去,在岔路口回头看他。 银发男孩周身皆是平静孤傲的气息,他更习惯独自前进,一方面是个人习惯,另一方面却是无人有资格站在他身侧一同前行。 羂索像是察觉出这一点,眼底的光亮了又熄灭,却还是支撑着自己走了上去,带领男孩走向通往会客室的道路。 会客室的门一直敞开着,神宫寺奏直接走了进去,然后立刻感受到两道视线直直向自己投来。 “殿下……欢迎回来。”麻仓叶王看到身形缩小到勉强够到自己胯部的银发男孩时目光一顿,但还是缓和了神色,抿起自长大后极少上扬的嘴角。 乍一看到身穿狩衣的阴阳师,神宫寺奏还以为是哪个自己没听说过的有名人,但当对方脸上的沉浸冰冷褪去,略显腼腆地抿起嘴角的时候,他才确认了这个名为麻仓叶王的男人就是麻叶童子。 【变化好大,是平安京的伙食很好吗?】 听到神宫寺奏的心声,麻仓叶王有些忍俊不禁,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自己的神情。 倒是这样的殿下看着身形还是单薄了些。 “又见面了,小神子。”与麻仓叶王并肩的白发术师主动抬手示意,眼睛依旧被白色绷带缠绕,只能看到薄唇开合,“上次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会突然冲出来,让我愧疚了好久呢。”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菅原,神色平淡道:“我也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这怎么能一样呢?”似乎是确认了对方没什么大碍,菅原语调变得轻快了些,“清剿诅咒师总是还有下一次机会,但小神子只有一个嘛,要是真的失去你的话可是世人的损失啊。”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心道自己只是想表达他们互相扯平,无需因此愧疚而已,他对世人也不存在任何价值。 他走到主位的软垫前坐下,羂索无言地与两位访客一起坐在面向主座的客位处,三道视线无一例外都聚焦在主位上的银发男孩身上。 麻仓叶王听到神宫寺奏的心声后心中一沉,望着对方的眼里若有所思,却没有在此时开口。 “你们就是来确认我的情况的吧?还有其他事吗?”神宫寺奏并没有走流程寒暄两句,径直切入正题。 “唔,让我想想怎么说……”菅原食指点了点嘴唇,然后笑着看向麻仓叶王,“要不还是由麻仓来说吧!” 压力来到了麻仓叶王这边,他自然接过这个重担,神色认真地开口道:“殿下,请您放弃宿傩吧。”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但麻仓叶王已经通过灵视得到了回应,眉心微蹙,“两面宿傩在离开凤栖之地后四处作恶,一夜之间屠杀了平安京的氏族,已是十恶不赦之徒,如今更是对咒术师造成威胁,难道殿下您真的要继续这么纵容下去吗?” “还是说……您有不能杀他的由?” “……”神宫寺奏平静地看着麻仓叶王,二人一言不发地互相盯着彼此看了半晌。 很快,神宫寺奏忽地弯起唇角,头向侧面一偏,沉静的红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在试图窥探我的内心吗?” “……” “找不到的,放弃吧。” “殿下……” 神宫寺奏立刻收敛笑意,低下头摆弄起自己衣服上装饰的白色孔雀羽,将所有视线都隔绝在外。 “羂索,送客。” …… 与两个访客的谈话不欢而散后,神宫寺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再次迎来夜幕的天空发散注意力。 系统:宿主好狡猾,只要是和任务相关的心活动都会被屏蔽,麻仓叶王都要被忽悠傻掉了…… 神宫寺奏活学活用:不是我的问题,他这是恋爱脑。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和他翻脸,一口一个殿下殿下地叫着,真以为他们是一路人吗? 他要继续做任务的话,就必然会与两面宿傩走得很近,还能是什么好人? 还是说他的一些表现太有迷惑性了吗? 看着平安京逐渐亮起了点点灯火,如星河降临人间,神宫寺奏有些好奇外面具体是什么样的,刚想放血让血兽代自己去看看,就听到窗外传来奇怪的动静。 窗外是瓦片铺就斜坡状屋檐,似乎有什么落在了上面发出敲击声,听上去像是极力克制了力度。 神宫寺奏循声看去,果然看到黑发蓝眸的年轻男子从侧面走过来,身体略有些摇晃,看上去随时会失去平衡。 男子只要脚下已发出声响,就会露出夸张的紧张表情,咬着牙朝向外打开的窗户投去视线,看到神宫寺奏时立刻加快了脚步。 “你果然在这里!神……” 待看清了神宫寺奏现在的模样后,夜斗睁大了猫一样的蓝瞳,几乎语无伦次,“诶?等等……你怎么?难道你是……” 神宫寺奏手肘搭在窗边,仰起头看他。 “你是神宫寺的儿子吗!?” “…………” “额不对……你看上去有十岁了,这样算的话神宫寺要在12岁的时候生下你,所以你不是他的孩子!你是神宫寺!” “夜斗,你真是傻得可爱。”神宫寺奏都要忍不住“夸夸”他了。 “诶,也没有啦,哈哈。”夜斗摸了摸鼻子,笑容憨憨的。 神宫寺奏:“我这不是在夸你。” “原来是这样吗?” “算了,”神宫寺奏差点放弃和他继续交流,话头一转,“你来找我?” 夜斗立刻点头,这才警惕地望了望神宫寺奏身后,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麻仓叶王和一个咒术师来这里见什么神子,总感觉他们要见的人其实是你,所以就偷偷过来瞧瞧。” 其实他还省略了很多和麻仓叶王寻找神宫寺奏下落的过程,包括之后围剿两面宿傩失败的事,但也没必要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说这么多。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身体已经好了吗?”夜斗不忘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神宫寺奏见他真心询问自己的情况,莫名想起这傻子过去天天给自己熬中药的事,嘴里一阵发苦,“没事,这样也挺好。” “真的假的?”夜斗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由衷道,“确实挺可爱的。” “……你现在放心了?”神宫寺奏无语地撇嘴。 “嗯,你没事就好。” “你……还要我请你进来坐吗?” “不用了不用了。”夜斗又向里面瞄了眼。 “那……”那你怎么还不离开? “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不会很闷吗?”夜斗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他总是担心神宫寺奏再次被人软禁起来。 “还好,可以看到平安京的夜景。”神宫寺奏无所谓地看向远处。 夜斗转身靠坐在窗边,和他一同看了眼如星光闪耀的夜市灯火,随即扭头道:“虽然很好看没错,但看多了还是会腻,要不要我带你去夜市里看看?” “……”神宫寺奏听到这句话没有立刻答话,偏头看着傻里傻气的夜斗,第一次不想直接拒绝对方。 夜风吹拂,神宫寺奏的银色长发飘向窗外。 “怎么样?夜市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去了绝对不亏哦。”夜斗也察觉到神宫寺奏的动容,于是继续出言撺掇。 神宫寺奏仰着头,张开了嘴。 “你们想去哪儿?” 一个冷冽低哑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生硬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神宫寺奏与夜斗同时扭头看去,后者向侧面迈出一步挡住了神宫寺奏的身影。 “是你,两面宿傩——” 粉发男人发丝凌乱,身上的和服也布满了各种痕迹,像是整日都在奔波,一双阴鸷狠戾的猩红眼眸如同饿狼般穿过了夜斗的身体,锁定了身后的某人。 “我问你话呢……这么晚了,想要去哪儿?” 夜斗见他一心想要找到神宫寺奏的踪影,不惜跋涉千里风尘仆仆,也还是找上了门,心里觉得这人执着得可怕的同时,也坚定了不让对方再带走神宫寺奏的决心。 “你休想再对神宫寺出手,除非先赢过我!” “怎么?这么快就被神宫寺蛊惑得头脑不清了吗?”宿傩扯起一边嘴角,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神宫寺奏说的,夜斗听了总觉得哪哪不对。 “你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啊! 然而两面宿傩却阴沉着轮廓俊朗的脸径直向夜斗走来,两对眼睛两对手臂令他的可怕程度指数增长,看上去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阿修罗一般。 夜斗刚要呼唤绯器拼死抵抗,就被身后的人戳了戳脊背,这令他愣了片刻。 就是这不足一秒的愣神,宿傩趁机将他掀了出去,一掌拍在窗框上,眼神狠戾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人。 “神宫寺,你……”想好该怎么承受我的怒火了么? 下一秒,宿傩失去了声音,强盛的气势陡然消散,茫然又惊异地与面貌幼小的神宫寺奏对视。 只见银发男孩对他弯了弯唇,琉璃般明净的双眸平静无波,与他记忆中的神宫寺奏如出一辙。 宿傩见状,低低地骂出了一句不甚悦耳的脏话。 第28章 不死术师 小少爷 自从被人捷足先登带走了神宫寺奏, 两面宿傩就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几乎是在传出涅槃教迎回神子的消息当天就抵达了平安京。 一路上听到不少描述神子多么惊为天人,好似谪仙下凡的美言, 宿傩就确定神宫寺奏恢复回原来的身体, 想要马上见到对方心情越发强烈。 当他披着夜色赶到涅槃教风格明显的塔楼附近观察情形时, 没想到恰巧捕捉到黑发蓝眼的神明在窗边与里面的人相谈的一幕。 虽然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从窗内飘出的几缕银丝,却也能想象到面对来人时, 神宫寺奏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对方。 哪怕这人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也能用那张脸给人造成无限遐想。 宿傩看着夜斗似乎与窗里的人越靠越近, 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想也没想就跃上塔楼屋檐, 听到夜斗的话当即厉声质问。 而夜斗也是第一时间阻隔了他的视线, 显然也是受到了神宫寺奏的影响, 一心只想见到后者的宿傩越发烦躁。 为什么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纠缠不清?为什么你要躲在这人身后一言不发? 你就这么想要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智尽失的模样吗? 宿傩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越烧越急,推开夜斗后就像打开了阀门的堤坝, 升起来的情绪猛然倾泻而出。 但当他看到只有一丁点大的神宫寺奏时,阀门突然被什么阻塞,本该说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像是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一般怔在当场。 第一反应是这确实是神宫寺没错, 接着就是心脏用力跳动的声音在耳膜里回响,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头竟生出了这么小应该很好抱的想法。 看着十分熟悉的骄矜神态出现在银发男孩身上时, 宿傩彻底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满脑子都是他可以把对方抱在怀里的念头。 于是,他终于绷不住低骂了一句粗口。 长大后的神宫寺奏把他的心绪全都扰乱也就算了,现在又变成个玉雕小人似的小娃娃, 让他更加混乱,简直生来就是克他的…… 本来还想和羂索打一架再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他现在却只想抱起人就跑。 “羂索在周围设置了结界术,你再继续发呆的话就要被发现了,宿傩。”神宫寺奏现在的声音带着儿童的稚气,冲淡了眉眼的冰冷,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 宿傩闻言笑了,“你以为我会怕他?” 上次的围剿也只是稍微有些出其不意,更有无下限术式突袭,才落了下风。 “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就这么对我念念不忘?”神宫寺奏故意这么说,目光揶揄地打量起宿傩身上的痕迹。 宿傩长臂一伸便抓着神宫寺奏的后衣领把人从房间里提溜了出来,举到可以和自己平视的高度,果然被挑起了火气,“我还想问你呢,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帮他挡下那一击,结果变成这副……蠢样! 夜斗艰难地爬了回来,看到这一幕忙出声道:“宿傩!你别动手!其实他是神宫寺的儿子!神宫寺不在这里!” “……”宿傩和神宫寺奏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瞥向夜斗,似乎都十分默契地不打算接这个茬。 夜斗尴尬挠头,果然没人会相信吗? “说起来,若是你日后有了孩子,估计也是这样一张蠢脸。”宿傩说出了这样意味不明的话。 神宫寺奏被提着后衣领,身体却由于衣服宽松慢慢向下滑去* ,宿傩见状鼻子里发出轻嗤,另一只手臂一伸,让他可以安稳地坐在小臂上。 “你想多了……”神宫寺奏这才有了回应。 他不会有后代,没有这方面的世俗欲望。 宿傩却因为这句话想了很多,禅院都是黑发,或许会和神宫寺奏有一个黑发的小孩,说不定没有几处像对方。 是这个意思吗? 一想到神宫寺奏会和某个不知名的女人拥有后代,宿傩刚平复的心再次掀起巨浪。 他不明白这个心情是由何引起,只下意识排斥这件事。 “神宫寺老师,你在我这里经历的那些事若是让那位知道了……”宿傩托着神宫寺奏的手收紧,让对方只能面对面靠在他上半身,低下头在对方耳边沉声道。 神宫寺奏的手贴在宿傩肌肉饱满结识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说话时产生的共鸣感,连同耳朵都被这低低的声线震的发麻。 “……”那位?是哪位? 家主知道了一定会垂死梦中惊坐起,一下子蹦上天吧? 天元原本放弃他了,现在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大概又会自我感动吧? 虽然不确定宿傩指的是哪个,但神宫寺奏现在并不怕对方威胁自己。 “你以为现在这样还能威胁到我吗?宿傩。”神宫寺奏将脸面向宿傩,掀起眼皮望着对方的面孔,哪怕还是孩童模样,也没有被宿傩的气势吞没。 宿傩眼底浮现晦暗的郁色,“既然如此……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一直在观察形势的夜斗听不清他们的悄悄话,满头雾水,却不能让神宫寺奏再被宿傩掳走,唤来了绯器想要阻止,就听神宫寺奏指着远处灯火密集的地方道: “在这之前,我要你带我去那里看看。” 那里? 宿傩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就是普通的夜市后平淡出声:“之前你还是废物雏鸟的时候,我经常带着你去这种地方逛。”只是那段时间的记忆全都没有了,包括最初那三年的记忆。 “怎么?突然对人类的日常活动有兴趣了?” 想来也是,神宫寺奏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凤栖之地那么小的偏远地方,没见过外面的纷乱世界会心生好奇也正常。 一想到这里,宿傩就又想找家主好好问候一番。 神宫寺奏也不说自己是不是感兴趣,对如临大敌的夜斗说道:“刀收起来吧,他伤不了我。” “啊,哦……”夜斗见他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而宿傩也没有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举止,斟酌了几秒便收回了绯器。 隐匿了身影的绯对夜斗道:“你看,他根本不需要你关心,而且看起来和两面宿傩很亲近的样子。” “……”夜斗假装没听到。 “哼,你现在恢复了人形就有恃无恐了吗?”宿傩瞥了眼再次得到神宫寺奏关注的夜斗,并不想之后的路上也有这个碍眼的人同行,径直从高处跳下,带着银发男孩消失在夜色之中。 神宫寺奏银发飘散,混着淡淡的冷香缠在宿傩颈侧,一落地就被后者拿了下来。 宿傩仍捏着这一绺银发,在神宫寺奏面前晃了晃,“你这个人真不安分。” “……”神宫寺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转念一想自己这样指使他到处走确实挺惹人烦的,索性让宿傩更烦一点,“我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你想个办法。” “让他们看到神子被我这个诅咒师抱着不是更好?到时候场面一定很有意思。”宿傩故意说这样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对方观察反应。 神宫寺奏没觉得反感,只若有所思地淡声道:“这样就看不到夜市了。” 人全都围上来还看什么? “啧。”宿傩还企图看到他秀挺的眉皱起来的样子,哪知道这么无趣。 既然那么想看,那他就大发慈悲满足神子的心愿吧。 在无人的街角等待了片刻,得到宿傩传讯的里梅出现,带来两个面具和一套男孩穿的童水干。 神宫寺奏脱下象征着身份的红色华服,接过衣服刚要自己穿,就被宿傩几只手联合起来强行给换上,期间只简单地伸了伸手。 看着甚至帮自己好衣领和头发的宿傩,神宫寺奏莫名觉得是不是小孩的模样总能勾起他人想要照顾的欲望? 羂索是这样,现在就连两面宿傩也变成了这副可怕的样子。 “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宿傩?” 宿傩闻言将白色的狐狸面具扣在神宫寺奏脸上,想到了什么似的扯了扯嘴角,“我当然记得……但是你呢?” “……” “明明一点也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我的恶意?” 看着神宫寺奏面具下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眼,宿傩笑意收敛,眼中凝聚起扭曲的偏执。 “记忆是不存在了,但发生过的事是改变不了的。”神宫寺奏对此十分确信,所以宿傩必然会恨他。 “你说得对……”听到对方还在试图挑起自己对这些事的仇恨,宿傩决定顺了他的心思,“之后我定会让你满意。” 这可是你自己故意招惹的,别怪他不讲情面…… 说完,宿傩戴上了红色的鬼怪面具,抱着神宫寺奏向夜市走去。 神宫寺奏总觉得宿傩的话哪里怪怪的,不过很快被映入眼帘的热闹场景吸引,将这种异样感抛到脑后。 夜市里大部分都是各种行商,担子一挑便从街头来到街尾,转一圈也能卖掉不少东西。 除了生活上的用品以外,最多的还是专门卖平民食物的行商,卖的基本是一文字菓子和麻薯一样的食物。 宿傩单手抱着神宫寺奏穿梭其中,耳边响起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各色商品在眼前经过,充满了生活气息。 最近似乎有什么节日活动,他们戴着面具走在人群中也不突兀,也因为宿傩将另外一对胳膊藏在宽大衣袖中,没人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甚至还会主动拉客。 “郎君,要不要给小公子买点菓子尝尝?” “好看又好吃的糖人,小孩子都喜欢,郎君给小公子也买一个吧?” …… 他们只要在行商面前多逗留两秒,人精似的商人就会喜笑颜开地推销,恨不得把菓子糖人直接塞到小孩手里。 神宫寺奏没见过这么具有乡土气息的景象,还真就接过了商人递来的糖人,小手捏着竹签子转了转。 宿傩看了一眼,问商人:“多少钱?” 商人笑着报出一个数目,宿傩从钱袋里拿出几枚钱币丢给他,随后带着神宫寺奏离开。 “怎么表现得这么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这些东西凤栖之地也不是没有吧?”可以说那里的平民生活质量比这里更好,全都得益于这位神子。 “那里没有夜市。”神宫寺奏眼睛始终看着琥珀色糖浆制成的糖人,暂时没有要吃掉的意思。 宿傩扭头看他,突然伸手握住那只小手,将糖人拉到自己面前,隔着面具把糖人塞进嘴里,只听清脆的一声咔嚓,再拿出来时糖人只剩下三分之一。 “小孩子还是不要吃太多糖,而且钱是我出的,你不会在意吧?” “……”神宫寺奏从面具孔洞中看向他的眼神逐渐褪去温度,却是在表达不满。 宿傩见状哈哈大笑,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什么嘛,这不是会有小情绪的吗?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0】 系统:撒花!欢呼! 神宫寺奏:他为什么会在欺负我的时候加好感? 不能解…… 而且还很幼稚,说好的诅咒之王呢? 直到逛完夜市,神宫寺奏都没有去吃那块被啃过的糖人,最终还是进了宿傩的口中。 宿傩知道他有洁癖,嫌脏才没有吃,这样的想法还没散去,脑海里就浮现出对方被他弄脏的情景,大脑一热,莫名觉得把手指伸进对方湿润的口腔中也是不错的弄脏方式。 他有些跃跃欲试,转头看到只有半大的男孩后顿时熄火。 啧,什么时候能长大? 那样才有意思啊…… “你说,羂索要是发现你不在房间里会不会急得发疯?”宿傩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想象着羂索红着眼把平安京都翻遍的愚蠢模样,然后被这想象逗得笑出了声。 神宫寺奏看着漆黑的夜空,羂索会不会疯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饿了。 自从涅槃成小孩子以来,他的胃口总是很大,一天吃五顿都会觉得饿,当然不是羂索亏待他,只是他自己不说而已。 刚从夜市出来,他的食欲都被行商摆出的各种菓子食品勾了出来,腹部的空虚感越发强烈。 “宿傩,我饿了。”他就是要继续烦宿傩,然后扣好感度。 “啊?你真是小少爷……”宿傩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抬手指了指身后还没结束的夜市,“去买点菓子吃?” 神宫寺奏表示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满足,轻抬下巴表情倨傲道:“不行,我要吃肉,很多肉。” “要求还挺多,就算跟我撒娇也没有用。”宿傩现在不可能找到未打烊的饭馆,手头也没有食物厨具,山谷的据点也成了灰烬,便嘴上敷衍地回应一句,“你就先饿着吧。” “……”他哪里撒娇了? 神宫寺奏到此为止再也无法继续撒泼了,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别扭,垂下眼睫,索性将头靠在宿傩肩上酝酿睡意。 希望睁开眼时宿傩可以履行承诺,毕竟在去夜市之前说好要威胁他的。 可不要令人失望啊…… 宿傩见他闭上眼像是累了,应该这次涅槃花费了多少能量,猜测要吃很多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真是的,什么都要靠猜,神宫寺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 神宫寺奏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而且还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坐起身,扭头看了一圈自己的房间,又望了望外面的院落,都没有发现宿傩的身影。 把他带回凤栖之地是要做什么? 有点期待了呢。 没多久,宿傩就端着什么走了进来,神宫寺奏坐在房间里都嗅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竟然给他做了吃的…… 小孩的外貌就这么容易勾起“母性”么? 神宫寺奏心道失策。 宿傩把一大碗烤肉盖饭放到他面前的矮桌上,说道:“小少爷,吃饭了。” 身形高大健硕的粉发男人看着面前的男孩拿起筷子,又满含恶意地压低声音补充:“吃饱了好上路。” 神宫寺奏夹起一大块烤肉,看了他一眼便安静地吃了起来,举止间都散发着良好的气质与教养,红润的嘴唇沾了些油光,看上去十分晶莹柔软。 看神宫寺奏吃饭并不会无聊,宿傩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明目张胆地描绘着对方垂下的纤长睫毛,随着动作缓缓从肩头滑落的银发,还有与长长的筷子不太和谐的白皙小手。 慢慢地,神宫寺奏低头吃饭的动作被脸侧过长的头发打断,抬起左手将那一绺撩至耳后,露出瓷致的耳朵,宿傩看到这一幕心头跳了跳。 但是没吃两口,另一边的头发也不安分地垂下来,神宫寺奏再次停下来,想要继续之前的做法。 然而头发太多,耳朵挡不住全部,还是会有几根掉出来妨碍他吃饭。 宿傩见状都替他觉得麻烦,起身来到神宫寺奏身后,伸手将他脑后的头发都抓在手里。 神宫寺奏似乎想要扭头,但还是顿住了,便由着他这么做,拿起筷子继续吃。 “真麻烦,要不我帮你剪掉吧?”宿傩以手指做梳了铺到榻榻米上的长发,然后只用拇指和食指在神宫寺奏脑后全部捏住,视线不由被对方右耳根与颈侧的连接点上的一抹红痣吸引。 啊……原来这里有一颗痣的么? 雪白如瓷的皮肤上多了一抹鲜红,犹如雪地里的红梅一般惹眼。 宿傩伸出手,在那点红色上轻轻抚弄了一下。 触感光滑细腻,和抚摸凤凰雏鸟时的感觉并不相同,却依然让人上瘾。 他摸了没几下,神宫寺奏就捂着颈侧转过头,因为嘴里还有食物,只能微鼓着面颊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作为无声的警告。 只是宿傩把警告当成控告,毫不在意地勾着唇笑了笑。 “你好敏感啊,我就随便摸一摸而已。” “……”神宫寺奏没法将头发从宿傩手里挣脱,待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并吞咽下去后才开口,“管好你的手。” “知道了,小少爷。”宿傩把他全部动作都收入眼底,眼底都被笑意浸染。 【宿傩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13】 神宫寺奏这顿饭吃得并不满意,不仅是因为宿傩的幼稚,还有切切实实伤害到他的好感度。 等等……这不会就是宿傩对他的报复威胁吧?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神宫寺奏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报复到了。 吃好饭后,宿傩就坏笑着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把你带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以为你要抛弃这里,怕得直发抖呢。” 神宫寺奏听了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真的不想继续管这里了似的。 宿傩倒觉得撒手不管也好,他还想让神宫寺奏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作为乐子呢。 “对了,难得回来一次,”宿傩伸手撩了一把神宫寺奏脸侧的长发,晦暗的情绪在猩红的眼中潜伏,“不去看一眼师娘吗?毕竟都那么久了,难免会让独守空闺的人担心你的现状……” “别乱说。”神宫寺奏斜睨了他一眼,心道谁是师娘? 那既不是师娘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一个多出来的吃饭的嘴而已。 令他较为满意的是,那个人也没有攀附他的意思,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落,充当与两家联络的工具。 宿傩却以为他这个反应是因为自己说对方独守空闺有些冒犯之意,再多也不会在他面前说,于是眼底的情绪更深。 “走吧,神宫寺老师,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最好也让她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说这话时,宿傩还把弄着一绺银发,绕在自己指尖又松开。 “没用的,这样做并不能威胁到我。”神宫寺奏知道这是他准备的报复计划,然而还是错算了,那人并不会在意自己的事。 但要是真把那种事说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神宫寺奏还是会尴尬的头皮发麻。 又是这种程度的报复,不算很成功,却能让人无比尴尬。 “我不是说了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神宫寺老师还同意了。”宿傩一把将银发男孩捞在怀里,越是被否定拒绝,他就越有实践的冲动。 正好看看这位被金屋藏娇的女人是怎样一个天仙,能让神宫寺奏如此维护。 “够了,你别发疯——”神宫寺奏都恢复人形了,哪能就这么被宿傩拐走,当即使用咒力打在对方身上。 然而宿傩步伐一点没乱,哪里受伤就用反转术式修复哪里,禁锢着神宫寺奏的胳膊固若磐石,没有完全恢复实力的神宫寺奏一时无法脱离。 “发疯?我可没有发疯,我好着呢,是你临阵退缩,这怎么行?”宿傩眼神戏谑地看着他,“我说过会让你满意的……”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12】 “宿、傩。”神宫寺奏被他四条胳膊紧紧缠抱着,面颊都憋出了薄红,看起来真的动了情绪。 但在听到系统提示音后,神宫寺奏挣扎的幅度渐小,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既能保住秘密又能刷低好感的可能性。 宿傩加快脚步,来到打听好的院落前,对着紧闭的木门朝神宫寺奏“嘘”了一声。 “小点声,我们待会儿给师娘一个惊喜。” “…………”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宿傩慢慢向门靠近,放轻呼吸像是在倾听院内的动静,同时也想让神宫寺奏越来越紧张。 果不其然,怀里男孩都吓得不敢大力挣扎了。 隐约听见院内有脚步声,表示里面有人。 宿傩满意地勾起唇角,刚伸出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呕吐声。 顷刻间笑意尽数收敛,被彻骨寒意取代…… “原来是这样……神宫寺老师你可真有本事……” 听到耳边咬牙切齿的声音,神宫寺奏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第29章 不死术师 让他上来 怪不得一听到他要见这位就那么紧张, 原来已经有名有实了么? 算起来从他带走神宫寺奏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这样算下来,时间也正好吻合…… 就是没想到身体都差成那样了, 神宫寺奏还能和别人恩爱, 到底是有多爱? 短短几秒钟内, 宿傩的大脑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推算,还对谁主动谁被动做出了猜测。 一想到神宫寺奏与别的女人坦诚相对, 用那张清艳昳丽的脸和毫无瑕疵的身子和别人调情,他就气得火冒三丈, 恨不能立刻冲进院落掐死那个女人。 毕竟都已经有孕吐反应了, 没多久还会生一个孩子出来, 就算他拿那件事威逼利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 还是一不做二不休…… “老师和师娘这么恩爱, 真叫人心烦。”宿傩心里的危险因子正蠢蠢欲动, 压低声音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神宫寺奏耳边,眼睛像是被什么蒙蔽住似的陷入了魔障。 “不如……我现在就进去宰了她?老师你一定会很伤心吧?” 神宫寺奏可以容忍他的恶劣, 但也仅限于伤害针对他自己的报复,牵扯到无关紧要的人便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了。 “宿傩,适可而止。”神宫寺奏默默用咒力割破了手腕,驱动血液唤出血兽, 瞬间突破了宿傩的桎梏, 同时双手掐诀不给对方反应机会,一道禁锢的咒术随着一滴血打入了宿傩的眉心。 他当了太久雏鸟都快忘了自己给宿傩喂过不少血, 结合自己领悟结界术所融合的术式与对方体内的血液相互呼应, 达到禁锢的效果。 即便是宿傩也有些措手不及,中招后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身影。 神宫寺奏落地后仰起头看着面色难看的宿傩, 慢条斯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淡声道:“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给了你可以随意骑在我头上的错觉?” “……” “请问……外面是不是有人?” 这时,院内传来低哑柔和的询问声,光凭声音便能脑海里大致能勾勒出一个体弱忧郁的女性形象。 神宫寺奏看向关着的院门,想起之前听到的那阵呕吐声,到底还是主动推开了门。 他走进去后并没有把门关紧,为了让宿傩好好确认一下他们的真实关系,所以只是留了一道缝,只要不会让院里的人看到宿傩的身影就行。 “是我。”神宫寺奏缓缓步入,与坐在走廊的黑发和服女子打了个照面。 该女子便是禅院送来的联姻工具人,禅院清,一个除此之外没有利用价值的天与咒缚。 禅院清身穿浅蓝色的和服,整体气质清淡素雅,一头黑发在脑后随意盘起,皮肤在阳光下显出病态的苍白,眉眼英气偏中性,薄唇呈淡粉色,头时常低垂着,叫人看不清具体神态。 她在看到缩水成小孩的神宫寺奏后没有花太久时间便反应过来,微微勾起嘴角,却又感到不适般抬手掩住嘴巴,声音依旧沙哑,“原来是神宫寺殿下,今天听闻您回来,竟是真的……” 神宫寺奏见她身体仍旧不好,要不就是家仆不上心,要不就是身体底子太差,不管怎么说都是落户到自己领地上的人,他没有由不管。 他走到禅院清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怎么还有问题?” “大抵是老毛病又犯了,过去也总是反复,很快就会好。”禅院清看着站直了也只能和自己平视的银发男孩,薄绿的眼眸似乎柔和了些,与天生阴郁的气质混杂在一起。 神宫寺奏虽然只见过对方一次,也能推断出她胃不好的结论,应该是以咒术师为尊的禅院家族自小便苛待对方,故而形成了老毛病。 “我让家仆给你另拿一味药,保证药到病除。”只要胃病好了,就不会有人说神宫寺家饭不给吃饱,连一个人都养不好的闲话。 “殿下有心了……”禅院清垂首表示感谢。 至此二人都表现得相敬如宾,一点恩爱痕迹都没有,这样宿傩还要误会那真就是脑子有坑。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就听到禅院清叫住了自己。 “殿下。” “何事?” 只见禅院清拿出一块手帕,站起来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俯下身在后者脸颊上擦了擦。 “原来是沾到血了,殿下可无事?”禅院清身子弯得极低,额头几乎要和神宫寺奏的脑袋碰到一起,从后方的视角看去就像是在亲吻对方的额头。 “……无事,不用在意。”神宫寺奏藏在衣袖中的手腕上还留有血迹,一抬手便露了出来,被对方的视线捕捉到。 “请殿下等我一下。” “……” 禅院清转身去水池前将手帕沾湿,返回来捏着男孩细瘦的腕子仔细清起来,低眉垂眼十分认真。 神宫寺奏倒是不排斥别人帮自己擦血迹,况且还挺细心,他对禅院清不说有恩情,至少还是不薄的,所以对方用行动感谢他也很正常。 只是目光在对方捏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停留片刻,哪怕长得再怎么雌雄莫辨,骨头是骗不过去的。 禅院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层薄茧,划过皮肤的触感略显粗糙,虽然整只手看起来纤瘦苍白,却也分明是男人的手。 在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隐约有了猜测,现在落实之后只想对禅院家说一句真有你的,为了不浪费咒术师人才又想获得情报,竟然把一个男的丢了过来。 就不怕他发现以后翻脸么? 神宫寺奏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因此迁怒被迫打包送过来的禅院清,默默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只是这一幕落在某人眼里怕是要被添油加醋成另一个版本,于是他将手抽了回去,“可以了。” 禅院清很顺从,收回手帕后站直,神宫寺奏才发现对方和宿傩差不多高,也就稍微矮了一点而已。 不愧是用咒力换肉.体强度的天与咒缚,营养跟不上也能长这么高。 “有什么事就找家仆,我这里不养废人。”神宫寺奏说着,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烙印在后背,像是要把他烧个对穿。 真是的,误会也就误会了,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游戏角色的感受? “好,多谢殿下厚爱。”禅院清露出受宠若惊地微笑。 神宫寺奏心道他只是一视同仁,转过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便听到禅院清在身后柔声道:“殿下以后……还会来看我么?” 银发男孩闻言回头,与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和服女子隔空对望,随后垂下眼睫,“若是一个人无聊,你可以出去走走。” 这话说得很直白,不论是当事人还是旁听者都能听出他的疏离。 禅院清果然收起了心思,“殿下慢走……” “……”神宫寺奏再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院门。 走出去后将门一关,神宫寺奏抬头看向双眼充血泛红的宿傩,想了想还是一脚把人踹倒,在落地前拎住对方的衣领,步伐稳健地往别处走去。 宿傩已经快被自己看到的画面气疯了,那个女人竟然弯下腰和神宫寺奏靠那么近,而且还乖顺地帮对方擦手腕! 这不是只有妻子对丈夫才会做的事吗!? 而且神宫寺奏也够迟钝的,明明都出现孕吐反应了,还以为是别的病,离开时甚至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感觉完全就是一个睡完就忘的渣男。 但即便神宫寺奏如此薄情,那女人还深情款款地目送他离开。 真就那么喜欢?想必是食髓知味、难以忘怀了吧? 宿傩愤懑地思索着,心头冒出的酸意变了性质,矛头直指神宫寺奏。 那股不明情绪持续翻涌着,让他只想挣脱束缚,掐住神宫寺奏的脖子把人按在身下,然后看看做些什么会让对方再也维持不住冷冰冰的表情。 他想要那双含着水光的凤眸看着自己,或愠怒或怨恨,都会将这种烦躁感压下去,变成令人兴奋的悸动。 神宫寺奏不知道宿傩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将其拖到自己院落放下,找到家仆吩咐好药的事后才解除了宿傩的禁锢。 眨眼间,宿傩就赤红着双眼来到他面前,喘着粗气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般,“神宫寺老师……你还真是招女人喜欢,心甘情愿为你独守空房,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神宫寺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真想敲开宿傩的脑袋看看里面是啥构造,“你想太多了。” “嘁,不想承认吗?我在外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女人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宿傩蹲下身,伸手握住银发男孩的肩膀和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她那么爱你,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老师以后有了后代,还会想着离开这里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心又回来了呢?” 不得不说家主的手段先他一步,靠女人和后代留住神宫寺奏的确会是可行的方法。 神宫寺奏见宿傩眼里染上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莫名不想现在将事情解释清楚,也不清楚对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便怀着好奇又玩味的心态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这是我的事,你这么操心做什么?”银发男孩并不受他影响,笑容轻松。 两面宿傩闻言立刻沉下脸色,他想说难道自己在你眼里不算特殊的存在吗? 明明与羂索和麻仓叶王比起来,他从神宫寺奏那里得到的关注更多,但还是会因为对方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态度心生惶恐之感。 现在回想起来,在掳走神宫寺奏的那段时间里,竟是他最满足的时期。 他不曾为自己对神宫寺奏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因为那也是对方期待的结果,他只是满足了对方的要求而已。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让他越来越不安,神宫寺奏渐渐恢复了实力,还会为了另一个女人与他动手,他再也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一切都在向不可预测的未来发展,宿傩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知为何开始慌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彻底放不下神宫寺奏这个人。 哪怕他还在埋怨神宫寺奏拿自己当复仇的工具,潜意识里却也会担心会像羂索那些人一样被对方疏远…… 宿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神宫寺奏这么执着,或许是因为对方过于苛刻的训练,也许是为了引起他的仇恨故意表现出来的刻薄,亦或是多次在自己性命不保之际出手,被术式穿透后坠落的染血身影…… 不论是怎样的神宫寺奏,他都再也无法将其从记忆中清除磨灭。 神宫寺奏对那女人身份的默认,如同一枚钉子深深扎进了宿傩心中,他大脑飞快转动,思索着可以不让对方移开视线的办法。 “那么,你曾经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你指的是?” “你不是正期待着我的复仇吗?如今我还没尽兴呢……”宿傩的拇指抚向对方的侧脸。 神宫寺奏抬了抬下巴,伸手挡住那只手,“如果你还想用这么低级的手段针对无关之人,我会直接踢你出局。” 宿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收敛,沉声道:“那便说好了,老师到时候不要反悔……” “当然。”神宫寺奏后退一步,以不可抗拒的力道脱离了宿傩的桎梏,向着天空某个方向仰起头,嘴角挂着笑,“不过要看你够不够努力了。” 是羂索来了,借其他咒术师的咒灵循着痕迹来到凤栖之地,身边还跟着同样是咒术师的下属。 宿傩听到动静也看过去,登时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都被神宫寺奏嫌弃成那样了,竟然还敢跑来接人? “殿下!”咒灵还没有彻底降落,羂索就急不可耐地从上方跳下来,三两步就来到神宫寺奏面前,确认无碍过后才转身看向宿傩,“两面宿傩,你竟还不死心……” 说着,羂索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向后拉了一下,心脏猛地跳了跳,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孩。 “先不要管他了,你带我回去吧。”银发男孩脸上尚且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眉眼精致好看,唇红齿白,抬起头看人时便夺去别人了所有注意力。 宿傩本来还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旁观羂索如何被拒绝,他实在太期待看到对方被踢出局时难看的脸色了* ,以至于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怔愣了一瞬。 “好,我带您回去。”羂索的内心此时已经被几乎冲昏头脑的喜悦填满,感觉世界到处都盛开着鲜花,男孩的声音还在耳边优美地回荡。 “神宫寺老师,你不是和我说好了吗?”宿傩冷声打断,视线紧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神宫寺奏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他,“没错,不过能不能做到就看你的本事了,毕竟——” “你只是取悦我的玩具而已。” “……” 宿傩身体僵硬了片刻,看着神宫寺奏跟在羂索身边的画面,那种熟悉的堵塞感再次袭来,一团无名火在心中点燃,烧得他浑身血液滚烫、身体发抖。 “谁允许你走了?”宿傩不甘心就这么放神宫寺奏离开,迅速对背对着他的男孩出手,嘴角不自觉地压下去。 仅凭现在的身体,神宫寺奏还是落后于他,再者羂索等人不足为惧,宿傩有把握将神宫寺抓回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劲的威压拦住了攻势,银发男孩周身忽地凝聚起规模庞大的咒力,银发随着气压的变化飘荡起伏,只见男孩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无机质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你听不懂吗?”神宫寺奏声线愈发冷冽,“主导权在我手上,什么时候轮到玩物指手画脚了?” “……”宿傩无法击破咒力膜,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的脸睁大眼睛,心脏莫名加快了跳动速度。 神宫寺奏忽然又弯起了唇角,眼里的寒意变为戏谑,“不过我允许你跟在后面,就像追逐着主人的狗一样。” 说完,也不去看宿傩会是怎样的表情,拉着羂索的手一同坐上咒灵,就这样扬长而去。 宿傩在下面紧盯着远去的一行人,拳头攥紧了又松开,随后将手按在脸上,混乱到极点后便笑出了声。 说实话他都快分不清神宫寺奏对他的恶意究竟哪些是真是假了,也不明白对方为何总是在主动靠近自己后又把他无情地推开。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掌控在神宫寺奏手里的陀螺,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对方的操控,每次都被对方的鞭子抽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你到底想要他怎么样?神宫寺…… 不止想要得到他的恶意,还想要将他驯成一条听话的狗么? 好啊,那便试试吧—— 看看到底谁驯服谁? …… 飞行咒灵背上并不怎么平稳,风也有些急,羂索扶着神宫寺奏的后背,侧过身为其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 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还是在意神宫寺奏对宿傩说的那番话。 殿下是在激将宿傩么?而且还想要把他驯成自己的狗? 那他又算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又是宿傩……? 越想下去,羂索越有危机感,心里刚安定下来又变得火急火燎。 宿傩坚决不能留…… 思绪在这里停止,羂索低头看了眼银发男孩,却眼尖地察觉到对方鼻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连忙问道:“殿下,可是刚才伤到了哪里?”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掩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发颤,“只是有点用力过猛。” 他与宿傩对峙时强行调动超过了这具身体可以承受的咒力规模,导致经脉扩张过度,与对方说话时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若不是为了让宿傩有点上进心和紧迫感,他也不用受这种罪。 所以宿傩可要好好表现,别再搞出那种低级手段…… 羂索听他声音有些虚弱,便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殿下您靠在我身上吧,这样会好受些。” 神宫寺奏这才抬眼,看到那双黑眸中的柔和情绪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但还是放松身体靠进了对方怀里,嘴里淡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值得。 “……殿下?” “……” 羂索貌似隐约听见神宫寺奏后面还说了什么,但当他再看去时,对方已经阖上了眼睛,后背不太自然地起伏着,看样子是真的体力透支了。 他闭上嘴不再出声,一手轻轻抚在男孩后背上,低头注视着对方的睡颜。 回到涅槃教,羂索见对方仍然睡得沉沉的,便轻手轻脚把人抱起,将其安置在房间里的软垫上,就近吩咐完事务后,一直守在男孩边上没有挪动,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神宫寺奏在傍晚时被饿醒了,羂索忙命人去把准备好的食物送来,这次特意做的格外丰盛。 他一边吃,一边查看系统新增的记录。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羂索的好感度涨了1点,如今是96点。 而宿傩却有些怪异,先是减了2点,之后又不知为何涨了5点,如今有15点好感度。 神宫寺奏:出bug了? 系统:嘀,系统未检测出任何漏洞问题。 神宫寺奏:真是的,要讨厌我就认真一点啊。 系统:??? 神宫寺奏往下继续看,就见常年不动的恨意值莫名涨了10点,现在总共29点。 而系统备注恨意来源是凤栖之地的那些住民。 发生什么了突然就恨上他了? 虽然挺好的,但就是好奇。 他在一年前身体越来越衰弱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接任者,是家主那帮学徒里他唯一看得过去的一个人,所以就算他现在不在凤栖之地也不影响运作。 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发号施令的人而已,也不是没有人替代,那些人为什么会怨恨他呢? 神宫寺奏遇到了盲区,想不出结果便不再纠结,把羂索准备的食物全都吃完,然后接着休息。 自从上次宿傩直接从窗口带走了神宫寺奏,羂索就增加了房间里的禁制和外面的守备,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几天过去,神宫寺奏果真没看到宿傩的身影,心想面对这种程度的戒备也没必要准备这么久吧? 他索性在羂索的地盘安心养身体,每天都吃很多,大概是能量摄取充足,每天都会有一些变化,几天过去便长高了一截。 同时伴随着抽条的,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生长痛,不过和以前的反噬比起来要轻松很多。 神宫寺奏不是第一次经历生长痛,所以也习惯在失眠的夜晚看着窗外发呆,脑子里都是过去的画面。 他还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冷眼看待自己,转头又怎么对那些与情人生的小孩关爱有加,家族联姻下的感情早就支离破碎,爱情在他们眼里是如此廉价,在神宫寺奏眼里也同样。 他就是为彼此家族的企业运转而诞生的工具,生来便受尽排挤,不配得到爱,也不需要爱。 ——你就是渣滓,不配被爱,那便恨吧,恨我,恨所有人,恨你命不好。 神宫寺奏生意义上的父亲曾这么对他说过。 于是他选择了恨。 在家中保姆苛待他时暗自生恨,在忍耐生长痛时恨着对他不闻不问的父母,在他不受待见的事实传出后被众人落井下石时…… 他恨着所有人,最后亲手摧毁了他们,那些人也恨透了他。 神宫寺奏那时才感受到被人仇视是多么的愉快,怪不得父亲会那么说。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宿傩是唯一能带给他这种愉悦的人,偏就是这么巧。 比起爱意,他更想得到恨意。 在软垫上辗转反侧良久,神宫寺奏打算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忽然察觉到什么,从软垫上坐了起来。 涅槃教一楼,被严防死守的两面宿傩不走寻常路,一上来就找到羂索说要求见神子。 羂索的手下加起来都没拦住对方,但他还是很硬气地站在宿傩说:“夜深了,殿下已经入睡,你不要惊扰了殿下。” “你现在去通报一声,我不信他不会见我。”宿傩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想要我从你身上踏过去?” “殿下近日睡眠不足,我不会容许你擅自闯入,改日吧。” “这一点我已经了解过了,我就是来帮你的殿下解决这个问题的。” 羂索只以为他是随口说的,刚要开口就听到边上的楼梯传来轻响。 二人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披散着银发的少年正赤脚站在一级台阶上,雪白圆润的脚趾与暗色台阶形成鲜明对比,少年单薄的身体披着一件宽大的红色外衣,里面的白色里衣领口微皱,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截精致的锁骨。 少年似乎由于长久睡眠不足,上挑的凤眼微微泛红,眼瞳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白皙如瓷的皮肤浮现淡淡薄红,面容沉静如玉雕小人一般精致漂亮。 “羂索,让他上来吧。” 少年特有的清冽声线如玉石相击,在寂静的夜里荡起人心中的圈圈涟漪。 第30章 不死术师 好感度:39(营养液加更)…… 顶楼的房间里, 羂索为神宫寺奏点亮了一盏灯台,本想候在一边防止意外,却被神宫寺奏摆摆手屏退了。 羂索离开后, 房间里的二人都没有立刻说话, 神宫寺奏靠着凭几斜倚在软垫上, 本就松垮的领口便朝着靠的方向塌下去,可以窥见胸口一小片雪肤。 微黄的灯光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暖玉精雕细刻出来的玉人。 宿傩的视线从胸口向上移, 不着痕迹地凝视着这张熟悉的少年脸庞。 几日不见,已经成长到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模样了吗? 他依稀记得那时的神宫寺奏一身红衣似火, 一颦一笑都散发着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 而现在看起来, 虽然还是同一张脸, 但由于失眠, 眉宇间积聚了少许困顿, 整个人的气质像是蒙在薄薄的纱雾中, 朦朦胧胧的。 下一刻,银发少年抬手兀自揉了揉额角, 掀起眼皮看向宿傩,慵懒地勾起一边唇角,困乏被更为锋利的气息取代,落在宿傩眼里却心神荡漾, 如沐春风。 “不是说来帮我解决问题吗?不妨试试看。”神宫寺奏知道宿傩是有备而来, 他也做好了迎接的心准备。 宿傩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向身姿慵懒的少年倾身, 只要低下头便能触到对方的额头。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 宿傩伸出手按在神宫寺奏随意屈起的膝盖上,捏住后用另一只手托着小腿放到自己腿上,然后继续把另一条腿也挪过来, 让少年的腿都搭上来。 神宫寺奏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两条腿都光裸着,将里衣的下摆往上一撩便能看到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肤色瓷白没有多余赘肉,膝盖等关节处还因为活动较多而呈现淡粉色。 宿傩麦色的纹有黑色圈状图样的大手放在少年的膝盖上,衬得掌心下的肤色更白,久经磋磨的指腹与掌心对比少年细腻薄嫩的皮肤显得格外粗糙,稍微揉弄两下便将雪白的肉揉红,松开后又泛着瑰丽的粉。 神宫寺奏感受到粗粝温热的手掌在膝盖上反复揉捏时带来的酥麻,面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副我看你怎么表演的淡定神情,垂在宿傩腿侧的脚却不知不觉蜷起脚趾。 过度生长带来的关节胀痛在宿傩的按摩下带来了有效缓解,神宫寺奏没想到对方是真的过来帮他解决问题的,心里顿时矛盾起来。 虽然这样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取悦了他,但也太怪了吧? 两面宿傩不好好做坏事,在这里给他按摩? 太怠惰了…… “你是专门来伺候我的?这种事换成羂索也可以做好。” 神宫寺奏动了动腿想要收回,却被宿傩捏住了脚踝往怀里一拽,直接被抱上了对方的大腿。 银发少年身体纤瘦单薄,感觉哪里都只是薄薄一层皮肉包着骨头,摸起来肯定硌手,没想到让人坐在自己腿上后,宿傩发现他哪哪儿都是柔软的,抱起来正好合适。 尤其是压在他大腿上的两团肉,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弧度与弹性。 宿傩的大手分别按在他的后脑和膝盖上,绘有黑色纹样的脸近在咫尺,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但是只有我可以取悦到你,不是么?神宫寺老师……” “你还挺自信的,以为这种程度就能满足我?”神宫寺奏对他的视线视若无睹,抬手捏着宿傩的下巴打量一眼,竭力想要忽视腿上不间断传来的酸软酥麻,以玩游戏的视角对待对方。 然而宿傩手上动作不停,捏着脚踝的手转向足底,准确摸到了一个穴位后便用力起来,霎时间一股酸胀感漫上心头,神宫寺奏呼吸一顿,下意识想抽回,却被另一只手紧紧箍住。 “怎么样?按这里很舒服吧?”宿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低声在神宫寺奏耳边说道,同时加快了频率。 “才……没有。”神宫寺奏只觉得这股直冲头皮的酸胀感很快扩散开来,将原本不适的关节胀痛感冲淡不少,随着宿傩的动作一阵一阵地向四肢百骸蔓延,非但不会觉得难受,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通畅感。 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喘出声,神宫寺奏抿着嘴不说话,一双凤眼眯起,将牙关咬紧,身体还在试图摆脱宿傩的桎梏。 他的手按在宿傩的肩膀,每每想使劲推开对方,都会因为脚底和膝盖传来的酥麻变得无力,半推半就之下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神宫寺老师嘴上说着没有,身体却已经舒服得发抖了呢,看来我有很好的帮忙解决问题,不知老师可满意?”少年越是想逃,宿傩就抱得越紧,低头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耳朵,垂下的眼里满是晦暗的欲念。 在神宫寺奏不在身边的几天里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他发现自己对对方的执念太深了,从曾经的憎恶仇视渐渐演变为因不甘而生出的征服欲。 即使对方已经有了家室,日后也会有后代,他这样背德的想法依然强烈,甚至现在将神宫寺奏禁锢在怀中时也会因为想起这件事而心绪激荡。 神宫寺奏想尽办法想得到他的恨意,那他就将这股不能言说的欲念裹上恶意的糖浆,他要一点点喰食神宫寺奏的空间,侵入对方的领域,从而影响对方的每一个呼吸,让他再也忘不了也离不开自己…… “……”神宫寺奏听到宿傩的话后算是明白了,这就是对方想出来折磨自己的办法,目的就是要看到他这般纠结矛盾的模样。 不得不说确实学聪明了点,以退为进,又让他在心里排斥之余不忍拒绝。 神宫寺奏默默将快要溢出来的声音吞进肚子里,抬眼瞥向靠得极近的宿傩,看到几欲将他吞没的饿狼般的视线后便移开眼。 他怎么忍心拒绝这份恶意呢? 宿傩见银发少年眼里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心领神会地领悟到自己这样的做法正好切中要害,确实令神宫寺奏心里难受,所以并没有遭到拒绝。 真是奇怪的心,竟然喜欢给自己找不愉快。 他骄矜,张扬,自信,又自弃,然而这样矛盾的神宫寺奏却让宿傩无时无刻都在惦念。 宿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于是这次便来主动寻找答案。 不过现在他有点不满足于神宫寺奏的压抑反应,他想一边听对方断断续续地说话,一边忍耐的模样。 “你知道我在凤栖之地都听到了些什么吗?”宿傩为了让神宫寺奏开口,故意只抛出问题来。 神宫寺奏身体渐渐虚软,鼻尖沁出几滴汗,面颊泛着如晚霞般的薄红,“说……” 啧,真是执拗啊,一句话就蹦出一个字来。 宿傩心中不满,脚心的力度又增加了几分,“你就不好奇你离开后,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神宫寺奏按在宿傩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这股酸意要比疼痛更难以忍受,但他又不愿说出让对方轻一点的软话,只拧眉无言地看着对方,用不耐的眼神催促他快点说。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力道还不够?” “我让你……唔……说下去。” 宿傩在他说话时故意加重力度,然后又放松下来,如此往复动作,神宫寺奏的鼻息都变得急促了几分,感受到扑洒在颈侧的气息,宿傩感到热意自心头蔓延,兀自勾起了嘴角。 【宿傩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18】 神宫寺奏低喘着分出心神:为什么现在加好感? 系统:可能气氛到了,自然而然? 而且宿主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哪个男人会对怀中美人不动心!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就说出来吧……”宿傩故意拉长每个字的间隔,让怀里人感到时间格外漫长,立刻又用眼尾挑红的凤眸睨他。 接收到这个情绪化的眼神,宿傩才继续往下说道:“他们说你在平安京做涅槃教的神子,这里的生活繁荣富足便从此抛弃了他们,对他们不管不顾,见利忘本,作为神子实在是太失职了。”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心想如果真像宿傩口中说的这样,也就能解释清那10点恨意值是怎么出来的了。 原来是怨恨他不管凤栖之地的事务、离开那里跑来平安京了么?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明白,光是安排好接替工作还不够,到底是想要他怎么样? 宿傩从神宫寺奏水雾迷蒙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茫然,心中嘲弄那些愚民不知好歹,“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竟然还想要把你强行留在那片地方。” 他其实还不清楚神宫寺奏对自己的事知道多少,从之前观察到的反应来看,应该并不知全貌。 “……” 然而神宫寺奏并没有赞同或是反驳,他只是坦然接受人们所有的恶意。 他确实没有履行神子的责任。 宿傩却像是听到了神宫寺奏的心活动似的,神色微凝。 没想到他面对别人的恶意时也如此平静,似乎不论别人怎么评论他,只要是恶意都会照单全收,默认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想起在凤栖之地遇到的一个男人说的话,若是诞生于祈愿的神明被人们厌恶抛弃或者遗忘,那么神明便会消失。 如果他因为这个男人太过普通而不相信这些话,但在之后找到麻仓叶王谈话后便不得不重视。 宿傩本以为麻仓叶王拥有灵视,本该最了解神宫寺奏才对,结果大阴阳师却默了片刻,看向他的眼神不太友好。 说实话,看到这个眼神时宿傩心情很愉快,他又确认了自己在神宫寺奏心中区别于对方的特殊地位。 “殿下的心声一直在否定自己的价值,我担心他会有不好的打算……”但最后,麻仓叶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并且再次希望唯一能得到殿下目光的宿傩能挽留住对方。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宿傩眉心拧紧,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 神宫寺奏被按摩了良久,浑身绵软,意识慢慢变得昏沉,闻言懒懒地撩起眼皮,一声低哼从鼻腔发出,像是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嘁…… 宿傩见状放慢了速度,力道也减轻,很快就感觉到神宫寺奏的身子软了下来,脑袋也歪靠在他肩上,阖上眼很快陷入了睡眠。 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是会消失? 因为一群贪婪之徒的恶意而消失这种事……难道就不会心生怨恨的吗? 有时候,宿傩总觉得神宫寺奏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透过他的皮囊看着其他什么东西,在对方眼里,他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所以神宫寺奏也是这么看待世人的吗? 毕竟想要消失在人世间的心愿是那么强烈,活得游离于所有人之外正合他心意。 这么想着,宿傩的心像是被锐器刺击一般抽痛了一瞬,他似乎无法想象神宫寺奏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画面,抱着对方的手臂慢慢收紧,仿佛要将睡梦中的人生生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 神宫寺奏终于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已经快到正午,宿傩不在屋中,矮桌上已经布置好了饭食,看手艺不像是羂索安排的人做的。 他起身去浴室洗漱,把按摩时出汗留下的黏腻感冲洗干净,换上一套新衣服走了出来。 在回房间的走廊上,神宫寺奏与迎面走来的粉发男人撞见,二人的脚步同时停顿,但很快宿傩就向他走来,身后跟着羂索也不甘落后。 宿傩站在神宫寺奏面前,小麦色的手撩起一绺湿漉漉的银发,目光在少年被水珠沾湿浸透出肤色的肩膀、后背停留片刻,“没有人为老师擦干头发吗?总是陪在身侧的人也太失职了吧。” 被吐槽失职的羂索脸色不太好,心道他就算想帮殿下擦干头发,也会被对方嫌烦而拒绝。 “没这个必要。”神宫寺奏偏头看了眼宿傩的手,转念便道,“不过你倒是会伺候人,不如就由你代劳。” “遵命……”宿傩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年,眼里似乎有什么闪过。 羂索见状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阴沉着脸,袖口下的手用力攥紧。 宿傩实在难缠,仗着神子殿下的青睐赖着不走,还擅自霸占了厨房自己做出一桌饭菜,摆明了就是要进一步攻池掠地。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让殿下厌倦了对方……? 回到房间,神宫寺奏坐在矮桌前,宿傩盘坐在他身后用干毛巾擦拭头发。 神宫寺奏看了眼菜色,多半都是肉,而且还是不同动物的,应该都是宿傩自己打来的野味。 羂索在边上看他这个动作,便借机开口:“殿下,宿傩曾经那样污蔑于您,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肉食怕是不干净,不如我现在就去让人重做一顿……” “无妨,你也别一直站在这了。”神宫寺奏头也没抬,对他摆了摆手,催促他离开。 “殿下……您就这么偏袒宿傩?”羂索还不死心,当即把宿傩曾经污蔑对方的话隐晦地表达了出来,“此人狼子野心,不止口出狂言臆测殿下,还对您无礼妄为,如今一反常态更要防范啊!” 神宫寺奏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不想管而已,再次加重了语气:“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是,殿下……”羂索恶狠狠地盯着宿傩,后者在他离去前投来戏谑的视线。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宿傩在羂索走后开口了,“神宫寺老师究竟为什么偏对我这么‘特别’?” 他将最后两个字读了重音,听起来蕴含了更深层的含义,随后靠近神宫寺奏耳边道:“老师你能告诉我吗?” 感受到背后的人贴近了些,神宫寺奏向前靠了靠,没挪动多少就扯到了头发,然后布料摩挲声响起,一对大手从他背后伸来,搂着腰腹把他抱到了腿上。 “这样擦更方便,老师别跟我说没有由……”宿傩的一只手仍放在对方腰际,鼻尖轻嗅着对方身上的冷香,神色微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神宫寺奏在他腿上坐稳,视线落在眼前的饭菜上。 这个“特别”是指他对宿傩的恶意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 “你不觉得你天生就拥有被人‘特别’对待的能力吗?两面宿傩。” 和他一样同病相怜…… “如今还说出这么天真的话,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如果没有恨的由,那他就亲手创造出来…… 他知道该如何成为别人心中的炼狱。 神宫寺奏说完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扭头瞥见宿傩黑如锅底的脸色后心情似乎更好了。 可惜没有扣好感度。 宿傩却在他转回去后眯起了眼,可惜……可惜什么? 难道麻仓叶王渡给他的灵视能力这么快就用尽了吗? 麻仓叶王渡给他的灵视并不能隔空听见心声,必须要与人接触才能起作用。 他昨天也就最后用来确认了神宫寺奏自认作为神子失职的心属实,最后的问题没听到答案对方就睡着了,一直到现在才再次使用,怎么就听不到了? 难道说是隔着衣服有影响? 思及此,宿傩伸手梳着神宫寺奏的头发,装作不经意碰到了对方的后颈。 然后他就听到神宫寺奏在想:这是什么肉?看不出来…… “……” 宿傩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道:“这些是我猎来的野猪肉、鹿肉还有蛇肉,老师现在可是在长身体,多吃点才能快些长高。” 神宫寺奏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心道还要长大一次,好麻烦。 而且每次都有生长痛,他为什么总是长那么快? 宿傩在背后沉默地擦着头发,才发现原来就算是神宫寺奏也会有困惑的时候,就像普通的少年人一样。 如若不是因祈愿诞生,对方说不定还不用经历这些烦恼吧? 而他也无法与对方相遇,互相勾连牵扯出一桩桩事件来,反而会一个人面对人世间的恶意,逐渐成为历史记载上的那个两面宿傩吧? 忽然,宿傩有些庆幸神宫寺奏能够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庆幸与对方相遇,庆幸对方的恶意都是虚构出来的。 【宿傩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28】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音后咀嚼的动作顿住,霎时间有种坐如针毡的感觉,心想是不是这个姿势哪里有问题? 他不安分地抬起了一边身体,随后又被宿傩按了回去,腰被两只手牢牢箍住。 “别乱动啊老师,你不知道这很危险的吗?”宿傩低哑的嗓音就在耳边,仿佛正压抑着什么。 神宫寺奏闻言一愣,危险?为什么会危险? 不过听声音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那好感度又是哪里来的? 神宫寺奏又问了系统是否存在漏洞。 系统检测了一下,确实发现了两面宿傩身上存在异常,但是无法检测出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就说好感度肯定是出问题了,这下经过确认,神宫寺奏又能安心坐在对方的腿上吃饭了。 在宿傩的视角,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能听到心声,腹诽麻仓叶王的灵视能力太过鸡肋,差不多了解了神宫寺奏的心便不再继续用了。 而且原本身体僵硬的神宫寺奏又放松下来,他便继续梳着对方如绸缎般的银发。 吃完饭,神宫寺奏的头发也梳完毕,在日光下散发着如月光华。 因为在这里不用处公务,神宫寺奏也没管涅槃教的想法,所以每天都很闲,吃饱后靠在窗边看了会儿风景打发时间。 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有宿傩在么?可以用他来消遣的嘛。 只见侧坐在窗边的银发少年将视线收回,抬起一条手臂搭在窗沿,牵起衣褶勾勒出一截窄瘦的腰肢,骄矜地对宿傩抬起下巴,“你不正是来取悦我的么?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宿傩注视着轮廓被阳光渡了一层金边的少年,心跳错漏了一拍,面上不忘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对你来说或许是取悦,对我来说应该叫做‘报复’。” 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紧随着对方跳动,就如同一条在无知无觉中被驯服的狗,但他却对此甘之如饴。 你成功了……神宫寺奏。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3】 这一次神宫寺奏只挑了挑眉,他已经不会被出错的好感度欺骗了。 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宿傩,神宫寺奏满意地看到了对方沉郁的神情,盯着他的视线仿佛有实质一般要将他穿透。 “我一直想试试,因为单纯的痛苦对你毫无意义,倒不如带给你身体上的欢愉,就以学生的身份……”宿傩俯下身来,两手撑在神宫寺奏身体两侧的窗沿上,将少年的身躯尽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 神宫寺奏闻言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对方的脑回路,只是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也没有兴趣。 “说起来,师娘以前是怎么伺候你的?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吗?神宫寺老师?”宿傩蹲下身,几乎要贴到对方的鼻尖,语气带着恶劣的玩味。 把私人的床笫之事拿出来开玩笑,一定会令对方恼羞成怒吧? 神宫寺奏没想到他在这时候还惦记着那位,偏过头躲开不断靠近的宿傩,“难道你以为凭你也能取代她?” 一男一女床上会做什么他倒是知道,只是想象不* 出宿傩为了取悦他成为“女性”一方的模样。 神宫寺奏:他不会想要我那个他吧?好变态哦……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宿主你是下面那个呢? 神宫寺奏听到回复后反应了一下,他一直觉得真要和宿傩更进一步交流必定是在上面主导的一方,并且确实没有设想过自己会是下面那个。 但也仅限于上下之位的想象了,因为根本不可能,他对任何人都产生不了那方面的欲望,也可以说是性冷淡。 反观宿傩的表情,神宫寺奏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似乎还磨了磨后槽牙。 看来宿傩似乎很想当下面那一个……? 神宫寺奏眼睛微微睁大: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 “老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取代呢?”宿傩脸上扬起不甚好看的微笑,两对猩红的眼睛里却并无笑意,“还是说你也对师娘食髓知味了?” “……”神宫寺奏无语地看着开始说胡话的宿傩,心说那哪是师娘,是师爹,“不要谈论无关者的事。” 宿傩却没有使用灵视错过了正确答案,只以为神宫寺奏真的放不下那女人,大脑一热便掐住对方的下巴扭向自己,低下头与他鼻尖相碰。 “老师……师娘也会这么做吗?” 神宫寺奏疑惑地看着他,就见宿傩偏过头,随后耳廓便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啃噬感。 带着湿气的啃咬从耳尖一路来到耳垂,神宫寺奏心头突然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推靠在身上的粉发男人。 然而下一秒,温软潮湿的触感突然在耳根上落下,一阵令人手脚发软的酥麻自大脑炸开,推阻的手陡然卸力,顺着宿傩健硕的肩膀滑至胸口,最后只能无力地捏住衣服的布料,随着麻意微微颤动。 “别、舔……嗯……宿傩……脏……”在湿热落在耳廓上时,神宫寺奏控制不住溢出一声轻哼,自己都不知道身体为什么会弹动一下,竟一时凝聚不起咒力,只想出声阻止宿傩的行为。 耳朵很脏的啊!就算他刚洗过澡也脏啊! 宿傩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在上面留下一个充血的牙印,退开后便看到面颊爬上绯色的银发少年眼中含着晶莹水光,被他叼咬舔舐的耳朵格外通红,明明一副情动的惹眼模样,姣好的唇却固执地抿着,冰冷的神色还未积聚起来便被眼尾的挑红冲没。 “是吗?既然觉得我脏,为什么还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宿傩眼帘半垂,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感到喉咙无比干涸。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5】 神宫寺奏没想到宿傩会这样解并且掉了好感度,突然觉得刚才受的罪还是有回报的,从那种战栗的感觉中缓过来后,斜睨了宿傩一眼,“当然是因为你差远了,她才不会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啧,”宿傩一听到他提起那女人就心烦,“虽然被说恶心有点伤人,但看到老师你这么反感我就放心了,我会让你彻底忘了她的。” “…………”神宫寺奏再次无语。 眼看宿傩依旧有继续发挥下去的趋势,神宫寺奏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眼神鄙夷,“别叫我老师,我可没有白日宣淫的徒弟。” 宿傩没有把他的手拿下来,就这样看着他弯了弯眼眸,不动声色地张嘴在少年软嫩的掌心上舔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看到对方慌乱收回,一双凤眸不禁睁大了些。 “你怎么什么都舔?跟狗一样。”神宫寺奏连忙找来帕子,反复擦拭着手心,甚至还想把耳朵里里外外都清一遍。 “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我是追逐着主人的小狗,舔主人当然正常。”宿傩说出这话时面上仍旧挂着笑,因为有诡异黑纹的原因,他说什么都有一种嘲弄意味。 神宫寺奏心说这可不是听话的狗,而是专门来恶心主人的坏狗。 “难道你就不觉得脏?别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吧?”神宫寺奏揶揄道。 宿傩想了想,回味起神宫寺奏身上特有的冷香气息,心想这人那么爱干净,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脏呢? 但他嘴上却这么回应:“可神宫寺老师当初给我喂血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想过呢。” 神宫寺奏恍然,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他算是把人给带歪了吧? “老师,你不想白日宣淫,那我们晚上再来?”宿傩轻佻地捏起一绺银发,手腕转了转将其绕在指尖。 晚上再来? 神宫寺奏眉心下意识一皱,看向宿傩的视线复杂起来。 难道是……青春期躁动? 说起来宿傩也快满19岁了吧? 那方面欲望旺盛也很正常,如今只是想要把欲望都发泄在自己讨厌的人身上而已…… 反正也不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他也不会允许,纵容一下也不是不行。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别把孩子压抑坏了。 神宫寺奏想通了,抬脚踩在宿傩靠过来的胸膛上,只着足袋的脚立刻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温度,他想用力把人推出去,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结结实实地圈住了脚踝,“我看你是欲望过剩,影响到脑子了,竟然还想着这种事。” “没办法,谁让神宫寺老师这么……”宿傩握着少年的脚踝继续逼近,迫使后者的腿对折在身前,低下头附在对方耳边低语。 “……”听到了对方口中说出的话,神宫寺奏瞳孔猛地一缩,抬手就用力扇了他一巴掌,似乎是被气急了,胸口快速起伏着。 宿傩不躲不闪,被这清脆响亮的巴掌打得偏过了头,面颊慢慢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 但他却没心没肺似的勾起嘴角,缓缓面向神宫寺奏,眼中都是得逞的顽劣笑意。 “难道我说错了吗?”宿傩看着面色不善的银发少年,放开了捉住脚踝的手,语气轻佻,“既然老师不肯承认的话,那便晚上证明给我看吧。” “……”神宫寺奏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宿傩。 【宿傩好感度+2】 意识到应该是减好感度了,神宫寺奏才缓和了神色,僵硬地勾起唇角。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都这样了还在嘴硬,宿傩抹了把微微发烫的嘴角,掩住扬起的弧度。 怎么办?这样的神宫寺让他越来越兴奋了啊…… 他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了。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9】 30-40 第31章 不死术师 好感度:48 下午的时间里, 神宫寺奏都在剖析宿傩的心。 这个人物有点意思,想要恶心他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来过去的“培养”对宿傩的影响确实很大, 已经变态到这种地步了。 在宿傩眼里, 他是“有妇之夫”, 所以觉得强行加入会破坏并葬送他本来“美满”的夫妻生活,让他因为“婚后出轨”暴露而身败名裂。 更不用说一个神子与诅咒师勾结这种事了, 爆出去绝对会遭万人唾骂,他身为诅咒师、未来的诅咒之王, 自然不用担心名声多臭, 但这对于神宫寺奏来说必定是会毁了他的一步狠招。 想清楚之后, 神宫寺奏只觉得宿傩是懂得隐忍的, 知道靠硬实力打不过他, 就假意附和暗中谋划, 只为一招封喉。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开始期待宿傩最后的爆发时刻了。 既然他要和自己演这一出, 自然乐意奉陪。 不如他之后稍微主动一点,复刻他前世父母和小情人之间的调情行为,一方面配合了宿傩的计划,另一方面还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了伴侣还如此放荡, 一定会被讨厌吧。 心中这么决定下来, 神宫寺奏恍若无事一般继续往日的作息,而两面宿傩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一个时辰, 羂索禀报有一个信徒想让神子帮忙治病驱邪, 而这个信徒曾经为涅槃教豪掷千金,在教中有着非一般的地位。 神宫寺奏一听到治一次病就有千金,没犹豫便答应了。 而且如果把事情办好了, 这位信徒再出去大肆宣传神子在平安京的事迹,凤栖之地的人们还会多给些恨意值。 何乐而不为? 在会面室中,神宫寺奏与信徒之间隔了一张朦胧薄纱,后者只能看到银发神子大致的轮廓,却依然被惊艳得挪不开眼。 半透明的帐子并不能挡住神子清绝出尘的气质,挺直脊背端坐着显露出姣好的身形,一动一静之间都不似凡人。 神宫寺奏把纠缠在信徒身边的咒灵悄然祓除,又开出一副包治百病的药丸,信徒就被蛊惑得多给了三倍酬金。 羂索把这些钱都保存在只有神宫寺奏一人居住的塔楼顶层,一分都没有动过。 一次简单的会面结束后,羂索迟疑地说出了关于凤栖之地的传闻。 听说那里的人已经不愿意外人称那里为凤栖之地了,而是凤弃之地,因为凤凰神子已经离他们而去,没有神子的凤栖之地就如同鱼离开了水。 羂索自然不太愿意让神宫寺奏从自己身边离开,但也不想纵容这样的传言继续发酵,怕会对神宫寺奏造成不好的影响。 毕竟对方是诞生于人们祈愿中的神明,他们是互相依存的。 “殿下,关于这件事……家主是这样回应的……” 神宫寺奏听到后面的话,反而勾唇笑了出来,竟然强行说他现在正和两面宿傩交战,不解决这个祸患短时间回不去凤栖之地。 为了保住他的名声,家主也是很努力了。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说辞。 羂索本来就眼红神宫寺奏对宿傩的态度,经过这两天更为嫉妒,觉得家主的做法正好为他接下来的计划铺路。 但他又拿不准宿傩在神宫寺奏心里的重要程度,还会为如若真的除去了宿傩,神宫寺奏会不会因此彻底厌弃了他。 万分纠结之下,羂索试探地问出口了:“殿下,您这般对宿傩……到底是什么原因?” 神宫寺奏心道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宿傩是他的玩物,淡淡瞥了一眼羂索,“打发时间的玩物而已,怎么?你也想要我这么对待你么?” 羂索闻言眸子暗了暗,他倒觉得如果神子殿下如果真如对待宿傩般视他为玩物,也好过现在不咸不淡的态度。 “不敢,只是确认一下……”再忍耐一下,等解决了宿傩,殿下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神宫寺奏沉下面色移开视线,他怎么会不明白羂索在打什么算盘呢?只是不想去管罢了。 而且他是被两面宿傩的图片吸引进任务世界的,若是当初看到的羂索这张没什么看点的脸……他根本就不会进来。 现在看来,羂索不仅对他的好感度高的离谱,还总是像个怨妇一样跟在他身后,和对他不屑一顾、恶意满满的两面宿傩根本不能比。 等晚上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宿傩。 …… “你可有找出原因?宿傩。”平安京一处无人的街角,麻仓叶王与两面宿傩私下会面,前者一见到对方便问道。 宿傩看到麻仓叶王没什么表情的脸就想笑,装什么高深?灵视能力那么破还这么自以为是。 “我说,你那破灵视总是失效,根本没用,怪不得你到现在都不得神宫寺待见。” “……我只有在神子殿下那里出现过这样的问题。”麻仓叶王被他鄙视后心里自然不愉快,依然冷着脸智分析,“或许……作为人类想要窥视神明的心,还是太过于逾越傲慢了。” 宿傩不置可否地环起臂膀,表示就是想看这些追着神宫寺奏的人面露苦恼,他要做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尝到果实的人…… 不对,神宫寺奏已经有了女人。 他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 “无所谓,我会用我的方法留住他,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凤栖之地的那些人。”宿傩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道,“如果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么神宫寺还是会因为那些人消失。” 这件事上一次交谈中就已经说过,麻仓叶王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让神宫寺奏回到凤栖之地,但这也无异于再次将对方囚禁在那方土地,他也不忍心这么做。 至于其他办法……尚且没有万全之策…… 而宿傩口中所说的用自己的办法留住殿下,麻仓叶王怎么听都觉得怪,心中泛起一片酸涩。 “对了,不如就把神宫寺已经有后代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样一来他们不就不会担心神宫寺不回来了吗?”宿傩忽然道。 “后代?你在说什么?”麻仓叶王第一反应是大脑发懵,他只离开了凤栖之地三年不到,怎么后代都快有了?和谁? 宿傩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比对方还震惊,砸吧砸吧嘴里的酸味,“是和那个禅院联姻的女人的……” 麻仓叶王闻言立刻冷静下来,他记得一年前传出禅院与神宫寺家族联姻的消息后,就听到禅院家的人调侃过这件事,为此他还与禅院家主翻脸断了联系。 因为禅院并不打算牺牲任何一个女性咒术师后代纡尊降贵嫁去凤栖之地,而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安插眼线的机会。 为此,他们想出了让家中唯一不具有咒力的男性后代乔装成女人嫁过去的计策,就算被发现也不怕神宫寺家族报复,只会迁怒于孤身一人在那里、最好拿捏欺负的那个孩子。 所以麻仓叶王很快就意识到宿傩说的是禅院的男性天与咒缚,而不是哪个趁机爬床的女人。 但看宿傩的表情,似乎已经坚信了这个“事实”。 也好,这样的话宿傩总该会收敛一些。 “这或许会有点作用……”麻仓叶王肯定了宿傩的办法。 见麻仓叶王这么快就走出了震惊,宿傩开始觉得对方对神宫寺奏也没那么多喜爱,顶多是对前辈的尊重罢了,顿时觉得少了一个敌人。 “这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宿傩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麻仓叶王看宿傩打算回到涅槃教继续找神宫寺奏,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他也想见见神宫寺殿下,可是对方已经回绝过三次他的拜访了。 “……”是上次说出放弃宿傩的话后让对方不高兴了吗? 虽然现在是为了殿下才会找到宿傩暂时合作,但也是在确认了后者对殿下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后才做的决定,在解决了殿下的问题后,宿傩还是要遭到一众咒术师的讨伐。 而他也只是站在了神宫寺奏这一边而已,若是能在不影响殿下的同时处掉两面宿傩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殿下现在身处的涅槃教,凭羂索的手段和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他还是有胜算的。 只是要如何将殿下接出涅槃教? 羂索已经把神宫寺奏与涅槃教绑定在一起,在平安京扎下深深的根,彻底成了天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快点解除这层关系的话怕是会给殿下惹来麻烦。 …… 神宫寺奏在房间里翻阅书册,新鲜出炉的恨意值便从天而降。 【嘀——获得天皇一脉恨意值:20】 【当前恨意值:49】 【检测到恨意值即将过半,请宿主及时消除,否则触发减益buff影响任务进度!】 听到系统的警告提示,神宫寺奏终于知道这恨意值的真正用处,登时有些期待。 “都会有什么减益buff?” 系统查询刚获得的资料:【100%概率体质下降,80%概率听力、视力下降,80%概率体温失衡,每72小时随机赋予减益疾病,包括但不限于失语症、卟啉症、脸盲症、皮肤饥渴症,直到恨意值下降到50以下才可解除……】 神宫寺奏越听越觉得有趣,这些会让人失控难受的减益效果在他看来就如同一份天降大礼包,只要影响到了这具身体,死亡坏结局还会远吗? 【宿主,这么多恨意值全都来自于天皇,我们要不要离开涅槃教避一避?】 天皇总是以凤凰作为自身尊贵的象征,如今却有一个受尽瞩目的凤凰神子在眼皮底下活动,不仅压制住了天皇的威严,还存在向皇室权威挑战的嫌疑。 只有离开涅槃教才能让恨意值停止增长。 “不用,这样很好。” 【诶?可是会影响任务啊……】 “但我觉得很有挑战性,”神宫寺奏没有直说自己就是想摆烂,开始忽悠系统,“难度越大,最后结算的积分也会更多,不是么?” 【是这样没错……宿主英明。】 现在系统不敢随便质疑神宫寺奏了,因为对方竟然真的能把-42的好感度扭转到如今的39,所以就一边忐忑一边隐隐期待宿主的花式操作。 神宫寺奏鼻尖轻轻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书翻看起来。 傍晚时分,宿傩回来了,同时还做了一桌饭菜,看上去已经成了神宫寺奏御用的贴身仆从。 神宫寺奏一边夹菜,一边坦然接受对方的目光,“看样子你很适应侍奉别人这种事。” “啊……托了老师的福。”宿傩牵起一边嘴角,似乎想起了什么,“若不是为了照顾变成雏鸟的你,我也做不来这种事。” 说白了,都是因为神宫寺奏,他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后便想起了自己还是鸟的那半个月,宿傩总是抓着他乱摸,那段时间可谓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那是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到羞耻难言的经历。 银发少年突然闭口不言,低头着头扒拉饭菜,宿傩凝神看去,意外地发现对方被发丝遮挡住部分的瓷白耳朵微微透着淡粉,白天的红肿咬痕早已被超常自愈能力清除,见状他又升起了再咬一次的想法。 既然痕迹很快就会消失,那他就反复印上,这样就能永远保留着他的印记。 今天晚上便是开关,宿傩心知这开关一旦被打开,便再也关不上了。 神宫寺奏不知道宿傩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地吃完晚饭,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他就点了灯坐着看书。 宿傩也不只是在边上当背景板,主动过来按捏神宫寺奏的膝盖和小腿,力道掌握得刚刚好,全然如同一个尽心尽责的侍从。 他已经做好在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欺身而上的准备了,到时候不管神宫寺奏说什么都不会停。 宿傩心里也愈发亢奋,脑海中浮现出曾经惊鸿一瞥的完美胴体,但是这次他一定会能按捺住心跳,好好欣赏每一寸。 神宫寺奏翻书的动作却是一顿,单手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向宿傩伸去,食指与拇指捏住粉发男人的下巴,稍一用力后者就顺从一般抬起来看向他。 然而对方的眼神却不如以前见过的那些小情人都有的小鹿一般的眼神,而是锋锐犀利如盯上肉块的野兽一样。 “你不是想要我证明给你看吗?”神宫寺奏把书放在一边,挺身将宿傩的上身压在了榻榻米上,一手撑在对方脑袋边上,勾起意味不明地微笑,“那我便满足你。” 宿傩没想到他会主动出手,一面止不住心跳加速,一面顺着对方的动作躺下,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脸上。 银发少年似乎正努力摆出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暗含生涩的挑逗,非但不会让人觉得猥琐下流,反而令宿傩更想配合对方的表演。 以为对他轻佻下流就可以得到恶意吗? 这个想法太可爱了,神宫寺……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44】 神宫寺奏以为是扣了好感,得到肯定后更加努力,虽然做不到亲吻之类的调情动作,但他可以乱摸一通。 这个他还是懂的,人身上并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被被人触碰的,带着旖旎意味的抚摸更是一种冒犯,只要把宿傩当做饲养的小动物就可以了,就像对方曾经摸变成雏鸟的他一样。 银发少年修长的玉指从宿傩下巴上移开,贴着硬朗的下颌线抚向耳后,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耳廓,划向饱满的耳垂,然后挑逗地捏了捏,俯下身时银发从肩膀滑下,垂在宿傩脸侧,好闻的冷香将他包裹。 “既然你已经默许为我的玩物,不如我在这里给你打上一个记号吧。”神宫寺奏觉得这种强行占有的行为一定会遭到反感,在宿傩的耳垂上捏了又捏,仿佛玩弄一般。 宿傩一瞬不瞬地看着撑在他上方的少年,呼吸间全是对方的香气,嗓音微哑道:“老师想要怎么做?” 神宫寺奏起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个木盒,做工精美,可见里面装着的东西也不是俗物。 他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两枚镶着黑色宝石耳钉,宝石材质在灯光下折射出亮光。 对待小情人的一大要领,就是给他花钱,让他身上穿的戴的都是自己给的,既宣示了主权,又物化了对方。 若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肯定会厌恶这种做法。 “这样一来……我就算是老师的所有物了吗?” “没错,打上了我的烙印,你就只是我的一件物品了。” 宿傩心想这个说法真的会让人有种冲动,但还是按捺住了,“恐怕只有你会这么做了……”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6】 神宫寺奏勾了勾唇角,他果然没有判断错,拿出其中一枚耳钉靠近依旧躺着的宿傩,然后跨坐在对方身上,直接俯下身将耳钉对准耳垂中心的位置向下用力刺去。 顿时,鲜血从穿刺处流出,落在神宫寺奏的指尖。 “啧,要记得用反转术式啊,血滴到榻榻米上弄脏了怎么办?”神宫寺奏深刻领悟了只负责嫖人给钱的男方的“温柔体贴”,将染血的指尖移到宿傩面前。 只见青葱般雪白修长的手指上缀着一滴刺目的红,在微黄的灯光下犹如玉石一般莹润,宿傩盯着那截染血的手指吞了口唾液。 “知道了……” 神宫寺奏将那滴血抹在了宿傩的下唇,柔软的指腹触及有些唇纹的干燥唇瓣上,竟然感觉到了微妙的酥麻从指端传来。 宿傩哪里都这么粗糙,他竟然还想当下面那个……是觉得这样被抱起来会很有快感吗?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又拿来另外一枚,宿傩在这个空隙里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 再次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给宿傩戴上耳钉,这回对方立刻使用反转术式修复了耳垂的破损,血没有滴下来。 做完这一切,神宫寺奏满意地打量着被打上烙印的宿傩,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 宿傩也任他打量,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隔着布料掐住对方窄瘦的腰胯,并在对方察觉到异样之前坐起来。 这个姿势便成了神宫寺奏与宿傩面对面坐着,而前者仍分开双腿坐在对方腿上,宿傩头一低,便能与对方鼻尖互触,气息缠绕。 宿傩紧盯着神宫寺奏的眼睛,稍稍偏头给他看自己戴耳钉的模样。 神宫寺奏在这个姿势下只能挺直上半身,将腰腹折出一个柔韧的曲线,宿傩握在他腰上的手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柔软,猩红的眼眸不自觉暗了几分。 “这样……你心里满意了?” 神宫寺奏的食指划过宿傩的下颌,又在下巴底部摩挲了两下,好似在抚摸小狗的下巴,“很适合你。” 这是实话,两面宿傩留着一头逆时代潮流的叛逆短发,五官锐利俊朗,脸上的黑纹也是对称的,搭配黑色耳钉,更让他气质诡谲复杂。 只是一般人不会想到这对耳钉会是主人的印记。 宿傩感受到下巴处温软的触碰,像是挑逗,又很注意分寸,分明是不准备真的将这把火点起来。 他一把捉住这只手,宽大的手掌将少年的手尽数拢在掌心里,又将对方的手心贴在自己唇边,一偏头便能吻到。 “老师的证明我看到了,现在该我了……”宿傩哑声道。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心想这就要开始了吗? 是要用身体引诱他吗? 那……那就拭目以待吧。 “其实之前我对老师撒谎了。” “?” 宿傩的手从神宫寺奏腰际向上游移,继续道:“老师的身体……说是尤物也不为过呢。” “…………”神宫寺奏闻言身体一僵,有点被恶心到。 “怎么了?会觉得不能接受吗?”宿傩贴在他耳边低语,同时也不错漏他任何反应。 “随你怎么说。”神宫寺奏不以为意地低笑一声,他知道宿傩是故意这么说的,自然也不会当一回事。 他对自己的情况最清楚不过了。 宿傩见他这个平淡的反应,又想到那个女人已经看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就烦躁地想要对他做出同样的事。 “老师不相信……那我便向你证明……” 比起神宫寺奏逗猫逗狗一样的抚弄,宿傩的大手带上了更多的暗示意味,抚过的每一处都因此发起烫来,神宫寺奏呼吸微微停滞。 宿傩不给他逃脱机会,将下巴抵在他右侧肩颈处,一扭头就能触碰到点着一枚红痣的肌肤。 毫无预兆的吻落下,略显干燥的嘴唇在细腻如玉的皮肤上反复摩挲,丝毫不费劲便留下一个泛着绯红的痕迹。 层层麻意涌上神宫寺奏的大脑,他意识空白了一瞬,随即才明白过来对方是在做什么。 但既然是要向他证明,那他便也不躲不闪,竟硬生生全盘接受,没一会儿就软着身子微微喘气。 “老师你看……我还没做什么,你就变成这样了。” 宿傩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捏住少年脸颊的软肉迫使对方抬头看着自己,在那双浸润着水光的眼睛看来时心头热意更为凶猛。 “这种事……谁都一样……”神宫寺奏绝不承认,心道他也这么摸宿傩也会是同样的效果。 “那老师也来试一下?”宿傩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神宫寺奏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这可是你说的。”神宫寺奏抿着嘴掰开脸上的手,并大力按在宿傩胸膛上的肌肉,感受到饱满且有弹性的胸部肌肉后下意识捏了一把。 好大,还是软的…… 宿傩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讶异,微微勾起了唇角,克制地压下了被对方无意识的动作挑起的躁动。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8】 “怎么?老师也是这么摸师娘的吗?” 第32章 不死术师 男人不能说不行 “…………” 瞧这话问的, 神宫寺奏又没有真的摸过,而且谁知道男人的胸也可以这么软? 话说宿傩是怎么摸的来着? 这样? 神宫寺奏的手指一点茧子都没有,掌心嫩肉抚摸在身上也软绵绵的, 极没有经验地在宿傩腰间摩挲了两下, 只觉得掌心下的身体硬的发烫。 宿傩看上去宽肩窄腰, 实际两手握上去甚至无法完全掐住,神宫寺奏越摸越觉得宿傩作为下面那一个有点太大块了, 或者等他长大到青年模样…… 总之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宿傩被神宫寺奏不轻不重地摸了几下,就知道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那他和禅院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做的? 果然是女人主动的么? 一想到神宫寺奏轻轻摸一下就软成那副样子, 哪怕是女人也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将其压在身下, 稀里糊涂做到最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宿傩垂眸贴近神宫寺奏的面颊,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颈侧, 就见他敏感地向一边躲去, 手上的动作顿住。 “老师, 你这么摸是没有用的……”宿傩的眼神始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像是盯上猎物的饿狼, 随时会扑咬上去。 他抓过神宫寺奏的手,直接塞进了衣服里。 没有了布料的阻隔,神宫寺奏更能感受到宿傩精壮炙热的身躯,掌下的肌肉摸起来比之前更饱满富有弹性, 他被这前所未有的体验怔住。 然而宿傩并没有松开, 继续抓着他的手顺着往下,让他仔细地触摸感受每一块肌肉之间的起伏与沟壑, 一直到腹部, 宿傩灼热的呼吸已经要把神宫寺奏吞没。 “怎么样?完全不一样吧?”宿傩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自信的,保证能让神宫寺奏体验到不一样的感觉。 神宫寺奏对他的问题没什么反应,反而觉得宿傩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饥渴, 竟然主动到这种地步。 再往下摸是不是就…… 神宫寺奏抬眼瞥向宿傩,却发现对方只是呼吸重了几分,貌似光这样做的还不够。 真要做到那一步才行? 神宫寺奏分神片刻,一回神就见宿傩已经把和服袖子脱下,上衣部分随意挂在腰间,露出健壮的麦色身体,印在上肢部分的黑纹* 尽数展现,宛若一尊雕塑作品。 刚才至少还隔着层布料,现在直接坦诚相见,神宫寺奏被宿傩的放浪程度惊到。 就这么欲求不满吗? “老师别停下啊,我还没有尽兴呢。”宿傩的一对手臂仍环绕在神宫寺奏腰间,说着将人挪进了些,另外一只手勾住对方系着的衣带,稍一拉扯,交叠着的衣领就会松散开。 神宫寺奏不着痕迹地吞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 他实在无法做到直接用手抚慰宿傩,不论是心还是生都很排斥这种亲密行为。 既然如此,唯有这么做了。 “不知廉耻……”神宫寺奏低声吐露出羞辱性的词汇,一把将腰上的手扯开,向后一靠便坐在了放置书册的矮桌上。 银发少年双腿交叠,手随意撑在身后的矮桌上,下巴微抬,神情倨傲地用命令的口吻对面前的粉发男人说道: “跪下。” 宿傩闻言稍愣,心脏却为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少年猛地跳动起来,半晌后抑制住亢奋的神色,在少年身前屈起膝盖,上半身挺得笔直,隐隐闪烁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少年脸上。 神宫寺奏看着跪在面前的健硕男人,心里越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他现在真的没办法掐住对方的腰这样那样一番云雨。 “我现在就让你尽兴,你可别躲。”他放下交叠在上面的腿,只着足袋的脚径直踩在宿傩结实的腹部,然后一路往下。 宿傩没有低头去看,身体随着呼吸起伏,如同一件任由主人发落的玩具。 神宫寺奏心下一横,脚尖不轻不重地落在宿傩下腹处,几乎是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一边改变力度和角度。 大概是有效的,他能感觉到足底传来的温度,宿傩的呼吸也更为粗重,虽然内心对触碰他人重要部位仍旧排斥,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忽然,神宫寺奏察觉到宿傩较一开始不同的反应,立刻有了出言揶揄对方的底气。 “这都能投入进去,你果真如我所说一般……” 啧啧啧,这就是驯服男人的乐趣吗? 好像体会到一点了…… 宿傩却一点点挪动着靠近,麦色的大手一把攥住少年的脚踝,引导他深入下去,一对手臂按在少年身体两侧,以一个低微的姿态将其圈在了两臂之间。 “这一点我不否认,谁叫老师这么会呢?”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0】 神宫寺奏挑了挑眉,伸手托住宿傩微微仰起的下巴,垂眸像是在看自己饲养的宠物,勾唇低笑了一声。 看来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好感度又“动”了。 神宫寺奏把宿傩的话当做言不由衷的夸奖,忽略掉足底传来的异物感,更加卖力地“满足”对方。 宿傩呼吸越发滚烫,身体犹如火炉一般散发着热意,像是情不自禁般抬起头和神宫寺奏呼吸相缠,最终粗喘一声将头埋在对方修长的颈项边,身体如同蛰伏的野兽般微微躬起。 神宫寺奏脚底都酸了,见他骤然放松下来自己也松了口气,嘴上不忘调侃:“啧,真是不堪啊,宿傩。” “……”宿傩轻嗅着少年身上让人上瘾的气息,眼皮懒懒地掀开,“神宫寺老师……” “怎么?这下尽兴了吗?” “当然……”宿傩将身子撑起来些,与银发少年视线平齐,“但我分明是来取悦老师的,却让你这般劳累,现在该换我来回报老师了。” 神宫寺奏笑意微凝,心说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用行动“回报”他么? 虽然他不会拒绝宿傩对自己的恶意,但心里还是突地一跳。 刚还想着宿傩会怎么做,神宫寺奏就被一双大手箍住了腰,眼前宿傩的脸不断靠近放大,在即将碰到鼻尖的时候忽然一转角度,柔软的唇蹭着他的嘴角移向耳朵,湿热的气息当即裹住了耳廓。 神宫寺奏不由瑟缩了一下,很快又被另一处的异样分去注意,带着薄茧的手正伸入长袴之中,抚上小腿,粗糙感沿路直上。 “手放开……”神宫寺奏刻意压低声音,手指插入宿傩的头发间想要将人从耳边推开。 宿傩果然照做了,由他抓着自己的短发,弯下身仰起脸,“老师不喜欢这样?那我换一种方式……” “……?”神宫寺奏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见他仔细地好了被撩上膝盖的长袴,心脏没来由地跳了跳。 只见两面宿傩将他的腿拉到了自己光裸的肩膀上,低下头用牙齿咬住系住长袴的绳带一端,就这样拉开了…… 神宫寺奏:??? 等等……原来换一种方式是这么做吗?! 太糟糕了吧! 神宫寺奏的腰倏地软下来,脸颊爬上难以启齿的绯红,抓着宿傩头发的五指用了几分力又软了下来,粉白的指尖痉挛似的发抖。 他叫宿傩停下,却换来无声的反对,从未有过的感觉爬上腰椎,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每次想要使用咒力都被宿傩冲散。 回过神来时,他正和仰起头的宿傩视线相对,大脑一片空白,长袴被重新系好,身体有些发汗,喘息渐渐平复。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2】 被提示音唤回意识,神宫寺奏凝眸看去,见宿傩似乎滚动了一下喉结,立刻难受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双凤眸微微睁大,难言的羞耻化为脸上一抹薄红。 他简直想要把宿傩从房间里丢出去。 “宿傩……你怎么、什么都吃?”神宫寺奏的声音有些微哑,带着一丝缱绻意味,眼里的嫌弃简直快溢出来了。 宿傩看他这么嫌弃自己,于是故意张嘴吐出一截舌头,如同一条在主人面前炫耀求夸奖的狗,“难道老师不满意吗?还是说师娘在这方面做得比我更好?” “……”神宫寺奏移开眼,难以想象自己那么脏的东西被人吞了进去,反胃感不断翻涌。 太拼了……宿傩为了报复他实在是忍辱负重…… 他应该鼓励对方才对。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好脏……吞血就算了,这个绝对不行。 “脏。”神宫寺奏忍着不适感吐出一个字来。 宿傩却疑惑地看着他,“老师是觉得自己脏吗?” “……”神宫寺奏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怎么会呢?老师的气味都是香的。”宿傩微微勾起嘴角,在他颈侧轻嗅。 这话落在神宫寺奏耳里又是另一层意思,他怎么可能是香的呢? 不然为什么他总是清洗自己的身体? 所以宿傩才会讽刺他……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脚踹在了宿傩肩膀上,后者没有抵抗,顺着力道向后坐了下去。 “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是你自找的,以后不要反悔。”神宫寺奏声线冷冽,凌厉的目光如有实质。 以后有你好受……具体怎么做等他查询一下…… 宿傩心说他怎么可能反悔呢? 他本来就是来寻找神宫寺奏吸引的原因的,现在更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倒是老师要说到做到,不要临阵脱逃才对。” 神宫寺奏被这句话噎住,想要从矮桌上站起来动作却停滞了片刻,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腿。 “…………”他竟然腿软了。 宿傩见状向他伸出双手,握住少年的十分轻松地将人从矮桌上抱了起来,单手托住对方的大腿让他坐在上面,“我带老师去浴室吧。” “你自己也去好好洗洗,尤其是嘴。”神宫寺奏故作冷漠,坚决不让这点失误影响自己的心态。 “诶?是说我可以和老师一起吗?” “想得美。” 宿傩低低笑了两声,总觉得神宫寺奏心里一定很想骂人,但是因为教养和自身能力不允许而无从骂起,只能冷着脸从牙缝里发出声音。 在这方面真是越忍耐越让人想要欺负,光是看他眼眶泛红,一脸愠怒却骂不出话来只能把宿傩的名字反复念叨的模样,宿傩就感到血液沸腾。 经过这次之后,宿傩对神宫寺奏的了解又进了一步,对方似乎一直对自己有着谜一样的误解,不仅是在那种行为方面,还有自我意识方面。 明明还很青涩,却非要表现得像是身经百战一样,要不是宿傩亲身体验真的要被骗过去。 而且对“干净”很执着,宿傩一直以为神宫寺奏只是嫌别人脏,没想到连自己也嫌弃,但这一点表现得并不是很明显,宿傩觉得以后有待查证。 神宫寺奏不知道自己的本质已经被宿傩看透了,泡在满是热水的浴桶里清洗,皮肤被热气蒸得泛起粉色。 大概是这具身体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到现在手脚都还是软的,轻轻摩挲自己的皮肤都会感到一阵难以言说麻意扩散开来。 最终非但没放松下来,还搞得浑身紧绷,四肢酸软。 “……”阴沉着脸换上干净衣服,从浴室走回去。 窗户一直开着,屋里的气味已经散去,神宫寺奏却总觉得依然有股淡淡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早他一步回来,已经拿着干毛巾准备给他擦头发的宿傩,把屋子里的荷尔蒙气息都怪在了对方身上。 宿傩接收到这个嗔怪的眼神,还以为是怪他做太过了,盘腿坐在神宫寺奏身后擦起了头发,嘴上道:“神宫寺老师好些了吗?” “我很好。”神宫寺奏声音淡淡,“倒是你,有洗干净吗?” “要不你来检查一下?”宿傩上身前倾,在银发少年耳边说道。 神宫寺奏被这声音震得耳朵发麻,偏头躲过,睨了宿傩一眼,“不许靠这么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是老师耳朵太敏感了吧?”宿傩自顾自说道,“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啧。 宿傩退回去帮他擦头发,微黄的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看上去有了几分亲密的意味。 过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那头长到大腿的银发终于全部擦干,又被宿傩用手指梳整齐,再次变得像绸缎一般漂亮。 “今天也是要按摩的吧,毕竟老师还没完全长大。”宿傩知道神宫寺奏准备就寝,便想到说不定还会因为生长痛而失眠。 昨天也是在他的按摩下睡熟过去的,今天自然不会落下。 神宫寺奏一想起小腿和脚心被按摩时的酸爽,哪怕能让他睡个好觉也不免有了退缩之意。 但是看到宿傩希冀的眼神,心想这也是对方折腾自己的方式之一,便也没那么抗拒了。 只穿了里衣的银发少年把腿往宿傩大腿一伸,后者抬手握住,掌心不自觉地在脚踝和小腿肚上摩挲过去。 身体还很酸软的少年不由轻轻发着颤,脚趾蜷起,垂下眼睫掩住其中神色。 宿傩能感受到这些细微的反应,在少年泛着粉色的膝盖上揉弄起来,两对猩红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对方的表情,接着另外两只手也找到少年绷直的脚,一手握住脚背一手屈起食指在脚心的穴位上用力按动。 果然,神宫寺奏快速眨了下眼,紧闭着嘴用鼻子调整呼吸,撑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收紧五指。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神宫寺奏今天的反应格外敏感,没多久便呼吸不畅起来。 “可以了……”神宫寺奏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撑不住了,还是给自己留一点余力比较好。 但宿傩却道:“可是这才刚刚开始,如果老师累了就直接睡吧。” 他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直接让神宫寺奏卸了手上的力气,仰面倒在软垫上,银发铺散开来。 随着脚心的酸意一阵阵涌上头皮,神宫寺奏偏过头,抬起一只手臂挡住脸,打算就这样忍到结束。 只是宿傩不会主动结束,除非他就这么睡过去。 “停下……已经、可以了……”神宫寺奏的声音变得微弱无力,呼吸微促,尾音都打着颤。 “可是这连昨天的一半都没有到,老师就已经不行了吗?”宿傩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没听到满意的答复便不会停。 神宫寺奏:你赢了…… 因为男人不能说不行。 神宫寺奏不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承受着直冲头皮的酸胀感,挡住眼睛的手越攥越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手心上留下月牙印记。 宿傩又揉了一会儿,估摸着也该有点困意了便停了下来,把神宫寺奏两条腿摆好,倾身上前将仍放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少年并没有阖上眼睡去,而是半睁着凤眼,琉璃般的红眸像是化在了迷蒙水雾中,在看到宿傩凑过来的脸时还有几分茫然。 大概是捂久了,少年白皙如瓷的皮肤泛着淡淡薄红,抿紧的唇骤然放松,瑰丽的红便彻底晕开来。 “神宫寺……?” “……” 被唤了姓氏的少年慢一拍地眨了下眼,却显得眼皮越发沉重,视线也没有聚焦在宿傩脸上。 现在才有了睡意么? 宿傩没有多去动他,将对方没反应过来依旧攥着的手一点点打开,然后放在身侧,拉起边上的薄被盖在少年身上。 墙上只有宿傩一个人的投影,他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数秒,像是看不够一般注视着神宫寺奏的睡颜,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为晦暗。 如果非要互相诅咒才能被接受的话,那他会一直伪装下去,直到对方完全接受为止。 思及此,宿傩起身吹灭了灯台烛光,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 隔天一早,神宫寺奏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想宿傩这按摩的功夫属实不赖,还会做饭种菜,光是这么技能,怎么也不会和杀人如麻的诅咒之王联系起来。 但是神宫寺奏知道这些都是拜谁所赐,也就感慨了一下。 宿傩还是发挥了自己作为一个满分“侍从”的能力,又给神宫寺奏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神宫寺奏心安得地接受了。 要是没有足够体力去应对这个放浪的“小妖精”可不行,他要吃,还要全吃完。 好在身体正在迅速抽条,正是胃口大的时候,吃完之后储存的能量很快就被消耗掉。 因为有宿傩的投喂和按摩,神宫寺奏近日又长高了一截,眉眼越来越有青年时期的韵味,只是没有那时那般病弱瘦削,下巴虽尖脸颊却也有些软肉,看上去莹润好看,如同即将成熟的水蜜桃般散发着可口的味道。 越是这样,宿傩心里就越是爱不释手,但行为和言语却要故作揶揄,只有这样才能被神宫寺奏接受。 最近忽然起了疫病,这在卫生条件不太好的古代时有发生,一传播开来便成了严重的灾祸。 患病的人大多数是平民,若是贵族不幸染病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向涅槃教神子求助。 神宫寺奏当然可以给重金求药的贵族治好疫病,但如今的环境都被污染,就算治好了也会因为到处流窜再次染上。 他也没有人们想象的那种广大神力让这场疫病瞬间散去,只能提醒涅槃教的人注意防护,尽早处掉附近污染源。 涅槃教附近一带的疫病因此得到缓解,但还是其他有地方出了问题。 凤栖之地的人总是会来平安京求见神子,即使见不到,也会隔三差五派人过来。 这次来的人不甚染上了疫病,归途中才开始发作,回到凤栖之地后又不知不觉间将疫病传开,如今已沦为瘟疫之地。 神宫寺奏在一周后才收到消息,还是重复了在这里的嘱咐,包括什么样的草药能缓解病情,都明明白白地传递到凤栖之地。 但是没多久,他还是收到了那里人的恨意值。 【嘀——宿主收到来自凤栖之地的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54】 【检测到恨意值过半,将赋予宿主一定概率的减益buff,请宿主及时清除恨意值,避免影响任务进度。】 【嘀——获得减益buff:体质下降,听力下降,视力下降。】 【随机减益疾病:皮肤饥渴症,该症状将持续72小时,若是恨意值仍过半,将随机赋予其他减益疾病。】 神宫寺奏接收完系统全部信息,几乎是立刻便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视线朦胧一片,耳边的声音像是闷在被子里,精神也颓靡了一大截,光是坐着就觉得疲惫。 倒是这个皮肤饥渴症暂时没有反应,他捏着看了一半的书兀自思索着。 “神宫寺老师?”同在房间里的宿傩话说一半,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 宿傩在那次之后都没有机会和神宫寺奏更进一步,顶多隔着衣服摸一摸。 这次他主动开口提了一嘴,却迟迟没有得到神宫寺奏的回应。 难道是厌烦了吗? 神宫寺奏察觉到宿傩在靠近,因为视力下降,加上光线昏暗,看什么都像是罩着一层磨砂滤镜,等人走到脚边时才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他扭过头看向来人,无法聚焦的视线始终无法准确落在对方身上。 宿傩顿时感到奇怪,在拿着书良久不翻页的神宫寺奏面前蹲下,发现对方的视线有些涣散后又疑惑了几分,再次出声叫了对方一次。 这次神宫寺奏听得很清楚,心想现在天色暗下来,某人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这次你想怎么做?” 不会觉得腻味吗?还是说调戏一个“有妇之夫”很有意思? 宿傩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书,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青年的手。 刚把书放下,他转眼就看到神宫寺奏低头捻着那只手,指尖微微发抖。 “老师?” 神宫寺奏闻言收敛了神色,眼尾不知为何染上一抹薄红,淡声道:“今天不行……” 第33章 不死术师 停手吧 刚才只是不经意碰到宿傩的手, 本来沉寂的内心竟然叫嚣起来,满脑子都是再摸一下,好似有一个缺口豁然打开, 需要接触他人身体才能弥补一些空缺。 然而神宫寺奏明白这只是暂时的满足, 他只会越来越沉溺, 直到彻底失控。 失控就意味着失去智,这对时常需要保持冷静的神宫寺奏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他不能任由自己这样下去。 况且他对宿傩的手段已经有点腻了,一直等着对方向外界揭穿自己身败名裂的那一刻, 但对方迟迟没有动作, 这让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既然戏已经做足, 也该验收成果了吧。 “这段时间的事……”神宫寺奏没有看宿傩, 向相反的方向靠去, 不动声色地远离对方, “要是被别人知道,后果可想而知。” 宿傩若不是了解神宫寺奏的心, 听了这些话估计会以为对方是为了明哲保身,不仅要求中断这层不明关系,还让他守住秘密。 但是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却是——要是事情暴露后他就会完蛋,所以你要抓住机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曾经神宫寺奏问宿傩信不信命运, 宿傩不信, 但自始至终神宫寺奏一心向着消亡毁灭的命运前进,就那么想离开这个人间吗?和他一样肆意地活着有什么不好? “老师, 你是不希望我把这事透露出去的吧?”宿傩想要直接追问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却怕这样一来又被狠狠推开,只能沉着脸压低声音道,“倘若我告诉师娘, 你会生气吗?” 神宫寺奏没回话,微垂的眼睫掩住失焦的瞳孔,让人看不出异常。 强烈的想要触碰他人的欲望被他强行压制下去,唯有那根手指还残留着属于宿傩的粗糙温热的触感,入会呼吸一般在心头起伏。 他只在心里道:告诉一个人是告诉,告诉所有人也是,为何不闹大些?赶快点! 而且根据系统现在显示的好感度,虽然看着是60点,但鉴于出了故障,大概是跌回了过去的负几十的好感,他觉得宿傩没有由不这么做。 宿傩怎么会遂了他的愿,缓缓向神宫寺奏倾身,“可是这种事一旦暴露就失去意义了啊,我觉得就像现在这样让老师时刻担心会暴露更有趣一些……不是么?” 说着,宿傩向神宫寺奏伸出一只手,想要让对方面向自己。 在即将触碰到青年的下巴时,一道凌厉的咒力向他击来,径直弹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神宫寺奏微微偏过头,声如碎玉,虽然身形不如宿傩高大健硕,却以孤高的姿态俯视对方。 明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却显得他是那么遥远,二人之间仿佛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宿傩的手僵在半空,一种异样感从心头掠过。 这次他没有做什么,怎么就遭到这么果断的拒绝了? 连碰也不给碰…… 是碰了会怎么样吗? 宿傩刚冒出这个疑问,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羂索在门外说道:“殿下,麻仓叶王求见。”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还不死心…… 宿傩在心里腹诽麻仓叶王的难缠,等待神宫寺奏再次回绝的答复。 然而神宫寺奏的回答却出乎宿傩的意料:“知道了,让他等着。” 在宿傩诧异的视线下,神宫寺奏扶着凭几起身,用余光瞥向对方,声音冷冽,“你退下吧。” “……”宿傩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最终却还是克制住冲动,选择静观其变。 没事的……麻仓叶王在这段时间一直被神宫寺奏疏远,这次也不会得到特别的待遇。 他才是神宫寺奏心中特殊的存在。 神宫寺奏走出了房间,绕过羂索向会客室走去。 视线与听力的损伤对他并没有实质影响,就算体质下降,走了一段路便有些疲倦,但也是在能忍受的范围。 所以他一个人走在前面,羂索跟在身后也察觉不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走进会客室的门,神宫寺奏看向房间里的一团模糊人影,因为看不清具体五官表情,显得这一瞥冷淡又疏离。 反手将门拉上,羂索只得在门口停步,片刻后退至走廊尽头。 麻仓叶王终于见到了神宫寺奏,一双黑眸染上了笑意,俊雅的古典美人脸终于解除了风雪,多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喜色。 “殿下,您终于愿意见我了……之前的事,是我鲁莽,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神宫寺奏走到黑发阴阳师面前,之前还不到对方的胸口高,现在已经到了下巴的位置,但仍然要仰起头才能对视。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既然宿傩迟迟不愿动作,那他就多拉一个人的仇恨,正好麻仓叶王要见他,那他便用行动让对方大跌眼镜。 要是能意识到自己尊敬的神子究竟是怎样的人,麻仓叶王一定会立刻清醒过来,对他产生厌恶情绪。 即使对方念及旧情对他和宿傩发生的事闭言不谈,消息还是会因为一些眼线走漏出去。 所以进了房间后他什么也没多想,抬眼用无法聚焦的迷蒙双眼看着麻仓叶王,什么都没做,只在心里放任自己最渴望的念头冒出来。 【摸摸我……】 “殿下?”麻仓叶王听到银发青年的心声后面色一凝,心脏不自觉跳快了两拍,但还是不敢随意冒犯,嘴上询问着对方的情况,“您怎么了?” 神宫寺奏又向他走近一步,一只脚尖伸入了麻仓叶王双脚之间,再往前就要帖在一起。 “你不愿意吗?”他仰着头,秀挺的眉心微微一皱,像是在为得不到想要之物而失望难过。 青年低低的声音如钩子一般勾住了麻仓叶王全部心绪,他哪里忍心让对方失望,一看到这个表情就想要倾尽一切满足对方所有需求。 只是摸一下的话……他应该不会表现得太失态…… 麻仓叶王再次找回了跟在神宫寺奏身边学习时的雀跃,抬起一只手伸向眼前青年的面颊,然后屏住呼吸,轻轻地抚上对方细腻白皙的皮肤。 那一瞬间,麻仓叶王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它正向主人倾诉着对眼前人的喜爱。 他以为自己将永远把神宫寺奏当做尊敬的殿下仰望,也觉得任何出格的行为都是对对方的侵犯与亵渎。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抑制不住想要多亲近对方的心情,想要抚摸殿下,满足殿下一切需求,将殿下紧紧护在怀里…… 神宫寺奏感受到脸颊上的触摸后眼睫颤了颤,只觉得被触摸的那块皮肤像是有静电经过,一阵阵酥麻蹿上头皮,暂时填充了那块被打开的缺口,但缺口很快又被填充物扩大几分,就显得这点触碰远远不够。 还想要更多…… 神宫寺奏无声地喘息着,脑袋向麻仓叶王修长的手上歪去,半边面颊都与对方的掌心贴紧,感受到舒适满足的战栗,他闭了闭眼,再抬眸时,无法清晰聚焦的红眸中明澈得只有麻仓叶王的身影。 麻仓叶王虽然惊喜,但也没有被冲昏头脑,他察觉到神宫寺奏如今的异状,却没有移开手,出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我不好。”神宫寺奏仍是觉得不够,看着眼前的人只想将自己和对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最好伸手环住对方,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尽情贴蹭。 这个念头毫无掩饰地从心中流露出来,麻仓叶王听到后面庞一热,抚在银发青年脸上的手缓缓移动,低声道:“殿下希望我这么做吗?” 【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找宿傩,他会满足我。】 下一秒,麻仓叶王也不多想了,伸手将神宫寺奏揽入怀中,一手按在对方脑后,一手抚在腰间,低下头便能将下巴抵在对方发顶,嗅到青年身上独有的冷香。 “殿下……之前也让宿傩这么做过吗?”不知为何,麻仓叶王说话时呼吸有些不稳,揽在对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人嵌进自己身体里。 神宫寺奏本以为他忍受不了这么无礼的要求从而拒绝自己,结果被紧紧搂在怀里,一扭头就蹭到对方的脖颈,腰后的手使他身体隐隐有些发软。 对他人碰触抚摸的渴望被大大满足,神宫寺奏意识迷蒙了片刻,但是强行拉回思绪回答对方的问题。 “不止……我们做了很多……” 话音刚落,神宫寺奏就感觉麻仓叶王将他搂得更紧,箍在后腰的手臂坚实如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了些,只有脚尖能碰到地面。 生气了? 生气了总该要减好感度吧? 关于系统的心声会被屏蔽,神宫寺奏在这方面并不严防死守。 他还嫌不够放荡,主动抬起手环住麻仓叶王的肩颈,侧脸蹭过那片肌肤,换来更多的喟叹与满足。 但很快,双臂也变得酸软,身子向下滑了些。 低着头看不清面色的麻仓叶王再次将银发青年软若无骨的身体捞住,然后顺势坐下,让对方就这样靠在自己身上。 “殿下这次愿意见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麻仓叶王刚一听到答复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明明切实拥在怀中的人,却仿佛早已离他而去。 而夺走对方的那个人,就是两面宿傩。 神宫寺奏一边轻蹭,一边为他平淡的反应不满,看样子对方也没有多喜欢自己,好感度还是虚高了。 “是啊,要是介意的话就放开我。” 这点程度的渴望,他完全可以忍耐住,既不需要宿傩也不需要麻仓叶王。 “不,我不会放开殿下的。”麻仓叶王意识到他是在让自己心生介怀,主动离去,就像蜷成一团用刺保护自己的刺猬,却不愿真正伤害到自己。 神宫寺奏感觉到按在脑后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温热的指尖穿过发丝碰到他发烫的耳尖,激起心中汹涌的浪潮。 麻仓叶王没忽略掉他呼吸的变化,心中越发笃定这次一定要将殿下好好护住,低头在神宫寺奏耳边哑声道:“宿傩能做的,我也可以为殿下做。” 神宫寺奏身子颤抖了一下,将脸埋得更深,却还是将微红的耳朵露在外面。 见此情状,麻仓叶王脸上笑意越发柔和,抬手仔细地替他拨开挡住侧脸的发丝,指尖多次触碰到青年白里透粉的皮肤,“所以殿下去我的宅邸吧,凤栖之地的事我也会帮殿下处好,以后再也没有谁能逼迫您。” 神宫寺奏眯了眯眼,偏头看向他,勾唇道:“你觉得我是被迫的?” 在麻仓叶王的视线下,他将手按在对方身上挺直上半身,忽然倾身贴得极近,呼吸扑洒在对方脸上。 “不对,是我在玩弄宿傩,你也想让我那般玩弄你吗?”说话间,神宫寺奏的眼神暗含挑逗之意,却如同一汪春水般惹人沉醉。 麻仓叶王眸子* 暗了几分,恨不能直接溺死其中,心脏为之怦然,“只要殿下发话,我在所不辞。” 神宫寺奏闻言挑眉,显然不相信这么矜持的人真这么豁得出去,伸出食指点在自己的下唇,将中间饱满的唇肉按得陷下去些,嘴角微勾,“那,吻我。” 麻仓叶王扶住青年有些不稳的身体,沉声道:“殿下确定吗?” 神宫寺奏就知道他会犹豫,肯定地点了下头。 “做不到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眼前五官模糊的人脸便瞬间放大,嘴唇贴上柔软温热的触感,一股电流从相触的地方蹿出,令神宫寺奏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他意识到对方真的这么做了,心中一阵迷茫,想要向后躲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对方靠近,唇瓣也只是互相蹭了蹭,柔软的像是融化在了一起。 【麻仓叶王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0】 不知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好感度从之前的80涨到了88,现在竟直接突破了90大关。 为什么会喜欢他这种人? 神宫寺奏头脑变得混乱,在麻仓叶王退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口下唇,失焦的双眼被水雾覆盖,更加看不清了。 “殿下……宿傩也对您这么做过吗?”麻仓叶王说话时喉咙有些发紧,心道这样的殿下他怎会不动心? 但还是在意先他一步的宿傩,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充斥着不甘的酸涩话语。 “……”神宫寺奏不想回答,脑海里不禁浮现宿傩近日的所作所为,耳尖更红了。 这种事……说出去都羞耻。 然而他还是向拥有灵视的麻仓叶王展露出些许,后者感应到后呼吸微滞。 宿傩竟然! “那殿下……”更喜欢谁? 麻仓叶王刚开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正往这里赶来。 意识到来人是谁,他将神宫寺奏搂得更紧,沉下脸看向紧闭着的障子门。 “宿傩,你不能进去!”羂索制止的声音传来,但还是没拦住对方。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神宫寺奏感觉现在这个姿势有点糟糕,也不知道宿傩要是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殿下,要我放开您吗?”麻仓叶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低地像是在引诱。 神宫寺奏抓着他衣服的手收紧又放松,无言地选择了默许。 下一秒,障子门被外面的人一把拉开,发出“啪”得一声重响。 “神宫寺,你们……”宿傩原本张扬的表情在看清屋内真实情况后陡然一变,眉毛不悦地拧起,冷声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麻仓叶王将神宫寺奏的脑袋按到自己肩颈处,不让他去看宿傩狰狞的面容,语气从容不迫,“如你所见。” 慢宿傩一步的羂索也看到了这一幕,心头一颤,低声喊了一句“殿下”。 “我没有问你,神宫寺,你把头转过来!”宿傩没想到神宫寺奏扭头就找麻仓叶王投怀送抱,就这么想要惹怒他么? “殿下不想回答你的话。”麻仓叶王冷着脸,将神宫寺奏横抱在怀里,从地上站了起来。 今天他一定要带殿下离开这里…… 宿傩见状也明白过来,这是要和他争夺的意思了,暗自磨着后槽牙,“他对你说什么了?” “无可奉告。”麻仓叶王眼神冰冷地看着拦在前面的粉发男人,抬脚就要绕过对方向门外走去。 看向羂索的时候又对他说:“殿下先去我那里修养一段时间。” “且慢……”羂索的目光一直盯着把头埋在男人脖颈里的青年,期待对方说些什么,“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亦可为您代劳。” 宿傩则直接伸手抓住神宫寺奏搭在男人肩上的手,把人往自己这里扯过来,“你……” 然而银发青年稍稍偏过头,露出浮现瑰丽薄红的面庞,眼尾、耳尖甚至是修长纤细的脖颈都泛着红,被他的手攥着的指尖更是不可抑制地发着颤,一副情不自已的惑人模样。 宿傩的话刚到嘴边,就被这一幕噎了回去,只在心里骂了一句。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2】 “不要,宿傩……”神宫寺奏眼睫半敛,看了眼宿傩又移开,眼眸流转间格外惹眼。 本来缓慢起伏变化的渴望在对方粗糙的手指触碰下陡然生变,欲望的浪潮直接将他吞没。 麻仓叶王面色不善地看向宿傩:“听到了吗?快放开殿下。” “哈啊?”宿傩一面心跳加速,一面被他的话气笑了,非但没放开,还上前一步和麻仓叶王面对面站立,手里依然捏着神宫寺奏的手。 “他说不要,你怎么就确定是讨厌呢?”宿傩故意摩挲着神宫寺奏的手背,果然看到对方的指尖微微发抖。 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麻仓叶王眼神愈发冰冷,“殿下说了,不要你。” 宿傩垂眸看着被夹在中间的银发青年,偏头给麻仓叶王看自己的黑色宝石耳钉,“看到了吗?这可是他亲自给我戴上的。” 说着抬眼给了对方一个挑衅意味的眼神,像是在问“你有吗?” “…………”麻仓叶王胸口微微起伏着,看上去真的被挑衅到了,但脸色依然如冰山般沉寂。 神宫寺奏被夹在二人之间,莫名觉得气氛怪异起来,想抽回被攥住的手,却被捏得更紧。 “唔……”不是被捏疼的,是被直冲头皮的感觉刺激的浑身发抖。 麻仓叶王再次出声警告宿傩。 宿傩还觉得不够,一边摩挲神宫寺奏的手腕,一边在心里说着这些天他是如何取悦神宫寺奏的。 灵视将这些无一遗漏地捕捉到,麻仓叶王神色骤然一凛,周身气息微凝,单手掐诀唤出前鬼后鬼,毫不犹豫地向宿傩发起攻击。 宿傩见状只得放开神宫寺奏,向后一闪躲过式神攻击,面上笑意不减,“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吗?” “……”麻仓叶王闭口不言,想要当场铲除宿傩的心都有了。 但是宿傩的术式也不遑多让,和抱着神宫寺奏的麻仓叶王打得有来有回,场面一度十分焦灼,唯有羂索在一旁作壁上观,等二人皆疲惫之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神宫寺奏知道有自己在会妨碍麻仓叶王,但是没关系,他也会出手。 就在宿傩向他冲来之际,神宫寺奏抬起向外的那只手,手腕被无形的咒力割破,大量鲜血涌出,血珠在半空中瞬间化作锐利的针刺袭向宿傩。 然而这一招没有完全命中,被宿傩侧身躲过,却还是有一两个穿透了他的身体,留下两个小小的血洞。 但仅仅是这两个血洞就足够了,宿傩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麻仓叶王怀里的青年,身体便被定在当场,猩红的眼愤恨又诧异,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 “停手吧,宿傩。”神宫寺奏收回手,割开的血口正慢慢自愈,说完将头靠在麻仓叶王肩膀上,眼帘半垂,“我已经玩腻了。” 二人之间的争夺战在银发青年风轻云淡的言语中一锤定音,麻仓叶王瞥了一眼身体僵住的宿傩,抱着神宫寺奏越过对方,从羂索身边经过,径直走出了涅槃教。 第34章 不死术师 带我离开这里 到麻仓叶王宅邸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大阴阳师出门一趟带回了一个银发青年。 神宫寺奏在出手之后身体更加疲惫,就这样被麻仓叶王抱着来到宅邸的某个僻静院落中。 刚被放到软垫上, 神宫寺奏感受到麻仓叶王抽回了手, 一阵空虚感便涌上心头, 满脑子都是抓住对方的念头。 他只能咬紧牙关按捺住这股冲动,手指攥紧, 用疼痛来填充扩大的缺口。 下一刻,麻仓叶王点亮了灯台, 微黄的光驱散了浑浊不清的黑暗, 也让他看到了神宫寺奏此时的模样。 银发青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长睫轻颤, 朱唇紧抿, 银丝遮住半边面颊,却还是能窥见掩在其中、透着薄红的皮肤, 单薄的身体不住起伏,袖口下的手指紧紧攥着,关节用力到泛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青年的内心矛盾成一团, 刚冒出想要被摸的想法, 就被不行不能这样下去的想法压了回去。 麻仓叶王一时不能确认这是什么病状,在神宫寺奏身边半蹲下来, 伸出手却又顿住, “殿下,需要我继续这么做吗?” 神宫寺奏垂眸不语,心道我之前是在利用你, 现在已经不用演下去了。 麻仓叶王表情没有变化,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我知道,但是我甘愿被殿下利用。” 如今他也看明白了神宫寺奏对待宿傩的行为逻辑,那就是被对方仇视憎恶,继而借对方的手走向消亡。 所以神宫寺奏才会对宿傩那么严厉,也从不解释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为的就是给宿傩一个心安得报复自己的由。 因此,神宫寺奏放任自己的身体慢慢衰弱,哪怕是在失去了记忆也期待着宿傩的归来。 然而在经历了数次涅槃后,他仍旧不放弃,目前的状况已是他长久“努力”的结果。 这次也是利用了麻仓叶王,想借此激起宿傩的怒意,只是他还不知道现在的宿傩对他的仇恨早已变质,这么做只会换来对方无休止的占有与控制。 宿傩他怎么配得上殿下如此付出?又有什么由用卑劣的手段哄骗殿下? 一想到殿下被哄着骗着,忍耐着和宿傩做了那些事,麻仓叶王就气得心口胀痛,恨不能直接杀了宿傩。 “那么,殿下好好休息,我暂且告退……”麻仓叶王隐忍地垂眸掩饰其中波动,颔首行礼后便缓缓转身站起。 他在赌,赌殿下忍受不了煎熬,放弃忍耐再次向他伸出援手,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殿下推得更远。 狩衣宽大的袖口在转身时拂过神宫寺奏的手背,传来一阵类似摩挲的酥麻,神宫寺奏的手骤然松开,又用力收紧,修长的五指失控到发抖。 麻仓叶王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沉寂,眉眼染上淡淡落寞,刚站直身体就要迈出脚,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衣袖传来轻微的拉拽感。 【等……】 那一瞬间,落入冰河中的心再次恢复了跳动,眼中落寞褪去,麻仓叶王立刻回过身,垂眼看向神宫寺奏。 “殿下?” “……” 神宫寺奏心中对被抚摸的渴望已经无法抑制,也可能是皮肤饥渴症让他的心变得格外敏感,他萌生了不想再忍受一个人的空虚与孤独的想法,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干脆将错就错。 他面上几乎没有波动,冰冷的伪装却早已无影无踪,上挑的凤眸直直落在麻仓叶王身上,却因为无法准确聚焦而显得迷蒙,让人下意识为之心颤。 “我没允许你离开……”神宫寺奏想要用冷硬地态度说话,却因为嗓音压抑得沙哑,显出一种旖旎意味。 麻仓叶王神色缓和,但还是十分注意分寸,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是我失礼了,请殿下宽恕。” 神宫寺奏捏着袖口的手缓缓失去了力气滑下,另一只手扶住额头,眉心不耐地微皱,“你难道听不到吗?” “……”麻仓叶王当然能听到。 殿下一直在说,抱抱我…… 麻仓叶王依然没有动,“若不是殿下亲口命令,我不敢轻举妄动。” “麻叶童子,你这块愚木……”神宫寺奏简直要被气红眼了,张口便喊出了对方原来的名字,呼吸急促了几分。 但心头欲望如同火烧火燎,烧得他快要失去智了,被对方气得升起不明的憋屈情绪,万般无奈下,神宫寺奏哑着嗓子命令道:“坐下,抱着我。” “是……”麻仓叶王在听到对方喊原名时心跳不住加快,抑制不住微微弯起唇角,随后没有迟疑,走到神宫寺奏面前坐下,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 神宫寺奏躁动的心终于被这个怀抱抚平,静静伏在对方身上,腰肢也慢慢放松地塌下来,显出玲珑曲线。 麻仓叶王的手按在银发青年腰背上,感受到掌心下柔韧流畅的身形线条,眸中沉淀下几分不明情绪。 “殿下,可否告诉我您现在还有哪里不适?” 上次和宿傩谈话后,他也去了解过凤栖之地与神宫寺奏的事,现在凤栖之地陷入疫病之中,哀声哉道满是对神子的不满与责怪,怕是时间一久,影响到神宫寺奏的身体状况了。 神宫寺奏只是默默地寻找他的脖颈,将半边脸贴上去,心中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面对沉默不语的神宫寺奏,麻仓叶王没有立刻露出慌乱神色,修长的手在对方后背缓缓抚过,引起怀里人细微的颤抖。 他好像能体会到那时羂索苦苦哀求对方不要去寻宿傩的心情了,就好像目送着一个注定要离去的人,想要挽留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殿下,您要休息了吗?” 心思变得格外敏感的神宫寺奏以为他又要离开,转头将唇靠近对方颈侧,“不许放开。” 微热的气息扑洒在颈边皮肤上,麻仓叶王将他环得更紧,低声道:“好,我不会放开殿下的。” 神宫寺奏这才满意,又在他肩上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缓,颓靡的精神让他眼皮越来越重。 似乎是感受到怀里人的困倦,麻仓叶王抬起一只手想要熄灭烛台,却引来怀里人的目光。 他手指一弹,动用些许灵力隔空灭了烛光,随后在昏暗中抱着神宫寺奏躺在软垫上,轻声低语道:“殿下睡吧,我不会离开。” 神宫寺奏感受到那只手再次按在了腰后,身体和麻仓叶王贴的更紧,总是紧绷着的情绪再次得到抚慰,将手放在对方胸口,闭上了眼。 有人得到了满足,有人却因此彻夜难眠。 半夜,麻仓叶王抱着已经睡熟的神宫寺奏一动不动,即使半边身子有些麻木,也生怕动一下会惊扰对方。 曾经的怅然若失仿佛在这一夜得到了填补,甚至满溢了出来,令他甘愿就这么睁着眼陪伴殿下直到天明。 或许是因为在睡梦中,神宫寺奏卸去了伪装,变得会顺从心中最强烈的渴望。 起初手和麻仓叶王胸口之间还隔着两层布料,后来便开始无意识地摸索寻找,直到触碰到领口处的皮肤,睡梦中的呼吸微变,然后开始想要更多,手愈发不安分起来。 麻仓叶王借着屋外的月光注视着神宫寺奏的一举一动,看他如何一点点将手指探入自己的领口,柔软的指腹在胸口的皮肤上划过,并非是故意挑逗,却让麻仓叶王渐渐难以自制。 他收紧按在对方腰上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在自己胸口胡作非为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指缝间缓缓穿过,耳边便响起青年梦呓似的哼声,同时无意识地蜷起手指。 像是得到了鼓励,麻仓叶王也慢慢收紧五指,和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我不会放开您的,殿下…… …… 翌日早晨,神宫寺奏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时迷茫了片刻。 回想起自己现在在麻仓叶王宅邸,还和对方同床共枕了一整晚,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对方怀里,手指动了动,又发现不知何时和对方十指交握在了一起。 虽然还会有渴望,但也不能成天黏在一起…… 神宫寺奏感受到身边人平缓的呼吸,以为对方还没醒,起身的动作放轻放慢,扭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模糊的视野中,黑发男子的眼睛貌似是睁着的。 “……”原来在装睡。 “殿下确定要和我分开吗?”麻仓叶王从一些蛛丝马迹也看出神宫寺奏现在极度渴望他人的抚摸,昨夜已经被这个念头侵扰得有些失控,虽然目前稳定下来了,但若是此时失去了触碰,怕是会再次重蹈覆辙。 说话间,与青年十指交叉的手隐隐有了抽离的趋势,细腻皮肤互相摩挲,让神宫寺奏心里泛起舒适的安心感。 “我要去清洗,难道你要抱着我入水吗?”神宫寺奏惺忪的睡颜含着生性泪水,大致是视力下降后带来的症状,说着,他抬手捻去了眼角的湿意,却将那里揉弄得更红。 “若是殿下介意,我便听从命令。”麻仓叶王看着对方仍挂着水痕的双眸,温声说着,然后松开对方的手站起身,“我去让家仆准备好热水,殿下稍等。” 神宫寺奏坐在原处,视线一直虚虚落在房间某个角落,自从脱离了麻仓叶王的怀抱,他脑中的思绪再次变成一团乱麻。 昨天已经做足了倨傲姿态,强行留下了对方,但得到的却是上涨了两点的好感度,现在已经是92好感了。 神宫寺奏迷茫、困惑且不能解,为什么? 明明他以前都是这样对待别人的,他们也都越发厌恶他,好感都变成反感。 怎么在这里就适得其反了呢? 难道麻仓叶王的好感度也出了bug? 神宫寺奏问系统,结果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好感度没有问题,那就是麻仓叶王的问题。 他又问:那宿傩的bug能修好吗? 系统:目前仍检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那就没办法看到令人愉悦的负数好感度了啊…… 和系统交流完,神宫寺奏开始一个人放空大脑,分散注意力。 他只一个人待了一会儿,就被汹涌的戒断反应折腾得浑身不适,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想要爱抚,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将他包围。 这比他以前对自己做的自杀实验还要难以忍受,情绪敏感下,他的智正一点点被摧毁瓦解。 要是能这么死掉就好了…… 他本不愿降临在这人世间,却成了一副求死不得的活死人模样。 神宫寺奏一面忍耐着,一面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双手抱紧自己,试图借此缓解渴望。 没多久,麻仓叶王再次出现,在门口低声叫了一声殿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本来还在为刚才听到的心声忧虑,现在更是心下一跳,试着抬高声音又唤了一声。 “殿下。” 这次神宫寺奏才抬起了头,失焦的双眸看向门口,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麻仓叶王顿时懊恼自己怎么现在才发现,而殿下又是那么会掩藏自己,直到现在才露出破绽。 他的心瞬间揪紧,不知是疼还是闷,竟有些呼吸不畅起来。 “殿下,我带您去洗漱。”麻仓叶王单膝跪在银发青年身前,向对方伸出一只手,眸光犹如一汪泉水般柔澈,对上青年迷蒙的视线后又流露出疼惜之情。 神宫寺奏却不能在这时触碰对方,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兀自从软垫上站起来,淡声道:“你带路就好。” 麻仓叶王只得收回手,起身在前方为其带路,却也只是多出对方半个身位,只为时刻注意着身后人的情况。 没想到凤栖之地的事不仅让殿下得了怪病,还使对方五感减弱,虽不致命,但不确定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加重。 上次他与凤栖之地的禅院清联络,希望对方能帮忙控制舆论,但收效甚微,而对方也借着疫病假死脱身,如今也回到了平安京,在他这里暂避风头。 看来必须要尽快行动了…… 将神宫寺奏领到最近的洗浴室门口,麻仓叶王向对方指了指一些用品和干净衣物的具体方位,以便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寻找。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很乐意陪在殿下身旁侍奉的。 可惜,神宫寺奏一进房间就关上门,把他彻底隔绝在外。 但即使是这样,麻仓叶王也没有离去,平静地守在门外留意里面的情况。 宽衣解带的布料摩挲声隐约从门内传出,然后是入水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接下来水声不断,似乎是用手捧起一些往身上泼洒,滴滴答答地落下,在麻仓叶王心中泛起圈圈涟漪。 或许在清洗时的自我抚摸并不能满足神宫寺奏的渴望,反而勾起了更多,一声压抑的低喘伴随着水声落下,却被外面的麻仓叶王敏锐地捕捉到。 “……”分明隔着一扇门听不清晰,他总感觉这声轻喘好似落在耳边一般,霎时间耳朵有些发烫。 然后,这些声音尽数消失,只有浴桶中水面微荡的动静。 麻仓叶王意识到可能是神宫寺奏将头埋入了水中,心里便警惕起来,估算着时间等待对方再次从水里抬起头。 但是时间一秒秒流逝,麻仓叶王都没有听到期待的声音,想着或许下一秒就会从水里出来,却还是无声无息。 终于,他再也无法平静地等待下去,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眼便看见浴桶中的水面上漂浮着银色长发,而其中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水里抬起头来。 他一秒也没有耽搁,大步上前也不顾衣袖被水打湿,把蜷缩在水里的人捞了出来。 银发青年破水而出,仰着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浑身布满蜿蜒的水痕,皮肤被热气蒸得浮现瑰丽的绯色,银色长发紧贴着青年的皮肤,蜷曲成各种如蛇一般的形态。 青年纤长的睫毛也被水濡湿成一缕一缕,缀在上面的水珠随着睫毛的轻颤抖落。 良久,青年才吐出一口气息,没有呛水,只是有些许呼吸不畅。 “殿下……”麻仓叶王感受到手下光裸湿润的身躯比想象地要柔软,若不用力抱着便会像灵活的游鱼一般顺势向下滑去,他只好将人抱得更紧。 神宫寺奏被皮肤上的触感唤醒了意识,眼睫快速眨动了一下,得到满足的身体还想要更多抚摸。 然而,他抬手勾住黑发男子的脖颈,仰面注视着对方的黑色眼眸,嘴唇弯起,犹如擅长蛊惑人心的水妖。 “你紧张什么?我死不掉的。”神宫寺奏没有责怪他妨碍自己溺水,反而出言逗弄。 麻仓叶王喉结滚动,一身狩衣都被打湿,连垂下身前的两绺黑发的发尾也没能幸免,不得不说能让当今大阴阳师做出这般慌乱姿态的,也就只有神宫寺奏一人了。 “殿下这样叫我如何不担心?” 神宫寺奏又向他靠近了一些,脊背上蜿蜒着湿透的银发,勾出一条曲线后又顺着大腿没入水中,衣不蔽体却又半遮半掩。 他凑得极近,却始终辨不清那双黑沉眼眸中的神色,低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么?” 回应他的是骤然收紧的手臂和沉重的呼吸。 “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会满足我一切要求?”神宫寺奏也在用攀住对方的手臂回应,说话时嘴唇几乎擦过麻仓叶王的下唇,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蛊惑意味。 说完,他直接将唇贴了上去,与之呼吸交融,“不是吗?” “只要是殿下的要求,我都会满足。”麻仓叶王没有回避,也没有任由自己的欲望啃咬上去,“但前提是殿下要好好活着。” “……”神宫寺奏眼中的温度褪去,攀着对方的手也卸了力道,“放开。” 麻仓叶王心下一沉,迟疑地动了动手指,“殿下……” 神宫寺奏冷声道:“还是说你要帮我穿衣?” 但麻仓叶王分明听到对方想要离开的心声,出声询问:“殿下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神宫寺奏在他身上推了一把,这才被放开,重新坐回了浴桶中。 “我没有强行留下您的意思,您想去哪我都可以送您过去。” “出去。” “是……”麻仓叶王拖着被水沾湿的身子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他没有走远,任由自己这副样子站在屋檐下,沉静的面容掩在一片阴影之中。 到底要怎样才能挽留殿下呢? 还是说殿下只有面对宿傩的时候才会活得更有兴味吗? 而他只会让殿下觉得寡淡无趣,甚至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麻仓叶王心有不甘,顿时生出想要带神宫寺奏寻找到活下去的乐趣的强烈想法。 神宫寺奏仰头靠在浴桶边缘喘了口气,忍受着在脑中叫嚣的声音,撑起酸软的身体离开浴桶,擦干水珠后便慢吞吞穿起衣服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减益效果对他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心层面的影响。 他现在完全不想等待了,宿傩也不知道多久才会有所行动,麻仓叶王就是一个恋爱脑,羂索更不可能。 既然这样,那他就回到凤栖之地,向人们展示自己的无能,肯定能被唾弃至死,实在不行还有天元。 神宫寺奏:这一次,我必不可能活。 系统:宿主??? 穿上麻仓叶王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颜色要比那身华服素淡得多,白色的底,银色的纹路,他穿上后看起来清丽绝尘,锐利的气场稍微收敛,却显得更难以接近。 他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在等。 等待宿傩向麻仓叶王的宅邸发起突袭。 根据他藏在涅槃教周边的血兽的监测,此时宿傩应该已经锁定了这里,很快就会引起一阵混乱。 门外的麻仓叶王虽然能听到心声,却因为他刻意隐藏了关键信息无法从中推测出具体信息,只是安静地等在那。 突然,他的宅邸某处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两面宿傩带着怒意的嘶吼:“神宫寺!” 麻仓叶王没有离开原地,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神宫寺奏能安稳地待在他这里。 没多久,身后的门被拉开,神宫寺奏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他好吵,快点解决掉。” “是,请殿下……”在这里稍作等候。 “我要回房间休息,你别把人引到那去。”神宫寺奏打断他。 “好。”麻仓叶王看了眼转身向房间的位置走去的青年,压下心中的担忧看向宿傩闹事的方向,没多迟疑便向那里赶去。 神宫寺奏在麻仓叶王远去后便转换了方向,朝着与之相反的围墙走去。 就在他想要唤出血兽帮助自己离开时,转角处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人影。 距离有些远,他只能判断出此人身形高挑修长,骨架稍宽,应该是个男性。 而且感受不到咒力的气息,还是个普通人。 这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神宫寺奏移开视线,径直向围墙走去。 “神宫寺殿下?”微哑的声线隐约传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神宫寺奏脚步没停,向声音来源侧耳。 “您不记得我了吗?还是说我换了身衣服就认不出了?”那声音还在接近。 神宫寺奏无心和人交谈,目前的听力辨别不出战况如何,只能抓紧时间离开。 黑发和服男子在他身边停下,“您是要离开这里?需要帮忙吗?就当做您帮我治病的回报……” 声音靠近后更好分辨,神宫寺奏这才意识到对方就是禅院清,不知为何现在会在麻仓叶王宅邸,还换回了正常行头。 “不需要,你别泄露出去就行。”他心里下意识抗拒别人的靠近,身体却挪不动脚步。 禅院清垂眸看着银发青年挑红的眼尾,低声道:“可是只要使用咒力就会留下痕迹,他们迟早会找到您。” “但我是天与咒缚,他们根本找不到我的气息。” “……” “殿下,现在只有我可以帮您。” 神宫寺奏当然知道这一点,闻言眼睫颤了颤,却是无法接受被别人触碰后便失去智的自己。 “殿下,时间不等人。”禅院清似乎扭头看了眼打斗中的方向。 “我知道了……”神宫寺奏抬眼看他,失焦的红眸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你带我离开这里。” “好。” 禅院清勾唇一笑,偏中性的面容多了几分痞气,上前揽过神宫寺奏的腰将人打横抱起,带着身上还有些温润湿气的青年跃出了围墙。 待避开人群来到距麻仓叶王宅邸十余个路口的街角,禅院清气也没喘更没流汗,在此稍作停留后看向神宫寺奏。 在半路上他就注意到了,怀里的人时不时会微微发颤,像是哪里受到刺激一般。 现在* 终于有了时间可以查看一番,却发现神宫寺奏半垂的眼眸中浸润着水光,面颊浮现昳丽的薄红,在停下来后向他的脖颈处瞥了一眼。 那双水雾迷蒙的双眼里,似乎正满溢出渴望。 “神宫寺殿下?”禅院清只觉得喉咙干渴,下意识吞下一口唾液,却无法缓和,说话时嗓音更为暗哑。 第35章 不死术师 接受审判 “放我下来。”神宫寺奏稍微动了动, 意图从禅院清怀里下来。 禅院清依言把他放了下来,在他落地后还顺手扶了一下,“神宫寺殿下要去哪?我愿意护您前行。” 神宫寺奏正竭力和大脑的声音对抗, 五指攥紧用疼痛填补对抚摸的空缺, 声音艰涩道:“既然已经恢复了原身, 就别再和我有牵扯。” “可是……”禅院清靠近一步,身体与神宫寺奏的距离只隔分毫, “殿下您现在一个人行动并不方便吧?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看到您现在的状态自然要出手相助。” 神宫寺奏身体的各种问题, 在天与咒缚敏锐的感知力下都被他捕捉到。 很快, 禅院清就联想到逐渐失控的凤栖之地, 是那里的怨念影响到了神宫寺奏。 他假死后回到平安京, 找到麻仓叶王就是为了讲述自己在那里看到的异常事件。 如果他没有推断错的话, 神子失职的言论是在上次神宫寺奏回归又离去后才传出的。 而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人, 是一个外来的男人。 只可惜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短时间想要找到那个男人并不可能, 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助神宫寺奏将舆论压制下去。 感受到身后温热的气息,神宫寺奏向边上挪了一步,忍得眼眶都泛出绯红痕迹,“不需要……” 话音一落, 神宫寺奏拖着疲软的身子向前走去。 禅院清心中一愣, 莫名觉得要是这一次也什么都不做目送对方离开的话,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禅院清伸手握住了神宫寺奏的手腕。 “请……”不要走。 “啪——” 一道凌厉的无形力量骤然从神宫寺奏掌心刺来, 割破了禅院清的掌心,却没能致使对方松懈力道。 顿时,猩红的血液流出, 染红了禅院清的掌心,也染红了神宫寺奏的手腕。 “放开……”神宫寺奏头也没回,却不禁皱起眉心,纤瘦的手腕像是用力到极致,微微颤抖。 禅院清英气的面容却没有一丝松动,“殿下在忍耐什么?若是以这样的状态出行,我担心殿下在半路上就被那些人发现了。” 神宫寺奏被他纠缠得心情烦躁,心想既然这副样子容易被发现,那他干脆换副样子。 从雏鸟变为人形之后,他其实发现自己还能自主变成鸟的状态,只是一直没有在宿傩等人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不用你多管闲事。”神宫寺奏冷声说完,抬手用力一甩。 禅院清怕扭伤对方的手腕,在半空中松开了手,下一秒眼前白影一闪,原本站在身前的银发青年便化为一只银白的鸟向天空飞去。 那是一只有着华丽的红色尾羽和羽冠的鸟类,身形优美轻盈,眨眼间便冲向云霄,化作小小的白点消失在视野中。 “殿下……”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他么? 还是说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让人插手呢? 禅院清虽然帮助神宫寺奏离开了宅邸,却不能在知情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出对方会去哪里,尽早赶过去阻止不好的事发生。 同时,打得不可开交的宿傩和麻仓叶王两人一时分不出胜负,宿傩更是一边应付对方一边寻找神宫寺奏的身影,把房屋砸得一片狼藉,却察觉不到一丝对方的气息。 麻仓叶王还在为宿傩闹得动静太大而不悦,却见宿傩不知为何停手了,张口便是神宫寺奏不在这里的惊人言论。 麻仓叶王心头一跳,在安置神宫寺奏的院落附近找了一圈,果真没有找到对方的踪影。 殿下骗了他…… “别装了,你到底把神宫寺藏在哪里了?”宿傩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怔忪的表情,心中坚信这是想要骗过他的计谋。 “想知道的话,那你便自己找去吧。”麻仓叶王不愿与这个占尽便宜却不懂珍惜的家伙共享信息,心中只想着现在找的话还来得及,长腿一迈把宿傩甩在身后。 宿傩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么着急一定是去找神宫寺奏,半信半疑间跟了上去。 麻仓叶王借着式神在宅邸附近搜索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神宫寺奏的身影,却意外找到了心事重重的禅院清。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会不会是……? 寻找殿下的事争分夺秒,麻仓叶王立即找到了禅院清,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的确是我带他出来的。”禅院清刚说完,宿傩便像是闻到骨头的狗一样跟了过来。 宿傩看向禅院清的目光一顿,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声音也好像曾经听到过。 “那殿下现在身在何处?”麻仓叶王看了眼甩不掉的宿傩,还是当面问了出来。 禅院清却道:“他变成凤凰向东面飞过去了……” 东面…… 在场的人几乎是立刻就分析出神宫寺奏要去哪里,心中惊诧的同时也面露忧虑。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回那个地方?那里的人可都在批判他见利忘义呢。”宿傩气笑了,转念一想又觉得神宫寺奏或许求得不是活路,而是审判致死的绝路。 这就是他玩腻的原因吗? 禅院清的猜想也与他不谋而合:“我之所以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及时阻止殿下,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妙。” 在两人都准备动身之时,宿傩忽然睁大眼睛指着禅院清,“你,你不是……?” “……”禅院清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 麻仓叶王也顾不得解释,立即唤出飞行式神,见禅院清坐了上来也没有追究对方擅自带走神宫寺奏的事,没有多停留便向东方飞去。 宿傩还沉浸在所谓的“师娘”其实是男人,神宫寺奏没有和对方有过关系,更没有后代的震惊发现中,一时不知该笑还是怒,抬头看到人都已经走远,低骂一声瞬身跟了上去。 …… 神宫寺奏飞得并不平稳,大脑里一片混乱,身体更是因为虚弱渐渐失去了掌控力。 飞了一段时间后便骤然卸了力气从空中坠下,又在被树枝蹭到之前强打起精神振翅飞起。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飞了大半天后,神宫寺奏再也支撑不住只能向下方滑翔而去。 但因为意识混乱没能找准降落点,落入一片树枝交错的林中,洁白的身体被剐蹭出了一道道血口才落地。 身上的伤口很快就自愈了,流出的鲜血却还留在羽毛上,他就这么平静地蛰伏在草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而且正向神宫寺奏靠近。 “啊啦,还真是你。”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同时脚步停留在神宫寺奏边上,投下一片阴影。 神宫寺奏闻声睁开眼,即使视线模糊,却也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 身着有些破损的黑色和服的男人半蹲下来,伸手将精疲力竭的白凤捧在手里,“果然还是亲眼看到了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啊,不愧是象征着祥瑞与和平的神明。” 神宫寺奏没有任何反应,宛如一只普通的不通人性的鸟类。 男人却还在对他说话:“但是你太傲慢了,诞生于人们的祈愿却只想着离开,现在发现自己被人们的情绪影响到了才知道回去……” “只可惜为时已晚,你这样的神明,还是早点消失掉比较好。” 神宫寺奏静静听着,在男人分神的刹那立刻张开翅膀扑向对方的脸,趁男人动作停滞了一瞬后便振翅继续往凤栖之地飞去。 “原来是假装的吗?真狡猾……”男人望着远去的白影说道。 但是现在回去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然而神宫寺奏却因为男人的话更加有动力了,为时已晚?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遭到唾弃与谩骂,早日奔向真正的死亡。 系统察觉出他去送死的想法,在脑海里焦急劝阻: 【宿主不要放弃啊!任务还是很有希望的!】 神宫寺奏:你不是检测不出问题在哪吗?还是早点结束回去检修一下比较好。 系统:可也只是显示有点异常,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QWQ 神宫寺奏却不愿回头:放心,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说不定还能顺便做做任务。 只是顺便做任务,找死才是要务…… 系统爆哭,它就知道减益效果不会那么简单,直接让宿主心态180度转变。 神宫寺奏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凤栖之地。 落在自己的院落中,剩下的体力只够他化为人形走入房间,接着便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直到翌日清晨才转醒。 衣服有些皱,身上还有未擦净的血迹,神宫寺奏却没有多余心思管这些,先是来到家主的院落,自离开后第一次见到已经不复往日的中年男人。 神宫寺宅邸除了部分家仆和借病假死的禅院清,染病的情况没那么严重。 家主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瘫坐在软垫上受人照顾。 虽然有人来给家主擦洗换衣服,房间里还是会有一股病气与死气纠缠在一起的气味。 神宫寺奏踏入房间,并没有做出一副嫌恶表情,神色平淡地走到家主身前。 “奏……你回来了。”家主死寂的面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重新焕发出生命力,犹如回光返照一般。 神宫寺奏看着家主雀跃的神情,脑袋向一边偏了偏,他有些疑惑,这个人竟然还不怨恨他。 家主似乎想要靠近神宫寺奏,却因为瘫痪无法做到,满眼都是渴望,“奏,这里需要你,留下来帮帮大家吧。” “你呢?”神宫寺奏没有拒绝他的求助,只盯着家主枯瘦干瘪的身躯,“想要我救你吗?” “我……只要你肯留下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家主眼中的光始终落在神宫寺奏身上。 神宫寺奏收回了目光,转身向外走去,“我会永远留在这里……如你所愿。” 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永远。 “奏,你去哪里?”家主扬声呼唤道。 神宫寺奏没有回头,隐约听到了家主的声音,面上扬起轻松的笑意,“去接受审判……” …… 疫病肆虐的凤栖之地死气沉沉,病重的人们无力地躺在被褥中,其余病情较轻的家人便拖着病体在一旁照顾。 几乎看不到人们劳动的身影,只有哀声哉道的哭喊和叹息,死亡的阴影笼罩凤栖之地。 神宫寺奏骑上自己的白马,从山上一路行至荒凉的山脚,路过每一户人家都只是看上一眼,很快又继续向前驶去。 见到许久未归的神子,尚有行动能力的人们纷纷出门遥望,沉寂已久的眼底再次亮起来。 他们坚信神子一定是来拯救他们的。 然而神宫寺奏越看眉心皱得越紧,说到底疫病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么严重的情况,还是他们没有按他所说的去做。 要是什么都不做只靠神明保佑的话,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神宫寺奏绕路上山,一路来到神社,下马后在那里静待一段时间,便有一部分人追随他而来,又过了一会儿,几乎所有能行动的人都聚了过来。 接受到人们满含希冀的目光,神宫寺奏垂下眼,淡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用神力驱散疫病……” 人们闻言,眼中的光更亮了。 “但是我并不具备这样的神力。” 话音一转,人们愣了一瞬,显然想不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神宫寺奏抬起眼,坦然看向怔愣的人们,“没错,我就是这样无能的神子,很失望对吧?” “殿下……”有人低低出声,却又止住。 神子殿下怎么会是无能的呢? 他自出生起便一直守护着这里啊…… 神宫寺奏继续道:“不过我回来并不只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消息,还有一个可以实现你们心愿的办法……” 众人听到这里,同时露出期待的表情。 “把我的血肉分食给染病的人。”银发神子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足以震惊所有人的话语。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睁大了眼睛,由于生病憔悴的面色更为惨白,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信息,一时间各种惊愕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分食殿下的血肉!?疯了! 神宫寺奏如愿看到期待的反应,抿唇笑了笑,微风将稍乱的银发吹拂到面颊,沾了灰尘的白衣飘动,点点血迹映入人们眼帘。 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殿下是劳碌奔波回到了这里,少了以往矜贵的感觉,更像是和他们一样会累会受伤的存在。 “当然,我的血肉确实能治好病,却驱散不了环境里的病气,如果不做处,你们还是有可能再次染上。”神宫寺奏将其中关键说出来,更突出自己神力鸡肋,“所以不要期望吃了之后可以免疫疾病,我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补充道:“在这次的疫病中我没有尽到责任,这是事实,你们大可以心安得地分食我的血肉。” “而我依然会是失职的神子,不要对我抱有希望。” “神子殿下……” 您并没有失职,是他们一心盼着您回来,没有遵守您的嘱咐啊…… 见人们脸上出现疑似松动的神色,神宫寺奏决定再添一把火,“是你们的祈愿让我降临,而我回应得太晚了,这是我应做的——” 说着,他抬起右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刺入了心口,顿时血流如注。 伴随着一阵倒吸气的声音,神宫寺奏伸出血淋淋的右手,手心里一颗是正跳动着的心脏,嘴角却微微上扬,“拿去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要怨就怨我太过无能……” 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 这么丑陋的心脏……如此肮脏的血液…… 简直不堪入目,难以下咽。 然后更加厌恶他,嫌弃他,最终抛弃他。 毕竟就算没有神子,疫病也是可以防止的啊…… 神宫寺奏感到身心十分轻松,脑海里没有了嘈杂的声音叫嚣着对触碰的渴望,沉重的身体好似羽毛般轻盈。 这就是死亡的愉悦吗? 慢慢的,手心里的心脏失去了温度,不再跳动。 神宫寺奏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口,还没看清血洞里的情况眼前便一阵晕眩,摇晃了两下便骤然倒地。 “神子殿下!!!”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惶地呼唤着对方,争相向前想要查看情况。 突然,一声焦急的呼喊从上空传来,下一秒便有两人相继落地,先他们一步蹲在神宫寺奏身边。 麻仓叶王看到青年手中的心脏后瞳孔骤缩,连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对方,颤抖着手指撩开对方被血浸染的心口。 还好……伤口已经自愈了。 禅院清也皱紧了眉心,心中为神宫寺奏所做的事而担忧,出声问在场的人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为神宫寺奏提心吊胆,说话时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宿傩赶来时正好听到神宫寺奏挖心脏这里,因为赶路而炙热的心瞬间散去了温度,看向神宫寺奏的眼神格外复杂。 他知道神宫寺奏的一切行为都不是在赎罪,而是加深人们心中对自己的恶意。 但这家伙一直都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知,以为这样就可以如愿,却不知只会让人们越发疼惜怜爱他…… 真是个白痴…… 麻仓叶王将失去意识的神宫寺奏带回了宅邸,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被掩埋在神社的树下,不会有人忍心吃下神子的心脏治疗疫病。 就在隔天早晨,神宫寺奏才醒过来,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几秒,便被视野里突然出现的三颗脑袋唤回了意识。 这三人分别是宿傩,麻仓叶王和禅院清,宿傩先开口说话了,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但是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解不了对方说的话。 查询了一下系统界面,发现皮肤饥渴症的时间已经过了72小时,现在被赋予的是名为失语症的疾病。 看来是感受性失语症的症状了。 他视线微移,却被新的数据变动吸引了注意力。 恨意值下降了4点……现在只剩堪堪50点。 为什么??神宫寺奏心中奇怪。 还有宿傩,从前一天就在显示加好感,目前显示的好感度有68点…… 不过宿傩身上有bug,好感度显示错误,应该是减好感了才对。 神宫寺奏又松了口气。 “神宫寺,你说话啊……”宿傩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心下一急想要伸手把人拉起来,刚一伸手就被麻仓叶王制止。 麻仓叶王温声道:“殿下,你现在怎么样?” 神宫寺奏看了他们一眼,能辨别一点情绪,却无法将他们说的话组合成自己能解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说你们出去,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来。 神宫寺奏很快便意识到这是表达性失语症的症状,无法表达出心里的意思。 比起皮肤饥渴症倒也还好,反正他也不太想和这些人交流。 第36章 不死术师 坏东西 神宫寺奏张开嘴只发出了无意义的单音节, 随后便闭嘴不语,在场的三人中唯有麻仓叶王通过他的心声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殿下让我们出去。”麻仓叶王一面观察着神宫寺奏的异常表现,一面出声告知身边二人。 宿傩奇怪地看了神宫寺奏一眼, “你又怎么了?已经连话都不懒得开口说了吗?” 禅院清洞察力敏锐, 猜测道:“我想……殿下可能是做不到。” 神宫寺奏只是不耐地看着不断逼近的宿傩, 然后扭头看着麻仓叶王,心里再次重复:都出去。 然而他忘了自己已经将近两天没有进食了, 下一秒便感到胃里一阵空虚,不用去听心声, 在场的三人都捕捉到细微的声音。 “看来殿下饿了, 我去……” 麻仓叶王抬脚准备去让人做些饭食来, 却被宿傩先一步走出去, “这种事就不麻烦别人了, 我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饭里下毒……” 别忘了是这里的人导致神宫寺奏变成这副样子的, 他无法相信任何人,唯独信任自己。 麻仓叶王站在原地没有反驳, 说实话他确实能听到宅邸中一些人对神宫寺奏的怨言。 回头看向仿佛封闭了内心无法与人沟通的神宫寺奏,他的心再次沉入冰渊。 人心可畏,更是永远都不知满足的贪婪之渊,殿下是看出了这一点, 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满足所有人, 才生出自厌自弃的想法吗? 甚至不惜剜出自己的心脏,将自己最惨烈最狼狈的样子展示给人们看…… 然而做这一切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心生怨气的人们的谅解, 只是做最后的剖白, 坦然迎接一心期待的消亡。 殿下一定很辛苦吧? 明明之前从来没有松懈过,永远都是最早起最晚睡,一手把凤栖之地上下打得井井有条, 遭遇了一段变故后便成了人们眼里的见利忘义…… 麻仓叶王越想越替神宫寺奏感到不值,身为神明却被渺小的人类束缚,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但对方现在拒绝交流也无法正常交流,他只能和禅院清一同在院落中安静待着,心里琢磨起通过控制疫病减少人们怨念的实施方法。 完全可以照搬殿下的办法,毕竟在平安京都起到了显著效果,在这里更要让人们认识到殿下并没有弃他们于不顾。 神宫寺奏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了,思绪再也不会被某种渴望扰乱,一个人待着不需要沟通,和他在末世中独处时的状态很像。 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身上衣服都换成一套干净的了,胸口血洞早就愈合,皮肤没有一点黏腻感,但他能分辨出这是有人给他用毛巾擦拭身体,而不是带着他去浴桶里洗澡带来的感觉。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神宫寺奏忽然站起身,朝院落连接的后山走去。 禅院清想要跟上去,却见神宫寺奏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冷意让他停下。 麻仓叶王出声道:“殿下要去后山的泉水中清洗,让我们别跟去。” “……”禅院清心中疑惑,那为何不在宅邸中的浴室中洗?难道是不想遇到别人吗? 对此,麻仓叶王也保持着怀疑态度,本想留下来监视宿傩的举动,现在看来殿下不会让对方近身。 这么想着,他告诉了禅院清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后者闻言也将心从远处收回,和他一起下山处疫病。 后山中,神宫寺奏找到了许久没有浸泡过的寒潭,如今布置在周围的阵法不比之前,但也能起到一定的降温作用。 他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燥热,并没有疼痛等不适的感觉,只想在水潭中把这股躁动压制下去。 入水后很快就起了作用,燥热感减轻了许多,唯独兴奋的神经和某处隐约传来的抬头趋势难以抑制。 就像是生物成长到一定程度后的本能冲动,最原始的繁衍欲望,随着他从幼年蜕变到成年一同苏醒。 真的有必要这样么?就算他进入了求偶期,现在哪里找得到同样的异性物种和他交.配? 神宫寺奏心中腹诽着,想要就这样静待这股躁动结束,闭上眼调整呼吸,一副清心寡欲雷打不动的模样。 然而生物本能不是智能控制的,他的心是平静的,身体却蠢蠢欲动,越来越精神。 感受到渴望发泄的某处传来胀痛,神宫寺奏睁开了眼。 一般人要是一直这样,时间一久怕是会坏死,虽然他的体质也不会有后遗症,但也不想因为迟迟不消肿一直坐在水潭里。 太耽误事了。 只能自己想办法纾解了吗…… 神宫寺奏从水中站起身,只穿一件里衣透出内里的肤色,修长的身体被紧贴着的湿透的布料勾勒窄瘦的腰,里衣下摆贴着大腿边缘,走动间可以看到腿根与腰肢连接处的柔润弧度。 他在一处巨大的石壁边靠坐下来,抬眼在四周看了一圈,确保没有人后又低下头,迟疑了两秒才伸手解开衣带。 看着自己生机勃勃的丑东西,神宫寺奏心声嫌弃,但还是有了动作。 然而论知识很明白很客观,一旦轮到自己实践就是另一码事了。 神宫寺奏对此实在是没有经验,非但没有感觉到这股躁动得到有效纾解,反而越来越难以控制。 他空出来的手用力按在身后的石壁上,雪白如瓷的肌肤在粗糙的暗色石壁映衬下好似在发光,用力到颤抖的指尖泛着白,不明显的青筋自手背鼓起,随着身体的轻颤跳动。 寂静的潭水周边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和树叶沙沙声,青年难以抑制从齿缝中溢出的哼吟带着不满的颤音,断断续续似有若无,落入旁观者的耳中便如春水般在心中荡漾,忍不住想要在附近的树丛中窥探这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慢慢地,神宫寺奏手都酸了,半眯着眼努力想要投入进去,眼角都溢出生性的泪珠,堪堪挂在纤长的睫毛要落不落。 一点用都没有……好想死掉…… 神宫寺奏放弃了,低低喘了口气,忽然被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立刻抬眼看去。 灌木丛后是夜斗僵住的身体,他似乎被震惊到了,目光躲闪,张着嘴说了什么。 神宫寺奏靠在石壁内侧,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但也不能确定对方都看到了什么,或者此时脑子在想些什么。 他警告地瞪了夜斗一眼,拽住微敞的衣领向更深处退去。 夜斗得到了无声的警告,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开了,同时留下了增加的5点好感度。 他是听父亲一脸高兴地说凤栖之地的神子没多久可以活了,才会这么着急来找神宫寺奏,没想到一找就撞见了这样的画面。 神宫寺奏看上去完全恢复到青年状态了,秾丽漂亮的面孔越发吸人眼球,倚在石壁上摆出情动不已的表情更是令他呼吸停滞。 虽然他看不到对方在做什么,但光凭表情和声音就能脑补出一段细节来,以至于大脑过载失去了语言能力。 被神宫寺奏瞪了一眼后心头又是一阵狂跳,他怕再这样下去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只得头也不敢回地逃离现场,然而不堪的臆想还充斥着大脑。 夜斗跑远以后,控制不住发出呐喊,想要将脑中的画面驱散。 然而还没有冷静下来,他拼命逃跑的身影就被树上的两面宿傩远远地捕捉到了。 宿傩做好食物出来寻找神宫寺奏身影,没想到半路上会看到这个白痴神明。 这么惊慌,几乎是落荒而逃,估计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宿傩扭头看向树林深处,脑海里回忆起神宫寺奏当初压制反噬时的状态,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难道是又发作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麻仓叶王这个废物都在搞些什么,竟然就这么把神宫寺奏一个人放了出去…… 心中揣着疑问,宿傩从树上跃下,一步步走向树林深处。 他向以前实施暗杀时一样放轻了脚步,踩在松软的树叶上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也沉下来,慢慢向流水声的源头靠近。 还没看到人,一声压抑的喘息便落入宿傩耳中。 宿傩脚步一顿,屏息凝神侧耳去听,心下奇怪起来。 这声音听着是在忍耐痛苦,但过去他从没有听到神宫寺奏因为疼痛而出声。 转念一想,宿傩便将这声音与之前一系列“报复性事件”联系起来。 每到情难自已的时候,神宫寺奏才会溢出点这样的声音来。 宿傩心中一动,兀自勾起唇角,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得更深,缓缓向水潭接近,如同盯上猎物的捕食者一般极具耐心。 神宫寺奏仍是想要靠自己纾解出来,这次两只手都卖力起来,发软的身子靠在石壁上,身后冰凉的石壁渐渐被愈发灼热的身躯驱散了凉意。 不行……还是不行…… 他一个人做不到…… 神宫寺奏很厌恶自己被生物本能欲望支配的状态,秀挺的眉微皱,溢出压抑的鼻音,长睫止不住颤抖。 他再次停了下来,想着干脆就在这里捱到结束算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迷蒙的视野里便倏地落入一个高大的身影,溅起的水珠扑了他一脸,视线更加模糊了。 下一秒,四只掌心粗糙的大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身体,耳边响起宿傩低沉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在做什么呢?原来是欲求不满吗?看起来很辛苦啊,神宫寺老师……” 然而神宫寺奏无法准确解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对方带着茧子的大手按在肩膀上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酥麻,而他的身体也被这种感觉勾得更为躁动。 宿傩现在过来完全就是送啊,他要是因为冲动而强制压了对方…… 宿傩得不到回应,一把将坐在水潭中的青年捞了起来,让对方靠坐在石壁上。 他垂眸看了一眼格外精神的小神宫寺,便上前一步和对方贴在一起,手也不安分起来。 神宫寺奏见他这么主动,显然是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之前用各种手段挑起宿傩的恨意时,他就了解过当今断袖之癖的互动,当时看着那些绘本恨不能自戳双目。 男人之间可不是摸一摸那么简单,最后是要那样再那样的呀! 不仅不卫生,还有各种风险。 神宫寺奏光是想起来大脑就一阵突突。 不行……他果然还是做不到那个宿傩…… 虽然这么做一定会收获很多恶意,但他的心和生都抗拒着这件事。 神宫寺奏看了眼努力挑起自己兴趣的宿傩,当即伸手推阻,无法用言语表达给对方,只能摆出一副冰冷面孔,晃了晃脑袋表示不行。 只是他推拒的力道尚且不足以推开宿傩健壮的身躯,没有表情的脸上也被糜丽的薄红浸染,无法聚焦的双眸泛着湿红水光。 落在宿傩眼里,这不是拒绝,而是邀请。 “你不知道这样反而让我更忍不住了吗?神宫寺老师……”宿傩的手向下抚去,一手按在神宫寺奏瞬间软下来的腰后,另一只手捏着对方的下巴面向自己。 “你为什么要骗我?那家伙根本没有和你发生任何关系* ,当时为什么不说?” “就这么想要我为你失去智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宿傩看着神宫寺奏微张着嘴吐出灼热气息,姣好的唇红润,洁白贝齿藏在其中,他心下一动,拇指按在柔软的下唇,一点点探入,缓缓撬开牙齿。 神宫寺奏被他掌握在手中的意识被唤回来一些,想要咬紧牙关把那截手指堵住,却又不想咬破让血流进嘴里。 正纠结着,眼前便压下一大片阴影,还未反应过来口中就闯入了宿傩的气息。 下唇被锐利的牙齿啃咬,接着又是粗鲁的入侵,将他的每一块皮肉都扫荡舔舐,留下让大脑空白的酸涩酥麻。 神宫寺奏再也无力阻止,只能抓着宿傩的上半身忍耐直冲头皮的躁动,并不尖利的指甲在布料与蜜色皮肤间无意识地抓挠,颤抖着刻下情动的痕迹。 在到达阈值的那一刻,神宫寺奏克制不住地咬上了宿傩的肩颈,直到身体平复下来才松开。 还好没有咬破,只是留下了一个鲜红的齿痕。 解决完一次,燥热减少了些,但慢慢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宿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只见衣领已经被神宫寺奏抓乱敞开,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红痕,抬手摸了摸颈侧,便触碰到对方留下的齿痕凹陷。 而银发青年还处在余韵中没有回神,透肤的里衣从肩头滑下,露出透着淡粉的瓷白身体。 掌心下的脊背不住起伏着,看上去还意犹未尽。 银发青年无法用言语表达所想,不会反驳不会呵止,只能低低地喘息,有种予取予求的脆弱感,越发令他心动。 宿傩伸出拇指拭去了青年嘴角的湿痕,舌尖舔过下唇,将最后一抹芳香吞入喉中。 “多谢款待……”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73】 神宫寺奏眼睫颤动,凝滞的意识又活跃起来,心中估量着进行到下一步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认宿傩的确有点本事,他甚至都快要喜欢上这么好使的工具人了,但要做到那种程度果然还是迈不过心里的坎。 他突然想到了系统,在事态失控之前问道:系统,要是和攻略对象发生关系,有没有相关道具或功能? 系统:您是说润滑吗? 神宫寺奏描述得更具体:就是可以替代我那个他的……不用我亲自上的道具。 系统:有一个类似的功能,使用时宿主意识抽离,由系统编写的数据控制身体,需要花费一定积分兑换。 神宫寺奏心情大好:也可以,积分够吗? 系统:够使用一次。 不过宿主确定是你那个宿傩而不是反过来吗? 神宫寺奏让系统随时准备兑换,按在宿傩胸腹上的手用了点力,感受到在掌心下蛰伏着的肌肉纹,便想到待会儿他可能要让这具躯壳把宿傩这样那样,不仅不用亲自动手,还可以获得更多恶意,心情越发愉悦。 视线往下,停留在宿傩下腹的位置,想着这个头必须要由他来起。 宿傩见他这个动作,也低头看了眼,随即勾唇笑起来,“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是也想帮我,还是说……” 他观察到神宫寺奏的身体很快又躁动起来,便猜到可能是什么本能的生反应。 现在恰好是春天,神宫寺奏如今也刚好从雏鸟长到成年,也到了该顺应自然规律的时候了。 所以现在是一半被本能支配,一半强撑着智的状态吗? 不管是不是真心想要,他都渴的喉咙发干。 神宫寺奏刚鼓起勇气将手向下移,就被宿傩接下来的举动吓到。 只见手腕上盘踞着黑色圈状纹路的大手一把扯开衣带,直接与他坦诚相见,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 神宫寺奏亲眼看到对方的实物时,大脑空白了一瞬。 因为不论是哪个维度,他都被比下去了…… 就凭他真的能满足宿傩吗?神宫寺奏在心中质问。 系统:不,你不能。 当然是反过来啊,宿主你还在倔强什么! 饶是神宫寺奏良好的表情管能力,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奈何说不出完整的正确的句子,只能认怂般收回手。 算了算了,他认输还不行吗? 然而宿傩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捉住那只手便迫使他握了上去,看到神宫寺奏睁大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还留有一些灵视的能量没有用完,便试着窥探起对方此时的心声。 待他捕捉到有一丝慌乱的否定声后,顿时笑了起来。 “害怕了?” “没关系,总是能慢慢适应的。” 【宿傩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76】 这样的神宫寺老师意外很可爱…… 真想一口吃掉。 神宫寺奏被他抓着抽不出手,只觉得浑身无处安放,心想这么积极,看来他不上也得上了。 就算不用亲自去做,神宫寺奏也感到一丝紧张,脚尖都绷直不敢松懈。 宿傩察觉到这一点,索性和神宫寺奏贴的更近,连同对方一同握住,以便让他更清晰地去感受。 意识恍惚间,神宫寺奏总觉得这样下去会被榨干,决定趁早下手,火速结束战斗,结果却不料宿傩另一对大手摸向他身后。 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什么,也不顾有没有得到纾解,心里一急变成了白凤的形态,慌忙扑腾翅膀离开宿傩身边,落在石壁的高处凝视着有些愣神的粉发男人。 “……”还好他反应快,不然晚节不保。 宿傩怀里骤然一空,目光紧随着化形逃离的白凤,心道可惜却没有动怒。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呢,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吗?” 白凤倨傲地挺直身体,身形优雅,长长的尾羽和羽冠末梢是漂亮的金红色,一双暗红的凤眸静静地俯视着宿傩,不怒自威。 随后,白凤移开了视线,动了动爪子,背过身时张开翅膀向天空飞去。 宿傩只能遗憾地好衣服,望着神宫寺奏远去的方向失笑。 “哪有先招惹别人的一方临阵脱逃的道?” 不过当时神宫寺奏心里想的,貌似是反过来的情况? 还真就一点自我认知都没有啊……要是被他得手了的话,表情应该很有趣吧? 【宿傩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8】 …… 与此同时,麻仓叶王先去探望了独居在边陲的母亲麻之叶,因为边陲人烟稀少,疫病没有影响到这里,而且麻之叶按照神宫寺奏的嘱托经常清很少与人接触,身体状况良好。 在询问了关于来到凤栖之地的陌生男子的事之后,麻仓叶王从她口中得知,那人确实对神宫寺奏怀有恶意,而且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目前来看,那男人只是看上去平平无奇,并且想要让神宫寺奏消失,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多信息了。 麻之叶又说,她周边的居民其实都知道殿下的办法最有效果,所以并没有怨念,若是能让其他得病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影响殿下的怨念便会消散。 麻仓叶王也赞同这一点,随后让部分家仆和禅院清协同自己挨家挨户讲解缓解病症的方法,一直从白天忙到天黑。 等回到神宫寺宅邸的时候,他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神宫寺奏的身影,问蹲在走廊的夜斗也只得到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出门去找,结果在神社里见到了在那不知待了多久的宿傩。 “你在这里做什么?殿下呢?”麻仓叶王冷声质问。 他就离开了半天,虽然不担心宿傩接近殿下,却不想这人直接把人弄丢了。 宿傩的手交叉放在宽大的袖口中,抬头看向神社深处的参天大树,“喏,飞上去了。” 自从变成白凤从他手里脱逃后,就一路往神社飞,进入了结界。 不知道这结界该如何破解,宿傩一整个下午都被拦在外头,只能等对方自己出来。 神宫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总不能直到饿死也不愿意出来吧? 虽然凤凰会涅槃重生,但每次都要消耗能量,一直不吃东西只会越来越虚弱。 麻仓叶王抬头看了眼,又仔细辨别着宿傩的心声,捕捉到逃离这个字眼时眼睛眯起。 “你是不是擅自接近殿下了?” 宿傩斜眼瞥他,“是又怎样?” 麻仓叶王没有被他激怒,抬脚向神树走去。 如果是天元结界的话,他或许可以尝试进入。 宿傩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 此时,神宫寺奏已经得到系统最新消息,宿傩身上的异常已经没有了,任务还在正常进行。 但他狐疑地盯着正数78的好感度看了又看,向系统反复确认没有问题后顿时心凉了半截。 原来宿傩真的一直在加好感! 不论是让他跪下还是打上耳钉烙印,这家伙都在偷着乐! 他刚才还喜滋滋地准备好好“鞭策”对方呢!还好意识到不对跑掉了! 两面宿傩这个坏东西! 和羂索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宫寺奏:所以异常到底是什么? 系统:额,检测不出来…… 好感度达到78,系统欢呼雀跃,只有神宫寺奏高兴不起来。 他一个人在梧桐树上消化着这个惊天噩耗,原本神采奕奕的羽冠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神宫寺奏一面喜欢这种坏坏的纸片人属性,一面为这么高的好感度心生嫌恶。 为什么会对他这种人渣有好感啊? 梧桐树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无风自动地摇晃起枝叶,发出沙沙声。 但是神宫寺奏并不能解它想要表达什么,爪子踩了踩枝干,兀自反省自己之前的失败经历,然后总结出来的结论是,他还不够坏…… 没错,一定是这样。 凤栖之地的恨意值也是因为这样才没保住,只要他足够坏,就不怕这些人不恨自己! 忽然看到突破了结界走进来的大阴阳师的身影,神宫寺奏凤眸一眯,打算第一个拿他开涮…… 第37章 不死术师 全都是受虐狂 麻仓叶王对于天元设下的结界已经是驾轻就熟, 没用多久便破解并进入结界中。 只是身后跟了个碍眼的家伙,他没有犹豫,利用好结界自助复原的空隙卡点进入, 宿傩最后还是慢了一步被挡在外面。 要是让这个人跟了进来, 怕是又要惊扰到殿下。 到时候说不定非但不肯跟他回去, 还会更加疏远。 他可不希望殿下变成那样。 从昏暗幽深的小径向里面走去,到了尽头的出口便豁然开朗。 枝叶繁密的梧桐神树直入云霄, 如血残阳隐没于其身影中。 再靠近些,抬头在错综复杂的枝头细细寻找, 很快便捕捉到一抹银白色。 白凤体态优雅, 银白羽毛在晚霞中泛着绮丽的光泽, 身形修长, 下巴微抬, 凤眸居高临下地向他瞥来, 有股说不出来的矜贵孤高。 “殿下,您已出来许久, 天色不早,请随我回去休憩。”麻仓叶王见到成鸟状态的神宫寺奏也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仔细斟酌后开口道。 怕对方不能清晰解,他又对神宫寺奏伸出手, “殿下, 请随我回去吧。” 神宫寺奏不动声色地用枝干磨着爪子,见状微微眯起眼睛。 就凭你还想让他回去…… 麻仓叶王眨了眨眼, 竭力将满腔真诚展露给对方:“殿下, 回去吧,如果宿傩让您不悦,我会把他处好的。” 神宫寺奏只觉得麻仓叶王眼里的赤诚太过刺眼, 不应该落在他身上,干脆一鼓作气张开翅膀径直朝其冲去,身体在半空中呈漂亮的流线型,以最小的面积接触空气将速度拉到最快。 白凤气势迅猛,眨眼间就来到麻仓叶王面前,又在即将撞上去前悬停在对方头顶,尖锐的爪子猛地一抓便将头顶的乌帽摘了下来。 麻仓叶王没有出手防备,也没有任何躲避动作,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白凤抓着他的乌帽一顿撕扯。 乌帽很快就被被撕成一片片布条凌空飘落,麻仓叶王依旧没有反应。 若是殿下能消气,将怒气发泄在他身上也是值得的。 神宫寺奏朝他鸣戾一声,发出如玉石相击的清脆声音,同时又振翅向他的脸伸去利爪。 麻仓叶王俊雅的面庞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下一秒,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眼睛下意识闭上。 然而本该被利爪抓破的脸上并没有传来刺痛,而是有什么手掌大小的物体击打在胸口,带来了闷痛。 这一击带着足以将他按倒的力度,他顺势倒在草地上,柔软的青草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并没有摔出伤来。 同时,胸口的力度加重,并且开始移动。 他睁开眼之前便隐约意识到了,那是一双裸足。 麻仓叶王睁开眼,入眼便是银发青年一手叉腰微微俯身,抬起一只雪白的裸足从胸口移到他脖子上的画面。 青年只穿单薄的白色里衣,腰间衣带随意系着,勾勒出一截窄腰。 再往下,便是只到大腿中间的里衣下摆,修长笔直的腿从其中延伸而出,和仰视角度下随着动作仅差分毫便一览无遗的风光。 麻仓叶王目光闪烁,悄悄红了耳尖。 【你以为自己这样很高尚吗?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抓烂你的脸。】 “殿下是要,丢下我吗?”麻仓叶王说话时被踩住了喉结,话音微滞。 神宫寺奏见他表情有一丝失落,冷硬的心却不为所动,足尖向上踩在对方流畅的下颌,使其偏过头去。 这样就不用与他对视了。 【别对我抱有希望,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最厌恶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你对我付出的感情,在我这里就如粪土般轻贱,宿傩都在你之上。】 神宫寺奏想着加重了脚上的力道,眉眼染上凌厉寒意。 麻仓叶王却在心中否定了他所说的一切,眉心微蹙。 “不是的……殿下从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殿下真的厌恶我,当初为何要多次出手帮助,对我说好好长大这种话?” “我知道殿下并不是不在意我的感情,而是回避罢了,这是我的做法不当,与殿下无关……” 他想要将这些传达给神宫寺奏,却无奈于对方此时无法接收到确切含义,只能单方面地听对方否定自己,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神宫寺奏轻蔑地踩完人,随即化形为白凤飞走。 他觉得这个减益疾病简直是装聋作哑的神器,完全不用顾及对方在说什么,自己一顿操作完拍拍屁股走人就行,神清气爽。 麻仓叶王从地上坐起来,脸上还残留着微凉细腻的触感,隐隐能嗅到对方身上独有的香气。 抬头望着白凤远去的方向,心道殿下还是回神宫寺宅邸了。 只是他这次遭到了对方十分冷硬的拒绝,要是再进去求见估计会再次惹怒对方。 看来要等一段时间了…… 这个时间里,还是防着点宿傩,不要让他顶撞了殿下才是。 …… 【麻仓叶王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4】 神宫寺奏飞到一半听到提示音,差点把控不住方向坠机。 是好感度攻击! 难道,难道麻仓叶王这种看起来很正经的人也是抖m吗? 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的院落,见夜斗还在,神宫寺奏直接无视了对方,化成人形走进房间。 房门关紧把人隔绝在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便注意到矮桌上的饭食。 是中午做好的,现在已经凉了。 神宫寺奏看得出来这是宿傩的手艺,把矮桌整个抬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夜斗想要找他说话,却屡次被无视,心里不仅担忧,还愈发紧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神宫寺会变成这样? 他只听父亲说对方活不久了,结合近日凤栖之地的状况,大致猜到是什么影响了神宫寺奏。 但现在过来一看,怎么整个人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呢? 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虚弱颓靡的模样,反而愈发张扬锐利,如同一柄利刃展露出锋芒。 夜斗在院落中等得尴尬,便跑到房间门口试图与神宫寺奏对话。 一直说到口干舌燥,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屋里的人没多久又开门出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给。 “神宫寺,你,你到底怎么样了?”夜斗愣了一下才跟上去。 神宫寺奏换回了往日的红衣,腰间别着软鞭,衣摆随动作翩跹,整个人炽烈如火。 他现在很急,就在刚才,堪堪过半的恨意值竟然跌了1点! 系统当即宣布减益效果已经消除,所有负面症状都没了! 这怎么行? 这怎么可能?? 神宫寺奏找来一个火把,决定亲自挽回恨意值。 来到一众家仆居住的院落中,这里曾有少数人染上了疫病,现在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剩下的人还留在这里。 他一脚踹开房门,让里面的家仆全都出来。 看到是神子殿下,家仆们神色各异,衣服都没穿齐整就走了出来。 神宫寺奏在他们都离开了房间后,将火把扔了进去,霎时间点燃了屋中的地面,火势越来越大。 家仆们见状纷纷露出惊异神色。 “殿下!不能烧啊!” “我所有衣服和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 神宫寺奏却望着灼目的火光微微勾起嘴角,转过身冷声道:“所有染病之人待过的地方都要烧毁,任何物品都不得留下。” “你们若是不满,想要离去我也不阻止。” 银发青年神态自若,冰冷的面容牵起淡淡笑意,声线清冽如碎玉,即便在冲天的火焰下也能瞬间让在场的人恢复镇定。 “……”家仆们面面相觑,心想傻子才会放弃现在的工作离开,外面的状况只会更差。 神宫寺奏看了他们几眼,仍然等不到恨意值,于是又道:“我烧了你们的东西,在我这里虽然值不了多少钱,若是不甘心,大可以向我索取,心情好的话我说不定会施舍点给你们。” 家仆闻言终于变了表情,望着神宫寺奏的眼神好似在看菩萨。 殿下的身份何其尊贵,像一些地方豪绅抢了他们的东西便是抢了,哪儿还有追回来的道? 在神宫寺宅邸干活,不仅不愁吃穿,疫病流行时还能被殿下如此严密关怀,他们有什么由去怨殿下呢? 尤其是之前埋怨神宫寺奏离开这里不管不顾的家仆,现在才明白即使殿下不会回来,也要遵从对方的嘱托才是。 毕竟这疫病之所以迅速传播,完全就是因为他们不重视。 现在殿下回来亲自行动,反倒令他们羞愧难当。 【嘀——恨意值-3】 【当前恨意值:46】 神宫寺奏:??? 不对吧?我是在嘲讽你们啊! 你们听不出来吗?? 神宫寺奏面色更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怒。 家仆们见状,连忙跪地磕头:“殿下对不起!我们知错了!马上就照您说的做!请您息怒——” 【恨意值-1】 【当前恨意值:45】 神宫寺奏:“………………” 终于离开了这个糟心的地方,神宫寺奏神情越发阴沉,跟在身后的夜斗见状心中又咯噔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太生气,他们现在都按你说的去做了,情况也乐观起来了。” 不,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神宫寺奏冷着脸走在前面,想着既然这帮人不敢得罪他,那他就去找其他人。 当晚,神宫寺奏骑上白马走遍凤栖之地,高举手中的火把烧掉了所有待过染病之人的房屋。 他还让人把所有衣物都堆积起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田野中也藏着会携带病菌的动物,他毫不犹豫下令放火,这次春耕终将颗粒无收。 民以食为天,他烧光了凤栖之地未来半年的收成,就不信人们不会恨他。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低泣,神宫寺奏终于缓和了神色。 这下成了…… 身着红衣的银发神子站在前方,银发如缎,长身玉立。 火光映在他姣好的面庞,令他看起来如同尊贵的神明般不近人情,与先前看到的状态大相径庭。 在神社前剖出心脏的神子殿下像是随时会破碎一般,甚至会对自己失望。 如今的殿下却仿佛自烈火中重生,孤注一掷,锋芒毕露,强大锐利得让人只想当场臣服。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40】 神宫寺奏:“………………” “怎么?农田被烧了也不吭声吗?”他觉得这帮人不对劲。 “神子殿下不用担心我们……粮仓里的够我们吃半年,之后再重新种就是了……” 神宫寺奏无话可说,正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做时,远远地就看到两面宿傩接近的身影。 他立刻豁然开朗,正好到宿傩发挥用处的时候了! 有人发现宿傩,惊恐万状,“是,是两面宿傩!” 人们恐慌地退开几步,但鉴于神宫寺奏在场,想起之前对方被两面宿傩掳走的事,又莫名生出了勇气。 “别过来!不要靠近神子殿下!” 神宫寺奏见一群人把他团团护住,不少人腿肚子都在抖,疑惑地偏了偏头。 宿傩看到这画面大笑出来,“喂喂,你们拦得住我吗?” “让他过来。”神宫寺奏对人们说。 “可殿下……”不确定现在的神宫寺奏是不是宿傩对手,众人心生担忧。 宿傩见他可以出声说话了,便明白过来,“看来你又收复人心了,速度真快啊,神宫寺老师。” “……”神宫寺奏被这句话扎到了痛处,眉心微皱。 “你不配叫殿下老师!” “对!殿下保你性命,你却做尽坏事,忘恩负义!” 人们争相把上次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底气。 神宫寺奏不能放任他们把风向带偏,抬脚走出人群,在所有人忐忑的视线下来到高大的粉发男人面前。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神宫寺奏转过身面向他们,和宿傩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两面宿傩是我一手培养的成果,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如今的一切,都在殿下的谋划之中吗? 看到所有人茫然的眼神,神宫寺奏觉得这次肯定没问题,抬手挑着宿傩的下巴,像是逗弄宠物一般。 “我知道他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鲜血,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宿傩感受着下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低下头看着眼前的青年,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不明情绪。 “以后我也不会阻止他在外面作恶,他会是所有人的死敌,是噩梦,是地狱。” “更会是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 所有人都傻眼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神子殿下竟然想亲手培养出这么可怕的存在?! 但嘴上分明是说不会阻止对方在外面作恶,就是指对方不能在凤栖之地行凶。 即便是这样,殿下也惦记着他们的……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再次感受到庇护的人们心头一阵温暖。 他们一面觉得是自己将殿下逼向了这条路,一面又为殿下的心软感动不已。 一时之间,抽泣声再次传来。 “殿下……我们错了……请您停手吧!” 【恨意值-3】 【当前恨意值:37】 神宫寺奏的手僵住,面上笑意凝滞。 宿傩察觉到后,索性抓住那只手,箍住他的细腰,将人直接抱离了地面。 勾起嘴角低下头,闻嗅着青年脖颈间淡淡的冷香,语气玩味道:“老师还不肯放弃吗?” “不仅想要得到我的恶意,还想要所有人都怨恨你,就这么想从这个世界离开?” 神宫寺奏闻言瞳孔一缩,恨不得直接缝上宿傩的嘴。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念及在场的围观者,神宫寺奏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吧?” 然而众人已经泪眼汪汪了。 “殿下……是真的吗?” “呜呜殿下……请不要离开……”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32】 “……”神宫寺奏心碎了一地,转头看向宿傩的眼神仿佛要将他腰斩。 两面宿傩满意了,直接带着他向远方跃去,留下一群人在那里哭泣。 再次回到神宫寺宅邸,宿傩刚把人放下来,就被一道残影踢倒在地。 “啪——” 软鞭划破空气挥向宿傩,毫不留情地在落下。 宿傩皮糙肉厚,只觉得胳膊上一热,没有太多痛感。 他抬头看向手执软鞭的银发青年,几乎要沉醉在对方隐隐发怒的秾丽面容中。 “老师,我擅自破坏了你的计划,让你生气了吗?” 神宫寺奏冷笑一声,垂眸把玩着手中软鞭,语气漫不经心,“你不要太自我意识过剩了,你在我这里,自始至终都是玩物。” 宿傩却是见惯了他这个模样,“难道不是老师太缺乏自我认知了吗?” “啪——” 又一鞭甩了过来。 宿傩被这一鞭打到脸颊,微微偏过头,脸上很快就出现一道红痕。 “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挑起人们的恶意吗?” “自以为冷硬、高傲、目中无人,但正是这样的你,才让人移不开眼……” “神宫寺老师……” “……” 【宿傩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83】 神宫寺奏猛然回神,眉心皱得更紧,眼尾上挑的凤眸更为凌厉,“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觉得我还不够坏……” “……”宿傩愣了一下。 他是这么说的吗? 你哪只耳朵听到的? 选择性忽略了宿傩暗戳戳的告白,神宫寺奏再次甩出软鞭,眨眼间缠住了宿傩的脖颈,同时往回一拉,抬脚向前一步,结结实实地蹬在了对方前倾的胸口上,又把人给压回了地面上。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多关照你一些。” 神宫寺奏对不按套路出牌的宿傩恨得牙痒,白皙的手指攥着软鞭越收越紧,关节都泛出白色。 宿傩被绞紧了脖子,呼吸的空间一点点被压缩,两双眼睛微微充血,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向自己俯身的银发青年,“好像……也不错呢……” 生气的样子也很漂亮呢,不过又没有动真格…… 果然是不忍心下死手吗? 在宿傩快合上眼睛时,神宫寺奏骤然抽回软鞭,转身快步离去。 宿傩倒在地上咳了两声,也没有用反转术式修复伤痕。 这可是神宫寺奏亲手留下的痕迹,要好好保留才是。 宿傩看着对方匆忙离开的背影,总有几分迫不及待逃离自己的感觉。 对恶意来者不拘,对好感却避之蛇蝎。 可是这才刚开始啊,神宫寺老师…… 哪怕对方释放出真正纯粹的恶意,宿傩也为这样的神宫寺奏深深着迷,甚至期待着对方的转变。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4】 神宫寺奏回到房间后看着手上的软鞭微微皱眉。 难道这个任务世界……全都是受虐狂吗? 第38章 不死术师 ………… 比起神宫寺奏的困惑, 系统反而喜出望外,感慨统生又有了希望的曙光。 【宿主!好感度已经84点了!还有6点就满足通关条件了!】 【之前恨意值过半真的好吓人,不过还是宿主运筹帷幄, 三两下就解决了!现在离通关就只有6点好感度了!芜湖~】 神宫寺奏拧眉:…… 系统傻得让他一时间也像是被降智了一般, 在原地疑问三连。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攻略任务? 抱歉, 从一开始他都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好感度都是宿傩自说自话加上的。 至于接下来要不要一直苟到满足通关条件…… 神宫寺奏果断排除了这个选项, 他以前不用刻意表现就能受尽白眼,在这里却适得其反。 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本以为宿傩是唯一能带给他熟悉感的人,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背叛”了他。 神宫寺奏转念想到他现在是在扮演这个角色, 虽然随心所欲了些但人设并不完全是他自己。 一定是这个角色的问题, 他们有好感的不是他, 而是这个角色。 这么一想, 神宫寺奏看开了许多, 心里也不纠结了。 他们喜欢的是神子,和他神宫寺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继续向两面宿傩讨回被欺骗的精神损失, 就让他看看对方的极限在哪里吧。 想通之后,神宫寺奏没去管外面的人晚上在哪休息,也没赶人离开,吹灭了烛火等待夜幕过去。 然而神宫寺奏没有等到天亮, 反而等到了卷土重来的生反应。 春天的夜晚, 哪有动物不躁动的? 神宫寺奏在褥子上辗转反侧,意识越来越清醒, 身体也越来越烫, 精神得不行。 他要么赶紧纾解出来,* 要么一直睁着眼睛等这波潮汐退去。 想到白天时宿傩的手法,他觉得完全可以吸取经验自己解决。 男人, 就是要自己动手。 他隔着衣服布料感受了一下,一碰到便一发不可收拾。 大脑被分割为智与冲动两部分,随着冲动积聚的越来越多,几乎到达了顶峰却得不到释放的时候,智所占据的空间便不断被压缩。 这次确实有了明显的进步,身心都舒适得颤抖,却在突破口僵持不下。 神宫寺奏慢慢疲惫起来,呼吸变得粘腻沉重,心里又不甘于此。 凭什么宿傩可以轻松做到,他却这么难! 忽然,神宫寺奏听到了房间外细微的动静,身体立刻僵住,闭紧双唇掩盖住异样的喘息,双眼警惕地盯着障子门。 不多时,障子门上印上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宽肩窄腰,一头短发。 啧……果然是他。 神宫寺奏觉得对方像是闻到肉骨头的狗,闻到点味就跑过来了。 门外的人没有停留太久,也没有出声说话,直接抬起手便拉开了门,将身后的月光都泄入房间。 神宫寺奏早就把薄被拉到了脸上,只露出一双水雾迷蒙的红眸,看上去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谁让你擅自进来的?”哪怕身体感觉还很强烈,他依然压低了嗓音,让自己听上去冰冷毫无波动。 殊不知压抑久了,冷冽的声线微哑,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一只柔软的爪子挠在来人的心上。 宿傩反手关上门,视线落在蜷缩着身子裹在薄被中的青年脸上,整张脸都被掩在阴影中,隐约可见猩红眼眸泛出的红光,身形高大,静静站在那便满是压迫感。 “我只是来看看老师……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助。” “滚出去。”神宫寺奏眯起了眼,释放出杀意威胁对方。 宿傩却觉得他像是炸毛的猫,弓起了脊背随时准备还击,带给他一种挑战极限的刺激感。 于是他挪动脚步向神宫寺奏走去,“可是老师应该很难受吧?一个人是无法度过这个特殊时期的,不是吗?” 神宫寺奏眼神更冷,心道只要再走近一步,他就不顾后果了。 然而宿傩却不知为何在最后一步的地方停下,半蹲下身子望着神宫寺奏,低声唤了声神宫寺奏的名字,之后便一直盯着他。 “……”原来是又想被抽了。 神宫寺奏被他盯得烦躁,直接起身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宽松的衣物很好地掩盖住他身体的异常。 他踩在宿傩胸口的力道并没有收敛,足以压断对方一根肋骨,但这对掌握了反转术式的宿傩构不成真正的伤害。 为了让宿傩死了这条心,神宫寺奏变本加厉地加重了脚下的力度,在对方治好伤之前更多地给予对方痛苦。 清冷朦胧的月光透过纸糊的障子门,落在宿傩布满黑纹的脸上,让那一道红痕无从遁形。 脚下的人发出嗬嗬的喘气声,神宫寺奏看着他脸上的鞭痕愣了一瞬,随后又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不仅不躲,还把伤一直留着,故意给我看到这副凄惨的样子……以为这样我就会怜惜你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转换了策略,开始卖惨来博取他的同情。 他绝不会因此心软,也不会对伤害宿傩的事心生愧疚。 神宫寺奏:这都是你自找的…… 宿傩感受着胸腔那截断裂的肋骨,听到神宫寺奏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他可没这么想过,难道不该是一直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心软的人暴露了内心吗? 神宫寺奏心里在想什么被宿傩能猜到七成,但鉴于再戳穿对方怕是又要炸毛得厉害,便顺着他的话回道:“老师真是铁石心肠,虽然没什么用,但我还是会好好留着老师给我打下的烙印。” “……”说到烙印,神宫寺奏就看向宿傩的两个耳钉。 黑色宝石在月光下折射出光芒,不刺眼,却让他心里越发觉得碍眼。 这是为了让宿傩自尊受损才想出来的办法,结果他完全被对方的伪装骗过去了! 看到宿傩被他踩断肋骨也一脸得意的表情,神宫寺奏深深受到了挑衅,没有穿鞋袜的脚在伤处来回碾动,勾起一边嘴角,笑容里满怀恶意。 “你很喜欢这样吧?难道是以前在我这里的时候就很享受吗?宿傩?” 以前…… 宿傩想起在这里度过的那三年,他对神宫寺奏只有恨意,每天都想着从对方这逃出去,或者杀了对方。 那是一段充斥着混乱情感却最充实的过去,他自此将神宫寺奏刻入了记忆,对方却将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 反正神宫寺奏已经不记得了,那他随便怎么说都可以吧? “是啊,都是神宫寺老师的错。”宿傩声音被疼痛染上了沙哑的克制,身体小幅度的起伏着,俊朗的面容在月辉下映出的棱角较为柔和,额头、脖颈和胸膛微微发汗,看上去像个那种任人欺凌满足欲望的健美玩具。 神宫寺奏稍一挑眉,没想到对方竟然承认了,还真和他以前的培养手段有关系? 只是他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心里将信将疑。 宿傩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老师不记得了吧,那时候你每天都会让我抱着你吸食鲜血,还露出蛊惑人的表情,不就是为了让我对你心动吗?” “老师为了教我识字,甚至专门把书背下来说给我听,亲自监督我学习,那些被多次翻阅的书现在还被你保留在书架上,你那么在乎书册的整洁,却没有丢掉这些书。”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不知道宿傩在说什么。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书都是钱换来的,哪能说丢就丢? 再说现在有这么多藏书是一件何其奢侈的事,难道你不懂? “不仅如此,你还多次将我救下,反而因此加快了身体的衰弱。”宿傩说到这里,想起当初以为自己是对方治病的药,声音又是一沉,“其实你一直都很在意我,然而这些感情会妨碍你的计划,所以才选择忘记的吧?” 神宫寺奏表情凝重。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果? 过去的事他现在也没法证实,难道他真表现得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吗? 看到他这个表情,宿傩就知道他这是动摇了,“但即便是这样,老师你对我的感情也从未改变,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神宫寺奏:“…………” 等等,宿傩的意思是他其实是喜欢他的吗? 哪怕失去记忆,哪怕对他做出那种事? 这也能是喜欢? 这得是多么畸形的爱啊? 还是说…… 宿傩就喜欢这种带点病的? 神宫寺奏悟了,踩在宿傩身上的脚僵住,碾也不是抬也不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虐对方他心里不舒服,虐了宿傩估计又要爽上天了。 霎时间,神宫寺奏被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笼罩。 宿傩见他不动了,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粗糙的手指缓缓蹭过细嫩的皮肤,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温度。 “老师,被我说对了吗?” 神宫寺奏现在的身体哪经得住他这么摸,顿时蜷起了脚趾,分不清是身上的触感让他恍神,还是宿傩眼中的刺目情绪更令他恍惚。 他的身体向后晃了下,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无从站稳,直接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宿傩见状立刻起身扶住,顺势把他僵硬的身体揽入怀里,低头看着像是被抽去了神魂的青年。 “老师?” 神宫寺奏稍稍回神,眼眸转动了一下,落在宿傩揽着自己的手臂上,然后被刺痛一般闭上了眼。 他的心血……他的努力……全都喂了狗…… 让他就这么死掉吧。 宿傩看他这仿佛认命的表情,还以为是接受了,呼吸不由快了些,“神宫寺老师,你这是承认了吗?” 神宫寺奏偏头远离他低沉的嗓音,一口腥甜堵在嗓子眼似的,艰涩地开口道:“不是……我没有。” 即便已经心如死灰,反胃得想吐,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出声反驳。 “可是,你并没有推开我啊。”宿傩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本就火热的身体被他轻易烧起了更高的火焰。 神宫寺奏嘴唇抿成一条线,闭眼不去看自己越来越精神的身体。 虽然很想直接原地消失,但一想到曾经投注的沉没成本,他觉得系统说的也对,剩下那6点好感度就忍一段时间便好。 之后先用积分抹除再生祝福,在下一个世界里重新努力,这次就当吸取教训了。 神宫寺奏这么想着,转头面向将头埋在他脖颈间的宿傩,一只手微颤着按在他精壮的手臂上,“我允许你……用手……” 宿傩只觉得耳朵一酥,被这微哑的声音勾得热流向下腹聚集,恨不能把之前没做成的事都做了。 但是看着微抬下巴敛眸轻喘的青年,目光落在那段如天鹅般的雪白颈项,只能按捺住冲动,低头咬了上去。 脖颈传来一阵细密的啃噬,不疼,却让神宫寺奏浑身发软,他往边上躲,又被掐着下颌按回去,与之贴合得更紧密。 宿傩在他右耳根下方的红痣附近反复啃咬舔舐,想要在对方身上长久的印上痕迹。 神宫寺奏躲不过,本就生无可恋,最后只能忍受对方留下的粘腻不适感。 随着宿傩四只手的多方面发力,他渐渐软成了一滩水,靠在宿傩炙热坚实的身上,迷离双眸中浸润着水雾,身体情不自禁地战栗发抖。 宿傩的手比他要宽大不少,掌心和指尖都有一层薄茧,比他用自己柔软细腻的手时要强烈很多。 几乎不需要怎么弄,神宫寺奏的大脑便只剩一片空白,逐渐忘记了要去控制呼吸压抑喘息。 宿傩虽然喜欢他失控的样子,却还是伸手捂住了他微微张开的朱唇,掌心触及一片柔软。 “嘘……院落外面还有一个人在,老师这样是会被听到的。” 神宫寺奏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闭上了嘴,只靠鼻子呼吸,眼睛却不由看向门口,又转回来用眼神催促他快点。 感受到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宿傩笑了一下,将他可爱的反应尽收眼底。 似乎是在故意和神宫寺奏作对,宿傩动作慢了下来,在他颈侧啄了几口,又拉过对方的手按向自己。 “老师,我也很难受啊……” 神宫寺奏不是第一次摸,但还是被这触目惊心的感觉吓到,他动了动嘴想要说话,却被宿傩的手指趁虚而入。 “你……哈……” 粗糙的手指按在他柔软的舌苔上,引起一阵不适,他来不及说下去,就被靠过来的宿傩堵住了嘴。 这一堵就是良久,久到神宫寺奏口腔酸软发麻,所有声音都被宿傩吞了进去,只有时不时漏出的凌乱气息。 在这样的强势进攻下,神宫寺奏直接缴械投降,失神了片刻又被湿热的吻唤回意识。 他是结束了,但宿傩还很精神,不放过他酸软的手,也不肯放开他红肿的嘴唇。 神宫寺奏努力想要靠其他事物转移注意力,然后在看到系统界面新增的2点好感度时呼吸凝滞。 86了…… 下一秒,舌尖上传来刺痛,神宫寺奏皱眉看去,就见宿傩正不满地盯着他。 “自己满足了就开始分心了吗?太不专心了,老师。” “………………” 神宫寺奏想说他就是要做那种爽完就提上裤子离开的渣男,但宿傩又是那种一次不够再来一次的人,他又被对方扣在怀里折腾了良久。 等彻底结束后,宿傩用手帕擦干净了所有痕迹,把神宫寺奏的手指一根根悉心擦净,然后才将浑身瘫软无力的人放进被褥。 看着银发青年餍足地阖上眼陷入睡眠,宿傩的目光缓缓向下游移。 除了红肿未消的嘴唇,还有白皙脖颈上点点斑驳、齿痕,这些都是他反复摩挲后才留下的痕迹。 只可惜待到天亮,这些痕迹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今夜的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对于领地意识强烈的他来说是一种挑战,他想要那些纠缠神宫寺奏的人都看到他留下的痕迹,以不容忽视的占有宣示主权。 既然如此,那就等天亮后再咬一遍…… 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宿傩随意看了眼院落外的树林。 其实他之前是故意唬神宫寺奏的,夜斗早就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外面根本没有人。 不过一听到外面有人便努力把声音咽下去,警惕地向外张望的神宫寺奏柔软地就像只无害的小动物,他反而更想欺负对方了。 虽然神宫寺奏最后还是没有承认,但比以往都顺从的反应令宿傩心潮澎湃。 他就知道,神宫寺奏和他其实是心意相通的。 现在不承认,没关系,他会用自己的方法让对方沦陷。 只要对方离不开他,就更不会想着离开这个世界了。 …… 早晨的阳光穿过障子门落入房间,有些刺眼。 神宫寺奏眼睫颤动着睁开,感受到沉寂下来的身体便回想起昨日在宿傩那遭受到的致命打击。 “……” 还有4点好感度,也称不上是漫长,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格外难熬。 他躺在被褥中放空大脑,眼睛失去聚焦,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宿傩开门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以为他是在消化突然的情感转变,脚步微顿后继续端着做好的早餐走了过去。 “昨天你一口饭都没有吃,现在总该吃了吧?毕竟身体消耗了不少精力。”宿傩一边说着,一边把早饭放在矮桌上。 神宫寺奏听出来宿傩在影射晚上的事,但没有多大反应,只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这将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屈辱。 神宫寺奏坐起身,里衣领口凌乱,露出一小片无瑕的白皙胸膛,脖颈光洁修长。 宿傩目光凝聚在上面,心道果然没有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蹲下后按住了对方单薄的肩膀。 眼前忽地压下一片阴影,神宫寺奏警惕抬眼,还未有什么动作就被宿傩叼住脖颈又啃又咬。 “松开……你是狗吗?”神宫寺奏攥着宿傩的衣服推阻,奈何对方四只手都把他紧紧箍住,没多久便无力下来,只能仰着头被啃咬。 宿傩……是狗……狗东西…… 他在心里断断续续地骂道。 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印记后,宿傩才将最后一口冷香舔进去,放开已经放弃抵抗的神宫寺奏。 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点缀着斑驳与齿痕的细嫩皮肉,引起对方有一阵酥麻战栗,宿傩猩红的眼眸弯了弯,似乎对自己的杰作格外满意。 “好了,老师就这样出去吧。” 神宫寺奏挪到边上后抬手掩住满是痕迹的脖颈,朱唇嚅嗫了片刻,耳尖都透着薄红,才憋出了一个词,“混蛋……” 宿傩见他这么想骂自己,最后却只是说出了这种不痛不痒,连辱骂都称不上的词汇,顿时露出了微笑。 糟糕,他好像又兴奋起来了。 这抹笑意在黑色纹路的加持下显得有几分诡异,似是戏谑嘲弄,又似病态依恋。 神宫寺奏看见时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冷,空虚的胃里翻涌起一阵不适。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别人用含着爱意的眼神看自己,直接逃离了这令人窒息反胃的现场。 在清洗时,神宫寺奏反复擦洗着被宿傩碰过的皮肤,直到薄薄的皮肤被他揉搓得泛红,里面的血仿佛都要从受到损伤的皮肤里渗出。 房间里的宿傩等了许久,才见浑身氤氲着水气的银发青年沉默地走回来。 对方在矮桌前盘坐下来,脑后的银发还带着湿气,他便主动拿来干燥毛巾擦拭,动作熟稔。 神宫寺奏背对着他捏紧了筷子,垂下眼睫默默吃完了早饭,可谓是忍辱负重。 吃完饭,头发也擦干了,宿傩将他的头发抓在一起,撩起来看掩藏在下面的雪白后颈和那抹红痣。 印在上面的红痕已经消退了不少,牙印也浅了些,但似乎有新的痕迹覆盖上去,显得凌乱不堪。 “老师,你越是想要掩盖,反而更明显了啊。” “……” 神宫寺奏自己哪里看得到,他只是想要把残留在身上的触感洗掉而已。 没有得到回应,但看到神宫寺奏微僵的背影便解了,宿傩放下他的头发,将脖颈上的痕迹掩盖住。 虽然不会一眼看到,但至少存在。 神宫寺奏不打算留在房间里,想着继续监督人们防治疫病,刚一出门就看到宿傩把他的白马牵了过来。 “昨天它被丢在山下了,是我带回来的。”宿傩把缰绳递给神宫寺奏,像是在展示功劳。 神宫寺奏淡淡瞥他一眼,心说这事主要怪谁你还不懂吗? 伸手安抚好有点闹脾气的白马,神宫寺奏便一跃而上,绯红的衣摆飘起利落的弧度,没有和宿傩告别,头也不回地骑着马远去。 宿傩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多久便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 到了山脚下的人家住处时,神宫寺奏便看到黑发狩衣的男子在教症状轻的家属如何处照顾重症患者,内容完全是他曾经说过的方法。 神宫寺奏没有上去打断他们,然而骑着马的身影并不容易忽视,还是有人发现了他。 经过了昨天的事,人们对他只剩下满心的臣服和祈求,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离开这里。 所以这次看到他之后立马虔诚地俯身行礼,就差跪下来叩个响头了。 “……”神宫寺奏攥着缰绳的手兀自收紧,压下了立即转向离去的冲动。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麻仓叶王终于转过头,一双墨黑的眼眸在看到神宫寺奏时宛如坠入了星光。 神宫寺奏偏过头,心道看什么,好好干活。 但是他也待不下去了,骑着马向更远处的人家驶去。 直到过了正午,神宫寺奏才回到宅邸。 刚一踏入院落,身体便骤然凝滞,像是被无形的手禁锢住一样。 神宫寺奏没有慌乱,平静地眨了下眼,感觉到一个人从背后贴了上来,张开双手将他拥入怀中。 视线随着身体的倾倒而微微上移,一绺黑色的长发闯入视野。 “殿下,终于找到您了,跟我回去吧……” “…………” “你想带他回哪?”另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神宫寺奏的眼睛失去了高光。 第39章 不死术师 结局: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恋…… 羂索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他从昨天后半夜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在院落中的人都离开后悄然布置好结界,一直在角落等待神宫寺奏独自一人回来。 眼下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宿傩的出现也在他预料之中。 羂索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微微扭过头看向身后走来的粉发男人, 面色阴沉道:“你太碍眼了……” 殿下身边有他一个人就够了,碍眼的人都要抹除。 宿傩看着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 不禁嗤笑一声,“你凭什么打败我?” 羂索只是露出淡淡笑意, 在宿傩向自己出手时双手掐诀, 引动另一个结界术。 这对全力挥拳的宿傩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停滞影响, 但带着劲风的拳头还是直直向羂索的脸挥去。 羂索不躲不闪, 连眼睛也没有闭上, 那拳头便在他鼻尖前方忽地僵住, 好似被什么抽去了力气一般。 宿傩身形一晃,缓缓回身看向在背后用什么刺了一下自己的人, 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黑发男子手持锡杖,对方正是用这个刺了他。 而且,宿傩曾经见过这张脸。 “是你……” 男人将锡杖收回,随意搭在肩上, 发出金属相撞的哐啷声, 笑容轻松:“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自己的脸很容易被忽视呢。” 他似乎在为自己的脸给别人留下印象而高兴, 但随后又无奈地皱起眉头。 “明明我只想做个幕后推动的那种存在, 一下就被记住了这可怎么行?” 宿傩被他用不知道是什么的锡杖刺了之后,灵魂都在不稳定地震荡,听闻对方自说自话的发言脸色更难看。 “你做了什么?”和结界术不一样…… “不用担心, 我的神器只会对神明造成实质伤害,顶多会刺痛你的灵魂,身体暂时不受控制而已。” 羂索从宿傩身上收回视线,垂眸看着静静靠在自己怀里银发青年,目光温和又珍视,“殿下,我这是为众生除害,您应该会体谅我吧?” “……”神宫寺奏听得无语,你这完全是带着私人恩怨好吗? 他虽然心很累,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仅仅4点好感度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怎么能在临门一脚时被羂索截胡了呢? 至于突然出现的男人,神宫寺奏自然认得出来,对方就是之前在树林里捡到他并说了一堆的男人。 看来是发现事情发展不对,先和羂索合作对付宿傩,然后继续谋划着怎么搞死他…… 感受到对方多么锲而不舍,神宫寺奏很是感动,但时机不对。 羂索抬手打了个信号,却没有等来自己安插在附近的人,随即了然。 看来宿傩早就察觉到了,事先清掉了埋伏的人,却忽略了看上去完全就是普通人的黑发男子。 羂索决定自己亲自手刃宿傩,将神宫寺奏抱起来走到廊下,小心翼翼地靠着柱子放下,抬手了一下对方脸颊上的发丝便要直起身。 下一秒,神宫寺奏的双眸骤然眯起,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竟自己从内部瓦解了结界术。周身气息凛冽地冲向羂索。 “……”羂索被这股力量打得措手不及,被割破了额头,抬手阻挡,手臂也被凌厉的气息划破。 神宫寺奏站起来上前一步,如缎银发被周身气息吹拂飘动,衣袂翩飞,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却让人心生寒意。 “你们一个两个,都太看不起我了吧。” 把他当什么了?哪里需要往哪搬? 羂索心头跳了跳,也不顾血液从伤口渗出,第一件事就是低下头认错:“殿下,请您息怒,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 想要让您不再受困于宿傩。 “你只是在不断挑战我底线而已,现在你成功了。”神宫寺奏沉着脸打断他,目光流转,从身体僵硬的宿傩到面露微笑的黑发男人。 他记得对方刺痛了宿傩的灵魂…… 羂索在他的视线移开后便露出一丝慌乱,想要上前一步继续让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要阻止对方出手维护宿傩。 看这里啊……神子殿下。 神宫寺奏却径直走到黑发男人面前,后者并没有退缩,反而饶有兴致地任他打量。 “神子殿下在迟疑什么?难道你不想除掉我这个人类出气吗?”男人拿着锡杖,弯眸说道,“毕竟你们神明总是高高在上随心所欲,区区人类根本无法与神明的权柄抗衡。” “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神宫寺奏对他的锡杖很感兴趣,多看了两眼,“我倒是觉得你看我很不爽呢,不妨说来听听?” 他与这个男人素未谋面,或者与对方见面的记忆都被家主抹除了,现在难得能当面谈话,他也就是随口问问,就算不回答也无所谓。 男人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后又微微低头笑了一声,手中的锡杖瞬间变回了一个和服少女。 少女梳着一头留到下巴黑色短发,头戴天冠,面上维持着不达眼底的微笑。 “我家夜卜承蒙你关照,作为父亲总是要有点表示吧。” 夜卜…… 是说夜斗吗? 神宫寺奏明白过来,对方可能还惦记着当年自己把夜斗打得半死的事。 他本来不记得这些事,是之前夜斗给他寻药治病期间重新说了一遍,要不然现在估计还反应不过来。 “有有据,所以我不追究你做的事。”神宫寺奏轻描淡写地把他做过的事都揭了过去,抬手搭在宿傩结实的肩膀上,“你也可以像刚才那样刺我,试试看能不能刺伤我……” “殿下!”羂索一直默默听着,登时意识到这个找他合作的男人真正的目标是神宫寺奏,而后者非但不施以惩戒,反而邀请对方刺伤自己。 他当然不容许殿下被刺伤,第一时间想要上前阻止。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 神宫寺奏感受到胳膊下的身体肌肉颤动,即将挣脱控制,转头说道:“对了,虽然宿傩确实被你刺痛了灵魂,但这点损伤很快就会修复。” 他给对方喂的那些血可不是摆设,不仅能在垂危时护住性命,还能修补灵魂。 不知眼前这个人有没有了解过这一点。 “殿下,他就交给我处……”羂索刚走上前两步,就被无形的力量掀翻,怔愣地倒在地上望着神宫寺奏。 整个过程,对方都没有施舍他一个眼神。 男人见到这一幕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实在令人意外。”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推辞。” 只是对方的话让他有些失望,如果螭器刺痛的灵魂还能被对方修复,也就是说即使刺中了神宫寺奏也并不会达到预计效果。 看着银发青年游刃有余的模样,男人暗暗在心里嘁了一声。 “螭。”男人唤了一声,和服少女便化作他手中的锡杖,杖头的锡环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锡杖被男人稳稳地拿在手里,锐利的杖尖直指神宫寺奏,随时都会刺向他。 神宫寺奏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却感觉宿傩的身体动得愈发剧烈,好似即将冲出牢笼的猛兽。 他还没来得及催促男人动作快点,就别一股力道禁锢,转瞬被恢复了行动力的宿傩抱着远离了男人。 “你就这么想死?”宿傩高大的身躯微微躬起,将只到自己下巴位置的青年挡的严严实实,说着扭过头看向男人,猩红的眼眸中满是狠戾的杀意。 男人收回锡杖耸耸肩,“这可是神子的要求,我只是满足他一下而已,况且他是凤凰神子,就算被刺伤了也能涅槃重生。” 他转念一想,或许活着才是对神宫寺奏的折磨,毕竟对方几乎没有表现出求生欲。 那他若是真的抹消了神宫寺奏的存在,岂不是在帮他完成心愿? 宿傩哪里管会不会涅槃重生,只要是对神宫寺奏造成了伤害的人,他都要亲手碾碎。 将神宫寺奏放下,宿傩抬起手就发动了术式,连续的斩击把男人逼得连连后退,躲不过的都被锡杖挡下。 “不得不说有些咒术师真是作弊呢。”男人还有余裕感慨。 他身为一个术师,只能拿黄泉之语控制妖怪给神器赐名,稍微控制一下人类,攻击手段也很简单,哪有咒术师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术式。 宿傩把他赶到一定距离之外后,双手掐诀准备展开领域,就不信落入范围中的男人也能挡住。 “等等——” 夜斗突然冲了过来,张开手臂拦在男人身前,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对方。 “领域……”宿傩早就看这个白痴神明不爽了,就算对方挡在那里,也只是单纯地被他的斩击一同剁碎罢了。 夜斗见状瞳孔骤缩,身体害怕地绷紧,却始终没有选择逃开。 就在领域降临的前一秒,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了宿傩的肩,让后者声音停滞。 “差不多可以了,你杀不死他的,白费力气。”神宫寺奏看着为父亲挺身而出的夜斗,也知道如果父亲真的死了,诞生于对方祈愿的夜斗也会消失。 只是宿傩的领域并不是闭合的,若擅自发动把他的宅邸毁坏了,最终受到损失只有他一人。 神宫寺奏想想就憋闷,他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还要为别人的怒火买单。 宿傩不情不愿地停手,眼神不善地看向维护男人的夜斗,“既然你选择了这么做,就是站在了神宫寺和我的对立面,以后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看见一次揍一次。” “……神宫寺,父亲曾经对你做的事,我一直都过意不去,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夜斗垂下手臂,眼中闪烁着歉意却不敢直视神宫寺奏,“但他终究是创造了我的父亲,我不能……” “对不起。” 男人在夜斗身后了衣服,瞥向他的眼神似乎满溢着感动,却又像是在嘲弄对方的举动。 “为什么要道歉?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会因此动怒。”神宫寺奏不想听他道歉,“是你自作多情,擅自揣摩我的心思。” “……”过去神宫寺奏也是这么说的,夜斗眨了眨眼,顿时更加无法释怀。 之前分明因为他的父亲被人们的怨念影响,自称是睚眦必报的人,却把这段伤害轻飘飘抛开。 看着神宫寺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夜斗莫名感到心神慌乱,想要再说些什么,声音却堵在了嗓子眼。 “夜卜,你能来救父亲,我很欣慰哦。”黑发男人在他身后说道。 “……你若是再做出这种事,我不会管你。”夜斗压抑着激烈的情绪,声音干涩。 “他曾经差点杀了你,父亲是心疼你才想要让他体验同样的感受,* 你在他待了一段时间心就不向着我了,整日在外流浪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就怀疑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误导了你。” “夜卜,你回到我身边吧。” 听着男人的话,夜斗头埋得更低,最终还是狠下心离开了对方。 “不论你有着什么由,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 男人看着夜斗瞬身离去的背影,闭上眼挠了挠头,“这孩子的叛逆期真难搞啊,还是螭最乖,你继续跟着他,软磨硬泡也要把他劝回来。” “是,父亲。” 独自离开了神宫寺宅邸,男人回头望了眼与宅邸方位相对的神社,神树高大繁茂的树冠分外显眼。 “一心向死的不死神明……吗?” …… 即使阻止了宿傩使用领域,但屋舍还是遭到了牵连,神宫寺奏眯起眼看向始作俑者。 “啧,知道了,我会负责修。”宿傩接收到这个眼神,毫不推辞,转眼就看向身上带伤站在一边的羂索,“还有你……” 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让他出去。” 羂索见他对宿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仿佛失足跌进了无底深渊,与神宫寺奏的距离越来越远。 “殿下……我错了……” 神宫寺奏径直回到房间,头也没回。 宿傩虽然很想当场把人剁成肉泥,但碍于会波及神宫寺奏的院落,只好按捺住。 不过能欣赏到对方失意恍惚又隐忍的表情,他心情格外畅快,咧开嘴笑着抬起手伸向大门,“慢走,不送。” “……”羂索倏地看向幸灾乐祸的宿傩,眼神立刻变得阴狠毒辣,恨不能直接撕碎他那张得意的脸。 羂索却明白继续留在这里根本没有用,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去,蛰伏在暗处等待下一个扑咬回去的时机。 最好是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没有殿下的护佑,宿傩一人在劫难逃…… 在房间里的神宫寺奏留意着系统面板,发现他都这么无情了,羂索的好感度仍旧铁打不动。 就算是狗被连续伤了几次心,也是会心生不满的吧? 羂索可谓是比狗还狗。 把这些可有可无的事丢到一边,神宫寺奏这次回来并没有从现任管者手中取回权力,于是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打发时间。 过了一段时间,宿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一边发抖一边端着食盘的家仆。 “老师,该吃饭了,身体要紧。”宿傩看着神宫寺奏沉声说道。 神宫寺奏没有扭捏,起身来到矮桌前坐下,与宿傩面对面。 期间宿傩多次抬起头盯着他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考虑到他吃得慢,嘴里有东西时不会开口,只能一直盯着,等到他吃完为止。 神宫寺奏慢条斯地吃完最后一口,悉心擦拭去唇上沾到的油渍,才抬起眼看向宿傩,仿佛在无声地问他要说什么。 “老师决定留在这里吗?”宿傩一想到把神宫寺奏困在这里的家主和人们,就恨得牙痒。 他也被这些人困在这里过一段时间,无论何时都想要离开这里,至少不能被束缚住脚步。 然而神宫寺奏原本的计划也失败了,便失去了继续留在这的由。 宿傩想要带他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没有羂索,没有麻仓叶王等人在边上纠缠,任何神宫寺奏没见过的风景都可。 “我答应了家主,会永远留下来。”神宫寺奏声线毫无波动,眼神平静,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 宿傩闻言便炸了,站起身逼近神宫寺奏,在他耳边低声道:“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当他们的傀儡神子吗?经过这段时间的事,他们哪有脸去求你留下?” “跟我走,神宫寺。”说着,宿傩对面前的人伸出手,掌心向上,目光专注地等待他的回应。 神宫寺奏垂眸看了一眼,心道虽然他也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但面对即将完成的攻略任务,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没有将手放上去,抬眼看向宿傩时捕捉到对方眼里的错愕,淡声道:“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也就是说以后可以。 宿傩险些动摇的内心稳住,盯着神宫寺奏的眼眸跳动着炙热的光,摊开的手用力攥紧。 “好,你亲口答应我了。”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7】 神宫寺奏再次垂下眼睫,平静地接受不断向自己靠近的粉发男人的撩拨,面上没有波动却不知不觉红了耳尖。 宿傩见状以为他也动了情,心里更为雀跃,渐渐得寸进尺起来。 然而神宫寺奏只是在忍耐胃中翻涌的不适,憋得实在难受,脸都憋红了。 况且又刚吃饱饭,在宿傩彻底化身为狗之前抬手制止了对方。 “出去,别打扰我。” “好吧,老师不愿白日宣淫,那我夜里再来造访。” “…………” 谁说晚上就可以了?! 神宫寺奏在宿傩离去前多看了他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对方心情大好,出门了都能听见笑声。 到了晚上,神宫寺奏躁动的生反应已经褪去,想要安心入眠却还是被擅自闯入的宿傩扰了清静。 见他这么平静的模样,宿傩也不觉得失望,强行挤入被褥中,把神宫寺奏整个揽入怀里。 神宫寺奏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和薄裤,窄瘦的腰轻易被宿傩掐在掌心间,薄透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身躯,偏头便能听到宿傩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老师,就这样睡吧,还是说你想先做点什么?”宿傩的拇指缓缓摩挲着掌心下方柔韧纤细的躯体,嗓音微哑。 神宫寺奏只习惯一个人睡,这样被人抱着睡觉还是第一次,身体还有几分僵硬。 然而他并不纠结与宿傩同枕共眠这件事,而是疑惑只是睡觉的话会不会加好感度。 结束吧,赶紧的。 宿傩见怀里的人抬眼瞅自己,又很快垂眸掩盖住,像心中存有疑惑一样,却无从说出。 或许神宫寺奏确实不想继续那样的的事,但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却莫名勾起了一丝冲动。 神宫寺奏听到宿傩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身体又僵住,接着便感受到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但并没有其他动作,他又缓缓放松下来。 他的反应都被宿傩一一捕捉,后者选择了忍耐。 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带着神宫寺奏离开这里,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而且神宫寺奏希望他成为诅咒之王,那他便如其所愿,与这天下为敌,肆意徜徉,成为所有人的地狱。 神宫寺奏实在不习惯被人抱着睡,有攻略人物在,系统调快时间流速的功能用不了,直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 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清晨的微光便驱散了夜幕,照在神宫寺奏睡得并不安稳的面容上。 意识昏沉间,他感觉自己被什么遮住了眼睛,触感有几分粗糙,明亮的光线被阻隔开来。 这样的动静让他想要挣扎着醒过来,睫毛颤抖了几下没睁开眼,随后就被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后背,似乎是在哄睡。 “……”神宫寺奏这下彻底醒了,睁开眼便看到宿傩宽厚的掌心。 宿傩感受到他纤长的睫毛在自己的手心轻挠,整颗心仿佛都被挠的发痒发烫,想要低头在对方眼睫上亲吻啄湿,看他眼眶湿红的模样。 但是神宫寺奏一醒来,他就暂且压下了这个念头,移开手看向神宫寺奏尚且迷蒙的睡眼。 “老师不再睡会儿?” 神宫寺奏无言地看了他一眼,想说的话都已经包含在其中。 他想要坐起来,却碍于宿傩环住他的四只手,只好伸手推了推对方。 宿傩被他这样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看着他低低笑了一声,胸腔产生的震颤共鸣传递到对方指尖。 神宫寺奏的手指和耳朵都被震得发麻,下意识移开手却被宿傩捉住。 “行,这就起。”宿傩捉着他的手摩挲了两下,才抱着人坐起身。 神宫寺奏要穿衣服,他便识相离去,整个背影都仿佛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收回视线后,神宫寺奏看了眼系统面板,发现好感度纹丝不动,还是87。 陪睡竟然不加好感,神宫寺奏心道宿傩胃口真大,非要做不可描述的事才肯松口。 但他还是看开了,反正系统有功能可以不用真的做到最后一步,这几点好感度并不难拿到。 …… 这几天他照常下山控制疫病的传播,人们得到有效治疗后慢慢好了起来,所有可能携带病菌的都烧掉,杜绝了人们之间的二度传播。 在管初见成效后,恨意值先后掉了5点,27点恨意值并不影响神宫寺奏的状况。 直到把凤栖之地上下都管得井井有条,疫病彻底消失,人们又开始拿起工具干活,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未来发展。 这事终于告一段落,麻仓叶王觉得现在去找神宫寺奏会是一个好时机。 然而当他来到神宫寺宅邸请求拜见的时候,家仆却说神宫寺奏不在府中。 想着可能正好外出,他也来的不巧,麻仓叶王过了两天又来询问,得到的却是殿下没有回来过的回复。 麻仓叶王很快就想到两面宿傩,心道一定是对方再次带走了殿下,失落与不甘袭上心头。 他知道,殿下会离开这里,其中恐怕也有自己的主意。 离开这里对殿下来说并不是坏事,人们再不会对他心生怨恨,殿下早就该拥有自由的权利。 然而偏偏还有宿傩,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宿傩跟在殿下身边,但麻仓叶王下意识认定了这个猜测。 满怀怅然地离开,麻仓叶王试图寻找着神宫寺奏可能会去的地方,却依然一无所获,只能日日夜夜在心中惦念着对方,期待再次相遇。 神宫寺奏离开凤栖之地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人们十分不舍,却只是暗自伤神,为对方的离去愧疚不已。 家主瘫痪在阴暗的房间里,对于神宫寺奏的失信并不怨恨,更多的是被神明抛弃的凄苦与郁卒。 …… 神宫寺奏被宿傩带到了海边,这里几乎没有人烟,却有一座隐蔽的居所。 跟着一同走过去,便看到了许久没见的里梅守在门口,他才知道宿傩早就让对方在这里新建了屋舍。 只不过比起山谷中的院落,这个要简陋一些,围墙是篱笆围城的,除了主屋,其他屋顶都是茅草铺成的。 神宫寺奏看了一圈,果然眼尖地发现边上的一块菜圃,总觉得宿傩这是要带他过平静的农家乐生活。 那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还好他很快就可以脱离这里…… 里梅恭敬地向宿傩行礼问好,看了眼神宫寺奏似乎在犹豫什么。 “里梅,以后和我一样的叫法就行。”宿傩揽过神宫寺奏的肩,姿态亲昵。 “是……神宫寺大人。”里梅颔首唤道。 “……”神宫寺奏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曾经预想过被人发现和宿傩有一腿会是什么场面,当时想想没什么,现在却尴尬地脚趾蜷缩。 宿傩看出他的不自然,笑着带他走进了主屋,一关上门就把青年禁锢在自己和房门之间,低头在对方耳边轻嗅。 “老师,刚才是害羞了吗?” 神宫寺奏偏头躲过他靠近的嘴,不打算回答,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宿傩见状捏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低下头在对方薄薄的眼皮上轻啄一口,然后继续哑声道:“不要紧,里梅不是外人,习惯就好。” “…………” 还好宿傩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动他,亲了两口就放开了,之后就像块膏药一样紧紧贴着他,还在退潮的时候抱着他一起看海上夕阳。 “老师,你想去哪里?不管是平安京还是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宿傩微微低头,便将下巴抵在神宫寺奏的发顶,搂着他的要爱不释手。 神宫寺奏一直看着在海平面跳动的残阳,眼底满是猩红血色。 宿傩留意着他的反应,便以为他还未从离开凤栖之地的情绪中走出来,半开玩笑道:“老师想去海的那边吗?那我得要里梅造一艘船才行了。” “…………”神宫寺奏撇撇嘴,心道海的那边是新大陆,以后你就不是诅咒之王,而是伟大的航海家。 他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好感度,又仰起头看向宿傩,决定这次主动一把,将最后几点好感度拿到手。 宿傩垂下眼,目光落在他抿着的嘴唇上,却故意问道:“老师?” 神宫寺奏抬起一只手,绕过对方的脸按在脖颈后面,微微用力向下压。 宿傩很配合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神宫寺奏仰起的脸,将唇瓣印在那片柔软之上。 刚接触没多久,神宫寺奏便想分开,却被宿傩撬开闯了进去。 这个姿势让他呼吸更为不畅,没多久便红了眼眶,凤眸中浸润着水光,令宿傩身体愈发炙热。 【宿傩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8】 “老师,今天可以吗?”宿傩将头埋在他的颈侧,手指按在他腰间摩挲,“我忍不住了……” 神宫寺奏没有拒绝,软软靠在宿傩怀里,这给了宿傩莫大的鼓励,当即将他横抱起来,向屋舍走去。 就在宿傩压着他亲吻的火热之时,神宫寺奏让系统用积分兑换了数据接替功能,意识被抽离出来,以上帝视角看宿傩这样那样他的身体。 他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让系统把他的意识带到与这一幕隔绝的空间,默默等待好感度上涨。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时还是两小时,好感度就开始蹭蹭上涨。 【宿傩好感度+1】 【宿傩好感度+1】 …… 直到停留在95点,才恢复了寂静。 差不多,满足任务通关的条件了。 神宫寺奏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天彻底明亮才看了一眼现场。 “他”和宿傩正相拥而眠,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新的,看来宿傩有好好清过。 只是宿傩脖子上都是抓痕,他看得眼皮一跳…… 这时,系统欢快地播报道: 【叮——恭喜宿主达到通关条件,任务中心发来贺电,并提供了多结局方案。】 “什么方案?” 【读取中……】 【方案一:留在宿傩身边;方案二:离开宿傩独自流浪;方案三:于凤栖之地回归九天。】 【每种选择都会触发不同结局,结算时积分也各有不同,请宿主谨慎选择。】 神宫寺奏觉得这还需要谨慎吗? 他直接选第三个方案,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选择好后,系统宣布选定之后不可更改,让他尽快回到凤栖之地,按照方案的指示行动。 神宫寺奏看完不由露出轻松神色,原来他还是有办法主动离开的,前提是达到通关条件。 几乎没有耽搁,神宫寺奏的意识回到了沉睡的躯壳中,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哪哪儿都酸软无力。 “……”下手真狠。 他为防止惊动宿傩,割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对方眉心,确认不会动之后拿开了宿傩放在身上的手臂,撑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 刚走了两步就不得不扶住腰支撑身体,神宫寺奏暗暗磨牙,也没有回头看宿傩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没多久,宿傩就开始转动着眼珠马上要醒过来,却被血液控制了身体动弹不得,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神宫寺奏毫不留恋地化形为白凤,转瞬间向天边飞去,在蔚蓝的晴空中掠过一道银白色弧光。 他一鼓作气,不知疲惫地向凤栖之地飞去,飞往他真正的归宿。 抵达神社结界中时,他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才落在了梧桐树的枝头上,无力地阖上眼眸,等待系统开启最终结局。 忽然,白凤的喙部溢出了鲜血,紧闭的眼睛里流下泪水,身上漂亮的银白羽毛开始接连脱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优雅的身形慢慢地变得佝偻起来,颤抖着走向衰老。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白凤枯瘦不堪的身体中破口而出,白凤仰起头发出最后的鸣戾,嘶哑着颤抖着在白光中化为虚无的光点。 光点如雪花般落下,落在神树的枝叶与树干上,彻底消弭不见。 神树繁密的枝叶无风自动,随后又陷入寂静,仿佛和白凤一起回归了沉睡之中。 不死的神明回归九天,弥留之际却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倾注到结界之中。 犹如一朝鲸落,众生受惠。 结界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隔绝了诅咒,也隔绝了神明再也不愿见到的人。 …… 【叮——检测到宿主达到通关条件,攻略对象好感度:95,人物适配度:96%】 【积分结算中……】 【叮——触发结局: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恋,基础积分乘以2】 【基础积分为:5000】 【最终获得积分:10000】 【请问宿主是否需要以上帝视角观看后续剧情?】 “不需要。” 【收到,即将传送系统空间稍作休整——】 神宫寺奏眼前白光一闪,只觉得一阵晕眩,再睁开眼时便来到了最初被系统带到的未来机械风空间里。 第40章 后日谈 那一天, 凤栖之地的人们看到了神树迸射出的绚丽光华。 对神子的离开一无所知的人们只以为是神迹降临,纷纷对着这稍纵即逝的一幕祈祷叩拜。 最先察觉到的是天元,结界的范围和强度都在那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结界本来就需要神子的血液定期维持加固, 想要实现这样不寻常的现象。神子至少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达到。 “结果……你选择了牺牲自己造福所有人么?” “还是说, 这是你对我的一种反击?” 神树显灵的消息慢慢也传入了家主的耳中,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人在阴暗的房间里无声地落泪, 一双黑眸死寂无神,仿佛被抽去了魂魄。 但没过多久, 家主布满泪水的脸上又扬起了笑意, 枯瘦的身体随着低低的笑声而颤动。 他分明是在笑, 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神明并没有抛弃他, 家主心想, 不仅兑现了承诺, 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还将守护人们的世世代代。 这是他为了控制对方时常说的大义, 如今对方身体力行地做到了,他的心却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挖空了一样隐隐作痛。 他的奏永远留下来了,却也永远回不来了…… …… 听闻凤栖之地周边有两面宿傩活动的消息, 羂索和麻仓叶王先后前往查看, 前者是想要寻找机会除掉对方,后者则是想要寻找神宫寺奏的下落。 然而在他们找到宿傩的身影时, 却仿佛见到了一个失去了智的困兽。 他两对充血的眼睛怒目圆瞪, 望着凤栖之地的方向念叨着什么,发现来找他的人时又面露狰狞,上前质问他们神宫寺奏是不是在他们那里。 “说!他在哪?是不是你们带走了他?在凤栖之地设置了结界不让我进去?快让他出来见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尽周边的人,包括从里面出来的人!” 宿傩厉声质问,始终不肯承认神宫寺奏已经离开人世,哪怕身体里流动着的属于对方的血液已经失去声息,他也觉得这是欺骗他的手段。 不是已经答应和他去往外面的世界了吗?难道之前的云雨纠缠都是假的吗? “你在说什么?”羂索眼神戏谑地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把殿下带去了哪里?” 宿傩不想听到这个回答,当即对他大打出手,既然不肯说真话,那他就打到对方肯说为止。 羂索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到了这种骇人的地步,二人全都使出了全力,最终两败俱伤。 “让他出来……我知道他在里面……”宿傩因为使用了领域,进入了术式熔断,只喘着粗气对血泊里的人说。 羂索艰难地从血泊中爬起,被血染红的双眼将信将疑地看着宿傩,“你把殿下……弄丢了?” “……”宿傩腮帮鼓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情绪,“我让你把他带出来……” 羂索扭头看向凤栖之地的方位,黑眸微颤,但还是调整呼吸镇定下来,又瞥了眼宿傩才向前走去。 殿下应该是回来了,还加强了结界,甚至加强到唯独宿傩都无法接近的地步。 这样的话便再也不用防范宿傩接近殿下了,果然殿下还是厌恶对方的。 在凤栖之地找了一圈,羂索什么都没找到,进入神社时更是心凉了一大截。 一个让人心惊的猜测让他忘记了呼吸。 结界之所以如此强大,只能是倾注了所有能量才有的结果。 殿下……已经不在了。 不,不可能! 也许只是耗费了多数能量,只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 这一定是殿下和宿傩一起演的一出戏! 殿下肯定还在宿傩那里! 羂索顿时怒火中烧,气势冲冲地回去找到宿傩,怒道:“别演戏了!殿下是不是还在你那里?休想骗过我,殿下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我们,一定是你们自导自演……我说的对不对?” “别惹怒我……”宿傩一看到他这张自以为是的脸就来气,又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他果然在里面吗?我再说一次,让他来见我……” “……” 二人彻底陷入了僵持,都以为神宫寺奏在对方那里,不肯承认已经昭然若揭的事实。 麻仓叶王到来的时候,恰好遇上这一幕。 能听到心声的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第一时间向凤栖之地赶去,然后如羂索一般空手而归。 三个人面容都褪去了血色,一时间相顾无言。 良久,麻仓叶王眼眶泛红,声线微微颤抖:“你不是说会留住殿下的吗?” 宿傩闻言露出自嘲的笑。 他以为自己可以留住对方,毕竟神宫寺奏最后还主动亲吻了他。 现在细细想来,宿傩确实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准确的回应。 是他擅自以为神宫寺奏和他拥有相同的感情,一直在半强迫地对待对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对方留在身边。 而且神宫寺奏虽然偶尔会拒绝,但更多还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些事,甚至在最后的时候,主动与他耳鬓厮磨抵足而眠。 然而以现在的视角看过去的蛛丝马迹,会发现在他破坏了神宫寺奏的计划之后,对方就变得寡言少语,安静地像个听话的人偶。 原来早在那时,他便失去了留在人世的耐心吗? 宿傩不知该懊恼还是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甚至已经开始麻木了。 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不死神明,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一定是羂索和麻仓叶王在说谎,骗不了他的。 麻仓叶王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粉发男人,觉得怜悯他是一种奢侈,毕竟—— “你至少见到了殿下最后一面。” 三人最终不欢而散,各自走向自己的路途。 宿傩时常会来到凤栖之地周边,试图走入结界,但每次都是走了没几步就被压得动弹不得。 他相信神宫寺奏就在这里面,为了引对方出来,他肆意虐杀在周边活动的人类。 这样还不够,他还不断向势力盘踞在平安京的羂索等人挑战,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咒术师们多次讨伐宿傩,都是一败涂地有去无回的下场。 宿傩的凶名响彻平安京,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般萦绕在人们的生活中。 他成功活成了所有人的地狱,也被人们称为诅咒之王。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曾经期待着这样的宿傩的人却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 宿傩无法得知他会是什么反应,是否会抬起下巴倨傲地做出评价?还是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扭过头做自己的事? 神宫寺…… 有本事你就躲我一辈子,不要让我再抓到你! …… 羂索在接受了这个事实后独自消化了一段时间,他很快就继续投入到研究之中,深信自己可以找到唤回神宫寺奏的办法。 慢慢地,他开始对自己做实验,想要在这具身体寿终正寝前寻找长久留存于人间的方法。 他靠研究出的方法成为他人不断苟活,继续钻研令神明回归的办法。 就这样从一个人辗转到另一个人,从咒术盛世到沉寂岁月。 失去了神宫寺奏的世界黯淡不已,就如失去了光一般无趣,他越发想要唤醒银发神明,让世界重回强盛时期,与对方一同站在巅峰。 …… 麻仓叶王无法接受神宫寺奏就这样悄然离去。 他的神子殿下是那样的强大孤傲,本该无忧无虑地身居高位受人们尊敬,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以生命为养料给予人们恩惠。 而这些一无所知的人们对此毫无感知,只把那天看到的绚丽白光当做神树显灵,继续心安得地享受神宫寺奏的庇护。 殿下……这样做值得吗? 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麻仓叶王顿时悔恨不已,是他们把神宫寺奏逼上了这条路,擅自纠缠,擅自用恨意绑架对方。 听着人们愚蠢至极的心声,麻仓叶王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无聊至极。 渺小的人类……不仅不对神明的恩惠感恩戴德,还在背后说着闲言碎语…… 应该让所有人为殿下陪葬才对…… 但是不行,他这么做了便是忤逆殿下的决定。 随着神宫寺奏消失的日子越来越长,麻仓叶王也渐渐失去了对人类的同心。 因为殿下在,他才会爱屋及乌想要像对方一样施恩于人类,但殿下又是因为这些人而选择离开,他不可避免地对人们心生恨意。 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念头自心底升起,在失去神宫寺奏的日日夜夜里越燃越旺…… …… 夜斗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找神宫寺奏,偶尔到神社看一眼,只觉得这个地方比过去更宁静平和,一点邪物造访的迹象都没有。 他把这一点发现藏在心里,想着神宫寺奏果然还是能力超群,凭一己之力把这地方管得那么好。 偶然间,他在凤栖之地周边的高地上看到了两面宿傩,见对方面色阴沉地看着凤栖之地,大致猜到了对方在这里的原因。 他只以为是神宫寺奏也将宿傩赶了出去,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往另一边离开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神宫寺或许真的不在了。 他的院落里空无一人,羂索一心研究着什么,麻仓叶王也对此避而不谈,宿傩更是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大开杀戒。 夜斗第一反应是父亲引导神宫寺做了什么,但这么去问肯定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只能暗自与对方渐行渐远,时刻谨记神宫寺奏曾经对他说的话,努力成为一个像他一样强大的神明…… 和所有人一样,禅院清在得知神宫寺奏陨落的消息后沉默了良久,为此感到惋惜怅然。 但他觉得这或许是对方最好的结局,虽然心中压抑,却由衷为对方感到高兴。 飞吧,飞到没有人可以干扰你的地方,尽情享受这份自由的静谧。 …… 宿傩至死都没有见到神宫寺奏,他被自己编织的谎言骗了一生,又不甘于这个可憎的结果。 他找到了羂索,和对方达成了一个协议。 羂索可以在他死后封存他的身体部位制成咒具,以另一种姿态留存下去,或者利用他实现什么,他都无所谓,只想看到神宫寺奏回归的未来。 已经更换过身份的羂索看着这个即将自然死亡,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不禁面露嘲讽。 “两面宿傩,你也有今天……” 两个各取所需的恶魔做了一个交易,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哪怕需要跨越数百年的时间长河,也要再次见到他们的神明…… 40-50 第41章 神弃之子 你,很好…… 神宫寺奏在这个金属构造的银白色空间坐下, 听着系统汇报从任务中心传来的消息。 【因为宿主在上一个世界的出色表现,任务中心这次多传了一些下一个世界的情报,宿主请看——】 眼前出现一个悬空的屏幕, 上面是下一个攻略目标的信息。 神宫寺奏浏览了一遍, 盯着这个身高腿长穿着制服的白发男子看了良久, 总觉得对方苍蓝色的眼眸格外眼熟。 继续往下读,便捕捉到御三家、六眼、无下限术式等字眼。 “所以……下一个世界是延续了之前的世界?” 想起之前与菅原交流时的头疼, 神宫寺奏莫名有些抗拒。 虽然长得不错,但感觉性格会和菅原一样一言难尽。 【是的, 因为同属于高难度任务, 任务中心把这两个任务列在了一起。】 神宫寺奏没再纠结这事, 转而询问道:“现在可以用积分消除我的再生祝福吗?” 以免下一个世界因此受到影响, 他觉得还是趁早消除掉比较好。 【可以的, 只需要花费1000积分。】 “那你来操作吧。” 【好的, 请稍等。】 【叮——已花费1000积分消除再生祝福。】 神宫寺奏闻言,伸手抓破了手背, 抓痕微微渗血,却* 没有愈合。 他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收到,正在读取任务世界数据……】 【读取完毕, 转移中——】 神宫寺奏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待刺目的白光消散后才慢慢睁开眼,然而只看到一堆模糊的分不清是什么的色块, 耳边是刺耳的谩骂。 在接收完这具身体的记忆后, 他确认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盲人的事实。 这具身体还没有名字,是五条家的一个侍女意外生下的孩子,然而侍女从一开始都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 所以他的降生彰显着诡异。 神宫寺奏在记忆中翻找到侍女平日里的辱骂,十分好奇既然都憎恨到这种地步了又为什么把他养大? 这具身体眼盲体弱,除此之外还掩藏着一个至今未透露出来的秘密。 他能听到人们心里的愿望。 神宫寺奏微微拧眉,心想做人设的人是不是在偷懒,把麻仓叶王的设定修改一下就拿来套用了。 从思绪中走出,他继续听面前的女人厉声辱骂自己。 “你这个诅咒之子,都怪你!是你这个野种把我害成现在这副惨状!你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去死去死!你怎么不死掉!?” 女人渐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这已经是每日的常态,她一面怨恨着对方,一面只能咬碎牙齿听从家主的命令。 神宫寺奏被她推搡了两下,脚步踉跄着向后跌去,背心撞倒类似桌角的地方,钻心的痛蔓延开来。 啊,真好……他心想。 这个身份只会被人们唾弃鄙夷,他终于可以体验到纯粹的恶意了。 这一次他也准备转换策略,就不信如此遭人嫌弃的性格还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神宫寺奏平静地接受女人的愤怒,耳边除了尖锐刺耳的叫声,还混杂着女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我要怎样才能重新回到夫人身边?啊啊,这样凄苦的生活简直要受不了了!】 自从诞下神宫寺奏这个野孩子后,女人就从家主夫人身边调离,成了最低人一等的杂役,每日都累死累活,回来后还要面对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神宫寺奏听着她心中饱含怨念的声音,眨了下眼,赤色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无神又脆弱。 “可以哦。”他突然开口说道。 女人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骂了几句才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只见身形瘦弱的银发男孩抬起了头,无神的眼睛准确地锁定了女人的位置,苍白瘦削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我说,你可以回到夫人身边。” “……” 女人闻言立刻瞪大了双眼,惊诧于男孩是如何听到她心里的想法。 恐惧,犹疑与希冀同时在心中萦绕,男孩的话就犹如意外开启的魔盒,让人跃跃欲试又心生惶恐。 “不可能,就算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又怎么样?要回到夫人身边可不容易……”女人顿了顿,看向神宫寺奏的眼神愈发阴狠,“还是说你这是在嘲笑我?” 神宫寺奏只淡淡道:“那就等着吧,你会如愿以偿的。” “…………” 隔日,家主夫人突然生病,头疼不已,府中上下寻遍了治疗方法都无法缓解。 得知这个消息后,女人心头一跳,莫名联想到昨日男孩对她说的那些话。 为了印证这一点,她带着自己家乡的土方子求见夫人,多次请求后终于见到了对方。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如她预料般发展,却没有马上实现她的期望。 夫人的头痛症状很快得到缓解,之后便只是收下她的方子,让她继续回去做杂役。 当天,再次跌入谷底的女人气得在神宫寺奏身上又掐又拧,把男孩细瘦的胳膊掐得红肿充血才肯罢手。 “这就是你所说的如愿以偿?你果然是在玩弄我吧!你这个坏种!” 神宫寺奏被她这般折磨也没露出痛苦神色,像是没有感觉的人偶,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真是个蠢女人…… 女人在发泄完后,才平复好心情继续做杂役,半天不到就听说了夫人头疼复发的消息。 她被叫去查看方子上有没有错漏,等见到时大胆出言请夫人再让她服侍着喝药。 夫人允诺了,头疼症状再次得到了缓解。 自此,女人得以回在夫人身边服侍。 然而她还没有好好享受从地狱回到天堂的快感,就发现自己只是从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揣测她一定是靠着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赖上了夫人,明里暗里排挤她,夫人也对她爱答不,心生戒备,除了喝药并不允许她擅自靠近。 因为这件事,家主盯上了女人,派人审问她究竟做了什么。 女人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对面的人刚问出口就全都招了。 神宫寺奏能够听到别人的心愿并实现的能力便传入了家主耳中。 家主就知道这小孩一定藏着秘密,得知以后立刻让人把他抓进了禁闭室,用尽手段想要挖出他身上更多秘密。 然而无论他们问什么,神宫寺奏都闭口不语,即便使用极端的审讯方式也一言不发。 家主在年仅五岁的男孩身上留下了诸多伤口,在人虚弱的快要昏厥之前用反转术式把伤治好,如此反复折磨摧残,却始终敲不开对方的嘴。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能不能收回我夫人身上的诅咒?” 神宫寺奏手脚被绑在椅子上,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五条家主一次问不出来,就把神宫寺奏关在禁闭室中日复一日地质问,不止是为了得到更多信息,也是企图将对方的能力彻底掌握在手里。 只是事与愿违,男孩自从进了禁闭室就成了哑巴,不管对他做什么都没有回应。 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对方,没多久却传出看守男孩的家仆发生异变的消息。 派人一查,便得知家仆原本早已死去的儿子突然回来了,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污泥,仿佛是从地底爬出来一般。 听闻这个消息,家主再次对神宫寺奏严加审问,想要让他听从自己的命令实现种种心愿。 但时间一久,家主就发现即使家仆的儿子死而复生,每天却犹如行尸走肉,不会言语,身上散发着腥臭,原本喜出望外的家仆也日渐精神萎靡,隐约有了失常的症状。 他慢慢打消了让男孩实现自己愿望的念头,谁知道最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渐渐的,神宫寺奏就像是被遗忘在了禁闭室里一般,除了来送饭的家仆便无人问津。 好在他有系统,这样的日子也不算难熬,调快时间流速后数年时间眨眼飞逝。 系统感慨这是经历了最长时间也没有见到攻略目标的一次,在传出神宫寺奏马上要被卖到禅院家之后更是担心不已,生怕就这样和攻略目标错过,之后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遇见。 在禁闭室待了三年,神宫寺奏由于营养不良也没涨多少肉,待在这里极少时间能晒到太阳,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白的透明。 他倒觉得在这个年纪遇到并不算好事,两个小孩子能发展出什么关系? 当然是成年人才有的玩。 …… 五条家宅邸中,近日总是会有家仆偷偷讨论诅咒之子即将卖去禅院家的消息,讨论得多了,一些风声便不可避免地传入六眼神子的耳中。 五条悟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能听到一些关于诅咒之子的窃窃私语,细碎的信息慢慢被他一点点拼接起来。 这个诅咒之子和他同一天降生,却生来没有父亲,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呼。 而对方貌似有着恶魔一般的能力,蛊惑人们和他做交易,实现人们的愿望又收取相应的代价。 这人自从被发现了能力之后,就一直被关在禁闭室,但还是有人中招。 现在家主挖掘不出他剩余的价值,便决定将其转手卖给禅院家。 稍一琢磨,五条悟便猜到了他老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他一直都想去看一眼这个传闻中的诅咒之子,之前总是被家仆和母亲阻挠,这次再不去怕是要见不到了。 五条悟当即敲定了这个计划,引开了跟在他身后的家仆,趁这个时间向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途中避开了路过的人群,不算困难地来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院落。 院落中只有一个四面都没有开窗的木屋,可以想象里面在白天时也如夜晚一般昏暗,在里面待上一年半载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五条悟抬脚向木屋走去,靠近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在紧闭的门口站定,里面的声音更为清晰。 “……在离开这里之前,实现一下我的愿望吧?” “不论会有什么代价,为了这个心愿我乐意付出一切,喂,你答应我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几分颤抖,听起来像是抓着什么一边摇晃一边在说。 五条悟在对方失去智之前一把打开了房门,刺目的亮光骤然照进禁闭室,巨大的声响令弓着身子的男人抑制不住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门口。 “你有什么心愿,不妨说与我听。”五条悟逆光站在门口,一头银白短发被镀上一层白边,尚且稚嫩的面容虽然在笑,却莫名让人遍体生寒。 “少,少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被他那双苍蓝眼眸看着,立刻从那里退开,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五条悟却没有心思管对方,目光微移,看向先前被男人身体遮挡住的地方。 只见一个屈膝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印着鲜红手印,目光涣散全无光彩,一头略显干枯的银发披散下来,露出的苍白皮肤在阳光中像是在发光一般。 男孩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大概是突然受到强光刺激,那双无神却很漂亮的眼睛慢慢渗出了晶莹水光,犹如蒙尘的珠宝般吸引人去探索。 这就是传闻中的诅咒之子…… 看上去就是一个久经虐待、羸弱不堪、犹如玻璃一般的小孩子。 五条悟打量够了,便向前走了两步,对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落下,却再没得到回应,五条悟挑了挑眉,不信还有人会一直无视自己。 “喂,回答我的问题。” “……” “不会说话吗?” “……” “那总该听得懂吧?” 五条悟就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一时间面色骤冷,把跪在一边的男人冻得一哆嗦。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仍旧没有回应,只是眨了下眼,兀自抱着膝盖低下头,将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 五条悟见状皱了皱眉头,随即开口道:“你想不想从这里出来?我可以让你不被卖到禅院家去。” 说完,银发蓝眸的男孩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可是五条家未来家主,哪个人不想攀上他的关系获取利益? 他从来不会看这些人一眼,如今主动开口更是莫大的恩惠,没有人能拒绝他。 然而一秒过去,三秒过去,数秒过去了,对面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毫无反应。 “……”五条悟心中被激起了莫名的胜负欲,只以为对方一直被关在闭塞的禁闭室,对五条家的事并不了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踱步来到男孩身前,悠悠道:“我是五条家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六眼,未来就是家主,我让你跟在我身边服侍,只要能让我开心,得到的待遇可比被卖出去要好得多。” 五条悟心想他都说明白了其中利弊,这家伙总不能是个傻子不懂取舍吧? 又过去了数秒,五条悟渐渐失去了耐心,又在心里怀疑对方真的是个傻子。 “不过我看你这样肯定什么活都干不好,当个陪玩都不一定能胜任。” 一直在装聋作哑经营废柴人设的神宫寺奏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心声,带着几分不满与抱怨。 【真无聊,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他将脑袋扭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毫无神采的双眸半睁着,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情绪,只淡淡开口,嗓音低哑,“你很寂寞吗?” 不知这话是有意无意,五条悟还是感觉到了冒犯,不过对方还是松了口,他心情稍好,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是寂寞,只是偶尔发发善心而已。” 说到这里,五条悟眼睛微眯,抬起下巴露出运筹帷幄的笑意,他就知道没有人会拒绝他。 “哦。”神宫寺奏重新低下了头,再次化身为没有感情的石像。 他现在是没有礼貌、不求上进的废柴,没有人能撼动他,更不会引起关注。 “…………” 五条悟高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心道这看上去极易破碎的玻璃人竟如野犬一般难驯,从没有人敢以这样敷衍的态度对待他。 “你,很好……” 五条悟本来只是随意看一眼,结果却被挑起了浓浓兴味,他就不信自己驯服不了对方。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1】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身体僵了一瞬,觉得这个攻略目标不太对劲。 第42章 神弃之子 围个口水巾 就这样, 因为该死的胜负欲,五条悟强行让人把神宫寺奏带出了禁闭室,并将其安排在自己眼皮底下。 整个过程神宫寺奏都是被人扛着走的, 一来是他看不见, 二来则是根本不肯配合。 直到被人带进冒着热气的浴室, 神宫寺奏才挣扎着甩开别人的手。 “我自己洗……” 那人也是听从命令,根本不想碰这个晦气的小孩, 听到这话心中嗤笑,小瞎子啥都看不见, 怕是连衣服穿不好。 但他也不愿当烂好人, 把门一关就在外面等着了。 然而在男孩开门出来后, 那人并没有看到预想的画面, 稍微有些意外。 银发男孩穿着浅蓝色的和服, 是只有五条悟身边的家仆才能穿的款式, 料子柔软,衣领整齐地交叠, 衣带的束法也没出错,看上去十分得体。 泡过了热水澡,男孩苍白的皮肤透着些淡粉,唇色也红了几分, 同时脖颈上的鲜红指印也更明显。 意识到自己心里竟然对这个不祥的诅咒之子生出了赞扬情绪, 男人嫌恶地拧了拧眉,语气不善道:“走, 五条少爷要见你。” 也不管就这么走掉对方是否能跟上来, 迈开腿便没再回头。 神宫寺奏听着脚步声辨认离开的方向,只能跟上去,心想他这么不识好歹, 五条悟年纪又小,肯定会厌烦。 男人听到身后紧跟着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双目无光的男孩在转角处伸出手,小心又谨慎地挪动脚步,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不知不觉间,男人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男孩跟上来了又板着脸扭回头。 这段路不长,却被他走出了很漫长的感觉,男人烦躁地把错都归结于这个小孩身上。 抬脚跨进院落的门槛,男人便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抱着手臂看着身后的男孩走过来。 银发男孩在昏暗的禁闭室待了太久,体质很差,在阳光下走了数十步就有些呼吸不畅,脚步也变得虚浮。 看上去病恹恹的,随时会晕倒一样。 在男孩的脚越来越接近门槛时,男人的眉心下意识皱起,眼睛越瞪越大,像是要吃人一样。 神宫寺奏都快要被他的心声烦死了,一路上就没停过。 【别让我等太久,就算跟不上我也不会心软!】 【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可不要一言不合倒下了,到时候又要让我处……】 【你最好一脚跨过去……可别摔脏了新衣服……】 “…………”从没有见过心思这么活跃的人。 神宫寺奏:你说我要满足他吗? 系统:这也算? 嗯,怎么不算呢? 再小也是愿望。 神宫寺奏试探地迈出脚,就听到对方心里的声音越发急迫响亮,脚尖一顿,然后又向上抬了些。 还没踩下去,他就被男人抓着后衣领从那里拎了过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突然悬空又落地的神宫寺奏:“……” 男人看了眼脸上有几分茫然的男孩,嘁了一声,嫌弃道:“走两步路都慢吞吞的,你也配让五条少爷等这么久?走快点!” 神宫寺奏面上波澜不惊,继续跟着他,听到脚步声停下后估算着距离站定。 “少爷,我带人过来了。” 听到外面家仆的声音,正坐在桌前翻阅学习资料的五条悟抬起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道:“让他过来。” 男人闻言回头看了眼神宫寺奏,目光在被他拎了一把后有些皱的衣领顿了顿,又想到进屋之前要登上半米高的走廊,心中道了声麻烦。 反正少爷只是暂时拿他打发时间,没多久还是要把人卖去禅院家,稍微好心一把也无所谓。 “过来,别愣着。” 神宫寺奏垂着头走过去,其实通过周围的环境声,和视野中模糊的色块,对建筑的位置与构造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只是很多东西要上手摸才能分辨出是什么。 经过男人身边时,他刚准备伸手去摸前面的色块,就被夹着咯吱窝搬了上去。 梅开二度。 神宫寺奏抬起脸,无神的双眸天然地带着懵懂与茫然,男孩又瘦瘦小小一只,犹如无害柔软的小动物,让人心生怜爱。 然而男人始终谨记这小孩的来历极其诡异,曾把五条府邸闹得鸡飞狗跳,不值得同情。 “跟我走。”这一声比之前还要冷硬。 神宫寺奏并不纠结这个人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都极不统一,像个感知不到情绪的人偶一样跟着,然后在房间的中间停下。 把人带进了房间,男人也完成了任务,对着五条悟行礼后便退出去了。 五条悟把这个家仆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看得很清楚,看出来那人排斥男孩的身世,但还是控制不住出手照顾对方。 不得不承认银发男孩的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苍白脆弱,身体薄的像纸,确实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只是他现在比那人更了解对方,一想起这个脾气倔得十个人都拉不动的家伙被人像拎猫一样带进来的画面,就莫名想笑。 不知本人心中会作何想法,但应该很有趣吧……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2】 神宫寺奏一愣,因为看不到五条悟的状态,对这个突然增加的好感度充满了疑问。 完全搞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回路…… 家仆已经离开,五条悟也不再端着,脊背放松地向后一靠,对银发男孩道:“再过来点。” 神宫寺奏却始终低着头,还有些潮湿的银发挡住了眉眼,背也无精打采地微微佝偻着,浑身都写着颓废与萎靡。 五条悟见状也没有动怒,他也知道对方不会那么快就变得顺从,而且这样才会更有挑战性。 回想起他从家仆们口中听到只言片语,五条悟猜测男孩或许并没有名字。 “你现在是我的家仆,知道吗?”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五条悟按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你的工作就是哄我开心,我看你能做的不多,要不这样吧。” “你唱歌给我听。” 【说话!】 神宫寺奏听到他的心声,稍微偏过头,冷淡道:“不会。” “那你学。”五条悟昂起了下巴,“一首歌不难学会。” 神宫寺奏继续掰扯:“我唱歌难听。” 五条悟显然不信:“我怎么听说盲人天生具有音乐天赋?” “我是特例。” “…………” 分明就是敷衍。 五条悟眉心拧紧又舒展开,精致的面容露出淡淡笑意,“我想好要给你起个什么名字了。” 神宫寺奏抿了抿嘴。 “就叫奏吧,时刻督促你唱歌奏乐哄我开心。” “…………” 神宫寺奏一时开始怀疑自己名字最初的含义,他想了想,发现并没有确切的含义。 这个小鬼明显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却歪打正着。 神宫寺奏虽然很好地控制了表情反应,但微微抬起头的动作却被五条悟捕捉到。 这个表现……是在意外吧? 毕竟一直没有名字,现在终于被赐了一个,一定很激动很高兴吧? 五条悟觉得想到这一招的自己简直无懈可击,驯服对方还不是手到擒来? “奏,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没关系,尽管说出来吧。” 本少爷接受你的感激。 神宫寺奏动了动唇,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五条悟眼里就是想要出言感谢却碍于面子难以启齿,他在心里兀自笑了一声,心道果然。 五条悟双手撑在身后,嘴角向上勾起,气定神闲地等着男孩说出来。 银发男孩秀挺的眉微皱,消瘦却姣好的面容露出别扭的神色,似乎印证了五条悟的想法。 下一秒,就听男孩声音淡淡道:“你的心声,好吵。” 五条悟脸上的笑凝固:“…………” 这家伙……竟然嫌他吵……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好像不太合适…… 但五条悟觉得对方听到他的心声嫌吵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出来顶撞他…… 哦,是他让对方说的,那没事了。 不过对方和那些唯唯诺诺生怕惹他不高兴的家仆不一样,不拘泥于封建腐败的礼数,叛逆得就像是专从石缝里钻出来生长的野草。 他果然没看错人!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 神宫寺奏缓缓眨了下眼,开始对自己的新策略产生动摇。 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别人和自己对着干? “我刚才确实想了很多,看来你的能力并不能主动控制,这就是你不愿意从里面出来的原因?” 五条悟心想他一个人的心声都能被嫌吵,当初对方在那么多人的环境里岂不是要被吵死了? 毕竟直到五岁才暴露出来,很难不认为对方是故意的。 但禁闭室可不是个好归宿,在里面想必没少受苦吧。 五条悟最清楚家里人的路数,一切能利用的事物都会不择手段,拿捏一个小孩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三年过去,男孩仍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家主才决定将这个烫手山芋移交给禅院家。 想到这里,五条悟抓了把头发,心想这家伙身上简直像是有股魔力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关心。 神宫寺奏再次低下了头,他就是在摆烂而已,没想那么多。 这个表现在五条悟看来便是默认了,无奈地笑了笑,“真是的,一点也不坦诚。” 神宫寺奏再次欲言又止。 这些攻略目标的共同特点就是特别自说自话…… 五条悟心中笃定,心情越发愉快,觉得就这么陪小家仆玩玩也不错。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的术式是无下限,可以建立起与外界隔绝的屏障,任何事物只会无限接近,但永远碰不到我。” 听他这么说,神宫寺奏总有种对方是在炫耀的感觉。 五条悟也不在意他没给出反应,继续道:“你那听到别人的心声并加以实现的能力也是术式,原虽然复杂,但在无下限的隔绝下或许可以屏蔽掉那些声音。” 神宫寺奏还未多想,就听到一阵衣料的摩挲声,接着就是想他走来的脚步声。 “奏,你想不想试试?”五条悟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小家仆面前,目光观察着对方。 就见比他矮半个手掌的男孩微不可查地向后挪了挪,半垂着的纤长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正体现了心中的动摇。 五条悟哪会就这样放过他,直接伸出双手捂住了对方的耳朵,同时将无下限术式的屏障蔓延出去,恰好封住了耳朵。 他现在还不能做到时刻用无下限术式包裹自己全身,为了省力,也就没有裹住神宫寺奏整个人。 “怎么样?现在还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乖乖臣服于我吧,少爷我不会亏待你的!】 神宫寺奏的耳朵被一双温热干燥的手捂着,本来耳朵就是很敏感的地方,向后瑟缩了一下没躲掉,一股热意便自耳尖扩散开来,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耳廓,连同瓷白剔透的脸颊都透着粉。 不过确实没有听到,之前还会听到院落外来来去去的人们的心声,现在却只有环境中自然的动静。 五条悟把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害羞,摸一下耳朵就脸红了。 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有几分可爱。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 神宫寺奏快速眨了眨眼,抬手摸到五条悟的衣袖,抓住往下拉扯,向后退了一步便脱离了这个尴尬的姿势。 “玩够了吧?”他不耐地蹙眉,显然并不领情。 五条悟看着这个脸上绯红未消的男孩,只觉得对方像是是炸毛的小猫伸出了爪子,肉垫柔软粉嫩,指甲还是软的,抓在身上不痛不痒。 不习惯被人这么接近吗? 也不意外,毕竟对方一个人在禁闭室里待了三年。 会回避别人,不信任他人都是正常的。 五条悟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善解人意过,不但不追究男孩的不识好歹,还起了逗弄对方的念头。 “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吗?我是你的主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难道还会考虑你的感受?” 神宫寺奏总觉得这种纨绔发言有点熟悉,他以前好像也是这么嚣张来着。 定了定神,他偏过头说道:“那你去玩别人……” 五条悟脱口而出:“那不一样,你比较好玩。” “……”神宫寺奏选择继续装石像,麻木了就不会有感觉了。 见男孩又用这种拒绝交流的方式建立起壁垒,五条悟也没继续说什么,经过这次对话,至少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有进展。 他相信不需要太久就可以收获对方的忠心。 神宫寺奏撇了撇嘴,微微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眸看着对方,“不可能,你放弃吧。” 五条悟挑眉,这么说的话他可更要挑战了啊,“那就拭目以待吧。” “…………” 五条悟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快到用餐时间,扬声朝外面喊了一声,比之前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信介。” 没多久,便有脚步声接近。 神宫寺奏听声辨人,立马得知之前送他来这的男人便是信介。 一直守在外面的信介快步来到院落中,在走廊下停步,低头恭敬道:“少爷。” “去让厨房多带一份饭过来。” “是。” 信介得到命令后立刻又目不斜视地离开,全程都没有多看房间里的人一眼,实际上在听完后心中动静不小。 五条少爷特意叮嘱厨房带两份过来,难不成是专门给那个诅咒之子的?竟然已经重视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想什么呢?少爷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只是正好有点乐趣心情好而已。 信介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个端着餐盘的家仆,再次停在原来的地方出声道:“少爷,饭带到了。” 这时神宫寺奏因为站累了,已经坐了下来,五条悟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支笔时不时灵活地转动两圈。 “端进来。”五条悟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 信介愣了一瞬,“少爷,您是要让他和您一同……?” 白发蓝眼的男孩淡淡地瞥向信介,没有表情的面容虽然尚且稚嫩,却带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矜贵气质。 信介吓得立刻改口:“是我多嘴了,马上为您端进来。” 说完便回头示意一下,身后的家仆端着餐盘走进了房间,分别找来两个矮桌放在上面。 信介看一切都准备稳妥,应该是可以退下了,心中刚松口气想要告退,就听到五条悟突然开口: “你留下来看着他吃饭,别让他吃得到处都是。” “……是、是。” 神宫寺奏想说自己没那么白痴,而且他可以选择不吃。 只是送饭的人很有眼力见地把矮桌放在了他面前,饭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太久没吃饱的肚子不争气地开始运作。 就,勉强吃两口…… 信介在银发男孩边上坐着,见对方鼻尖微微耸动,抿着唇吞咽了口唾液,一看就是有食欲了。 然而男孩伸手摸索了半天才摸到* 了筷子,这副费劲样看得他不免焦急起来。 就这还想自己吃饭? 一直在留意神宫寺奏的五条悟也不由咂舌,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便止住,“要不你喂他吃吧,最好给他围个口水巾。” 神宫寺奏:“???” 第43章 神弃之子 那你叫我哥哥吧 他是不会围口水巾这种东西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神宫寺奏捏着筷子的手僵住,略显茫然的无神眼眸似乎出现了震荡,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呆呆的。 五条悟见状抿嘴忍笑, 险些在信介面前破功。 他后半句只是在开玩笑逗对方, 果然就看到有趣的反应。 看上去就像是刺激过度大脑宕机的仓鼠之类的生物。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 神宫寺奏回神, 总觉得五条悟在拿他寻开心,但他又没有办法, 只能憋屈地忍耐。 耳边传来摆放物品的声响,还有瓷勺在碗壁上轻碰的声音, 应该是信介按五条悟说的打算喂他吃。 “我自己可以。”神宫寺奏还想坚持一下, 只要能摸清每个碗碟的位置, 他就没有问题。 或者给他吃饭团就行, 以前也是图省事, 送来的饭也都是方便食用的饭团。 五条悟:“不, 你不可以。” 此时信介已经将勺子怼到了神宫寺奏嘴边,“张嘴。” 神宫寺奏:“…………” 没有坚持过两秒, 他还是选择了躺平,将勺子上的食物含进了嘴里。 然后就被烫到了。 舌尖烫得不住后缩,但也不好直接吐出来,只能不断换位置咀嚼, 左边烫就换右边, 如此反复。 所以这一口他吃得极慢,除此之外脸上并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五条悟的六眼洞察力惊人, 也捕捉到神宫寺奏来回换边咀嚼的小动作, 心想都烫成这样了还不吭声,不是迟钝就是傻。 不过端着碗的信介很快就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温度,稍一推断就知道这样的温度会有些烫嘴, 看到男孩不声不响慢慢吞咽的样子也察觉到对方是在忍耐。 觉得烫为什么不说? 信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对这个恨不得避而远之的男孩产生了恻隐之心,再次舀起一勺时主动在上面吹了两下才递出去。 神宫寺奏察觉到他这个改变,被烫红的舌尖抵了抵上腭,感受到轻微的疼痛后便张嘴吃下去。 吹过之后果然不那么烫了,神宫寺奏吃得舒服了,心里却不太舒服。 为什么对他这么贴心?像之前那样厌恶他不好吗? 没关系,他有办法让对方后悔这么做。 神宫寺奏一边沉下面色接受投喂,一边潜心挖掘藏在信介内心深处的愿望。 【想要成为像家主一样厉害的咒术师……但我没有术式……】 “我可以帮你实现心愿。”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银发男孩对信介露出微笑,用这张纯洁姣好的面庞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信介闻言,拿着勺子的手当场顿住,眼神错愕又惊恐地看向神宫寺奏,呼吸乱了几分。 他听说过不少关于男孩替人实现愿望,最终害得那些人陷入深渊的事。 所以在五条家有着这样一句话:千万不要让诅咒之子窥探到你内心的愿望,若是他对你说了【那句话】,那么你离万劫不复已经不远了。 信介看着男孩无神的双眼,只觉得这双被薄纱蒙住的红眸仿佛能看到他现在的慌乱丑态,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好似在嘲笑他的胆小。 几乎是下意识的逃避,信介偏过头转向了五条悟。 只听五条悟风轻云淡道:“别他。” 信介动作僵硬地转回来,继续用勺子喂饭。 神宫寺奏:“……” 虽然被五条悟敷衍过去了,但信介还是受到了影响,心中那点恻隐之心如今都被恐惧吞没,渐渐心不在焉起来。 一直撑到喂完饭,信介和另两个家仆一同收拾好餐具带出去,才仿佛得到解救一般自由呼吸。 五条悟吃完饭习惯在走廊坐着晒太阳,往日都是他一个人,现在他硬要拉着神宫寺奏一起。 神宫寺奏拽不过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被抓着一只手向外走,然后在对方的指挥中慢慢坐下。 两条腿荡在半空没有安全感,因为看不见具体高度,总有种稍一向前倾身就会摔下去的感觉。 神宫寺奏便向后挪了点,占据了多半的位置,双手撑在两边,这样踏实多了。 五条悟扭头看向在阳光下白的发光的男孩,侧脸线条虽幼嫩但很精致,蒲扇似的睫毛接住了阳光,又在眼睛中压下一片阴影,单薄的身子微微向后靠,比之前俯背低头的消沉状态看着好多了。 当然之前也不算是消沉,更像刻意为之,低头弯腰确实会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却掩盖不了男孩身上那股韧劲。 想起之前神宫寺奏对信介说的话,五条悟虽然不确定对方挑选对象的标准,但也知道对方这次不会擅自对信介出手。 信介同心强,面对男孩会下意识照顾对方,这一点反而被男孩排斥,并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吓退信介。 这小孩心眼真多…… “奏,以后还是信介管你,你要是擅自做了什么……”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神宫寺奏偏头,心想擅自做了会怎样?把他赶出去? “我就让你围口水巾吃饭。” “………………” “而且也不会再帮你屏蔽心声。” “……不需要。” 神宫寺奏冷着脸别过头,不想和自说自话的小鬼说话。 五条悟看到这个反应就知道是起作用了,无声地在心里发笑。 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坐了会儿,加上刚吃饱饭,神宫寺奏这具小孩的身体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眼皮越来越重。 五条悟还要去和老爹谈话,见状就叫来信介,让他带对方回房间睡。 信介一过来就看到脸被太阳晒得微红,眼皮困倦地耷拉着的银发男孩,此时的模样全然没有之前的诡异感,怎么看都是个柔软的小孩子。 神宫寺奏现在的状态走路怕是要犯迷糊,信介心下一横,伸手就把对方抱了起来。 骤然被人抱起,神宫寺奏眉心皱了皱,但意识太过于昏沉,很快又放松下来。 信介抱着体重轻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男孩来到靠五条悟院落最近的房间,把人放在被褥上后盖上薄被才缓缓松了口气。 又想起五条悟的吩咐,以免有人过来带走男孩,信介没有离开,坐在门口,时不时瞥一眼睡梦中的男孩。 房间中的气氛过于安静,男孩的呼吸声细微的几不可闻,好似整个房间里只有信介一个活物一般。 在这种氛围下,信介不由回忆起男孩如魔鬼低语般的不祥话语。 他是不是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是不是马上就会在得到梦寐以求的术式后陷入更深的泥潭? 那会是怎样的代价呢? 一个人胡思乱想良久,信介再次看向男孩时,震惊地发现对方将头扭向了自己这里,即使没有睁开眼,他也能确认对方醒了过来。 信介的心脏被这一幕吓得狂跳不止。 神宫寺奏是被外面路过的人的心声闹醒的,如今耳边不仅有对方此时此刻自哇乱叫的心声,还有狂乱的心脏跳动声,一时之间吵得他耳膜生疼。 稍一拧眉,他对这个吓破胆的男人道:“你在害怕我。” “……”信介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口,“你,你是诅咒之子,被你实现愿望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神宫寺奏对此不以为然,“所有人都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平白获得想要的一切,这不是愿望,是痴心妄想。” 如果无法承受这份代价的话,那些人又为什么放任自己陷入囹圄之中呢? 他的能力可不是单方面就能实现的,只要本人选择放弃,那么一切都会终止。 所以侍女回到夫人身边后受尽冷眼与嘲讽,哪怕被夫人无视,也贪念着这个位置不肯离开。 她知道自己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前方是人间地狱,后方是万丈深渊。 而面对着活死人一般的儿子,家仆逼着自己去接受,因为他已不能承受再次失去对方的痛苦。 接受对方的最好方式,就是脱离正常人的思维,成为一个疯子,这样就能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信介听到男孩平静的声音,不可避免地觉得他说的有道,内心开始出现动摇,但还是极力克制住了。 神宫寺奏感受到他不稳定的内心,翻身背对着对方。 “你承担不起的。” …… 五条家主的房间中,一高一矮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各摆着一杯沏好的茶,热气氤氲。 “悟,玩够了就放回去,过几天会有禅院的人来收货。”五条家主并没有过度在意五条悟带走男孩的事,只当是一个人太闷打发时间,言语间也并不把男孩当做真正的人来看。 五条悟脊背挺得笔直,苍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禅院的人不用来了,我暂时玩不腻。” “你打算把他放在身边多久?你可知他是如何降生的?”五条家主眉心微蹙,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这个自信又固执的儿子提个醒。 五条悟眨了下眼,示意家主往下说。 “当年你母亲还怀着你的时候,去神奈川的神树祈福参拜,当日神树降下了恩泽,让随行的侍女诞下诅咒之子,就是为了替你挡灾。” “现在你把那诅咒之子放在身边,又怎么挡得住灾厄?” 五条悟闻言却流动着眼眸,若有所思道:“听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他倒像是我的福星?那我更不能放他离开了。” 家主听到这个说法眉心皱得更紧,“他的能力可是会招致横祸,府中上下都被他闹得心神不宁,你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无妨,又害不到我头上。” “悟……你是百年只出一个的六眼,是被神选中的气运之子,他是与你相反的极端存在,放在身边迟早会破坏你的气运!” “我相信我的实力,您就不用操心了,况且您真的想让他的能力被禅院利用吗?”五条悟抬眼看向家主,又移向门外的景色,“万一他们想要废了我的六眼呢?” 冷不丁说完一句,五条悟再次扭回来,“毕竟如果能实现,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很值得呢。” 家主乍一听到不免心生寒意,但转念想到男孩是神树回应夫人的祈福才降生的,不会伤害五条悟才是。 况且禅院家真想这么做的话,也要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和禅院交易时说得很明白。” 五条悟对这个回复却不满意,稚嫩的小脸板着,“现在他是我的人,禅院出再多钱……也不给。” “你这孩子……” 家主刚想说他无取闹,一眼就对上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仿佛正被超越了这副躯壳的另一种存在盯着,而他的灵魂被这不夹杂人类情感的眼眸轻飘飘地上下打量,这让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即使他是五条悟的父亲,也不免会心生敬畏。 五条悟收回视线,眨了眨眼缓解六眼长久运行的酸涩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没其他事我便回去了。” 说完,便站起身稍一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家主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 五条悟回去后独自坐在房间中思索,越想越觉得挡灾的说法离谱。 如果真是神树降下的恩泽,那么奏的存在不就是恩泽本身吗? 如果非要以他的能力为其定性的话,也称不上是诅咒之子。 毕竟他的能力是双方之间的交易,这一点早在五条悟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就确定了。 五条悟闭上眼捏了捏鼻根,让过度使用的大脑得到暂时的休息。 过了一会儿又叫来信介,让他回去教奏唱一首童谣,明天要检查。 信介一脸迷惑地回到神宫寺奏的房间,看着坐在被褥中发呆的男孩,消化了一会儿便决定教对方。 就教那首最耳熟能详的童谣《樱花》吧,小孩子最适合这首了。 当信介来到神宫寺奏面前,提出教他唱歌的时候,后者直接扭过头,无声地表示拒绝。 信介在他耳边唱了一遍,神宫寺奏默默捂住了耳朵。 “五条少爷把你救出来,你要懂得感恩。”信介势必要完成少爷安排的任务,抓住男孩的手不让他捂耳朵,“来,我再唱一遍。” “…………” 不,他不懂。 他也没让五条悟救。 最终,神宫寺奏迫不得已听了一晚上了樱花,入睡时耳边仿佛还在3D环绕播放信介有些走调的歌声。 翌日早上,神宫寺奏带着几分怨念从睡梦中醒来。 他做梦都是各种樱花,满世界飘樱花,五条悟的脸都是螺旋绽放的樱花,信介也顶着樱花脸在那里唱樱花…… 神宫寺奏:我承认这次的攻略对象很棘手…… 系统:诶?不过好感度一开始涨得慢很正常啦。 系统怎么也想不到都第二个任务了,神宫寺奏还在想着刷恶意。 在信介的喂食下吃完早饭,又过了一段时间,便有人来传话让神宫寺奏去见五条悟。 神宫寺奏再次踏上了昨日走过的路,只是这一次是去受刑。 信介为了不耽误时间,还是像之前一样夹着男孩越过门槛,站上走廊,把人送到后便退到了院落门口。 五条悟让神宫寺奏坐得近些,这样可以唱小声点,不用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来,可以唱了。” “……” “嗯?看来我要让信介去给你买点口水巾备着了……”五条悟的语气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唯有神宫寺奏看不到的脸上浮现顽劣的笑意。 神宫寺奏面色微沉,心想他被樱花毒害了一晚上,干脆也毒害一下五条悟吧。 于是,银发男孩冷着一张脸唱出了樱花的歌词,全无情感,也无技巧。 明明每个音都唱对了地方,声音也不错,却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背后凉飕飕的。 刚唱了三句,五条悟就一把捏住男孩的脸颊。 男孩虽然消瘦,脸上还是有些软肉的,捏着向中间靠拢,柔软的嘴唇也嘟了起来。 突然被捏住脸,歌声被打断的男孩发出含糊的唔唔声,接着便安静下来,空茫的红眸望着五条悟。 “你这唱的是什么恐怖童谣吗?”给他鸡皮疙瘩都唱出来了。 “唔嗦过唔卜废。”神宫寺奏的声音含混不清。 五条悟听懂了,觉得不是不会,而是敷衍。 他捏着男孩脸上的软肉揉了两下,“认真唱,要对得起给你取的名字。” “……”神宫寺奏的脸被捏得有些酸,眉心微拧。 他的名字并没有这层含义,只要他不承认,五条悟就难为不了他。 “口水巾。”五条悟继续使出这一招。 “…………” 神宫寺奏这次却没有那么好应付了,他既不愿认真,也不愿接受口水巾,面对五条悟的威逼利诱只觉得不爽,暗自磨着牙,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试图挣脱。 五条悟看到男孩炸毛的表现,总感觉对方想要咬自己一口,出手推拒自己的样子活似被捏住后颈肉的猫。 他玩够了,骤然松手,然而神宫寺奏还没来得及卸力,身体向后一倒。 所幸五条悟及时伸手抓住了他尚未收回的手,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好吧,这次就饶过你,只要像刚才那样唱一遍就行。”五条少爷宽宏大量,彻底放宽了要求。 神宫寺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低下头沉闷不语。 “唱好了,下次我给你尝尝喜久福。”五条悟开始加注。 “……”神宫寺奏表示他才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收买的人。 “我请老师来教你盲文。” 毫无反应。 “我带你去商场玩?” 不为所动。 “你不唱,我就让信介天天教你唱歌……” 男孩无神的双眼突然震动了一下。 五条悟挑眉,缓缓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神宫寺奏抿了抿嘴,别过头不去听,却欲盖弥彰。 信介的歌声太过洗脑,天天唱会精神失常的。 “唱吧。”五条悟双手交环在身前,面上笑得狡黠。 虽然看不到,但神宫寺奏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心上的抗拒与压迫,还有对信介歌声的恐惧,神宫寺奏最终选择了妥协。 银发男孩再开口时,歌声比最开始还要没有灵魂,仿佛任人摆布的木偶,配合歌词意境诡异感满满。 五条悟感觉自己看到了樱花树下聚满了赏樱的人,但每个人转过头来时,却是一张张空白的面孔。 嘶…… 不过奏从头到尾唱出来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五条悟一边想一边看着男孩的脸,亲眼看着对方脸颊一点点爬上淡粉,纤长的睫毛总是会不自在地颤动一下。 心里一定很别扭很羞耻吧? 但不得不屈从淫威唱出来实在是太有趣了,还有几分可爱…… 不对,是十分可爱。 想必府内所有人都想象不到自己避而远之的“诅咒之子”会是这么别扭可爱的小孩吧? 五条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 神宫寺奏干巴巴地唱完,直接低下头装死,心中懊恼不已。 他都唱那么难听了,五条悟非但不减好感度,还增加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努力唱难听了。 五条悟从桌上的零食盒掏出来两颗奶糖,抓过神宫寺奏的手就塞了进去,顺便把原本屈起的手指按回去。 “唱得不错,奖励你糖吃。” “…………” 这话说的不昧良心吗? 神宫寺奏握了握手心里的糖,倒是没有还回去。 虽然这点弥补不了他内心受到的伤害。 “之前说的话也都是认真的,只要你听话。”五条悟见他收下,便继续道,“我知道你还是想的。” 神宫寺奏:“……” 不,我不想,你别瞎说。 五条悟没把他的沉默当一回事,反而莫名有种成就感。 没有完全得到奏的信任,但也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今天就再找点其他事做吧。 看到自己桌上写过的字帖,五条悟突然觉得即使奏要学盲文,也是可以知道自己的名字用日文怎么书写的。 “奏,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 神宫寺奏闻言偏了偏头,“不……” 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拽着手拉到书桌前,对方从身后把他圈住,捏着他的食指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虽然两个男孩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但奏是早产儿,身体底子比五条悟差很多,缩在对方身前小小一只,也不显笨拙。 五条悟带着他写了三五遍,然后低头看去,“记住了吗?” “……”我要说没有你信吗? 五条悟也不在意他不说话,又拿着他的手在手心上写了一遍。 软嫩的掌心被手指这样划拉,神宫寺奏觉得又痒又怪,蜷起手指就要缩回去,结果被五条悟捏得牢牢的,躲也躲不掉。 “你别管我……” 五条悟抬眼就看见男孩红红的耳尖,“我是你的主人,我不管你谁管?” 神宫寺奏趁机抽回手,扭头否认:“你不是。” 都什么时代了,封建糟粕要不得。 “也行,”五条悟觉得奏的身世也可以有点特权,稍一思索便道,“那你叫我哥哥吧。” “……” 更怪了,十个五条悟加起来都没神宫寺奏活得久,反过来还差不多。 “叫哥哥,还是叫主人?”五条悟在他耳边问道。 第44章 神弃之子 你刚才说什么 又一道死亡问题摆在神宫寺奏面前, 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 五条悟又问:“叫什么?” 其实他更希望奏叫自己哥哥,也不打算把奏当做家仆来看待,既然那么有缘, 就当养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奏这样的弟弟, 可比五条家那些脑子被腐坏了的小孩可爱多了。 神宫寺奏毫无感情地开口:“五条悟。” “不对, 叫五条哥。”五条悟纠正道。 五条哥总行了吧? 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乖,叫一声就放你回去, 不然我一会儿让信介给你再加一首曲目。”五条悟同时把甜枣和大棒放在奏面前,让他选择。 “…………”神宫寺奏嘴角抽了抽, 不知是那声乖还是信介更让人惊吓。 五条悟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无声地提醒他快点做决定。 神宫寺奏抿着嘴憋起了一口气, 憋到两颊被气息填充微微鼓起, 两只眼睛泛起了湿意。 他在心中劝慰着自己, 只要把自己融入到五条悟这个年龄, 脸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总比信介在耳边循环播放要好…… 将这股气缓缓吐出,神宫寺奏心里一横, 低声道:“五条……” “嗝。” 没有憋多久气息,呼吸就开始不顺畅,最后一个关键字眼正好卡在换气口,说得一急就变成了打嗝似的含糊音节。 然而神宫寺奏说完就闭上了嘴, 面向五条悟表示自己已经叫过了。 五条悟看出了他的企图, 顿时哭笑不得。 五条哥就五条哥,五条嗝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吗?这个不算。” 神宫寺奏闻言皱了皱眉, 刚豁出去一次已经耗了大半力气, 再叫他说一遍是不可能的。 五条悟还想说什么,但见到银发男孩秀眉微皱,眼眶泛红, 空茫的眸子缀着点点水光的样子,第一反应是被逼迫的太紧,小孩要哭。 不过不是那种讨人厌的放声号哭,而是抿着嘴红着眼,无声地忍眼泪,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哪有人看见了不心软的? 反正五条悟没办法了。 “行行行,算你过关了。”五条悟连忙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眼睛在桌上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锁定了糖果。 他又抓起一颗奶糖,亲自拆开糖纸把奶白的糖塞进男孩嘴里。 “好了,奖励你。” “……” 嘴里突然被塞了颗糖,神宫寺奏疑惑地舔了舔,压根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被人这么塞糖还是头一回,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含义,听对方说话怎么好像有点着急? 急着把他赶走? 果然还是会觉得他烦吧?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鼻梁被一节手指刮了一下。 不痛,但有点怪。 见神宫寺奏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五条悟没忍住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觉得对方其实很好哄。 “既然你管我叫哥,我就会护着你,知道没?” “……” 奏把奶糖含在一边,那边脸颊便鼓了起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对着五条悟,双眼中满是茫然懵懂。 【五条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12】 五条悟戳了戳他鼓起来的那块脸颊,便叫信介把人带回去了。 神宫寺奏回去后还在思考好感度是怎么增加的,等身体开始不舒服才想起来自己有些乳糖不耐受。 再加上当晚天气转凉,他洗完澡吹了会儿冷风,第二天直接起不来了。 信介一早过来发现他有点发烧,只好先照顾着,然后在五条悟要见人时告诉对方这件事。 五条悟得知后,让府内的医生给神宫寺奏检查了一下,确定只是着凉和轻微乳糖不耐受之后便开了两副药。 五条悟亲自去看奏,见到头上敷着退烧贴的男孩时终是说不出别的话,“以后不能随便吃牛乳食品,还有天凉了记得多穿点。” 还好昨天只是喂了一颗糖,不然就不只是腹痛的程度了。 神宫寺奏听到对方的话平静地眨了下眼,觉得生病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面对五条悟的捉弄。 “今天本来想把这个给你玩,但既然生病了,就等病好了再教你玩吧。”五条悟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魔方,是专门为盲人设计的,表面带有凸点。 他把魔方放在神宫寺奏的枕边,对信介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信介和跟五条悟过来的家仆们都把这些动作看在眼里,五条少爷对男孩不是一般的关照,又是亲自探望,又是送东西,完全不符合主人与家仆的关系。 简直就像是对待……弟弟一样。 神宫寺奏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被信介哄着喝药。 他按照五条悟的吩咐,在药里多放了些冰糖,神宫寺奏喝起来就不会那么苦。 然而在中药里放糖纯粹是安慰自己,顶多会把一种又苦又难喝的药变得略苦又诡异的难喝。 神宫寺奏经过之前夜斗的灌药已经可以捏着鼻子喝完了,但如今这么诡异的味道却让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好怪,再喝一口……更怪了。 喝完了一碗加糖的中药,神宫寺奏躺在被褥中发起汗来,开始觉得还是不要生病比较好。 一时睡不着,他伸手在枕边摸索,摸到五条悟留下的魔方后便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指腹将每一种凸点都感受一遍,然后就按照触感在脑内留下的印象开始拧动。 信介回来时就看到银发男孩裹着被子拧魔方,小孩纤细的手指在块面较复杂的三阶魔方上快速触摸、转动,几乎没有停滞。 他还在惊讶对方刚接触这样的东西,就已经玩得这么顺畅时,就听最后一声拧动,魔方块面完全归位。 男孩随即把魔方往枕边一放,裹着被子躺下,闭上眼睡着了。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是玩累了吗? 信介不自觉露出无奈的笑,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只是比同龄人都要聪明些而已。 而且对方也没有擅自实现他的心愿,心底还是好孩子。 信介继续坐在边上照顾男孩,时不时检查一下额头温度,或者用棉签沾水浸润对方干燥的嘴唇。 这样半天下来,神宫寺奏很快退烧,信介也有些犯困了。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门外传来一阵突兀的响动。 “嘭”得一声响,大概是门被突然打开,将信介从困倦中唤醒。 只见大摇大摆走进来两个人,看穿着并是五条家的人。 “你们是谁?”信介猜测他们是冲着男孩来的,说话间将身体挡在了男孩前面。 那两人眼睛只盯着银发男孩,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的微笑。 “让开,这小孩已经被我们禅院买回去了。” 二人同时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信介,压迫感满满。 信介张开手臂拦住,严肃道:“你们想要带走他,必须先去问问六眼神子的意思,他现在是五条少爷的人,你们敢随便动?” 听到这句话,二人愣了愣,但回想起给他们带路的家仆所说,又不纠结了。 “反正就是图一时新鲜,难不成六眼还会为了一个家仆找来禅院?” 说完,二人直接上手抢人,一把将信介推开,抓起被褥中的男孩便扛在肩上,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信介顾不得其他,冲上去阻拦,却被另一个人轻易抓住了肩膀,一个过肩摔便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那人见他还要起来,直接在他肚子上踹了两脚,这下便是爬也爬不起来了。 “不行……他是,五条少爷的……” 信介趴在地上艰难挪动,却只是徒劳,眼睁睁看着男孩被两个人带走,彻底消失在直接的视线中。 他要赶紧告诉五条少爷! 撑着有些不受控制的身子站起来,信介扶着墙走出去,一路来到五条悟的院落,却发现人现在正好不在,不知在哪里。 看守空院落的家仆见他急着见五条悟,便对他说:“少爷刚才被叫去陪夫人了,有什么事等少爷回来吧。” 怎么正好这时候被夫人叫去? 信介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心知不能拖得太久,缓了缓又跑去夫人的院落。 听到信介焦急的请求,门口家仆露出鄙夷神色:“你竟然为了这点小事打扰少爷和夫人?要是惹夫人不高兴了,你担得起吗?” “…………” 信介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想要大声呼喊又怕真的惊扰了夫人,那家仆看他一直走来走去十分碍眼,便把他赶出了视线。 约莫半个小时后,五条悟才从里面解放出来,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 走出院落没几步,就见信介火急火燎冲了过来,近看才发现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五条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等对方开口。 “少爷,奏被禅院的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刻钟之前。” 五条悟脸上浮现冷意,立刻往宅邸大门走,想着那时候母亲把他叫去陪伴,恐怕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及时阻止* 。 叫上两个仆从随行,五条悟准备就这样单枪匹马去拦截,然而在这之前,他就被五条家主拦住了去路。 “悟,不许去。”家主与白发蓝眼的男孩相对而立,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 “让开。”五条悟懒得和对方多说,苍蓝眼眸冷冷一瞥,寒意逼人。 然后就在人发愣的时候快步走了出去。 “悟!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五条悟坐上车,把家主的声音甩在脑后,心想他如果放任不管才会后悔。 他说过会护着奏,就一定要把对方带回来,不让对方再受到伤害。 …… 神宫寺奏被带到禅院宅邸时,由于路上颠簸,又有些受凉的原因,又开始发烧。 然而禅院的人显然并不会关心一个买来的货物,把他丢进单独的房间后就没有多管。 神宫寺奏蜷起打着冷噤的身子,意识昏沉,但他无法入睡,因为耳边都是人们的心声。 人类千奇百怪的心愿类型再次得到了拓展,而且很符合禅院特色。 咒术至上,男性至上。 禅院女人们的麻木与挣扎,男人们的支配与争夺,形成一个无底的旋涡,将这个腐朽的家族越吞越深。 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说着想要离开这个烂掉的地方,不似那些歇斯底里的心声刺耳,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神宫寺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声音上,这样混沌的大脑会觉得轻松点。 谢谢你,不知姓名的禅院人士。 但这份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宁静再次被打破,是另一个禅院人士并想让他好受。 禅院直哉一听说家里买回来一个能实现心愿的小孩,几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人跑过来想要看上一眼。 父亲事先告诉他不要和那人说太多话,禅院直哉去之前都记在心里,等兴冲冲打开门时又被心头涌出的情绪冲淡了不少。 男孩和他的想象有些差距,留有一头中长银发,在榻榻米上缩成一团,可以看出脸长得很精致漂亮,是模糊了性别的好看。 然而这在禅院直哉眼里跟女孩没什么两样,一个男人,竟然长了张女人脸…… 心中嫌恶油然升起,禅院直哉指着银发男孩便道:“你不会就是靠这张脸得到五条家六眼的关注的吧?一个男的像女人一样依附于男人,你不觉得可耻吗?” 五条家最近发生的事也不算秘密,而且又是那么匪夷所思的消息,以至于禅院直哉一度非常疑惑。 但现在看来答案非常简单了,肯定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想办法缠上六眼,只为摆脱被卖掉的命运。 神宫寺奏不愿搭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就已经被禅院家淹入味的小孩,躺着一动不动。 即使身在禅院家宅邸,他也还是会像在五条家一样当个只会呼吸的假人。 禅院直哉没得到回应,越看越觉得神宫寺奏平静的面容碍眼,走上前便抬脚踢了踢对方的手。 “喂,回话,这在禅院家,我禅院直哉日后会是禅院家主,你竟敢无视我?” 神宫寺奏手指动了动,眼睫轻颤着睁开,露出一双无神的空茫红眸,其中却清晰地倒映着禅院直哉的身影。 “……你是瞎子!”禅院直哉骤然对上这双眼睛,竟下意识后退一步,有种被看透了灵魂的错愕。 但他很快就冷静过来,不过是一个病殃殃瞎子而已,他的身份这么尊贵,还怕一个瞎子不成? “禅院直哉……”神宫寺奏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你不是母亲怀胎十月出生的吗?你在得意什么?”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神宫寺奏继续道:“你想成为禅院家主……这个位置挺适合你的。” “……”禅院直哉表情一顿,以为他又要开始找补了,昂起头哼了一声。 “因为只有你这样的烂人才适合在这个烂透了的家族持续发烂发臭,发扬家族传统……” 这话一出,禅院直哉转瞬变了脸色,“你这死瞎子!” 说着撸起袖子走上前,抓着对方的衣领便把人拽了起来,奋力向门口拖拽。 “你这么爱说,我把你丢进水里,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 刚把人拽到门口,禅院直哉作势就要将人向外一推,一抬头却看见侧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当即怔住。 来人是禅院甚尔,身形强壮高大,半长的黑短发随意披散,面目清俊,嘴角有一道疤痕,薄绿色的眼眸轻飘飘地看过来,却莫名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明明是个咒力为零的天与咒缚…… 禅院直哉不自觉吞了口唾沫,抓着神宫寺奏的手松了力道,后者的身体顺势向一边倒去,正好落在禅院甚尔脚边。 禅院甚尔在外面走的时候就把屋内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还在想竟然有小孩把禅院看得这么透彻,还头铁地对禅院直哉说出了大实话,当然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但他没有出手帮忙的心思,因为完全不想和禅院家的人发生太多纠缠。 而且刚才就听说五条家的六眼已经找来了,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然而当一个滚烫的躯体落在脚边时,禅院甚尔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病成这样……真叫人推进水池里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躺在地上的人还没反应,站在门口的禅院直哉倒是瑟缩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对方沉声说道:“六眼,找过来了……” 说完,便绕过地上的男孩,继续往前走去。 “什……怎么可能?”禅院直哉再次怔住,显然没想到六眼会为了这家伙亲自过来。 但那又如何?他的父亲是不会退让的! 不就是六眼么? 还能在禅院家横着走不成? 禅院直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还是把男孩一点点拖回了房间。 “算你今天运气好,但以后我会慢慢找你算账……” “你要找谁算账?” 带着冷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禅院直哉吓得脸都白了,一回头便僵在当场。 是五条悟! 竟然直接找来了这里…… 白发蓝眼的男孩一步步走进来,将禅院直哉逼得步步后退,见到对方这个怂样只微微冷笑,扭头径直来到银发男孩面前。 抬手摸了一下男孩的额头,比早上的时候还要烫。 五条悟心里暗骂了禅院上下,起身让随行的仆从把人抱起来,临走前看着敢怒不敢言的禅院直哉说:“日后我再找你们一一清算。” “……” 五条悟来得快,走得也快,却如一阵飓风将禅院上下刮得人心惶惶。 禅院直哉一想起被那双苍蓝的眼眸盯着时的感受,就不可避免地心生惧意。 这是对拥有绝对实力的强者的本能反应。 当晚,他去追问父亲为什么不拦下五条悟,对方却摇了摇头,竟然也对年仅8岁的六眼神子产生了忌惮。 完了…… 禅院直哉身体的力气骤然被抽空,瘫坐在地上。 要是那瞎子把今天的事都告诉了五条悟,那他接下来就死定了…… …… 回五条宅邸的路上,五条悟让神宫寺奏躺在后座上,找来一件外套给他披上,自己坐在边上时不时查看一下情况,眼睛就没有休息过。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医生再仔细检查一遍,又让信介喂男孩喝了一碗药,才让对方睡下。 期间五条悟注意到已经拼好的魔方,微微睁大了眼睛。 自己摸索两下就拼好了,这不是小天才是什么? 简直可以和最强天才的他相媲美了。 他眼光真好。 关照好信介,又让另一个家仆在旁边辅助对方,五条悟才回到自己的院落休息。 隔天,神宫寺奏没那么迷糊了,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五条宅邸。 神宫寺奏:所以我是又被买回来了吗? 系统:不是,直接抢回来的。 那不是白嫖了禅院70万? 他恢复意识后,信介就过来给他喂食米粥,有点烫,但喂给他之前都会吹凉一点。 神宫寺奏越来越觉得信介其实不是暴躁老哥,而是男妈妈。 他正病恹恹地张口接受投喂,五条悟便来了。 “看上去好多了,把病养好,我带你去外面玩。” 神宫寺奏嘴里含着粥,虽然没有说话,却将想说的都写在了脸上。 不想出去。 五条悟哪能让他一直待在宅子里,外面和五条家宅完全是两种景象,哪怕看不到,他觉得有必要让奏出去体验一下。 等信介喂完一碗粥出去,五条悟拿出一个东西套到了神宫寺奏的脖子上。 “下次只要遇到什么事,你就吹这个口哨,这是特殊咒具,只有我能听到它被吹响的声音。”五条悟把挂在绳圈上的黑色口哨放到奏手里,“听到哨声后,不论你在哪,我都会立刻找到你。” “……” 神宫寺奏有点意外,捏着质地坚硬的口哨不知说些什么,只无声地眨动眼睫,等待跳动的心脏慢慢沉寂下来。 回想起昨天被对方从禅院带回来,如今还特意准备了这样的道具,全都是对方想要保护自己的举动。 即使他要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些善意,他还是无法完全无视。 “谢谢……” 五条悟没想到男孩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见对方已经偏过了头,似是不好意思一般垂下眼睫,既坦诚又别扭。 “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诶。”五条悟抬手放在耳朵后面凑近奏身边,“你能再说一遍吗?” “…………” 神宫寺奏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拉,翻身背对着他。 “别蒙着头睡觉,憋坏了怎么办?”五条悟又把被子拉下去,看着男孩绯红的耳廓露出笑意,“不逗你了,好好休息吧。” 他一边帮男孩掖好被子,一边补充道:“下次记得在这句前加个五条哥,我会更满意的。” “………………” 男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4】 第45章 神弃之子 你有什么事吗 神宫寺奏修养了整整一周, 身体终于完全康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的气色比之前红润很多,有些干枯的银发也有了光泽, 即使穿着仆役的制服, 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五条悟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他, 每次都带些小玩具,后来干脆买了几套新衣服送对方, 完全把男孩当做自己的弟弟关照。 跟在五条悟身边的仆从都有幸见到了一场切换自如的变脸秀,上一刻还冷着脸为之前禅院的事惩罚那些人, 下一刻就舒展了眉头, 为男孩挑选新的物品。 他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 在神宫寺奏彻底好起来后便带着对方出了趟门。 考虑到奏的体质和能力, 五条悟没有带他去人流量太大的街区商城, 而是去郊野公园踏青。 不过即使是公园, 来来往往也都是人。 五条悟从一开始便一直抓着奏的手,一边带他往前走, 一边分出心神用无下限术式包裹住对方,隔绝纷杂的心声让对方专心享受自然的声音。 正值秋季,公园中许多树的叶子都变成枯黄的颜色,被风一吹便摇曳着飘落, 在地上铺成一条黄色的松软道路。 唯有枫叶色彩夺目, 在一片金黄间红得耀眼。 随行在两个男孩身后的信介便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奏,枫树的叶子是红色的, 你能想象那个颜色吗?” “……” “就是很温暖很炽热的颜色, 你的眼睛就是这个颜色。” “…………” “天是蓝色,云是白色,草是绿色……” 听着耳边的念叨, 神宫寺奏心说他是有点瞎,不是色盲。 只要睁开眼,大致的模糊色块会让他感受到颜色的存在,只是不能辨认出物体形状而已。 他的手一直被五条悟牵着,也被隔绝了与心声的接触,听着自然的声音确实很舒服。 但这一切与他的想法却背道而驰。 经过那一周的相处,五条悟的好感度每天都涨一两点,现在已经有26点了。 他完全不知道做什么才会让对方心生厌恶了。 “奏,你猜猜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不猜。” 五条悟习惯了神宫寺奏敷衍的回答,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又像是本人在表达不满。 “就我刚才说的那些颜色里,你猜一个。”他继续道。 神宫寺奏没有犹豫:“绿色。” 五条悟忍俊不禁:“猜错了,绿色排除,再猜一个?” “…………” “再猜再猜。” 神宫寺奏把除蓝色外的所有颜色都说了一遍。 “好离谱,竟然猜的完美错过正确答案,我都要以为奏是故意的了。”五条悟发出了惊叹,对神宫寺奏重复道,“是蓝色,也是天空的颜色,要记住哦。” “不记,”神宫寺奏偏过头,看着眼前一堆分不清是什么的模糊色块,“反正也看不到。” 五条悟张了张嘴,瞥向男孩的眼睛,六眼早就收集到准确的信息,这种先天失明的眼睛想要治愈复明几乎没有可能。 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奏,你想要恢复视力吗?” “不想。”男孩回答得果断。 “为什么?”五条悟没想到会这么干脆。 “我不想看到你,还有……”神宫寺奏的脸从五条悟扭向别处,却没有多少情绪,“所有人。” “……” 五条悟却没有自己被对方反感的心,闻言细细琢磨了片刻,觉得对方是不希望那些烦人的心声出现对应的脸。 光是声音就不堪其扰了,更不用说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 “但是我的脸这么好看,你看不到多可惜?”五条悟由衷觉得这是奏的损失。 神宫寺奏:“…………” “你摸摸,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嘴……” 五条悟抓起奏的手就往脸上按,非要让对方感受一下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怎么样?” 神宫寺奏被他的睫毛挠的手心发痒,最后蹭过一片柔软后才被放回去,声音冷淡道:“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多的我也长不出来……”五条悟被他敷衍到了,盯着对方慢慢颤动的眼睫看了良久,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 奏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吧? 要怎样才能让对方明白他和自己都是一样的好看呢? 五条悟陷入沉思,莫名觉得这件事做起来容易,却也很难。 正思索着,六眼便捕捉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径直从走了过来。 五条悟扭头看去,就见对方正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奏。 把神宫寺奏往自己这里拉了拉,五条悟上前一步将奏护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 “你有什么事?” 信介跟在后面竟然一直没发现这个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而身穿运动装的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也吓了一跳,之前是被乍一眼看到的酷似神宫寺奏的小孩吓到,现在是被五条悟突然发现他而惊讶。 这双眼睛……貌似有些不对。 夜斗忽略掉六眼给自己留下的被洞察感,想要去看五条悟身后的银发男孩,却被对方侧移一步挡的更严,包括另一个男的也对他严阵以待,仿佛他是心怀不轨的坏人一样。 “我……我大概是认错了……”夜斗讪笑着挠挠头,随即向后退了两步,一面道歉一面离开。 五条悟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神宫寺奏,“坏蛋已经跑了,没事了。” “……” 神宫寺奏一听就知道是夜斗,与此同时系统再次出现了对方的好感度面板,经过了几百年,好感度已经到达了78点。 这就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曾经的角色出现在身边。 不过也就夜斗会是特例,再怎么样他也是神明,而其他人只是人类。 还好还好,如果只是笨蛋神明的话就没有问题…… “少爷,刚才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注意到那人的靠近。”信介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五条悟没有怪他,“你没注意到他很正常。” 经过这一次突发事件,五条悟抓着神宫寺奏的手比之前更紧,见时间差不多就带对方回去了。 一路上,五条悟都在告诉奏遇到那种奇怪的大人不要睬,直接吹响他给的口哨,他会赶过去把人教训一顿。 “你知道怎样的小孩会引来奇怪的大人吗?”五条悟拍了拍手里的小手,忽然想起来什么。 神宫寺奏不想他,表示你也很奇怪。 “是像奏这样的漂亮小孩,太容易招奇怪大人了,没有我的话今天就已经被抓走了哦……” 五条悟完全就是在以唬小孩的口吻和神宫寺奏说话,不亚于不听话的小孩就要被大人吃掉的谎话。 神宫寺奏更加无语。 这小孩子他是一天也当不想当了。 然而他没想到,五条悟是越长大越烦人的类型…… 最初只是偶尔在出去玩的时候拉住他的手,用术式隔绝心声,后来逐渐把他的房间迁移到更近的地方,最后直接安排在隔壁。 住得近了,五条悟也就发现神宫寺奏每天都睡不好的情况,然后又自告奋勇陪他睡觉,同时锻炼延长无下限术式的维持极限。 在五条悟无微不至的关照下,神宫寺奏这样破烂的体质都没有生过一次重病,换季时的感冒不可避免,即便如此,五条悟也会陪他入睡,只为保证他睡得安稳。 除此之外,五条悟还给神宫寺奏找来了教盲文的老师,每周都会监督对方学习。 在学习咒术这方面,五条悟觉得对方具有先天的优势,可以试着学会反转术式来保护自己。 但是五条悟自己都不懂反转术式,也就没办法教神宫寺奏,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教对方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然而不久后,五条悟看着神宫寺奏弱不禁风的身子,又开始为他置办防身咒具。 因为五条悟对神宫寺奏的上心,惹来家主与夫人等人的不满,多次找对方谈话都没有效果,想要找到神宫寺奏本人也不行,每次都会被五条悟拦住。 时间一久,府内都知道五条悟多么看中这个男孩,而对方脆弱易折,就像菟丝子一样攀附着五条悟。 有人不禁想到,若是对方离开了五条悟,恐怕根本无法靠自己活下去。 人们都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就这样过了6年半,五条悟的好感度增涨到了62点,细水长流的日常让神宫寺奏渐渐麻木,但想要逃的念头一直都在。 今天也是在五条悟的怀抱中醒来的,对方最近抽条的速度惊人,长手长脚能把小一圈的神宫寺奏围得严严实实,因为时常锻炼身体加上饭量大,所以没有变得干瘦,不至于有种被瘦长鬼影困住的诡异感。 经过几年的控制锻炼,五条悟已经可以在睡梦中维持无下限术式的效果,同时包裹住自己和神宫寺奏也无比轻松。 察觉到手下身体的动静,还没睡够的五条悟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下巴往对方发顶一搁,声音含糊道:“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神宫寺奏只想五条悟能松开他。 在这个姿势下,他的脸离对方很近,刚才稍微动了下就碰到温热的皮肤。 他不确定那是脖子还是哪里,只能屏住呼吸向后靠,没动几下就被对方揽了回去。 耳边只有五条悟的呼吸声,外面有鸟类清脆的鸣叫,还有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 神宫寺奏当够了对方的人形抱枕,想到明天五条悟就要去东京的咒术学校报到,他可以清净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趁机消失在五条宅邸中。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可喜可贺。 过了半个小时,五条悟才悠悠转醒,坐起身看了眼神宫寺奏,然后又一次遭到了对方的美颜暴击。 少年脑后的银色长发像绸缎一样蜿蜒在枕头上,面容昳丽清艳,无神的双眸平静地半垂着,眼尾挑上一抹缱绻的薄红。 此时少年也因为得了空而慢慢坐起来,单薄的身体从薄被中显露出来,依稀可见对方被衣带束着的窄瘦腰肢,抬手间便露出一段细瘦精致的手腕。 每一处都很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五条悟看过之后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盘起腿戳了戳少年的脸颊,“今天奏好安静,是不是知道我明天要去东京,有点舍不得我呢? 以前总是要把口哨吹得震天响,不把他叫起来不罢休。 “……没有。”神宫寺奏扭过头不让他戳。 “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放心吧,这次奏和我并不会分开,我已经帮你申请好房间了。”五条悟从后面将奏一把抱在怀里,说话时又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发顶。 神宫寺奏愣住。 五条悟见状还以为他这是惊喜的反应,心想果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奏早该为他打开心扉了。 啊,这就是两小无猜,竹马竹马的美好么? 五条悟为这种少年纯粹的感情陶醉不已。 “在那里会比这里安全很多,但我还是会保护好你的,尤其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五条悟安抚着怀里的少年。 五条悟从出生开始就被悬赏,这几年五条宅邸被人造访的次数没有几百也有好几十次,后来不知为何出现了为奏而来的不速之客,有几次他正好不在身边,奏险些被人直接掳走。 不论目的是什么,那些人都被他处掉了,自此更加不让奏随意和自己分开。 如今,只有五条悟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不会丢下奏一个人去东京。 若不是奏不能和他一起上课,他真的很想无时无刻把对方带在身边看着。 神宫寺奏从没有被人这么保护过,虽然抗拒,心里却也知道这是因为五条悟真心待他,把他当作重要的人。 但一个瓶身碎裂的容器如何能盛放几乎满溢出来的水,他的内心又如何承受起这份真情? 神宫寺奏僵硬的身体没办法放松下来,最终还是五条悟主动放开了他。 两个人一同洗漱,然后如往常般坐在一起吃早饭。 早饭大多简单,神宫寺奏很早的时候就不让信介喂他,一个人慢慢地吃,也不会弄得到处都是残渣。 后来一直和五条悟一起吃饭,对方吃得快些,见他这样有时候还会以方便为由喂他吃。 今天也没能避免。 五条悟直接坐在神宫寺奏对面,端起碗一勺勺喂,喂之前都要“啊”一声,仿佛在哄小孩一般。 每次神宫寺奏都要提一次不要这么做,他已经不小了。 “可是奏现在对我来说就是小孩嘛,如果奏和我一样高或许还差不多……但目前看来还早着呢。”五条悟拉着神宫寺奏的手比划了下二人此时的身高差距,然后摇了摇头。 神宫寺奏:“……和身高无关。” “嗯,是我喜欢这样。”五条悟坦白。 “…………” 之后,五条悟花了半天时间让人收拾行李,下午便坐上开往东京的轿车,一直照顾神宫寺奏的信介也跟着一起去了,当真是拖家带口。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几人就进入到了一所建筑风格古朴的偏僻学校。 车停在宿舍楼边,五条悟先是拉着神宫寺奏走了一遍前往自己房间的道路,让信介开始布置房间,然后带着奏在风景还不错的学校里走动。 “这里条件是没有家里好,你稍微忍耐一下。”五条悟没来由地说道。 神宫寺奏觉得他没有资格作为提醒者和他说这种话,并且冷漠地开口:“我想回去。” “不,你舍不得。”五条悟自信满满,笃定他是在开玩笑。 “……”神宫寺奏真没跟他开玩笑。 五条悟不确定自己离开宿舍的时候对方会遇到什么,一切可能遇到的场景他都做了假设,然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应。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弟弟,五条奏。” “你觉得别人会信?” 五条悟上下看了神宫寺奏一眼,确信地嗯了一声,“你和我一样好看,这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 他是不是该谢谢这位对他颜值的肯定? “有可疑的人接近不要开门,直接吹口哨告诉我。”五条悟还不觉得放心,再次提醒道。 每次奏出事,他都没听到口哨响,倒是对方催自己起床的时候吹得很欢。 神宫寺奏任他牵着手,眼睫轻颤着眨动一下,看上去就是个安静乖顺的白玉少年。 但五条悟知道这只是表象,他的脾气依旧是那样,不拘一格,肆意散漫。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对方的性格了,和自己简直不要太契合,一点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趋炎附势,就是太会藏了。 情绪都藏得很深,时常冷着脸隐藏真实情绪,如果不是五条悟时刻都留意着他,估计还发现不了。 只见银发男孩微微拧眉,姣好的唇抿了抿,有几分欲言又止。 五条悟立刻捏住他的脸颊,压低声音道:“劝你不要再说出那个词。” 神宫寺奏表情顿住,心道他还什么都没说,对方怎么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五条悟解读着他的细微表情,随即松开他的脸,得意地叉着腰笑道:“哼,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对你不要太了解。” “…………” 神宫寺奏:我们已经到这种我中有你的关系了吗? 系统:?这话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我说的都记住了?”五条悟结束刚才的插科打诨,捏了捏神宫寺奏的手。 神宫寺奏被他念叨得脑子都要生锈了,别过头,“知道了……你真是我哥……” “你叫我什么?”五条悟立刻停住脚步。 “……”他只是忍不住吐槽一句,怎么这么大反应? 神宫寺奏纠正道:“五条悟……” 五条悟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不,叫哥。”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3】 “…………”原来没有变吗? 话说叫声哥而已,加什么好感度? 他还想说这样更像父子呢,还以为兄弟情已经变质,没想到还是原汁原味。 两个人没有走太远,又在傍晚前回到了宿舍,此时信介已经布置好二人的房间,正要把一堆收拾出来的部件丢掉。 五条悟看他一个人帮上忙下太辛苦了,他也不是无良的地主只会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让神宫寺奏在上面玩魔方,自己过去搭把手。 神宫寺奏百无聊赖地捏着带有凸点的四阶魔方靠在围栏边,夕阳从斜后方打来,在他的侧脸染上了漂亮的胭脂色,莹润的指尖也泛着绯红,眉眼低垂犹如恬静的人偶。 夏油杰打开宿舍门刚走出来,便被走廊上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只瞥一眼便险些忘记了呼吸。 他极少能看到这么精致漂亮的人,少年穿着花纹简洁的和服,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口哨,身形被勾勒得纤细单薄,绸缎般的银发随意披散,捏着魔方的指节纤细修长,整个人被夕阳的微光烘托得不似真实的存在。 大概是他的视线停留太久也太明显,银发少年若有所感地扭过头,让那张侧脸就精致无暇的面容被夏油杰尽数收入眼底。 同时眼睫缓缓眨动,才让人注意到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毫无聚焦,显得少年有几分青涩的懵懂。 这是一个如同玉器一般莹润漂亮且易碎的盲眼少年…… 被这一眼无意扫到,夏油杰的心却像是被重重锤击了一下似的,心跳不受控制。 然而神宫寺奏已经关掉了系统面板,听着对方过于明显的心跳声和此时的心声,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心跳声好大,可以安静点吗?” 夏油杰被这碎玉般的声音唤回意识,才反应过来自己愣了这么久,面上不由一热,“抱歉……刚才正好在锻炼。”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地弯唇,并没有戳破他。 “你也是新生吗?我是夏油杰,就住在你隔壁房间。” “我不是,我是……”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闯入,说话时已经走到夏油杰面前,墨镜从鼻梁滑下来,瞪大眼睛盯住对方,“我是五条悟,是奏的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第46章 神弃之子 给你抓一百个 五条悟一回来就看到奏在对一个陌生男的笑, 心里十分不爽,毕竟奏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很少会笑,还笑得那么好看, 一定是这个男的花言巧语、不安好心。 他站在对方面前反复打量, 在这张偏东方古典的脸上寻找着不如自己的地方。 眼睛比他小, 刘海很奇怪,身高……差不多。 最终结果是二比一, 五条悟大获全胜。 感受* 到一丝敌意,夏油杰有些无奈, 任由五条悟这样打量自己, 语气和善地解释道:“我正好准备去食堂吃饭, 打开门就看到你弟弟站在那, 想要打个招呼问候一下, 这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微微眯起眼睛, 又靠近了一些,像是在仔细辨认对方是否存在撒谎的痕迹。 然而夏油杰的微笑毫无破绽, 让五条悟顿时联想到了黑狐狸,随即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对了,我是夏油杰, 以后会经常见面的。”夏油杰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 对五条悟伸出右手。 五条悟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并且看不惯这副具有伪装嫌疑的温和有礼形象, 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双手交环在身前表示拒绝。 夏油杰也不在意,收回手继续道:“说起来你们吃过了吗?要一起去食堂看看吗?” 五条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长腿一迈退回到神宫寺奏身边, 虽然不愿和夏油杰同路但还是问了奏:“奏,你饿了吗?” 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银发少年身上,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神宫寺奏将魔方收进口袋,看不见却主动抓住了五条悟的袖口,“走吧。” 五条悟心像是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控制不住咧开嘴笑起来,伸手把对方的手圈在手心里,“好哦。”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4】 一扭过头,五条悟就变了另一副面孔,对夏油杰说道:“不介意给我们带路吧夏油同学?” “不要紧,正好我已经去过两次了。”夏油杰依旧谦和如初,说着转过身便开始带路。 慢两步回来的信介得知是去吃饭也跟了上去,像平常一样缀在五条悟和神宫寺奏后面,默默观察着。 总感觉现在的五条少爷对那个黑色丸子头的男生不太对付? 五条悟警惕和防备表现得十分明显,不仅把奏护在身后不让对方轻易看到,还刻意离夏油杰足足四步距离,简直要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虽然他没有证据,也不确定自己这样是出于什么心,但就是莫名不想让奏和别的男生多接触。 夏油杰走在前面,回头一看不禁失笑,“有必要这么防备我吗?” 这个哥哥当的,是多么怕弟弟被男人骗走啊? 五条悟眉头一皱,不知是信口胡诌还是有有据,“因为你的刘海很奇怪,总觉得有问题。” 夏油杰沉默:“…………” 神宫寺奏看不到这个同样有着好感度面板的人,闻言有些好奇,“奇怪的刘海是什么样的?” 他一说话,两个少年都闻声看过来,然后同时柔和了眼神。 “奏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五条悟悄声在神宫寺奏耳边说了什么,夏油杰就看到后者偏过头推了对方一下,小声嘟囔着不要这么说话。 视线移开时,便捕捉到银发少年微红的耳廓…… 饶是再怎么被一个刚认识的新同学调侃刘海奇怪,夏油杰也没心思去管自己的刘海是不是真的那么奇怪了,他的心完全都跟着对方的弟弟一路走远。 甚至在少年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差点想说你想知道可以来摸一下。 真是神奇,夏油杰心想,他在十五岁的某天,貌似对一个漂亮男生一见钟情了。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2】 神宫寺奏又听到了这人的好感度提示,现在比之前安静多了,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秒都要响一下,他说句话要响,笑一下也响,就连站起来走了两步也要响。 真想把这人给静音了…… 到了食堂,五条悟先让神宫寺奏坐着等他,抢先在夏油杰之前用自己的饭卡买好饭,然后发出不屑的哼声,带着自己余额惊人的饭卡华丽退场。 夏油杰饶是再怎么温和也愣了一瞬,心说现在家里有矿的大少爷都这么特立独行?一定要给人看看末尾有多少个零才满意? 真是败给他了…… 五条悟带着餐盘坐在了奏对面,信介坐在奏左手边,几人正准备开始吃,五条悟边上就放下一个餐盘,夏油杰带着淡淡笑意落座。 “不介意一起吃吧?五条同学?” “如果你一个人很寂寞的话……夏油同学。” 夏油杰眯起眼,语气诚恳:“那太好了,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以后有你们陪我一起了。” 五条悟撇着嘴收回视线,快速吃了几口,然后拿着勺子开始喂神宫寺奏吃。 对方吃得慢,他就喂对方一口,自己再吃两口,很快就吃完自己的一心一意喂对方。 很快,银发少年成了这桌最后一个吃完的,所有人吃饱后都选择看着他被投喂。 神宫寺奏想说在外面就不用喂了,但每次嚼完五条悟就立刻喂过来一口,他只能张嘴吃进去,吃完一顿饭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回去路上,五条悟依旧抓着神宫寺奏的手,几个人前后错落地慢慢走着,在橘红渐变到紫红的晚霞中散步消食。 “五条悟……”神宫寺奏唤了对方一声。 “叫哥。”五条悟不满地捏了捏少年的脸。 神宫寺奏没叫,直接往下说:“以后在食堂我自己吃。” “不行。”五条悟没多想便驳回了,半真半假道,“你吃得本来就慢,自己吃就更慢了。” “我会吃快点的。”神宫寺奏还是不想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公共场所被人喂饭,私下就算了,人一多就会尴尬。 五条悟多看了眼银发少年,又扭头瞥了眼走在后面的夏油杰,怀疑是不是对方的出现让奏不能自然地接受他的喂食了。 “这事就这样,听话。”收回目光,五条悟抬手在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发顶揉了一把,“多吃点才长得高。” 神宫寺奏从没在这方面焦虑过,即使面对疯长的五条悟时,也是对方不断提起才令他开始在意的。 想抬手挥开五条悟的手,但抬起来挥了两下扑了个空,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又放下去。 “……”看不见的麻烦就在这里了。 下一秒,耳边响起了五条悟低低的笑声,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神宫寺奏一把甩开五条悟的手,向后退一步抓住信介的衣服,表示不要和五条悟一起走。 然后他就听到了夏油杰的好感度提示: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4】 为什么加好感度了? 只见银发少年还维持着冷淡的表情,手里攥着的却是丸子头少年的袖口,后者微微偏头瞥向少年,却并没有出声制止。 真正的信介在边上欲言又止。 “奏,你抓错人了,信介在这边。”五条悟表情瞬间百转千回,上前默默把奏的手从夏油杰衣袖上拿下来,迈着小碎步护送着少年准确找到信介。 “……”神宫寺奏还想说今天信介站得有点高,结果是抓到另一个人了。 “你们……不要擅自换位置啊……” 他不愿承认是自己找错人,一定是擅自换了位置,他才会以为夏油杰的位置上是信介。 “好好,是我不对。”信介讪笑着挠挠头,没多说什么。 夏油杰听到少年小声的抱怨,注意到对方颤动的睫毛与微红的耳廓,只觉得对方意识到自己拉错人后心中有些慌乱,这个反应犹如受惊的小动物般可爱。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6】 “五条同学,要好好抓住弟弟的手啊,不然下次又抓错人怎么办?”夏油杰面上还是一派和谐,认真地劝告五条悟。 “当然,不用夏油同学操心。”五条悟回头看见他反应平平的表情,心中仍然没有放下戒备。 回到宿舍后,五条悟草草回了句话便推着神宫寺奏进入了房间,仿佛门外有什么要偷小孩的洪水猛兽。 神宫寺奏坐在铺好的床上把玩魔方,五条悟便勾着他的脖子玩手机,看到什么有趣的都要说出来,却根本没法让奏像之前那样笑出来。 五条悟的笑点都被戳烂了,忍笑忍得肚子痛,对神宫寺奏说完立马破功,结果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觉得不好笑吗?” “不好笑。” 神宫寺奏觉得这些笑话都很奇怪,为了让人笑而编的很荒诞,总之让人笑不起来就是了。 “那你笑一下。”五条悟放弃用笑话逗笑对方,低头仔细瞥着神宫寺奏的面孔。 勾着脖子的手越收越紧,神宫寺奏也向着身后人的怀抱深深陷去,秀挺的眉不耐地皱起,“松开……” 见人非但没笑,还把眉心皱得更紧,五条悟的心变得不平衡起来,脸颊贴着神宫寺奏的脸,开始耍赖。 “我不,奏不对我笑,我就不松手!” 五条悟一头柔软的短发蹭在神宫寺奏的脸侧,带起一阵痒意。 神宫寺奏在和对方一起长大的过程中体验过太多,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别人是越长越成熟,五条悟是越长越幼稚。 “奏,你就这么忍心让我难过吗?”五条悟蹭完,一抬头就看到神宫寺奏无动于衷的神色,顶着一头乱毛故作难受道。 神宫寺奏见他又开始演起来了,奇怪道:“你怎么又难过了?” “我今天看到你对那个夏油笑了,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听到了什么?”五条悟一想起那一幕,肚子里就莫名憋着一口气,不愿对奏说出自己因此有些嫉妒的心情。 神宫寺奏稍作回想,然后否定道:“并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就笑成那样? 五条悟显然不信,心道夏油杰果真是黑狐狸。 “那你觉得夏油这人怎么样?” “不知道。”神宫寺奏心想他怎么这么在意夏油杰,就因为那个笑? 五条悟也干脆不问关于夏油杰的事了,继续缠着神宫寺奏讨笑,一定要对方对自己笑一下才会满意。 神宫寺奏没有办法,扭过头机械性地提了提嘴角,很快又放了下去,随后从对方的臂弯中脱身,站起来准备去浴室清洗。 被敷衍应付的五条悟还没表达不满,见状也跟着站起身,翻找出更换的衣物跟了上去。 “你还不熟悉宿舍的浴室,容易滑倒,我和你一起。” “不需要。” 神宫寺奏想说他以前自己洗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滑倒过,到了新浴室也不会。 而且只有他会被对方看光,一点也不公平,他不要和双眼健全的五条悟一起。 “我不看你,真的,我蒙着眼睛洗怎么样?”五条悟猜他是在意这个,试探地问出来。 银发少年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往前走,不知是不信还是不愿。 但五条悟就是抓住了对方这一瞬的停顿,找来一条绷带给自己缠上,反正他的六眼就算被蒙住也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事物布置,依旧很方便。 在浴室门关闭前走进去,五条悟抓着神宫寺奏的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周围,“我已经把眼睛挡住了,看不到奏,但是能感知到,这下放心了吗?” 指尖触碰到一圈布料,还有中间挺拔笔直的鼻梁,神宫寺奏摸了两下就收回手,也没再把人往外赶。 五条悟得到了默许,不动声色地勾唇笑了笑,主动上前在浴缸里放热水。 一阵衣料摩挲声后,便传来光脚踩在浴室地面的轻响,可以感知到少年瓷白的脚微微蜷起脚趾,踏过微凉的瓷砖地面,弯腰扶着浴缸边缘一点点探入并坐下的过程。 不得不说,六眼即便被蒙上了也具备良好的性能。 五条悟面上有些热,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被敏锐的感知搞的,在热水漫过少年腰以上的时候按下了开关。 他也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在莲蓬头下冲洗过才迈进浴缸,和奏面对面坐在其中。 多了一个人,浴缸中的水往外溢出了些许,从原本到神宫寺奏腰间上升到了胸口的位置。 另一个人腿发育比较优越,和神宫寺奏一样屈起膝盖坐着还是很长两条,两只脚掌也不可避免地和银发少年相碰。 五条悟两只脚更大些,微微张开踩在浴缸底部,让神宫寺奏可以将两只并着的脚伸入其中,就这样被他夹在两脚之间,时不时动动拇指磨蹭两下。 他不经常泡澡,稍微泡一会儿就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在腰间围上浴巾,主动坐在边上给神宫寺奏洗头发。 少年已经自己浸湿了头发,他只要挤一点洗发膏抹上去,揉搓几下再冲掉泡沫就行。 整个过程少年都很配合,让闭眼就闭眼,让侧一下头就侧头。 顺利冲洗掉泡沫后,五条悟将手中银发的水拧了拧,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的后颈,触感细腻,虽然此时看不到具体光景,却想起对方右耳根与脖颈的连接处有一颗红痣。 仅仅是回想起雪白皮肤上的一点朱红,五条悟就莫名心跳变速。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6】 神宫寺奏本来还觉得对方把自己照料的很好,听到好感度提示又觉得奇怪,这都看不到了,又是怎么加上的? 这合吗? 还是说绷带突然松开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神宫寺奏就坐不住了,回过头想要伸手摸一下五条悟的眼睛,结果脚倏地在浴缸底部滑了一下,手指在半空擦过绷带,身体也向对方扑过去。 “小心!”五条悟立刻伸手揽住了他的腰部,眼周围的绷带经过擦碰与剧烈动作有了松动,低下头便自然地脱落,落在怀中少年瓷白光洁的后背上。 然后,他便感受到怀里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五条悟连忙将绷带拿起来,捏着被水珠浸湿的绷带,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次戴上,索性道:“我没有看到不该看的哦,白花花的什么都没有。” 说着,放在神宫寺奏腰间的手还安慰地拍了两下。 “你看,还好我在吧?不然奏自己摔了的话,我一定会破门而入,这样的话看到的可就不止这么点了。” “…………” 神宫寺奏默默抬起手,从五条悟的耳畔一路摸到眼睛,然后并拢手指捂住。 一只手有点小,他就再伸出一只手,严严实实捂住以后才从浴缸里直起身。 五条悟后知后觉地松开放在对方腰上的双手,从边上找来干净的毛巾,往神宫寺奏脑袋一盖,接着又拿过来一件浴袍,磕磕绊绊地展开似乎是想让奏穿上。 神宫寺奏两只手都忙着捂他的眼睛,便催促他道:“你先穿衣服出去。” 五条悟看着眼前柔软的掌心,眨了眨眼,不由有几分脸热,“奏离我这么近,捂着我的眼睛,这样换衣服还是头一次。” 有人可以像他一样和奏如此亲密吗? 不,没有人!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8】 “……别磨蹭。”神宫寺奏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开始想些什么了,手心被对方的睫毛挠的很痒,此时也不能轻易收回手,只能尽量与对方离得远些。 对面传来穿衣服的动静,听上去是先穿了裤子,然后捏着上衣比划了两下,直接从头上套了进去,手从两个袖口穿出去后才发现把奏的手也套了进来。 “哈哈,要不奏就这样和我一起出去吧?”五条悟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浴袍便往神宫寺奏背上一披。 “你眼睛闭上出去就行。”神宫寺奏仍然坚持。 “好好——” 五条悟闭上了眼,少年触摸确认后才收回了手。 浴室的门开启又关闭,神宫寺奏已经穿好了浴袍,随后也走了出去。 五条悟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瞥到穿好浴袍走出来的少年便主动拿出吹风机,并找好插座。 神宫寺奏体质弱,稍不注意保暖就容易生病,所以洗完头要立刻吹干才行。 接过吹风机,神宫寺奏打开开关吹了起来,时不时抬起手拨弄两下,柔顺的银发顺着风拂在脸上,殷红的唇不由抿住了几根银丝,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五条悟本来还在留意少年露出的两条笔直小腿,浴袍下摆随着抬手起伏,可以看到泛着粉红的膝盖,其中一个上面有一块明显的青痕,貌似是刚才在浴缸里滑倒的时候磕到的。 一抬眼,就看到银发少年微微偏着头,嘴角抿着一绺银丝的情状。 真好看。 五条悟的目光顺着少年纤细的脖颈移到发丝上,迫使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刚才在浴室里看到的那片雪白,并且在心中更坚定了要保护奏不被奇怪的人盯上的想法。 只有他可以保护奏,奏身边也只能有他一个人。 他一想到奏身边的人不是他,就莫名气息不顺,他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或许是陪伴对方多年所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另一种奇怪的占有心。 等神宫寺奏吹干头发,五条悟便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对方,然后又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床边的时候拉着对方一起坐下,让对方坐在自己腿上。 手指在膝盖上的青色痕迹上轻轻碰了碰,出声问道:“这里磕到了,还会不会痛?” “没感觉。”神宫寺奏那里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的手指摸得很痒,脚趾蜷了起来。 五条悟低头在神宫寺奏发顶闻了闻,又在脖颈间闻了一下,除了用的一样的洗浴用品的味道,还有另一种香气。 这种香气小时候没闻到过,是再长大些后才开始闻到的。 五条悟这回嗅到的香味更浓了,“奏,你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 “你自己身上也是这个味道。”神宫寺奏觉得他又没话找话。 “不,只有你身上有。”五条悟很喜欢这个偏冷调的香味,心里排除了奏偷偷喷香水的可能,只能是对方自带的体香。 “哦。”他说有就有吧。 见少年没什么兴致,五条悟便抱着人躺进被子里,伸手关了灯后准备和对方一同入睡。 神宫寺奏想要翻身,一想到那样就不得不与五条悟面对面,只好忍住了。 “五条悟,你都已经上高中了,还要抱着我睡多久?” “我还不是为了让奏睡个好觉?没有我你能睡得好么?”五条悟揽着少年窄瘦的腰,指腹下是最清晰无阻碍的柔韧触感,“我也是为你好,睡吧。” “…………” 不,他是怕委屈了你自己。 今天也是挣扎失败的一天…… 神宫寺奏慢慢闭上眼,被抱着也能顺利进入睡眠,问就是习惯这个可怕的东西。 一觉睡醒,神宫寺奏仍能感觉到放在腰上的手,根据眼前的光线判断自己没有太早醒来,伸手推了一把五条悟。 “我已经醒了,就是想看看奏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五条悟有些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放在少年腰上的手抬起来,捏了捏对方的耳垂,“奏刚才是想去拿口哨吗?真调皮。” 神宫寺奏扭头躲了一下,“既然醒了就起来洗漱,今天不是要上课吗?” “这不是想和奏一起吗?而且上课哪有奏重要。” “别说奇怪的话……” 神宫寺奏兀自坐起来,脑后的银发在床单顺着起身动作蜿蜒滑动,五条悟的手掌托起一些,感受到绸缎般光滑的质感,忍不住赞叹出声。 “哇哦。” 神宫寺奏摸索着下床,五条悟将拖鞋放到他脚边,穿上鞋后,他问道:“你哇什么?” 五条悟低下头,一眼便看到银发少年有些敞开的浴袍领口,可以清晰看到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胸膛,加上他的身高,站起来俯瞰下去仿佛能看到领口中更多的风光。 他随即干咳一声,模棱两可道:“就是想哇哦一声,怎么了吗?” “当我没问。”神宫寺奏站起来,挪动脚步要去洗漱。 五条悟见状立马跟上,在后面扶着少年的肩慢慢向前走。 神宫寺奏感觉这样的自己就像是商场里的手推车,只能被人推着走。 两个人都洗漱完后,五条悟先出去换好了高专制服,然后拿着神宫寺奏的衣服交给浴室里的少年,在外面等人穿好才一同出门吃早饭。 打开宿舍门出来的时候,五条悟就看到信介一个人站在走廊。 六眼在隔壁宿舍瞅了两眼,确认里面的人早已离开,便拉上神宫寺奏往食堂走去。 “少爷,要不以后我先去买好早饭带回来?这样你们就能多睡一会,也不用着急吃饭。”信介担心五条悟这样会迟到,提议道。 五条悟丝毫没有上课迟到的自觉,拉着神宫寺奏走得不紧不慢,“不用,正好也让奏适当锻炼一下。” 神宫寺奏:“……我也可以和信介一起去食堂。” 不要什么都扯上他,就是你不在意而已。 “奇怪,奏今天好像是最晚起来的诶。”五条悟开始用装傻的语气在少年耳边说道,“难道是我记错了?” “…………” 还不是因为无下限术式隔绝了心声,让他睡得太安稳了吗? 神宫寺奏知道这不能怪对方,抿着嘴不语,偏过头不去听五条悟的低语。 五条悟看着少年不自然地眨动着眼睫,虽然没有任何表情流露,每一个动作却都在表达对方此时内心的别扭。 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改变。 抬手在少年鼻梁上刮了一下,五条悟便拉着人继续往前走。 吃完早饭,五条悟还想原路送神宫寺奏回宿舍,但被神宫寺奏拒绝了。 “有信介陪我,你专心去上课吧。” “好吧,中午我会回来找你的。” 送走五条悟后,神宫寺奏便和信介一同往回走。 他不太乐意主动牵别人的手,靠听声音跟在身边就够了。 没有了五条悟无下限术式,耳边便开始浮现周围人的心声,但还没有到扰乱思绪的地步。 他不能过度依赖于五条悟的关照,不然迟早会变成一个废人。 看不见确实会麻烦一些,但不代表他自己做不了事。 回去后,神宫寺奏自己好了床铺,拿出五条悟买给他的盲人版书册,坐在窗台边晒着太阳“看”书。 时间过得很快,五条悟中午果然回来了,拉起神宫寺奏的手就往门口走。 二人一走到楼下,就和在那里等他们的几人遇到。 除了信介和新同学夏油杰外,还多了一个因好奇而来的新同学家入硝子。 五条悟一提到中午要和弟弟一起吃饭,家入硝子就露出好奇的表情,并表示想要见一见他的弟弟。 亲眼看到了披散着银发,面容昳丽的眼盲少年,家入硝子的内心便激动起来。 “五条同学,你的弟弟虽然不太像你,但都一样很好看哦。” 五条悟是具有攻击性的帅气,而银发少年就是琉璃一般的剔透漂亮。 各有各的特点,就是不像亲兄弟。 “我承认你最后一句。”五条悟继续纠正,“而且一样好看就是我们最像的地方。” 神宫寺奏无语,有点不想和这个人站在一起。 家入硝子对这个有些单薄瘦弱的漂亮少年顿感怜爱,有些不解地问道:“五条同学,你是为了照顾弟弟才把人安排在学校吗?为什么不让他在家里修养呢?” 五条悟挺起胸脯,“因为我是最强的,奏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唔,说的也是……”家入硝子歪歪头,没有多想。 一旁的夏油杰倒觉得是因为这样五条悟才能放心,就是说可能会有人趁对方不在对奏做什么。 “没关系,学校里还有夜蛾和我们,都会和你一起保护好奏的。”盘着丸子头的少年开口道。 五条悟闻言看向夏油杰,对上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狐狸眼随即拉下了嘴角,“这是我自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人多力量大,而且我们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夏油杰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敌意,表情依旧温和。 “……” 家入硝子来回看了眼这两人,不明白为什么火药味这么浓,再看一眼平静走在五条悟身旁的少年,觉得还是奏最顺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注意到少年脖子上挂着的口哨,有些好奇便问出来了,“奏脖子上的口哨是做什么的?” 总不会只是装饰吧? “这是咒具,只有我能听到它被吹响的声音,不论隔多远都能听到。”五条悟不介意向她解释,捏着口哨看了几眼,“虽然奏现在只拿他吵醒过我。” 家入硝子没想到会是后面这种发展,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啊,好可爱。” 夏油杰也看向那枚口哨,心道原来是这种用途,看来五条悟为了保护奏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在听到后一句的时候也稍稍弯了嘴角,对奏的了解又多了一个。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37】 神宫寺奏眼睫微微颤了颤,恍若无事发生一般跟着五条悟。 这次吃饭的人又多了一个,也就是多了一个围观他被喂饭的观众。 没有吃几口,神宫寺奏就坐如针毡,想说已经吃饱了,但五条悟一定要全部喂完才罢休。 五条悟察觉到他的抗拒,不满道:“昨天都能吃完,今天也不许剩。” 家入硝子捧着脸安慰少年:“多吃点才能长身体,你不想和哥哥一样高吗?”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神宫寺奏皱着眉吞下一口又一口,想说他又不是真的小孩,而且身高又不是多吃就能长的。 如果还是和过去一样,他顶多长到178,也就是五条悟现在这个高度…… 他的上限竟然是五条悟的起点么…… 神宫寺奏机械地咀嚼着,劝自己不要过分攀比。 只要他看不到,那就是差不多高。 这顿饭终于吃完,几个人趁这段午休时间在校园里散步,顺便聊些有的没的。 高专一年级就他们三个人,处好关系才能一起度过这三年。 家入硝子总感觉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不论是什么原因,没有一起玩耍更能消除隔阂。 “哎,这周末要不要去涩谷玩啊?感觉一起去的话很有意思哦。” “那里啊……人太多了。”五条悟想起自己被人追着要联系方式的经历,面露迟疑。 家入硝子又看向夏油杰,对方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同意了的意思。 “奏呢?想不想去涩谷吃喝玩乐?我带你去抓娃娃!”家入硝子诱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奏身上,仿佛对方的反应是自己决定去不去的关键。 “……”神宫寺奏感受不到明显的视线,只觉得周围呼吸都安静了。 涩谷算是繁荣的商业区,人流量大,也容易出意外。 思及此,神宫寺奏点了点头,微微勾起嘴角,脸转向五条悟。 “五条悟,你会抓娃娃吗?” “叫哥,到时候给你抓一百个回来。” 第47章 神弃之子 是您吗 因为少年的一句话, 三个人都开始期待着在涩谷抓娃娃能够大展身手,让对方满意。 距离周末还有两天,这两天里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一次谈话, 包括受到特殊照顾住在宿舍的少年。 夜蛾正道是主动到宿舍找银发少年谈话的, 当时信介一打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估算自己可以扛过对方几拳。 这么粗的胳膊, 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一拳就可以把他撂倒吧…… 还好, 夜蛾正道很快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信介这才放下心来, 让对方进了房间。 见到正在“看”书的银发少年, 夜蛾正道直接开门见山: “学校会招收一些具有咒术天赋的学生, 一般都会要求学生具有实战能力, 不过这一届的家入同学的反转术式是个例外,鉴于这种情况, 我考虑到你在咒术方面的天赋,觉得也可以像家入同学一样专心钻研术式,日后也可以靠这些手段让自己多一条路可以选。” “奏,你想不想在高专学习?” 虽然直接这么喊对方会显得过分亲昵, 但夜蛾正道只知道少年名为奏, 和五条悟谈过之后也没问出准确的答案,就干脆和大家一样叫对方奏了。 神宫寺奏没想到老师会专门找到他邀请入学, 按说对方不会不了解他在五条家的事, 家主一直在这方面施压,这样做总有种顶风作案的味道了。 如果是在学校研究反转术式,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就怕这个结果不会令有些人满意。 “老师,我的能力只会带来不祥,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哪怕是这样你也愿意让我入学吗?” 银发少年的话并没有让夜蛾正道迟疑,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如果无法改变,就努力做到控制,在此基础上找到自己的方向,我* 作为老师会引导你,所以请不用担心。”夜蛾正道放缓了语速和语气,像是生怕惊扰到面前的少年。 神宫寺奏听到夜蛾正道的心声,不由弯唇一笑,“夜蛾老师,你真是一个好老师。” 连他这样的累赘都要管,当真是有心了。 夜蛾正道见他笑了,心里也跟着变柔软,越发觉得对方比另两个要乖多了。 “这件事我已经和五条悟谈过了,他也赞同,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准备好材料让他帮你填写,填好就等于入学了。” “好的,我知道了。” 夜蛾正道说完正事后留下一些要填的材料便离开了,信介听完了全程,也为神宫寺奏能够入学感到高兴。 “这太好了,奏可以学习咒术了,这样是不是可以成为咒术师?” 神宫寺奏知道信介一直向往着咒术师这个身份,所以滤镜会比较重,他摇了摇头,直言道:“我没有祓除咒灵的手段,不能称为咒术师” “这样……但已经很厉害了,奏一定可以越来越好的。”信介仍然坚信在这里学习,奏的能力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经过这么多年,信介也把奏当做弟弟看待,对他的诡异能力的恐惧越来越淡。 反而是太多人盯上了奏,不论是五条宅邸还是外面的人,虽然少爷在时很快便能化险为夷,但总是会有百密一疏的情况。 如果奏也具备自保的能力,他也就不用成天担惊受怕了…… “信介希望我成为更好的人吗?”神宫寺奏听到他与原来的愿望几乎同等的心愿声音,有些意外。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成为咒术师,信介原本的心声淡了,亦或是将这份心愿寄托在神宫寺奏身上了。 “嗯,”信介声音顿了顿,“这算不算一个心愿?” 神宫寺奏歪头道:“或许算吧,但我会置若罔闻的。” 信介笑了,但他还是希望奏可以如他所愿发展。 当天下午,五条悟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神宫寺奏抱起来转两圈。 神宫寺奏骤然悬空,只能用力搂着对方的肩颈保持平衡,停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和五条悟面对面额头相抵。 “就这么高兴?” “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所以?”神宫寺奏晃了晃小腿,还是碰不到地面。 “请多多指教。”五条悟笑着用鼻尖蹭蹭少年的面颊,随后才将人放下来。 神宫寺奏想说他们平时该怎样还是怎样,只是多了一起上课的机会,怎么就开心成这样了? 五条悟翻看了眼夜蛾正道留下的材料,“这些我一会儿填,现在先去吃饭,大家决定为这件事庆祝一下。” “庆祝?”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五条悟拉起神宫寺奏的手就往外走,同时也叫上了信介。 到了食堂,神宫寺奏被带到位子上坐好,突然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还听到有人忙碌制作的动静。 “锵锵!是欢迎奏加入一年级的烤肉派对——”五条悟从家入硝子那里拿来一串烤好的来到奏面前,把肉放在少年的鼻子前晃动,像是在引诱对方。 除了这些食材都是他们做完任务后现买的,其余都是和食堂借的。 “……”神宫寺奏坐在那里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无神的眼眸眨动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茫然无措。 “这是刚做的蔬菜色拉,奏可以先吃点。”夏油杰借用食堂厨房做了几份,看到人来了就主动端上一份,说完继续去做烤肉。 五条悟多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奏说:“还是多吃些烤肉,都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神宫寺奏听着周围忙碌的声音,有种不真实感。 见他突然变得这么迟钝,五条悟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把烤肉递到了对方嘴边,“没错,大家都是为了恭喜你入学,你尽管吃,开心点。” 说起来提出建议的又是家入硝子,这个女生貌似总会有办法让气氛活跃起来,玩的花样也很多。 神宫寺奏吃完一串烤肉,五条悟又去烧烤架上拿了两串,遭到家入硝子呵止才消停一会儿。 很快,夏油杰就端着满满一盘烤肉放在桌上,家入硝子在他之后过来,同时还带来自己买的助兴饮品。 打开拉环,易拉罐中发出阵阵气泡声,家入硝子举起手中的饮料,故作郑重道:“就让我们为奏的加入,干杯!” 五条悟把奏面前那罐拿过来看了一眼,“家入,你喝挺大啊,带度数的。” “这点度数不会醉的,就是气泡饮料而已啦。”家入硝子说完,自己吨吨干了一半。 五条悟默默拿了罐橘子汽水,单手拉开拉环后放在奏手边,自己开了一罐气泡酒浅尝了一口,随后撇了撇嘴。 神宫寺奏拿着手边的汽水喝了一口,并没有喝出来酒精成分,还奇怪地眨了眨眼。 真的就是气泡饮料么? 坐在对面的夏油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注意到对方喝完之后微张着红润的唇,微垂的眼睫微微睁大了些,像是有所困惑一般。 或许少年还以为自己喝到的也是气泡酒吧,但又因为尝不出酒精的味道而疑惑。 夏油杰拿起自己的饮料,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向上翘起的嘴角。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38】 “说起来,奏和悟一样都是姓五条吗?” 丸子头少年状似不经意提起这件事,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唯一知情的五条悟。 “你问这个干嘛?”五条悟正捏着签子准备喂奏吃肉,闻言动作一顿。 “就是突然想起来当时交的材料上要写全信息,有点好奇奏的姓,毕竟你们也可能是表兄弟,问一下也算是对新同学有个全面了解。”夏油杰回复得有条不紊,仿佛真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同学的情况。 家入硝子也点点头,“对哦,五条你一开始介绍奏的时候只说了名字,奏到底是不是也姓五条啊?” 五条悟没有直接回答,拿着烤肉慢慢喂少年吃下去,专心看着对方一派平静。 实际上,内心已经地动山摇…… 夏油杰察觉到他的回避,暗紫色的眼眸沉淀些许。 神宫寺奏吃完这一串,平淡道:“我可以姓五条。” 无所谓,反正只是一段任务。 “诶?什么意思?”家入硝子疑惑道。 五条悟递给少年一张餐巾,也意识到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索性坦白了。 “奏还没有姓。” 再多也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五条悟就没有往下说。 家入硝子也没刨根问底,“那就帮他想一个,其实姓五条也蛮好,你们真的很像兄弟。” 夏油杰从平静不语的少年身上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嗯。” “这样吗?”五条悟眨了眨苍蓝的眼眸,说着看向神宫寺奏,“奏也这么觉得吗?” 神宫寺奏慢条斯地擦完嘴,无所谓道:“怎样都行。” 五条悟不满意这个回答,戳了戳对方的脸,“你对和我一个姓,写在同一个本本上的事一点也期待吗?” “写在同一个本本上有什么好期待的?”神宫寺奏反问。 “同一个就说明我们……”五条悟突然顿住,盯着银发少年眨了眨眼。 是兄弟,是亲人…… 这个关系可以容许他们互相亲近,却有碍于更深一步的发展。 五条悟突然觉得让奏姓五条不那么令人满意了。 没听到后面的话,神宫寺奏心道奇怪,兀自喝了口饮料。 “果然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奏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说。”五条悟改口道。 家入硝子只附和着笑了笑,觉得这事确实要慎重。 夏油杰但笑不语,在确定奏和五条悟不是亲兄弟后眸子就沉了下来。 可惜,还是让五条悟发现其中的要害了。 吃完这顿简单的烤肉自助,几个人互相帮忙收拾好现场,才一同从食堂出来。 神宫寺奏一路上都在品味这种和少年人一起度过时光的滋味,虽然碍于眼睛并不能体会到更多,但留在他心中的触动却是实打实的。 分别和家入硝子、夏油杰告别,神宫寺奏便被五条悟推着进入了宿舍。 门一关上,神宫寺奏就感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埋进了自己脖颈间,与对方的皮肤相触,总觉得五条悟脑袋有点点发烫。 缩了缩脖子想避开,结果就被一双手臂环住了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起来,和对方一同摔到了床上。 神宫寺奏仰面躺着,感觉有道热气喷洒在自己脸颊上,气息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奏,还是不要姓五条……”五条悟嗓音有些低沉,带着些鼻音,落在耳边痒痒的。 “你是不是醉了?”神宫寺奏偏头躲闪,抬起手摸向对方的脸。 五条悟只是觉得有些轻飘飘的,意识活跃得不行,任由神宫寺奏微凉的指尖触摸自己的脸,在对方不经意划过自己的嘴唇时抿嘴低笑了一声。 “我醉了,要奏揉揉。”五条悟说着抓住对方的手腕,把脸颊贴上手心。 “…………”神宫寺奏胡乱摸了几下,不怎么信他真的醉了。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撑在自己上方的人傻笑起来,笑了一声后便一声接着一声,也不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才笑成这样。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9】 神宫寺奏觉得有必要让系统检查一下五条悟是否存在异常。 系统:报告,没检测出该人物存在异常。 “你笑什么?” “开心……” 行吧。 神宫寺奏想想也就知道对方在为什么开心,面上也跟着有些发烫,没继续说话了。 本来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可以像他们一样成为学生而已,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他本来沉寂的心还是被对方与那些少年唤醒,泛起了些许涟漪。 这一次和之前的感觉并不一样…… 他并没有觉得这些人的善意令人心烦,反而有点食髓知味。 虽然很想就这样放任自己陷入其中,但智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只是一次任务,这些情感都不真正属于他。 真实的他自己根本就不配体验到这么美好的经历…… …… 五条悟在填写材料时一直空着姓名那一栏,一定要在神宫寺奏的确定下重新决定一个。 但也不能随便取一个了事,他在这方面既看重又纠结万分。 想起来奏是神树降下的恩泽,那应该是是神明的孩子,五条悟经过查询,了解到神树曾经的传说。 据说是奈良时代就有一个家族护佑那里,那个家族也受到了神明的恩惠,曾在平安时代出现过一个神之子,给那片土地带来了更长久的安宁。 “这个倒是确有其事,据说结界现在还起着作用,只是效果没百年前那么好了。”五条悟拿着手机坐在神宫寺奏身边,一边翻看一边说。 神宫寺奏也是没想到他能找到那里,淡声问道:“那个家族姓什么?” 五条悟往上翻了翻,“神宫寺。” “你想让我用这个?”若是如此也算是任务剧情自圆其说了。 “我觉得挺像神之子该有的姓氏,就看奏喜不喜欢了。” “我无所谓。” 五条悟听到这个回复又反复看了遍手机,回看之前暂定的姓名,还是觉得神宫寺更适合。 最终,就以好听是一辈子的事为由,敲定了神宫寺这个姓。 神宫寺奏:当初你取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过也挺好,不是一拍脑袋随便想一个。 决定好这件重要事项,接下来就是等周末去办文件,以及带奏去涩谷的事了。 约定好去涩谷的当天—— 五条悟给奏换了一身休闲风的搭配,身穿纯白卫衣和修身牛仔裤,脚踩蓝白板鞋,色彩干净清新,看上去更有青春活力。 少年穿这身和穿和服时有些差距,却也同样单薄,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披散着银发的背影会有些混淆性别。 这身穿搭本就偏中性,五条悟莫名有种牵着女朋友的错觉。 不过这样的话,上来找他要联系方式的人应该会少很多。 四个少年坐上轿车,信介把几人送到涩谷一处停车场,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后面。 少年们先是找到可以抓娃娃的电玩城,五条悟直接买了两百个游戏币,势必要让神宫寺奏满载而归。 “这里有小乌龟和小恐龙,奏你想要什么?我全都抓给你。”五条悟拉着奏停在一台娃娃机前,行动前还是先问了对方的想法。 神宫寺奏便道:“那你全抓出来吧。” “没问题——” 于是五条悟便开始对着夹娃娃机猛烈输出,刚开始很好抓,一连抓了几个后,原本堆得满满的娃娃机内部就松散很多,他感觉有些乏力之后就转换战地,去另一个刚被填满的机器继续战斗。 家入硝子没有买那么多游戏币,但也体验了一把,把自己抓到的都送给了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手里拿了一个站在那等,慢慢地,他脚边的篮子里娃娃越来越多,几乎快要装不下了,五条悟却还没有停下来。 因为五条悟沉迷抓娃娃,他百无聊赖地听着四周人们的心声和游戏厅的电子音乐混杂在一起,也不觉得过分吵闹。 忽然,手指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神宫寺奏朝被碰的方向转过头,就被人抓过手腕塞进了一杯冰饮。 “是冰柠水,我刚才去买的。”夏油杰给每个人都买了一杯,却是把奏的留到最后才给,“在这等会不会觉得无聊?” 说话时,目光一直平静地望着只到自己下巴附近的少年,脸上笑得温和。 “不无聊,听声音也很有趣。”神宫寺奏把娃娃用手臂夹住,摸到了吸管的位置后才低头抿了一口,银色发丝随着动作滑落,垂落在他的手背上。 夏油杰见状伸出手将那绺银发向后拨了拨,靠近时不免嗅到了少年身上的淡淡冷香。 “你喷香水了?” “没有,”神宫寺奏鼻尖耸动,没有闻到香水味,“可能是从别人身上沾的。” 夏油杰却肯定了这是对方自己的体香,干渴地连喝两大口才缓解下来。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0】 神宫寺奏不知道他怎么有加好感度了,倒是回想起对方的心声,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属于对方心中归类的那类人。 这次任务里,他也算是弱者呢。 “夏油,你觉得所有弱者都有必要被保护吗?”神宫寺奏捏着有些冒水珠的冰凉杯壁,偏过头对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闻言稍作思索,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觉得是这样的,如果弱者犯了错,也该在事后再做定夺。”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道:“那夏油有没有想过,如果等到了定夺的时候已经晚了怎么办?” “……”夏油杰不由屏息凝神,一面专注地看着少年,一面思考对方口中的可能性。 “当然,每个人心中的标尺都不一样,夏油能够坚持自己的衡量方式就行。”神宫寺奏也不是一定要反驳对方心中的观念,也不是想说教,只是探讨一下而已,“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不,奏说的也很有道。” 夏油杰试想了一下帮错人的情况,如果因此出现了新的受害者,那他一定会后悔死。 只是没想到奏会对他的事有所了解,强者帮助弱者这种话他只在教室里说过,结果换来了五条悟对正论的不屑。 银发少年也没有直接大肆批判他的观念,而是提出了客观存在的问题,让他对这个观念又有了新的认知与思考。 再看向少年,夏油杰紫眸中又多了些随眸光闪动的情绪。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2】 “奏!我又给你抓了一篮子!”五条悟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了。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向边上挪了一步,看向来人。 两百个游戏币抓到了满满两篮子小玩偶,五条悟装了两大袋子后想要牵奏的手才发现手都被塞满了,信介及时过来救场,让他再次获得牵手自由。 手一牵,术式一开,神宫寺奏的世界更加清净了。 几个少年离开游戏厅,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街上和室内人都很多,挑来挑去都一样,他们索性来到附近的快餐店,让奏和信介先在位置上等着,三个少年一同去排队。 神宫寺奏喝完了饮料,信介拿过空杯转身丢在边上的垃圾桶里,只是眨一下眼的功夫,再回过头时银发少年便不在原位上了。 信介慌乱地四处看了一圈,竟然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 “??!” 快餐店边上的巷子中,神宫寺奏与另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听到来人的呼吸急促,似乎想说什么,但每次都只有呼吸落下。 戴着半指手套的手从他的手腕处松开,随后又带着颤抖抚向他的脸。 少年人有些发抖的声线在他耳边响起:“神宫寺……殿下……是您吗?” 第48章 神弃之子 你是不是受伤了 神宫寺奏本来还在猜这个少年会是谁, 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便明白过来,原来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啊。 【人物:麻仓好(麻仓叶王)】 【当前好感度:99】 他没有心思去感慨对方能活到现在,也懒得关注几乎满值的好感度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能力鸡肋的盲人而已。 “你是哪位?没什么事的话, 我要快点回去了, 不然同学要着急了……” 麻仓叶王在看到少年无神的双眸时呼吸便停滞了片刻,全然陌生的字眼一个个落下, 一颗用力跳动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痛得他呼吸不顺起来。 想要从对方的心声中寻找到一丝希望, 却丝毫找不到任何期待的心声。 “我, 我是……”他极力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是谁, 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似的无法发出声音, 颤抖的手缓缓移开。 真的是殿下吗? 还是说只是很相像的人? 麻仓叶王现在又产生了动摇, 不论是哪个真相, 都足以让他陷入痛苦之中。 神宫寺奏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只有在意外状况时五条悟才会打过来, 他将手机摸出来,手指准确按到接听键。 “喂……” 麻仓叶王没有阻止他与手机对面的人通话,甚至为自己只是看到对方便如此冲动的行为感到懊悔,应该再多观察一下的, 应该更沉住气才对。 现在也不能把人强行留在身边, 对方也不记得他,还有另外的同学朋友在找对方…… 不过对面的人也称对方为奏, 或许……真的是殿下……? “我没事……不知道在哪……好……”神宫寺奏回复着五条悟的问话, 随后拿起挂在脖颈上的口哨,张嘴含住并向其中吹出一口气。 口哨并没有发出尖锐的声音,但他吹完便放下, 拿着手机听对面的动静。 对面的人听到声音已经动身出来寻找了,神宫寺奏随即挂了电话,无法聚焦的眼眸对着前方,嘴上却是在对身边的少年说话:“他们就要找来了,你不快点离开吗?” 麻仓叶王张了张嘴,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在巷口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低声说了句“等我”,便闪身消失在少年面前。 神宫寺奏很快就将这句话抛到脑后,不等,这已经是新的任务了。 在麻仓叶王离开后的几秒时间里,五条悟等人都赶了过来,围在银发少年面前检查了一圈才稍稍松口气。 “你确定只是认错人,而不是有别的打算?”五条悟将手按在神宫寺奏肩上,捏了两把,本想着帮对方放松一下,结果到头来是他紧张过头了。 神宫寺奏点头:“嗯,只是认错了而已。” 家入硝子耸耸肩,“那看来他还挺激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你从店里带到这了……” 被认错就算了,对方还不是一般人,这撞上的概率还真挺大的。 夏油杰环顾了一圈后道:“还好,也算是有惊无险,我们回去吧。” 五条悟揽着神宫寺奏的肩再三嘱咐:“下次不管是什么状况,直接吹哨,知道了没?” 高楼顶部,麻仓叶王站在边缘处向下俯视,在一众少年离开了巷子后才收回了视线。 “很明显,他已经不是我们所知道的神宫寺奏了。”夜斗的身影落在他身后,蓝眸中凝聚着闪动的情绪,眨了下眼睛后更为坚定,“叶王,放弃吧,也放过你自己。” 轮回两次,第一次险些成为通灵王覆灭普通人,这一次更是卷土重来,企图再次走上这条道路。 夜斗意识到对方的计划后已经为时已晚,不论怎么劝说都阻止不了对方一意孤行,虽然不了解其中的确切原因,但也能猜到与神宫寺有关。 真是的,他们一个两个都擅自钻了牛角尖,每个人都在计划着什么,怕是只有神宫寺奏真的出现才能阻止了…… 麻仓叶王不知有没有听进他的话,披风一甩便离开了。 “……”夜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没有用。 不过再次见到几年前偶然看到的熟悉身影,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否认对方的身份。 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他呢? 或许真的是羂索的研究进展也说不定…… …… 经过刚才的意外插曲,信介的视线都不敢轻易从神宫寺奏身上挪开了,五条悟更是放弃排队,握着对方的手坐在身边。 幸好不是因为悬赏而来的赏金猎人,不然他现在还在四处找奏。 五条悟和少年紧紧靠在一起,垂眸在对方平静的面容上盯了良久,然后将脑袋耷拉在对方肩膀上,像是一口气憋久了终于倾泻出来似的,软成了一滩饼。 “怎么又是认错人的?”五条悟嘀咕道。 虽然上一次遇到奇怪的人是在六年前,但在之后他偶尔会见到对方在附近,被他发现后那人很快就溜走了。 这次又冒出来了一个,只听奏说也不知道具体外貌,下次再遇到也不能认出来…… “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脸?”神宫寺奏随口一说。 “……我都要紧张死了,奏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不会害怕的吗?”五条悟的声音闷在布料里,胸腔传来一阵震动。 神宫寺奏语气平淡道:“害怕也没有用。” “也是……”五条悟眨了眨眼,又埋在他肩膀蹭了两下,直把墨镜蹭歪,一头白毛蹭出新造型后才停下来。 “或许,我应该在奏身上装满定位器……”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五条悟的危险发言。 “这会不会有点过了?”家入硝子说道。 银发少年虽然容易出事,但也可以少出门避免遇到意外,而且他们都可以轮流照看对方。 夏油杰听他的话也不像是开玩笑,转念想到之前对神宫寺奏的叮嘱,就猜测这不是少数事件。 “奏经常被人带走吗?” 五条悟从神宫寺奏肩上抬起头,眼睛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便捏起一根薯条道:“因为有人悬赏奏,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差点被带走,更多还是我在身边立刻就察觉到的。” “知道是什么人吗?”夏油杰也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盘星教。”五条悟说着神色沉下来,似乎正为此事苦恼,“正因为找不到明确的幕后人士,我的警告根本不起作用……” 家入硝子也面露紧张,更多的却是疑惑,“这个盘星教……是做什么的?” 五条悟给神宫寺奏吃了根薯条,闻言撇撇嘴,“回去的时候再跟你们说。” 几个人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快就专心投入到周末的娱乐时光中,家入硝子甚至加入了投喂神宫寺奏的队伍。 神宫寺奏:“……” 不要再喂他吃布丁了…… 见他吃掉了家入硝子的布丁,夏油杰默默将自己的布丁推了出来。 …… 回去路上,信介专心开车,几个少年再次回到了原先的话题。 五条悟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二人:“盘星教是从平安时代就开始兴盛的信仰团体,最初名为涅槃教,主要信仰是凤凰神子,拥有不死术式的咒术师天元也受到崇拜……” “至今,已经是以信仰纯粹的天元为主,教徒多数都是普通人,但不担保他们对凤凰神子的信仰已经淡了,或许比过去还要狂热……” 说起来现在细想起来,五条悟发现自己给奏取的姓氏就是凤凰神子的,这个巧合令他有些在意。 “可是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家入硝子发现自己对奏的了解还是不够,比如他所拥有的术式,或许这就是那些人要抓他的原因。 夏油杰也适当开口:“会不会是冲奏的术式来的?” “可能吧,一些人只听说奏可以实现心愿就闻讯而来,对需要支付的代价根本就不了解。”五条悟捏着神宫寺奏的手,一点点将五指挤入指缝间,“不过奏的悬赏上并没有提到术式,也可能是真正想要得到奏的不愿意太多人争夺吧。” “诶,那确实有点麻烦……”家入硝子心头跳了跳,觉得如果需要支付代价实现愿望的话,那还是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目前奏的术式并没有大规模传播开来,处境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这样的话,我们更要守住奏的秘密,在高专的时候也不能掉以轻心。”夏油杰摸着下巴斟酌道。 家入硝子表示十分赞同,连连点头。 五条悟看了他们一眼,握着奏的手没再说什么。 神宫寺奏也把他们的话听了进去,弯起唇角道:“那我更要好好钻研反转术式了,说不定可以加强自保能力,这样你们也就不用一直盯着我了。” “好,我们一起努力!”只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举起了手。 “反转术式只能咨询家入了啊,不过在体术方面我还是很在行的。”夏油杰笑得温和。 五条悟握着神宫寺奏的手收了收力道,在对方耳边说:“我最强,跟我学。” “…………”体术倒是有点勉强,主要是体力跟不上,技术还是都在脑子里的。 回到高专后,神宫寺奏便开始了正式的学习,主要就是上课时旁听,练习研究术式的时候和家入硝子待在一起。 实战不在考虑范畴内,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出任务时依然和家入硝子一起留在学校。 或许每个人都希望他的术式能够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但随着神宫寺奏的深入,却发现自己的术式只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变化。 别人的反转术式大多为负负得正,然而他原本的还算是正,一反转就加重了负的比例,让他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形诅咒。 虽然还没有实践过,神宫寺奏也只是脑海中有个模糊的概念,所以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人。 每当信介问起今天感觉怎么样或是最近进展如何时,他都装作无事一般回复一切都好,只在心里低声说,他没办法成为更好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节课上,夜蛾正道提起即将开展的京都姐妹校友交流会,由于神宫寺奏的特殊情况所以并不能参加,其余人都要为这次交流会做好准备。 家入硝子举手提问:“老师,我没什么实战能力,可以申请不参加吗?” “不行。” “……” 这样一来,交流会期间奏身边不就只有信介在了吗? 可恶,她也想陪着奏…… 神宫寺奏只能笑着说交流会加油,然后五条悟就探过头表示也想要鼓励。 过了两天,神宫寺奏和几个少年一同走在校园中的时候,正好迎面走来京都校的学生。 两拨人初次打了个照面,互相放了几句狠话就潦草收场。 五条悟拉着神宫寺奏远离了京都校的视线,像是在躲避什么奇怪的家伙。 在与京都校面对面的时候,五条悟没有隔绝神宫寺奏的术式,现在第一句话便是问对方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心声。 “非要说的话……感觉每个人都很奇怪。”神宫寺奏说的是实话,咒术师没几个正常人。 不过他却在系统面板看到点有意思的东西,但这并不能告诉五条悟。 五条悟闻言陷入沉思,说出了自己的直觉:“那个加茂看你的眼神总让我感觉不太对劲……” “加茂么……” “嗯,下次离他远一点,交流会上我也会重点照顾他。” 神宫寺奏抿嘴笑了笑,“就因为他眼神奇怪?” 五条悟抬起下巴,眼睛一闭,“我就是看他不爽。” 神宫寺奏再次笑出声来,白皙如玉的面庞绽出一抹笑,哪怕双眼无神也笑得惹眼。 “那你可要好好收拾他。” “嗯……” 五条悟看得耳尖微红,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1】 “加茂,走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京都学生回头看到仍站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扬声呼唤道。 “来了。”黑发少年转过头,抿出一个* 淡淡的微笑跟了上去。 “是在看那个六眼吗?” “算是吧。” “他确实过于嚣张了……”那人回想起五条悟指着他们放狠话的嚣张模样就拳头发硬,但又碍于实力不足只能私底下说两句。 加茂英纪不置可否地笑笑:“可惜他身边的那个不参加这次交流会。” 身边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那个盲眼少年,“我从校长那听说了一点消息……那个人不能参加交流会的原因是……” …… 学校会议室中,夜蛾正道正和京都校校长乐岩寺嘉伸谈话。 谈话内容从这次交流会的开展与流程,来到与之无关的某个少年的处问题上,夜蛾正道随即明白过来对方此次的主要目的。 “无论他拥有怎样的术式,他都是东京咒高的学生,你们没有权利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留着长长白须的老者不太赞同地看了夜蛾正道一眼,“那少年的存在会给咒术界造成相当的困扰,若不尽早将其控制起来,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该如何是好?” 夜蛾正道硬朗的轮廓变得更为僵硬,艰涩地开口问道:“长老们的意思是将人控制在手中,还是想要为己所用呢?” “夜蛾,他的术式本就是咒术界的财产,与其被他人利用,不如在我们手中,这叫做取之有道。” 夜蛾正道沉默了,他并没有妥协,也觉得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口水,于是干脆以沉默作为回应,无声地表达抗拒。 他在思考在这样的困境下,又该如何给少年创造自由发展的空间…… “会有人过来接他去新的地方,你提前给那少年打好预防针,不要反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苦恼。” “……” 当天晚上,得知这件事的五条悟当即联系了五条家主,质问是不是他联合御三家其他人这么做的。 结果可想而知,家主秉持着与乐岩寺嘉伸相同的观点,再加上家中问题尚未解决,早就看神宫寺奏不顺眼了,这次便撺掇咒术高层一同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控制对方。 五条悟尚且可以骂一骂自己家人,但对那些腐朽的咒术高层却怎么也骂不过来,结束通话后立刻回去找到神宫寺奏,紧紧抱着对方低声喃喃: “我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神宫寺奏都替他感到心累,平静道:“可你也不能永远保护我。” “可以的,我说过会护着你,就一定要做到。”五条悟松开他,看着一丝慌乱都没有的少年,低头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郑重的轻吻。 “……” “我立刻给你安排一个藏身点,等这次交流会结束,我就一步也不离开你。” 五条悟说完便行动起来,让信介趁着夜色开车带奏离开高专,把人送进新租的公寓后待了一会儿才回去。 信介见这阵仗不免有些紧张,在新公寓中坐立不安,嘴上却说着“没关系,五条少爷很快就会回来”“别怕,那些人找不到这里”之类的话。 神宫寺奏并没有指出他的声音在发抖的事实,如往常一般洗漱完便休息了。 今天晚上没有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包裹,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其余时间便由系统加速度过。 隔天,信介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三顿饭,心中开始为来的太急而准备不够充足的食物而担忧。 看来明天必须要出一趟门了,也不知道五条少爷多久才能回来…… 不行,他要振作起来,不能让这样的情绪影响到奏! 度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天,信介第二天还是出门了。 出门前反复确认五条悟留下的咒具完好,尤其是把能掩藏气息的咒具放在神宫寺奏身上。 “要是有敲门声或门铃声,一定不要发出声音哦!” “如果有人破门而入了,你就躲进衣柜里,咒具千万不能离身!” “如果……” “我很快就回来!” 终于想不出其他叮嘱了,信介将鸭舌帽口罩一戴便出去了。 神宫寺奏独自在卧室里打发时间,比起躲避咒术界的抓捕,更像是在等待那些人找上门的那一刻。 或许平淡生活是多数人的向往,但他骨子里更期望一场新的戏剧冲突。 在没有了再生能力后对这些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将手中的魔方拼好又打散,重复了七次之后,神宫寺奏的耳朵捕捉到什么,缓缓抬起头,无神的双眸也随即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公寓的门便被迅速打开,接着便是房门关上的声响。 是信介回来了,而且有情况。 卧室房门很快被打开,信介的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显得卡顿不自然:“奏,我刚才在公寓楼下看到两个人,他们好像已经盯上这里了,快,我们快离开!” 神宫寺奏没有犹豫,起身跟对方来到玄关处,才开口道:“信介,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腥甜。 “诶?” 信介疑惑的声音传来,同时也伴随着带有血腥味的气息。 神宫寺奏微微拧眉,偏头倾听了片刻,顿时失去了声音。 信介的心跳声……没有了…… 第49章 神弃之子 也不过是个冒牌货 15分钟之前…… 信介在附近的便利店买好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食物便原路返回了, 路上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进入公寓大楼前一切都很顺利。 在电梯前等待的时候,信介还在为此感到庆幸。 直到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两个男人, 起初信介还没有在意这两个人, 但在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内容后心脏却渐渐揪紧。 他们是来找奏的, 但并不知道奏的具体位置…… 信介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该回去,这样反而会暴露奏的位置。 他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然后立即联系五条悟,这样才能确保奏的安全。 然而当他向外踏出第一步时, 两道视线便锁定在了他身上, 犹如猎食者锁定了正在逃跑的猎物。 两人对信介展开了捕食者的游戏, 无论信介退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被盯上的阴影。 他没能联系到五条悟, 就被身后伸来的手扣住了肩膀。 “带我们去见人, 可以饶你一命。”那人说。 信介装傻, 却因为紧张没能骗过二人,遭到了更多的威吓。 完了……他想, 他可能要死在这里了,甚至连奏都要被他殃及。 “既然不愿开口,那就怪不得我了……” “喂,你确定要对他用?” “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家仆而已。” 一道残影掠过信介的视线, 他感觉视线一片血红,好像有什么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剧痛, 眩晕, 记忆也出现了断层。 他忘记自己正被两人审问,忘记自己正经历着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去带奏离开。 要赶快逃离这里…… 快…… “信介……你是不是受伤了?” 视野依旧血红一片, 信介忍着晕眩与模糊,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 然而什么都是红色的,他只觉得身体摇晃了一下,甚至都来不及抓住眼前的银发少年,就跌坐到了地上。 神宫寺奏已经意识到了信介为何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原因,苍白的脸上褪去所有血色,蹲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伸出手。 只触摸到一片冰凉,少量血液从信介的眼眶中渗出,有什么在信介的大脑里不断吞噬、蠕动,将他的生命力蚕食殆尽。 “奏……躲,起来……” 信介用自己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向神宫寺奏传达着信息。 神宫寺奏指尖颤了颤,他感觉到了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手上。 在哭吗? 信介…… “……” 此时,门外的走廊中传来脚步声,悠哉闲适,游刃有余,恍若一步步走向上钩猎物的猎人。 神宫寺奏心中并不平静,信介的死如一道惊雷叫醒了昏睡中的他,告诉他正因为他的坐以待毙,才会害得对方失去生命。 本该死去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想要好好活着的信介。 不知道信介现在还剩下多少意识,神宫寺奏也无从得知他现在是否还在承受痛苦,用手合上信介的双眼后,并没有按对方说的躲起来。 既然来人毫不留情地对活人做出这种事,那么他也就不该有所顾忌,就拿这两人测试一下自己的术式吧。 神宫寺奏摸索到门把手便拧开了房门,向两个深入虎穴的猎人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脚步停留在敞开的房门前,一只手将门完全拉开,玩味的声音传来: “啊咧?小白兔竟然放弃躲藏了吗?” “你的小伙伴已经不行了呢,果然普通人的身体就只能坚持这么久,啧啧……” 双目无光的银发少年站在玄关前,昳丽的面容与单薄的身体宛若引颈受戮的无害动物,哪怕他面色冰冷,沉寂的眼底似有暗芒划过,也不会引起在场两人的警惕。 “你们是咒术界高层雇来的,下达命令的都有谁?”少年如碎玉般的声音平静落下,不带有任何情绪与温度。 还在查看尸体的人闻言发出一阵大笑,毫不遮掩地嘲笑着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你无权知道,只不过是被限制了自由的工具而已,为了活下去摇尾乞怜吧……” “不要问不切实际的问题,安静一点,高层不会太为难你。” 神宫寺奏缓缓眨了下眼,瞬间将术式爆发出来,便听到两人发出短促的惊呼。 “那这样呢?我是否有资格知道?” 一股幽暗的诅咒气息自少年周身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两条怪物般的手臂,分别扼住了二人的咽喉,近看还能看到流动的黑色物质散落。 二人猝不及防被情报外的术式扼住喉咙,震惊了一瞬,很快又运用咒力抵抗。 然而这手臂上不断有黑色粉末飘落,落入两人的眼睛与口腔中,每呼吸一次都会吸入些许。 随着黑色物质的进入,在体内积聚得越来越多,两人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眼前逐渐被黑暗取代。 “我可以实现美梦,也能创造噩梦。”神宫寺奏听着二人慌乱的喘息,神色平淡,看不出是悲是喜,“但我更乐于成为噩梦。” “也体验一下信介的痛苦吧,咒术师应该能坚持很久,对不对?” “!!!”被剥夺了多数感官与行动力的咒术师们都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无情的刽子手将利刃对准了他们的咽喉。 先不论少年能不能做到,他们都不想体验那样的痛苦,于是求生的渴望占据了全部心神,挣扎着扭动着向少年传达能否好好商量的信息。 “你们想活着吗?”神宫寺奏诶了一声,空茫的眼眸半垂下来,脸上依旧毫无温度,“可是信介也想活着……” 少年控制着黑色的巨手将两人移到两边,走到门前把门重新关上,回过身道:“记得小声点,不要吵到别人。” 话音刚落,两条蠕动的黑色物质便钻入了二人眼眶,模拟着咒术师的术式在大脑里吸食所触碰到的一切。 崩溃的惨叫持续不断,二人足足坚持了半个小时,呼吸才渐渐停止。 【嘀——宿主获得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5】 神宫寺奏这才稍微有了点反应,心道这两人也算是在死前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然而当二人意识消弭的那一刻,眼前却骤然一亮,身上的痛苦也消失了。 他们仍被扼着喉咙悬在半空,银发少年也还站在那里。 “?” 他没死? 神宫寺奏却在此时微微弯起唇,笑容静谧又美好,所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原来这就是整个术式运行的过程,你们确实死了没错,但我还有事要你们做,就当是——” “最后为我‘活’一次。” 两个咒术师被放了下来,皆如行尸走肉般站在那里,脑海中只剩下一道指令,那就是实现神宫寺奏的一切要求。 独自面对三具尸体,神宫寺奏只觉得耳边过于清净,不由感慨:“好安静啊。” 要是信介也能如他所愿醒过来就好了,但是他术式的局限之处就在这里。 神宫寺奏抬手拿起口哨,也不在意手上沾染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含住口哨吹出一口气。 他咬住口哨连续吹了三次,随后才放下手,放松绷紧的下颌,让哨子随重力坠落在胸口。 少年迈动着脚步走向玄关,两个咒术师一前一后动了起来,走在前面的打开房门,后一个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不论五条悟会在多久之后赶到,神宫寺奏想要对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殓信介的尸体。 走在两人之间的神宫寺奏借助二人的视野“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前面就是电梯,而且正在上升中。 他们刚停在电梯口,就听“叮”得一声,电梯在这层楼停下,一秒后门便向两边打开。 一个身形高挑的黑发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薄绿的眸子在三人间穿梭,很快便锁定了神宫寺奏的身影。 男人勾起带有疤痕的嘴唇,散漫地笑道:“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猎物。” 神宫寺奏看着系统面板的信息,总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人物:禅院甚尔】 【当前好感度:10】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并不具有咒力,浑身的气息都在说他是个普通人。 既然敢在咒术师手里抢人,就说明对方并不如表面呈现的那般普通。 控制着两个人和对方交了几招后,神宫寺奏确定了对方是天与咒缚的事实。 心思微微一动,神宫寺奏让那两人露出破绽,禅院甚尔见状直接突破了二人,一把扛起毫无抵抗之力的少年从走廊护栏跃下。 三层楼的高度就这么轻轻松松落地,禅院甚尔没有停顿,带着人便往目的地赶去。 在无人的街角稍作停留,禅院甚尔总感觉少年的气息有些过于微弱了,把人从肩膀上放下来,却看到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 那双眼睛里实在是太空了,好似什么都无法留在其中,彻底失去了生命的声息。 禅院甚尔不由回想起曾经在禅院家遇到对方时的情景,少年正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却对禅院直哉出言挑衅。 明明脆弱得轻易就能摔碎,却仿佛不怕死一般,满是收敛不住的锐利锋芒。 然而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遇,现在少年是伏黑甚尔盯上的赏金,要被带去盘星教。 盘星教也只要求需要少年完好无损,他不清楚那些人要对少年做什么,但这并不在他该考虑的范围内。 只要有钱拿就够了。 不过在与那两个咒术师交手时他就发现了异常,那两个完全不是活人,又为什么能如活人一样行动? 禅院甚尔把一切问题都抛给了不做人事的咒术界高层,然后单手托住少年,让人靠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神宫寺奏听到男人的心声,眸子缓缓眨动了一下,“盘星教给你多少钱?” 禅院甚尔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乍一听到清冽的嗓音还愣了一瞬,随后咧嘴笑道:“你也想知道自己被悬赏了多少钱吗?好啊,我告诉你好了。” “连本带利是八千万日元。”禅院甚尔还不忘调侃,“没想到自己值这么多钱吧?” “我可以给你更多。”神宫寺奏却平静地开口了,一双红眸仿佛正凝视着男人的内心。 禅院甚尔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念想到少年具备的能力,忽然觉得或许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但问题是这背后的代价,他可不认为自己能白白接受更高的金额。 “看来你还是想要活下去的。”禅院甚尔并没有动心,只是对于少年会说出这句话的原因进行了分析。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神宫寺奏摩挲着留有干涸血迹的手指,在禅院甚尔耳边低声说:“替我办事,我给你双倍,甚至更多……” 这就有点过于异想天开了,哪怕知道少年的能力,禅院甚尔都觉得对方是在唬他。 不过他倒是有点好奇少年需要他办什么事。 于是他直接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双倍金额应该不是小事吧?” “杀人。”神宫寺奏轻轻吐露出冰冷的词汇。 禅院甚尔维持着笑意,显然对这个答复并不意外。 “御三家领袖,咒术界高层,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少年的声线冷静又清晰,垂下染血的手,空茫的眼眸幽深而沉寂,话音落下也无法在其中漾起涟漪。 “……”禅院甚尔倒是没想到他野心这么大,这个范围几乎是要颠覆咒术界了。 他不由凝视着少年漫着淡淡杀意的面庞,垂眸注意到那只沾染了血迹的手,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对方要杀那些人的由? “虽然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禅院甚尔再次看向前方,觉得对方还是趁早认清现实比较好,颠覆咒术界什么的,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实现的。 神宫寺奏的手反而按在了他的胸口,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勾起了嘴角,“是吗?那你的心跳为什么变得这么激动?” “…………”禅院甚尔撇着嘴看向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少年,心道这小鬼虽然看不见,其他感官倒挺灵敏。 他承认,初次听到对方的计划时,确实小小兴奋了一下。 但就像是人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他兴奋过后便冷静下来了。 他只是一个不被咒术师认可的天与咒缚,忍气吞声走到了如今这步,也挺逍遥自在的,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快。 “其实你还是不肯放下吧?”神宫寺奏只要他有所动摇就够了,“想要找回自尊,想要被认可,哪怕离开了禅院也一直耿耿于怀。” 禅院甚尔闻言愣住,眼睛睁大了些,“你知道我?” 稍一挖掘潜藏在禅院甚尔内心的声音,神宫寺奏便回想起自己为何会对对方有印象了。 那是他在禅院宅邸时听到的唯一不聒噪的声音。 “只要是我听到过的心声,都会留下印象,更何况你的心声在禅院家那么特别。” “……” 原来那时候对方就记住了自己吗? 没有看过他一眼,仅靠心声就…… 【禅院甚尔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11】 这个时候,神宫寺奏突然才觉得主动刷一下好感度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因为你是特别的存在,与那些腐朽的咒术师不同,所以我才会选择你。”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为了这种事铤而走险,哪怕是双倍的报酬。” 神宫寺奏在此点到为止,无所谓道:“没关系,到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禅院甚尔都快要服了他了,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真以为靠自己的能力就能拿到那么多钱? 就算真拿出了那些钱,又怎么做到一个个暗杀咒术高层不被发现呢? 所以只是天方夜谭罢了,还是尽早把人送去盘星教比较现实…… 一路上银发少年都没再说什么,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休憩,安静得就像一个逼真的人偶。 禅院甚尔在盘星教本部与中介人孔时雨汇合,带着神宫寺奏见到了盘星教的代表事园田茂。 把神宫寺奏放下,向雇主展示了毫发无损的少年后,禅院甚尔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额头中央鼓起一个包的男人一见到少年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甚是满意:“好,你做的很好,打款会陆续发放。” 禅院甚尔也露出一抹笑来,这样八千万就到手了,还挺轻松。 孔时雨瞥了一眼二人,目光随后落在一言不发的银发少年身上,直接开口道:“你确定他就是神子?术式与古时的记载并不相同吧?” 园田茂笑着揽过少年的肩,准备将人带进里面,走之前对他说道:“这一点不用怀疑,既然神树回应了祈愿,那么他就是神子。” 看着一高一矮离去的身影,禅院甚尔心中升起了疑问,“你刚刚说什么?神子?盘星教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你对盘星教的起源并不了解,神子对他们意味着整个教团的存在,甚至超过了对天元的执念。”孔时雨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从平安时代中期开始,盘星教一直在试图让神子再度降临,直到如今才迎回所谓的神子。” “诶?”禅院甚尔稍愣,机械地眨了眨眼,“也就是说,那小鬼会继承盘星教所有财产?” 孔时雨不知道他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稍作思索便点了下头,“毕竟是教祖一般的存在,就算被当成吉祥物也会分到相当可观的财富……” 禅院甚尔脚步顿住,他开始思考从少年手里拿到双倍报酬的可能性。 但是拿钱就要干事,更要与整个咒术界为敌,盘星教再有财力也都是非术师团体,依旧无法与之抗衡。 再次打消了回头的想法,禅院甚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 只是接下来的每一步,少年的表情与话语都在他脑海中重现,他的心依然会因为对方的话而变得不平静。 真是的,都已经过了冒险的年纪了,却还是那么容易躁动起来…… …… 神宫寺奏还没出手,就被园田茂拉着手喊神子大人,他微微一顿,大致清了对方发布悬赏的原因。 “神子大人,我是按教祖大人的吩咐雇佣人带您回来,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教祖?”神宫寺奏心想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教祖大人晚上会过来见您,并且同众教徒庆祝您的回归,在这之前,请您好好休息。”园田茂并没有说太多,执起少年的手便将人带进了盘星教内部的房间中。 在这之后,神宫寺奏向他提起了禅院甚尔。 “是那个赏金猎人,神子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银发少年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给他的打款翻倍,并告知他在三日后过来一趟。” 他安排的鱼此时也接触到了咒术高层,他也决定好了第一个目标,到时候可以让禅院甚尔亲眼见见他的手段。 天与咒缚就是透明人,更何况实力也不俗,不拿来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园田茂显然并不能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自己亲口认下的神子无法说出之一的话,迟疑片刻便应下了。 随后,园田茂离开了房间,让神宫寺奏独自一人在里面休息。 少年耗费了太多精力,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没多久便陷入了睡眠。 哪怕手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他还是在半梦半醒间嗅到了一股铁锈味,耳边仿佛有信介的声音在呼唤。 逃……快逃……躲起来不要被发现…… 痛……好痛……他还不想死…… 神宫寺奏想要抓住信介的手,安抚他身上的所有痛苦,告诉他不要害怕。 他不会让信介孤单,要让那些人全都下去陪他,包括他自己。 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神宫寺奏出了一身冷汗。 刚平静下来不久,就有人送来新的衣物,让他在洗浴过后换上。 那些人原本要亲自服侍他沐浴,却被神宫寺奏拒绝了。 一个人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清洗完身体,神宫寺奏换上了准备好的新衣。 里衣与中衣都是熟悉的款式,就算看不见也能穿好,其余的就有些繁复了,他还是在别人的帮助下穿上的。 神宫寺奏自己看不到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只能摸出绣了复杂花纹的好布料,以及缀在衣摆下的孔雀羽。 刚换好衣服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身边的人恭敬地唤了一声教祖大人,很快就自行离开了。 神宫寺奏看着熟悉的人物面板,心里一阵无语。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老妖怪?能活这么久? 听着从容的脚步声逼近,神宫寺奏还在疑惑对方会有怎样的开场白,就被对方用力地捏住了下巴,被迫仰起了头,少年冷漠的声线随即在耳边响起: “就算长得再怎么像,也不过是个冒牌货……所以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你不要再擅作主张。” “………………” 第50章 神弃之子 如你所愿 羂索低头看着少年, 即使对方和记忆中的面孔百分百重合,他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只具有神子空壳的存在。 眼前的少年是几百年来唯一没有夭折的实验品,拥有截然不同的术式, 双目失明, 也算是失败的半成品。 他的经历, 他的思想,根本不可能完全与神子殿下相契合。 羂索只打算将其养在盘星教, 做一个名义上的神子,结果当天对方就借这个身份擅作主张。 看来得要让对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定位了……明明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他迟早会让真正的、完美的神子殿下降临。 羂索的视线从少年并没有休息好而泛着红的眼眶移开, 对这样一个拥有相同的脸却不一样的存在感到烦躁, 掐住少年下巴的手指有几分僵硬。 下一秒, 他的手被少年挥开。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对方, 对这个看不出具体情绪的少年稍稍起了些兴趣。 在五条家做了几年家仆, 又被六眼当做宝一样护着, 自然也有些过人之处,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羂索觉得如果是这样的性格, 他也不介意和对方多玩一会儿。 心中生出了几分玩味,羂索还想看少年会说出怎样的话博取他的认同,就听银发少年冷冽的声音响起: “羂索,时间相隔太久, 就认不出自己的主人了?” 羂索表情凝住:“……” 一样的语气, 一样的口吻,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与记忆中的那个银发神子吻合, 仿佛神子殿下真的跨越了数百年时间, 与他见面了。 真的是殿下吗? 对方没由会知道羂索这个名字…… 他们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东京咒术高专,而且还是以加茂后裔的身份,对方应该只知道他叫加茂英纪。 那么事实只能是…… 羂索做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一颗心慌乱地跳动起来。 “真的是您吗?殿……” “我会是现在这样子,难道不是你的杰作?” 神宫寺奏撇去了自己作为任务玩家的身份,以原本凤凰神子的视角纵观全局,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残缺不祥的身体的降生都有谁的参与。 不论是不是对方直接导致了这个结果,他也干脆将一切归咎于羂索的失格。 而且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的人物适配度也没有降低,仍然维持在92%这个通关条件线上。 他默默审视着羂索此时的内心。 你不是很嚣张吗? 不是说我是冒牌货么? 现在又为什么这么慌乱卑微? 你拿什么偿还这些损失? 听着羂索内心的声音,神宫寺奏表示自己对他感到十分失望。 羂索刚才还只是动摇,将信将疑,现在却完全不敢质疑了,只想着要怎么忏悔才能让对方原谅自己。 “殿下息怒……都是我的失误,我之前以为只有躯壳是一样的,所以没能立即认出殿下,还对您说了不该说的话,请殿下责罚……” 他开始懊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做得再完美些,这样殿下就不用被困在这具残缺的躯壳中了,还直接导致了他任由殿下在五条家经历那些事。 但他同时也为如今的发展感到庆幸,殿下的意识真的被唤了回来,依旧如过去一般孤傲骄矜,他现在可以将对方直接捧上咒术界顶端,让对方肆意享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听到责罚一词,神宫寺奏就想说适可而止,他现在并不想对方。 虽然不太清楚羂索将他唤回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他对羂索要求不多,只要别随便插手捣乱就行。 否则,他也可以把对方彻底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不要插手。”神宫寺奏神情淡漠地在沙发上坐下,双眸无神却暗含令人心惊的决绝。 羂索见状不由放缓了呼吸,心知对方要做的不可能是件小事,这一认知让他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是因为他早就想要和殿下一同大干一场,忐忑却是他总觉得在事件落幕后,殿下又会像之前一样悄然离开。 羂索在少年身前单膝跪下,双手想要虔诚地捧着对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最后只能放在沙发扶手上,手指不安地抠着扶手。 “殿下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会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助您取得成功。” 神宫寺奏偏头面向另一边,声音毫无波动,“你安静待着就行,我物色到了不错的助手。” 羂索心中立刻敲起了警钟,“是那个天与咒缚吗?” “你问题太多了。”神宫寺奏神色不愉道。 羂索闻言只能乖乖闭嘴,然后无比焦急又希冀地看着他的殿* 下,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这次他真的太唐突了,就因为苦等了数百年而对与想象出入太大的结果心生否定,结果对方恰恰就是他心目中的殿下,如今就算是后悔也太迟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重新获得殿下的认可呢? 羂索早就把其他计划暂时抛在一边,全心全意地思考着这个严峻的问题。 然而眼下也只能满足殿下的一切要求,并且不能被那个被殿下看中的天与咒缚成功上位…… 现在神宫寺奏对羂索的心多少有些预料,对方嫉妒心很重,肯定会对突然出现的禅院甚尔充满敌意。 但他不会再让之前类似的事发生,无非是要掌握打一棒给一颗甜枣的尺度,花点心思驯狗而已。 “今晚的安排照旧,不要遮掩,让咒术界都知道这个消息。”神宫寺奏淡声吩咐道,说完扭头伸出手摸向羂索的脸,“这件事能做到吧?羂索。” 羂索向前挪动了些距离,在少年微凉的指尖抚过自己的脸庞后双眼闪烁起微光。 “没问题,我一定做到令殿下满意。” 手指在对方太阳穴附近摸到了不自然的接缝,神宫寺奏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没再说什么。 当晚,盘星教内部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经历数百年自九天回归的神子身着华服,在教祖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信徒们的视线。 与热闹的仪式现场相同的,还有在场人们躁动的内心。 对神子的崇拜,对被赐予恩惠的渴望,或大或小的心愿层出不穷,当即占据了神宫寺奏的脑海。 即便过去他并不具备探视人心的能力,也能感受到人们对神明恩赐的渴望。 就算是百年后的今天,人们的内心依旧没有改变。 他也没有任何改变,如今的能力也正好吻合了他的形象。 虽然他可以满足人们的心愿,却也不算是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几乎没有人能承受最终支付的代价,相信这些人一旦得知真相,必定会大跌眼镜。 再者,比起实现人们的愿望,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交易,他更想让早日实现自己的心愿,无论是利用还是控制,他都会不择手段。 …… 隔天一早,盘星教昨晚的盛大仪式在咒术界传播开来,人们纷纷猜测起这个再度回归的神子的身份。 昨天听到哨声便立即赶回公寓的五条悟从那时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慌忙赶到公寓时,却只见到了信介的尸体,奏早已被人带走。 哪怕他再着急再无法冷静,也还是第一时间收殓了信介的尸体,因为他知道奏一定会希望他这么做,于是他将信介埋在了一处樱花树下,来年春天的时候他们会在樱花盛开的日子重逢。 当天,他寻遍了有可能知道奏的下落的人,然而却只是得到了奏被不明人士中途带走的消息。 一想到奏在被咒术师带走过程中,极可能遇到了冲着赏金去的赏金猎人,甚至此时已经被带去了盘星教中,五条悟就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准备直接去盘星教找人,却得知了盘星教昨晚迎回神子的传闻。 五条悟当时就联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神子或许就是奏。 但他不敢松懈,即刻赶往了盘星教本部。 代表事园田茂得知曾经与神子生活在一起的少年想要求见,即便心中再怎么不屑也还是如实禀报了这个消息,不出他的意料,神子接受了对方的求见。 将五条悟领到了盘星教内部的会客室,园田茂在神宫寺奏进入后并没有选择退避,教祖不在,他要代替对方关注着神子身边的诸多事宜。 “奏,他们没有做什么吧?”五条悟在见到银发少年后便坐不住了,几步走到对方面前,拉起少年的手细细查看身上的变化。 神宫寺奏仍戴着他给的咒具,只是换上了一套火红的华服,衣服上用金色丝线纹着凤凰的图样,这般灼目的色彩,将他原本苍白的面容衬出了些许血色,有种秾丽清艳的脱尘美感。 五条悟看着这样的奏,心脏不自觉加快了跳动速度。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3】 “我没事,只是……”神宫寺奏知道五条悟会处好信介的事,却还是想要问对方这方面的问题,张了张嘴,却莫名说不下去了。 信介现在还好吗? 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冷? 他没有真正经历过死亡,却也知道濒死的时候是多么的冷…… 五条悟见他唇瓣开合,却嚅嗫着说不出话语,清冷的眉宇间也染上了愁色,心中便涌上酸涩与悔恨。 “信介已经睡下了,每年都会和樱花一起醒来,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五条悟微微俯下身,双手捧住神宫寺奏的面庞,拇指安抚性地在他的面颊轻抚,一直以来都很天真顽固的声线此时却低沉得压抑,带着细微的颤抖。 “嗯。”神宫寺奏轻声回应,纤长眼睫半垂,叫人不能轻易看到他有些湿润的瞳眸。 “我们回去吧,硝子,夏油,还有夜蛾,大家都在等你。”五条悟发出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即转换了语气,声音比刚才稳定许多,“我不会让那些高层动你的。” 说到底就算一直留在盘星教做神子,也还是被高层盯着一举一动,这里更是非术师组成的团体,不如待在他身边安全。 “真的没问题吗?我现在……”神宫寺奏做出迟疑状,抓着五条悟袖口的手攥紧了些。 五条悟以为他对自己成为盘星教神子一事心存顾虑,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稍微抬起头意有所指道:“当然没问题,不论你究竟以什么身份回去,都是高专的学生。” “……”神宫寺奏抿着唇,睫毛的颤动似乎透露出了他都动摇。 “恕我打断一下,”园田茂面色不善地看着五条悟,“神子殿下的身份何其尊贵,岂能纡尊降贵去什么咒术学校?而且你们咒术界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都想要将殿下掌控在手中榨取价值罢了,殿下这次险些被带走,难道这不算是你的疏忽吗?所以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 他显然是把五条悟看作骗取神子信任的人了,然而不论是想要将神子一直留在盘星教,还是出于怀疑,他都不会让对方带神子离开。 “我不否认我的疏忽,这是事实。”五条悟皱起眉心,将脊背挺直,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慎重,“但我绝不会做出出卖奏的事,更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说着,五条悟把手放在神宫寺奏的肩膀上,他看出了对方的迟疑,选择主动向后退了一步,“奏如果还没考虑好,我会一直等你,就算你不愿回去,我也会在你身边守护你。” “五条悟……”神宫寺奏对他的退步并不意外,但表面上还是出神地呢喃了一句。 五条悟听到对方还是喊自己的全名,不由无奈地笑了,“下次要好好叫我啊,你在这里好好考虑,想好了就吹哨告诉我。” 说完,他又在神宫寺奏发顶摸了一把,看了园田茂一眼,才主动离开了盘星教。 园田茂觉得神子最终还是会选择回去,默不作声地送对方回房间后,便将刚才的事告诉了教祖大人。 羂索收到消息时并不感到诧异,就算殿下真的回去了,也应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只为方便施行接下来的计划。 于是他让园田茂不要过多插手,一切都以神子殿下的意愿为准。 神宫寺奏回到房间,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两个傀儡身上,耐心等待他瞄准的那条鱼上钩。 那两个咒术师不属于咒术高层,却有着能直接接触到的上司,他恰好能通过这位上司得到与他相关的参议者名单。 因为上次不熟悉这个能力,被禅院甚尔轻易看出了端倪,这次他试图让两个傀儡的器官运作起来,模拟出活人的状态,至少在诸多咒术师眼中没那么轻易露出破绽了。 若是换做五条悟的六眼,那必定是一眼便被看穿。 他接下来不仅要对五条悟隐瞒,还不能让对方看到傀儡,毕竟任何环节出了问题,他都会功亏一篑。 因为这次二人的失职,上司大岛对此非常失望,并对任务失败归来却不积极工作的二人感到愤怒。 不出神宫寺奏所料,大岛今天就当众训斥了二人,完全是那种古板刻薄的上司形象。 “金田和堀尾,你们两个怎么跟个死人一样散漫?叫你们抓个人都会被截胡!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在咒术师干员的公共休息室中,上司大岛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了二人,并无情地扣除了二人的工资,周围其他人都不由捏了把汗。 大岛是出了名的刻薄抠门趋炎附势,背靠御三家坐上了这个职位,对高层多么谄媚,对下属就多么绝情。 在大岛带着怒气离开后,众人才松了口气,虽然没有出言安慰二人,却还是默默表达出了对大岛作风的不满。 “真是烂透了,好想换个上司。” “别傻了,咒术界哪个高层是正常的?去哪还不是乖乖给他们干活?” “……” 在众人眼中,被上司辱骂到失去生机的金田堀尾二人相继离开了休息室,他们猜测这两人还是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任务确实失败了,更何况与上司起争执并不是明智的行为。 除非他们真的不想干了。 神宫寺奏却给了这两人反抗的机会,在离开休息室后,他控制二人来到大岛的办公室门前,并敲响了门。 虽然毫无生机,但傀儡还是能维持原主活着时的基本状态与性格,在对冷着脸的大岛一顿谄媚之后,二人提出想要请对方吃饭谢罪的请求。 大岛被他们一人一句献媚话语伺候得很是舒心,便故作勉强地答应了吃饭请求,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晚上。 神宫寺奏在这之后便稍作放松,等待两天后与禅院甚尔再度会面。 这两天中一直有投资盘星教的企业家金主请求见面,无非是想近距离见一见神子,若是能得到想要的恩惠那便最好不过。 神宫寺奏收下了钱款,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能力,反正一旦祈愿者自主放弃,整个链条都会断裂无法运转,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直到两天后的晚上,禅院甚尔还是选择来见他了。 “先说好,我这次会过来,纯粹是还两倍酬金的人情,今晚过后,我还是会离开。”禅院甚尔挑眉看着焕然一新的银发少年,心中惊艳却仍是不为所动。 如果对方只是包他当小白脸倒也无所谓,他也不吃亏,但是包他杀高层还是算了吧。 神宫寺奏却忽然道:“你晚饭吃了吗?不如跟我出去吃一顿?” “啊?”禅院甚尔面露茫然。 几乎没有停顿的功夫,就见身着华服的银发少年转身进了里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更休闲的现代服装,银发被一根红丝带低低束在脑后,犹如贵族少爷一般矜贵。 在园田茂的组织下,司机将神宫寺奏与禅院甚尔两人送到了一家高档餐厅,并在视野最佳的客房落座。 禅院甚尔与银发少年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侧过头就是一扇全景落地窗,能看到楼下的绿地,再远处就是灯火组成的长龙,喧嚣又静谧地蛰伏在城市的夜景中。 穿着统一的服务生将一道外国料分别放在二人面前,随后便退出了房间。 禅院甚尔看着自己就算是大把挥霍也不会吃的外国料,不由开始怀疑神宫寺奏带自己来这里究竟有何用意。 “你不会只是单纯想请我吃饭吧?” 神宫寺奏拿起餐刀,在盘中的鹅肝上落下干脆利落的一刀,准确无误地将其一分为二,然后对禅院甚尔弯起了唇角。 “别急,主要人物还没登出。”说着,他将头扭向落地窗,像是在示意禅院甚尔看那里。 “……”禅院甚尔心道装神弄鬼,叉起鹅肝一口吞下,鼓着面颊看向窗外。 很快,三个人缓缓步入了楼下绿地,其中两个人的面孔他还记得。 “他们是……”禅院甚尔凝神看去,发现那两个死掉的人此时竟拥有了活人的体征。 结合少年请自己来这里吃饭的缘由,一个诡异的猜想冒了出来。 “重点是那个地中海上司,他会是一切开始的源头,掌控了他就等于拿捏住了大半咒术界高层的项上人头。”银发少年缓缓说道,声线清冽,平静得好似在说什么平常的话。 即使这句话在心中炸出一片轰鸣,禅院甚尔仍是不愿轻易相信对方的话。 但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落地窗外的情景移开,他想要看看信誓旦旦说出这种无畏话语的少年能做到什么地步。 只见刚才还在绿地中对话的几人忽然大打出手,主要是那两个已死之人攻击地中海上司,在三人交手了三个来回后,又一个咒术师加入了其中,看起来貌似是暗中保护上司的护卫。 那两个已死之人很快就败下阵来,相继倒下,上司与护卫反而只受了轻伤。 禅院甚尔见此情形抬了抬眉,露出有些浮夸的惊讶神色,“这可真是……没有想到呢。” 神宫寺奏对他的调侃并没有反应,暗中控制傀儡身上的黑色物质对卸下防备的二人发起突袭。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上司与护卫就被不明物质凝聚起来的手扼住了脖颈,大量黑色物质闯入二人的五官,深入到体内,一步步瓦解他们对身体的掌控。 禅院甚尔虽是天与咒缚不具有咒力,却因为五感格外敏锐反而能看到诅咒,在看到从尸体中涌出的黑色物质时不由一惊。 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两人体内的吗?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亲眼目睹了那位地中海上司与护卫从挣扎到失去意识,仿佛完全被黑色物质夺去了生命一般,禅院甚尔这才看出少年控制尸体的方法。 如果对方能控制这两人,就能把这起事件掩盖为下属袭击上司未遂遭到反杀的恶性.事件,咒术界并不会彻查这二人的真正死因,神不知鬼不觉杀掉咒术界高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 “你的能力确实很强,仅凭你一个人也能做到天衣无缝,为什么还需要我出手呢?”禅院甚尔由衷地感到疑惑,难道对方就真的那么抬举他? 神宫寺奏也不隐瞒,开门见山道:“我的计划并不是短期内杀掉名单上的高层,而是一步步替换掉高层,让咒术界彻底沦为我的手中之物。” “而你的天与咒缚体质是个很好的烟雾弹,若是利用得好可以让咒术界丝毫察觉不到这背后的真正目的,所以我对你算是委以重任了,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沉默了片刻,倒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说到底还是想要利用他的体质么。 还挺坦率的,他不讨厌对方的性格。 【禅院甚尔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14】 “成为我的武器吧,甚尔,我可以让你肆意践踏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没有人敢轻视你,你会是搅乱这池水的至关重要的存在。” 说实话,在见识过少年的能力后,禅院甚尔听到这段话还是有些意动的。 对方的计划并不过分粗野张狂,虽然只是少年人却心思缜密能把控全局,和这样的人联手做些疯狂的事,貌似也不赖。 “酬金怎么算?我可没那么好打发。” “不会低于这次的金额,做得好自然又额外补贴。” 禅院甚尔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对此并没有意见,“如果我这边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会继续卖命,毕竟我还有小孩,你做好这个心准备。” “能解,不过我也会有后手,所以放心好了。”神宫寺奏并不在意对方中途逃跑,只要不妨碍他的计划,他都会留对方一命。 “我怎么觉得你连我都会算计呢?”禅院甚尔试探地问出口,眼睛观察着少年的反应。 神宫寺奏轻笑一声,姣好的面容在灯光下如玉器一般莹润细腻。 “我只要一把趁手的武器,若是你这把不趁手,我自然会丢掉另换一把。”少年微微抬起下巴,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映出晦暗的投影,“甚尔,你只要做好合格的武器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禅院甚尔的目光一错不错地凝聚在少年身上,感受到对方自然流露出的自信与高傲,才陡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少年脆弱不堪的印象完全大错特错了。 这哪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玻璃人? 这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之花。 “好,如你所愿。” 他们明明正谋划着一场足以颠覆咒术界的阴谋,少年脸上的神色过于平淡从容,这莫名挑动起潜藏在禅院甚尔体内的危险因子,想要和对方一同见证那一刻到来时的光景。 【禅院甚尔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9】 和禅院甚尔的会面以双方达成共识结束,被控制的大岛与护卫也按计划处完后续,拿到那份名单也是迟早的事。 神宫寺奏还是和禅院甚尔一同吃了点料才离开餐厅,期间因为看不见所以吃得比较慢,被禅院甚尔吐槽为什么不叫个人喂他吃。 这还用问,神宫寺奏内心腹诽,当然是他自己接受不了这件事。 若是换成熟悉的人……那倒是可以忍耐一下。 这一晚过去,神宫寺奏隔天就吹了一直挂在脖颈上的哨子,让最近时常在盘星教本部附近转悠的五条悟过来接他。 五条悟一见到他就来了个亲切的拥抱,把他抱离了地面转了两三圈才停下来。 “走,我们回家——” “好……” 银发少年主动牵起对方的手,与其一同走出了盘星教。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4】 五条悟握着少年柔软纤细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暗自在心中发誓,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对方…… 50-60 第51章 神弃之子 你过来睡吧 刚进入高专大门, 神宫寺奏便受到了众人的热烈欢迎。 “奏,欢迎回来!”家入硝子第一个上前,说完便给了他一个拥抱。 夏油杰也说了欢迎, 但并没有像硝子一样拥抱对方, 抬手在少年肩上拍了拍, 想要安慰却止住了。 夜蛾正道在边上看着,轮廓硬朗的面容夹杂着复杂情绪, 似懊悔又好似更为坚定。 没有人主动提起信介,但是在几人一同往宿舍走的过程中, 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无法挥去这个唯一缺席的同伴的身影。 一路上, 神宫寺奏仍然被五条悟牵着, 被熟悉的无下限术式包裹, 耳边格外清净。 幸好旁边还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说个不停, 不然太过于安静反而有些不适应。 回到宿舍, 与几人暂别,神宫寺奏跟着五条悟进入了房间。 气氛突然就沉静下来。 被拥着坐在床边, 神宫寺奏默默听五条悟讲述近日高专发生的事,还有他在交流会上的出色表现。 “那个加茂见到我就怂了,他的同伴跑来帮忙,最后还是被我三两下搞定, 真是太弱了——” 神宫寺奏并没什么想说的, 但是想起五条悟那么自信,便用对方常说的话作了回应。 “毕竟你是最强的。” 五条悟见他有了回应, 心情更好, 转念想到那两个咒术师的事,虽然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但也有必要让神宫寺奏知道。 “奏, 那两个咒术师死了,因为对上司出手被处死了。”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小幅度安抚着少年,“他们死有余辜,也算是得了报应。” 身为咒术师,竟然对普通人做出诅咒师一般的恶行,五条悟当时就想要亲自手刃这两个人渣,甚至对整个咒术界都产生了质疑。 本以为这件事会以互相包庇、重罪轻罚的结果落幕,没想到这两人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被处死已经是现在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神宫寺奏缓缓眨眼,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声音平静道:“我知道了。” 这个反应落在五条悟眼中,只觉得经历了大悲之后的神宫寺奏还没有缓过来,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还要在这个阶段停留很久才能彻底走出阴霾。 “奏,我现在或许做不了太多,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变这个已经蛀掉的咒术界,你会相信我吗?”五条悟捏着神宫寺奏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暗自发誓要带给奏更多安全感。 神宫寺奏手指像是被烫到一般蜷缩起来,听到五条悟低沉又坚定的话语,抿唇微笑道:“我相信你,悟。” 虽然五条悟可能不是他这样的过激派,但光是这段话就足以成为他心目中替换高层的候选人。 现在还不急着出手,他要先物色好可以信任的候选人,然后在对高层大换水时让他们无缝接入,不给那些人反应机会。 五条悟听见对方这么唤自己,立即扬起愉悦的微笑,抱着少年左右摇晃。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5】 “奏,你叫我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听声音都显得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了,神宫寺奏偏过头表示拒绝,“耳朵不好的话要尽快医治。” 五条悟闻言便发出一阵傻笑,清了清嗓子道:“那我改天让硝子帮我治治。” “如果是先天的就不要麻烦硝子了。”神宫寺奏被笑声传染,又多说了一句。 “应该不是,我只在遇见奏之后才有这种状况。”五条悟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 “所以是我的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 神宫寺奏陪五条悟聊了会儿,很快就感觉到了疲惫,要让心情保持愉悦是一件极度消耗精力的事。 耗光了临时补充的精力,神宫寺奏就闭眼浅眠,本以为在对方术式的加持下能安稳地睡一次,没想到过于安静的情况下反而容易越想越多。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做了很多,但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还是信介的死。 神宫寺奏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归咎于他的不作为,他被这些人的欢声笑语簇拥得几乎忘乎所以,甚至在面临威胁时选择了沉默。 再者,他对咒术界的底线判断失误,高估了咒术师的道德底线,这也是他的疏忽之处。 他变成现在这样,或许还有一项错误预估,那就是他低估了信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经历过末日,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被曾经信任的人在背后捅刀,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把任何一个人看得那么重了,却没想到会在一个任务世界里遇见这样举足轻重的存在。 其实不止信介一个,若是高专中任意一人遭遇意外,他都不会轻易放下。 思及此,神宫寺奏生出了守护这些人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作为任务者,以生命为代价帮助年轻人清洗咒术界是最划算的做法,他死了并不是真的结束,反正最后都是要离开这里,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攻略任务反而成了支线,不过他不表露出来系统是察觉不出的。 五条悟留意到神宫寺奏一直没有真正睡着,却还是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等到了吃饭时间才喊了他一声。 两个人出门后果然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他们十分默契地汇合,相伴前往食堂。 虽然神宫寺奏依旧和以前一样不大说话,但在场的人都看出他有心事,都互相开着俗套的玩笑插科打诨,试图让他从重重心事中得到解放。 “之前和夏油一起祓除咒灵,我刚准备一击除掉,结果他跟我说这个咒灵不错,可以收服,但是我已经出手了啊,只能对他说抱歉,手太快没刹住车。”五条悟说话时还模仿了彼此的语气,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家入硝子捂嘴调侃:“什么啊,原来你不是手动挡而是自动挡吗?” 夏油杰有些忍俊不禁,“所以说下次还是一个人出任务比较好,我可是有业绩要冲的。” “没在开玩笑吧?上面对你每月收服的咒灵数量也有要求吗?”家入硝子没完全把夏油杰的话当真,心道若是这样也太辛苦了吧。 “不做硬性要求,但会作为学期考核的标准,我从小到大都习惯要做到最好的嘛,所以给自己定了个业绩目标。”夏油杰双手揣进裤子口袋,语气轻松。 五条悟挑眉道:“你是在暗示自己一直都是优等生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油,是吧?奏。” 神宫寺奏被他牵扯进来,不置可否道:“其实能看出来夏油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你一直视而不见吧?悟。” “啊?我还以为奏见惯了我的优秀,对夏油的评价不会这么高呢,看来我还是不够优秀啊。”五条悟故作深沉道。 夏油杰看着二人露出温和笑意,“那我要更加努力了,不然真的要被甩开了。” 家入硝子发出灵魂呐喊:“求求你们不要再卷了!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众人闻言都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神宫寺奏听着耳边少年们的笑声,也很配合地弯起唇角,就像是旁观者适时捧场。 少年们在欢笑中分别,热闹尽散,再度迎来平静。 当天,神宫寺奏和五条悟都失眠了。 一早起来,一脸倦容的五条悟将银发少年揽进怀里。 “奏,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好安静,”神宫寺奏眼睫半垂,若不是嘴唇在动,就如同没有生命的人偶般平静,“太空了。” 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 五条悟将他抱得更紧,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低声呢喃:“没事的,会过去的,春天很快就到了。” “嗯……” 之后几天,神宫寺奏都试图入睡,试图在少年们的交谈中将心填满。 但不论白天多么喧嚣热闹,每到夜晚都会寂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无法忽视。 神宫寺奏向五条悟提出不要对他使用术式的提议,后者再三犹豫,还是妥协了。 “如果这样奏能入睡的话,我会忍耐的。” 养成一种习惯需要坚持,要废弃习惯也如戒断反应一般难以忍受。 五条悟为了不条件反射地对神宫寺奏使用无下限术式,把另一床被子搬了过来,竭力控制自己不去触碰对方。 然后他就又失眠了…… 但神宫寺奏却相反,在听到细碎的心声后,倒是能睡着一段时间,虽然只有四五个小时,也比彻夜清醒要好得多。 接下来的每天,眼看好感度逼近80,神宫寺奏下意识想要回避,很少让五条悟靠近,在对方抱怨的时候才稍微安抚一下。 时间临近放假,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忙任务忙功课,只有神宫寺奏这个特例十分清闲。 这期间夜蛾正道找他谈过几次话,无非是想要多多开导他,让他信任老师,不要被往事束缚,趁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神宫寺奏点头应下,回以微笑,看起来确实并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那段时间,五条悟和夏油杰经常要出任务,他们约定好将彼此的时间错开,这样总会有一个人可以在神宫寺奏身边以防万一。 这样一来神宫寺奏单独和夏油杰相处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天气转凉,神宫寺奏却喜欢披上外套在外面晒太阳,一个人坐在空地上显得孤寂苍凉,夏油杰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想要试图分担部分寂寥。 “大家都很辛苦,每个人都承受着上层施加的压力,尤其是夜蛾老师,夏油、悟、硝子也是。”神宫寺奏清冽的声线平静地诉说着,简单的字眼却好似带着诸多无奈,“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这一切难道都是正确的吗?” “……”夏油杰静静听着,慢慢皱起眉心。 少年的心思其实并没有过分敏感,也不是想太多,是咒术界的大环境致使了对方如今的困境。 “如果没有我,大家说不定还会轻松一点,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神宫寺奏虽然主要是讲给夏油杰听,却也讲给自己。 每个人本来都已经被学业和任务占据了多数时间,现在更是要为了保护他而分身乏术,他却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能力,继而厚着脸皮坦然接受大家的照顾。 他都要唾弃自己了。 “奏,你没有做错,你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所以你不要为此而自责。”夏油杰心中止不住心疼,抬手在少年的脊背上安抚着,想到将他逼入困境中的高层,紫眸便沉淀下晦暗情绪,“这一切都是高层的错,是他们太* 不讲人情,利益至上。” 这种腐朽的现象在官场自然存在,然而做到如此只手遮天的地步也就咒术界独一份了。 如果是自幼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或许不会觉得如何,甚至极少有人会意识到这个错误,但夏油杰作为非传统咒术师家族出身的咒术师,仅入学半年就认清了本质。 尤其是在神宫寺奏遭受迫害,身边的同伴被无情杀害后,他对这个腐朽的高层更是深恶痛绝。 “夏油,你觉得有可能改变吗?”神宫寺奏抬头,让眼睛接受到更多阳光,眼前的色块被光亮填充,时间一长,受到刺激的眼睛便自主分泌出水光。 说完,他扭头面向身旁的夏油杰,看上去有几分茫然。 夏油杰不忍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莫名想用手指拭去对方微红眼眶上沾染的湿意,最终却只是将人搂得更紧。 “会的,会改变的。” 神宫寺奏垂眸听着对方的心声,像是在向他证明自己的决心,原本想要保护弱者的心声变成替重要的人改变咒术界现状。 他是……重要的人吗? 神宫寺奏将头靠在夏油杰的肩膀作为回应,然后便听到了系统的好感提示。 【夏油杰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50】 夏油杰的好感很好刷,只要他和对方交谈时有所回应就行,神宫寺奏顺成章地将其纳入了候补人名单中。 不过每次五条悟做完任务回来,都要强行挤入他们之间,然后假装无意地问今天怎么样。 这次也一样,神宫寺奏晒太阳晒得有些困了,夏油杰见状想把他抱回宿舍休息,刚把人抱起来就看到五条悟喘着粗气奔了回来。 原本还想大声说话,捕捉到银发少年合上的双眸,五条悟强行克制住了。 他没有说话,却大睁着苍蓝眼眸用眼神和口型质问夏油杰。 你带奏去休息,为什么还要这样抱着他?换我来! 夏油杰却没有满足他,微微晃了晃脑袋,示意他动静小点不要把人吵醒。 “…………”五条悟只能瞪着他,心急眼热地跟在边上。 在把神宫寺奏小心翼翼地放进被褥中后,两个人抬眼互相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夏油杰主动宣告了退出,让五条悟留下照看对方。 夏油杰离开后,五条悟拿出手机对着神宫寺奏的睡颜来了个十连拍,然后咬牙将夏油杰抱着对方的画面从脑海中删除。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他已经把夏油杰当做知己,更何况对方在照顾奏方面也确实尽心尽力,完美得没话说。 但就是太完美了,这给五条悟带来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时刻担心奏会因此被对方拐跑。 以至于他每次出任务时满心都是这件事,火速解决完后又全速赶回来,然后不可避免地一次次为二人不断靠近的距离吃醋。 是的,吃醋。 他,五条悟,在为奏吃醋。 可他也只能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情绪,毕竟奏确实需要夏油杰的看顾。 他也只是偶尔粘着奏抱怨一句,只要对方稍微抚摸一把就能满血复活。 五条悟以为这学期结束后就会好起来,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就迎来假期,五条悟必须要回去处家中的事,但神宫寺奏表明自己不想回五条宅邸,五条悟只好另外想办法。 夜蛾正道太忙,分不出心神顾及对方。 家入硝子要回家,家里也不方面收留奏。 唯有夏油杰,假期里非但不回家,在东京租了公寓,兼职的地方也很宽松,把奏带在身边也能照顾到对方。 五条悟再没有其他信任的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请对方帮忙照顾奏一段时间。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要是不尽好监护人的责任我就灭了你。”五条悟有几分咬牙切齿,将监护人三个字咬的尤其重。 夏油杰微笑着看向他,“放心吧,悟,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五条悟闻言差点撸起袖子,他总觉得这个黑狐狸在损自己。 离开学校的那天,五条悟一同把奏送到了夏油杰的公寓。 临别前,五条悟捏着银发少年的脸颊软肉,再三叮嘱道:“有什么事直接吹哨告诉我,夏油对你不好可以吹,想我了可以吹,没什么事也可以吹。” “每天我都会给发语音消息,要记得听,知道了吗?”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觉得他一路话都好多,“知道了。” 五条悟还不放心,俯下身凑得极近,盯着少年空茫的双眸道:“记住了?那你重复一遍我听听。” “……”神宫寺奏心说他又不是幼稚园小孩需要这么叮嘱,抬手推开对方的脸,“你差不多可以走了。” 五条悟闻言身体僵住,像是受到打击一般面露痛苦神色,“奏,你好绝情,这么快就赶我走!” 在门口靠着的夏油杰双手环在胸前,停止了看戏问道:“那你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五条悟立刻扭头看他,眼中掩不住敌意,深吸了两口气后像是冷静下来。 就在二人以为他会为了脸面选择离开的时候,就听白发蓝眸的高个少年冷笑一声。 “好啊。” 夏油杰:“……” 神宫寺奏:“……”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夏油杰的公寓刚租下来,没准备多少食材,要做三人份的饭得要出去买。 五条悟本来觉得他们去饭店应付一下也没关系,但见夏油杰有自己做的打算,便没有提。 “你要做饭啊,也好,那你去买菜吧。”说完,人就往沙发上一躺,紧紧挨着奏。 “…………”夏油杰的手捏紧又松开,然后抿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过我不清楚你们有什么忌口,不如一起去看看吧,要是买到你们不爱吃的就不妙了。” 五条悟转过头,与夏油杰交汇的视线仿佛有电光闪过,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可是奏应该累了吧……” “我不累。”神宫寺奏突然开口,像是对二人的交战毫无所觉,“说起来我还没去商店买过食材,正好和夏油一起体验一下。” “切,那种小超市很普通的啦……”五条悟撇撇嘴,捏住神宫寺奏的手指小声嘀咕着,但最后还是改口了,“不过奏要是想去也不是不能满足。” 夏油杰见状,脸上的笑容才少了几分虚假,带上购物袋便和二人一同出门了。 “没想到你还挺节俭,还会自己准备购物袋。”五条悟没有可以攻击夏油杰的地方,就硬是找到一点调侃。 夏油杰对他的没事找事并不在意,“我这是绿色环保,不铺张浪费,自然不能和大少爷的生活相提并论。” “…………” 又、又被扳回一城了…… 五条悟两条俊逸的眉毛都要扭成毛毛虫了,却依旧不能拿夏油杰怎么样。 神宫寺奏被两个暗自较劲的人夹在中间,跟左边的夏油杰说了句话,右边的五条悟便非要拉着他跟自己多说一句,着实令人心累。 神宫寺奏:我现在累了,反悔还来得及吗? 系统:同时应付两个人确实…… 它感觉宿主都要被挤成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了。 三人来到附近的一家超市,夏油杰推着购物车,五条悟拉着神宫寺奏,表面和谐地逛了起来。 五条悟对蔬菜没什么兴趣,夏油杰在不同蔬菜间挑挑拣拣,时不时问一句他们吃不吃这个,然后在得到默许后将必要的蔬菜装入袋中。 一路来到肉食区,五条悟的目光不由多停留了一会儿。 “呐,奏,晚上吃和牛吧。”五条悟指着看起来就很贵的一块和牛说道。 神宫寺奏无所谓道:“都行。” 夏油杰瞥了一眼,“我可以做,但想吃就自己出钱。” “哼,我还怕你厨艺不够火候糟蹋了食材呢。”五条悟说着,连拿了四盒放进购物车。 “……” 夏油杰见他拿了这么多和牛肉,想着那今天少买点肉食,再买一样就差不多了。 然后他就看到五条悟的目光扫过海鲜区陈列的各色海鲜,满眼都是想吃。 “呐……” “这里建议你花钱另外雇一个厨师。” 五条悟没再说什么,拉过神宫寺奏就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在对方耳边暗搓搓说夏油杰的坏话。 “奏,你看夏油好凶哦,不会做就不会做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玻璃心了?” “……”夏油杰努力维持面上的和善,额角的青筋却微微鼓起。 买好食材,又挑选了几种必要的调料,夏油杰想了想还是拿了几瓶饮料,然后就到收银台付账。 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仿佛闪着金光的信用卡,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递到夏油杰面前。 “随便刷。” “…………” 既然如此,夏油杰也就恭敬不如从命,虽说是省了一笔钱,但该付出的体力劳动也不少。 回到公寓后,夏油杰围上围裙开始处食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条少爷和神宫寺奏只能坐在一边等着。 听着身后五条悟欢快的声音,夏油杰额角的青筋更加明显。 他真是上辈子造孽才遇到这么个怨种同学…… 神宫寺奏被五条悟粘得受不了,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不舍才这么造作,但还是出声制止。 “悟,让夏油一个人忙不太好,你去帮帮他,这样效率还高一点。” 五条悟都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坐着,嘴上应下,然后不情不愿地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 “五条大人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对此心怀感激吧,夏油。” “那麻烦大人把这些洗一下。”夏油杰眯眼笑着示意他看向一边要用的餐具,洗菜择菜怕是大材小用,洗个碗碟总是不会出问题的。 看着撸起袖子开始生疏地干活的五条悟,夏油杰转头给神宫寺奏加了好感度。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51】 神宫寺奏听着厨房里的忙碌声,心绪意外平静下来。 等到天色渐暗,夏油杰终于做好了一桌料,四盒和牛全都煎熟端了上来,他相信以五条悟的饭量可以吃完。 在开饭之前,五条悟对着一桌子料拍了几张,其中还有三人拿着饮料准备干杯的画面,拍完后就美滋滋地传送上社交平台。 做完这一切几人才正式开动起来。 五条悟自己吃的同时,也顾及着神宫寺奏,于是现场变成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人再加上一个人坐在对面闷头喝饮料的诡异场景。 夏油杰在旁边脸都要笑酸了,心中却是想着反正吃完这顿五条悟也该走了,他要沉住气。 吃到一半,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收到来自家入硝子的亲切问候,点开一条语音,便是对方质问他们要一起吃饭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的怒吼。 看着怨气都要溢出屏幕的消息,五条悟坏笑着回复对方下次一定带她一起聚餐。 神宫寺奏听到了家入硝子的语音,好像还有周围家人说话声被录了进去,“硝子已经到家了啊。” “嗯,主要是看我们吃和牛,她只能吃土豆炖牛肉,心里不平衡了吧。”五条悟调笑道。 或许有这一层原因吧,但神宫寺奏觉得硝子抱怨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一起吃饭没有带上她,独自在家看到照片的硝子还是会想念他们的吧。 “下次再吃一次和牛好了,和硝子一起。”神宫寺奏莫名说出了这样的期望,等假期结束还是有机会再见的,时间再久一点他就不能确定了。 五条悟闻言笑了,夹起一片和牛喂给他,“好啊。” 对面的夏油杰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少年对未来还会抱有期待,就说明对方的心态已经向好的一面转变。 这样就好,奏只要无忧无虑地生活,期待着以后的每一天就好。 吃完这顿饭,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清了桌面以及厨房,忙完这些后坐在奏身边休息了一会儿。 时间已经不早了,来接五条悟回去的轿车也停在了公寓楼下。 “奏……” “我知道了。” 五条悟噎住,“我还没说下去呢。”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还是不要磨蹭了,不然今晚做梦都是你在唠叨。” 边上的夏油杰用拳头抵住抑制不住翘起的嘴唇,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奏可爱死。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3】 本来还拉着神宫寺奏的手不满摇晃的五条悟若有所感,立即向夏油杰甩了记眼刀。 “我真的要走了,有事吹哨,记得听语音,记得想我!”五条悟拉着奏的手一步步挪动到门口,就算踏出了公寓也舍不得放手。 神宫寺奏默默叹了口气,“我送你到楼下吧。” 五条悟直接跳了起来,“好耶!” 夏油杰:“……” 你就宠他吧! 三人一同坐电梯到了底楼,五条悟像是要吸尽神宫寺奏身上精气的妖精似的,紧紧扒拉着人不松手,都坐上车了,还要把车窗摇下来,对奏伸出手想要再摸两下。 夏油杰都要看不下去了,上前挡住五条悟挥舞的爪牙,友善地笑道:“安心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奏的。” “……”五条悟的手僵住,然后愤恨地收回去,对奏说道,“我走了,别想我!” 神宫寺奏:“……” 你到底要我怎样? 然后,银发少年缓缓蹦出一个“哦”来。 司机接到指令已经将车开了出去,远远地就听到后座里五条悟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回夏油杰不装了,直接笑出声来,拉起神宫寺奏的手便道:“上去吧,估计他一会儿就发消息来了。”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任由夏油杰牵着自己向公寓楼走去。 回到公寓后,夏油杰就帮他拿出换洗衣物,带他熟悉了一下浴室的布局,然后才退出浴室。 “有什么问题及时叫我。”夏油杰出去前这样说道。 “嗯。”神宫寺奏正在解衣带。 夏油杰关上门时就看到少年白玉似的手指将衣带扯开,衣领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面上微热,坐在客厅随时待命,甚至有种这是梦境一样的不现实感。 过了一段时间,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应该是在给浴缸放水。 光是听水声,夏油杰就莫名脑补出一系列少年洗浴的画面,想着想着就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不能想了,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并没有发生他在电视剧里常见套路,神宫寺奏洗得很顺利。 见头发湿漉漉的少年穿着浴袍开门走出来,白皙的肤色被热气熏得透出淡粉,各个关节处也透着粉,露出的小腿到脚踝都格外好看。 夏油杰把吹风机插好递给对方,也不知这口气该不该松。 银发少年微微低头吹起了头发,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在他偏头吹头发的过程中,夏油杰捕捉到了对方右侧脖颈上的红痣,狭长的眼眸不由眯了眯,接着慢慢移开眼。 真是没有一处不是长在他审美点的……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5】 神宫寺奏吹完头发,便找到夏油杰询问他的行李箱具体在哪个位置。 夏油杰带他来到行李箱前,见少年蹲下身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浴袍的腰带将对方的窄腰束得格外明显,再往下,却是令夏油杰头脑发热的浑圆。 像是要将这个念头尽早挥去,夏油杰不由问道:“奏,你要找什么?” 神宫寺奏正好找到了,拿在手中站了起来,语气平淡,“内裤,之前夏油给的衣服里没有。” “抱歉,是我遗漏了……”夏油杰看着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心中一阵天翻地覆,满脑子想的都是奏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奇怪的红色液体流出来。 神宫寺奏回了句没关系,便坐在床边抬起一条腿,绷直脚背准备直接在这里换上。 夏油杰见状立刻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找出自己的睡衣打算去洗澡,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刚才的画面。 他没有在浴室里磨蹭,一刻钟不到就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 深色的睡衣更显得他宽肩窄腰,高挑的身躯有着饱含力量感的薄薄肌肉,白天扎起来的丸子头散开,周身的锐利感削弱了些许。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主要是五条悟留下来吃饭花了不少时间伺候。 明天虽然还不用去兼职的地方报到,但早睡没有坏处。 夏油杰租公寓的时候五条悟还没有告诉他需要照顾奏一段时间,所以只有一间卧室,他暂时还没野到和少年同睡一张床的地步,于是准备自己睡沙发。 临睡前,他走到神宫寺奏所在的卧室门口,敲了两下后才打开门。 银发少年已经坐进了被窝中,却只占据了一半空间,留出一半的位置惹人遐想。 夏油杰定了定心神,“奏,要睡了吗?那我就关灯了。” “好。”神宫寺奏点头回应。 夏油杰伸手按下白炽灯的开关,房间随后陷入一片昏暗,窗外月光洒进来些许,连少年的银发都仿佛散发着朦胧光辉。 “我就在客厅,有什么事直接叫我,晚安。” 他拉住门把手正要关门,就听房间里的少年突然叫了他一声。 “夏油,”少年碎玉般好听的声音顿了顿,“你过来睡吧。” “……”夏油杰捏住把手的五指猛地攥紧,在原地僵持,既不肯前进亦无法后退。 奏在邀请他一起睡…… 要,要顺水推舟吗? 还是说……这是试探? 不行,他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即便内心的浪花一波高过一波,夏油杰还维持着表面的矜持。 “奏,你……确定吗?” 神宫寺奏随便掰扯了个由,“悟不是让你尽责吗?他以前都是和我一起睡的,这样会更有安全感,要是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夏油杰立刻回应,转身关上客厅的灯,迈着还算稳健的步伐走进卧室。 关上门,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注意好二人的距离躺进去,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睁着眼看了几秒天花板,半晌才用干涩的嗓音道:“晚安……” 身旁的少年忽然向他那处翻身,脑袋靠他更近了些,一股独特的冷香在鼻尖弥漫开来。 夏油杰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吓到了对方,在感觉到自己的手肘处的袖子传来轻微的拉扯时,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才扭过头看去。 只见银发少年眼睫半敛,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对方就这样侧卧着身体,拽住他衣袖一角,轻声开口:“晚安。” 说完,便阖上了双眼,以这样一个极度依赖的姿势入睡了。 夏油杰的心跳速度突然超载,内心暗道犯规。 【夏油杰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60】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后便彻底放松下来,没多久便陷入浅眠。 两个小时后,夏油杰还在数羊…… 直到后半夜,他才有了睡意,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仿佛做了一个和少年面对面相拥,格外温暖的美梦。 天亮了,有些刺眼的阳光洒入房间,恰好落在夏油杰闭着的双眼上。 感受到刺激,夏油杰挣扎着醒过来,入眼却是几乎靠在他胸口的面庞,呼吸间满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搂着对方的腰,掌心下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柔韧与纤细。 夏油杰的呼吸乱了几分,大清早就心跳过速,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自心头燃烧起来。 正劝自己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收回手就好,目光移向眼前的少年,却彻底僵住。 银发少年不知何时掀开了眼帘,纤长的睫毛轻颤,攥着他衣袖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 “夏油,你心跳声好大。” “…………” 第52章 神弃之子 我听你的就是了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少年, 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这次暴露得太过明显了,对方绝对会觉得他很奇怪吧…… 但是这也太超规格了。 “是不是没睡好?”神宫寺奏意外的很善解人意, 收回手放在枕边,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夏油杰也不纠结自己的手该收回还是继续放着了, 吞下一口唾液,视线却直直地望着少年。 “好……”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2】 两个人刚闭上眼没等多久, 就被一阵铃声轰炸吵醒,夏油杰一听是自己的手机, 立马起身去拿。 来电显示:五条悟。 “…………” 接听地动作顿了片刻, 夏油杰才按下接听键, 然后就听到五条悟带着质问的声音闯入耳朵。 “喂, 夏油, 起了吗?” 夏油杰坐在床边, 揉了揉额角,嗓音低沉, “……现在起了。” “哦,你起了先不用叫醒奏,我就是想在你准备早饭之前提醒一下。”五条悟毫无自觉地接着说道。 “……”夏油杰扭头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银发少年,见早晨的阳光在对方身上镀了层白边, 格外好看。 “是悟吗?”神宫寺奏被吵醒也没发脾气, 垂着眼睫适应早晨的光亮,声音有些儒糯。 “嗯, ”夏油杰回神后应了一声, 又对手机对面的人说,“所以你要提醒什么?” 然而对面却顿了片刻,竟直接挂了电话。 夏油杰一脸疑惑地看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 正想发消息问他这是犯什么病,就被一通视频电话打断。 您收到来自五条悟的视频通话邀请…… 莫名叹了口气,夏油杰点击接受,手机屏幕就被五条悟凑得极近的大脸填满,对方一双又大又靓的蓝眼睛大睁着,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 “奏醒了!?快把摄像头对着他,让我看看奏!等等,你们睡的是一张床吗?!” 夏油杰拿着手机伸直手臂,这样既能拍到他,也能让身后的少年入镜。 他毫无顾忌地显露出他与奏同床共枕的证据,看着屏幕中五条悟的脸越发狰狞,被骚扰了的心情却莫名好起来了。 “不是让我好好保护奏吗?当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夏油杰义正言辞道。 五条悟看上去就要从家里飞过来揍他了,摆出一个即将发作的假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油,你把手机对着奏,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脸……” 夏油杰闻言转身靠在床头,换另一只手拿手机,稍稍一移就将镜头对准了银发少年,自己只露了一个胳膊出来。 这个角度曝光严重,神宫寺奏的身影在画面中有些朦胧,但不影响对面的人欣赏。 “奏,有没有想我啊?是不是梦见我了?夏油没有做奇怪的事吧?” 听到来自五条悟的灵魂三问,神宫寺奏给出了否定三连。 “不怎么想,才不要梦见你,没有。” 因为有些延迟,夏油杰已经笑得嘴角都收不住了,手机里才传来五条悟颤抖的假哭声。 “你一定是不想让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吧?我都知道,放心,我这里的事很快就能处好,到时候我马上把你从坏蛋夏油身边解救出来——” 神宫寺奏被音量超标还有些失真的音质吵得耳朵生疼,稍微离远了一些,“悟,你有点吵。” 夏油杰在一旁听着,虽然现在看不到五条悟的表情,但一定很好看。 但是不能让五条悟再这么黏黏糊糊下去了,他将手机往自己这里偏了点,问道:“你该说正题了,提醒我什么?” “……”五条悟一看到他的脸就把手机拿远,撇撇嘴道,“就是想提醒你不要给奏喝牛奶,任何含乳糖的食物都不要给他吃,他可能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乳糖不耐受,免得到时候肚子疼才想起来。” 神宫寺奏闻言扭过头,他确实忘了这件事了。 夏油杰点了点头,认真记下了,“嗯,还有呢?” “太烫了一定要吹吹再喂,因为奏这个笨蛋不论如何都会默不作声地吃进去。” “…………”神宫寺奏心说他怎么就成笨蛋了? 夏油杰发出几不可闻的低笑,胸腔微微震动,只有身边的少年能听到。 “好的,我记住了,还有其他事项吗?” 五条悟刚开始本来还在讲述神宫寺奏的小习惯,但都是些不怎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到后来就变得越来越离谱。 比如在奏“看”书的时候,要以多少分贝放高雅音乐,空气湿度保持在多少,还刁钻到洗衣液的品牌、水果的新鲜程度、房间里的二氧化碳含量…… “……”夏油杰听着听着眉梢就抽动起来,手指悬在挂断图标上恨不能立刻结束。 你这不是提醒事项,是花式刁难吧? 神宫寺奏也听不下去了,他才没有这么娇气,伸手摸向正喋喋不休的手机,手指胡乱点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触摸到挂断键,反倒蹭了夏油杰的手好几下。 感受到细腻柔软的触感,夏油杰的视线停留在少年如玉般的指节上,然后鬼使神差地捏住那根手指,帮他准确地按在了挂断键上。 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 神宫寺奏被他捏着的手指动了动,夏油杰才松了力道,让对方自己将手指抽出。 在彻底分离前,二人指端的皮肤互相摩挲,夏油杰的指腹并不粗糙,却因为较为硬朗的体格并不多么柔软,而且带着明显的热意,在神宫寺奏的指节上留下微麻的触感。 “我得向他解释一下,不是我挂断的,不然他又要打过来了。”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脑中却回想起刚醒来时掌心下柔韧的触感,定了定神,用另一只手在聊天界面熟练地打字。 神宫寺奏没说什么,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在昨晚就记住的位置拿起干净衣服,步伐缓慢但无阻地走出房间。 夏油杰一面打字一面留意着他的动向,见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解释了两句就把手机收起来不管了。 他走到门口看了眼,确认奏是去穿衣服了便回到房间,把自己身上的睡衣换下来,穿上较为休闲的居家服,并且用皮筋扎好头发便再次走出房间。 神宫寺奏换好衣服就打开了浴室的门,夏油杰走进去拿出水杯和牙刷,帮他接好水挤好牙膏便递过去。 两个人一同洗漱完,刚走出浴室,夏油杰就将手按在神宫寺奏的肩上。 “等等,不要动。”说着,向少年微微俯身,伸出手指在对方嘴角处轻轻抹了一下。 神宫寺奏嘴唇微张,感觉到嘴角上的触摸,以及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的向他压下来的气息。 他似乎意识到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睫毛颤了颤,耳尖微红。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3】 夏油杰弯唇一笑,心底一片柔软,“刚才还有一点点牙膏,现在没有了。” “谢谢,但我之前不会这样的……”神宫寺奏转过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他之前明明都做得很完美。 这次没有清干净只是偶尔失误…… “嗯,我知道。”夏油杰只觉得他的反应十分可爱,把人带到沙发坐下,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对方手中,“我简单做个早餐,你先喝点水。” “麻烦了。”神宫寺奏捧着水杯,手指互相蹭了蹭。 除了牛乳制品不能吃,神宫寺奏没什么忌口,夏油杰就用昨天就买好的培根、鸡蛋和面包片做了三明治,用餐巾包好,这样少年便可以自己拿着吃。 他知道对方多少有些排斥被人喂饭,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拿到还散发着热意与培根香气的早餐,神宫寺奏已经把刚才的尴尬抛到脑后,和夏油杰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三明治。 吃完早饭,夏油杰去床铺,神宫寺奏听到动静也跟了进去。 “这个我还是能做的,不能什么都麻烦夏油。”神宫寺奏并不会因为自己身上有一处残缺就心安得地接受他人照顾,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至少是要做点什么的。 “好,那我负责这边,你负责那边。”夏油杰没有阻止他,反而为此感到高兴。 他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奏,虽然最初起源于惊鸿一瞥,但随着不断接触加深了解,他发现奏身上的每一个特质都令他着迷。 能遇到奏真是太好了…… 两个少年配合着好床铺,随后各自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按下设置好的快捷键,一键收听五条悟刚才发来的一串语音消息。 “奏,真是你挂的通话吗?你是不是又嫌我吵?” “不过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挂之前一定要跟我说再见,记住了哦!” “还有,要是夏油有奇怪的举动一定要告诉我!爸爸,不是,哥哥我马上过来收拾他——” “……他真的像个老爷子一样。”神宫寺奏关上手机,因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需要缓缓。 而且五条悟自己都说漏嘴了,他竟然* 想当爸爸? 夏油杰也在浏览五条悟发来的消息,同时听着少年手机里的语音,简直都笑累了。 在沙发上坐久了骨头都软了,他站起身看向窗外,见日头正好,便对少年道:“今天天气还不错,要出去走走吗?” 虽然有虎视眈眈的咒术界高层要防,但他的咒灵操术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也不能让神宫寺奏一直闷在房间里。 神宫寺奏没有异议,也站了起来,“嗯,也好。” 二人走出公寓楼,夏油杰牵着神宫寺奏的手向道路两旁看了两眼,决定带人朝小公园的方向走去。 路上人不多,这个时间估计都放假了,偶尔会看到小朋友和大人走在一起,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 夏油杰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旁的少年身上,见到对面跑来一个小孩就提前把奏往自己这里拉,生怕小孩子一个不注意撞上来。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个高挑俊秀,一个精致漂亮,走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意外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传来,二人都捕捉到交往、情侣、好配的字眼,夏油杰无奈地笑了。 他也想和奏提出交往,但现在还没到正确的时机,更何况还有五条悟这个大山挡在面前。 “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容易产生这样的想象,奏不要在意。”夏油杰偏头低声说道。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后知后觉道:“她们可能是把我认成女性了吧……” “也许吧,毕竟奏确实很漂亮。” 糟糕,说出来了。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瞥向身侧的少年,见对方微微蹙起了眉头,登时揪紧了一颗心。 他生怕对方突然蹦出一句“哦,你这么觉得,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他可就直接全军覆没了啊…… 然而银发少年只是稍稍别过头,虽看不到神情,却清楚地看到了对方透着薄红的耳朵。 “我是说,长头发从背后看容易被认成女性。” 哪里有用漂亮形容男人的? 他不承认,他觉得自己长开后还是有几分帅气的。 夏油杰眼睛微微睁大,半晌后又弯了起来,其中浸润着笑意。 “嗯,你说得对,是我形容错了。”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4】 到了小公园,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散步活动,还有坐在长凳上聊天的。 夏油杰带着神宫寺奏在里面缓缓走了一圈,然后停在了秋千边上。 “有秋千,奏要坐吗?” 神宫寺奏伸出手,夏油杰就帮他摸到秋千的铁索,护着他安稳地坐上去,随后便稍稍退后一步,想要在后面看着对方。 少年的银色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背后,垂落在腰间,双手抓着铁索,袖口下滑露出细瘦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与暗色的铁索形成鲜明对比。 神宫寺奏抬起脚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扭过头面向身后的夏油杰,“夏油,你不坐吗?” 他的耳朵能捕捉到旁边另一个秋千被风吹动发出的声响,又对夏油杰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行为感到疑惑。 “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奏好了,要是奏没抓稳我还可以扶一把。”夏油杰看着少年的侧脸,面上笑意温和。 神宫寺奏脑袋扭了回去,脚尖在地面上点了一下,就随着秋千一同摇晃起来,身后的银发随风飘动。 “我没有那么笨,你是不是把五条悟的话当真了?”少年的声音似乎有几分骄矜,“你不用这样紧张,我摔不了。” 夏油杰维持着笑意,连连应道:“嗯,对,我不该这么小瞧你,但我个头太大了,坐秋千荡不起来。” “……”神宫寺奏摇晃的动作顿了顿,心道你这是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身高?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油.jpg 少年突然不说话了,夏油杰也就安静地站在后面,也算是和对方一起晒太阳。 在公园里待了十多分钟,神宫寺奏就有了几分倦意。 除却耳边繁杂的心声,还有需要花费心神控制的两个傀儡,再加上这个身体本来就体质弱,他很容易就感到疲惫。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呈现出百无聊赖的状态,从秋千上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去哪里?” 夏油杰觉得这次走得够多了,也为神宫寺奏的身体考虑,便道:“那我们回去吧,顺路买点食材做饭。” “嗯。” 和夏油杰一同返回,在超市里买了些食材和水果,两人便往公寓走去。 夏油杰两只手都拎着袋子,神宫寺奏想要帮他分担一个,但是被对方制止了。 “没事,也不是很重,奏抓着我的胳膊就可以了。”实际上夏油杰却是不愿让少年拎这么重的东西,要是把手心勒红了他会心疼的。 “……”神宫寺奏却想说既然不重为什么不让他拿,但他也不想和对方拉拉扯扯,于是伸手抓住了夏油杰的胳膊。 夏油杰平时一直锻炼,这点重量并不能难倒他,走起来不会别扭笨拙,时不时看向身边的少年,心情格外清爽。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给五条悟拍张照片吧……急死他。 距离公寓还有一个路口,他们还没走过去,夏油杰就看到一个见过的少年迎面走来。 是在京都姐妹校友交流会见过的加茂英纪,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是凑巧还是…… 夏油杰看了对方一眼便移开视线,准备带着神宫寺奏往另一边通过,丝毫不想和这个人撞见。 然而黑发少年径直向他们走来,清秀的面容挂着淡淡笑意,一看就是专门来找他们的。 见躲不过,夏油杰只好停下脚步,和加茂英纪相隔三步距离。 “你有什么事?”夏油杰对这个京都校的学生并无好感,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奏身上后语气更加冷淡。 加茂英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漠,依旧保持着微笑,“碰巧在路上遇见熟人,来打个招呼,我记得你是夏油杰,他是……” “抱歉,我们并不熟。”夏油杰侧身向前一步,挡住对方看向银发少年的视线,神色极其不善,“赶时间,不多聊了。” 说完,夏油杰就对神宫寺奏低声道抓紧他,迈开脚步绕过面前的拦路虎。 “好冷淡,你们是住在一起吗?关系真好……”加茂英纪没有阻拦,转过身看着离开的两人,一双沉郁的黑眸仿佛要将神宫寺奏的背影盯出洞来。 他没有插手殿下的事,结果转眼就发现对方身边多了两个碍眼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殿下在筹划什么,但他对所有能随意亲近殿下的人都感到万分嫉妒。 然而当他按捺不住想要看看殿下的时候,对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会过他,只垂下眼保持沉默。 哪怕是一点点回应也好…… 目送殿下抓着其他男人的胳膊远去,羂索捏紧了拳头,用力到发抖,然后努力将这股怨念吞下,转身离开了原地。 夏油杰带着神宫寺奏走远后,低声在少年耳边道:“那个人很可能是上层派来监视的,不然太凑巧了。” “嗯……”神宫寺奏平静回应,心中却对羂索十分无语。 擅作主张假装偶遇,这么快就寂寞了? 要不是他担心对方做出失去智的事,早就该把人给踢开了,一点情面也不想给。 到时候让傀儡代替他和对方接触一下吧,希望羂索不要不识好歹…… 回到公寓后,夏油杰便开始准备午饭。 神宫寺奏坐在客厅玩魔方,也算是一种放松方式。 夏油杰做好午饭,一荤一素,刚好够两个人吃,也不会浪费。 “不介意我这样喂你吧?”和五条悟的专横不一样,夏油杰即便心里再痒,也要先问过对方。 就算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也可以继续自己的温柔攻势。 神宫寺奏心说你都端着碗坐在边上了,他说介意难道还会放弃不成? “无所谓,记得吹一下。”银发少年淡声道。 “好……”夏油杰弯起嘴角。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5】 夏油杰一口一口将勺中的食物喂给少年,从没有觉得照顾别人这么令他满足,也渐渐体会到了五条悟的乐趣。 少年还是很配合的,每次都张嘴将食物全部含进去,朱红的唇染上些许油光,脸颊一边微微鼓起,眉眼低垂,就这么慢慢地咀嚼着,叫人赏心悦目。 怪不得最容易嫌麻烦的五条悟那么积极投喂。 神宫寺奏吃得慢,夏油杰便能做到一边喂他,同时也顾及到自己,甚至还拿着手机回复了几条五条悟的消息。 放下手机,夏油杰心中腹诽:这么焦心地想着奏,真的能专心办好家里的事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正是为了奏才不得不回家办事,应该是不会把事搞砸的。 吃完饭,夏油杰负责收拾清洗,神宫寺奏就在边上帮忙拿已经冲洗好的碗碟,安静地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支架”。 夏油杰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同居生活实在美好,他都不想让五条悟把奏带走了。 下午,两个人各自休息了会儿。 神宫寺奏拿着没读的书坐在卧室,夏油杰在完全消化后就在客厅举铁,是硝子见了都要说一句卷王的程度。 神宫寺奏表面在“看”书,实际上却分出心神控制傀儡。 大岛有丰富的酒局要参加,都是为了步步高升而攀附上层,继续保持有助于收集情报,他的护卫基本只要守在附近,是个既辛苦又很闲的差事。 神宫寺奏让护卫暂时离开,原本是去找羂索,却在半路上遇到赌马归来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把作废的马券丢到路边的垃圾桶,正为自己的赌运无语,转身就看到傀儡站在前面,立即认出对方是神宫寺奏操控着的那个护卫。 不确定是正巧与傀儡的行动轨迹撞上,还是对方特地来找自己,禅院甚尔没有主动打招呼,看了眼四周,还是走到一个偏僻死角。 神宫寺奏控制着傀儡跟了过去。 “你在啊,是来找我的?”禅院甚尔笑着看着“护卫”的眼睛,仿佛能从那双陌生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大金主。 “护卫”这时没有维持原本性格,眉眼变得冰冷,俨然是神宫寺奏的神态,“你不是有小孩吗?还赌?” “这不是想再多摇些钱吗?我对自己的运气还是抱有一定期待的。”禅院甚尔抬手按在脖颈上,讪笑道。 “还剩多少?” “还有点……零头。” “护卫”扯了扯嘴角,微微抬起下巴,普通的长相却透出矜贵气质,“你对这样的运气还抱有期待?这段时间没有需要你出手的机会,要是再晚点你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俊秀的面容扬起慵懒散漫的笑,“露宿街头倒不至于,我这张脸在富婆圈里很吃香的。” 头一回听人把被包养说得那么骄傲且直气壮…… 这样的大人带小孩真的没问题吗? “护卫”拧了拧眉:“我可不想你在正式开工之前得病死掉,回去后给我好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禅院甚尔移开视线,也不知听不听得进去,随后耸了下肩膀,露出无奈地笑。 “但是啊,我现在没多少钱了,殿下要不再资助点?不然我真要去陪睡了……”高挑俊逸的青年说着对面前的人露出标准营业微笑,带着几分讨好,若真是哪个富婆面对这样男人恐怕早就把持不住了。 “护卫”面上无动于衷,一双眼凌厉地看着对方,“甚尔,你是我的武器,不是陪睡的小白脸。” 禅院甚尔见他这么正经,抿着嘴收敛了轻浮的笑,“这……也算是一种包养吧?” “护卫”停顿了一瞬,眼睛微眯,“你这么想也可以,只要我还活着,你都是我的,要为了我洁身自好知道么?” “……”禅院甚尔头一次听人把这么有暗示性的话说得这么正经,老脸登时一热。 他还没说话,就见对方走了出去,忙出声道:“殿下,多久打款?” “护卫”回头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想得倒美,冷声道:“过来,把你砸光的钱拿回来。” 禅院甚尔愣了愣,随后跟了上去。 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拿回来?怎么拿? 倒不如直接抢比较快……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马场,由禅院甚尔支付了入场券,二人走入马场看台。 视线扫过接下来一场中参赛的马匹,禅院甚尔摸着下巴问道:“殿下,你不也是要赌吗?” “护卫”的目光却一直在场地上的马匹间移动,看上去是真的在用心分析。 神宫寺奏在这方面有的是经验,不是把把都赢也有个十赌九赢,靠得就是毒辣的眼光和孤注一掷的底气。 再加上他现在的读心能力,更是如同开了挂一样。 “买六号,全压。”不多时,“护卫”转头对禅院甚尔说道。 禅院甚尔将信将疑地看向六号马,他着实没看出这匹的赢面在哪里。 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照做,反正到时候输光了对方肯定会掏钱。 禅院甚尔跑去买了六号,很快就拿着马券回来了。 见对方已经坐下,他也坐在边上,两条长腿大大咧咧放在前面一排的座位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即将进行的一场比赛。 比赛开始后,冲在第一的并不是押注的六号,而是另一匹被大多数人看好的二号。 听着周围人的欢呼声,禅院甚尔就知道他们定是买了二号,而六号中规中矩,甚至隐隐有落后的趋势。 “殿下,你的赌运总不能比我还差劲吧?”这场怎么看都是该买二号的。 “护卫”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场地内的激烈角逐,眼底一派平和,丝毫不被周围的声音影响。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后撇撇嘴,心说反正他不会吃亏。 然而眼前的赛况却瞬息万变,在经过三个弯道后,原本一骑绝尘的二号竟然显出疲态,与后面马匹的距离越缩越短。 在最后一个弯道处,之前的前后顺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有些落后的六号逐渐发力,硬生生将所有马匹甩在身后,在一阵爆冷声中冲过终点。 大热门二号只落得个第五名…… 然而名次并不重要,马场内只有输赢。 禅院甚尔看得呆住,这也行?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就听对方道:“去取钱。” 禅院甚尔:“……” 他好帅……可恶。 【禅院甚尔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4】 因为是大冷门,所以倍率极高,禅院甚尔靠最后那些钱赚回了本金,甚至还多出来不少。 没想到,真没想到…… 本以为对方深居简出,应不太了解才对,结果竟然一触即成。 走出马场,“护卫”对禅院甚尔说道:“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回去安分点。” 禅院甚尔人生中第一次赢这么大一笔钱,都有些忘乎所以了,闻言笑了笑,“殿下可不可以分享一下经验?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冷冷扫过来的眼神止住声音。 “你大手大脚花钱没关系,但绝不能碰赌博。”“护卫”看着青年说道,“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赢。” 禅院甚尔眨了眨眼,没想到对方明明靠冷门赢了却还是这么谨慎,看来刚才也是有赌的成分在的。 但同样是在赌,对方却能如此沉得下气,在这个年纪属实不易了。 【禅院甚尔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27】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护卫”收回视线,抬脚向另一个方位走去。 和禅院甚尔待在一起几乎花费了大半个下午,神宫寺奏没再继续费心控制傀儡,放任对方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控制傀儡,相当于把意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本体,一部分附着在傀儡身上。 等意识尽数回笼,神宫寺奏觉得精神格外疲惫,安稳地坐着仍是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就干脆在椅子上闭目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恍惚间像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神宫寺奏挣扎着清醒过来,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正抚摸着额头。 “奏,你怎么在椅子上睡着了?”夏油杰见他恢复了意识,还不能放心下来,怕他这么睡会着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神宫寺奏感受着对方干燥温热的掌心抚过脸颊,意外挺舒服的,开口时嗓音却有些沙哑,“我没事。” 夏油杰闻言皱起眉心,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走到一处翻找出电子温度计,转身走回来时却有点无从下手。 “奏,方便我量个体温吗?就只要把这个夹在咯吱窝下面……” 神宫寺奏头还是昏沉的,也没完全清他的含义,就胡乱嗯了一声。 夏油杰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开始解衣带,手在动作时有些微微发抖,但很快就被他克制住了。 只是量个体温……要正经一点。 把领口扯开一些,露出少年一小片雪白的胸口,夏油杰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微热地移开,找准位置后就一鼓作气把温度计放进去,顺便把少年的手臂按下去些。 “唔……” 刚放进去,耳边就传来少年呓语般的呢喃。 夏油杰心头一跳,咽下一口唾沫后才看向对方。 只见银发少年领口微敞,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纤细的脖颈线条流畅优美,半垂的眼睫轻颤着,眼尾仿佛透着糜丽的薄红。 “怎么了吗?” 他刚才没有碰到哪里吧? “好冰……” 夏油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温度计的金属头太冰了,乍一贴上皮肤刺激到对方了。 “没事,很快就不冰了。”说着,他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神宫寺奏抿唇不语,他感觉自己确实有点不舒服,可能又要吃药了。 一想起过去吃的那些中药,他嘴里就开始泛起苦味。 要怎样才能不吃药呢? 只要温度计量出的温度正常就可以了吧? 神宫寺奏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夹着温度计的胳膊,想要让它们之间的接触不那么彻底,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个正常的温度。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身体掌控力,稍稍一动,就听到十分清晰且响亮的掉落声。 “啪——” 意识到温度计顺着袖子掉在地上,神宫寺奏身体僵住。 夏油杰奇怪地看了一眼,“怎么掉了?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么?” 然后伸手将温度计拿了起来,重新按了按,再次塞进了少年的衣服里,后者又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这一次,夏油杰十分贴心地帮他按着胳膊,保证能够充分接触且不会掉落。 神宫寺奏:“…………” 等过了几分钟,温度计发出了提示音,提醒温度已经量好了。 夏油杰目不斜视地取出来,一看显示37.8。 “有点低烧,我一会儿给你泡点冲剂喝。”夏油杰庆幸自己身边工具药品都还算齐全,能够及时使用。 神宫寺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始终碍于面子说不出来。 冲剂?什么冲剂? 苦不苦? 他被夏油杰托着腰和大腿从椅子上抱起来,下巴搁在对方肩头,眉头就没有放松过。 夏油杰把神宫寺奏放在床上,并帮他好衣领,盖上被子,转身便去找药去了。 神宫寺奏听着他翻找的声音,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总是要喝的……逃不掉的…… 等夏油杰冲泡好端着杯子走进来时,神宫寺奏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双手却交叉放在腹部,指尖互相摩挲。 夏油杰用勺子将颗粒彻底搅匀,坐在床边准备喂少年喝药。 舀起一勺吹了吹,确定不烫了便伸到少年唇边。 “慢慢喝,喝完睡一觉就好了。” 神宫寺奏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鼻尖轻轻嗅了嗅,意外没有闻到苦涩的味道,而且竟然还有些甘甜气息。 他有些疑惑,尝试着将勺中的药水含进嘴里,感受到与记忆中的苦涩截然相反的味道后不由睁大了眼睛。 这个药……竟然有点好喝? 夏油杰留意到他这个反应,问道:“奏,怎么了?喝不习惯吗?” “没有……这个药……不苦……” 一时太过意外,神宫寺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对,就是缓解症状的冲剂颗粒,我从小到大都喝这个,很管用。”夏油杰弯起唇角,没想到少年在意的是这个。 神宫寺奏捏紧了被角,“……” 第53章 神弃之子 确实是惊喜呢 大概是在五条悟那里喝中药喝多了, 神宫寺奏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味甘微苦的感冒药,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中药给喝傻了。 在夏油杰的帮助下喝完药,神宫寺奏意识又迷糊起来。 没想到他没有因为精力耗尽而倒下, 反而因为着凉而病倒了。 这具身体的体质真的好差…… 夏油杰给他掖好被角, 把杯子洗干净, 想了想还是给五条悟打了通电话。 五条悟一听到奏着凉了就格外紧张,得知对方已经睡着了, 便询问夏油杰具体情况,确定只是低烧也喝过药了, 他这才稍稍松口气。 而且夏油杰直接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觉得是他没有留意好奏的情况才会让对方在椅子上睡觉着凉。 他都这么说了, 五条悟也不好责怪, 只说了记得多提醒奏, 他估计马上就会有时间来看奏。 结束了通话, 夏油杰又回房间看了眼神宫寺奏的情况,见他睡得安稳, 就出去准备晚饭。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夏油杰才将神宫寺奏唤醒,让他吃了点东西再继续休息。 为了方便查看对方的情况,夏油杰早早洗好澡便在神宫寺奏身边躺下了, 时不时睁开眼伸手去摸对方额头的温度, 没有变烫就又闭上眼休憩。 神宫寺奏在睡梦中也若有所感,半梦半醒间对夏油杰说:“不用管我, 要是你也生病就不好了……” 夏油杰凑近才听出来他说了什么, 轻笑一声回道:“没事,我没那么容易生病。” 他平时的锻炼都不是白练的,要是因为这点事就生病了是要被嘲笑的。 神宫寺奏体质弱, 他可一定要照顾好,快点好起来他才能安心。 不过都迷糊成这样了,还想着关心他的身体,夏油杰看着少年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意。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6】 第二天早上,夏油杰先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后拿着电子温度计再次给神宫寺奏量了次体温。 这次他先握了一会儿温度计的金属头,随后才按了开关放进奏的衣服里。 整个过程虽然还算轻车熟路,但还是控制不住脑内的想法。 神宫寺奏的皮肤很白,白得剔透,锁骨好看,肩膀也不显得过分骨感,每一处都很漂亮,让人很有触碰的冲动。 夏油杰默默挥散了这些浮想联翩的想象,注意到对方已经苏醒过来,便低声道了句早安。 神宫寺奏发现自己正夹着温度计,就躺着没动。 等时间到了,夏油杰把温度计拿出来,见体温已经正常了,就彻底安下心来。 “退烧了,不过下次一定要记得盖被子睡觉,天冷了很容易着凉。”夏油杰帮少年好衣襟,又替他掖了掖被子,“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饭。” “嗯……”神宫寺奏也不急着起来,免得给夏油杰添麻烦。 但是他现在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也睡不着,就找出手机听五条悟新发来的消息。 “奏,现在好点了吗?怎么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是不是太累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到床上睡,实在不行就盖个小毯子。” “我这里快忙完了,过两天我就抽空来看你,这段时间你就养好身体,乖乖等我……” 从语气和声音中能听出五条悟的关切,仿佛恨不能从京都老家飞来东京。 神宫寺奏听完全部语音,已经能想象到五条悟发语音时的激动,发完后面对家里的仆从又无缝切换高冷人设的画面了。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与他想的一致,五条悟此时刚感情饱满地发完一条语音,用老父亲的口吻让他注意身体,发完后用力把手机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暗道他要赶紧处好事情早些去见奏。 忽然,家仆禀报声传来:“五条大人,这里有一封回信,是大岛干部送来的。” 五条悟一改怨念神色,冷着脸回复:“拿过来。” 从家仆手中接过信纸,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将其抖开,神色沉凝地阅读起来。 最近他刚从自己老父亲那里强行接过家主之位,还接受了一些以前从来不会参加的高层宴会,为的就是多接触高层,以他的身份也能影响一些决策,对他们针对奏的事也更好插手。 据他了解,奏的情报大多集中在一个中层干部手上,对方八面玲珑,在高层之间混的如鱼得水。 这个人就是大岛干部。 这人也确实像鱼一样难抓,虽然经常参加高层聚会,几乎没有他缺席的宴会。 然而五条悟却屡次扑空,想好好“问候”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这次实在失去了耐心,直接向对方送出了邀请函,直言想要和对方见一面。 现在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本以为会是推辞之类的信息,没想到对方竟然委婉提出了改订另一家的请求,甚至提到自己近期得了流感,不能与他面对面交流…… 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晚上。 “这个大岛……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吧?” …… 神宫寺奏休息了一天已经完全好了,隔天正好是夏油杰去兼职的日子。 因为是在猫咖,所以比较清闲,夏油杰可以在工作的同时把神宫寺奏带在身边照看。 当天,神宫寺奏才得知猫咖老板和夏油杰原本就认识,也特别善解人意,不仅同意夏油杰把人带到店里,为了不让他孤单,还在他的怀里放了只猫。 “小白很乖的,基本不会乱抓乱跑,随便摸都问题。”老板怕少年会紧张,在一旁说道。 夏油杰看了一眼,就见银发少年微微低头,腿上趴着一只白色长毛猫,双手像是不知怎么放才好,有些僵硬地放在猫咪的背上。 修长莹润的手指缓缓穿过猫咪蓬松柔软的毛发,并没有进行过多的接触,猫咪却忽然叫了一声,将长长的尾巴缠住少年的手腕,甚至翻过身露出肚皮,貌似很喜欢奏。 说起来,这猫不仅毛发是白色的,连眼睛都是蓝色的。 活似某人的翻版。 夏油杰收回视线继续处手边的工作,再抬头就看到这只白猫正扭动着身子蹭来蹭去,还伸出爪子扒拉奏的衣服,已经把领口抓得有点乱了,同时还对着少年垂落的银发挥爪,一只猫也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神宫寺奏被这一系列亲昵行为弄得僵住,身体逐渐向后靠,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两侧,任由这只粘人精在自己身上撒野。 夏油杰走过去捏起白猫的后脖颈,这家伙立马就老实了。 “这只猫怎么跟五条悟一样?” 连粘着奏撒娇乱蹭的行为都如出一辙。 神宫寺奏终于得救,闻言露出疑惑神色。 如果说是粘人的话,确实挺像,但说是一样就有失偏颇了。 因为五条悟不是窝在他怀里撒娇,而是直接锁住他……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小猫咪冲他喵了一声,显然没有在奏腿上时那么软糯。 夏油杰把白猫放在了沙发上,见它只是蹭到奏腿边趴着便没再管。 临近中午的时候,猫咖的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迅速从夏油杰眼前闪过,转眼间就扑到了银发少年身边。 夏油杰眨了眨眼,身体已经行动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忙人五条悟。 “…………” 差点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了。 五条悟摘掉了墨镜,长手长脚把银发少年紧紧揽在怀里,脸颊在少年脸上反复地蹭,把一头白毛蹭得凌乱也不肯停下。 “奏,有没有想我?我今天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了,现在是不是很感动?” 神宫寺奏再次体验了窒息的感觉,别过头不想和五条悟贴在一起,一手挡住对方的脸却再次被蹭了手心。 “悟,这里不止你一个人……”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打扰到别人。” 神宫寺奏:“…………” 但是你骚扰到我了。 夏油杰走过去,看到本来就很关注奏的客人们都被五条悟的举动吸引了注意,突然觉得自己给对方兼职地址的做法大错特错了。 “你* 那边的事都处完了?” 五条悟把下巴靠在奏的肩上,“快了,但今天正好空闲,晚上还得回去。” 夏油杰了然,所以是百忙之中赶过来的,待半天就走了。 “对了,你们店里有什么主食?好吃的话我就和奏在这里解决午饭算了。”五条悟摊开手心对夏油杰招了招,示意他把菜单拿过来。 夏油杰兼职的这个猫咖主要就是通过售卖食物饮品赚钱,主食自然也都提供。 转身拿来一张菜单递给五条悟,后者浏览了一遍就在神宫寺奏耳边说道: “这个猪排饭看起来还行,意面也可以,奏你想吃哪个?” 神宫寺奏偏头他远点,淡声道:“都可以,但非要选的话就猪排饭吧。” 没别的由,米饭吃起来比面条方便。 “好,一份猪排饭。”五条悟说着又在甜品区搜索起来,然后给自己点了一堆甜品。 要不是知道五条悟真的需要补充这些能量,夏油杰都有种对方在为难自己的错觉。 夏油杰记下来后就去准备了,神宫寺奏再次被粘住,左边五条悟,右边趴着白猫。 神宫寺奏:“……” 被包围了。 五条悟缓解了思念之情,便低声对神宫寺奏说道:“奏,等今晚的事结束,基本就解决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这样……”神宫寺奏吸了口气,觉得这是一条令人窒息的消息。 “我们在东京买套房吧,你要是无聊了还可以有很多玩的地方。”五条悟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神宫寺奏不会觉得随便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买房很夸张,唯一关注的一点反而是—— “只有我们两个人?” “当然也会雇佣阿姨帮忙啦。” 神宫寺奏眉心微拧,“还是算了。” 五条悟思索片刻,问道:“奏是觉得身边有个陌生人不安全吗?要是这样的话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独处的。” 倒也不是安不安全,独不独处的问题。 “我们在夏油的公寓附近租一间房好不好?”神宫寺奏还想刷点好感度。 五条悟闻言却睁大了眼睛,一时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为什么?难道奏你对夏油……” 他才离开几天? 奏就已经被夏油这个黑狐狸给拐跑了?? “比起外人,我觉得夏油更靠谱一点。”神宫寺奏直接打断了他。 五条悟还想劝他,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要是他真有事不能陪奏,到时候便宜的还是夏油杰。 但是问题不大,他只要先下手为强就不用怕这个黑狐狸了。 “好吧,那我先让人看好房子,等我回来就搬进去。”五条悟说着,在神宫寺奏鼻子上刮了一下,“满意了吧?” “嗯……” “那叫声悟哥哥。” 神宫寺奏欲言又止,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你怎么确定我就比你晚出生?” “啊这个嘛……”五条悟沉吟片刻,想起来之前看到的资料,其实奏的质疑反而是对的。 见他这个反应,神宫寺奏就更有底气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五条悟抓了把头发,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奏是早上出生的,我是傍晚……” “那该喊哥哥的难道不是悟吗?”神宫寺奏心情好起来了,拍了拍五条悟的大腿。 快,叫哥。 “啧……” 五条悟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里才抓起对方的手,在上面轻啄了一口,然后将唇凑到对方耳边。 “奏哥哥。” 用较为低沉的声线说完,五条悟便退了回去,垂眸看着身边的人,耳尖发烫。 令他满意的是,银发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睫毛却快速颤动了两下,耳朵也浮上淡淡绯色。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0】 五条悟见状又勾起了嘴角,在神宫寺奏耳边道:“奏哥哥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害羞了?” “是你说话靠太近了,离远点。”神宫寺奏的耳朵只觉得一阵酥麻,身体也不自觉僵住。 “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奏哥哥好过分。”五条悟故作委屈,说话间把头埋在对方脖颈间,仿佛在抽泣一般,实际上脸上的笑都要压不下去了。 “……”神宫寺奏听到他的发言和心声,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想和奏永远在一起。】 幸好这时夏油杰及时救场,将一份猪排饭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点的猪排饭好了,记得趁热吃。”丸子头少年眯眼笑着说道。 五条悟立刻扭头瞪他,二者视线在半空激烈对撞,几乎都要擦出火花来。 “你这个店员很没有眼力见啊,小心我给你打差评。”五条悟狞笑道。 “本店不接受客人没有由的投诉哦。”夏油杰维持着假笑,额角绷起一根青筋。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宫寺奏开口了: “我要开动了。” 五条悟闻言收回视线,连忙拿起筷子和勺子,“我来喂奏哥哥吃饭~” “…………” 夏油杰无语地离开,心道怎么就开始叫奏哥哥了,真会粘人…… 神宫寺奏吃饭的时候不会说话,五条悟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 之后夏油杰更是隔一段时间就上一道甜点,总是打断五条悟,惹来后者强烈的不满。 “你这怎么一茬接一茬的?能不能一次性上完?” “抱歉呢,因为都是现做的,所以会比较慢。”夏油杰回以标准的营业答案。 五条悟抽了抽嘴角,只得抬手一挥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不要继续打扰他和奏的二人世界。 神宫寺奏边上的白猫已经跑去另一边睡觉了,但五条悟这只总是花式粘人。 比如甜品的第一口都会给奏吃,还会一边刷手机一边和他分享,甚至测试里面的说法准不准确。 而且随着下午时间的流逝,五条悟也明显焦躁了起来,下意识抖起腿来。 神宫寺奏坐在边上,整个人也被他带的抖起来。 “……”这个脚应该很适合踩缝纫机。 实在是忍受不了,神宫寺奏一把按住他的大腿,“别抖了,我要睡一会儿。” 五条悟一听,马上停下无意义的抖动,干脆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邀请道:“好啊,我给奏当膝枕。” 神宫寺奏听到他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就知道这孩子有多期待了。 行吧,看你也留不了多久,稍微满足一下吧。 俯身靠下去,银发便向那侧倾泻,五条悟见状伸手帮他梳好,扶着他的头准确枕在自己腿上。 神宫寺奏没什么心负担,闭上眼进入浅眠,将控制傀儡消耗的精力慢慢补充回来。 这时候的五条悟格外安静,低下头注视着银发少年的侧颜,一点点将心底的急切抚平,告诉自己马上就可以一直和对方在一起了。 虽然会有个碍眼的人…… 没多久,夏油杰过来收拾桌面,见奏在休息就放轻了动作,最后离开的时候隔空和五条悟视线交汇。 五条悟挑眉:膝枕,羡慕吗? 夏油杰微笑:呵…… 在神宫寺奏睡着后,五条悟拿出手机又连拍了好几张。 这么宝贵的时刻,他可要拍下来好好保存。 …… 时间很快到了夏油杰换班的时候,神宫寺奏睡了一个小时也坐了起来,起身时感觉五条悟的腿有些僵硬。 “我换班了,回去吧。”夏油杰换掉工作制服走了过来,对二人说道。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身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悟,你怎么了?”他问道。 “腿麻了,让我缓缓……” 五条悟的声音有些压抑,看来确实麻的厉害。 夏油杰闻言露出淡淡笑意,温和,却是那么刺眼。 被这抹笑意挑衅到的五条悟咬牙站了起来,动作间有几分僵硬。 “我没事了,走吧。”五条悟拉起神宫寺奏的手。 神宫寺奏有点没反应过来,心道刚才不还腿麻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真强…… 然后他跟着站了起来,等五条悟先迈出一步。 两秒后,五条悟僵硬地迈出了第一步,接着便停住了。 “……好像有点勉强。” 神宫寺奏:“……”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五条悟彻底恢复过来,他们才离开了猫咖,一同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街道上车水马龙,天黑得早,路灯也都亮了起来,显得格外明亮热闹。 五条悟默默将五指与神宫寺奏交握在一起,心中计算着所剩下的时间。 到了公寓楼下,来接五条悟回去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奏,等我回来。”五条悟这回没有上次那么磨蹭,在神宫寺奏耳边说了一声,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便转身上了车。 和五条悟道完别,夏油杰终于牵起神宫寺奏的手,和对方一起上了楼。 吃完晚饭,闲下来的夏油杰坐在少年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五条悟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解决事情了?他有说接下来的打算吗?” “嗯,我们打算在这个公寓附近租一间。”神宫寺奏如实回复。 夏油杰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五条悟竟然会这么做。 “这是他的想法?” 他不信五条悟会这么想,对方肯定巴不得奏离他远点。 神宫寺奏摇摇头,扭头面向夏油杰,“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当然也不是想一直麻烦夏油,就是觉得偶尔能见面挺好的。” 夏油杰看着少年抿唇微笑的秾丽面庞,那双空茫的眸子虽然看不见他,却将他的身影留在了其中。 他正被对方“注视”着,这种感觉很好。 夏油杰不由弯起唇角,心中一片柔和,抬手摸了摸少年耳旁的头发。 “不要紧,要是奏愿意,可以一直麻烦我。”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8】 神宫寺奏感受到触碰,稍稍垂下眼眸,侧过头像是不知如何回应。 但仅仅是这样,夏油杰就十分满足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二人便相继进浴室清洗,早早躺进被褥中准备休息。 神宫寺奏阖上眼,意识却在傀儡间查探。 大岛在两天前的时候就收到了五条家主的邀请函,本来次次都能避开五条悟参加的宴会,没想到对方这次主动找到了他。 对方找大岛做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那些资料? 神宫寺奏选中大岛这个人也不为别的,一来对方拥有与上层接触交流的途径,二来是除原五条家主外拥有关于他的情报最多的一个人。 没有办法,看来是真的躲不掉五条悟的“问候”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接受五条悟的邀请,而是以得流感为由,在一家古典饭店订了一个不用面对面接触的雅间。 此时,房间里开足了暖气,“大岛”正坐在包间中的小隔间里等待五条悟的到来。 五条悟从东京直接来到饭店包间,冷着脸走在古朴建筑的走廊中,周身气息冷冽,让人不好接近。 然而他的脑中正酝酿着对付这个滑不溜秋的泥鳅的办法。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真的感染了流感,还是又在耍什么滑头…… 一走进包间,五条悟就被满屋子的暖气扑了满脸,呼吸几乎停滞。 五条悟:“…………” 屏风后传来咳嗽声,他的目光便凝聚在那道印在隔间纸门表面的身影上。 “五条家主,年轻有为,您的盛名在下一直有所耳闻,没想到能受到您的邀请,只可惜……”男人沙哑的声音停顿片刻,便爆发出又一阵咳嗽。 “……”五条悟听得眉心紧锁,觉得这人都要把肺给咳出来了,然后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飞沫传染,离他远点。 “咳咳!可惜在下不幸染上了流感,不能与鼎鼎大名的五条家主促膝长谈,只能以这样的形式见面,请见谅……” “我还以为你就是单纯不想看见我呢,毕竟那么活跃的大岛先生竟然缺席了那么重要的宴会,原来是得流感了啊。”五条悟对自己数次扑空的经历耿耿于怀,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 “五条家主误会了,要是知道您要见在下,别说流感,就算是肺炎,在下也一定会前来应邀,又怎么躲着您?”那声音谄媚极了,在巴结那些高层的时候怕就是这样的语气。 五条悟听了后感觉十分不适,心说他可不会因此抬举你,也别总是提一些会传染的病,他都要待不下去了。 “你不觉得热吗?天也没那么冷吧?”这暖气真要命,他都要捂出汗了。 “恰逢冬日,在下又生病畏寒,咳咳,若是您觉得热的话,在下就把暖气温度降低点,我们好好……” “行了行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促膝长谈,你应该也知道你手里拿着我的人的情报吧?”五条悟不再废话,直接奔入正题。 隔间里的人似乎花了点时间反应,随后试探道:“五条家主,您指的是那个诅咒……” 诅咒之子还没说完,五条悟就出声打断:“他有名字,名为奏,是我的家人,你手中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交给我,不许备份。” “这……是在下愚钝了,原来他是您的家人……”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少说废话,多少可以买你的封口费?”五条悟被咳嗽声吵得耳朵疼,不耐道。 隔间里的人讪笑了两声,“五条家主言重了,在下能与您说话便是莫大的人情,只希望您日后能记着在下,这些情报就当维持这人情的见面礼好了。” 五条悟眉头一抬,突然又觉得这人懂得审时度势,但也有可能是在说好听的话忽悠他。 “明天我就要拿到,要是我派来的人发现你有备份,或是转交给除我以外的人,小心你的位子不保。” 不就是比人脉势力吗?他还整不过一个区区中层干部? “是是是!在下一定谨记!请五条家主放心。” 五条悟在房间中踱了几步,想要把隔间的门打开一点看看里面的人,却被又一阵咳嗽声打断。 算了,话都带到了,回头再监督便是。 “走了,你好自为之。” 别把流感传给别人…… “五条家主这就走了?不,不留下来吃顿饭吗?我菜都点好了——” 回应他的是障子门关闭的声音。 过了数秒,包间里的“大岛”不再发出咳嗽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岛先生,您都听到了吧?” “那么钱款就有劳您转过来了……” 神宫寺奏听完了全程,在彻底结束后便将意识抽离回来,稍稍松口气。 还好五条悟没有打开隔间的门,不然就会发现门后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岛,而是他请来的演员。 毕竟六眼实在是作弊,就算隔着一堵墙也能看到咒力残留。 哪怕他十分注意不将咒力泄漏出来,对方还是能根据流动分析出些什么来。 他可经不住这个刺激。 至少现在还不能在对方面前暴露。 不过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他的家人,神宫寺奏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家人这个词汇在他印象里并不是他和五条悟这样的关系。 他以前只在其中看到了虚假,利益,还有仇恨。 于是,他也学会了恨,恨自己,恨这个世界。 然而现在他却无法做到这样去恨五条悟,他可以恨自己,恨任何人,唯独不能恨身边这些陪伴他的人。 他们是家人。 原来这就是家人。 真希望这个冬天可以快点过去…… 顺利解决了这件事,神宫寺奏安心入眠,不知不觉间就向着床上的另一处热源靠近。 夏油杰还没睡着,顺势揽过少年的后背,满足地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 隔天,五条悟顺利拿到想要的东西,同时多给了大岛一笔封口费。 拿了他的“赃款”,就别想两边吃好处。 没在五条宅邸多待,他收拾好行李就立刻赶到东京。 时间正好撞上夏油杰换班,他在二人必经的路上偷偷等着,正想着给神宫寺奏一个惊喜。 远远地就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手牵手走过来,看起来分外和谐。 五条悟心里正冒着酸水,就见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不禁睁大了眼:“?” 只见夏油杰走到银发少年面前,将对方的身影挡住了大半,抬起手摸向对方的脸,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五条悟心头一震:“!!?” 他要对奏做什么!? 眼前的画面如同慢动作镜头一般,再慢一点二人就要真的凑在一起了。 几乎没有犹豫,五条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抬脚便给了毫无防备的夏油杰一记飞踢。 “你在做什么!?” 伴随着这声怒吼,夏油杰被他踹得向前一扑,竟正好对上了神宫寺奏的嘴唇,两个人就这么突兀地磕在了一起。 “……”银发少年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疼痛和柔软的触感,稍稍睁大了眼。 刚进了些异物的眼睛不太舒服,眼眶泛着红,一滴生性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夏油杰立刻分开,顾不得自己磕破的嘴唇,抬手抹去了少年眼角的水痕,见到对方唇上的破口,沉着脸向五条悟投去锐利的视线。 你在搞什么鬼? 亲眼目睹了全程的五条悟整个呆住,他太激动了,以至于没控制好角度,竟酿成了眼前的“惨剧”。 白发少年在意外碰在一起的二人之间支支吾吾,对神宫寺奏颤抖地伸出手,“那个……我……我刚刚看错了……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确实是惊喜呢。”夏油杰弯起了唇角,对他露出幽沉的微笑。 “…………” 第54章 神弃之子 都是殿下的所有物 五条悟想给自己一脚的冲动都有了。 他之前还想着先下手为强, 这下好了,直接帮夏油杰反超得分了! 懊恼,悔恨, 无措, 五条悟一时间五味杂陈, 但他不能在夏油杰面前表现出来。 “奏,刚才你怎么了?”五条悟强行忽视掉尴尬的气氛, 上前一步查看神宫寺奏的情况,“眼睛怎么红了?” 不会是被磕痛的吧? 五条悟心里咯噔了一下。 神宫寺奏眼里仍有进了异物的不适感, 于是闭上眼让生性泪水将其清出去, 睫毛都被濡湿。 “眼睛进沙子了, 夏油想帮我吹。” 五条悟盯着他被濡湿的睫毛, 还有渗出血迹的嘴唇, 心中酸涩面上微热, 生怕少年因此生他的气。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伸手戳戳对方的肩膀,“那,那我帮你吹吹?” 夏油杰把嘴唇的腥甜舔进嘴里,看着做错事不知道怎么道歉的五条悟, 莫名觉得好笑。 “不用了。”神宫寺奏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里面被泪水浸润了一遍,舒服多了。 五条悟见状也想像夏油杰一样帮他擦掉眼眶的湿痕, 手在半空僵持了半天, 最后选择把右手的袖子拉长,捏着袖口就要上手。 “我有纸巾。”夏油杰看到他的举动不由干咳一声,从口袋拿出一包餐巾纸, 抽出一张走向神宫寺奏。 “……”五条悟只得收回手,眼巴巴看着夏油杰轻轻擦拭奏的眼眶,仿佛比之前远在家中日思夜想的时候还要煎熬。 夏油杰擦拭好后就将纸巾叠起来,转身拉起银发少年的手,“好了,我们回去吧。” 神宫寺奏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向前抬脚。 看着直接无视了自己就要向前走去的二人,五条悟感觉心被扎了一刀,恍惚了一瞬便跟了上去。 他腿长,两三步就走在神宫寺奏边上,然后又放慢脚步配合对方并不快的步伐。 五条悟扭头看向身边人的侧脸,眼神飘忽,嘴张开半天蹦不出半个字来。 想了半天,他还是伸手揪住了神宫寺奏的袖子,小幅度地扯了扯。 “呐,奏哥哥,我可以跟你回去吗?”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也没转头,平淡道:“是夏油的公寓,不要问我。” 五条悟揪着袖口的两根手指顿住。 可恶,今天本来可以接奏回他新租的公寓,结果……! 夏油杰偏头,对五条悟弯起双眸,笑得腹黑狡黠,“或许你叫一声夏油哥哥,我会让你进我的门。”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得意的表情暗自咬牙,“想都别想!” “那算了,我家不欢迎没礼貌的冒失鬼。”夏油杰干脆地转回去,不再看对方。 五条悟又把视线移回神宫寺奏脸上,压低声音对他说:“那奏哥哥可以和我回去吗?我已经租好房子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一些,一双苍蓝眼眸都因此闪烁着希冀的光,只可惜对方根本看不到。 神宫寺奏的袖子被他来回扯着,仿佛他不答应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完全就是小鬼头粘人的套路。 “还要收拾行李,改天吧。” 他这话一出,五条悟顿时哑口无言。 半晌后,五条悟又扯了下他的袖子,“我帮奏哥哥收拾,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五条悟就在边上反复问。 “好不好?好不好呀?呐呐,奏哥哥……” 一开始还带着点诚恳情绪,后面就变成单纯的胡搅蛮缠了,在耳边机械性重复播放,十分洗脑。 神宫寺奏的耐心完全被消磨干净,对这个攻略对象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这就是最强咒术师?! 虽然还没彻底成长,但真的幼稚过头了。 在等绿灯的时候,夏油杰也带着几分不耐地看向五条悟,想说你不要再骚扰奏了,就见银发少年先他一步做出动作。 一只五指修长纤细的手准确地掐住五条悟的脸颊,同时往外扯了扯。 “闭嘴,再吵就不你了。” 银发少年声音清冽,无神的双眸眼尾上挑,本是凌厉刻薄的凤眸,偏头转过来时却眸光流转,映出五条悟的面孔,仿佛正凝视着他。 五条悟呆呆地看着他,半天只说出一个好字,抬手想要触碰掐着脸的手,对方却正好收回,他只稍稍擦过对方细腻的手背。 夏油杰收回视线,总觉得这样反而便宜了五条悟,估计这下子完全把之前的莽撞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他因此亲到了奏,满足了一直以来的心愿,但这整件事就只是意外。 他不好再提起来,奏也不会放在心上,和他想要的结果天差地别。 不要再捣乱了,你要是不会追人就不要坏了他的事…… 之后五条悟便安静了很多,一路跟随二人来到公寓,完全不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夏油杰看着强行挤入门中的五条悟,“抱歉,我这里没准备冒失鬼的拖鞋。” 五条悟心说我稀罕你一双拖鞋不成,脱了鞋子就直接踩在了地板上,无下限术式一开根本不怕弄脏脚,越过夏油杰直奔神宫寺奏。 “……”夏油杰只希望奏不要再宠他了,不然又要得意忘形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奏,我租的房子就在街对面哦,很近吧?”五条悟跟着银发少年坐在沙发上,语气逐渐欢快起来,像是在说我干的还不错吧?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就伸到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疑惑地看着对方与自己的聊天界面,屏幕上全是他发的语音消息,最新的几条还缀着未查看的红点。 “嗯?是这两天的消息……奏都没有听吗?” “因为你太吵了。”神宫寺奏毫不留情地回道。 实际上他有眼线关注五条悟那里的情况,所以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就把这些信息攒起来想要一起听完。 这下倒是有用处了,让五条悟好好看看自己在他那里是多么聒噪,要是知道他并不关心自己,心灰意冷失去好感也无所谓。 好感度已经到了80,再多就烦人了。 “……”五条悟划拉着屏幕的手指微微颤抖,发现这两天的一条未读,不过之前的确实都听过了。 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听烦了,但绝对不会一直放着不听,只是正好今天遇上了那个意外,故意拿出来吓他。 没错,一定是这样,奏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 “奏……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一说回这个由他而起的事故,五条悟就纠结起来。 他总不能跟对方如实解释,说自己以为夏油杰要亲奏,不愿奏的初吻被夺走才这么激动吧?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说话时嘴唇上的破口格外显眼,“我生什么气?” 然而这话在五条悟耳里就是有情绪了,对方就是很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越是平静无波,越有可能是在掩盖。 五条悟回头看了眼,发现夏油杰独自在厨房忙碌,不会关注这里,就安心地扭回头。 “痛吗?我……”五条悟伸手按在少年的肩膀,垂眸看着对方柔软的朱唇,“我帮你吹吹?” 神宫寺奏可不想和他做这样羞耻的事,一把推开他的脸,“你要是无聊,就去厨房帮忙。” 五条悟的脸贴着他柔软的掌心,也不恼火,嘟囔道:“那你能不生气吗?” “我没生气。”神宫寺奏收回手。 他是恨铁不成钢。 五条悟看着自己和少年之间的距离,心道这难道不是生气的证据吗? 都不肯让他靠近了…… 五条悟按捺住抱住对方的冲动,决定先按对方的去做,不大情愿地站了起来,只穿了袜子的脚一步步迈向厨房。 “奏让我来帮你,说吧,要做些什么?”五条悟看向正在切菜的丸子头少年。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边上的土豆,“削皮会吧?” 五条悟走过去拿起来一个土豆,面露不屑,“这有什么难的?” “记得洗一洗。”见他这么自信,夏油杰把刨刀递过去,还是提醒了一句。 五条悟本想直接开始刨皮,听到这话后顿了片刻,转身走向水池清洗起来。 洗干净后甩了甩水,就对着垃圾袋削起皮来。 夏油杰给的刨皮工具很好用,就算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能做的像模像样。 五条悟心中底气更足,将削好皮的土豆放在案板上,“怎么样?” “嗯,还有一个。” “…………” 五条悟立刻拉下脸,拿起另一个吭哧吭哧忙活起来,一会儿又削好一个。 “然后呢?” “没有了。”夏油杰今天打算做咖喱土豆炖牛肉,确实没别的需要做。 五条悟双手交环在胸前,就站在他边上,无声地盯着他干活,眼里闪过各种情绪。 “你想说什么?”夏油杰被盯得烦了,却也知道对方心里极不平衡,面上还维持着气定神闲。 “你别得意,这次只是意外,根本不算——” “算什么?” 夏油杰狭长的眼瞥向他,紫色瞳眸沉淀下来,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唇上的破口格外刺眼。 “……”五条悟怎么可能把“初吻”两个字说出来,脑海里满是对方的唇和奏贴在一起的画面。 他狠狠将这一幕撕碎,磨了磨后槽牙,“反正就是不算。” “行吧,只要你真这么认为。”夏油杰无所谓道。 五条悟被他戳中痛处,默默攥紧了拳头,“……夏油,敢不敢用男人的方式和我较量?” “男人?可是我面前只有一个冒失鬼诶。” “这次是失误,失误!”五条悟再次被扎了一刀。 夏油杰一边干活,一边道:“你想和我打架?抱歉,我不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赢。” “就算你赢了我,也不影响奏的选择。”这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五条悟听到的音量说道。 “…………”五条悟彻底没话说了,虽然夏油杰是他的对手,但奏的心意才是关键。 良久,他才卸下方才的气势,“那你可要做好心准备,在这方面我比你了解得多,毕竟——” “我和奏是一起长大的。” 白发少年说完,像是再次找回了信心,抬起下巴挺直脊背,扭头就走出了厨房。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确实是五条悟的优势。 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互相之间最为了解,做亲密的事都不会觉得刻意。 但谁说中途加入的就一定会输呢? 五条悟回到神宫寺奏身边,见对方正捏着魔方打发时间,便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刚才削好了两个土豆,很棒吧?” “哦。”神宫寺奏不太想他,语气敷衍道。 五条悟脸上笑容微凝,凑过去继续道:“这个魔方会不会已经玩腻了?我再给奏买一个好不好?” “你随意。” “……” 五条悟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神宫寺奏就只回复几个字,最后干脆不说话了,把人晾在边上。 夏油杰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五条悟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一幕,不免勾起嘴角。 看来某人的进展并不顺利啊…… 五条悟见他坐了过来,默不作声贴上神宫寺奏,就算表面上也要让夏油杰显得格格不入。 “咖喱还在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夏油杰十分自然地对神宫寺奏说道。 “嗯,辛苦了夏油。”神宫寺奏也给予了回应。 五条悟听得眼热,“奏,土豆是我削的哦。” 神宫寺奏:“……” 这是第几遍了? 直到吃饭,神宫寺奏都没有会五条悟。 夏油杰盛好咖喱端出来,见五条悟已经坐在奏身边打算喂饭了,也没多说什么。 相安无事地吃完咖喱盖饭,五条悟* 因为被放置过久而消耗的血条再次满值,继续粘着神宫寺奏软磨硬泡。 夏油杰不在边上,五条悟就揪着对方的袖子小声试探:“奏,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初,初吻没有了,才生气的?” 神宫寺奏听到“初吻”二字也毫无波澜,这种东西他早就交代在了第一个任务里。 没听到回应,五条悟觉得很有可能,一手撑在神宫寺奏背后的沙发上,俯下身靠近对方,低声道:“没关系,那是意外,不算。” “……”神宫寺奏感受到五条悟的气息,偏过头躲开,只想让对方离远一点。 “要是你还生我的气……就把我的初吻夺走好了……”五条悟毫无负担地说出了奇怪的话,苍蓝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神宫寺奏不知从何吐槽起,心道你巴不得被夺走初吻吧?心跳声都出卖你了…… “我把我宝贵的初吻给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神宫寺奏再次推开凑上来的脸,起身走进卧室,找出换洗衣物。 一直走进浴室,五条悟都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后面,非要得到回复才肯罢休。 浴室的门关上,五条悟就站在那冥思苦想。 嘶……这样也不行。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奏自己呢? 夏油杰从一旁经过,二人视线交汇一瞬,又很快分开。 五条悟暗自磨牙,夏油杰笑而不语。 浴室里水雾弥漫,神宫寺奏浸泡在热水中,决定给五条悟找点事干。 要是一直这么清闲,他都要被对方烦死。 让大岛找其他部门多分配些任务给高专一年级,不仅是五条悟,夏油杰都要受其影响。 神宫寺奏在心里说了句不好意思,他真的很需要私人空间。 高层的情报他已经掌握了部分,接下来就是设局让他们互相揣测怀疑,让情绪持续发酵,只等他把物色好的人选安插进去…… 至于根深蒂固的世家根基,到时候就是甚尔出手的时机了。 说起来……甚尔有好好听话吗? 神宫寺奏暂且放下这件事,从浴室出去时迎面就撞上蹲在门口的五条悟。 “……”像只大狗一样。 有夏油杰在一旁,五条悟嘴上就收敛很多,没把初吻挂在嘴边。 等对方后脚进了浴室,五条悟的嘴就彻底不把门了,粘着神宫寺奏企图得到回应。 神宫寺奏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书,五条悟就蹲在床边,时不时发出点动静想要引起对方注意,要不就奏哥哥奏哥哥地喊着。 知道对方会一直纠缠下去,神宫寺奏心中叹了口气,索性将书合上,扭头面向五条悟。 对其勾了勾手指,淡声道:“过来,悟。” 五条悟眼睛睁大了些,手撑着床沿挺起了上半身,来到与神宫寺奏相同的高度。 神宫寺奏的手摸向他的下巴,柔软的指腹划过下唇。 五条悟被这样触摸不由屏住了呼吸,缓缓向对方靠近。 手指从嘴唇抚向鼻梁,像是在描摹他的面孔,一点点来到那双满含期待的双眸,然后并拢五指将其捂住。 五条悟即便被捂住了眼睛,还是能感觉到银发少年在向他倾身,嘴唇上传来相应的柔软,一触即分,却留下了淡淡香气。 神宫寺奏的手心被眨动的睫毛挠的有些痒,放下后将食指抵住对方的唇,无声地告诉对方要克制住冲动。 “奏……” “闭嘴,不是要帮我收拾行李吗?” 银发少年的语气不容反抗,冷玉般的面容平静如初,柔软的唇上裂开的一道鲜红破口格外惹眼。 五条悟抿了抿唇,随即露出了毫无阴霾地笑意,“好,我这就去。” 【五条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83】 白发少年得了甜头,满心欢喜地跑去收拾东西,神宫寺奏耳边终于清净了。 夏油杰洗完澡回来就看到这和谐的一幕,心里还在奇怪他洗澡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这只闹腾的大猫竟然消停下来了。 “你今晚不回新房子睡?就隔着一条街不是吗?”夏油杰对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也干不出挤掉夏油杰,自己睡在奏边上的行为,但也不想一个人回去,“我今晚睡沙发,明天一早就带奏回去。” “……那我给你找床被子。” 熄灯前,五条悟抱着被子在门口看了几眼,才转身离开。 脸上是夏油杰不能解的笑容。 怎么突然笑得这么高兴? 之前不还像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吗? “他好像很开心……”夏油杰找了个话头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希望从对方的回应中找到答案。 神宫寺奏平躺下来,盖好被子,眼睫半敛,“可能是想到明天就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了吧。” “家人……奏觉得你和悟之间是家人的关系吗?” “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家人这个词没什么问题。” 夏油杰闻言沉默半晌。 “说起来,夏油假期完全不回家看看吗?一个人在东京会孤单的吧?”神宫寺奏从没听对方提起过家人,觉得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对这个词没什么感情。 夏油杰也不隐瞒,语气还算轻松,“我从小和家里人接触的时间很少,他们不是出差就是应酬,家里很冷清,所以还不如不回。” “夏油留在东京也挺好,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刷好感度也方便。 这话落在夏油杰耳里却有着额外的意味,他一手撑着脑袋垂眸看向银发少年,垂落的黑发与银发交缠。 “奏想要经常和我见面?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神宫寺奏捏着被子挡住下巴,“夏油很好,就像……家人一样。” 夏油杰眸色深沉,低声道:“如果我没解错这话的意思,奏是想和我成为家人吗?” 抬手在少年白皙的面庞轻轻抚过,了额发,嗓音如诱哄一般低沉微哑。 感受到温柔的触碰,神宫寺奏睫毛轻颤了下,抿唇道:“可以吗?” “可以,我很乐意。”说完,夏油杰低头在少年额头啄了一口,然后伸手关了灯,“晚安。” “晚安……”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0】 一夜无梦。 隔天一早,神宫寺奏是被系统提示音叫醒的。 【嘀——收到来自五条景义的5点恨意值】 【当前恨意值:10】 反应了一会儿,神宫寺奏才想起五条景义是谁。 前五条家主……谢谢你提供的恨意值。 等起来洗漱完,他从五条悟的话语间得知,今早前家主给他打了通电话,但是被五条悟臭骂了一顿。 估计是把自己和儿子反目成仇的怨恨都归咎于神宫寺奏了,这就是那5点恨意值的由来。 五条悟早上去买了早点,夏油杰也省得忙活了,三人吃完便在公寓楼下互相道别。 “你安心去上班吧,夏油,我和奏想起来的话会过来看看你的。”五条悟拉着行李箱,脸上笑意自得。 夏油杰对他敷衍地笑了笑,转头对奏说:“奏会常来看我的,对吧?” “毕竟我们是家人呢。”他在家人两字上着重发音,说完瞥了五条悟一眼。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淡定地点点头。 “谁和你是家人呐?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五条悟却不爽了,面露鄙夷,从后面揽住奏的肩,仿佛要和对方划清界限。 夏油杰轻笑一声,“我是在和奏说,和你自然没什么关系。” 五条悟被他挑起了胜负欲,“我和奏才是家人,你这算插足!” “可是奏同意了呀。” “真的吗?!!” 神宫寺奏不嫌事大地点头:“嗯,不可以吗?” 五条悟……被当场击溃。 夏油杰没有多聊,和二人道别后便独自去兼职了。 没多久,五条悟带神宫寺奏来到对面的公寓,里面早就请人收拾好,只要把行李放好便没什么事了。 虽然对方才的事有些不满,但五条悟还是更在意奏的想法。 “奏,你为什么觉得夏油是家人?”五条悟坐在银发少年身边,眼睛留意着对方的反应,“就因为他靠谱?” 神宫寺奏所当然道:“夏油对我很好,就像家人一样。” 五条悟抬手托着下巴,对此无以反驳,迟疑地问:“就,只是家人?” “嗯。”少年没有犹豫便给出回应。 五条悟还没松口气,就听对方笑着继续道:“就和悟一样。” “…………” 这句天真无邪的话语如同一柄尖刀刺进了五条悟的心口。 他在奏眼里……和夏油一样…… 只是家人…… 默默擦掉不存在的眼泪,五条悟强颜欢笑道:“奏和我生活了那么久,感情肯定比夏油深,怎么能一样呢?” 神宫寺奏表面毫不自知地给出了致命一击: “是吗?” “……” 五条悟的血条只剩下一点血皮,抹掉嘴角不存在的血迹,使出了杀手锏:“可是昨天奏把我的初吻夺走了,难道这不是我对奏是特殊的铁证吗?” 而夏油杰是因为他的失误才亲上的,意外和主动的差距能说明一切。 “那是因为悟太烦了,我想让你安静点。”神宫寺奏一句话击碎了五条悟最后的一丝幻想。 “…………” 输了……他们都输了…… 奏的心固若磐石,就好像没有一点浪漫细胞一样难以撼动。 这样一来,不就跟夏油杰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吗? 他曾经的优越感完全荡然无存了啊! 五条悟不肯认输,打算在这个假期好好展开攻略,满心壮志还来不及发挥,就被委派下来的祓除任务砸了当头一棒。 “一年级放个假还不让人清净,逮着个人就使劲压榨,啧……”接到通知后,五条悟郁闷地吐槽了句。 神宫寺奏在一旁附和:“确实,上面的人太过分了。” 之后,五条悟隔三差五就要出任务,刚好和夏油杰出任务的时间错开。 需要照顾的神宫寺奏就在二人间辗转来回,两边得好感度并不冲突。 直到假期结束,他们都没有如愿好好放松一下。 唯有神宫寺奏稍有成果。 【五条悟好感度:86】 【夏油杰好感度:78】 好感度最为直观,这样基本能确保对方不会背叛他。 转眼就要开学了。 春天的脚步紧随着踏入,沉睡的樱花树逢时苏醒,枝头开满了淡粉色的花蕊,稍稍吹来一阵风,便下起了令人心醉的樱花雨。 从盛开着樱花的墓园离开,四个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一同回到了学校。 刚开学,几人就弥补了家入硝子一顿和牛。 轻松过后,就是平常又繁琐的学习日常。 经过之前五条悟的警告与问候,高层并没有继续对神宫寺奏出手,取消了监视的眼线。 一方面是五条悟给予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高层们正面临棘手的问题。 他们虽同流合污,却也只是互相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实际上早就想找出彼此的把柄,谁先抢占先机,谁说的话就更有分量。 然而几乎就在一天之间,数封弹劾高层的信件送至他们家中,就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这是挑衅,亦是威胁。 拿到弹劾信的高层们大多疑心较重,自然都在第一时间想到彼此,怀疑甚至是笃定,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的高层的手笔。 短短几天,高层间就弥漫开压抑的阴霾,风雨欲来。 高层间的冷战并不是无声无息的,受其影响最重的唯有在他们手下卖命的干部。 干部们本来就举步维艰,这下又遭到上级的质疑与责罚,心有怨气又无处释放,渐渐地便与上级离了心。 事情如神宫寺奏所想发展演变,他并没有急着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而是在学校里暂且度过这段安逸的时间。 很长时间没管甚尔了,他没有用之前的傀儡去见对方,而是控制了一只濒死的猫前往甚尔的住所。 禅院甚尔的房子在偏僻的城郊,虽然独门独户,但建筑都布满岁月痕迹,不少都爬满爬山虎。 奶牛猫跃上了围墙,蹲在一户人家门前静静查看,随后迈着平稳地步伐转至另一处窗户,最后得出甚尔并不在家的答案。 又在围墙上蹲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本打算暂时抽离意识,就捕捉到从二楼窗口探出的脑袋。 那是一个小男孩,估计是身高不够,正努力抬起下巴向下望。 短发刺刺地炸开,眼睛是薄绿色,和甚尔有几分相似。 看来就是甚尔的小孩了。 竟然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关在家里吗? 神宫寺奏仰头望着小男孩,与之注视片刻,随后跃下围墙。 小男孩见猫咪消失在视野中,不由露出失落神色,又在窗口望了半天,既没见到猫咪的身影,又等不到爸爸,索性从小凳子上挪下来,一个人坐在地上玩积木。 爸爸估计又是半夜才会回来,晚饭就是制作起来很简单的自热饭,他已经吃惯了,也习惯自己陪自己玩了。 玩累了,小男孩就回到床上睡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临近黄昏。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他揉揉眼睛,起床走到楼下,打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从楼梯走到玄关附近,突然就听到了门铃声。 是谁? 三岁的孩子够不到门上的猫眼,他就搬来凳子踩上去,趴在门上闭上一只眼朝猫眼往外看。 一个男人站在门前,穿着黑色的制服,手里拎着礼盒一样的东西。 样貌普普通通,神色略显冷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小男孩眨了眨眼,决定把门打开一条缝。 他从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挪下来,确认门锁还挂着,就伸手拧开了门。 门开了一条缝,小男孩半张脸从中露了出来,大大的薄绿色眼眸好奇又警惕地望着门外的男人。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神宫寺奏控制着护卫对男孩露出淡淡笑意,“我是你父亲的朋友,知道他不在家,是特地来看你的。” 小男孩听到朋友后就有了后退的想法,他爸爸那样不正经的无业游民能有什么正经朋友? 但男人说是特地来看他的,这就令他十分疑惑了。 “来看我?”男孩稚嫩的声线有几分意外。 “对,我知道你父亲不负责任,时常把你一个人留在家,就想来看看你。”神宫寺奏能想象男孩一个人会是多么孤单,感同身受令他不能无视这件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的人,像是在分辨着什么。 男人脸上的笑平淡,却不像虚假的坏人,他好像真的很关心自己。 那双眼里,是和他一样的孤独。 “惠,”小男孩开口道,“我叫惠。” 神宫寺奏了然地点点头,“惠,可以让我进去吗?我给你带了礼物。” “你等等。”惠向后退了一步,把挂着的门锁取下来,然后将门彻底拉开。 男孩的眼睛晶亮,白净的脸上抿出腼腆的微笑,“叔叔,你进来吧。” 神宫寺奏走了进去,在只到自己腿根的小男孩头上摸了一把,“惠,你爸爸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惠眨了下眼,没有停顿就道:“很晚,我都睡着很久了他才回来。” “这样……”神宫寺奏应了一声,拉起男孩柔软的小手走到客厅,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然后将其拆开,露出其中的草莓蛋糕。 他低头对男孩说,“惠,我给你买了蛋糕,喜欢吃蛋糕吗?” 惠的眼睛又是一亮,不知想到什么,眼睛朝蛋糕瞥了一眼,“叔叔也吃,惠就吃。” “嗯,没问题。”神宫寺奏发现这孩子机灵得很,戒备心挺强,不知是不是甚尔教出来的。 他拉开椅子坐下,惠也坐在一旁,看他用塑料刀把蛋糕切成四份,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另一份放在惠面前。 在惠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拿叉子切下一块蛋糕,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然后全部吞咽进去。 “好甜。”神宫寺奏也能体验到傀儡的味觉,淡声做出评价。 他果然对甜食无感。 惠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绿眼睛,不肯放过他脸上一点细微变化,发觉对方只是不太嗜甜便稍稍放下了戒备。 神宫寺奏将另一个叉子递过去,“吃吧,不够我再给你买。” 惠拿过叉子,闻言面上浮上微红,垂下眼睫看着面前的草莓蛋糕,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够了,谢谢叔叔。” 神宫寺奏又在小男孩有些扎手的头发上摸了摸,看着对方一口一口地吃下蛋糕,移开眼打量着家里的布局。 客厅沙发间的矮桌上摆着喝完的酒瓶,不穿的衣服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厨房里没什么碗具,几乎没有油渍。 啧…… “对了,”惠吃完四分之一份蛋糕,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奶油,“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男孩,张了张嘴,“我……” 忽然,玄关处传来一阵开门声,随后就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惠,下来,今天吃炸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接着就是换鞋声,男人疑惑地声音随后响起:“咦,有客人?” 惠立刻从椅子上下去,一路小跑到玄关,“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平时不是要到半夜吗? 禅院甚尔走进来,一手拎着啤酒,一手拿着炸鸡,越过惠望向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嘴角却勾了起来。 “这不是殿下吗?特地造访我家有何贵干?”薄绿的眼眸瞥到桌上吃了一半的蛋糕,随即愣了一下,“您过生日?” 神宫寺奏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来看看你是怎么当父亲的。” 惠在后面迷茫地眨着眼,心想这个叔叔原来叫殿下。 禅院甚尔毫无自觉一般把啤酒和炸鸡放在桌上,撑着桌面看向座位上的男人,“那您现在也看到了?” 高大男人投下的阴影形成了一种压迫,神宫寺奏抬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不到你作为父亲的痕迹,甚尔,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总是嗨到半夜才回家,今天却这么早回来,还只买了廉价的啤酒和炸鸡。 种种迹象都在表示他已经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殿下这么了解我,简直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禅院甚尔往椅子上一坐,用手指挑起一抹奶油便舔进嘴里,而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眯眼道,“所以殿下是来资助我的吗?” “也未尝不可……”神宫寺奏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站在后面不知所措的小男孩,“我给你钱,你照顾好惠,这就是近期的任务。” “啊?”禅院甚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散漫的表情顿住,然后撇撇嘴看向一边,“惠,你先上去,我和这位有话要谈。” 惠的眼睛在二人间来回穿梭,但还是点头答应,努力迈着小短腿往楼上走去。 在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后,禅院甚尔才开口:“殿下,这恐怕不值当吧?” “我已经以十亿的价钱把惠卖给禅院家了。” 话音刚落,“护卫”的周身气息彻底凝住,眨眼间便袭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向后仰着头勾起嘴角,语气颇不正经: “难道殿下对惠也很感兴趣吗?那或许您可以以更高的价格买下来……” “这样一来,我们父子就都是殿下的所有物了。” 第55章 神弃之子 囚鸟 神宫寺奏在听到他说已经把惠卖给禅院时, 就有想过把惠赎回来。 所以对于前一句话他只觉得甚尔言语轻浮了些,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后一句话来。 虽然他确实说过甚尔是他的武器,但这话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 怎么有种他在豢养男宠的错觉? “甚尔, 你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熟练。”神宫寺奏掐着男人脖颈的手缓缓卸了力道, 眉心不由皱了皱。 禅院甚尔抬起胳膊搭在椅背上,脖子上的手丝毫不影响他姿态惬意, 带有疤痕的嘴角向上牵起,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殿下, 你知道惠的含义吗?是恩惠哦, 我取的。” 神宫寺奏收回手, 面无表情地听他往下说。 “那孩子天生拥有术式, 是上天给予的恩惠, 和我这种零咒力完全不一样。”禅院甚尔说到自己时露出自嘲的笑意, 看起来风轻云淡一笑了之,但藏在眼底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没等神宫寺奏说话, 禅院甚尔弯起眼换上了轻浮的笑,“虽说看中术式的禅院也是个好归宿,但若是殿下能成功整肃咒术界,自然是跟着殿下最有前途。”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神宫寺奏听出些言外之意来, 沉吟道:“你也知道跟着我无法保障安全, 还主动把孩子托付给我,就这么信任我能护得住他?”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愿承担责任?” “我是术师杀手, 为了生计朝不保夕, 只是殿下先前的承诺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心动的,你看中的是我的能力,我自然可以为殿下效力, 但这孩子跟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未来。” 他原本就是一只脚踏进地狱的人,随时都会坠落下去,倒不如早点把孩子送出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神宫寺奏对他这个说法并不苟同,他曾经也憧憬过正常的家庭关系,以为只要满足那两个无心之人的愿望,他就能被正视。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只剩下满腔的怨恨和对自身的厌弃。 现在他的眼前,亦有一个无心之人。 他将过去都摒弃,站在原地等待既定的命运。 意外地很相似啊,他们两个…… “甚尔,惠的含义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吧?”神宫寺奏神色认真地看着男人,仿佛正透过对方的表面窥探那掩藏许久的情感,“他是上天给予你的恩惠,是对过去的救赎。” 禅院甚尔闻言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过去的一幕,那时候她还在,他想过金盆洗手,以全新的自己接受这份恩赐。 但天不遂人愿,那并不是属于他的恩赐,而是一道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疤痕。 “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这也是一种恩赐不是吗?”神宫寺奏并没有在嘲讽对方,脸上的笑容直白,就是在告诉对方他很看好这样的甚尔。 禅院甚尔看着那双属于护卫的眼睛,却从其中看到了认可,还有如神明俯视众生的悲悯。 说是对他的悲悯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他总觉得对方审视着他的眼神中也包含着对自我的审视。 “你真这么认为啊?”禅院甚尔想要从对方脸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再抬眸时眼里只剩锐利,如锋利的剑刃一般刺向甚尔,但针对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被其舍弃的未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未来,你什么都不需要舍弃,就做回原来的自己就好,惠的事,我会想办法。” 禅院甚尔听他字字笃定,哪怕这是一个看不到边的空头支票,他的心还是不由颤动了一下。 一个孤傲冷情的人这么专注深情地和你说出这种话,即便是无心之人也会有所意动。 只是…… “殿下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又为何执着于别人?” 难道这个人心中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想要对高层施以报复的导火索是一个家仆的死亡,而现在又在这基础上承诺给他一个未来。 神宫寺奏稍稍收敛表情,不咸不淡道:“我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人,若非要说的话,你们的未来就是我想要的未来,至少不能白来一趟。” 他最终都会离开这里,为何不留下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局? “……”禅院甚尔听到这个回答眼神复杂,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方虽然还是未成年,却比很多上位者都要冷静,强大的能力是他最有利的依托,然而他却将自己的一切放在了别人身上。 如果之前他觉得对方只是单纯利用自己的特质,那现在他却觉得对方反而倾注了太多真情实感。 “殿下这么付出,就不怕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神宫寺奏面上勾起一抹冷笑,“说实话,我并不相信甚尔能做到我的需求。” “但是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变得听话。” 禅院甚尔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慵懒:“殿下这是在威胁我,也要把我变成傀儡吗?”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你也看到我出手了,除了大岛,连他的护卫都没放过。”神宫寺奏神色渐冷,眉眼透出薄情,仿佛真如他所说是个不会心慈手软的人。 “可我怎么觉得殿下根本舍不得杀我呢?”禅院甚尔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漫不经心道出了自己了解到的内幕,“大岛是上次事件的中间人,他手里涉及的冤情不胜枚举,那护卫也背负了人命,被大岛保下拿住了把柄,他们都死有余辜。” “更何况他们能在死后为殿下所用,也算是实现了最后的价值,殿下其实相当仁慈呢。” 神宫寺奏刚建立起来的绝情形象荡然无存,没想到禅院甚尔已经知道了这些细节,他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禅院甚尔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看到了少年的意气,既违和又可爱,可以想象到另一边的银发少年会是怎样的状态了。 果然还是这样的殿下更有意思一些。 【禅院甚尔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2】 “不过殿下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是不是也对我这张脸感兴趣呢?”禅院甚尔一手托着下巴,伸长脖颈,展现出自己作为成熟男性的魅力,“我也不是不可以等殿下长大成年……” “我对你的脸并没有兴趣,而且我只有在附身傀儡时才能看到,你长什么样并不是我选择你的原因。”神宫寺奏心说他就这么重欲么? 听到这话,禅院甚尔笑出声来,“说的也是呢,不过我还以为殿下在看到我的脸后多少会有点心思,没想到竟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他就是纯粹靠卖力来换取利益的武器,但是却得到了对方关于未来的承诺。 反倒是他想以过去做身体交易的思维来试探对方的行为显得冒犯了,真是让人不习惯。 “我会打钱给你,但要求是你要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不少于十种料和所有家务清洁,一天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得少于18小时,做不到你就一个人睡大街去吧。”神宫寺奏不再跟他说废话,即便不信任也列出了要求,哪怕只是一点,也希望对方能做到。 禅院甚尔却傻眼了,这要他一个浪荡子在家里干这干那,还要待这么久,不得要闷死? “殿下,这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神宫寺奏面上毫无松动,“外出的时间你可以尽情释放,若是在家里无聊,我可以找个伴陪你。” “……但是我一般都不会在家里那个的,基本都是去客户家里或者开房。”禅院甚尔以为他说的是那种伴,毫不遮掩道。 神宫寺奏眉毛抬了抬,正色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禅院甚尔面不改色:“哈,好吧,是我误会了。” “蛋糕是给惠买的,等会儿让他下来吃,我下次有什么事还会过来,你最好在。”神宫寺奏看了眼那份自己吃了两口的蛋糕,想了想还是决定丢掉。 禅院甚尔见他要走,出声问道:“殿下不是来看惠的吗?不再留会儿?” “没必要了。”神宫寺奏说完就将意识抽离出来,傀儡的神情立刻变得麻木,默默站起来,拿着只吃了一点的蛋糕走了出去。 禅院甚尔看着傀儡离开,瞥了眼桌上的蛋糕,还有自己买回来的啤酒和炸鸡,良久后又抓了把头发站起身,走上楼梯打开惠的房门。 正捏着积木的小男孩动作一顿,扭头用清澈的绿眼睛望着他。 “下来吃蛋糕。”禅院甚尔淡声道。 “好……”惠放下积木站了起来,下楼后却没见到另外一个人,有些失落地问道,“殿下叔叔还会来吗?” ……什么殿下叔叔? 禅院甚尔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会来的,你等着好了。” 他甚至都要乖乖在家里等对方再次造访…… “嗯!”惠白净柔软的脸蛋终于露出一抹笑意,看上去很喜欢对方。 只是第一面就这么信任依赖,甚尔自己虽说在家待的不多,但好歹也是和惠接触最多的人,他都没能让惠这么依赖。 “你这么喜欢殿下叔叔?因为他给你买好吃的蛋糕?” 惠闻言抿嘴摇摇头,憋着气发出带着鼻音的声音:“叔叔是在关心惠,所以惠觉得叔叔好。” “……”禅院甚尔兀自喝了半瓶啤酒,攥着瓶身不再说话了。 行吧,既然殿下都那么说了,他也稍微* 做一点改变吧。 过了一天,收到打款的禅院甚尔坐在沙发上思索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然后便听到门口的动静。 开门一看,发现好多野猫聚在外面,其中一只奶牛猫径直走了进来。 看着数只野猫跟着奶牛猫钻进了自己家里,禅院甚尔抽了抽嘴角,总算知道对方所说的伴是指什么了。 他不仅要照顾惠,还要喂这群猫,同时要兼顾家务,一天时间确实很快就打发掉了…… 真不愧是你啊,殿下。 …… 比起频繁出任务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神宫寺奏要清闲很多。 他只要学习一些书面上的内容,就算在术式方面没有突破也不会被为难,所以基本上就是混日子。 闲来没事就和同样很悠闲的家入硝子一起说说话,或者缩在宿舍里观察傀儡的视角。 这段时间他主要是以奶牛猫的身份去禅院甚尔家串门,看对方生疏地拿着菜谱一步步照做,或者看惠和其他猫咪一起在客厅玩耍。 每当禅院甚尔瘾又犯了,跑去酒吧喝酒,他就会控制护卫对他进行无声地凝视。 禅院甚尔喝不下去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回家,但是看到打款后又眉开眼笑起来。 学期过了大半,互相猜忌的高层们又将视线对准了神宫寺奏。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盘星教的神子,猜测是不是还具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能力,但仅是实现愿望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采取行动。 既然没有正当由控制对方,那他们就创造一个出来。 这一切都被神宫寺奏看在眼里,并选择满足这些人,而且这正好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学期末,除神宫寺奏以外,所有一年级都通过了考核。 上面对神宫寺奏安排了新的考评计划,派来一个专员与之面谈。 五条悟对此颇为不满,但通知下来的时候,专员已经到了学校,他只来得及对神宫寺奏说不要怕,就目送着对方走进了面谈室。 几个少年守在外面,然后又被以妨碍公事的嫌疑赶到百米外,望着那幢房子面色难看。 “这帮烂橘子又在搞什么鬼?不通过奏的考核就算了,还让人来审查。”五条悟踢了脚路边石子,语气愤懑,“真想敲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烂泥……” 夏油杰的面色也有些凝重,只希望这次也可以顺利度过,他们现在也才一年级,就算对高层不满也做不出实质性的影响。 要怎样才能让奏彻底脱离高层的桎梏呢? 等他们拥有足够撼动高层的实力后,算不算太晚? 平时话多的家入硝子此时紧张地抠起手来,显然正为神宫寺奏现在遭遇的事紧张捏汗。 气氛正焦灼,就听见不远处的建筑里传来一声惨叫。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即刻奔向那里。 只见原本守在门外的人冲进面谈室,随后发出惊愕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一幕。 五条悟等人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向门里投去视线,纷纷呼吸一滞。 房间里的墙壁上溅满了血液,如盛开的红莲一般向四周炸开,位于那片猩红中央的,是站立着的银发少年。 少年听到门口声音将头转过来,露出沾染了飞溅血渍的白皙面孔,银发上、衣服上、手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 而他的面前血泊中,正躺着已经失去呼吸的专员。 “!!!” 五条悟立即就意识到这是上层设计好的阴谋,还未出声,就见那两个守卫将神宫寺奏围住,俨然就要出手控制。 “你竟然杀了专员,看来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别搞笑了好吗?这分明是你们设计的阴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他!”五条悟冲到二人之间,将神宫寺奏挡在身后,一双如天空般的苍蓝眼眸怒睁,对二人造成不小的压迫感。 夏油杰也走了过去,和对方一同拦在二人面前,神色阴沉:“他不能跟你们走,但你们大可以派人来查。” 家入硝子虽然担心这里的情况,但转念一想,还是跑去找夜蛾正道过来救场。 “你们想要包庇一个杀人犯吗?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若是要拦,那便一起带走!” 其中一人对上前阻拦的少年进行呵斥,另一个人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上级。 五条悟见状想要夺过对方的手机,刚要动作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衣袖。 他回头看去,心跳乱了一瞬,“奏?” “我跟他们走。”银发少年神色平静道。 两个少年闻言皆是一惊。 “不行!我知道这是污蔑,不能让他们得逞!” “再等等,夜蛾来了一定有办法。” 神宫寺奏摇了摇头,“人确实是我杀的。” “可……”五条悟确实能看到属于对方的咒力残秽,但他知道这肯定是针对奏设计的局,就是要诱导他使用能力。 两个守卫笑容得意,“既然杀人凶手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你们再不让开,上面可不会从轻处置。” 即便如此,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肯让步,想要试图向银发少年问出事情发生的经过。 “奏,你如实告诉我,这个人对你说了什么?好不好?”五条悟用拇指擦去对方脸颊的血迹,极力保持着平静,手指的颤动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脸上无悲无喜,就如没有灵魂的人偶。 “我不想再这样了,悟。”他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好累。” “……” 五条悟面露惊诧,瞳孔紧缩了一瞬。 夏油杰低头看着银发少年,只觉得这一天到来得太快,让他反应变得迟钝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奏一直很安静,安静地待在学校,安静地完成课业,安静地和他们相处。 少年的心境陡然直下,他们竟然对此都毫无察觉。 “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信介因为我而死,你们也一直为了我忙碌,但这是没有意义的。” “不,不是的……” “这样就好了,我们大家都轻松了。”神宫寺奏抿唇露出释然的微笑。 五条悟看着向守卫走去的少年,连忙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眉心紧锁,满眼执着。 “你不能走!你要一直留在学校,等这件事查清楚了才行!” 夏油杰也试图劝说:“奏,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之前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然而银发少年对二人的劝说毫无反应,用力将手臂从五条悟手中抽出,后者收紧了力道与之僵持,将袖子抓得满是褶皱。 两个守卫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扭头看去,就见夜蛾正道走了进来,脸色沉重,身后跟着三个制服打扮的人。 “这是拘捕令,东京咒专没有权利将人留下,违抗者一并带走!”其中一个人拿出一张文书,上面印着上层的红章,还有神宫寺奏的名字。 事情刚发生不过十分钟,就带着拘捕令来了,除非有人未卜先知,否则必然是提前设好的圈套。 五条悟怒火中烧,不肯放走神宫寺奏,又想把这些人狠狠收拾一顿。 “悟,暂时……让奏跟他们离开,等搜查出准确结果,上面会有回应。”夜蛾正道沉声道。 “夜蛾,你竟然……”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看着夜蛾正道,没想到对方会向上级妥协。 夏油杰像是想到了什么,默默攥紧了拳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夜蛾正道轮廓硬朗的面容满是无奈,摇头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神宫寺奏都是对专员出手了,强行留下就是妨碍搜证调查。 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奏被落实罪状之前,找到可以帮助对方脱身的线索。 “……”五条悟手上动作一僵,眼睁睁看着神宫寺奏向前走去,袖子从他手中一点点抽出。 少年的双手被手铐锁住,两人在他身后按着肩膀将其带出房间,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门口观察的家入硝子见神宫寺奏还是被人带了出来,眼眶不禁湿热起来。 在高专众人无声的注视下,银发少年被带上了车,随后便随着车辆远去。 余下的人还在面谈室搜查,但最终肯定只会有神宫寺奏动手的证据,他们十分被动。 “夜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油杰出声问道。 夜蛾正道看了他一眼,眉头始终紧皱着,“高层不会给奏定罪,只是拘留。” 在少年们将信将疑的视线中,他继续道:“那个专员是戴罪之身,终生监.禁,并且常年受疾病折磨,没多少年可以活。” “他的心愿,就是能尽早结束痛苦。” “…………”在场的少年纷纷睁大了眼睛,心道果然,高层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奏动摇。 若不是一个一心求死的罪人苦苦哀求,奏恐怕并不会真的出手。 再加上奏的心境持续低迷,恰好应了他的心意。 这些因素归结在一起,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我会想办法和上面交涉,你们先不要冲动。”夜蛾正道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起到作用,他毕竟只是教师,却也不能看着其他学生因冲动而遭遇意外。 “尤其是你,悟,你先冷静下来。” 五条悟怒气未消,神色冷得很,夏油杰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 “啊,我很冷静。”五条悟挺直了脊背,嗓音低沉,眼里却在酝酿着翻涌的情绪。 他当然不会冲动行事,得要先弄清楚是哪些烂橘子干的好事,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 …… 神宫寺奏被带到了一处宅邸,看起来像是某个老家伙的私人宅院,里里外外都是看守的人。 拘捕他的人推着他进入了一个房间后,便卸下了他手上的手铐,对他说道:“你就在这好好待着。” 另一个人笑了一声,调侃道:“就他这样,也跑不到哪去。” 身体瘦弱单薄,还是个瞎子,属于没人管就会饿死的类型。 两人办完事便关上门出去了,神宫寺奏原地站了会儿,抬起满是血渍的手,眉心拧了拧。 这些人办事太敷衍了,也不给他弄干净点。 他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在房间里摸索,找了一圈终于摸清了房间里的布局,有被褥,有衣橱,还有卫生间。 这样一来就好办了,他找出可以穿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开始清洗自己。 那个伪装的专员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痛哭流涕,眼泪也不知道有没有混着奇怪的液体落在他衣服上,整整一路他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好恶心,赶紧洗掉。 过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浑身清爽地走出来,披着半湿的长发坐在房间中央,垂眸静待宅邸的主人出现。 房间外,树枝上轻盈落下一只麻雀,两只暗沉的豆豆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宅邸。 在麻雀的视野中,一个身穿和服的青年男人缓缓步入,径直走向神宫寺奏所在的房间。 男人打开障子门,看到坐在房间中的银发少年便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抬脚向对方走去。 在少年面前停下,男人并没有说话,似乎正垂眸打量着这个如同囚鸟般的少年。 半晌,男人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挽起一绺捏在手心,低头轻嗅着属于少年的气息。 “害怕吗?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没有人能带你出去。” 神宫寺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冷声道:“羂索,我不是让你不要插手的吗?” 男人闻言露出更深的笑意,眼底满是对眼前人的恋慕之情。 他就知道殿下一定能立刻认出他来! 第56章 神弃之子 呼吸终于顺畅了 “殿下想要做什么, 我都会全力照做,绝对让殿下满意。”羂索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为殿下办事, 只要办成便能离殿下更进一步。 神宫寺奏凤眸微眯, 昳丽秾稠的精致面容浮现倨傲笑意, 漂亮但隐藏着致命危险。 “那我要是想要你去死呢?”银发少年抬手便抚摸到男人的脸,微微偏头, 声音低柔像是在与之调情,“羂索, 你能让我满意吗?” 羂索现在的壳子是咒术界少有的青年便加入长老会的核心高层, 原因很并不复杂, 他虽是加茂旁支, 但却是长老手下最得力的走狗, 也是其中最会出馊主意的一员。 上一个加茂英纪是加茂庶子, 这一次高濑尚是加茂旁支,合着羂索就逮着加茂一族使劲薅了? 羂索听到少年的话并未露出伤感神色, 嘴角依旧上扬着,眼里闪烁着希冀,将脸贴在少年手心。 “好,我愿意为殿下而死, 只要能助殿下取得成果, 让殿下长久地记住我,羂索死而无憾。” 他知道殿下想要的是这具身体的命, 在他抢占了身体的主导权后, 对方很可能会改变策略。 即便如此,羂索还是说出了这番话以表忠心。 但一切都是他自我感动罢了。 神宫寺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收回手想要立刻冲去水池前, 把羂索粘到他手上的潮湿发霉的异样感彻底清洗干净。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稍作思索,认为羂索的存在并不会破坏他整体的计划,反而能让他省些精力。 只要不是面对其他拥有好感度的人,羂索某些方面还是可以信任的。 过去涅槃教的事就办的很出色,神宫寺奏并不否认羂索的能力。 “这件事要是办不好,你就给我自杀谢罪。”神宫寺奏直接说道。 羂索知道这是殿下准许他帮忙的信号,再也抑制不住喜悦,连声答应:“是,我保证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十分钟后,男人阴沉着脸从房间走出,将障子门用力合上,发出粗暴的撞击声。 “不识好歹的小鬼,我要你为今天的事后悔!” 外面的守卫见状互相看了一眼。 竟然将高濑大人激怒到这种地步,都觉得屋里的银发少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之后的两天里,上面派来的搜查员装模作样地搜集完现场信息,整合成一份报告上传至每一位高层手中。 又过了两天,高层的长老会核心成员之间开展了一次关于神宫寺奏的判罪会议。 五条悟得知了这件事后想要参加,却因为还不是核心成员而被拒绝。 但他的父亲五条景义虽然已经不是家主,却仍是核心成员,将出席这次会议。 他迫不得已找到五条景义,告诉对方绝对不可以在会议上做出伤害奏的事,否则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对方。 五条景义对自己儿子的感情颇为复杂,他们本来就渐行渐远,他更是恨奏的存在彻底破坏了表面的和谐。 不过这次会议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的目的仅仅是限制少年的自由,再加以研究控制罢了。 会议现场是在一处古朴日式建筑中,高层的秘密会议多在此处进行。 偌大的房间中,两边分别坐着几位长老会核心成员,主位上则是主持这次会议的现任长老会会长。 几位核心成员各自为伍,每一派之间的气氛相当微妙,虽然不言不语,但空气里的硝烟味并不少。 “各位针对此次事件,都有何看法?”会长的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两鬓夹杂着银白,身着和服肩披羽织,眉宇间透着威严。 主要被高濑尚撺掇制定此次计划的加茂家主率先出声:“关于此子的能力情报尚不清晰,主动出手杀人也是事实,应当限制其行动,让他的能力为我们所用才对。” 乐岩寺嘉伸对此并无异议,应了一声表示附和。 高濑尚神色不明,却也没有反对,补充道:“此子既然会选择出手,就说明他仍具有一定危险性,若是再表现出这样的情况,就应该舍弃,他的能力其实并不值得我们冒这个风险。” 其余成员听了思忖片刻,也都认同这个说法。 如果不能完全受自己掌控,留着也没有用处了。 加茂家主沉吟了会儿,并没有多说什么。 会长听完一圈回答,扬声道:“那么结合大家的意见,最终判处罪子神宫寺奏永久限制自由,即刻送往深室监管,若有危险举动,将处以死刑。” 一锤定音,在场所有人都没什么表情,哪怕他们终于把少年控制在手中也不觉得如何。 他们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掌握一切想掌控的,污蔑一切看不顺眼的。 眼下就是高层成员之间的内部斗争,谁更占据优势,谁才能真正掌控更多。 会议结束后,身为督察部长的高濑尚前往转移神宫寺奏。 不久后,五条悟便得知最终结果,立刻前往关押罪人的深室去查看具体情形。 到了地方后,他却只看到高濑尚从深室走出来,对方身上溅了些血迹,皱着眉像是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五条悟神色一凝,上前质问对方:“你把奏带到这里了?让我进去看他。” 高濑尚见到来人稍稍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眯起来露出微笑,看上去犹如老奸巨猾的狐狸。 “五条家主,您来得正巧,我正想告诉您这个消息。” 五条悟冷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就在不久前,罪子神宫寺手持凶器威胁我的下属,已经被我亲自处刑了。”高濑尚维持着笑意,一字一顿地说给他听,“您要是想看,恐怕只能看到一堆烂肉。” “……”五条悟闻言瞳孔紧缩,却不愿相信这人口中的每一个字。 奏怎么可能威胁别人?他手中又怎么会有凶器? 一定是这个烂橘子的走狗撒谎,想要骗他离开! 五条悟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他在哪?带我去!” 高濑尚被打得偏过头,额发凌乱,露出额头违和的缝合线。 他吐出一口血,转头对五条悟笑着说道:“好啊,我带您去看,只不过我的手下动作比较快,可能已经快要清干净了……” 五条悟的额头鼓起了狰狞的青筋,用力将人往深室的方向一推,看着对方踉跄地稳住脚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继续往深室走去。 他阴沉着脸跟了进去。 一定是骗他的…… 对方一定会伪造现场,他的六眼才不会被骗过去。 奏就算心境失衡,也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 走进幽深压抑的深室,越往深处走,血腥的味道越浓烈。 五条悟放轻了呼吸,听到有人在忙碌的声音后,就加快脚步超过了高濑尚,来到传来血腥气息的房间门前。 房间墙壁上的血液呈放射状喷溅,有两个人正在使用术式清除地上的狼藉,五条悟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怔住。 那堆分不清是那些部位组成的碎骨与肉泥中,混杂着奏总是戴在身上的口哨,绳子已经碎成数段,哨身也有因外力震击产生的裂纹,猩红的液体顺着裂纹将其浸染。 而在那堆血肉中,五条悟甚至还能找到被血染红的发丝,虽然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的六眼却告诉他—— 那就是神宫寺奏的血肉。 “……”五条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再睁开,眼眸再次震颤。 不对,不可能…… 这不是奏! 哪怕心中万般不愿承认,五条悟还是颤抖着手想要将那仅剩的血肉从他们手中留下。 身后的高濑尚慢悠悠出声道:“五条家主,请您不要妨碍我的手下处罪人的遗体,对于术师的遗体都是要严谨清除的。” “这是你伪造的,对不对?”五条悟转头看向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嗓音有几分艰涩,“奏被你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您的六眼失效了?若是您选择视而不见,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实在不行,您也可以验dna,也可以看监控,连在场证人都可以作证。” 高濑尚说着,对五条悟伸出手,想要请他移步跟自己去看证据。 还需要看吗? 他的六眼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但是在这之前,五条悟只想让这个人永远都笑不出来。 顷刻间,高濑尚就被五条悟抓着脸砸进了墙里,墙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五条悟额前的白色发丝微乱,遮住一只苍蓝眼眸,另一只冷漠地注视着对方,只剩下野兽般的杀意。 “你做了什么?” 高濑尚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喘了口气后勾起唇角,“五条家主,不是我做了什么,是那罪子做了什么……” “他私自将瓷器碎片藏在身上,趁我手下不注意便将其挟持,之前的会议结果您也知道,只要他表现出危险性,就该处以死刑。” 五条悟抓着他的头发,抬腿便狠狠踢了上去,直接把人踹出了数米,然后面色阴沉地向其走去。 高濑尚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形摇晃,脸上的笑有些无奈,“您也不能这么不讲道吧?我只是秉公办事,也解您的心情,但您将火气撒在我身上就说不过去了。” “罪子已死,请节哀……” “谁允许你这么说他了?”五条悟再次对高濑尚出手,这次对方及时防备,才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他见状眯了眯眼,继续发动攻击。 高濑尚并不是他的对手,不出五分钟就被打了个半死,躺在血泊里不知死活。 处血肉的下属见状纷纷瑟缩,望着几乎暴走的六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五条悟并没有对他们动手,要求他们把这些都留下,自己带走了布满裂纹的口哨。 最后他还是去看了所谓的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他几日未见的银发少年。 少年被两个人按着肩膀向深室走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藏在衣袖中。 在进入房间后,监控的视角便切换至房间内部。 银发少年被带到门口后,高濑尚对他说了些什么,脸上是带着恶意的笑容。 少年表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待几人正要向外走时才突然有了动作。 他将藏在衣袖中的瓷器碎片拿了出来,划向了右手边的人的脖子,同时躲在对方身后抓着人向后退去。 少年后退的方向正好是监控所在的地方,退至毫无退路的角落后,监控中只能看到二人的发顶,以及步步紧逼的高濑尚。 再之后,高濑尚发动术式隔空袭向少年,血肉瞬间炸开,监控镜头也在那一刻被一团暗红挡住,昭示着少年身死的证据。 五条悟看完后将电脑都砸烂了,只觉得呼吸不畅,头疼欲裂。 他还是不相信,这不是奏…… 不是…… 他疯了一般将深室翻了个遍,又连夜找到参与会议的成员家中,逼迫他们道出隐瞒的真相。 “你们是不是将他转移到更隐秘的地方了?!” 所有人都面露嘲讽,表示他们对一个不受控制的罪子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处死那便是处死了,反正也不是多么完美的能力,死了还能少些后患。 “孩子,你接受现实吧。” “…………” 隔天,高专众人被这个消息震惊,久久不能言语。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 之前明明说只是长久拘留,怎么才几天不到,就传出已经被处死的通告了呢? 家入硝子急得眼眶泛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夏油杰面上还算冷静,心跳节奏却抑制不住错乱,想到五条悟可以找高层核实,让自己保持镇定等对方回来,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假消息。 在校门口等了良久,他们终于等到了回归的五条悟。 白发少年身上的制服满是皱褶,脸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低垂着头,手里攥着什么,步伐僵硬,宛如一个失去意志的行尸走肉。 他在二人面前停下脚步,缓缓抬起了脸,那双总是闪烁着自信的苍蓝眼眸此时却黯淡下来,只剩挣扎过后的麻木。 夏油杰二人在他脸上搜寻了良久,仍是找不到一点期待的变化,面容纷纷凝固。 待五条悟抬起一直攥着的手,摊开掌心将满是裂纹和血迹的口哨展现在他们眼前时,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怎么会……”家入硝子眼中一片湿热,掩面啜泣,“太过分了!” 夏油杰快速地眨着眼睛,抬手捂住下半张脸,用力抿了抿嘴,“悟……你能确定吗?” 他知道五条悟一定会亲自去证实,但当真相明明白白地展露出来的时候,又不免会生出质疑。 况且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尸体,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五条悟也仍心存侥幸。 五条悟收拢手指,不敢攥得太紧,指尖微微颤抖。 他径直越过二人向前走去,肩膀触碰到夏油杰时甚至晃动了下.身子。 “……”夏油杰拧眉望着五条悟离去的背影,耳边是硝子压抑的哭泣,心中登时乱成一团。 奏真的已经…… 回想起银发少年被带走时的情景,对方的脸上是释然的微笑。 他说他好累。 他说没有他的话,大家就都轻松了。 夏油杰的脑袋太乱了,过去的一幕幕不断出现,都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他明明知道奏一直特别在意信介的死,却在对方强颜欢笑时自以为已经过去了…… 不是说他们是家人吗? 不是说想要和他经常见面吗? 你现在躲起来,他们又怎么能见面呢? 夏油杰意识恍惚地回到宿舍,站在属于神宫寺奏的房间门前,总觉得只要打开门就能见到那个躲起来的少年。 他扭开房门,却只见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奏的衣物还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桌上摆放着那本时常拿出来读的书,边上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就拿在手里的魔方。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抬手按在额头垂着脑袋反复思索,只觉得头脑发胀,十分痛苦。 在混乱的思绪之中,只剩下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等窗外光线暗下来,黑发少年再次抬头,狭长的紫眸变得冰冷锐利,只是神色也已经麻木。 在这之后,高专众人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们还是会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几乎没人说话,就连话多的家入硝子也死气沉沉。 下课后,夜蛾正道时常对着几个少年欲言又止,眉头好久都没能放松。 神宫寺奏主动走向死亡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望着那团血肉模糊的真相,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然而更多的,是对高层擅自拘留,擅自颁布决策,又擅自将其处死的质疑与愤怒。 经历了一段死寂之后,两个少年互相切磋的次数日益增加。 他们的身体被无尽的怒气与愤懑填满,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失去智。 在切磋过后,二人都脱掉了外套,将衬衫袖子拉至手肘,曲起一条腿靠坐在墙边,各自看着某处久久无人说话。 “那个瓷器碎片,是高濑尚故意留下的。” 沉默良久,五条悟才沉声说道,喉咙压抑太久,嗓音有些沙哑。 夏油杰闻言扭过头,眼中闪过晦暗情绪,搭在膝盖上的手兀自攥紧。 “我要让他们后悔……”五条悟不知是在对夏油杰说,还是在默默发誓,眼底弥漫着不安定的狂乱。 “嗯。”夏油杰低声回应,二人的意志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两个月后,三个少年升上二年级,在未散的阴霾中迎着自己心中的方向前进。 …… 被五条悟重创的高濑尚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然后在不久后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没过多久,空出来的督察部长一职由一个名为伊东摩耶的年轻人就任,各部门干员对此都议论纷纷。 督察部长这个位子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坐的,就如上一任督察部长高濑尚,自上任就被众人私下称做是高层的走狗,高层指东他就不会往西,一切都是以高层的利益为出发点,对上级忠心,对下级就越是苛刻。 而高濑尚是加茂一派的鹰犬,对其他非合作的派系就具有很大的恶意,针对还是小事,直接抓住把柄严加处置也是常有的事。 不少人对此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熬走一个,结果又来一个看起来不好对付的。 这个伊东摩耶是被高濑尚提拔上来的,也通过了加茂一派的考核,甚至在其他家族派系中也是比较中肯的评价,这才使得他能顺利坐上这个位置。 伊东摩耶上任第一天,就把手底下的人全都整顿了一遍,低气压都从督察部弥漫到了其他部门。 得知消息后,众人连连咂舌。 这个更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当天,不少人跑到督察部看热闹。 就见在一群低着头挨训的下属面前,站着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眉眼是平淡的清* 秀,皮肤很白,气质很冷,身量也不怎么高,可能只有175,穿着黑色的部长制服,西装笔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然而在这个过于普通的年轻人身上,却有着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 跑来看热闹的人被那双黑眸轻轻一瞥,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被无情的猎手锁定,成为下一个倒霉的人。 伊东摩耶放完上任的第一把火,淡淡地看了下属一眼,脸上的冷意尽散,笑起来时寡淡的眉眼却莫名好看,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我不希望我手下再有这类事情发生,要么自行领罚,要么直接离开,听明白的话就都散了吧。” 垂着头的督察部部员齐声回应,然后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站在年轻男人身边的副手在这之后开口道:“伊东部长,加茂家主要见您。” “知道了,走吧。”伊东摩耶转过身,面上笑意不减。 坐车前往加茂宅邸,伊东摩耶在僻静的湖心亭与加茂家主会面。 加茂家主抿了口茶,见年轻人坐下,抬眸看了一眼,“伊东,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伊东摩耶会意地点头:“家主想要削弱其他派系势力,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不错,来说说看。” 年轻人说完后,加茂家主露出满意的微笑,拿着茶杯的手都抖了抖。 “不愧是高濑提拔的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伊东摩耶弯起唇角并未回话,平静地看向眼前的湖泊。 一阵清风吹来,吹起年轻人额前漆黑的发丝,唯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动不动。 “第一个……就是禅院。”加茂家主捏着茶杯往石桌上一磕,茶杯中的茶水漾出来几滴,茶杯表面也裂开细纹。 “是,家主。”伊东摩耶微微颔首,面上笑容肆意,眼底却毫无温度。 从加茂宅邸离开,伊东摩耶回到了督察部,坐在办公室查阅审批文件,副手就在身后站着,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 伊东摩耶即便工作了良久也挺直了脊背,修长的五指捏着水笔书写,一段纤细的腕骨从扣紧的西装袖口延伸出来。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怎么移动,每一笔却都能落在准确的位置上。 等到了下班时间,他才好文件从座位上站起来,副手紧跟其后。 从部门大楼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黑发年轻人站在路灯下等副手把车开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白发少年径直朝对方走去,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喂,你就是督察部新任部长?”面容俊秀的少年比年轻人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垂眼打量着对方笔挺的制服,看到胸前别着的部长勋章时不由嗤笑一声。 “正是,伊东摩耶。”伊东摩耶对少年露出还算和善的微笑,平淡普通的眉眼稍弯,虽然身高不够,气场却不输眼前少年。 五条悟忽然皱了皱眉,朝后退了一步,“你一个男人喷的什么香水?好臭!” 说臭是故意往过分里说了,他本来就是来找新任部长的茬的,顺便给个下马威。 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像是一种花香,不是很浓,但就是太香了,在五条悟的直觉里只有女人才会喷这么香的香水。 “臭吗?我还觉得挺好闻的,只能说我和五条家主品味不合吧。”伊东摩耶对少年的话并无反应,慢条斯地整了整袖口。 五条悟心里啧了一声,心道每一任督察部长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上一个贼得跟个狐狸似的,结果被他打成了重症病人。 这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岁数和他差不多大,面对他却始终气定神闲,不卑不亢,应该又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术式也比较普通,身体那么单薄,感觉他一拳就可以把人揍晕。 忽然一辆轿车停在二人边上,伊东摩耶看了眼五条悟,“下次再见吧,五条家主。” 说完便抬脚向轿车走去,留给五条悟一个留着短发的后脑勺。 五条悟看着那截雪白的脖颈,用力拧了下眉心,甩掉那些杂念后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走了?”手上一用力,就抓着年轻人单薄的肩扭向自己。 黑发年轻人被他轻松地提了回来,随后就被一双绷起青筋的大手揪住衣领,身形微晃。 因为他粗鲁的举动,伊东摩耶的额发遮住了眉眼,仰起下巴显出流畅的下颌线,轻笑了一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您说吧。”年轻男人说道。 五条悟将他拎得脚后跟离地,眼中淬着冷意,“我是来警告你的,坐上这个位置就不要想着可以胡作非为,被我逮到了必定让你做不成部长……” 说话时他就有些后悔了,这么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花香味更浓了。 伊东摩耶抬起手按在了对方的手上,用了些力才让少年把自己放下来,他一被松开,就低头自己的衣领。 勉强把皱巴巴的领子好,伊东摩耶抬手将额发向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平淡的眉眼也全部露出来,无机质的光点缀在黑眸中,虽然在笑,气质却是冷的。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五条家主提醒,伊东记下了。” “……”五条悟眯起眼看着年轻男人,总感觉自己的所有行为都不起作用。 督察部长,高层的鹰犬,难听点就是走狗。 果然不能轻易放过…… 伊东摩耶再次走向车辆,拉开后座车门回头对五条悟微微点头,便坐进车里关上门。 轿车发动,五条悟看着远去的车辆,对着车尾啐了口。 “你给我等着……” 载着伊东摩耶的轿车停在了一处私人住宅前,住宅里亮着灯,伊东摩耶刚下车,便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 伊东摩耶向住宅走去,身后车辆随即离开,抬头就看到黑发男孩在门口欢迎他。 “殿下哥哥,你回来了!” 伊东摩耶微微弯腰摸了把男孩有些扎手的头发,“惠,你爸爸呢?” 惠跟着对方一同进入门中,指着冒出油烟的厨房道:“在做晚饭。” “嗯。”伊东摩耶来到沙发上坐下,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墨发向后垂落,牵拉出纤细优美的脖颈线条,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惠坐在一旁,一双清澈的绿眼睛望着对方,“殿下哥哥,你很累吗?” “还好……”伊东摩耶抬起手在脸上拨弄着什么,在惠的注视下将这副逼真的伪装撕扯下来,露出寡淡面具下的真容。 年轻人不过17岁,面容昳丽秾稠,一双凤眸内勾外翘,凌厉又多情,白皙的面颊浮现淡淡薄红,朱唇轻启。 “哈……呼吸终于顺畅了。” 第57章 神弃之子 伊东大人也是你能碰的? 神宫寺奏在三个月前假死脱离高专, 随后以伊东摩耶的身份进入咒术督察部门,短短一段时间就做出了诸多功绩,包括但不限于拍上层马屁, 为上层排忧解难, 替上层处见不得光的事务。 当然这些只是多数人看到的表面, 觉得他是靠趋炎附势走后门坐上督察部长的位子。 走后门是事实没错,但在更隐蔽的深处, 他暗中协同了几乎所有高层的亲信。 因为之前的离间计初见成效,被多次质疑的亲信心生不满, 空有野心或是心有忌惮才迟迟不敢动作。 然而神宫寺奏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为他效忠, 他就帮这些人坐上梦寐以求的位子, 而他之前物色的合适人选也潜藏在各个部门里, 时刻准备响应他的计划。 借助这个众人眼中钉肉中刺的身份, 神宫寺奏顺利获得了15点恨意值。 现在一共有25点,所以他现在加快了搞事的进度, 也是出于收集恨意值的私心。 为了彻底告别“神宫寺奏”这个高专学生的身份,他把一头长发剪掉,还把原来的银发染成了黑色,平时出去也都是以系统易容功能捏出的伊东摩耶的脸示人, 只有在回家后才会露出真容稍作放松。 除了易容, 身上的术式也是个问题,他也是问过系统之后才知道可以花积分伪造, 甚至还能买到任务中心提供的方案。 神宫寺奏:有这种好东西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宿主您也没问过啊?而且我看您之前也不像是需要的样子…… 有了系统这个外挂, 神宫寺奏在易容和伪装方面做得天衣无缝,唯独身上的冷香气息需要另外掩盖。 当时还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羂索就说了:“殿下从来都会忽略自己身上的气息,您自己可能注意不到, 若是被那些人闻到,一切伪装都是徒劳。” 既然是一种香气,那他就以毒攻毒,用另一款带着樱花香气的香水掩盖,原本的气息便被混淆在其中几不可察。 神宫寺奏把撕下来的放在茶几上,抬手抓了把额发,露出额头,显得有些凌乱,搭配凌厉的眉眼更具有攻击性。 坐在边上的惠对于少年的突然“变脸”早已习以为常,一直以来就被告知对方是做保密工作的,但只有信任的人才能在他面前揭露这个秘密,所以他要保守秘密。 对于神宫寺奏的保密工作,惠只觉得对方很厉害,并且为自己被对方信任而欣喜,自然将保守秘密这一点谨记在心中,在外面的时候只喊对方伊东哥哥,唯有在家中才会叫一声殿下哥哥。 说起来在三个月前见到造访老宅的少年时,惠还很惊讶,原来对方并不是叔叔,而是哥哥。 尽管长相不同,但惠还是从对方的眼神和神态中认出来了。 见黑发少年嘴唇有些干燥,惠主动倒来一杯温水,“殿下哥哥,工作辛苦了。” 神宫寺奏接过水杯,另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惠真懂事。” 说完,仰起下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休息得差不多了,神宫寺奏也受不了一身花香味,起身去浴室清洗。 待他换上干净衣物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禅院甚尔已经做好了晚饭。 身材健美挺拔的男人将料端上桌,正反手解开围裙,见到短发半湿的少年走过来,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随后又喊惠过来吃饭,三个人一同坐下后才开始开动。 吃完饭后,禅院甚尔让惠上楼先自己玩会儿,等客厅只剩他和神宫寺奏二人后,问道:“终于到这一步了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出手?那些小喽啰根本不够练手。” 自从成为督察部长候选人,神宫寺奏几乎隔三差五被竞争者派人暗杀,多数都交给禅院甚尔解决。 如今当上了部长,暗杀的次数恐怕只增不减。 没办法,谁让这个职位那么让人眼红呢? 神宫寺奏已经摘下了黑色美瞳,露出稍有些空茫无神的红眸,在经过羂索的手术后他能看清物体的轮廓了,更细节的内容一般都会通过傀儡的视野补充得到完善。 自从在这段时间取回残留在神树中的力量后,他控制傀儡所消耗的精力便减少了很多,只是这一举动恐怕已经引起了天元的注意。 但是没关系,那个老家伙做不了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托着下巴偏头看向禅院甚尔,“明天开始清剿禅院以及旁支,你作为我的打手跟着,谁敢质疑就动手,让你打个痛快。” 上来就拿禅院开涮么? 禅院甚尔舔了舔干燥的唇,已经开始期待把那些人踩在脚底的滋味了。 不过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却莫名好笑。 “你是高层的走狗,而我现在成了你的打手,岂不是走狗的走狗?”禅院甚尔咧开嘴角肆意笑着,胸腔微微震颤。 “我看你分明很期待。”神宫寺奏这会儿只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但不影响他感受对方的情绪。 禅院甚尔的好感度经过了三个月的接触后,已经涨到了65点,算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他在回到这里的时候会收回部分附在傀儡身上的意识,难得放松下来。 “是啊,现在只是觉得没有白等,而且成为殿下的走狗,意外也很不错呢。”禅院甚尔侧身面向少年坐着,胳膊搭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向少年的眼睛微微弯起。 因为对方的要求,他被迫在家中学习厨艺、家务,经过三个月时间的折磨,现在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 况且他烧得饭还蛮好吃的。 神宫寺奏听到狗这一词汇就表情一顿,如果真的成为听话的狗了或许还算不错,但他还是难以别人自称是他的狗。 可能是羂索带给他的不适太严重了吧…… 不过甚尔应该是指以这个身份碾压禅院很爽。 神宫寺奏没再纠结甚尔的措词,正想起身回房休息,就见禅院甚尔向他靠近。 身形比他宽阔高大很多的男人倾身在他身上轻轻嗅了几下,对方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空气里弥漫着男人特有的侵略性气息。 神宫寺奏背靠在沙发上,抬起下巴看着对方像狗一样闻来闻去,皱起了眉头,“甚尔,你在做什么?” 禅院甚尔直起身,就近坐在他身边,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胳膊仿佛将少年的身子圈入了自己怀里。 “就是觉得殿下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可惜总是要被香水味遮盖。”禅院甚尔含笑说道,“为了不让认识的人发现,殿下还真是辛苦。” 眼前的少年将一头绸缎般的银色长发彻底剪去,染成墨一般的黑发,发丝柔软贴合着面颊,反而衬得皮肤更白,岁数也更显小。 而且如今也才17岁不到,靠着强大的掌控力暗中谋划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少年越是这般冷静出众,禅院甚尔就越是被他身上独特的气质与神秘感所吸引。 他十分好奇对方还有什么让人惊喜的地方。 “辛苦?并没有……”神宫寺奏闻言勾起嘴角,红眸瞥向禅院甚尔,笑容倨傲,“我可是乐在其中呢。” “看来是我武断了,不愧是殿下。”禅院甚尔看着少年的骄矜姿态眼中笑意更浓。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7】 他本来最讨厌那些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又目中无人的家伙了,然而面对眼前的少年,却意外很喜欢对方这样的性格,完全讨厌不起来。 果然还是要分人的吗? 神宫寺奏站了起来,扭头对甚尔说道:“我先回房了,你明天跟我出门。” 禅院甚尔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抬手并拢两根手指做了个了解的动作,“收到。” 神宫寺奏走上二楼,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前打开惠的房门看了眼,发现男孩正捏着蜡笔在纸上涂画,走进去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时间很快来到隔天早上,神宫寺奏在洗漱完后再次换上了系统加持的易容伪装,对着镜子。 镜中的年轻人眉眼寡淡,并无特别的记忆点,属于丢到人群里就被淹没的普通长相。 然而窗外的日光照进房间,令对方白皙的皮肤更为剔透,纤细修长的五指将衬衫纽扣全部扣上,然后一丝不苟地将领带系好。 衬衫熨烫得十分平整,下摆部分整齐地收进西装裤中,衬出年轻人劲瘦的窄腰与挺直板正的身体。 熟练地将纯黑的美瞳戴上,那双迷蒙的红眸便成为幽深见不到底的黑眸。 差不多结束以后,禅院甚尔推开了没有关紧的房门,手里拿着遮盖用的化妆品。 他来到年轻人身后,食指勾住对方的衬衫衣领向外一拨,便看到那颗掩藏在碎发间的红痣。 “还是遮一遮比较好,殿下总是会忽略掉这里。”禅院甚尔说着,食指轻蹭了一下那片皮肤。 他常年使用各种武器,指腹粗糙不已,轻易就在年轻人雪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见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红痕,禅院甚尔默不作声地挑起眉毛。 神宫寺奏转身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是伊东,出去后别乱叫了。” 然后将那侧的衣领拉下些许,转过头让那颗痣显露在甚尔的视线中。 “快点抹,别做多余的事。” “知道了,伊东大人。” 禅院甚尔手指沾上一点接近年轻人肤色的遮瑕霜,轻轻涂抹在那小片皮肤上,手上动作难得柔和缓慢,不知是为了彻底抹匀还是出于什么心思。 直到神宫寺奏做出不耐烦的小动作,他才收回手。 神宫寺奏好衣领,又随意拨弄了两下脑后碎发,尽量将脖颈的皮肤遮住,随后拿起边上放着的樱花味香水,打开来在身上来回喷了几下。 经过禅院甚尔确认完全遮盖住之后,整套变装便完成了。 吃完早饭,神宫寺奏在住宅附近安排好待命的傀儡,就带着禅院甚尔坐上轿车,率先前往督察部拿所需的文书,并调用了几个下属,准备万全后便前往禅院宅邸。 督察部新任部长带领部下来访,禅院上下感到惊讶的同时,又对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轻视鄙夷。 但鉴于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强势刚毅的性格,以及对自身御三家地位的认知,众人都觉得这个新任部长在此时上门就如他的年纪一般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最令众人意外的事,那个曾经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的零咒力天与咒缚竟然成了新任走狗的跟班。 禅院家族以咒术为尊,几乎没有人看得起无咒力的禅院甚尔,但此时的甚尔更为高大,健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薄绿的眼眸如鹰隼般狠戾,嘴角上的疤痕也为他增添了几分危险性。 在带人进入禅院住宅的路上,神宫寺奏遭到了禅院直哉和隶属于他的炳成员的拦截。 禅院直哉染了金发,发尾末梢保留了原本的黑色,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带着的轻蔑与不屑,冷眼看着迎面从转角走来的年轻人。 看上去岁数和他差不多大,但长相过于平淡普通,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谁让你进来的?督察部也敢擅闯禅院家了?”他正说着,就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从转角走出来,然后停在了黑发年轻人身后。 当那双薄绿眼眸漫不经心瞥过来时,禅院直哉的瞳孔骤然缩紧。 “甚、尔……” 神宫寺奏观察到对方的反应,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拿出一份文书面向禅院直哉,年轻人清润的声线引回了对方的注意。 “这上面列着的都是有有据的违规行为,上到炳的首席,也就是您,禅院直哉先生,下到躯俱留队,都存在着不容忽视的问题。” 他一口气说完,接着收回文书,垂下墨一般的眸子继续道:“您要是有疑问呢,我们可以慢慢地谈。” 禅院直哉的注意力艰难地从甚尔身上移开,听到年轻人还想问他的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嗯?谁给你的权利!?”禅院直哉快步走向年轻人,愤怒地伸出手就要夺过对方手中的文书。 “啪——” 就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强硬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以不可抗拒的力度将他的手臂扭开。 禅院直哉恼怒地抬眼,见到禅院甚尔那张俊秀面孔时稍稍愣住。 然后便听到这个气质散漫慵懒的男人冷冷道:“伊东大人也是你能碰的?渣滓。”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 第58章 神弃之子 您很失望吗? 黑发年轻人维持着公式一般的微笑, 待禅院直哉被放开后,继续道:“您不用这么激动,我们都是公事公办, 只找相关人员带回查处, 要是在这之中出现错误, 督察部自然会给禅院一个解释。” 禅院直哉还没完全从甚尔带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他难以想象自己憧憬的强大男人趋附于一个毫无亮点的普通人。 他眯起眼轻蔑地打量“伊东摩耶”, 眼底难掩怒意,“你用什么解释?你只不过是个二级咒术师, 侥幸靠见不得人的交易坐上这个位置而已, 惹了禅院, 你以为你的加茂老爹能保住你么?” 术式普通, 长相普通, 还喷着毫无品味的香水, 也就身体还算像那么回事。 禅院直哉在心中暗自思忖,觉得对方只能靠这方面得到青睐了, 兀自扯起嘴角笑得恶劣。 被恶意揣测的年轻人笑意不变,黑眸如深渊般漆黑不见底,双手背在身后,坦然道:“看来您是愿意协同我们调查了, 那么事不宜迟, 请带我去见一见家主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带着这些人滚出禅院。”禅院直哉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面的高大男人。 若对方真的听命于伊东摩耶, 与他们发生冲突, 结果恐怕对他们不利。 但这样一来,只要伊东摩耶主动出手,那他们就有由惩治对方。 禅院直哉觉得伊东摩耶没有这个胆量。 “很抱歉, 今天不将这些人带走,我们是不会离开的。”神宫寺奏微微仰起下巴,嘴角噙着笑,“还是说首席大人希望我们使用强制手段?如您所见,我的下属也很期待呢。” 说完,他的下巴朝禅院甚尔抬了抬。 “你敢么?”禅院直哉看着甚尔皱起眉头,面上还是不屑的笑容,身后的炳成员也蠢蠢欲动。 神宫寺奏略一沉吟,偏头道:“虽然这样对禅院家主比较失礼,不过您要是拒绝合作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高大男人向前走到他身侧,做出舒展手臂的准备动作,薄绿眼眸盯着禅院众人,仿佛在挑选猎物。 “我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取决于您自己。”黑发年轻人向后退了一步,并不高大的单薄身形站在一众壮硕男人中,却没有被对比出娇小羸弱的感觉。 他稍稍低下头,柔软的墨发遮住寡淡的眉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莫名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禅院直哉看了眼起了兴致的甚尔,心道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都不一定会是对手。 不过他们人手多,只要有人能率先控制住伊东摩耶,就能迫使对方停手。 禅院直哉对身后一个成员作出指示,让他再叫些人过来,随后转回来,对着禅院甚尔露出带有怨气的不满表情。 “甚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竟然臣服于这样一个货色……” 禅院甚尔将手指按得咔咔响,闻言不知所谓地撇撇嘴,“喂,要上了吗?” “……”禅院直哉侧身让炳成员率先发动攻击。 两拨人一时之间陷入混战,但基本是禅院甚尔一人的表演。 禅院直哉的目光寻找着黑发年轻人的身影,想要发动术式趁对方不注意将其一举拿下。 瞥到年轻人的藏在人群中的身影时,他按照设计的动作轨迹冲向对方,眨眼间便来到了年轻人面前。 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却见黑发年轻人朝他抬起头勾唇微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望着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孔,禅院直哉心下不由一跳,但还是继续动作。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背后却袭来一股巨力,将他硬生生按在了地上。 是甚尔! 禅院直哉立刻出手反击,却还是被对方的无情铁手擒住,接着便是一拳又一拳砸在脸上,直到快要失去意识。 神宫寺奏静静立在混乱的人群中,垂眸瞥向金发少年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弯唇悠悠道:“啊呀,多好的一张脸,完全不能看了。” “……”禅院直哉趴在地上无力反抗,依稀听到对方的话后用尽全力抬起头,一双眼尾上挑的刻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沾染了血迹的五指用力到颤抖。 这时,禅院甚尔已经将禅院众人全都击败,身上溅到的血液还留有热意,略微喘了口气便走到神宫寺奏身边,快意散去,随后露出无聊神色。 对付这群货色根本不需要使用咒具,而且赤手空拳也比拿武器更为尽兴,但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禅院的术师也不过如此……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让下属将名单上的人都控制起来,其中也包括禅院直哉。 “那么,请带我们去见禅院家主吧。”他扭头对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说道。 三分钟后,禅院直毘人接见了神宫寺奏。 房间内,只有一位壮年男人与黑发年轻人相对而坐,敞开的障子门外,禅院甚尔姿态惬意地背对着坐在走廊上。 坐在主位上的禅院直毘人发丝银白,眉毛与胡须天生向上挑起,绷着一张脸时自带威严,看上去是个古板不好说话的老者。 然而在听到神宫寺奏阐述完这次的督察工作,并说出了已经将禅院直哉和炳成员击败的实情后,禅院直毘人忽然咧开嘴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还是第一个来我这里督察没有被赶出去的,能让甚尔做你的打手,年纪轻轻本事不小。”禅院直毘人看向年轻人的眼神并无轻视,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直率。 神宫寺奏端坐着,闻言微微垂首,“禅院家主过誉了。” “你是加茂的人吧?长老会的势力纠葛我不乐于参与,但不代表可以任由你们肆意出手。” 禅院直毘人随即收敛了笑意,面上多了几分冷色,“你带他们回去查处,若是处分落实,我不会怪你打了直哉。” “但若是无依无据,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当然,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家主一个交代。”神宫寺奏抬起头,笑意从容。 禅院直毘人看着处变不惊的年轻人沉吟片刻,啧了一声,心中暗道怎么就被加茂那老东西找到这么好的人才…… 他因为厌恶上层的利益争端,鲜少参与其中,而禅院甚一比他更为活跃,在长老会中有着一席之地。 所以他对每方势力下的爪牙了解不多,却对上任督察部长高濑尚印象深刻。 对方完全就是上层的狗,趋炎附势,表里不一,他见到第一眼就心生厌恶。 然而被高濑尚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却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会是一脉相承的谄媚阿谀,没想到是个极有能力与分寸的人。 虽然看上去十分普通,术式也不够亮眼,但那双黑沉的眼眸却在告诉他,对方要做的事,并不如表面这般简单。 禅院直毘人对这个貌不惊人的信任督察部长产生了些兴趣,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谈话很顺利,得到禅院家主默许后,神宫寺奏起身向外走去。 在和禅院甚尔一同离开前,身后传来禅院直毘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甚尔!你是怎么回事?不打算让惠来禅院了吗?” 禅院甚尔闻言停下脚步,扭过头咧唇笑了笑,“忽然改变想法了,你不是收到钱了吗?” “哼……”禅院直毘人的胡子不满地抖了抖,“我是在意那孩子的术式。” “哦,那个啊。”禅院甚尔无所谓地张了张嘴,眼底没什么情绪,“已经无所谓了,你就别惦记着了。” 说完,朝直毘人随意挥了下手,转身跟上前面的黑发少年。 “这家伙……”禅院直毘人感觉自己遭到了欺骗,拎起边上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随后,他抬手抹了把嘴角,凌厉的眼神沉下来,手指也摩挲着手里的葫芦。 …… 督察部在禅院家抓人,闹得满院鸡飞狗跳。 因为亲眼看到禅院直哉头破血流地被人带走,禅院众人顿时惶恐不安,多数人都没有反抗。 但还是存在部分负隅顽抗的人,他们在禅院家都具备一定地位,不愿意就这么被抓走。 一般这种情况都由禅院甚尔镇压,然后对方就叫嚷着叛徒、走狗,姿态狼狈地被人拖走。 神宫寺奏全程站在一旁,平静无波的黑眸默默注视着一切。 角落里探出了两个女孩的脑袋,她们都梳着一样的妹妹头,面容也极为相似。 “真希,他们在做什么?”躲在后面的小女孩低声问。 “在抓坏人。”禅院真希视线扫过被带走的几个人,随后落在独自站着的黑发* 少年,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禅院真依眨了眨眼,“我好像看到爸爸也被带走了……” 禅院真希眸色微凝,淡声道:“他活该。” 两个女孩正悄悄关注着不远处的状况,就看到原本侧对着她们的黑发少年毫无预兆地扭过了头。 被那双幽深的黑眸瞥了一眼,禅院真希突然有些紧张,感受到真依的瑟缩,她拉着对方的手从墙边退了回去。 “不看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 神宫寺奏从角落收回视线,对有些腻味的禅院甚尔道:“差不多结束了,走吧。” 禅院甚尔装模作样抬起手致礼,语气却很懒散,“收到,伊东大人。” 不消半天,禅院上下数十号人被带回到督察部,逐一进行审问核查。 这消息一经流出,其他部门的成员全体震动。 疯了吧!?抓禅院的人!? 而且连未来家主和长老会成员都不放过! 先不论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违规事项,但那可是禅院啊! 御三家底蕴深厚,况且古老家族传出些不好听的传闻也很正常,根本就没人敢管。 毕竟惹了具有如此地位的家族,就代表自己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辞职了,甚至都不能保证能安稳离开。 但是这个新任督察部长,上任第二把火竟然烧到了禅院的头上。 众人觉得不出半个月,对方就得拍屁股走人。 有野心是好事,但这也太不识趣了点。 正当所有人都唱衰的时候,年轻部长向忿忿不平的禅院直哉甩下一叠照片。 禅院直哉面上青紫未消,对破口做了大致处,看上去没那么落魄了。 本来一脸鄙夷的金发少年瞥了照片一眼,登时睁大了眼睛,但嘴上却故作漠然:“做什么?” 照片中他正扶着一个少女走向酒店,各种角度都有,连那位少女的面容都能看清楚。 意外之余,更多的是奇怪,拍照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拍得这么清晰又不被他发现的? “一个月前,你在宴会上结识了这位小姐,并将其灌醉带走,前往了这家酒店。”神宫寺奏坐在椅子上,一条腿翘起,望向对方的黑眸没有一丝温度,“我想后面发生了什么,直哉先生要比我们更清楚。” 禅院直哉不再去看这些照片,“一个月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这女的长得也不合我胃口,我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哦,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看完这个应该能帮你想起来吧?” 神宫寺奏说完,副手便将一卷录像带放入播放机中,按下按钮后屏幕中出现了酒店中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切切实实地记录了禅院直哉将少女半拖半拽带进房间的过程,调快时间,禅院直哉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出来,然而在那之后很久,被带进去的少女才走了出来,身上衣衫有些凌乱,走路姿势也十分不自然,看上去十分痛苦。 “……”禅院直哉沉着脸看完,然后勾起嘴角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我确实想起来了,但是这又如何?难道你还管我和别人开房吗?” 神宫寺奏声音依旧平淡,“少女名为后藤莉央,是没落咒术世家嫡女,当天在宴会上被你灌醉带走,独自离开酒店……” “但是在16个小时后,她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打捞起来。” 禅院直哉面色更差,眉头挑了挑,“这关我什么事?” “先别急,这里有尸检报告,你要不要看看?”神宫寺奏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拿起来,弯眸说道。 “没兴趣,你不会觉得是我杀死了她吧?”禅院直哉嗤笑一声,满不在意道,“我从酒店出来后就回了家,所以根本就不能有嫌疑。” 真是烦人,这种破事还想给他定罪,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证…… “很遗憾,那时候你并不在家。”神宫寺奏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又拿出一张照片。 这张上的主角还是同样的两个人,时间正值傍晚,光线较昏暗,周遭环境像是在某座桥上。 照片里的禅院直哉已经换了身衣服,但后藤莉央还是之前的那身,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拉扯争执。 在禅院直哉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神情中,黑发少年身体前倾,面容被阴影遮盖。 他伸手点了点一旁的尸检报告,吐露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我们在后藤莉央的身上,发现了你的咒力残秽和术式留下的特殊痕迹。” “!?”禅院直哉闻言更为震惊,张着嘴声音艰涩道,“你早就盯上我了……” 一个月前的事,还能发现咒力残秽等痕迹,说明早在那时对方就开始调查他。 不,应该是禅院所有人…… 神宫寺奏笑而不语。 但震惊归震惊,禅院直哉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严重的事,“是她一直纠缠我,装什么贞烈,喝了我递的酒不就是默认跟我睡了吗?” “结果没想到是个拎不清的疯女人,是她先恼羞成怒对我动手的,我出于正当防卫反击,她自己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而已。” 神宫寺奏平静地听完,垂下眼眸将桌上的东西都好,然后站起身。 “这些话你可以留到审判会议的时候再说,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 说完,黑发年轻人抬脚离开审问室,副手紧跟其后。 禅院直哉见状踹了一脚面前的桌子,身后站着两个干员准备将他带去拘留室。 “你给我等着……伊东……” 没人可以给他定罪,除非那帮家伙不想活了。 【收到来自禅院直哉的恨意值:3】 【当前恨意值:28】 神宫寺奏走出审讯区后回到办公室撰写报告,只等在之后的会议上让禅院众人大跌眼镜。 其实后藤莉央在离开酒店不久后就跳河自杀了,他让傀儡将人救起来时对方还有呼吸。 后藤莉央脸上都是被人施虐的痕迹,她睁开眼后,哽咽地说自己已经没有颜面去见自己父母了,就算把她救下,她还是会选择去死。 神宫寺奏感受到少女的死志,平静道:“那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点,成为悬在禅院头上的第一柄弯刀。” 少女闻言,落寞的眼中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哑声道:“禅院如何无所谓……我只要禅院直哉生不如死……” “好。” 在那之后,神宫寺奏控制了少女的身体,将禅院直哉约了出来。 不过先动手的并不是他,而是禅院直哉。 对方很明显并不是头一次对女人出手,拽头发踢肚子,被死缠着不放便使用了术式,结果出手太狠,直接把人掀下了桥梁。 禅院直哉并没有下去救人,不耐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那里。 他知道,就算被人找到直指自己的证据,他也不会有什么事,而后藤这个没落家族也只会忍气吞声,随便给一笔钱就行。 神宫寺奏捏着水笔写完报告,抬起头望向窗外。 太傲慢了。 咒术师便高人一等,随意虐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家仆,家族显赫便只手遮天,任何污点都可以随意抹去。 那他就成为咒术界的天,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将水笔往桌上一放,神宫寺奏好报告,抬手交给副手,“去吧,该给他们看看成果了。” 副手应声接过,拿着文件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之后的两天,神宫寺奏又带着甚尔去禅院旁支抓人,揭露了他们与诅咒师勾结、擅自挪动公款、盗窃咒具等罪名。 这两天里,其他部门的人看着督察部的人整装待发地出去,又抓了不少人浩浩荡荡地回来,都为这势头感到心惊肉跳。 在召开审判会议前夕,不少人都在讨论这次禅院会怎么整伊东摩耶。 在众人热烈的议论声中,黑发年轻人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暗中更是做了不少这些人看不到的事。 又到了下班时间,神宫寺奏手中的文件还没处完,他打算做完再离开。 副手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给他倒杯水。 过了一段时间,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白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五条悟戴着墨镜,还穿着高专制服,长腿一迈便走了进来,见他还在工作就发出古怪的啧啧声。 “你还真是爱岗敬业啊,伊东部长。” 他本来想在下面蹲守对方,结果蹲了半天没等到人,抬头一看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于是只能自己上来找对方。 看到黑发年轻人伏案处公务的场景,五条悟稍虽不觉得意外,但联想到他最近干的一桩大事,对这个人就更为疑惑了。 神宫寺奏停笔看向来人,弯唇笑道:“五条家主特地来找我,所为何事?” 五条悟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站在办公桌前,闻到那股香水味便不再前进。 他居高临下俯视对方,语气玩味,“来看看大公无私的伊东部长最后的样子,以便之后能回忆起一点音容笑貌。” “这就不必了,”黑发年轻人放下笔,双手五指交叉抵在下巴处,平淡的眉眼并无波动,“以后我们还是会经常见面的。” 五条悟挑起一边眉毛,“你就这么自信,加茂保得住你?” 他能猜到对方是在为加茂一派做事,但这个对象却是个足够硬的铁板,想一次性解决怎么想都不可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神宫寺奏眨了眨眼睛,长睫在眼底投下晦暗阴影,“明天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五条悟发现这人睫毛还挺长,垂下时有种说不清的神秘感,但他更在意对方过于盲目自信的回复。 “那可是禅院,你不可能一口气就吃下。” 神宫寺奏抬眸,直直望进少年苍蓝眼眸中,“正是因为是禅院,所以才有可能。” “哈啊?”五条悟闻言下意识发出质疑,俯下身想要好好查看一下这个家伙的具体构造,究竟为何能够如此自信,闻到浓浓的花香味后用力皱了皱眉头。 “五条家主,你看出什么了吗?”神宫寺奏笑着任他打量。 五条悟直起身,扶了扶下滑的墨镜,随意道:“我看到你印堂发黑,近日要倒大霉。” 黑发年轻人轻笑道:“多谢五条家主提醒,我会注意的。” 见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五条悟心里啧啧称奇,只觉得对方太想要为加茂做些贡献,以至于冲昏了头脑。 禅院家乱七八糟的事不要太多,但从没有因此被判罪受罚。 虽然他挺希望那些人渣能遭报应的,只是现实摆在眼前,伊东摩耶这点手段是撼动不了禅院的。 “五条家主还有什么事吗?”神宫寺奏放下双手,右手执起水笔,准备继续工作了。 五条悟撇撇嘴,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加茂家?真是条合格的走狗。” 神宫寺奏垂眸沉吟片刻,抬眸看向对方,“不止如此。” “?”五条悟有些好奇,“还有什么?私人恩怨?” “您到时候就知道了。”神宫寺奏抿唇微笑。 五条悟觑了他一眼,心道装神弄鬼,到时候遭殃了哭还来不及。 “走了,我很期待明天的结果。”他扭过头,朝门口走去。 一个刚上任不满半月就被赶下台的督察部长,想想就觉得好笑。 神宫寺奏像是没看到他面上的幸灾乐祸,回应道:“我也很期待。”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审判会议上,各部门部长和高层们基本全都出席了这次会议。 在黑发年轻人念完关于禅院的判决书后,在场的人之中传来一阵骚动。 坐在下面接受审判的禅院众人都气定神闲,心知这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审判。 神宫寺奏坐回座位,位于主位的长老会会长兼咒术局总监低咳一声,骚动骤停。 “对于这份判决,各位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加茂家主率先开口:“我认为不去追究禅院的过往旧事便罢了,眼下查出这么多罪证,应当加以惩处,不然这咒术界便成了禅院的天下了。” 加茂派纷纷附和,其余与禅院有纠葛嫌隙的人也都没有反对声音。 而参加此次会议的禅院直毘人依旧稳如泰山。 “禅院家主,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总监在声音静下来后,出声问道。 禅院直毘人被单独提到,硬气的眉毛皱了皱,在所有人隐晦的视线下扬声道:“我的族人既然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处,我没有意见。” 禅院众人闻言露出惊愕神色,禅院直哉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句话都帮自己说。 反对的声音在这里就渐渐停了下来,连家主都做出妥协,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么此次会议就以这份判决书为最终审判结果,会议到此结束!” 禅院直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视线胡乱地落在黑发年轻人的身上,目眦欲裂。 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人为他说话?! 这些老家伙都不想干了吗!? 察觉到明显的敌意视线,黑发年轻人偏头看向禅院直哉,对他露出淡淡笑意,无声地用口型说着: “这下你满意了吧?” “!!?” 禅院直哉死死瞪着年轻人,不少人开始离席,他也将要被人带走。 顷刻间,他发动了术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向了对方。 黑发年轻人不躲不闪,被他扼住了脖颈。 在场的人见状惊疑不定,但都没有阻止。 “伊东……你怎么敢?”禅院直哉恶狠狠地盯着神色平静的年轻人,手下愈发用力。 这时,禅院直毘人再看不下去了,出手将禅院直哉按在了桌面上,“不像样!” 禅院直哉听到周围人的窃笑和议论,顿时感到无比难堪,按在桌面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伊东……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33】 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也不顾泛着疼痛的脖颈,径直从混乱的现场离开了。 禅院直哉只是被关进深室五年而已,禅院甚一的长老成员位置不保,禅院的势力在咒术界遭受第一次削弱。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下一个选谁好呢? 五条悟在得知审判会议通过了判决后,立刻找到了督察部长。 他来到对方的办公室,依旧门也不敲地推开了房门,一走进房间,就见对方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而是交叠起双腿,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黑发年轻人微微仰起下巴,一双黑沉眼眸低垂,看不出明确的情绪,窗口洒进来的的光将他的皮肤照得更为白皙通透,他的五官分明普普通通,却散发出不可忽视的骄矜气质。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那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上正印着鲜红的指印,为他本就单薄的身躯增添了几分脆弱与色气。 五条悟愣了一瞬,总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眼熟,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就听黑发年轻人温润柔和的声线响起: “我还在这里,您很失望吗?五条家主。” “…………” 第59章 神弃之子 摆着张臭脸 五条悟思绪回笼, 觉得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奏的身影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对方和高濑尚是同一种人,只不过阴暗的一面藏得更深,手段也比高濑尚更为激进。 就这次的审判会议来看, 对方背地里做的事肯定不少。 笼络人心, 拉取人脉, 一张普通的脸却八面玲珑。 “我确实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在干部中那么得人心, 跟上面那帮烂橘子比起来丝毫不逊色。”五条悟揶揄道。 说话间,他坐在了年轻人对面的沙发上, 也翘起一条腿, 姿态悠闲。 神宫寺奏低下头, 拿起茶几上的茶杯, 朝水面吹了口气, 水汽氤氲着遮盖了他的眉眼。 “烂橘子……这话我就当您是在夸奖我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 对他这个态度颇为不爽,“你应该知道高濑尚是怎么死的吧?” 神宫寺奏抿了口茶水, 将茶杯拿在手中,“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我自然也有所耳闻,五条家主不满处决结果, 愤怒之下重伤了我的老师。” 听到这种黑白不分的话语, 五条悟心头的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你管那阴险小人叫老师?我看你和大岛也有关系,之前的举荐书也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没错, 这两位都是我的良师益友, 我很感谢他们的举荐与提拔。”黑发少年毫无负担地坦白,嘴角噙着笑意。 五条悟听到良师益友这个词时都快要吐了,果然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这个伊东摩耶也不能久留,有他在会有更多类似的问题发生。 “你别高兴得太早,当心乐极生悲。”他仰起下巴,用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眼眸凝视着对方,“我会让你像高濑尚一样,再也笑不出来。” 然而面对这样一双令人下意识忌惮恐惧的眼眸,黑发少年丝毫没有退缩,笑容里似乎有些无奈,“五条家主,我知道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只是人死如灯灭,整件事都清晰地摆在您面前,您也该放下了。” “哈啊?”五条悟登时被惹怒了,额头绷起青筋,起身抓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揪了起来。 神宫寺奏手中茶杯晃动,带着烫意的茶水洒了出来,溅到他手上和五条悟的衣服上。 五条悟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恨不能立即将这副平静无畏的面孔撕碎。 “清晰?你指的是高濑尚身为督察部长在会议上鼓动高层修改决策,又故意引诱奏动手,给自己恶行找由这件事吗?”他话中带着怒意,个别字眼咬得极重,仿佛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吧?但同为一丘之貉的你根本不会当回事。” 黑发少年被他攥着衣领,眉眼被几绺发丝遮挡,嘴角笑意依旧,声线平稳温润。 “但那罪子确实主动攻击了别人,如果他真的想活下去,又为何要听高濑先生的话呢?” “不要用这个词称呼他……”五条悟闻言将他提得更高,手指用力到发颤,整颗心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伊东,你说出这种话,是觉得他应该去死吗?” 他当然知道奏就是为了解脱才这么做的,对方从来都是平静,有些别扭,但从不会随意失去智。 奏只是被沉重的过去托住了脚步,独自深陷进去,也不向他们呼喊。 他们都不知道奏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们都把奏落下了…… 神宫寺奏看着白发少年怒睁着的苍蓝眼眸,好似没留意到其中闪过的隐忍,撇开视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我只是觉得成全一个人的死志,并不是一件坏事。” 都已经是一心向死的躯壳了,留住了又有什么用? 早日解脱才是最好的结果。 五条悟见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觉得这个人完全没救了,厌恶地将其丢在沙发上,冷声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神宫寺奏手中的茶水基本都洒在身上了,深色西装制服被水洇湿,白皙的手背烫红了一片。 他放下茶杯,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地擦拭手上的水迹,黑沉的眼眸平静地掩在垂落的发丝之下。 听到白发少年阔步离开并用力甩上门的动静,神宫寺奏丢掉纸巾,望着紧闭的房门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果然还是更擅长让别人厌恶自己。 如果用伊东的身份让五条悟记恨,等揭开真相的时候对方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一定会恨得牙痒吧? 因为对方所认识的奏都是虚假的,真正的他是令人恶心的存在。 他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禅院的督察工作告一段落,神宫寺奏从高强度的工作中得到了短暂的清闲。 周末在家休息,看到惠便突发奇想带对方出去玩。 禅院甚尔听到他的提议,一时提不起出门的兴趣,只随意问道:“出去玩?去哪里?” 神宫寺奏已经做好了易容,身上笔挺的西装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看上去才有些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去电玩城。”他手里牵着惠软乎乎的小手,低头看了眼十分期待这次出行的男孩,“你是惠的父亲,应该陪同他一起去。” 禅院甚尔瞥了眼惠,又看向黑发少年,留有疤痕的嘴角牵起,“那殿下你呢?是惠的小爸?” 神宫寺奏闻言抬眸,有些茫然地眨了眨。 小爸是什么?年纪小的爸爸? 他为什么不能是哥哥? 但转念想到自己对惠做的事,确实要比甚尔这个正牌父亲要像那么回事。 “也可以这么说?” 见少年没能接受到他传达的信息,禅院甚尔才意识到对方在这方面是多么迟钝,撇了撇嘴站起身。 “那行,走吧,爸爸和小爸带惠出去玩咯。” 神宫寺奏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又不确定是哪里奇怪。 惠倒是接受良好,亮晶晶的眼眸弯了起来,柔软的奶白面颊笑出了酒窝,“好!” 三人打车来到最近的电玩城,神宫寺奏本想去之前在涩谷的那家,只是路上花费的时间太久,所以只能作罢。 这个电玩城设施还算完善,几台抓娃娃机放在角落。 借助周边的动物傀儡,神宫寺奏看清了具体细节。 “惠,想不想要这些娃娃?”神宫寺奏低头问道。 惠还是第一次来电玩城,被这里各色各样的游戏设施迷花了眼。 他望着娃娃机里的各类玩偶,眼睛亮了亮。 “嗯,想要。” 说完又疑惑地看着这些关在玻璃柜子里的娃娃,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拿到它们。 神宫寺奏让禅院甚尔牵好惠,自己去机器前买了游戏币。 他也不打算抓很多,所以就换了50个游戏币,心想抓50次总是能抓到几个的吧? 回到娃娃机前,神宫寺奏挑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把游戏币投进去,然后试着动了动摇柄。 禅院甚尔见惠好奇,就把对方抱了起来,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少年的操作。 神宫寺奏操控抓钩挪动到大致的位置,觉得应该可以了,便按下了抓取按钮。 在三人的视线中,抓钩向一个娃娃落去,并张开了抓手将其抓住,就要上升带着娃娃移向出口。 然而刚一上升,那抓钩就像是没有力道似的,软绵绵地从娃娃身上脱离,抓了一把空气丢进出口。 “……”神宫寺奏见状在心中分析起来,继续投入游戏币对之前的步骤做了改善。 禅院甚尔看着少年专注地思索并谨慎执行,就想到对方实施计划时也是这般不骄不躁,但性格又格外自信骄矜,这样的反差还挺可爱。 然而神宫寺奏试了几次,每次都只把娃娃稍稍挪动了点距离,但没抓起来,最后一次更是把挪动到出口边缘的娃娃推向了反方向。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五条悟和硝子都能抓好几个出来,为什么他几十个游戏币下去,结果都打了水漂? 惠见他一次次失败,也不失落,在一旁软声鼓励:“伊东哥哥加油!” 禅院甚尔戳了戳惠的脸颊,低声道:“叫小爸爸,知道么?” “……”惠比较了这两种叫法的发音,还是觉得哥哥叫起来更顺口。 “叫了就给你做最喜欢的生姜烧肉。”禅院甚尔使用出了惠无法抗拒的杀手锏。 生姜,烧肉…… 惠砸吧砸吧小嘴,乖乖叫了一声,“小爸爸加油。” 神宫寺奏正反复试错,总结规律,但再次看到抓钩与玩偶错开,便没注意到对方称呼上的变化。 禅院甚尔难得看到少年有些受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要不换一个抓吧,这个机器不太行的样子。”他还是没有打击对方的信心。 神宫寺奏闻言点了点头,拿着为数不多的几枚游戏币转过身,神色微沉,“一定是机器不行。” 禅院甚尔见他面色正经说出这种话,笑意浸染了双眸。 原来神宫寺殿下也不是什么都全能的嘛。 【禅院甚尔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70】 神宫寺奏看了一圈,又选中了另一台,但他手中游戏币不多了,感觉接下来也不一定会顺利,就让禅院甚尔带惠先去别的设施玩一会儿。 “行吧,你加油。” “小爸爸你可以的!” 在禅院甚尔带着惠从身边经过时,神宫寺奏听到了那声甜甜的小爸爸,露出疑惑眼神。 虽然他原本的年纪确实可以当惠的爸爸了,但听起来果然很奇怪…… 算了,神宫寺奏不纠结这个叫法,把手里的游戏币用完后又换了一百个。 今天总要抓到几个的吧? 不然太丢脸了…… 一想到五条悟那家伙抓了十几个,他就升起了莫名的好胜心。 电玩城建在繁华的街道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 抓娃娃机就在靠近门口的角落,朝里面望一眼就能看到大致情形。 刚结束祓除任务的两个高专二年级一同走在街上,五条悟正嗦着奶茶,余光注意到有些眼熟的身影后看过去,就见到黑发少年站在一台抓娃娃机前摸着下巴沉思的身影。 见同伴突然停住脚步,夏油杰循着对方的视线向电玩城里看去,“你在看什么?” “那个黑头发的家伙,”五条悟伸出手指,言语中带着厌恶,“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新任督察部长,伊东。” 夏油杰视线锁定黑发少年,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这么年轻,之前听五条悟的描述还以为是个脸上都是皱纹的老家伙呢。 “走,去会会他。”五条悟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抬脚向前走去,顺手把空杯丢进了垃圾桶里。 夏油杰看了眼电玩城的招牌,随后跟了上去。 二人刚走到黑发少年身后,对方就抬起手道:“二位稍等。” 五条悟啧了一声,心想这家伙抓个娃娃搞那么认真做什么。 “……”夏油杰则是奇怪对方都没有回头,是怎么知道身后来了两个人的?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貌似也知道来者的具体身份。 然后二人插着兜站在一旁,看着黑发少年一点点挪动机械抓钩,挪到一个位置后直起身沉思片刻,走到另一个角度继续观察。 光看对方的表情和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严谨的研究工作呢。 五条悟看不下去了,长腿一迈就来到机器面前,抬手就按下了抓取按键。 “直接抓不就行了,磨磨蹭蹭不知道在干什么。” 神宫寺奏始终盯着抓钩,根本没会五条悟的话,看着抓钩牢牢抓住了一个玩偶,然后颤颤巍巍地将其抓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这次也会在中途掉下的时候,抓钩竟然在出口边缘才松开,玩偶正好砸在边缘,因为角度原因正好向出口落下。 “…………”神宫寺奏顿了顿,动作僵硬地从下面的口拿出娃娃,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的颤动。 五条悟见他不知为何愣住,一手撑在机器表面,低下头以强势的姿态俯视对方。 “喂,伊东,你一个人在这里抓娃娃还挺自在啊,我们可都因为任务连假期都少得可怜。”说完,五条悟抬眼对夏油杰眨眼示意。 夏油杰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应,他们是有任务没错,但每次都速战速决,结束后还是有大把时间休息的。 神宫寺奏闻言抬头,对五条悟扬起标志性的假笑,“那还真是辛苦二位了,当下咒灵频出,人手不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个,就当是对五条家主的犒劳吧。” 说着,黑发少年将手里的玩偶推到了五条悟胸口。 五条悟抓的,他不要。 “你在搞笑么?”五条悟眉毛不耐地扭了下,抬手就把胸口的玩偶拍飞了出去,“这种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神宫寺奏的手停在半空,扭头看向那个侥幸抓起来的玩偶下落的方向,就见禅院甚尔的身影正好停在那里。 “他都说送你了,不要也能这样拍掉啊,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禅院甚尔一手捏着玩偶,胳膊上还抱着惠。 五条悟看着高大男人的身影后瞳孔骤缩,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靠近…… 听说伊东摩耶身边跟着一个零咒力的凶煞男人,莫非就是这人? 夏油杰感觉到了男人身上带着压迫性的气息,也露出警惕神色。 惠看到这个玩偶,清澈的绿眸闪过惊喜,“小爸爸抓到了!好厉害!” 神宫寺奏看着满脸欢喜的惠,不自然地移开眼,“这不是我抓到的。” 按照他之前的思路,可能还要再移动一下,并不一定能抓起来。 五条悟的视线从高大男子和小孩子身上扫过,落在被称为小爸爸的少年身上,瞬间明白了什么,勾起了嘴角。 “没想到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还是带着孩子的男人。”他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但在厌恶的人面前并不介意调侃几句。 神宫寺奏并不想在这时候会对方,他有些在意惠是不是会对自* 己失望。 忽然,手指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他低下头,就看到惠仰着头,用那双大大的薄绿眼眸期待地望着他。 “小爸爸,我想看你抓娃娃,好不好?” “嗯。”神宫寺奏应了一声,扭头对高专二人露出笑意,“抱歉,今天并不能陪二位好好聊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看了眼抓娃娃机,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扭头对夏油杰说:“杰,我们也玩一会儿再回去吧。” 夏油杰倒是无所谓,察觉到五条悟的意图后无奈地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 神宫寺奏牵着惠来到另一个机器前,对意图过于明显的白发少年视若无睹。 好奇心重的惠看到换了游戏币也过来抓娃娃的少年,想起刚才对方拍飞娃娃的举动,心中对其全无好感。 禅院甚尔抱着胳膊靠在一旁,见少年一个一个地投下游戏币,却次次与成功擦肩而过。 而另一边的白发少年十次就有两次成功,每抓到一个就说些什么,故意说给神宫寺奏听。 虽然做法很幼稚,他都不屑于管。 但看着神宫寺奏望着机器沉思的专注面庞,他就想让对方稍微放松一点。 不就是抓个娃娃么。 禅院甚尔抬手按在黑发少年发顶,胡乱揉了一把,“我来试试吧。” “……”神宫寺奏抬头看了他一眼,撇着嘴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退开了。 禅院甚尔的娱乐经验不少,娃娃机也信手拈来,试了几次后就把一个玩偶从机器里抓了出来。 神宫寺奏见状只能排除了机器不行这个观点。 是他不行。 禅院甚尔俯身拿出娃娃,把娃娃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扯起嘴角笑得散漫,“看来在这方面我要比伊东大人更有天赋呢。” “……”神宫寺奏接过对方手里的娃娃,扭过头不作回应,微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他把娃娃给了惠,小朋友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抓到,抱着娃娃笑得天真烂漫。 五条悟留意到黑发少年那边发生的事,把抓到的娃娃随意放在篮子里,原本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又没什么作用,顿时觉得兴味索然,并不打算在这里再多逗留。 转头看向夏油杰想要叫对方一起离开,却见对方面色沉静地盯着黑发少年那处,眼中满是探究。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这么严肃的表情? 夏油杰收回视线,沉声道:“这个伊东……” 说到这里,夏油杰就兀自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五条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怎么,你见了他也觉得很讨厌?” “这倒还好……” 说实话他从刚才的接触中,并没有觉得伊东这人怎么样。 可能有的人工作时和休息时的状态不尽相同,而且对方还和家人在一起…… 只是有一点他有些在意。 黑发少年的一些表情和姿态实在是太像奏了,抬起下巴的角度,别过头的动作,微红的耳尖,就连穿着休闲装的单薄背影都是那么相似。 而且对方还喷了不太符合性格的花香味香水,总是会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听着五条悟对伊东摩耶的吐槽,夏油杰收了心绪,有点想要多接触一下这个格外年轻的部长了。 …… 这个周末,神宫寺奏以零收获为最终成绩,用光游戏币就和禅院甚尔父子二人在外面逛了一圈,之后便准备回家。 在等车的时候,神宫寺奏瞥到街对面一个陌生的身影,视线却忽然顿住。 这个距离靠他自己的眼睛是看不出什么细节的,但依靠傀儡的视野,他注意到那人额头上的缝合线。 调出了系统面板,果然就看到了羂索的信息。 心情复杂地从面板上移开目光,神宫寺奏再次看向那人,对羂索的下限再次得到了刷新。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留着一头短发,手里牵着一个小孩,身边还有个粉发眼镜男。 视线落在那个小孩身上,不自觉多停留了会儿。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这头粉色短发,莫名让他回想起小时候的宿傩。 怎么就想起来这个坏东西了呢?啧…… 禅院甚尔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头看了眼,“在看什么?” 神宫寺奏接触到羂索投来的视线,默默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禅院甚尔朝他一直盯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是很普通的一家三口,也就没有太在意。 说起来,他们现在这样的组合也挺像一家三口的…… 回到家,禅院甚尔把娃娃放在了惠的床上,总共六个,五个是他抓的,一个是五条悟碰巧抓到的。 吃饭时,他还调侃自己是零咒力,而神宫寺奏是零娃娃。 神宫寺奏极少体会到这种挫败感,吃饭时咀嚼的动作难免有些僵硬。 惠吃到了最爱的生姜烧肉,鼓着面颊满眼晶亮的看向黑发少年。 是不是只要喊小爸爸,就可以天天吃到生姜烧肉了吗? 吃完饭,他和惠一起上楼,与对方玩起了小游戏。 “惠,你知道小爸爸是什么意思吗?”神宫寺奏问出口后就觉得自己白问了,他都不能解,惠一个五岁不到的小孩能知道吗? 惠眨着大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一字一顿道:“小爸爸,就是爸爸的弟弟。” 至少在惠眼里是这样的。 神宫寺奏比爸爸年纪小很多,又这么照顾他,跟家人一样好。 神宫寺奏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个含义啊。 怪不得甚尔要让惠喊自己小爸爸,竟然是想占他便宜么? 惠玩累了,脑袋枕在神宫寺奏的腿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气转凉,神宫寺奏把边上的小毯子拿过来盖在惠身上,然后安静得看着对方。 他的意识抽离出了一部分,附身到了被安排去跟踪羂索的傀儡身上。 在住宅区某处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短发女人向这里走来。 “白天的时候殿下分明可以过来找我,为什么偏要用傀儡呢?”羂索更期待和神宫寺奏本人见面。 神宫寺奏的话语从傀儡口中说出,唯有语气能辨别出是他,“我不是来找你寒暄的,羂索,你为何要占据女人的身体?” 他不能解,并且觉得羂索背地里干了什么坏事。 羂索用女人的脸抿出微笑,“只是之前逃走的实验品,发现的时候已经和男人生了小孩,没想到正好符合我的预期,我就干脆留下来观察了。” “殿下,我和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实验品?你还真是恶趣味……”神宫寺奏并不关心他有没有和男人发生关系,只是想到对方拿女人做实验就很排斥。 “殿下,为了实现想要的未来,这一切都是必要的,我想要和殿下一起见证。”羂索眼眸含情,即使换了女人的壳子也还是带着令人不适的沉郁气息。 神宫寺奏听得头疼,开始思考起来把羂索就地正法的收益。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淡声道:“你适可而止,别再害人了。”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对方换了多少次身体,但其中肯定有许多无辜之人。 羂索估计也听不进他的话,所以说完,他就将意识抽离回去。 “……”羂索看着傀儡离开,无奈地在原地叹了口气。 殿下虽然在感情上冷漠绝情,但在这种事上就很容易心软。 他觉得这样的牺牲是必要的,只可惜不凑巧地被殿下撞见了而已。 要怎样才能让殿下明白,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对方呢? …… 禅院甚尔忙完家务,洗干净手之后上楼,推开惠的房门刚要开口说话,见到房间里的情形后便止住了声音。 铺着软垫的地板上,一大一小两人侧躺在上面,惠的脑袋靠在黑发少年腿上,背上盖着薄毯。 而黑发少年微微躬起身子侧卧着,露出来的腕骨纤细,细碎的短发柔软地贴着姣好的面容,恬静而美好。 禅院甚尔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先将惠抱上了床,盖好被子后转身抱起黑发少年。 少年并没有多重,骨架也小,身体单薄瘦削,抱在手上却触及一片柔软,身上好闻的冷香便漫上鼻腔。 禅院甚尔顿了片刻,让少年的脑袋靠在自己胸膛,抬脚走出惠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一步步走向神宫寺奏的房间,轻轻将门把手扭开,便抱着人朝床铺走去。 拉开被子一角,俯身将身体柔软的少年放下,禅院甚尔一手扶住少年的面庞,垂眸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并没有立刻起身。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少年细腻的脸颊,指腹下的触感光滑软嫩,让人还想继续深入。 然而少年对他粗糙的手指并不适应,眉心微微拧起,偏头面向另一边,将纤细的脖颈线条暴露甚尔视线中。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2】 你怎么才17岁呢? 禅院甚尔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刚要离开,就见黑发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眶泛着湿红,迷蒙中带着水光,看上去仍有倦意。 见到对方这副柔软的模样,禅院甚尔冒出了想要伸手将那双眼睛摩挲得更红的念头。 但他很快就把这念头赶了出去。 “殿下继续睡吧,明天该去上班了。”说着,他给少年盖上了被子。 神宫寺奏见到甚尔,意识朦胧间只记得对方撺掇惠占自己便宜这件事。 “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他说完便翻过身,背对着甚尔闭上眼。 禅院甚尔眨了眨眼,还在琢磨对方指的是哪件事。 他收回视线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忆揣测。 是让惠叫小爸,还是拿抓不到娃娃开玩笑? 不管在意的是哪个,神宫寺奏都表现出了与以往展现的性格不同的一面。 对方出众的地方固然亮眼,但也会有不能应付的事。 想起来黑发少年对着抓娃娃机沉静思考,反复确认,最终却屡次失手的模样,禅院甚尔面上便染上笑意。 …… 翌日,神宫寺奏迎来了新一周的工作。 自从禅院甚一被剥夺了长老会成员的资格,对方就记恨上了神宫寺奏,多次雇佣杀手暗杀他。 不过这都是小事,主要是长老会空出一个位置,需要符合标准的人填补上这个空缺。 毫无疑问,这会是加茂家主安插己方势力的关键时机。 这件事也由他目前最得力的鹰犬伊东摩耶办好,加茂家主对此十分满意。 只不过对方并不知道,这个填补进来的新成员是神宫寺奏早就物色好并协调好的人选。 表面上是加茂一派的势力得到增强,实际上则是增添了神宫寺奏对咒术界核心部分的调动力。 想象一下未来的场景,如今的守旧长老一个一个被他看中的人选顶替,最终将仅剩不多的长老包围,而那帮人还美滋滋地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 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画面呢。 又过了半个月,神宫寺奏又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将一个干部赶下台,并将自己人替换上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咒术局按过去的习惯,开展了一次全体干部和上层的聚会活动,并且还会邀请一些特殊人物作为嘉宾参加。 身为督察部长,神宫寺奏自然是要参加,他也早早就得知这些特殊嘉宾都有什么人。 聚会当天,他并没有像多数人那样换上昂贵的礼服或西装,依旧是那套制服,只是天冷了,多添了一件风衣外套而已。 到了聚会现场,到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干部们端着酒杯,笑容谄媚地和上层寒暄。 神宫寺奏走进会场,脱下外套交给侍从,随后便拿起一杯红酒,来到加茂家主身边静静站着。 加茂家主刚送走一个献媚的,面上神色带着一丝不耐,看到不言不语的黑发少年后倒觉得有趣。 “伊东,你这个岁数,应该还没喝过酒吧?” “回家主,确实没有。”黑发少年微笑着答道,故意让捏着高脚杯的手姿势看起来很生疏,“但在场的人都端着酒,我不拿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加茂家主闻言笑了几声,走过去和少年手中的酒杯碰了碰,“来,总是要有第一次,陪我喝一杯。” 神宫寺奏没有推托,对加茂家主颔首道:“那伊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就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时,唇瓣上还染着莹润的绯红色泽,在寡淡的面容上却有着莫名诱惑力。 加茂家主很满意,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很快又有人找他敬酒,他便让黑发少年一个人待在这里。 神宫寺奏随意地放下酒杯,面上没一会儿就浮上淡粉,身子也有些发热。 他只以为是少年的身体初次喝酒后的正常反应,对于周遭的视线却十分清楚。 估计是其他部门势力看他不爽,想要在这次聚会上让他出糗。 放弃了听取心声的能力的坏处就在这里,他并不能时刻监视这些人,所以对即将发生的事只有猜测,并不能一五一十了解。 神宫寺奏在角落又站了一会儿,原本只是发热,现在反而有些头脑迷蒙,身体里像是有个火苗在急躁地跳动。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神宫寺奏面色渐冷,并不打算继续待在会场,抬脚朝门口走去。 他刚走出去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伊东部长,能否赏个脸……” “不能。”神宫寺奏对他扯出冰冷的笑,越过对方继续向外走。 “什么啊,摆着张臭脸……”那人的同伴压低声音道。 “小心点,被他听到了就倒霉咯。” 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响声,周围的人纷纷朝那看去。 只见视线中央,一个侍从正一个劲地向黑发少年鞠躬道歉,黑发少年身上的制服和衬衫领口都撒上了红酒,白皙的面容也溅上了几滴,正顺着光洁的下巴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请,请您移步二楼,我们会为您准备干净衣物……” 少年神色很冷,抬手抹去下巴上的红色酒液,也不愿继续被人当戏看,便同意了对方的话。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对他下药设计。 这场意外很快过去,众人移回视线讨论起来,多数都与督察部长有关。 被邀请过来的高专二人看着黑发少年跟随侍从离开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 五条悟是想上去捉弄对方,而夏油杰则是有些在意对方和奏的相似之处。 于是他们达成了一种共识,一起向着二楼走去。 二楼某间客房内,浴室中响起淅淅沥沥的喷洒水流声,一只线条流畅的雪白手臂扶着墙壁,修长五指收紧,指节按得泛白。 混杂在水流声中的,还有少年压抑的喘息。 莲蓬头喷洒的并不是热水,没有氤氲的热气,然而少年的身体却很烫,心脏也兴奋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悄悄打开了。 第60章 神弃之子 请带我去见五条家主 神宫寺奏知道房间里来了一个人, 但他并不着急出去。 在冷水下将体温降下去了些,受到冰冷刺激后头脑也还算清醒,之后才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客房内, 擅自进入的人正坐在沙发上, 穿的很显身材, 见他出来便用那双狐媚的眼眸冲他眨眼。 单从这个年轻男性的外貌来看,貌似只是给他塞床伴, 借此笼络关系。 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总是跟着禅院甚尔,大家就都以为他好男风, 只要他一离开督察部就有人上前“碰瓷”, 这次直接想把人送上他的床。 只可惜神宫寺奏不仅不好这口, 还知道这人的所有信息。 小池和泉, 术式能让人陷入短暂的幻觉, 他也靠此能力得到了很多重要情报。 此人不算咒术局正式干员, 基本是有人雇用他才会现身,所以知道他信息的人并不多。 “伊东先生, 您总算出来了?”长相较柔媚的小池和泉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黑发少年,见对方身上散发着冷气,墨发还滴着水,犹豫道, “您不会已经一个人在里面解决了吧?” 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看了照片, 当时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部长极为普通,也就没当一回事。 只是亲眼见了本人之后,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袭上心头。 少年的面孔无疑是没有记忆点的平淡长相, 只能用端正来形容,但他的肤色极白,露出的每一个部位如暖玉般精致, 关节处透着薄红,湿漉漉的墨发凌乱,将那眉眼半遮半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冷冽又清润。 不是第一眼帅哥,但却是越看越容易被其气质吸引的类型。 而且对方此时应该还处于药效发作的时候,那双黑沉的眸子像是化在了融融春雨之中一般朦胧。 小池和泉稍微来了点兴致。 神宫寺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路过矮桌时见桌面上摆着烟盒与打火机。 他过去就极少吸烟,并不过分沉溺于尼古丁,但现在的状况他觉得自己可以靠这个东西多保持一会儿清醒。 黑发少年兀自拆开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夹在两指之间,玉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淡粉,单是这只手便极具观赏性。 小池和泉观察到他的指节处并没有经常吸烟留下的泛黄痕迹,便知道对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是借此维持冷静。 他也不急着出手,饶有兴致地翘起一条腿,手托着下巴看向黑发少年。 神宫寺奏拿着烟和打火机来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完全打开,冷风便灌了进来。 头发尚且未干的他毫无知觉般转过身靠在窗边,张开嘴咬住香烟滤嘴,微微低头滑动打火机的滚轮。 顷刻间,暖橘色的光映照在少年的眉眼上,长睫低垂,额发滴下水珠落在手背,接着眯起眼便呼出一口气,烟雾氤氲着模糊了少年的面孔,但很快就被窗外的寒风卷走。 下一秒,含着香烟的少年平静地抬眸,其中缀着细碎水光,却如一汪深潭般幽沉死寂。 “你觉得自己能取悦我?” 少年本是温润柔和的声线,不知是不是尼古丁的作用,此时微微有些沙哑,倒有些冰冷强势。 身为颜控的小池和泉光听声音身子就酥了,目光无法从这个气质独特的少年身上移开。 他竟然对一个未成年产生了想法…… 不过既能睡到,又可以拿到情报,没有比这更赚的事了。 小池和泉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和对方长久发展也不是不可能。 “伊东先生不正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吗?试一试就知道了,我会让您满意的。” 神宫寺奏背后是凛冽寒风,内里的火苗却又蹿了起来,缓缓吸入一口尼古丁,又将白烟吐出,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至一半,一截烟灰留在上面迟迟不掉。 他扯起一边嘴角,笑中没多少温度,“你可以来试试,小池。” 小池和泉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姓氏,稍微怔愣了一瞬,想到对方是督察部长,在信息方面知晓广泛也很正常。 心中稍定,随即站起身向黑发少年走去。 他比少年要高一些,一手搭在窗框,微微低头用那双含情的狐狸眼看着少年,隐约在尼古丁的气息中嗅到好闻的香气,刚要贴上去就被寒风冻了个激灵。 “伊东先生,窗边太冷了,我们去床上好不好?”年轻男人故作娇柔道。 黑发少年维持着笑意,掀起眼皮望着他,淡声道:“手摊开。” “?”小池和泉面露疑惑,以为对方要玩什么花把式,在少年面前摊开手掌。 神宫寺奏径直将未燃尽的香烟按在男人的掌心中,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捻了捻,看着小池和泉捂着被烫到的手惊慌地跳开,眼中满是玩味。 “小池,你选错目标了。”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一只腿微微屈起倚靠在窗边,垂眸看着惊疑不定的男人,“想平安离开的话,就尽力顺从我吧。” “伊东先生,我当然会顺从您……”小池和泉压下心头的怨气,站直了身体,面上带了几分委屈,“只是您用烟头烫我,好痛哦。” 神宫寺奏手指敲了敲胳膊,察觉到什么后漫不经心道:“没事,这还不算什么。” 小池和泉忽然感到一丝不安,正要发动术式,就看到少年身后的窗口倏地攀上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被那双鹰隼般的绿眸锁定后,他顿时忘记了动作。 黑发少年侧身给来人让开落脚的空间,抬手摩挲着自己的面颊,目光虚虚落在小池和泉身上,声音又哑了几分,“我的人会让你更痛。” “!!?” 霎时间,身形如豹子般矫健的高挑男人袭向小池和泉,三两下就把这个体术弱鸡反扭着胳膊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池和泉抬起头想对男人使用术式,却被一只没有穿鞋袜的少年的脚踩在地上。 他的视野受限,只能看到一只白玉似的裸足,脚趾圆润精致,脚踝细瘦,他竟然还有心思觉得这只脚很好看。 “你的术式发动需要目光接触,这一点我还是记得的。”神宫寺奏说完便收回了脚。 禅院甚尔的视线从少年抬起的腿上移开,然后伸手按住小池和泉的脑袋,对少年说道:“伊东大人,这人要怎么处?” 神宫寺奏靠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拨开额前湿发,平淡的眉宇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当他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小池和泉心底凉透。 “打,避开要害,活着就行。” 禅院甚尔眯起眼:“好的。” 小池和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心道这个伊东摩耶比他表面上还要可怕,简直就像一个绝对智毫无同心的机器人,而且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看上去一拳就能他把揍得眼冒金星。 他只是拿钱办事,可不想既没拿到钱又被狠狠收拾一顿,于是连忙出声求饶: “伊东先生饶命!我,我错了,不该盯上您!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像这种还算圆滑识趣的人平时肯定很少吃亏,但神宫寺奏不为所动,禅院甚尔也不顾对方的哀嚎,把人按着揍了一顿。 到最后,小池和泉只能蜷缩在地上发出嗬嗬气音,那张还算漂亮的脸鼻青眼肿,还被印上了两个对称的熊猫眼,可怜又可笑。 神宫寺奏依然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漆黑瞳眸带着几分悲悯看向对方,嘴角噙着不达眼底的笑。 “你说过会顺从我,对吧?” “…………” 小池和泉一时给不出回应,只忍着疼痛点了点头。 “好,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只能服从于我一人。”神宫寺奏冷玉似的面庞渐渐缓和,话语却冷入骨髓,“若是做不到,我不介意让你从这世界上消失……” 禅院甚尔见这人像是吓傻了一样不敢说话,踹了对方一脚,“回话。” “是,伊东先生!我我我知道了!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小池和泉连忙跪下恭敬磕头,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气,胸腔起伏,淡声道:“你出去吧。” 小池和泉又磕了几个,才逃也似的从客房离开,跑得太急连房门都没关紧。 貌似在下楼的半路上撞见了什么人,传来少年的说话声。 “这是干了什么?脸都被打肿了……” 来人正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他们原本想要跟着到二楼查看一番,结果半路上被夜蛾正道拦下,硬是被拉着和几个高层说了会儿话才能离开。 夜蛾正道警告他们不要惹事,所以他们只能趁对方不注意偷偷摸上二楼,结果就撞到一个被打得鼻青眼肿的男人。 两个少年的视线重新回到二楼走廊,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更加好奇了。 注意到没有关紧的房门,二人对视一眼,都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客房内,神宫寺奏的身体在冷热交替的侵袭下沁出了冷汗,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克制地喘着气。 禅院甚尔在进来之后就注意到少年的异常,现在走上前在对方汗湿的额头摸了一把,便触碰到滚烫的温度和细腻的汗珠。 见少年长睫轻颤,他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问道:“伊东大人,你被下药了?” 神宫寺奏咬破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让疼痛唤回即将消弭的智,迷蒙的黑眸看着留着一条缝的房门。 “甚尔,高专的人过来了……” 禅院甚尔自然也听到走廊传来的动静,但他并不打算把门关上。 眼前少年已经冲过了澡,身上的香水味消散,属于少年本身的冷香凸显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尼古丁的气息。 留意到桌上拆开的烟盒,禅院甚尔心中了然,知道对方压抑得难受才会这么做。 “他们就是来找你的,现在见不到,之后也会缠着你不放。”禅院甚尔屈起膝盖撑在沙发上,低头在少年脖颈间低语,“不如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会自己离开的。” 神宫寺奏觉得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让不让那两人进来,而是自己该怎么解决身体的异常。 甚尔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扑洒在他的颈侧,仅仅是这样他的身体就传来阵阵战栗,抑制不住要发出声音。 “你最好能做到……”眼下只能先让那二人自行离开,神宫寺奏并没有阻止禅院甚尔的靠近。 “属下明白。”禅院甚尔说着,一手将少年交叠严实的浴袍领口扯开,视野中便出现一片白中透粉的胸膛和平坦腹部。 这个举动太过突兀,少年的呼吸乱了几分,身体不由快速起伏几下,点缀着细密汗珠的胸腹在灯光下更加晶莹。 少年并不过分瘦弱,规律的锻炼使他的腹部有着较为明显的肌壑,看上去白皙柔软,让人很有伸手触摸的欲望。 禅院甚尔绿眸暗了几分,倾身在少年颈侧啄吻,手指缓缓抚向那处流畅的肌肉线条。 仅是用唇瓣摩挲了两下,少年就紧绷起身体,抿紧唇将声音吞回去,身侧的手扣在甚尔浅麦色的手腕上,想要抗拒对方的触碰。 然而当甚尔的啄吻再次落下后,少年纤细的手腕便是一顿,只剩下扶住对方手臂的力气。 他现在的反应还是太过敏感,没一会儿眼眶便泛起湿红,冲淡了这双黑沉眼眸的冰冷气息,反而多了几分惹眼的情动。 两个高专学生悄悄推开门时,便从扩大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二人顿时忘了呼吸。 眼前的画面对两个少年来说十分具有冲击力,无论是身体宽阔高大的男人埋在白皙脖颈间的侵略性举动,还是眉眼平淡的黑发少年浑身泛着糜丽的薄红,堪称漂亮的胸腹肌肉随着起伏而颤动,眼中含着水光的模样,都令他们十分反常地愣了片刻。 这时,高大男人停下了动作,偏过头看向被推开一半的房门,眼神晦暗,挪动身体将身下少年挡住更多。 “偷看别人可不是件道德的事。” 五条悟立刻回神,见那双黑沉的眼眸正冷冷注视着他,面上做出厌恶的表情,“谁会知道你们在这里乱搞啊?门也不关,就是故意让路过的人知道吧?真是恶心!” 说完,他就一把将门关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五条悟快步向楼下走去,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想要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清楚,越是这样记忆越是清晰,随即红了耳廓。 他本以为自己那么厌恶伊东摩耶,看到对方和男人亲热一定会恶心得反胃,然而现实却是头脑发懵,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 夏油杰沉着脸跟在后面,他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难得跟着五条悟一起冒失了一回,面色也不太自然。 虽然不太礼貌,但他反复回想那双浸润着水光的眼睛,总觉得十分相似…… 这次又没能和对方进行正常的交流,夏油杰决定再另找机会。 …… 神宫寺奏在二人离开后稍稍放松下来,见禅院甚尔还想靠过来,抬手按住了对方的下巴。 “不会有人来了,你不用再继续了。” 禅院甚尔捉住少年的手腕,垂眸看着对方已经起了反应的身体,另只手抚向尚未干透的湿发,“伊东大人想要怎么解决?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手抚过神宫寺奏面颊,来到耳后,顺着脖颈向下游移,带给他强烈的满足感。 但他本能地抗拒肢体接触,眼睫颤抖着向另一* 边退开,想要抽回手却根本用不上力气。 “我可以帮伊东大人解决……”禅院甚尔只是用那双薄绿眼眸看着他,拇指在细腻的腕上摩挲,就感受到对方的轻微颤抖,“或者,伊东大人想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我自己可以。”神宫寺奏不想因为这种事去医院丢人,还想坚持靠自己解决。 “伊东大人之前有自己动手的经验吗?”禅院甚尔抓着少年的手按在那上面,低声道,“就是这里……” 神宫寺奏突然碰到那处,呼吸微乱,闻言却不由睨了对方一眼,“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禅院甚尔见状咧嘴笑了,将唇贴在少年颈侧,“但是伊东大人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只靠自己的话会很辛苦,还是让我来代劳吧。” “甚、尔……”神宫寺奏的声音被他的动作硬生生打断,智顷刻间被酥麻与战栗席卷得支离破碎。 在药效的加持下,神宫寺奏很快就在一片白光中暂时失去意识,这和他过去的经历全然不同,战栗之下不自觉发出细碎的声音,眼角泛出生性泪水。 他想要找回智,但意识就像是一叶扁舟在滔天浪潮中漫无目的地漂泊,随时都有着彻底倾覆的危险。 在不知道多少次战栗之后,神宫寺奏一直绷紧的弦终于崩断,疲惫地靠在禅院甚尔宽阔的胸膛轻轻喘息,眼底只剩茫然。 禅院甚尔嗅着少年身上夹杂着尼古丁的气息,伸手抽出纸巾将痕迹尽数擦干净,低头在少年缀着泪珠的眼睫上啄吻了一口,声音低哑: “辛苦了,伊东大人。” 神宫寺奏反应过来时正被男人抱在怀里穿戴衣物,头发已经被对方用毛巾擦干,酒店方提供的西装制服稍有些大,裤腿被甚尔挽起来一截,衬衫袖子也遮住了他一半手背。 只有鞋袜是他自己的,最为合身。 他的身体依旧使不上劲,但一想到自己穿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头一样出现在那些干部高层面前,眉心就用力拧起。 今天故意算计他的人肯定还留在其中,下一个就选这个人好了…… “甚尔,我不想看到那些人。”少年的嗓音比之前更要沙哑,缱绻的声线中透出几分冷意。 “是,伊东大人。”禅院甚尔把衬衫纽扣尽数扣上,忽然像是极为难受似的低哼一声。 神宫寺奏听到后看向他,问道:“你身体怎么了?” 禅院甚尔俊秀的面容浮现不自然的绯红,在少年耳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也无比滚烫,眼眸微弯带着蛊惑意味。 “抱歉,伊东大人……我实在忍不住了,请允许我现在去浴室解决一下……” 神宫寺奏闻言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垂下眼看去,便明白过来一直戳着自己大腿的硬物是什么。 “你怎么……”他还在奇怪为什么甚尔会有反应,说了一半又顿住,随即移开视线改口,“去吧。” 禅院甚尔将少年放到床上,走进浴室顺手关上门,没多久,里面便传出来男人粗重又压抑的低喘。 “……”神宫寺奏听得耳尖泛红,竭力想要忽视掉,便点开系统面板查看,发现甚尔的好感度在刚才那段时间里有了变化。 【禅院甚尔好感度:78】 加了6点…… 话说都是怎么加上的? 他想起对方旺盛的服务精神,也就不觉得这几点好感度加得心思不纯。 毕竟甚尔可是想要当他大哥的人,现在也如同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趁着禅院甚尔解决的这段时间,神宫寺奏分出心神控制傀儡开始调查雇佣小池和泉的是谁。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不用半个小时就查到了对方的信息。 就是之前想要拦住他敬酒的干部,负责人事调动,但最近在这方面并没有发挥主动权,任何人事调动都是神宫寺奏在会议上提出意见,经过了导向一致的讨论后决定的。 看来对方因此看他不爽,想要利用小池和泉来制造他的丑闻,甚至挖出一些机密情报。 既然整件事已经明晰,神宫寺奏也不心急,他会慢慢让这个人明白自己挑错对手了。 就在他等得意识迷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浴室里响起了冲水声。 很快,释放了欲望的禅院甚尔从中走出,眼里还跳动着不明的情绪。 神宫寺奏被他这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总有种自己在对方眼里是块肥肉,随时会被吃掉的错觉。 禅院甚尔走到盘腿坐在床上的少年身前,收敛起眼中的情绪,向对方伸出一只手,“久等了,我们回去吧,伊东大人。” 神宫寺奏确认了他的手用洗手液好好洗过,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借着对方手臂的力道站起身,双腿却还是绵软无力,刚才消耗的精力还没恢复过来。 禅院甚尔见状俯身将少年打横抱起,走到窗边向外一跃,矫健的身影融入了漆黑夜色,避开外面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了这里。 在这之后,两个人都不曾提起过这天发生的事,神宫寺奏将其视为自己的疏漏,对干部们的监视观察更为严密。 而禅院甚尔则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认为对于神宫寺奏这种感情迟钝、又不肯轻易低头的性格,只能以一种较低的姿态才能得到甜头。 就像这一次,他一口一个伊东大人,对方在结束后都没有责怪过他。 如果对方真正长大后还是这副样子,怕是要等到被他完全吃干抹净时才会反应过来他的心思…… 之后一段时间里,神宫寺奏时常带着甚尔去清剿存在问题的咒术家族或是干部。 那个暗中设计下药的干部在得知失败后就高度警惕起来,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他的把柄都被神宫寺奏抓在了手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上之前那些人的道路,身陷囹圄无人可以求助。 天气越来越冷,也到了咒术高专如期放假的日子,家入硝子还是早早就回了家,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留在东京。 两个人度过了压抑的半年时光,仿佛转眼就来到了这一天。 然而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正和奏一起出行逛超市,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好像永远都会这样下去。 但五条悟只顾着吵闹,夏油杰也太早安心,这个冬天他们只能独自度过。 两个少年还留在学校,各自趴在宿舍栏杆上望着天空。 “杰,你假期还是在东京做兼职吗?”五条悟随口问了句。 夏油杰额前的刘海被风吹拂,沉声道:“不,我今年想去咒术局实习。” 五条悟闻言立刻扭头看向丸子头少年,意外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那地方可是会吃人的,你想过在哪个部门实习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打点打点。” “大概就是在督察部,他们之前不是发过招收助手的通知吗?我想去试试。”夏油杰对他稍稍弯起眉眼,笑意温和,紫眸看向别处,眼底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说起这个,五条悟当即回想起半月前最后一次见督察部长时的情形,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过于强烈,以至于到现在都能回忆起一些细节。 也正是因为这种尴尬又莫名的情绪,让他这半月都不愿去找伊东摩耶的麻烦。 他怕一见到那张脸就想起对方被男人按在身下的表情…… “这个……”五条悟望着远处沉吟片刻,随后看向丸子头少年,“杰,我敬你是条汉子。” 夏油杰被他这句不明所以的话逗笑了,“悟,你好像开始对督察部避之不及了啊?” “你当时不也在场吗?看到那种事情还跑去那人眼皮底下,我反正是做不到……” 至少短期内是不行了。 这个假期,他要想办法把自己老爹搞下台。 反正在那个位置坐了够久了,不如让给他上去看看高层的风景。 夏油杰不是那种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的性格,说到底他也只会对奏产生反应,就算是看到另一具漂亮的胴体,也不该存在遐想才对。 但那个人总让他想起奏,对方的声音是柔和温润的类型,和奏的清冽截然不同,但一些细节之处却仿佛和奏重合在一起。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有待查证,不应该过早将对方和奏联系在一起,但这段时间却犹如精神分裂般做着奇怪的梦。 梦中是穿着浴袍看不见面孔的身影,领口或拉紧或敞开,一寸寸白皙如瓷的皮肤映入眼帘。 他视线向上游移,时而出现奏的脸庞,时而又是伊东那张不相像却神似的脸…… 夏油杰甚至觉得五条悟会出现这种别扭的反应也是潜意识作祟,但对方尚未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决定亲自去寻找答案,并且这也是能够接触到咒术界高层的方式,既然想要改变眼下的情况,就要先去了解其中的运作。 两天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分别前往了不同的去处。 督察部办公楼内,身着高专制服的少年在部员的带领下走上顶楼,一路上那人都在提醒他面对伊东部长时该怎么做。 “伊东部长要求比较严格,你也不用太有压力,跟着把事干好就可以了。” “伊东部长很多事都有副手去做,你做助手的话,一般就是帮副手分担工作,并不会很辛苦。” “一会儿进去后不要紧张,伊东部长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们部还是很欢迎高专学生加入的。” 夏油杰保持着温和的表情,时不时应一声,直到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前。 那部员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敲响房门,然后便听到里面响起年轻人的声音。 “进。” 部员随即打开门,鞠了一躬后道:“报告部长,我带实习助手过来了。” 夏油杰跟在后面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黑发少年,对方刚好停下手中工作扭头看来。 边上的窗户将阳光送入房间,落在少年身上,为对方的轮廓镀上一层白边,面部有些背光,掩在阴影之中,隐约可见从那双黑眸中透出的猩红暗芒。 “原来是东京咒专的夏油杰同学,先坐。”黑发少年并没有像部员所描述地那样难应对,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坐下。 部员把人带到后就默默退出了办公室,关门的声音极其微小。 夏油杰点了点头,便在沙发上坐下,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移向黑发少年。 对方并没有直接问话,而是让副手给他倒了杯茶水,然后继续伏案工作。 夏油杰见面容白皙的少年低下头,长睫低垂轻轻眨动,虽然对方留着完全相反的黑色短发,这样的姿态却莫名与印象里的少年重合。 果然还是很像…… 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大概过去了一刻钟,就听到放笔文件的声音。 偏头看去,就见黑发少年将文件交给了副手,后者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对方两人。 和黑发少年的视线短暂接触后,就听对方出声问道:“夏油同学为什么想要来督察部实习?是因为对咒术当局的情况很有兴趣吗?” 夏油杰略作思忖,语气沉静道:“是的,我想了解咒术局的现况,正好对督察工作很感兴趣,所以就选择来伊东部长这里实习。” 神宫寺奏闻言勾起唇角,平淡的眉眼微弯,“那你选对地方了,等副手回来,你就跟我们一起体验一下吧。” 夏油杰刚做出回应,黑发少年又道:“听说夏油同学的咒灵操术很强,正好我的打手不在,一会儿可能需要你出手。” “没有问题。” 伊东摩耶的打手……貌似就是那个身形高大、嘴角有疤的天与咒缚。 话说对方的反应像是完全不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对方明明应该知道当时和五条悟在一起的是他,看来并不当一回事么? 副手很快就回来了,黑发少年在对方的辅助下套上风衣外套,将瘦削的身子撑起来些,率先带着夏油杰他们从办公室走出去。 夏油杰跟在少年身后,看他衣摆翩跹,抬手在几个办公室门口指了指,随即便有数人得到命令好装备跟上队伍。 少年举止干练,行事雷厉风行,不知不觉间出动的人形成了声势浩大的队伍。 跟随少年坐上车,夏油杰和对方一同坐在后座,副手在副驾驶位讲述此次行动的工作安排,这些主要是讲给夏油杰听。 夏油杰听完,便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去做什么,神色莫名古怪起来。 “夏油同学不用有心负担,我们是去抓捕违规要员,证据确凿,一旦有人拒捕,那么强制镇压便是必要的举措。”神宫寺奏笑着对他说。 “我知道……”夏油杰心说他关注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五条宅邸…… 想到对伊东避之不及的五条悟,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前两天还说不想见到对方,如今却不得不面对。 只是对方要抓的人是五条悟的父亲和其余族人,先不论这些证据都是怎么拿到的,但五条悟的反应才是重头戏。 他那么想踹翻自己老爹的位子,现在却由伊东送上一个绝佳机会,然而对方又正好排斥与伊东的接触,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巧合…… 夏油杰的视线不由瞥向边上的少年,见他的侧面也不算精致,眼底情绪幽深黑沉,和记忆中的少年大相径庭。 但是那些相似之处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还可以坐一个人,却依旧能闻到少年身上的淡淡香水味,除此之外并闻不到特殊的气味。 或许可以先从气味入手,夏油杰在心中暗暗想着。 一个小时后,督察部出动的车辆停在一处宅邸门外。 身穿长风衣的黑发少年一马当先走在队伍前方,夏油杰和副手分别跟在身后。 少年身后的队伍各个都比他高大健壮,将他的身形衬得更为娇小,但却无法盖住他身上所散发的凌厉气场。 众人来到五条宅邸大门前,副手上前敲响大门,没多久就有人开门,见到来者不善的督察部后立刻露出错愕神色。 年轻的部长上前一步,回以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督察部办事,请带我去见五条家主。” 60-70 第61章 神弃之子 夏油,杀了他 当黑发少年被带到会面的房间里, 五条悟已经坐在主位上,身穿和服坐姿稍显随意,脸上没什么表情时着实有家主的威严。 然而在黑发少年坐下后, 他的身后还跟着副手和实习助手, 几人之中暂时没人率先开口, 五条悟的目光也在为首的年轻部长和实习助手间变换,气氛莫名凝滞。 就在神宫寺奏拿出文书的过程中, 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进行了一波有来有往的眼神交流。 五条悟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瞟向黑发少年,又瞪了夏油杰一眼, 搭在凭几上的手指不耐地敲了两下。 ——他要来我这, 你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夏油杰抿着嘴, 嘴角耷拉下来, 好似对这情况也很无奈。 ——我也是半路上才知道的。 五条悟敲手指的速度加快了些, 视线就是不愿落在黑发少年身上。 此时, 神宫寺奏已经取出所有文书,按照工作流程向五条悟陈述这次来的目的, 以及所有触犯规定需要带走的人员。 讲述完这些事务,神宫寺奏从文书中抬眼,不偏不倚捕捉到五条悟瞥来的视线,随即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五条家主, 以上就是这次督察工作的主要内容, 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五条悟面上冷哼一声,心里却努力撇去面对黑发少年的不自在, 告诉自己应该更为冷漠厌恶才对, 凭什么要做尴尬的那一个? 这么想着,他面色不愉地看向穿得整齐严实,和之前凌乱不堪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少年。 “虽然你确实有实证, 但既然已经把手伸向五条家,那么这件事我必须要全程跟进观察,这一点你没有问题吧?” 自从伊东摩耶上位,咒术局中高层的人员更替就变得频繁,其中大部分都是对方亲自弹劾审判并予以判决,而随后补上空缺的人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五条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对方是为加茂家办事,那么一定会在暗中扩大加茂一派的势力,他绝不允许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 黑发年轻人并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语气平稳道:“如果五条家主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写一份申请,会议通过后才能实现。” 不是他不想,而是规定如此,回答也很官方,让五条悟挑不出任何错处。 这也是他觉得伊东摩耶棘手的原因之一,对方至今都在规则内行事,一点把柄也抓不到。 然而对方是从什么渠道拿到这些证据,是否在他家里安插了眼线,他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五条悟沉着脸继续道:“那你现在把文件给我。” 神宫寺奏抱歉地回以微笑,“文件的话,我们会在回到部门后将电子版发过来,请五条家主稍安勿躁。” 什么稍安勿躁……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不用这么麻烦。”五条悟一手拍在凭几上,像是敲定了什么计划,抬起下巴扬声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好吧,那便请五条家主稍待,我先让手下去每个院落确认名单上的人员。”神宫寺奏说完便站起身,走出房间向待命的部员安排任务。 对于身份比较特殊的前家主现长老会核心成员,神宫寺奏带上副手和夏油杰亲自去“请”。 五条悟撑着脑袋看黑发少年有条不紊地安排,正准备带着副手与助手离开,随即也站起身打算一起去检举揭发他老爹。 几人来到五条景义的院落,见到对方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正平静地坐在亭中喝茶,面对黑发少年也十分淡定。 五条景义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才正眼瞥向黑发少年,眼底的轻慢并不隐晦。 很显然,他对今天会发生的事早有准备,并不觉得以这个年轻人的手段能撼动自己的地位。 “既然你说手里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那我便奉陪到底。”五条景义将茶杯放在桌上,杯底和石桌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神宫寺奏站在亭外,身体挺直,如苍翠松柏,寡淡眉眼虽然在笑,却并无温度,“多谢五条长老配合。” 二人表面和颜悦色,然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二者之间翻涌的暗潮。 这是一场还算体面的较量,但最终结果可能并不会让另一方体面收场。 五条悟冷脸看着从面前走过的男人,心中探究更深。 在五条宅邸的督察工作比较顺利,需要制服带走的人也用不到夏油杰出手,一个小时左右便将所有人带上了车。 神宫寺奏确认无误后坐进后座,随后是夏油杰,而偏要跟去督察部的五条悟二话不说,直接推着夏油杰往车里挤。 三个少年就这样挤在后座里,各自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 夏油杰稍微有些拘束地坐在中间,左边是散发着花香味的伊东部长,右边是坐姿狂放的白毛六眼。 他向左边瞥了一眼,见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少年手肘撑在车窗边,手指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视线在对方薄薄的耳廓向后移动,停留在细碎发尾遮盖的那段脖颈上,那里一片洁白,并无记忆中的那点鲜红。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夏油杰并没有过早下结论,毕竟这些都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掩盖。 最主要的一点,反而是五条悟的六眼所看到的信息。 以对方的描述来看,伊东摩耶确实具备不一样的术式,光从这方面来讲,夏油杰的隐隐猜测完全就是虚妄的臆想。 但……万一呢? 夏油杰并不是不信任五条悟的六眼,但他宁愿对这件事抱有侥幸,就像他到现在都没有接受奏已经被执行死刑的事一样。 他要亲自找到答案。 回到督察部办公楼,把每个五条家族人都安排到对应的审讯室,神宫寺奏就带着两个少年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副手把申请介入旁观的文件交给五条悟,后者拿起水笔就开始填写,并表示要在他通过后才能开始接下来的工作流程。 神宫寺奏对于这种拖慢进度的无要求没说什么,立刻安排了下午的会议。 五条悟对他的行事效率还算满意,心情稍好,中午的时候跟着对方一同在咒术局的食堂吃了午饭。 他们一个职位较高,一个身份特殊,所以特意来到专门给干部建设的食堂,这里少有闲杂人等的混乱,只有少数几个干部坐在里面。 五条悟抱着手臂走在一旁,看到了令他感到有意思的一幕。 原本和其他干部笑脸相迎的人转头看到伊东摩耶走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姿态也拘束起来,几乎是硬着头皮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如躲避洪水猛兽般快步离去。 少年们各自端着午饭坐在座位上,五条悟这次并没有刻意远离黑发少年,将餐盘放在他对面,坐下后看了一圈食堂氛围,语气带着调笑。 “看来伊东部长的人缘不太好呢,也对,毕竟只要是你找上的人,注定是下一个被赶下台的。”五条悟拖着下巴,苍蓝眼眸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神宫寺奏并不在意人缘是好是坏,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被当做另类看待的气氛,抬眼看向五条悟,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可他们要是心里没鬼,又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这话说得倒也没有问题,五条悟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但如今咒术局哪个心里没鬼? “那么伊东部长呢?你自己问心无愧吗?”五条悟眼中带着审视,犹如天空无限延伸的苍蓝双眸无悲无喜,倒映出黑发少年的面庞。 被这双神明一般的眼睛盯着,无论是谁都会倒吸一口气,任何仓惶都无所遁形。 然而黑发少年面对审视与质问,自始至终都面色如常,捏着筷子沉吟片刻,随后弯起唇角,那双如深潭般幽沉的眼眸更为晦暗。 “您问的很对,我确实心中有愧,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神宫寺奏做这一切都是源于心中的执念,他并不觉得事成以后可以消弭愧疚,仅仅是想这么做而已。 有时候他还会想,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问心无愧的人吗? 夏油杰坐在白发少年身边,听着二人有些尖锐的话题,同时默不作声的观察对面的人。 黑发少年眸色微沉,周身散发出来的低迷气息,令他回想起和他坐在阳光下谈话的少年。 那时候,银发少年因为对信介的愧疚而产生了自我否定的想法,空茫的双眸望着天空,问他这一切是否能够被改变…… 五条悟见他这么坦白,心道果然,他就知道对方不像表面那么清白。 他夹起米饭送入口中,吞咽下去后继续追问道:“那你还有什么立场检举别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些什么让自己赎罪?还是说你为了讨好高层,可以忽视掉自己的过错吗?” 回答吧,伊东。 虽然大概率如他所想,但他要让伊东亲口说出来。 对于五条悟步步紧逼的问话,神宫寺奏一口饭都还没吃,感觉自己不是在食堂,而是在审讯室里。 他无奈地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像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在五条悟自信的笑容下,黑发少年沉静地开口了: “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不劳五条家主操心。” “……”五条悟闻言有些愣住,细细琢磨起来,随即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神色微冷,“原来还是给你的加茂老爹卖命,啧。” 夏油杰却没有往五条悟所说的方向想,他觉得伊东要做的事,应该藏得更深才对。 不知道在对方身边做助手的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找出对方所隐藏的东西。 之后五条悟不再问话,几人各自安静地吃着午饭。 神宫寺奏吃饭的习惯一直没变,面对两个少年也不紧不慢地细细咀嚼,吃相优雅,即便眉眼平平无奇,但举手投足都透着矜贵气质,令人赏心悦目。 夏油杰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见到对方慢条斯的咀嚼动作后心中又觉得很是相似。 五条悟吃得快,放下筷子就将双臂交环在身前,翘着腿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由看向对面的黑发少年,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斯文的吃相。 他隐约间感受到了熟悉感,就像上次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时一样,但这在他看来十分诡异。 竟然会在一个厌恶的人身上看到过去喜欢的人的身影,他真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烦躁地撇开视线,就看到身旁的夏油杰正暗暗观察对面的人,五条悟顿觉疑惑,随即用胳膊肘戳了对方一下。 夏油杰扭头看来,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五条悟眼珠往黑发少年那动了动,然后微微睁大看着夏油杰,嘴巴撇向一边。 ——你老是看伊东干嘛?难道看出了什么? 夏油杰平静地移开视线,传达给对方自己暂时没有发现的信息。 “……”五条悟也将脑袋扭回去,只觉得夏油杰可能是在想办法和伊东搞好关系,毕竟他们想要改变咒术界,就必须能触碰到高层架构,或者介入其中。 这是比较温和的办法,要是激进一些,他们完全可以术式全开冲进高层家里大干一场。 但这样并不能改变高层的运作模式,少了一个高层就会有新的补上去,他们该做什么还是如常进行,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换作是他的话,他会从进入咒术局的新人入手,只要后面的新人不像烂橘子一样思想封.建死板,咒术局的运作还是会因为这些新鲜血液改变的。 至于曾经参与那次审判会议的烂橘子,他会给这些人应有的结局。 只是巧合的是,伊东摩耶检举的那些人里,有一大半都是会议上的人。 五条悟感觉等自己开始行动的时候,伊东摩耶会不会已经把这些人整得只剩下加茂家主了…… 吃完午饭,神宫寺奏安排五条悟坐在休息室等待会议结果,夏油杰作为助手跟着前者前往会议现场记录流程。 虽然是审核会议,但作用只是告知督察部上下有人介入工作,加上五条悟家主的身份,会议很快就全票通过了申请文件。 会议结束后,夏油杰拿着文件夹跟在黑发少年身后,对这次会议所展现的本质若有所思。 神宫寺奏从他手中拿过记录册的时候看到这副神色,随即停下脚步,轻笑着说道:“夏油同学,你很在意刚才的会议?” “是有点……”夏油杰看着黑发少年的眼睛,总觉得对方会解答他心中的疑问。 “虽然是按规定走流程,但权威者的身份总是拥有一些特权,这很常见。”神宫寺奏弯起眼眸,抬起下巴与之视线交汇。 夏油杰自然明白这个道,但问题是并不具备权威身份的他该如何才能改变这种情况。 黑发少年像是能读懂夏油杰的内心一样,走近一步低声说道:“想要撼动权威者的地位,只有亲自坐上同等的位置,甚至更高,成为新的权威,明白了吗?夏油同学。” “……”夏油杰闻言默了半晌,狭长的紫眸望着少年的面容缓缓眨动,薄唇微张,“多谢伊东部长指点……” 神宫寺奏又看了他一眼后果断转身继续向前走,留给夏油杰一个干练的背影。 少年身上的香水味跟随着远去,夏油杰轻轻嗅着,很难从中分辨出另一种气味。 …… 申请通过后,对五条族人的审讯便正式展开。 神宫寺奏负责审问长老会核心成员五条景义,夏油杰跟随记录,而五条悟则是在玻璃窗外旁听。 这次搜集来针对五条景义的证据比较特殊,由于对方行事十分谨慎,对现场证据留存都十分敏感,能证明他曾经暗中陷害同地位的高层、私自对术师进行实* 验、暗中与诅咒师进行咒具交易的证据基本都被销毁。 即便缺少物证,神宫寺奏也能通过人证扳倒对方。 讯问全程,五条景义对这些不足以佐证他违反规定的证据嗤之以鼻,只用一句话回应。 “若是我真的做了这些事,那你又有证据吗?” 年轻的督察部长并没有被他这句话问住,指着受害者的照片道:“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据,就问五条先生,您敢不敢面对他们?” 五条景义像是听到什么冷笑话一样扯起嘴角,看着少年的眼神仿佛在确认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脑子出问题了。 “他们都已经死了,你难道想让死人开口说话吗?伊东。” 五条景义本来还觉得伊东摩耶会是比较难铲除的刺,没想到对方这次竟然做了这么蠢的事。 先不说确实有证据,这些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判决结果,况且他早就上下打点好了,他保准这次审判会议会成为伊东最后一次亮相。 夏油杰一边记录,一边思考二人的对话所暗含的意味。 伊东部长并不像是会拿不出决定性证据便莽撞的性格,他觉得对方很可能确实能让这些死者出现在五条景义的面前。 神宫寺奏在五条景义戏谑的目光下拿出手机,平静地敲击着屏幕,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点开免提,对面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五条景义,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经过传声筒后有些失真,但那语气和嗓音,令五条景义警觉地抬起眼。 “你以为找了一个声音相似的人就可以充当证据了吗?”五条景义相信自己下手干净,也确认了对方的死亡,根本不会只听了声音就惊慌失措,“审判会议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神宫寺奏挂断了电话,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向对方,维持着并无温度的笑意,“我当然知道,不只是他,还有更多,都是我要在审判会议当天为您送上的一份大礼。” 说完,他扭头看向单反玻璃,仿佛正透过倒映着审讯室内情形的一面看着站在对面的五条悟。 “另外,您似乎还忽略了身边的族人,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为您献上助力。” 不用想也知道他口中的族人是谁,五条景义闻言眯起眼睛,总算是被他影响了情绪。 为了那诅咒之子,他的儿子不仅从他这里夺走了家主之位,还对他严词警告,渐渐疏离。 而在诅咒之子死后,他们的父子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按照他对五条悟的了解,对方很有可能会把曾经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增加扳倒他的筹码,然后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伊东,你太天真了。”五条景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凭他的经验和手段,有的是办法让伊东摩耶失败。 比如让对方没办法参加审判会议,或者直接让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神宫寺奏直起身,偏头扬起清浅的笑容,“那么,就让我们在审判会议上好好地谈,我会让您满意的。” 他只是先放一个饵在这里,让五条景义忍不住去咬,到时候只要等鱼上钩。 率先从审讯室出去,夏油杰跟在其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五条景义正用那双阴鸷的眼眸盯着黑发少年的背影,其中仿佛正酝酿着危险的杀机。 但这抹杀意转瞬即逝,注意到夏油杰的目光后,五条景义随即回以虚假的柔和眼神。 夏油杰面色冷淡地移开视线,走出了审讯室。 一出来,就看到五条悟撑在墙边对面前黑发少年说话。 “你想要我作证?”高大的白发少年姿态强势地俯视着眼前人,眼里尽是与生俱来的狂妄嚣张,“那你求我啊,伊东部长。” 夏油杰闻言在边上做出无语表情,这家伙真是逮着机会就要欺负一下伊东摩耶,小学生么…… 神宫寺奏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后抬头看着五条悟,“若我不求您,五条家主是不是就会隐藏重要线索及证据呢?” 五条悟双手交环在身前,背靠在墙上随意道:“这么嘛,就看我的心情了,除非你亲口请求我。” “只要我亲口求您?” “没错。” “那我求您,”神宫寺奏弯眸说道,仰着下巴显得格外诚恳,“这样可以了吧?五条家主?” 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前半句话就算是在求他了,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而少年神情越是真挚,就越是觉得敷衍。 他皱起眉心,满眼指责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要好好鞠躬,把话说完整才对吧!” 神宫寺奏抿唇向外迈出一步,语气淡了几分,“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请不要再为难我,明天我会安排人员与您对接,多谢配合。” “…………”五条悟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发出不爽的啧啧声。 夏油杰旁观了全程,见到没能如愿以偿的五条悟莫名想笑,从对方身边路过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悟,这件事就稍微配合一点吧。” “我当然知道……”五条悟就是让要伊东摩耶吃瘪,在对待正事上自会认真对待。 夏油杰跟上了前面的黑发少年,脸上的笑意随之淡去,兀自回味着自己在刚才那一幕产生的熟悉情绪。 去年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是这样旁观奏和五条悟的互动,然后在五条悟碰壁时偷笑。 不知是不是心作用,他越来越觉得伊东和悟的对话模式熟悉了。 回到办公室后,神宫寺奏收到了来自五条景义的恨意值。 【恨意值+3】 【当前恨意值:36】 虽然表面上从容不迫,不相信他给出的人证,但心里已经想着怎么除掉他了吧。 神宫寺奏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夕阳的暖光印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呈现出暖玉般的莹润色泽,他已经脱下了风衣外套,身形略显单薄,但优秀的身体比例衬得他如翠竹般挺拔修长。 夏油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目光下意识顿住,在对方几乎融入夕阳的背影中寻找熟悉的感觉。 回想初见银发少年的情形,对方正背靠在夕阳光影中,美好得不似真实存在的人。 而眼前的黑发少年,挺拔的身形透着更为冷冽的气质,夕阳的暖意都无法将其驱散,薄纱质感的窗帘随风飘曳,朦胧地遮挡住少年的上半身,好似要将他的存在掩去。 夏油杰从少年的背影中读出了名为孤寂的情绪。 对方仿佛正一步步走上不能回头,注定孤独的道路。 这个身影,也将随坠落的夕阳一同消散…… “时候不早了,夏油同学,你好记录就可以回去了。” 这时,望着窗外的年轻部长转过了头,笑着对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心神微颤,走到对方身边,一同被刺目的夕阳吞没。 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夏油杰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伊东部长,我可以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吗?” 真如五条悟所说,是为附属的加茂一派效力吗? 但从他接触对方以来,少年的表现并没带给他这种感觉。 神宫寺奏就等着夏油杰问这种问题,不枉他当初认真刷好感,他对于对方的观察与探究也熟视无睹,比起容易暴露心思的五条悟,他觉得更沉稳的夏油杰会是更好的选择。 转身面向丸子头少年,神宫寺奏扬起唇角,黑眸中坠入了夕阳的朦胧暖光,竖起食指放在唇前低声道:“我要做的事,和夏油同学是一样的,这是只对夏油同学说的秘密。” “……”夏油杰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告诉自己答案,甚至和他拥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迅速冷静之后,夏油杰像是没明白一样眨着眼,“你指的是……?” 对于少年的谨慎,神宫寺奏倒是很满意,转头看向绚烂的夕阳,“改变咒术界,建立新秩序。” “这就是伊东部长真正的目的?”夏油杰还在装傻,目光却锁定在对方纤长的睫毛上,“就这样告诉我,是出于信任吗?” 可他们接触的时间才不过一天而已…… “因为这也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夏油同学不用担心,你需要进入高层的敲门砖,我可以给你提供。”神宫寺奏说着,弯眸看向丸子头少年,“同时,我也需要你成为我的势力之一。” 夏油杰暗自思索了片刻才接受了对方口中的信息,但伊东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想的和自己一样呢?就这么笃定吗? 而且成为对方的势力,是与加茂分割开来的吗? 一时间冒出这么多疑问,夏油杰有些不知从何问起。 比起自己,他还是更想知道黑发少年的动机。 “为什么?”夏油杰沉声问道,紫眸情绪沉淀下来,“伊东部长心中的愧究竟是什么?” 神宫寺奏没有停顿太久,黑沉的眼眸情绪不变,“是未来,我答应要给别人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个未来可以是禅院甚尔和惠的,也可以是咒术高专众人的,更是咒术界所有后辈的。 唯独不会是他的未来,他回应不了别人的期待,所以并没有未来。 虽然没办法达成对方的期望,但这样的未来能否勉强让信介满意呢? 夏油杰听到这个回应,却莫名体味到了一种艰涩的情感。 原因与“愧”都是未来吗? 因为给不了期待的未来,只能换一个方向给予另一个更好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奏对他们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一样,无奈又悲伤。 但眼前的少年眉眼含笑,分明是在向他承诺着这样更好的未来。 “我知道了……”夏油杰选择相信对方,“我会和伊东部长一起创造这样的未来。” 神宫寺奏还以为他要再问几个问题才能消除戒备,确认了对方神情不似作假之后,他稍稍点了下头,再次重复道:“要记得保密哦,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夏油杰笑意柔和,他倒是挺想让五条悟别再继续纠缠对方,但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答应,“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得到准确的回应后,神宫寺奏从窗边离开,坐在办公桌前做最后的书面工作,一边一边道:“夏油同学好记录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不用留下来。” “嗯……”夏油杰转身坐在沙发上,低头翻开记录册。 然而他并没有很快就好,而是故意放慢速度,像是不熟练一样时不时思索一段时间。 一直到窗外光线完全被黑暗吞噬,夜色悄然降临,副手也从外面回来,两个人竟然同时处完手边的工作。 神宫寺奏没有多想,套上风衣外套后和二人一同向楼下走去,路上随口问了一句: “已经这个时间了,夏油同学是住在附近吗?打算怎么回去?” 夏油杰略微迟疑地报出一个地址,又补充道:“走回去也不过半个小时。” “虽然不太顺路……”冬天的夜路又黑又冷,神宫寺奏决定对这个盟友多照顾着点,“不过我可以让司机先送夏油同学回去。” “啊,那真是太感谢了,伊东部长人真好。” 神宫寺奏总觉得对方有些过于拘谨了,但也没说什么,和对方一同站在路灯下等副手开车过来。 夏油杰刻意向黑发少年挪了点距离,低头看着对方的发旋,嗅到了那股违和感十足的香水味。 他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伊东部长,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喷这个味道的香水吗?和您的气质有些不符,稍微有点在意……” “这个啊。”神宫寺奏也没向他隐瞒,不论是被对方主动发现还是他自己揭开伪装,都是迟早的事,“因为闻到樱花的味道,会让我时刻想起那个人。” “诶?是……爱人?抱歉,我是不是过于冒犯了?”夏油杰说完捂住了嘴,像是不太好意思一般。 “不是,夏油同学误会了,若要说起来……大概是家人一样的朋友吧。”神宫寺奏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抵达不了那双眼眸中,“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去看看他,仅此而已。” “这样啊……抱歉……” 夏油杰在听到家人一样的朋友时心脏不由加速跳动,缓缓看向身边的少年,瞳眸轻颤,呼吸不自觉放轻。 这么多熟悉的词汇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是巧合还是…… 神宫寺奏抿着唇没再说话,在车开到后和夏油杰坐进去,一路上都没人再出声。 过了十分钟左右,轿车停靠在夏油杰租住的公寓边上。 夏油杰下车后对黑发少年礼貌道别,关上车门后便站在原地看着轿车扬长而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再一下思绪,明天,后天,之后做实习助手的每一天,一点点得到更确切的证据。 但倘若奏真的没死,化身为伊东摩耶进入咒术局,他又是怎么躲过六眼的呢? 面对这一疑点,夏油杰的思路在这里彻底断裂,他必须要找到这背后的原因。 第二天,口嫌体正直的五条悟还是来到督察部协同搜证,给出了不少具有力度的证据。 年轻的部长又回以公式化的感谢,让五条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伊东,我告诉你,这次要是失败,你就给我滚出咒术局!”五条悟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黑发少年的额头,颇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神宫寺奏对此也毫不在意,回应道:“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哼!”五条悟上下打量他一眼,偏过头径直离开。 审判会议将于后天上午十点召开,这段时间会是他们整合线索,制定判决书最后的期限。 督察部再次陷入一片繁忙之中,隔壁的几个部门看着来往穿梭于办公室的督察部员纷纷露出同情神色。 自从伊东摩耶上位,督察部加班的频次直线上升,看得人们啧啧咂舌。 有这么一个工作狂上司,实在是太惨了…… 这两天,夏油杰跟着一起加班到晚上,然后在工作结束后和黑发少年坐同一辆车回到公寓,二人对此都不觉得异样,接受得十分自然。 就在审判会议前夕,夏油杰再次顺成章得到了和部长一起坐车的机会。 路上他们依旧没有交流,大概因为明天就是对五条景义处以判决的重要日子,他们又埋头忙碌了整整两天,难得的放松之后便不愿开口说话。 夏油杰这两日也没能有更进一步的收获,对于伊东摩耶和奏的联系仍是模棱两可。 或许等这段繁忙的时间过去之后,他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试探…… 在启程五分钟后,他便听到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黑发少年忽然开口。 “抱歉,夏油同学,把你给卷进来了。” “?”夏油杰闻言有些茫然,扭头看向对方。 他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因为受到攻击剧烈震荡的车身失去了平衡。 意识到是有术师对他们进行伏击,夏油杰立刻在这混乱情境中唤出自己咒灵试图阻止失控车辆倾翻。 他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余光中黑发少年的身影便迅速向他靠近。 下一刻他便被对方按得弯腰趴伏在车座上,而少年的身体却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扑在他身上。 待受到冲击的车辆稳定下来后,挡在夏油杰身上的少年却迟迟没有直起身。 “滴答” 一滴带着热意的液体落在夏油杰的脸上,混杂在淡淡花香味的气息中的,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紧接着又是一滴。 夏油杰诧异地抬眼,却看到对方的腹部被长长的锐物穿刺而过,大片猩红顺着锐物一头流下,浸透了那块衣物。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少年脸上却并无痛苦神色,连闷哼都不曾发出。 忽然,夏油杰的目光便被那个正向轿车接近的身影吸引。 正是袭击他们的术师,对方一定是为了让伊东摩耶不能参加明天的审判会议才…… 夏油杰盯着那人眸色渐冷,脸上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他随即抬眼看向黑发少年,只见对方面色苍白,呼吸微颤,正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嘴角含笑道: “夏油,杀了他。” 第62章 神弃之子 审判正式开始 黑发少年话音刚落, 身体就向下坠去,夏油杰还有些失神,下意识接住对方靠过来的身体。 双手扣在少年单薄的肩膀, 随后便感受到对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夏油杰再次抬眸, 望向发动袭击的术师。 杀了他…… 夏油杰将神宫寺奏因受伤而无力支撑的身体轻轻靠在后座,尽量不去触碰刺入对方腹部的锐物, 瞥了眼位于驾驶位的副手一眼,确认对方只是撞破了头陷入昏迷后便唤出咒灵袭向伏击的术师。 对方的术式与突刺有关, 速度快, 穿透力极强。 夏油杰先用等级较低的咒灵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趁这个时间打开车门出去, 向对方走去, 身体挡住了位于车中的少年。 空旷寂静的冬夜街道上, 路灯的光泛着微黄落打在丸子头少年身上,却依旧驱不散对方周身的冷意。 那术师显然没把夏油杰当一回事, 只当顺手多杀一个人,到时候可以向雇主多收点人头费。 他利用自己术式的优势对夏油杰发动迅猛的攻击,判断对方主要使用咒灵进行战斗,决定寻找近身机会予以致命一击。 夏油杰猜出了他的意图, 干脆故意用咒灵的攻击制造空档让对方掉以轻心, 待人突袭到自己面前时直接换成拳拳到肉的体术攻击,把对方打得连连败退, 牙齿都掉了两颗。 连震惊都来不及, 术师就被夏油杰踩着脑袋压在地上,身上被咒灵缠缚,绞紧的力道仿佛要将他勒到窒息。 “你的雇主是谁?” 术师闻声看去, 当场被这个冷面修罗一般的少年吓出了一头冷汗。 感受到捆束自己的力度不断收紧,术师莫名有种自己会被活活夹成两段的危机感。 惊恐之余,他颤抖着说出了仅知的信息。 “我只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他貌似是咒术局的人……” 夏油杰见他确实说不出实质性的信息,暗自思忖着处置对方的方式。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凉意,冬夜的寒风冷冽刺骨,却吹不散这凉意。 杀了他…… 对于诅咒师不需要犹豫…… 夏油杰抬起脚转身向轿车走去,那术师以为他就这样放过自己了,正在心里暗喜,绞在他身上的咒灵却倏地攀上他的脖颈,然后猛地收紧,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一点点在窒息的绝望中死去。 待夏油杰走近后,就见靠在车后座的少年正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虚弱,一双幽沉的黑眸在此时也如同坠了颗星子一般明亮。 夏油杰紫眸中的寒意散去,顿了片刻后进入后座,想要带人去附近的医院处伤情。 “不用去医院,只是小伤。”神宫寺奏很清楚自己的情况,锐物虽然贯穿了他的侧腹,但没有伤到内脏,只要好好止血就可以了。 不过他可能不止贯穿伤这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呼吸越发困难,隐隐泛起了恶心。 可能是中毒的症状。 夏油杰见他流着么多血,想说话但又觉得会拖延时间,自己也不会反转术式,只能看着黑发少年拿出手机处后续。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染了些血迹,神宫寺奏有些嫌弃,皱着眉头用手指把血迹擦拭了一下,然后极其不适地用沾染了粘腻感的指尖在屏幕上操作。 做完这一切,他连举起手机接听的力气都所剩无几,归根结底还是这具身体底子太差的原因。 夏油杰见状伸手帮他扶住手机,手指触及一片温凉,心绪慢慢沉下来。 神宫寺奏先通知了晚上执勤的部员过来收拾现场,又打电话给禅院甚尔,说今天加班不回去了。 “这次加这么久?”电话那头的禅院甚尔貌似有些不满,随即注意到了什么,“你声音听起来好累,该休息就休息,办公室不是有隔间吗?” “嗯,我会的。”神宫寺奏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控制着呼吸令其听起来平稳如常,只会让人以为他是工作劳累的状态。 挂断电话后,神宫寺奏看向夏油杰,对他露出清浅的笑意,褪去血色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夏油同学不用担心,一会儿我让部员送你回去,明天的会议也一定会有结果。” 夏油杰却摇摇头,神色认真,“幕后的人可能不止雇用了这一个,我还是留在伊东部长身边比较好。” 明明自己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为什么第一个关心的却是别人? 神宫寺奏看他坚持要留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吧,今晚的加班费我会让副手帮你记下。” “……”夏油杰怕他就这样流着血睡死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暖一些,“伊东部长,现在还不能睡。” 黑发少年的脑袋向他这里偏了偏,低垂的眼睫轻颤着掀起一道缝隙,朦胧的黑眸虚虚聚焦在他身上。 “这一切还没结束,我不会睡的……” 其实神宫寺奏的情况和夏油杰心中所想完全相反,他只是想要沉浸在伤口撕裂开来又不会自愈的钝痛之中,此时格外精神,心跳都不自觉加快。 他喜欢这种生命在疼痛中慢慢流逝的感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夏油杰的心在执勤部员抵达后也没敢放松,一路小心护送神宫寺奏回到督察部办公楼,在医务室中处伤口时也紧紧盯着对方。 他扶着黑发少年的一条胳膊,让对方靠在病床上时能有个支撑。 医务人员将少年的浸染了大片血迹的衣服剪开,露出被锐物刺穿的平坦腹部,手指粗细的锐物自身后穿过,一头向内弯形成倒刺,上面的血液都已干涸。 看到颜色发暗的血迹,医务人员当即察觉到不对,连忙收集了部分血液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这锐物表面竟然淬了毒。 是一种会削弱人呼吸能力和抵抗力的毒素,毒性不强,但对于如今的少年却存在致命风险。 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二人,医务人员立刻让人去拿可以缓解此类症状的解毒剂。 夏油杰听到后心情更为低沉,少年的身体经受了这样的摧残,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异样,若不是医务人员警觉,怕是都发现不了。 医务人员在这期间用酒精棉一点点将暗红血迹擦净,那片白皙的腹部便像是染了靡丽薄红一般,连没有血迹的皮肤都透着漂亮的淡粉,晶莹的汗液细细密密地分部在胸口的肌肉,正随着微弱的呼吸在白炽灯光下闪着微光。 “伊东大人,会反转术式的人暂时还没到,现在就取出来的话可能会失血过多,对您的身体造成较大的影响。”医务人员不敢擅动贯穿伤,出声提议道。 神宫寺奏倒是想让他现在取出来,最好不要打麻药,但考虑到他这菜鸡的体质,万一真的失血过多死掉了得不偿失。 他点了点头,淡声道:“那就等人过来再取。” “是,那我先给您打上麻药。” “这就……”神宫寺奏想说可以不用打,刚开口就被手上传来的力度打断,扭头看去,就对上夏油杰满是不赞同的目光。 于是他迟疑地改了口:“好吧。” 医务人员便在伤口附近进行了局部麻醉。 疼痛被麻木取代,但神宫寺奏依旧感觉呼吸不畅,头晕恶心。 很快,医务人员就拿到了解毒剂,动作迅速又平稳地给神宫寺奏注射进去,这之后也不敢松懈。 这只是能缓解症状,伊东部长还是会受到一定影响,他必须要时刻观察。 夏油杰看到黑发少年身上分泌出了细密汗珠,脸上只有发际线边缘和下颌处有汗渍,心中稍动,伸手抽出一张纸巾,默不作声地给对方擦去这些汗液。 当手中的纸巾来到少年的脖颈时,他的动作不由顿住,但还是尽量表现如常地继续擦拭。 这时,神宫寺奏扭头看向他,对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竖起食指抵在弯起的唇上。 “……”夏油杰见状表情微变,擦拭时并没有用多少力气,随后收回手,垂眸在纸巾上看了一眼。 纸巾被汗水洇湿,本该呈现无色的湿痕上,却沾染了与少年皮肤接近的颜色。 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夏油杰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再抬眸时眼里情绪已浓烈得溢了出来。 真的是…… 奏…… 原来你真的躲起来了,甚至还故意让他抓到。 这副毫无瑕疵的逼真面孔只是易容的伪装,具有特征性的红痣也被同样手段遮盖,但他的术式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当时的处刑监控,还有那些细碎骨肉又是如何骗过六眼的? 奏假死后又是怎么进入咒术局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夏油杰脑子里浮现了诸多问题,但一时得不到解答,如今只能暂且搁置一旁,最主要还是确保奏能够安稳地等到反转术式的救治。 他闪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黑发少年的脸上,似乎想要从这张寡淡的面孔中窥探到许久未见的奏的真面貌,对方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见重伤带来的痛苦。 但是夏油杰知道,奏一定很痛苦。 他太能忍耐了,在高专时就把情绪藏在心底,可能在信介出事之后他开始一个人谋划着什么,却用平静的表面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现在也是,用笑意欺骗他自己情况很好…… 夏油杰想告诉对方,你可以不用这样忍耐,稍微依靠一下他吧,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强撑了。 但话到了嘴边,看着神宫寺奏苍白的脸庞,他只是用力握住对方微凉的手,试图保留那点余温。 “伊东部长……很快就会好了……等人来之后伤口就不会痛了。” 见夏油杰已经从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情绪也还算稳定,神宫寺奏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动了动手指回应对方,说道:“嗯,你不用太紧张,我不觉得痛。” 夏油杰只觉得眼眶发热,对少年的心疼胜过了被对方瞒骗的不满,声音堵在嗓子眼,便只用手掌缓缓摩挲着对方的手。 一个小时不到,会反转术式的人才姗姗来迟。 医务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锐物取出后,那人立刻对神宫寺奏使用了反转术式,贯穿腹部的血洞顷刻修复,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最致命的伤处已经处完毕,医务人员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接下来只剩下部分还留在体内的毒素了,只要根据伊东部长的实际情况按时注射解毒剂即可。 在其他人暂时离开医务室后,夏油杰才握着少年的手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像是在平复心情。 神宫寺奏没有打扰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对方揪着衣领质问已经很好了。 处好头上创口的副手此时敲门进来,似乎也为脱离了生命危险的少年松了口气,走上前禀报方才的后续处工作的情况。 他们根据受雇的诅咒师近期的联系记录抽丝剥茧,找到了幕后牵扯到的人,正是与五条景义有勾结的咒术局干部。 神宫寺奏也利用自己安插在各部门的傀儡找到了对方的信息,并派出小池和泉对其使用术式,制造出他已经重伤不醒生死未卜的幻觉,为的就是在明天的会议上把人抓个现行。 “知道了,你们今晚就为难一下,都在楼里留宿吧。”神宫寺奏说着看了眼自己被剪得稀碎的衬衫,补充道,“顺便帮我拿一套衣服过来。” 副手出声应下,转身走出了医务室。 一直低着头的夏油杰此时重新坐直了身体,握着少年的手眉眼含情,万千话语都无以言说,最终只能倾身将对方紧紧拥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这具单薄脆弱的身躯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还好……”夏油杰手指颤抖地扣着少年的肩膀,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物,仍心有余悸。 还好你还在,还好你没有事…… 还好我注意到了…… 奏…… “我现在很脏,夏油。”神宫寺奏自己都快受不了身上的干涸血迹了,浑身不适想要洗澡,却被夏油杰这样困在怀里,不禁扭动了下身体想要退出去。 夏油杰闻言稍稍松开,了少年有些凌乱的额发道:“只是一点血迹,不脏。”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心想他怎么会不脏呢? 他一想到自己把夏油也弄脏了,心里除了对自己的厌恶,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但他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默许了夏油杰的动作,眼睛看向别处。 这里还是督察部,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要说也得等一个* 正确时机。 副手没一会儿就拿来一套干净衣物,神宫寺奏起身要去自己办公室里的浴室清洗,脚一落地便觉得使不上力气。 不仅是失血过多,其中还有剩余毒素的作用。 呼吸可以调整适应,但体弱无力不是一时能调整的。 夏油杰见状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手指难免会触碰到破碎衣角下的细腻皮肤,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多想,目不斜视地抱着少年一路来到办公室,关上门后进入了浴室。 “伊东部长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一个人清洗还是困难了些,夏油愿意帮您解决困扰。”夏油杰将黑发少年放在浴缸边缘,蹲下身一手揽住对方的腰背,一手将食指勾在对方扣紧的衬衫领口,拇指与食指稍一扭动,便将第一个扣子轻松解开。 领口敞开,露出少年完整的雪白颈项,以及精致的锁骨。 神宫寺奏看了夏油杰一眼,浴室里四面封闭,窗户也关紧,他的视线没有傀儡的加持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对方的大致轮廓。 他随后扭过头不再看对方,心知自己这样的状态确实不能自己洗,在忍受粘腻和被看光这两个选项里,他果断放弃了前者。 “那你快点。”他现在头晕的恶心。 “好……”夏油杰加快了解纽扣的动作,把少年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手却在最后一件贴身衣物上顿住。 抬眼对上神宫寺奏幽沉的黑眸,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还是捕捉到对方耳廓的微红。 心下一动,夏油杰稍稍站起身,抱着少年的后背,将下巴靠在对方颈侧,然后在这种不会看到的姿势中褪下了少年最后一件遮蔽物。 神宫寺奏软软地伏在夏油杰身上,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指抚过自己皮肤的温热触感,有些痒。 他能感受到夏油杰的谨慎,也知道对方一直在控制视线,太郑重了,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珍稀物品似的。 夏油杰在脱掉少年的衣物后,便一手扶着对方向浴缸中放热水,待水面到了差不多的高度才将人放入其中。 神宫寺奏稳稳地坐在浴缸中,屈起膝盖,双手抱着腿,偏头看向夏油杰。 对方正脱下自己身上的高专制服外套,内里是单薄的衬衣,身体健壮的年轻人在冬天不需要刻意添衣,好似有消耗不尽的旺盛精力。 虽然视野模糊一片,但也能看到对方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既有少年的朝气,又有种散发着荷尔蒙的成熟感。 夏油杰低头将袖口纽扣解开并挽至手肘,随后才转过头朝坐在浴缸中的黑发少年看去。 即便对方此时的面容是截然不同的清淡眉眼,却能透过神态与气质看到记忆中的身影。 夏油杰拿过边上的毛巾,在热水中浸湿后伸向少年的后背,轻轻擦去上面残留的血迹。 少年的脊背如他所想一般单薄,雪白一片,弓着背时脊椎关节微微向外凸起,并不过分骨感。 他将毛巾转向少年身侧,对方十分配合地放下双手,身体向后靠了些,方便他擦拭。 于是少年犹如精美玉雕的上半身便完整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中,看起来这段时间并没有疏于锻炼,胸前并不干瘪,瓷白带有弧度的肌肉在抬手又放下的动作间被拉扯又鼓起。 或许是因为呼吸不太顺畅,对方同样有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腹部起伏幅度稍微有些大。 夏油杰一面擦拭,一面想到上次在聚会时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确定少年的身份,在看到衣衫凌乱,被那个高大男人按在沙发上的少年时,却不免被这具漂亮的身体吸引了目光。 过去也只匆匆瞥到过奏的身体,那时便觉得精致惹眼,那时或许联想是这方面的共同之处让他想到了奏。 但现在迷惑顺利解开,他又不得不在意那个高大的零咒力男人。 一想到对方肆无忌惮地触碰奏的身体,埋在脖颈间占尽便宜,他就眼红不已,心里泛酸。 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奏和那个人真的发生了关系吗? 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夏油杰越想头脑越混乱,只想马上向少年问出准确答案,但又害怕会得到令他失落的回答。 正当这时,一只透着淡粉的手按住了他拿毛巾的手,他抬起眼眸,就见黑发少年看向他的眼眶微红。 “可以了,胸口已经擦干净了……” “……”夏油杰回神,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反复擦拭对方的上身,虽然力道不大,但在反复多次以后,原本只是白里透粉的上半身此时布满了一道道擦拭留下的红痕,色泽瑰丽,透着暧昧不清的意味。 神宫寺奏从他手里拿过毛巾,稍稍搓洗之后就擦拭起自己的大腿内侧,这里还是自己擦比较好,他怕夏油杰一顿擦拭之后,自己会出现奇怪的反应,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夏油杰稍稍移开视线,耳边是清洗时响起的水声,不用看都能联想到画面,又不禁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情状,耳朵不自觉爬上了淡红。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4】 神宫寺奏自己擦洗好后,夏油杰又帮他清洗了一遍头发,期间手指的动作十分小心,只在头皮上轻轻搓洗,靠近发际线的地方就干脆避开,以免碰到易容的伪装留下痕迹。 仅仅是坐在浴缸中,神宫寺奏就疲惫得不行,身上各种不适症状愈发强烈,这种情况下更不用说一个人洗了。 所幸身边还有夏油杰,对方也并不嫌弃这样的自己,帮他清洗时也很谨慎细心,他越来越中意夏油杰了。 夏油杰将所有泡沫都洗去,又用干毛巾吸去些水分,才将少年抱起来些,同时直接把浴袍裹在对方身上,确保不会着凉。 神宫寺奏被他放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室内开了暖气,并不觉得冷。 桌上放着副手之前拿来的文件,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的字体却像是有生命的毛虫一般不停扭动着,叫人难以辨别。 闭了闭眼,就感觉发顶被毛巾盖住,一双手在上面缓缓搓弄起来。 是夏油杰在帮他擦干头发。 神宫寺奏便不去多想,放下手中的文件,闭上眼专注应付生上的不适感。 等头发彻底擦干以后,神宫寺奏便听对方低声道:“伊东部长,你这里……露出来了。” 对方说完,温热的触感轻轻点在了他的脖颈侧面。 原来是说他脖子后面的痣…… 神宫寺奏睁开眼,扭头指了指办公桌,“在第二层抽屉里,有个白色的盒子。” 夏油杰走过去,顺利找到一个放着遮瑕用的化妆品的盒子,边走回来边打开,手指上沾了点便抹在少年的后颈上。 他直起身,想起刚才在抽屉里看到的樱花味香水,不由回忆起少年之前带着提示性质的回答。 奏并没有刻意向他隐瞒身份,还邀请他成为盟友,他从中感受到了对方的信任。 虽然还是很在意那个男人,但因为这份信任,夏油杰心情稍微好了些。 现在时间刚过午夜,距离明天十点的会议还有一段时间,奏现在最好休息一下。 这么想着,夏油杰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伸手抽出对方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伊东部长先休息一会儿吧,明天会很辛苦,这里有我看着。” 神宫寺奏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稍作休息,希望醒过来后会好一点。 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夏油杰便直接将人抱起来,走向办公室配备的休息室。 夏油杰把黑发少年放入床铺中,给对方掖好被角,就听面容略显疲惫的少年哑声道:“夏油,6点喊醒我。” 少年说完就阖上了双眼,纤长睫毛微微颤抖。 “好的,伊东部长。” 夏油杰温声说着,并伸手按灭了灯光,静静坐在房间中宛如一尊雕塑。 夜幕深沉,星辰点点。 恍惚间仿佛有流星划落,稳稳落入满心期许之人的怀抱。 他将珍重地将其捧在手心,再也不愿放开。 …… 翌日,审判会议如期举行。 在会议召开前的一刻钟里,会议厅内陆续有人入座。 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昨晚的袭击事件,只知道督察部长伊东摩耶受了重伤,生死未卜,眼下也不一定能来参加这次会议。 各种隐晦的目光落在前方受审席的某处,暗中感叹五条长老的出手狠辣。 五条悟神色冷凝地坐在旁听席,双手交环放在身前,两腿大大咧咧地分开,手指在胳膊上敲击着,内心似乎并不平静。 他也听闻了昨晚的消息,但当他发信息给夏油杰时,对方回了一个放心的表情,所以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有杰在,伊东摩耶肯定死不了。 只是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对方应该尽早到场整合文件才对。 不会是半路发生意外了吧?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自己的混账老爹身上,恨不得自己下去读那什么判决书,然后亲手把人押到深室里关着。 五条景义坐在受审席,神情沉静从容,淡淡瞥向旁听席,和某位干部视线交汇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背对着所有人,兀自勾起了嘴角,笑容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暗喜。 伊东……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干部们与长老会成员全部到场后,咒术局总监及长老会会长也紧跟着坐上主位。 唯独督察部长的位置是空着的。 抬眼看向时钟,指针停留在九点五十九分,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分钟。 若是伊东摩耶在这一分钟里再不出现,此次会议便会不了了之。 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起来,都觉得这会是伊东部长的一次人生滑铁卢。 不少人嫉妒他的才干与人脉,更艳羡于他的年轻气盛。 但如今看来,以后只会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时针已无限接近整点,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在他们准备收拾东西离场的时候,会议厅门口传来了平稳的脚步声,不消片刻便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年轻人黑发雪肤,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平淡的眉眼稍稍弯起,却透着幽沉的冷意,穿着笔挺制服的身姿劲瘦挺拔,周身气质矜贵而凌厉,意气风发,人们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了去。 在五条景义等人愕然的眼神中,黑发少年朝众人微微垂首,身姿优雅,抬头后扬起嘴角:“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话音刚落,那双微弯的黑眸便看向五条景义,仿佛无慈悲的神明注视着卑微人类般摄人心魂,温润的嗓音更为冷冽。 “审判正式开始。” 第63章 神弃之子 其实你想亲的是这里吧 神宫寺奏落座后, 窃窃私语的声音彻底止住,或震惊,或兴奋, 都觉得这次审判会议不会简单。 五条景义面色阴沉地盯着黑发年轻人, 眼里聚满阴霾, 心中暗骂刺杀的人粗心大意。 咒术局总监没多说什么,在所有人都自觉安静下来后让负责搜集罪状制定判决的督察部先开始说话。 作为督察部长, 神宫寺奏几乎全程都在讲话,因为中毒导致的呼吸衰竭和肌肉无力让他不得不加快呼吸的频率, 这样才能保证把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表达出来。 而会议持续时间较长, 他为了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神与体力撑到最后的判决结果确立, 在过来之前还让医务人员给自己注射了刺激神经兴奋的药物, 所以现在还处于一个格外亢奋的状态。 在他陈述完五条景义等人的罪状后, 一些五条派的拥护者就指出他手中证据不足以佐证, 认为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强词夺。 会议到这里,一切进展倒是正中五条景义下怀, 他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神宫寺奏,只能赌对方并没有所谓的人证。 五条悟提供的证据虽然有力,却与杀害构陷的罪名没有关联,还威胁不到他。 面对质疑, 即使神宫寺奏制服外套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体温忽冷忽热,心脏跳动速度维持在一个较快的频率, 藏在身后的手指也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地让候在门口的部下将自己藏匿已久的证人带进来。 再度见到本该死去的前同事和其他受害者, 不止是五条景义,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还活着!? 这件事过去都快有半年了,伊东摩耶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谋划着什么了吗?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看向黑发年轻人的眼里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忌惮。 对方一直以来的表现,让他们感觉对方就像是无时无刻潜伏在暗处,将他们犯下的罪状事无巨细地记录,然后在不知道哪一天突然扼住他们的咽喉,让人防不胜防。 这哪里是什么鹰犬?分明是无声无息将人吞吃入腹的魔鬼…… 五条悟旁听会议到这里,也不由对黑发少年的办事能力另眼相看。 若是能忽视掉对方为加茂效力和之前的那番话,他会毫不吝啬给予夸赞,并主动与其交好。 但现在也只是心情郁闷地哼了一声,然后在会议结束后找机会调侃揶揄几句。 审判会议的讨论又向着神宫寺奏的一方倾斜,在有力的人证加持下,五条景义初次显露了慌乱情绪,隐晦的目光频频望向不言不语的总监。 总监一般不会发表意见,所有干部和长老会成员的声音取决于他的决断。 眼下已然出现一面倒的趋势,五条景义心里凉了一截,顿感大势已去。 昨晚组织了暗杀的干部也被揪了出来,对方与五条一派的勾结摆在台面上,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这样一来,谋害未遂,又被抓住把柄,五条景义更是罪加一等。 最终,在众干部的默认与总监的宣判下,神宫寺奏对于五条景义的判决书顺利通过。 五条景义的长老会核心成员身份将被收回,并关入深室6年。 这无疑也是五条一派的裁决书,他们主要倚仗五条景义的暗中帮扶,如今主要支柱被夺走权利,他们就如一盘散沙,再无影响力。 加茂家主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在这之后,咒术局再没有能和他的家族势力抗衡的存在。 会议结束,干部和长老们相继离场,受审的五条族人们也都被带下去根据判决书予以发配。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就只剩下神宫寺奏和五条悟二人。 在五条景义被带下去的时候,对方和之前每个被审判定罪的人一样,看着神宫寺奏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并且十分慷慨地送出了宝贵的恨意值。 【恨意值+8】 【当前恨意值:44】 这个数值在系统的判定中已经是比较危险的了,对神宫寺奏发出第一次警示: 【检测到恨意值较高,第二次触发过半恨意值,负面效果持续时间将大幅度增加,若不尽早消除将会影响任务进度,请宿主重视!】 神宫寺奏对这个警示毫不在意,他倒觉得这种性质的负面效果挺有意思的,只要不是皮肤饥渴症这种让人头脑混乱的效果就都能接受。 他还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甚至觉得自己就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好像大家对他的怨恨都化为实质作用在身上一样。 就好比他现在,兴奋剂的效果还在,从会议后半段开始,呼吸就因为频繁不间断地讲话而变得急促,像是氧气供应不足的反应。 直到会议结束他才将紧绷着的神经松开,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然而无论他吸入多少空气,都没有氧气供应上来的感觉,反而是越呼吸,越觉得氧气不足。 神宫寺奏急促喘息的同时,手脚也变得冰冷麻木,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呼吸过度了。 他抬手试图捂住嘴减缓症状,但手指使不上力气,无法严严实实地捂住,头脑也开始变得昏沉。 要先从这里出去…… 神宫寺奏控制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下一刻却撑着桌面低头喘气,身子也随着呼吸频率快速起伏。 五条悟从阶梯上走下来时就看到黑发少年的异状,眉心稍拧,虽然厌恶这个人但还是问了一句:“喂伊东,你这什么情况?” 明明会议期间都表现得很正常,也不像是带着伤的模样,怎么一结束就喘不上气了? 黑发少年极力控制着呼吸节奏,但也只能做到出声回应,压抑的低喘混杂在字句之间。 “哈……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五条悟听着可不像这一回事,目光落在少年低垂的纤细脖颈上,见上面沁出细密的汗珠,少年裹在制服中的消瘦身体也像是在用尽所有力气吸入所有空气一般颤抖起伏。 五条悟巡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可以充当纸袋的东西。 他完全可以现在出去把伊东的部下叫进来,但耳边急促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少年撑在桌面的手也用力扣紧,身体在渐渐向下滑落,捂着嘴的手也似乎因为麻木无法捂紧,感觉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在心里烦躁地啧了一声,五条悟向黑发少年伸出手,扣住对方的肩膀使人面向自己,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捂向对方的下半张脸。 五条悟宽大的手轻易就盖住了少年的半张脸,拇指掐着对方柔软的面颊,连一点缝隙都没留下,手掌下是少年自己的手,触感微凉,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痉挛。 神宫寺奏也因为这个动作抬起了下巴,原本捂不严实的嘴巴被五条悟的大手捂得严丝合缝,每每想要大口吸气都无法得到满足,缺氧般的意识混沌令他无意识地喘息。 这个调整的过程也不好受,身体本来就叫嚣着想要吸入更多空气,现在却不得不将最方便吸入的口封住,只能发出闷闷的呼吸声,身体依然竭力起伏着。 黑发少年仰起下巴如同濒死的天鹅一般伸长脖颈,细腻晶亮的汗珠顺着微微凸起的喉结滑入扣紧的衣领,将那片衣料洇湿,额前发丝也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垂落在稍显迷蒙的黑眸前。 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皙,在呼吸不畅的状态下更是透着瑰丽的薄红,耳尖、鼻头包括纤细的手指关节,都浮上了柔润的淡粉。 和平时的状态截然不同,没有游刃有余的自得,没有那不顺眼的轻笑,平静又茫然地发出细碎的喘息,如同无害的可以轻易拿捏的小动物。 意识到这个念头后,五条悟目光微滞,心情怪异地撇开了眼,嘴上冷硬道:“我是看你这次做得还算让人满意,勉为其难帮你一把,之后我还是会一直盯着你,给我注意着点!” 神宫寺奏听了个大概,也无法出声回应,只眨了一下被生性泪水浸湿的睫毛,接着又短促地喘起气来。 虽然五条悟的手和对方的嘴之间还隔着少年自己的手,但那双手根本用不上劲,手指都合不拢,湿热的气息还是会穿过指缝落在他的掌心。 即使开启了无下限术式,不会沾上对方在艰难喘息时带来的湿意,却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息。 一下一下地拂在手心,明明他只是简单地捂住少年的嘴,却莫名有种心弦被撩动的感觉。 五条悟暗骂了一句,他只不过是意外撞见了伊东与另一个男人的场面,现在面对这样的伊东却不自觉想起那时的画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头脑像是一点也不清醒似的,竟然冒出了这种无厘头的念头。 在黑发少年渐渐恢复正常呼吸节奏的期间,五条悟想了很多,最终将其归结于他能在伊东摩耶身上看到奏的影子这一点上。 若是这样想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他只会在面对奏的时候产生悸动的感觉,虽然很讨厌伊东摩耶,但对方某些方面确实很像奏,他会出现类似的感觉也是因为奏的原因。 偏偏是伊东…… 如果是任意一人像奏,他都不会这么排斥,但这人偏偏是他目前最看不顺眼的伊东摩耶。 悸动与厌恶同时交杂在一起,另五条悟的脸色格外难看,在黑发少年差不多平复下来后便倏地收回手,也不顾对方能否站稳,转过身不去看他。 “那个空出来的位子已经被我盯上了,你不要擅自插手,知道了吗?伊东……” 神宫寺奏踉跄两步才扶着桌面站稳,抬手擦去嘴角的津液,声音稍显微弱,“如果五条家主能通过选举,这位置自然是您的……” 五条悟再次听到这令人心烦的口吻,仿佛什么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想起对方刚才的模样不由皱起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捻动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开空旷的会议厅。 眼不见为净…… 刚走出去,五条悟就碰见正往这里走来的夏油杰,他从对方的紫眸中看到了一丝关切,只以为对方是在关心审判结果。 还没开口,就听夏油杰问道:“悟,伊东部长还在里面吗?” 五条悟压下心中的烦闷,点了下头,“在里面……” 后面的话还没问出来,眼前的人就疾步越过他走了进去,身形一晃带来一阵风。 “?”五条悟面露疑惑,对夏油杰这么急迫的行为感到奇怪。 就算是要和伊东摩耶建立起联系,也不至于这么卖力吧? 五条悟双手交环在身前,触碰过黑发少年的手兀自捻了捻,然后抬起来,心道上面一定沾到了对方喷的香水味。 他撇嘴露出嫌弃神色,鬼使神差地耸动鼻尖嗅了一下,拧紧的眉心倏地松开。 竟然是另一种香气…… 和之前闻到的怪异花香味完全不同,是一种奇异的幽冷气息。 这种气息,他只在奏身上闻到过。 五条悟神色冷凝地回过头,看着和夏油杰一同走出来的黑发少年,目光中满是探究。 伊东摩耶和奏究竟存在着什么关联? 神宫寺奏拒绝了夏油杰的搀扶,坚持靠自己走出了会议厅,脚步看起来还算平稳,但在夏油杰眼里却是虚浮无力,心中担心不已。 今天早上起来奏就没停下来过,甚至还注射了具有成瘾性的药剂以保证撑过这次会议,在身体本就虚弱的状态下无疑是对自身的巨大消耗,药效结束后恐怕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是奏对此却满不在意,似乎比起眼下的计划,他的身体只是廉价的消耗品,不惜掏空自己也要把每件事做到最好。 面对这样的奏,夏油杰只剩下无处安放的疼惜与自责。 他除了跟在对方身边时刻关注情况,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出去时五条悟还站在那里,夏油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在黑发少年身后站定。 神宫寺奏抬头看向目光复杂的五条悟,见他捻手指的动作,便以为对方是在嫌弃自己留在上面的气息。 毕竟就算有无下限术式隔绝,也还是会有感觉和残留,换作是他自己也会厌恶。 “刚才的事,是我的问题。”神宫寺奏说着扭过头,藏在黑色碎发下的雪白耳廓仍透着薄红,“还请五条家主见谅。” 他对于自己呼吸衰竭的症状还是了解得太浅了,只知道在说话时吸入更多氧气,不成想最终会导致过度呼吸,也算是在五条悟面前出了一次糗。 “…………”五条悟没想到对方再开口会是道歉,心中异样的感觉更甚,“你到底什么情况?不会是中了什么术式吧?” 刚才就想问,但碍于他心中的强烈排斥,最终便不了了之,现在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神宫寺奏苍白的脸上抿着淡淡笑意,“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您不用担心。” “我才不是在担心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五条悟眉心一皱,抬起下巴俯视对方,“我可是巴不得你早点下台呢。” 只不过是因为和奏有些相似之处,让他心中的情感判断有些失衡,说到底还是对奏的情感影响了他对伊东的态度。 “那看来我得要再加把力了,多谢五条家主警醒。”黑发少年稍一颔首,便从五条悟身边走过。 五条悟神色带着几分不愉,但还是在夏油杰路过自己的时候和对方视线交汇,想让对方把近日在伊东摩耶身边了解到的事分享给他。 夏油杰面上眨眼答应,内心却选择将奏的事尽数掩盖起来,不能让悟知道,并不是不信任,而是顺应奏的意愿。 一路上,夏油杰都在努力按捺自己想要扶住或抱起黑发少年的想法,直到走回办公室,他跟在少年身后关上房门,随即伸手扶住了对方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 夏油杰按在少年后背的手指触及一片潮湿,心脏猛地揪紧,扶着人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呼吸微弱的少年,他忍不住握住对方微凉的手,“伊东部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都是正常反应。”神宫寺奏对这种既清醒又混沌的状态接受良好,唯一难受的是身上的衣服被汗打湿,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睫低垂,目光有几分涣散,手指正颤抖地解开制服纽扣,动作有些僵硬。 夏油杰见状便伸手帮他解开纽扣,又扶着对方虚软的身子将外套脱下,温热干燥的手不由抚在少年汗湿的后背上。 下巴几乎贴在了对方颈侧,香水味被汗水冲淡了些许,掩在其下的冷香弥漫在鼻尖,夏油杰眸色渐沉。 “伊东部长之前在会议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神宫寺奏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他现在身上都被汗浸透了,夏油杰还这样抱着他,真是一点也不嫌弃…… 被夏油杰扶着肩膀坐直,神宫寺奏语气平静道:“只是出现了过度呼吸的症状,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夏油杰闻言眉心拧得更紧,心里知道这在浑身无力的少年身上出现会是多么危险的情况,所幸当时会议厅里还有五条悟,从二人的对话来看,五条悟应该是做了什么帮助奏渡过了这个意外状况。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既在意五条悟是怎么做的,又庆幸对方在那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扶着神宫寺奏进入了浴室,却被告知他可以自己洗。 夏油杰怎么能放心让对方在这种状态一个人洗,握住少年的手,微微俯下身用关切又专注的目光望着对方。 “伊东部长,我很担心您……”他的声线带着好听的磁性,那双狭长眼眸含着温和情绪时,仿佛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 神宫寺奏的视线虽不能明晰地看到对方的眼神,却从声音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关怀,不太习惯地偏过了头。 被对方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指想要蜷起,却只是微微蹭了下对方的皮肤。 对方说他很担心…… 他这样的人也值得被这样关心吗? 神宫寺奏一心想将自己从所有人面前推远,结果却被对方这样捉住了手,推不开,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他告诉自己,这是在任务世界里,稍微贪心一点、厚着脸皮接受对方的关心是可以被允许的…… 毕竟在对方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后就会收回这些温暖的情感了。 “我……接受你的关心。”神宫寺奏眼睫轻眨,声音稍显含混。 夏油杰终于等到了回应,随即眼中漫上更浓的笑意,“多谢伊东部长。” 像之前一样帮助少年擦洗完身体,夏油杰就给对方裹上浴袍将人抱出了浴室。 督察部其他人都在忙碌手中的事,副手也不在办公室,夏油杰便十分自然地拿毛巾给神宫寺奏擦干头发,还让对方靠在自己胸口帮其穿上干净衣物。 每次审判会议的前几天和后一周都会有数不清的文件要处,神宫寺奏稍微缓了缓头晕恶心的症状,便坐回办公桌前,垂眸翻阅起文件来。 夏油杰见他这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也不好劝人多休息,只能默默倒来一杯茶水,在旁边投以不忍的目光。 原来奏之前一直在隐藏自己真正的一面,他们都以为对方是个性格坚韧、身体脆弱需要保护的少年,殊不知奏一个人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用自己并不健壮的身体扛起了这些压力。 那时奏问他是否可以改变咒术界的现况,就是对他的一种试探吧? 所以现在他才能被奏接纳,成为一同实现这一想的盟友。 思及此,夏油杰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为奏分担这些压力,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绝不松开,守护对方再不让他受伤…… 神宫寺奏沉下心处了部分文件,很快就被晕* 眩感夺去了注意力,他竭力忍着翻涌的恶心,硬是咬牙坚持了下去。 但在视线开始扭曲后,他不得不停笔,以免写出一堆惨不忍睹的扭曲字体。 时间也到了中午,夏油杰看他停下来,便提出一起去吃饭。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浊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去食堂的路上,所有经过的人都不敢正视这个年轻的督察部长,经过五条景义下台一事后,这种现象更为普遍。 年轻的鹰犬,加茂的走狗,只要是曾做过亏心事的人,都开始惧怕这些称号,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跟在神宫寺奏身侧的丸子头少年注意到对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不知是因为五条景义成功倒台还是这些人的忌惮。 或是两者皆有…… 不论是哪个原因,夏油杰都十分在意奏现在的心境。 即使受了重伤,变成现在这副糟糕的状态,奏都以不在乎的态度应付过去。 他从没有关心过自己。 到了干部级别才能进的食堂,夏油杰拿了两人的饭来到少年的座位前,二人一起平静地吃完,随后继续维持着助手与部长之间的相处状态回到办公室。 神宫寺奏稍作休息就要开始工作,顺手给夏油杰安排了点的活计。 没多久副手便回来了,在神宫寺奏身边辅助,大大加快了工作的效率。 不知不觉就临近下班时间,这一天又是在忙碌中度过。 没有了紧迫的时间限制,神宫寺奏也不强迫自己加班,况且他现在的状态着实不适合继续下去。 和夏油杰一起在路边等副手开车过来时,神宫寺奏就听到对方开口道:“伊东部长……我可以和您单独谈谈吗?” 神宫寺奏也知道他想谈什么,从昨晚身份在对方面前揭露开始,夏油杰就一直欲言又止,但碍于周边环境不能表现出来。 “你想怎么谈?”神宫寺奏转念一想,提议道,“要不来我家?” 家…… 夏油杰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词汇,心脏就重重地跳了一下。 “那个男人……也在吗?”他犹豫地问了出来。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你是说甚尔吗?我现在确实和他住在一起,还有个小朋友。” 夏油杰得知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虽然他很想跟奏回去,但想到那人也在就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一样。 “可以去我的公寓吗?”夏油杰低下头,目光落在少年脸上,试探地问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神宫寺奏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这个身形高挑的少年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正用那双带着祈求意味的眼睛看着他。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神宫寺奏却没有马上答应,还想看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可是我昨天没有回家,今天再不回去岂不是要被说成不顾家?” 夏油杰闻言眸色暗了下来,隐隐闪过一丝不甘情绪,低声道:“可是,曾经有人说过,我们是家人。” “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神宫寺奏听到他这番话,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很柔软。 是啊,夏油也是家人,他把对方丢下太久了。 视线移向别处,他沉吟道:“我要先回去收拾下东西。” 这句话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夏油杰稍稍弯起了唇角,低落的情绪散去。 副手开车过来了,神宫寺奏一坐上车就对他说明了今天的改动,随后轿车便向着他家住宅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夏油杰心中都怀着对奏来到自己公寓的期待,但到了一幢住宅前,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被吸引了过去。 神宫寺奏今天也受到了惠的迎接,对方仰着头问他昨天为什么不回来。 “昨天工作太多了,所以没能回来。”神宫寺奏摸了把男孩刺棱棱的短发,随后又露出微笑,“今天我也有事不能留在家里,惠和爸爸一起吃饭。” 惠跟着他走上二楼,眼里满是不舍,“小爸爸真的不能和惠一起吃吗?那明天呢?” “嗯,明天我会回来和惠一起吃饭的。”神宫寺奏保证道。 “好吧……”惠得到了承诺,也不再多问什么。 神宫寺奏将一套干净的衣服装进包里,又把一些必需品带上,随后就和惠一起下楼。 禅院甚尔察觉到今天的不同之处,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拎着小包东西打算离开的少年。 “你要去哪?”他本来还想在对方回来后好好问一下昨天遇袭一事,结果人一回来就要走。 这就是另一半不归家的感受吗? 确实蛮不是滋味的…… “去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家里,之后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神宫寺奏换好鞋,伸手打开门,说完就要离开。 禅院甚尔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垂眸细细打量着少年。 从面部一路向下,感受到手下的微微颤抖,他就差不多分析了对方的身体情况。 受伤了,用反转术式治疗过,但是依然留下了一定影响。 现在对方急着离开,他只能将问题压下,长话短说。 “明天我还是继续待在你身边。” 神宫寺奏却觉得没什么必要,看向后面的男孩,“那惠怎么办?” “他这个年龄该去上学了,我会给他找个托院甚尔回道。 “到时候再说吧……”神宫寺奏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说着就要出去。 禅院甚尔把人送到车前,注意到坐在后座的丸子头少年,便明白过来对方就是神宫寺奏所指的可以信任的人。 啧,竟然是咒术高专的人…… 二人的视线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中交汇了一瞬,夏油杰温和地含笑回应,禅院甚尔却像是被挑衅到一般扯起一边嘴角,嘴角的疤痕牵起。 等神宫寺奏坐上车,禅院甚尔让他把车窗降下来,随后扭头喊了一声:“惠,小爸爸要走了,不来送送?” 站在门口的男孩闻言,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被禅院甚尔一把抱了起来,和车里的神宫寺奏对视。 “小爸爸再见,惠等你回来。” 神宫寺奏伸手戳了下男孩柔软的面颊,“再见。” 和禅院父子二人告别后,轿车向前驶去,站在路边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看不见。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看向身边的人,目光微闪,对男孩的称呼和禅院甚尔的行为十分在意。 小爸爸…… 这个词包含的意义可能并不简单。 禅院甚尔的行为也像是在向他宣示着什么。 思绪一经发散,聚会上目睹的画面就闯入脑海,夏油杰不禁攥紧了手。 但是奏现在也才17岁啊,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对奏做了什么…… 他是绝对不会原谅对方的! 终于到了夏油杰租的公寓,神宫寺奏和副手道别,随后跟着夏油杰进入了公寓。 虽然租住的地段不一样了,但依然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神宫寺奏进入房间后便安置好盯梢的眼线,拉上窗帘才在夏油杰的注视下揭开易容伪装,露出藏在其中的真容。 把有些干涩的美瞳也摘了下来,神宫寺奏才感到一丝放松,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红眸瞥向想要说话的夏油杰。 “奏……”夏油杰看着记忆中的昳丽面庞真切地出现在眼前,再多的话都只化作了这个他一喊就颤心的名字。 神宫寺奏勾起嘴角,应了一声:“嗯。” “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嗯,但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神宫寺奏没有向他隐瞒,“更多是靠我的另一个术式。” 夏油杰眉心一皱,“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骗过悟的?” “非要回答的话,是因为我有其他帮手。”神宫寺奏的手指点了点白皙的面颊。 这个回答也不算是明确,夏油杰虽然好奇什么样的帮手能帮奏躲过五条悟的六眼,但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他现在只在意奏是在什么开始计划做这一切的,是不是在信介出事以后,于是他问了出来。 “嗯,”神宫寺奏点头承认,随后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脸上扬起微笑,“其实在一开始,我就骗了你们。” 夏油杰眨了眨眼,目光追随着黑发少年,“这是什么意思?” 神宫寺奏不打算继续扮演曾经那个眼盲又安静的少年了,他本就是孤傲的性子,自然是回归本性更为自在。 至于人物适配度,完全可以视情况而再做改变。 黑发少年稍稍仰起下巴,红眸如琉璃般明澈,眼帘半垂,如骄矜的孔雀般睥睨一切,内勾外翘的凌厉凤眸倒映出眼前人的身影,嗓音冷冽如玉石相击。 “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 听到少年的话,夏油杰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应。 他想说不管是怎样的奏,他都喜欢,但现在貌似不是提起这个的时候…… “我一直都披着虚假的外皮,故意博取你们的好感,甚至瞒着你们假死,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神宫寺奏用翘起的脚踢了踢夏油杰,对他的反应不大满意。 夏油杰低头看了眼少年只穿了白袜的脚,向对方靠近了些,与那双比之前更具神采的红眸对视,“我当然生气……” 神宫寺奏心道这才对,他可是玩弄了对方感情的人。 “我气自己为什么察觉得那么晚,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少年像是在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望着神宫寺奏的眼里闪烁着晦涩的情绪。 “……”神宫寺奏没想到对方竟然生自己的气,出声纠正,“是因为我伪装得好,要是被你察觉到了可不行。” 夏油杰闻言露出无奈的笑容,看着少年的目光柔和,“奏很厉害,骗过了所有人。” 神宫寺奏也不是非要夏油夸他,只是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不尽人意。 抬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他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夏油杰眼神闪了闪,“之前在聚会上,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情况?” “因为有人在我的酒里下药了,甚尔帮我解决。”神宫寺奏面不改色道。 然而这个回复却让夏油杰心头一跳,下药他可以解,说起来也该心疼奏才对,但这个解决……是怎么个解决方法? “他……是怎么做的?” 当这句话说出口后,夏油杰恨不能敲死自己。 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奏绝对会觉得他很奇怪吧! “就是……”神宫寺奏抬手抵住嘴唇,声音含混地回答,“用手……” 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这种事再拿出来谈论果然会不太自在。 神宫寺奏悄然红了耳廓。 夏油杰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反应,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即使奏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自己,但他不论怎么看,奏一直都是这样。 同样的令他心生悸动。 神宫寺奏还等着夏油杰继续问,毕竟是对方说想要和自己好好谈谈的,在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上戛然而止不太好。 他刚扭过头看向身旁的人,就见对方朝自己倾身,随后就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捧住了脸颊,他的额头便落下了一个虔诚又郑重的吻。 “奏,这段时间辛苦了。”夏油杰稍稍退开后,眉眼含着柔和的笑意看着神宫寺奏,手指缓缓摩挲对方的面颊。 “……”神宫寺奏忽然觉得脸颊更热了,快速眨了下眼,“这对我来说还挺容易,没什么辛苦的。” “嗯。”夏油杰低低地回应,再次低头在少年眼睫上落下啄吻。 看到对方睫毛颤动,他发出一声低笑,然后顺着眼尾一路吻下去,直至少年已经红透了的耳尖。 再次停下来后,黑发少年的眼尾已经挑上了薄红,明净红眸隐约有了水光,白皙如瓷的面容浮上瑰丽的红霞。 “夏油……”神宫寺奏极力忽视掉不自觉加快的心跳,抬眸看着夏油杰,弯起唇角笑容秾稠,伸手将对方按在自己脸颊的拇指移向柔软的下唇。 那里色泽比之前都要浅,呈现淡淡的肉粉色。 “其实你想亲的是这里吧?” 第64章 神弃之子 烈酒 “可以哦, 你想亲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神宫寺奏的唇蹭过对方的拇指,“我知道夏油对我的感情。” “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夏油杰眸中情绪沉淀, 按在他下唇的拇指稍稍用力, 将饱满的唇肉按得向下凹陷。 神宫寺奏觉得夏油杰不能接受自己说的话也很正常, 毕竟这么轻浮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和过去的形象确实大相径庭。 感受到下唇被按压摩挲, 他看着夏油杰问道:“夏油,你生气了?” 夏油杰闻言眸子颤了颤, 眼底晦暗被更温和的情绪替代, 声音低沉道:“奏, 只要是对你抱有这种感情的人, 你都不会拒绝吗?” 神宫寺奏稍一思忖, 眉头微微拧起, 声线清冽,“只有你……我只对夏油这么说过。” 换做是其他人, 他早就在对方靠近自己的时候把人踢开了,更不会让人亲自己。 少年的这句话带着些懵懂,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把夏油杰全线击溃。 只有他…… 这固然是让夏油杰心生雀跃的回答,但他更在意奏对这个吻的定义, 是对这份感情的回应, 还是仅是一个吻? “奏如果和我接吻,那我们就不是朋友或者家人这么单纯的关系了。”夏油杰想把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神宫寺奏, 他必须要在对方想清楚的情况下才能更进一步。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神宫寺奏慢一拍后才眨了眨眼, 思索接吻在两个人之间意味着什么。 过去他只是一味地排斥所有接近自己的人,用冷漠与刻薄将人甩开,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看中的只不过是他的外貌和家世。 上一次任务里更是纠缠不清, 却从没有人明确说过他们会是什么关系,让他觉得这样的接触只是交换的一种方式而已。 只要交付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就可以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他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夏油对他有所埋怨的话,那这个吻就可以作为补偿。 但现在他却犹豫了,夏油貌似很重视这件事,他反而以玩笑的态度看待。 真糟糕……他怎么配得上对方这样的感情呢? 神宫寺奏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没有血色的唇抿紧,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就被夏油杰揉了一把头发。 “那就等奏决定好之后再说吧。”夏油杰察觉到少年的犹豫与抗拒,心底一沉,面上仍维持着和煦微笑,“你身体还没好,今天又这么辛苦,早点休息比较好。” “……”神宫寺奏被他放开,一头柔软的黑发被揉得蓬松微乱,不言不语眨着凤眼,看上去有些茫然。 夏油杰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把人扶起来往浴室走去。 神宫寺奏下意识躲闪他的目光,被放在浴缸边缘解纽扣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让额前的发丝挡住眉眼,安静得像个漂亮的人偶。 他果然还是到这里为止比较好。 但如果像之前一样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夏油,他心里竟然会有些不忍。 夏油是朋友,也是家人,他没办法完全将对方推开。 小刺猬想要蜷缩起来用尖刺抵抗靠近的人,却又害怕刺伤对方,最终只能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因为白天清洗过,这次夏油杰只帮少年擦洗了身子,头发还保持着干燥。 等要将少年抱出来穿上衣服时,二人这才发现那包衣物里并没有睡衣。 神宫寺奏抱着腿坐在满是热水的浴缸中,白皙的皮肤被蒸腾的热气熏染出淡粉色,转过头说道:“啊,我只拿了明天穿的衣服,忘记拿睡衣了。” 夏油杰也没多说什么,走出浴室拿来一套自己的衣服。 和一年级比起来,夏油杰又长高了些,身高直达185,每件衣服对神宫寺奏来说都太大了。 一件较厚实的长袖衫衣摆就垂到了神宫寺奏的大腿中间,袖子要挽上去两三段才能把手完整地露出来,领口随着抬手的动作歪向一边,便露出锁骨与圆润的肩头。 至于裤子……夏油杰拿着一条长裤和较薄的短裤看了又看,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保暖的长裤。 神宫寺奏抬起纤细笔直的腿穿上去,却因为上衣太长,不得不掀起过长的下摆低头用下巴抵住,把裤腰提到肚脐上面,即便是这样裤腿还在脚背上堆叠了几层。 夏油杰帮他挽好裤腿,抬头就看到少年收紧裤腰上的绳带打着结,上衣被掀上去,隐约可见雪白平坦的腹部。 洗完澡,神宫寺奏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抓着绳带的手一用力就发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连系一个结实的绳结都做不到。 他对这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情况很不满,秀挺的眉微微皱起。 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夏油杰索性伸手拿过那两段绳带,双手快而稳地系上结,随后了对方的上衣,将人拦腰抱起后走到卧室中。 穿着肥大衣服的神宫寺奏被放到了床铺上,又被盖上软和的被子,夏油杰又摸了摸他的额发,才回身出去,过了一会儿也一身清爽地走了过来。 神宫寺奏呼吸有些重,躺在床上还没睡着,感受到夏油杰也坐进了被褥中,只无声地眨了下眼睛。 “奏,在想什么?”夏油杰的墨发散开,披在脑后和肩膀上,向少年倾身时向下垂落。 “还不够……”神宫寺奏虽然把名单上的大部分高层都判处了罪名,但仅仅是剥夺权利,在深室中关上几年,并不足以抚平信介的绝望与痛苦。 夏油杰大致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信介的离开是一切的起源,神宫寺奏不惜为此走上这条处处潜藏着杀机的道路,改变咒术界是在复仇的基础上附带的愿景。 每一个在幕后操作的高层都应得一个再不能翻身的结局。 但看到奏为了这件事压上自己的全部,把自己逼入绝境,就连放松时都在想这些,夏油杰感觉到一阵心脏抽痛,很想让对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之后还会有机会的,你要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更加专注。”夏油杰低声说道,温热的手抚摸着少年的头发,“而且还有我在,我也会帮奏想办法的。” 神宫寺奏转动眼珠看向他,轻轻眨了下眼,“好……” 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想法,不过就是差一点,有种半死不活的感觉,主要是这样会影响他之后的计划。 “睡吧。”夏油杰抬手把灯关掉,脑袋枕上枕头后却并没有闭眼。 陷入昏暗的房间里静得只有呼吸声,身边的少年呼吸比平时要沉重许多,单薄的身体极力吸收着周围的空气,又缓缓呼出,带着几分克制。 没多久,原本平躺的少年慢慢翻过身,面向夏油杰。 神宫寺奏体温偏低,即使在洗完澡后立刻换上保暖的衣物并放进被窝,也留不住一点点消散的温度,他转身靠近身边唯一的热源,稍一感受到较高的温度就想要再靠近一些。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最多保持着这样适中的距离,不要再向夏油杰靠近了。 然而下一秒,他放在身前的手被对方握住,干燥的暖意将他微凉的指尖完全裹住,却仿佛能将他烫伤。 “奏,你的手好凉。”夏油杰向少年挪动了些距离,握着对方的手慢慢用自己的温度捂暖,随后伸手揽过对方的后背,让人可以借着他的体温保持温暖。 鼻尖弥漫着少年身上独特的清幽冷香。 神宫寺奏的脑袋离夏油杰的胸膛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他没有往后缩,稍稍调整了姿势后便阖上了双眼。 两个少年互相依偎着,彼此体温交融,在这漫长寒夜中沉沉睡去。 神宫寺奏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因为呼吸不畅醒过来几次,急促地喘了几下后才平复下来。 只是每次他醒来时,都被夏油杰紧紧抱着,对方也不知是被他吵醒还是睡眠很浅,在他平复呼吸的时候都会轻轻用手拍抚他的后背,像是在告诉他没关系,慢慢来,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神宫寺奏额头抵着对方的胸膛,喘匀呼吸之后便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再次入睡。 直到隔天早上起床,他才从这个温热的怀抱中离开。 正换着衣服,就听到了好感度提示。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6】 神宫寺奏系纽扣的手微微一顿,心想夏油杰好像是第一个只是睡觉就加好感度的了。 好容易满足…… 换好衬衫和西装裤,少年的身体更显瘦削,被腰带束住的窄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掐住,裤腿长度正好,在抬腿时会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洗漱完从浴室走出来后,神宫寺奏也再次完成了易容,自己对着镜子在颈侧抹上了遮瑕霜,又喷了一身樱花味香水才算结束。 夏油杰此时也做好了简单的早餐,两个人面对着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完早饭。 当副手将车停靠在公寓楼下时,神宫寺奏便套上风衣外套,在玄关处换上自己的皮鞋,率先走了出去。 夏油杰走在后面,看着再次成为伊东摩耶的少年,很快就忽略了那张普通的面孔带来的割裂感。 奏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早该适应了才对。 坐车来到督察部办公楼,年轻部长和实习助手一同下车的画面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在人离开后才讨论起来。 之前伊东摩耶身边还总是跟着一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这次又换成一个更为年轻的高专学生,这点变化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值得讨论的八卦。 传闻伊东摩耶好男色,第一个天与咒缚不仅是他的打手,还是豢养的男宠,如今身边又换了一个生面孔 ,鉴于脸也长得很好看,不少人觉得这个也是伊东看上的男宠。 这些传言也不算是空穴来风,任谁看到上司和下属一同上下班,互相之间的交流又那么亲近,都会觉得他们有一腿。 神宫寺奏对这些传闻都置若罔闻,一走到办公室前就看到撑在栏杆边等待的禅院甚尔。 对方真的过来了。 禅院甚尔见他过来,转过身瞥了眼后面的夏油杰,随后才看向黑发少年。 “我昨晚就给惠联系好老师了,他已经在对方家里了,是能信任的老师,你不放心我可以把电话和地址都给你。” 神宫寺奏听完,还是要了地址,他可以安排傀儡在周边监视。 禅院甚尔和夏油杰再次见面,彼此目光并无交集,都静静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神宫寺奏记下地址,才想起来应该介绍他们两个认识,就先简单地告诉了二人对方的名字。 至于更深入的交流,还是留到下班以后吧。 进入办公室坐下,早上精神还算充足,神宫寺奏趁现在开始部署,并观察了几个特别注意的地方。 惠在那个老师家里学习小学知识,并没有异常。 但是另一个地方却出现了小意外,因为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昨天更是没有精力,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占据了女人躯壳的羂索已经离开,而女人的另一半也不知所踪。 那个名为虎杖的小孩只剩下爷爷陪在身边。 “……”啧。 神宫寺奏收回心神,闭上眼缓解头晕症状。 夏油杰在旁边文件,注意到黑发少年周身的低气压不免有些担心,还未有动作,就看到禅院甚尔坐在了办公桌一角,低头看着黑发少年。 “伊东大人,你的情况具体怎么样?不要太逞强。”黑发碧眸的男人说着,伸手拨弄了一下少年鬓角的碎发。 神宫寺奏视线一直停留在桌面的文件上,“我没事。” 禅院甚尔就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真实信息,就算胸口中了一枪,这人恐怕都要把血吞下去,对他说自己没事。 他抬起头,目光却落在夏油杰身上,“夏油,你那天在的吧?跟我说说。” 夏油杰捏着文件的手指收紧了些,把神宫寺奏替自己挡下攻击,腹部被刺穿,还中了毒这些细节都如实说了出来,心中暗暗责备自己的大意,竟然让奏为了自己受伤。 “原来是这样,”禅院甚尔一双鹰隼般的薄绿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带笑,“那看来伊东大人确实很看中你,可不要辜负他啊,夏油。” “嗯……”夏油杰低着头默默回应。 神宫寺奏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在意,继续埋头处文件。 过了大半个小时,每日定期来注射解毒剂的医务人员便带着东西敲门进来。 神宫寺奏脱下制服外套,又在禅院甚尔的帮助下把袖口纽扣解开,拉至上臂,将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臂伸向医务人员。 针头扎入血管带来轻微刺痛和一丝凉意,在缓缓注射时才会感觉到微妙的痛感,神宫寺奏看着手臂,平静地在大脑里想象着解毒剂在血管里流动扩散的过程。 全部注射完后,神宫寺奏按住止血的酒精棉球,忽然感觉有人摸了一把自己的发顶。 抬起头看去,就见禅院甚尔正弯着眼眸看他,还是那种会边摸边夸乖孩子的微笑。 神宫寺奏顿感无语,只觉得甚尔又想占自己便宜,收回视线等不再流血,就把棉球丢进了垃圾桶。 刚把衣服都穿好,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打开了。 这次连门都没有敲,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白发少年这次穿了一身西装,宽肩将西装撑得挺括,外套随意敞开没有扣纽扣,一手插着裤兜,迈着大长腿阔步走进来。 看到办公室里这么多人,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滑了一点,苍蓝眼眸微顿,但还是落在了黑发少年身上。 “伊东,最近就要进行新一轮选举了吧?你对这个熟,告诉我点内幕怎么样?” 五条悟昨天和夏油杰在手机上联络过,从对方那里了解到袭击事件的过程。 当他得知伊东摩耶是因为帮夏油杰挡下了一次攻击才会重伤甚至中毒时,对这个不太顺眼的督察部长就稍微转变了态度。 而且这人托着这样的身体参加了审判会议全程,其背后的艰辛就已经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只可惜他们彼此立场不同…… 神宫寺奏捏着水笔抬起头,身体向后靠了些,勾起嘴角回道:“五条家主想要参加竞选的话,只要填好必要的资料交给相关部门,等到选举当天发表竞选演讲就可以了。” “至于能不能选上,就看大家的投票了。” 五条悟走到沙发前坐下,看了眼对面的夏油杰,不满地撇撇嘴,“万一那些投票的人大部分都被你收买了,到时候选出来的不还是你方势力的人?” 禅院甚尔抱着胳膊靠在窗边,瞥了白发少年一眼,暗自在心里低笑一声。 “五条家主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办法。”神宫寺奏维持着笑意,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黑眸幽深,看上去显得格外会耍心机。 五条悟听了这话就笃定他要选一个亲近加茂一派的人当选,这样下去整个高层都会是加茂的势力,他们完全可以只手遮天。 关键是咒术局总监就犹如高层们的傀儡,谁的声音最大便听谁的,一点制约能力都没有。 他总不能在选举前把每个人都揍一顿威胁他们给自己投票吧? 问题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被伊东摩耶拉拢了,完全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五条悟正烦躁地翘起二郎腿,思索起怎么搞定伊东摩耶,就听到对方开口道: “选举从来都是能者上位,主要看实绩与能力,五条家主若是能在这上面有所建树,竞选的优势才会更大。” 五条悟对少年的话嗤之以鼻,嘴上说得好听,最后还不是靠走后门? “不过您本身就是特级术师,实力方面自然毋庸置疑,只要能在决策方面有所提升,还是很有希望的。”神宫寺奏看他对干部竞选有想法,便稍微帮对方分析了一下,也算是答疑解惑。 “很有希望?” 五条悟反而觉得他这话像是在暗讽,跟一个已经内定好的人竞争,最后恐怕只会落得一个笑话,“那你不如告诉我,你们选定的人是谁?” 神宫寺奏一手托着下巴,含笑道:“五条家主说笑了,所有人都是公平竞争,何来选定一说?” 公平竞争…… 我呸! 五条悟倏地站起身,在办公室众人的视线下走向办公桌,一手按在桌上,俯身用带着怒意的眼眸盯着黑发少年。 “我会把那家伙揪出来,你看着办吧……” 禅院甚尔从窗边走过来,对面色不善的白发少年露出毫无温度的笑意,“我说,你还要妨碍伊东大人工作到什么时候?想要竞选就凭本事上,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 “呵,你还挺维护他的嘛。”五条悟闻* 言直起身,额角鼓起青筋,冷笑道,“看来收拾他之前要先把你这条忠犬给干掉才行……” “我看今天正好赶巧。”禅院甚尔和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对视着,想起当初被对方一眼察觉行踪的经历,本来就耿耿于怀,现在对方又这样骚扰神宫寺奏,莫名想把这个嚣张的六眼小鬼揍一顿解气。 五条悟倨傲地抬起下巴,“好啊,我会让你输得体无完肤。” “悟。”夏油杰看不下去了,对实情全然不知的五条悟和禅院甚尔打起来完全就是胡闹。 五条悟听到夏油杰出声叫自己,偏过头看去,就见对方摇了下头,仿佛在说适可而止。 嘁…… 他五条悟想揍人,还从没有人可以拦住。 这时,办公桌上传来轻扣笔帽的脆响。 “差不多到会议时间了,五条家主请恕我失陪。”神宫寺奏说着放下水笔,从椅子上站起来。 副手见状从衣帽架上取下风衣外套,快步跟了上去。 禅院甚尔看了眼五条悟,随即摊开手,表示只能下次再说了。 五条悟看着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就连夏油杰也拿着文件夹站起身,路过他时顺便推着肩膀把人推了出来。 “你安心去准备竞选的事吧,悟。”临走前,夏油杰这样对他说道。 “…………”五条悟心中憋着的火气都要把他憋出内伤了,看着黑发少年离去的背影眉心紧锁,心道下次他一定要把人好好收拾一顿。 这么想着,他还是跑去找到相关部门拿竞选资料,并且留意每一个报名参选的人。 只要是参选者,每个都调查一遍不就知道伊东摩耶他们选定的人了吗? 神宫寺奏这次的会议是每周的例行会议,基本只用听部下汇报总结工作就行,撑着已经开始疲惫的身子听完汇报,并将具体工作安排下去,其中就包括两周后的竞选活动。 督察部要对每位竞选者进行监督与测评,这会是他们是否获得参选资格的主要凭证。 会议结束后,神宫寺奏带着禅院甚尔和夏油杰去了干部餐厅。 他身边只跟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被议论得绯闻满天飞,这次直接带上了两个,关于他和这两人的八卦怕是又要热闹一阵了。 不过在路过的人看到黑发少年身后跟着的两个高挑男人时,第一反应却是惊恐地躲远,好似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暂且不论,整个咒术局都视如眼中钉,而后面两个人,一个长了一张虽然帅气却不好惹的面孔,另一个眼眸狭长不苟言笑,额前垂下一绺刘海,像一只心机深沉的黑狐狸。 跟在高层走狗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赶紧离远点…… 禅院甚尔和神宫寺奏一样,十分享受这种被当成恶人的感觉,看着一个个人如逃窜的小动物一样远去,勾起嘴角露出了猎食者嗜血的微笑。 进入餐厅,神宫寺奏依旧先找好座位坐下,等他们把饭带来。 在谁负责拿奏的那份午饭上,禅院甚尔和夏油杰之间产生了无声的对峙。 禅院甚尔只看了他一眼,率先选了几种菜色,在夏油杰之前拿着两个餐盒走了回去。 夏油杰见状也做不了什么,拿了自己的那份跟在后面。 神宫寺奏看到禅院甚尔给自己选的菜,眉心微微皱起,“太多了,甚尔。” 昨天夏油给他拿的就没有吃完…… “医生说了要吃这些才能好得快,而且也就四种菜……”禅院甚尔说话间注意到对方没有血色的嘴唇,随即补充道,“伊东大人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夏油杰关心地看了眼身边的少年,没有说话。 神宫寺奏头晕犯恶心的症状仍然存在,经过一上午更加强烈,看着眼前的午饭几乎没有食欲。 但他还是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每道菜都吃了一点,米饭也只动了四分之一,之后便一口也吃不进去了。 禅院甚尔也不强迫他再多吃一点,心中对少年此时的身体状况略有些担忧。 回到办公室后,神宫寺奏休息了会儿,没多久就接到加茂家主要约他见面的消息,时间是今天晚上七点,地点在一处高档会所。 可能和这次扳倒五条景义的事有关,也或许是关于之后的长老会成员资格竞选,不过应该两者都有。 之前的每次竞选,神宫寺奏都会和加茂家主见一次面,听对方交代接下来该推举谁,只是这个由加茂家主钦定的人选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直伏案工作直到下午六点,距离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神宫寺奏出发前又去医务室让人给自己注射刺激性药剂,对方听到他的要求时还犹豫了一会儿,再三强调这种药物对身体免疫力的损害和依赖成瘾性。 “我很清楚,注射吧。”神宫寺奏虽然头晕,但意识清醒得很,声线也平静冷冽。 医务人员见他这副模样,只能强压下心中不忍,将注射针头再次扎进对方手臂的血管中。 那片皮肤不止一个针眼,除了今天的两个,还有一个昨天迫不得已才注射留下的针眼。 身为督察部大楼中的医务人员,他听过太多对伊东部长的议论,或谩骂或调侃,他最初也只是觉得在哪个干部手下做事不都一样? 但眼下他倒觉得伊东部长和传闻中不尽相同,对方虽是在高层手下苟活卖命的人,却比大部分人都要冷静智,行事果断,也都是就事论事,从不会像前几任督察部长一样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属下头上。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医务人员莫名为现在的伊东部长提心吊胆,希望对方可以顺利度过这段时间。 注射完药剂,神宫寺奏转身就看到等在后面的两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好衣服走了过去,扬起还算轻松的微笑,“夏油,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还有甚尔,你把惠接回家后帮我说一声,今天也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不过我晚上会回去的。” 夏油杰紫眸颤动一下,低声道:“伊东部长,这次我不能跟着你吗?” 他根本不放心这种状态下的奏一个人与加茂家主会面…… 神宫寺奏解释道:“因为是高层会面,不能随意带人进去。” “那我可以在外面等。”夏油杰退而求其次。 禅院甚尔自然也不放心,但他还要去接小孩,默默啧了一声,“就让夏油在外面等着吧,你这样太不让人放心了。” 神宫寺奏看着他微微睁大眼,想说他怎么就不让人放心了,就感觉袖口被一只手扯了扯。 扭头看去,便对上夏油杰暗含关切的目光。 他刚张开的唇嚅嗫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好,夏油跟我走吧。” 禅院甚尔跟着二人走出去,再不乐意也没法发泄,看着两个少年一起坐上车,抬手挥了挥,目送着轿车一点点从视野中远去。 去会所的路上,夏油杰叮嘱神宫寺奏有什么情况就用手机联系他,后者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以往的会面都很平常,和几个高层一起谈话,见一见被选定的人,大家互相照顾,然后就结束了。 不过这次他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加茂家主选定的人,毕竟那是要和五条悟同台竞争的幸运儿。 到了高档会所附近后,副手在停车场停下,神宫寺奏穿上风衣外套便向那幢装潢豪华的建筑走去。 夏油杰与副手坐在车里等待,心中期望一切顺利。 神宫寺奏走进会所内部,由侍者带到位于三楼的一间包房前,打开门,就看到加茂家主和几个眼熟的高层坐在沙发上,看见他来了之后立刻投来愉悦的笑容。 “伊东,你来了,坐吧。”加茂家主身边坐着一个穿着性感的女子,说话间婉拒了对方递来的水果,抬手让少年坐下。 “是。”神宫寺奏将风衣挂在衣帽架上,迈着沉稳的脚步坐到加茂家主对面的空位上。 他一坐下,在座的高层都对他近日的成果连连称赞,若是换了个人怕是要被夸得飘起来。 “您过誉了,伊东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接下来还需要继续努力才是。”神宫寺奏不卑不亢地回应,言行间透着不容忽视的从容镇静。 高层们闻言笑得更为肆意,给少年面前的空酒杯里倒上色泽如琥珀一般的酒液。 “真不愧是年轻人啊,真有干劲,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在这之前先陪我们干一杯……”那高层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揽着少年的肩就把这杯烈酒递到对方手中。 “好消息?”神宫寺奏垂眸,修长的玉指捏着酒杯微微摇晃,随即抬眸看向加茂家主。 加茂家主也拿起自己的酒杯,身旁的女子替他又倒了些进去。 “没错,这可是你不容错失的机会,忙了这么久,今天就稍微放松一下。”他也在劝酒。 神宫寺奏幽沉的黑眸弯了起来,将酒杯放在唇边,“好……” 说完,便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将这杯烈酒饮下,待完全见底,高层们都发出称赞声。 “伊东部长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能喝。” “哈哈哈我家那小子一沾到酒就不行了,还是伊东部长厉害。” 黑发少年将空酒杯放下,伸出舌尖将唇瓣残留的酒液舔入喉中,眼神依旧清明,丝毫不显醉态。 加茂家主见状对他越发满意,将手中的酒喝下大半,扬起笑容对少年说道:“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 “多谢家主提携。”神宫寺奏对这些废话回以公式化的微笑,烈酒入喉,一股热意在他胃部聚集,目前还没什么不适。 众人见少年依旧是这副平静的表情,扬声说话想过调动对方的情绪:“伊东部长,接下来可是你的好消息啊!你不好奇吗?” “啊,我正期待着呢。”神宫寺奏看着对方微微眯起眼,睫毛遮挡住其中冷意,面上却维持着笑意。 加茂家主闷闷地笑了一声,也不继续卖关子,目光从酒杯移向少年。 “这次的竞选,我们想要推举你成为长老会成员。” 话音一落,其他高层出声附和:“这是你应得的回报,恭喜你,伊东部长!” 黑发少年像是被这个惊天好消息砸蒙了一样,脸上的笑慢了半拍,黑眸闪过不明情绪,声线染上宛若醉酒时带有的停顿。 “确实是……好消息,伊东感激不尽……” 高层们对他这个办事效率极高的干部十分有好感,随即哄笑着又给他倒上一杯酒,以庆祝的名义让他喝下。 神宫寺奏想到过这天的到来,也不算太意外,笑着接过酒杯,在众人面前再次饮尽。 待两三杯烈酒入肚,他的头脑依然十分清醒。 加茂家主目光赞赏,针对竞选一事开口道:“你虽然上任部长不过一年,但实绩与能力都异常出众,不会有人质疑,就算是那五条家的六眼小子也撼动不了,只不过他最近小动作很多,你要注意着点。” 神宫寺奏点头:“家主的话,伊东记下了。” 一想到五条悟声称要把选定的人揪出来,他就很期待对方面对自己时的表情。 一定会气得想把他狠狠揍一顿吧? 这次会面的气氛比过去都要热闹,之前神宫寺奏只是在一边听他们谈论,更别说喝酒了。 总共被众人起哄着喝了五杯酒,会面才迎来尾声,一众高层互相叮嘱了几句后,相继离开了包间。 神宫寺奏笑着送走了所有人后,独自坐在沙发上,脸上笑意尽数收敛,面目变得麻木。 这个时候,他才在一个人独处时感受到浓烈的酒气在身体里四意蔓延。 好安静。 静得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拿起自己喝过的空酒杯,神宫寺奏伸手拿过还剩一些的酒瓶,将酒液倒了进去。 刺激兴奋的药物与酒精互相冲撞,形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混乱与冷静共存,令他思维格外活跃。 他从未在人面前喝醉过,也不会在思绪痛苦的时候借酒浇愁,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喝醉,会是什么蠢样子。 只是他现在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体验之中,随着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他将最后一杯烈酒吞咽入喉。 手指微颤着把空杯放下,随后躺在沙发上感受身体的变化。 来之前没有吃东西,现在胃里一片火热,疼痛随着呼吸痉挛一般窜起,喉咙、胸口也好似被火烧,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滚烫气息。 神经活跃,四肢麻木,头脑混乱,想起了很多事,又像是放空一样什么都没有想起。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不断下坠。 手在沙发边缘垂落,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那是个双眼充血,绝望地流着血泪的男人。 快了,他对男人说,你很快就不孤单了。 包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上,但极少有人路过这里,即使路过也不会随意乱看。 一只五指修长的大手轻轻推开了门,房间内的浓烈酒气便闯入鼻腔,将来人熏得皱眉。 五条悟得知加茂家主在这里与人会面后,就立刻赶了过来,正好远远地看到加茂与一行人离开,唯独没有看到伊东摩耶。 他猜测对方还留在包间里,便在那些人都离开后悄然靠近了这里。 没想到一进来就被满屋子的酒臭味扑了满脸。 黑发年轻人果然还在里面,即使听到他的脚步声也没有动作,背对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醉倒了。 “喂,伊东,你们这次会面就是选定竞选者吧?”五条悟冷哼一声,心想终于被他逮到了,“就在那些人中间对不对?你觉得我会让他顺利参选吗?” 正说着,五条悟就看见黑发少年缓缓转过了头,一张冷玉一般的面庞映入眼帘,发如浓墨,眉眼寡淡,却透着让人心颤的冷意。 而那双晦暗的黑眸,正平静地浸润在朦胧水光中,眼眶微微泛红,眼角似乎缀着晶莹泪珠。 纤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如蝶翼般轻颤,那滴泪珠便从眼角滑落,在白皙的脸颊留下明显的湿痕。 明明没有表情,却好似笼罩在深深的孤寂中,无声地任由自己彻底陷进去。 第65章 神弃之子 你要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五条悟看着眼前不言不语落下眼泪的黑发少年, 原本准备好的威胁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对少年身上散发的感伤情绪莫名在意。 不是跟加茂家主一群人会面了吗? 他明明看到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每个都喝了酒, 像是庆祝过什么好事一样。 按说伊东摩耶也该和他们一样, 为接下来的一帆风顺、步步高升感到得意才对。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闷闷不乐? 五条悟转念一想,那必然是会面的结果对伊东不利, 或者没让他感到满足,所以才会这样。 之前面对少年反常状态的惊异被一股幸灾乐祸的愉悦替代, 五条悟又往前走了两步, 微微俯身, 面上勾起一边嘴角。 “哟, 有烦心事了啊?不妨说来听听, 让我开心开心。” 不知是五条悟的声音, 还是酒精的作用,神宫寺奏的额角抽痛起来, 恶心、反胃、晕眩一股脑地涌上来。 身体在发出警报,但他接受良好,只觉得轻飘飘的,唯一不受控制的是一旦开启就停不下来的眼泪。 他在十岁左右, 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换不来一个带温度的眼神就再没有哭过了。 哭泣是懦弱者最没用的能力, 也是被爱之人才配拥有的权利。 然而在心完全冷却下来后,反而会在醉得厉害的时候以流泪的方式, 散尽体内最后的余温。 所以他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喝醉, 即便醉了变成现在这样,也冷着一张脸等泪水流尽。 眼角又滑落一滴带着热意的泪珠,神宫寺奏转回头不再看五条悟, 用被酒精刺激得微哑的嗓音说道:“可能要让五条家主失望了,很不巧,是值得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 那为什么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还蠢兮兮地掉眼泪? 五条悟显然不相信,他觉得伊东一定是在隐藏什么,想要走到少年面前看个清楚,却因为浓烈的酒味停住脚步,最终坐在了少年对面。 “是和这次的竞选有关吧?”五条悟挑起眉毛,一脸新奇地看着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落下的泪滴,汇聚在下巴处又不堪重负地滴落,砸在深色制服外套上。 “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把人找出来……” 神宫寺奏眨了眨被泪水濡湿的睫毛,手撑在沙发上,葱白的五指用力到颤抖,才慢慢站了起来。 他低下头,凌乱的碎发挡在不满泪痕的面颊,嘴唇是不自然的殷红,当嘴角向上勾起时,一滴清澈的泪珠却从脸上滑落。 “不用这么麻烦,五条家主。”黑发少年说着抬起下巴,一手将挡住眼睛的额发向后梳,嘴角的弧度也无法冲淡面上的泪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 他放下手,语气漫不经心道:“我会参加这次竞选,很期待和您同台竞争。” “……”五条悟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没能把这些话和人联系起来,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对方就是被加茂选定的人,一双苍蓝眼眸倏地睁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他现在只觉得对方是在向他挑衅,对其不停流眼泪的原因彻底失去兴趣,“看来你很得意啊,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抬脚走到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取下自己的风衣,对五条悟微微颔首。 “我接受您的挑战。” 说完便要离开。 这句话顿时挑起了五条悟躁动的神经,捏紧拳头快步追了上去,在走廊上一把揪住少年的后衣领,将人甩在墙壁上,又攥住对方的衣领,把这具单薄的身体拉至面前。 浓烈的酒气混着香水味弥漫在鼻腔,让他面色更为难看。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不能参加竞选,让你哭得更凄惨……” 神宫寺奏被他这一连串粗暴的举动弄得头更昏沉了,反胃感更重,眼角甚至泛出了更多的泪珠像只提线木偶似的攥在五条悟手里,下巴缀着的泪滴砸在对方手上,虽然没有表情,却莫名惹人心生怜爱。 他抬手揪住了五条悟的袖子,轻喘一声后开口:“五条悟,出手袭击干部是要接受处罚的,我参加不了,你也没有资格。” “……”五条悟听他突然喊了自己的全名,不知为何心头一颤,明明是不同的声音,不同的人,却好像是那个少年在叫他。 说起来他一直就很在意伊东和奏的相似之处,但每次都会被对方激怒,以至于没有办法深入探究这层关系。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褪去怒意,眼底漫上冰冷的审视。 “好啊,伊东,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神宫寺奏被他放开来,脚步踉跄着靠在墙壁上,身体隐隐有向下坠的趋势。 他一手撑在墙面上才勉强站稳,第一件事就是低头衣服,垂眸对还没离开的五条悟说道:“你如果当选长老会成员后会怎么做?为那个罪子报仇吗?” 又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个称呼,五条悟脸色骤冷,“你再这么叫他试试……不光是你,还有加茂,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其他有关的人基本都被伊东摩耶送进深室,可以留到之后处。 “真是让人感动,若是他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你的吧?”神宫寺奏虽是这么说,脸上却冷冰冰的,毫无感动可言。 “……你想说什么?”五条悟每次都被这人精准地踩到雷区,额角青筋又开始跳动起来。 神宫寺奏好衣服,把风衣套上,姿态懒散地走向出口,“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 五条悟按捺住再次把人抓起来的冲动,看着少年身形微晃的背影,迟疑地抬脚跟在后面。 忽然,前面的少年脚步一转,并没有径直走出去,而是拐进了洗手间。 五条悟并没有跟进去,低头看着仍留有湿意的手,听到少年压抑的干呕声后拇指颤了颤。 他竟然会有不想和伊东站在对立面的念头…… 伊东的能力不容置疑,就算没有加茂一派的提拔,他也会站在很高的位置。 若真的和对方竞争,五条悟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但伊东偏偏是加茂的人…… 对方的资料上也写得很清楚,在成为孤儿后就被加茂一派的人培养,从一众培养者中崭露头角,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可以说为加茂效力就是伊东活着的意义。 五条悟是看不起这种人的,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伊东身上,他觉得这一定是对方具有的和奏类似的气质,要不然根本说不通。 气质相似还能解,但那个气味又怎么解释呢? 那是对方原本的气息吗? 为什么要用奇怪的香水盖住? 五条悟在卫生间外面拧眉思索,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东分明是与奏不一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 总不能是他的六眼判断失误了吧? 这……可能吗? 当黑发少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五条悟还在时随即露出之前的公式化表情,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冲突。 “啊,五条家主还没走啊,是在等我吗?” 少年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去,眼眶依然湿红,面容如往常般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受影响似的。 五条悟在冷静下来后,看着少年的眼神颇为复杂,还有一丝别扭,“喂伊东,你为什么这么效忠加茂?为了报答培养的恩情吗?” 神宫寺奏回想了一下,其实原来的伊东只是一个麻木听话的人偶,所有自主意愿都在过去的培养过程中被扼杀,在之前的假死事件后,对前任部长诱导并处刑的行为心知肚明,正因为看得太清楚,最终不堪重负选择了自行了断。 就是个还保留了一丝良知的普通人。 若要说对加茂的感情,恐怕只有麻木了吧? “有些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没有第二个选项。”神宫寺奏如实回答,不过对于真正的伊东来说,仅存的第二个选项意味着消亡。 五条悟难得从少年嘴里听到还算真实的回复,见他否认了恩情,而是没有其他选择,就觉得自己刚冒出来的念头可能有戏。 “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他向少年面前走了两步,微仰起下巴,“那就是为我效力。” 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解决方法,只要让伊东摩耶听命于自己,还担心整不过长老会吗? 神宫寺奏只能看到白发少年模糊的轮廓,虽然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但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很自信,那种舍我其谁的盲目自信。 他实在不想打击对方的自信心,抬手擦了擦又沾上了湿意的眼眶,微笑道:“五条家主,伊东谢过您的好意,请恕我不能如您所愿。” “我可是最强,你不用怕加茂找你算账。”五条悟觉得少年拒绝自己简直没有远见,不要看他现在还在高专上学就以为他没有能力好吧! 神宫寺奏回道:“如果您想通过拉拢我对付长老会,那还是算了吧。” 说完,他就向电梯口走去,已经在会所里待了太久,被盯梢的人注意到异常可不好。 五条悟再次遭到拒绝,显然心情不太美妙,给黑发少年打上了不识好歹的标签,撇撇嘴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二人走进电梯,神宫寺奏按下一楼的按钮,五条悟将双手拇指揣进裤子口袋,和对方各自站在电梯空间的两边。 “你可想清楚了,我可以给你加茂不能给的东西。”五条悟仍在试探。 神宫寺奏淡声问道:“您是指什么?” “按自己的意愿自由地活着……”五条悟摸着沉吟道,然后勾起嘴角对自己的答案表示肯定,“也不会再有人敢在背后说你坏话。” 没错,他可以让自己手下的人不受条规拘束,也不会对人呼来喝去,和死板的加茂简直有着天壤之别的优势。 这么想着,他瞥向黑发少年,试图在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 但是神宫寺奏只是“哦”了一声,在电梯门打开后走了出去,路过其他人时稍稍低下头,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再次泛滥的泪水。 五条悟没想到少年面对这么诱人的条件竟然置若罔闻,难道对方就一点也不想脱离现在的状态吗? 从包间里的情况和高层们离去的状态来看,他们会面时气氛一定很热烈,甚至让伊东摩耶一起喝了那么多酒。 然而少年却在结束后独自留在包间里,以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流泪,因此他认为对方内心一定是排斥与高层接触的。 结果对方还是拒绝了他。 是觉得没有说服力吗? 毕竟伊东摩耶即将稳稳地升入长老会,而他在咒术局还没有确切地位。 势利眼! 五条悟又贴了个标签在少年身上,心道他果然没法真正接纳对方。 一想起伊东对奏的冷漠评价,他就彻底打消了头脑一热冒出的念头。 五条悟走出会所,正想朝另一边走去,六眼就注意到夏油杰也在附近。 说起来夏油在跟他聊天的时候,对伊东的描述都像是带着滤镜一样,除了帮对方挡下一击,连描述工作时都在说对方多么尽职尽责。 夏油杰这个时候还候在外面等伊东,在五条悟眼里就算是和上司打好关系也不用这么拼,况且他只是实习,伊东也有副手接送。 他严重怀疑伊东摩耶给夏油杰洗脑了…… 怀着这份揣测,五条悟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暗处,悄然跟着黑发少年来到停车场。 神宫寺奏视线虽然模糊,但通过周边的傀儡观测到仍未离开的五条悟。 他花费积分兑换了可以藏匿术式气息的功能,所以五条悟对这些傀儡毫无感知。 即便知道五条悟跟了过来,他也没放心上,对方再怎么搞小动作也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刺激兴奋的药效褪去,大脑便完全被酒精侵袭,带来一种困顿感。 神宫寺奏脸上还挂着被寒风吹散热意的湿痕,走到车边。 夏油杰在看到他走来的身影时就已经从车里出来等着,待人走近却见到少年脸上的泪水,未散的酒气也扑面而来,面容不由怔住。 “伊东部长,你喝酒了……现在很难受吗?”夏油杰低头看着少年,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抬起手想要擦去对方眼角溢出的泪水。 温热的手指触及一片冰凉,无论是泪水还是面颊,都已经被冬夜的冷风带走温度,将夏油杰炙热的心都冻得一颤。 他想要对少年说别哭,又对那些给对方喝酒的高层心生不满。 奏才17岁,就要独自面对这些污浊不堪的事,让本就羸弱的身体被反复摧残…… 而他现在除了陪在少年身旁,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神宫寺奏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夏油杰解释,他流泪不是因为难受,只是醉酒的一种状态而已。 他偏过头躲开对方的手,走向车后门。 夏油杰见状立刻回身帮他拉开车门,扶着对方的胳膊坐了进去。 刚关上车门就要走到对面车门,转头却看到五条悟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悟怎么在这里? 他知道奏与高层的会面吗? 五条悟走到他面前,睁大眼睛,食指用力戳在他胸口,“杰,你怎么回事?不会因为伊东帮过你就对他鞍前马后了吧?” 夏油杰面对白发少年的质问,狭长的眼眸平静对视,“抱歉,悟,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不悦地收回手,想从夏油杰这张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对方格外擅长隐藏情绪,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他瞥了车窗里的少年一眼,冷哼一声,“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并没有,你别因为伊东部长的身份而揣测他,安心准备自己手边的事吧。”夏油杰真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非要盯着奏不放,对另外一些高层干部也不见他这么紧追不舍吧? 总不能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与奏之间的吸引力吗?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会说出这种话就是还没看清伊东这个人,语气愤懑道:“杰,你知道* 伊东怎么说奏的吗?” “他说奏该死!和那些烂橘子一样,称奏为罪子!你怎么可以为这种人说话!?” 夏油杰闻言陷入沉默,不知是在反思还是什么,紫眸沉淀着晦暗的情绪。 五条悟说完还有些激动,平复了呼吸后看了夏油杰一眼,“你是不是因为伊东有些地方像奏,才对他改变态度的?” “像奏的地方……你是指?”夏油杰心头跳了跳,悟果然察觉到了么? 他现在都察觉到哪些方面了? 不过看样子完全没有把两个人联系起来,不然不会还是这个态度…… “就偶尔会出现奏的感觉……”五条悟没有把气味的事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偷偷闻手上残留的味道这件事很奇怪。 夏油杰没有否认:“之前我也有这种感觉,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是真的,不用怀疑。 五条悟看着他,再次警告道:“如果你还是为伊东说话,不仅我不会原谅你,奏更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夏油杰沉声道,“我不会做背叛奏的事。” 五条悟这才缓和了神色,拍了他的后背一把,“行了,你快进去吧,别在他面前露馅。” “嗯。” 夏油杰走到对面车门,拉开门坐了进去,看了眼转身离开的五条悟,才把目光移向神宫寺奏。 在光线昏暗的轿车内,少年面颊滑落的泪痕缀着晶亮的光,静默地流动,坠落。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伊东部长,您喝醉了?” 轿车启动,神宫寺奏身体后仰,不自觉吸了吸鼻子,“我很清醒。” 但是会控制不住流泪。 “伊东部长下次还是少喝点比较好……”夏油杰这么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实际。 那些高层硬是要给人灌酒的话,身为干部的少年若是拒绝怕是会引起人们的不满。 真是让人无奈的局面…… 神宫寺奏却像是感受到夏油杰的情绪一般,出声道:“这次我会参加竞选,成为长老会成员后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夏油杰弯起了唇角,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好……” 黑发少年喝了太多酒,像是要把体内的酒精通过眼泪排出来似的,一滴接着一滴掉金豆子,在把夏油杰送回公寓后都没有停下来。 副手在开回神宫寺奏的住宅前,去店里买了醒酒药交给少年。 神宫寺奏看着手里的袋子,淡淡回了句:“有劳了。” 副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道伊东部长注意身体,便继续开车。 回到住宅后,时间临近晚上十点,神宫寺奏以为惠已经睡觉了,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男孩打开了门。 “惠,你在等我?”神宫寺奏走进去,弯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惠仰头用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带着湿意的眼眶时愣住,眉毛皱起,“小爸爸,你怎么哭了?” 而且身上还有爸爸过去经常喝酒才有的味道…… 神宫寺奏俯下身换鞋,感受到男孩柔软的小手正摸着自己的脸颊,扭过头对他弯起唇角,“我没事,只是喝了点酒。” 禅院甚尔原本在客厅坐着,听到玄关的对话后站起身走过去,正好对上换好拖鞋直起身走进来的少年。 目光第一时间便停顿在那两道明显的泪痕上。 “殿下,你……”一走进就闻到很浓的酒味,禅院甚尔话没说下去,就伸手接住少年递来的醒酒药。 他低头看了眼,扭头看向径直走向沙发坐下的少年,“你喝醉了?” 每个人喝醉后的反应各异,会控制不住眼泪也不算少见。 神宫寺奏一点点撕下易容伪装,随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有点……” “你等会儿。”禅院甚尔拿着醒酒药去厨房,按照说明煮好端了出来。 神宫寺奏在这期间已经把惠哄回房间睡觉了,独自扶着额头靠在沙发边缘,在一碗带着淡淡药味的醒酒药端到面前时才抬起头。 禅院甚尔坐在他身旁,拿着勺子在滚烫的药水中搅动,见少年闻着气味露出迟疑表情,便道:“我放了蜂蜜,味道还可以。” “……”神宫寺奏从他手里接过氤氲着热气的碗,舀起一勺就要往嘴里送,就被禅院甚尔轻轻按住右手。 “刚煮好呢,你也不怕烫到舌头。”禅院甚尔见他这么莽撞,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神宫寺奏眼睫低垂,慢一拍才开口,“忘了。” 禅院甚尔伸手抹去对方眼角快要滴下的泪珠,问道:“殿下,你是忘了吹凉一点再喝,还是忘了药刚煮好啊?” 神宫寺奏反应依旧迟钝,只盯着这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再次舀起一勺,对着勺子吹了口气。 看着黑发少年安静地一口口喝下去,眼眶含着湿意,无声地传达出淡淡低气压,酸涩感莫名漫上禅院甚尔心头。 “这次会面还顺利吗?”说着,他抬手抚向少年的发顶。 碗里的汤药喝到一半,已经不怎么烫了,神宫寺奏干脆一口喝完,咽下去后回道:“我被选定为下一任长老会成员。” 禅院甚尔了然,身为这一好消息的主角,自然是要被高层抓着倒酒庆祝的。 为了这次破会面,神宫寺奏还注射了伤身体的药剂。 真有够遭罪的…… 禅院甚尔拿过少年手中的空碗,走进厨房清洗,回来后见对方还坐在沙发上,便伸手摸向少年的额头。 有点烫,不过流泪的现象是没有了。 “殿下,我带你回房间休息。”禅院甚尔说完,俯身将少年横抱起来,步伐快而稳地走上二楼。 少年睡觉前必定是要清洗身体的,禅院甚尔见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心道貌似只有他来帮忙了。 神宫寺奏意识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放在了椅子上,耳边是放水的声音,身上衣服被一件件剥下,当衬衫领口彻底敞开时,一丝凉意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眼前是半蹲着的禅院甚尔,正低着头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半垂的薄绿眼眸一眨不眨,像是在描绘着什么。 神宫寺奏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是准备帮自己清洗,移开视线并没有说什么。 这段时间总是被别人照顾,他也开始有些习惯了。 现在只觉得很困,身下的椅子像棉花一样软,转一下头就要晕眩好一会儿。 他索性闭上眼,只要在清洗过程中维持一个稳定的姿势就够了。 禅院甚尔很难心无旁骛,但看到少年这么疲惫,也就加快了动作。 把换上浴袍的少年放进被子里,他手指轻抚着对方透着淡粉的面颊,俯身在少年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下吻。 “辛苦了,奏……” 他不确定少年现在是否清醒,但还是低声唤了对方的名字。 抚在少年面庞的手掌正要抽离,忽然被微凉的手指捉住。 禅院甚尔回头看去,就见黑发红眸的少年眼睫微微眯起,声音从鼻腔发出来。 “甚尔,我冷。” 说话间,少年的手就握着他的大手放到颈侧,似乎想要以此保持温暖。 禅院甚尔心绪一动,果断排除了给少年开空调的选项,眸光微闪地出声问道:“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神宫寺奏闻言微微拧眉,像是没见过甚尔这么木讷的人,看着对方说道:“你帮我取暖。” “是要我用身体帮殿下取暖吗?”禅院甚尔仍是发问,仿佛对方不明说自己就不知道怎么做。 “……”神宫寺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思索片刻,还是将身体挪动到床的另半边,那里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冷战,随后对甚尔拍了拍自己躺过的地方。 “好吧。”禅院甚尔眼里染上笑意,扬起嘴角便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少年体温偏低,那处并没有留下多少温度,不过禅院甚尔的身体却如火炉一般温暖,很快就能把那块地方捂热。 神宫寺奏在他躺到身边后感受到了明显的热度,默默向对方靠近了些,想要离自己这片低温远一些。 禅院甚尔看着和自己隔着些距离的少年,伸手揽过对方的后腰,让人直接贴着自己。 “这样才能更好的取暖嘛……”他说着,又顺着少年的侧腰摸向腿部,浴袍并不长,掌心触及一片温凉的细腻皮肤,握住后往自己身上一拉,便让少年将腿搭在他的一条腿上。 少年的脚很凉,禅院甚尔就用自己的脚将其夹住,一点点用体温捂暖。 神宫寺奏对他这些行为都不排斥,只觉得甚尔用心了,随着被子里的温度越来越舒适,他的眼皮也越发沉重,含混地应了一声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0】 系统的提示音也好似隔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太真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禅院甚尔已经起来了。 神宫寺奏洗漱完并做好易容,坐到餐桌前就听到禅院甚尔说出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殿下昨晚可真是折煞我了,早上起来花了好久才把火气泻掉。” 想起自己昨晚让甚尔暖床的事,神宫寺奏以为对方因此没有睡好,貌似都有些上火了? “以后不会了。”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觉得还是不要让对方为难比较好。 哪知禅院甚尔闻言还不乐意了,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点还是可以克服的,只要殿下睡得好就行。” 说起来神宫寺奏这个年纪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吗?这个时候不该十分旺盛才对吗? 为什么表现得像是会放任不管的样子? 果然办大事的人都没这方面的欲望么? 禅院甚尔悟了。 神宫寺奏有点搞不懂甚尔的思路了,干脆不想这个问题,和惠吃好早饭便坐上副手的车去上班了。 禅院甚尔把惠送到老师家,打好招呼才赶往督察部。 到了办公室,神宫寺奏把竞选的资料都填完,让副手送去,接着处其他工作,只等两周后的竞选开幕。 这两周都没有什么正式的活动需要出席,他也能比较安稳地调养身体,中毒的症状减轻了很多,只是每日都会有戒断反应发作。 连续两日注射成瘾性药物,他的身体貌似记住了这种滋味,隔天一断开就出现较为强烈的不适应感。 他靠专注于手中文件以分离注意力,捏着水笔的手不自觉地敲击笔杆,像是在克制着身体的躁动。 这种没来由的烦躁感持续了两周,夏油杰试图给他吃糖分散这种感觉,但神宫寺奏对甜腻的糖没多少兴趣,含了一颗后就不愿再多吃。 一直到竞选当天,这种反应还在发作。 神宫寺奏觉得要将一种隐压下去,就要用同样会上瘾的东西。 在会场外的空地上,神宫寺奏靠在栏杆边,点燃了自己问副手要来的香烟。 他仰头将烟雾呼出,他感觉那股躁动确实被尼古丁压制下来,内心渐渐趋于平静。 站在不远处的禅院甚尔和夏油杰二人看着少年的背影,眼里闪过晦涩情绪。 这段时间神宫寺奏瘦了很多,脸上在易容后看不出什么,身上的肉也确实掉了一些,四肢和腰上的肉都有较为明显的减少,看上去更为纤细。 并不病态,却惹人心疼。 但至少对方这次听他们的话,没有去医务室再注射那个药剂,不然他们真的难以想象少年会被这些症状折磨成什么样。 距离竞选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少年为了压制成瘾反应在会场外独自吸烟,寒风拂过,将少年的黑色碎发吹起一个旋,藏在碎发间的耳朵也微微泛红。 那只捏着香烟的手,指节也透着莹润的淡粉,着实与这个动作不大符合。 这样的手,怎么能用来拿香烟呢? 这时,远远地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在众人面前短暂地消失了两周的五条悟。 对方为了准备这次竞选所必须的决策实绩,跑去找了一个高层给自己安排工作,这两周几乎没有时间找督察部长的茬。 五条悟走近后,看到黑发少年在栏杆边吸烟,神色一顿。 “伊东,竞选就要开始了,你在这里吸烟,是在缓解紧张吗?”五条悟忽略掉少年吸烟带给自己的怪异感,抬起下巴自信道,“我知道,有我这样强力的对手确实很有压力。” 神宫寺奏闻言笑了一声,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从口中缓缓呼出,模糊了这张冷玉似的面孔。 他扭过头看向五条悟,眉眼稍弯,嗓音微哑,“确实,毕竟五条家主可是最强呢。” “……”五条悟从对方口中听到这句话,怔愣中回想起奏抬眼含笑对自己说类似的话的情景。 朦胧的白烟为黑发少年的面容遮上一层薄纱,看不太真切,恍惚间仿佛是奏透过那层烟雾看着自己。 为什么每次看到伊东的时候都会看到奏的身影? 神宫寺奏将燃尽的香烟捻灭,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对五条悟道:“接下来的竞选,我是不会退让的。” 五条悟闻言回过神来,眉心稍拧:“啊,我也是……” 在黑发少年转身离去之前,他突然叫住了对方。 神宫寺奏回头看去,“五条家主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伊东,这次竞选,谁落败,谁就要答应胜者一个要求,你敢不敢跟我赌?”五条悟扬声道。 “好啊,”神宫寺奏干脆地答应下来,随即对其挥了挥手,“会场见。” 旁观的禅院甚尔和夏油杰看了眼突然要赌的五条悟,也没多说什么。 明知道神宫寺奏被选定,自己也没有多少胜算,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参与这次竞选活动的全员都到场后,竞选准时开幕。 由咒术局总监说完开场词,便是参选者逐次上台演讲汇报的流程。 五条悟的出现让众人眼前一亮,五条家百年才出一个的六眼神子,如今站在竞选台上,以高傲的姿态简明阐述自己近期的作为。 最后,以一句“给老子投票”作为收尾,莫名获得了热烈捧场。 神宫寺奏在下面看着白发少年毫不怯场,收放自如的演讲,也在最后弯起唇角为其鼓掌。 这样子倒有点最强的模样了。 在他上台以后,会场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可以看到下面坐着的人多数都面部僵硬,对他参与竞选一事不太欢迎。 他是高层得力的鹰犬,上任不到一年,手握实绩让人望尘莫及,如今也走上了上一任督察部长高濑尚的道路。 自从高濑尚入选长老会成员,其他部门苦不堪言。 如今这个伊东摩耶怕是也会如此…… 神宫寺奏在台上感受了人们的排斥情绪,他也知道会是这样,面不改色地做完演讲,从台上回到座位。 坐下后察觉到另一边投来的视线,扭头看去,发现是五条悟,他回以淡淡笑意,随后就移开了视线。 这次的竞选,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神宫寺奏坐在位子上,一手托着下巴,心中评估着究竟谁当选更有发展性。 他并不在乎这么个长老会成员的位置,没有这个特权也不妨碍计划进行。 既然要把机会留给更有未来发展性的人,他就不应该当选。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抬起手了右侧的头发。 这一举动引起会场部分人的注意,但只看了一眼便移开来。 在所有竞选者讲完话以后,便到了众人投票时间,一人只有一个名额,选出心目中最适合这个位子的成员。 在一段时间的等待以后,由总监发表最终的结果。 “被选为新任长老会成员的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台上,或祈祷或期待,祈祷不是伊东摩耶当选,期待自己看中的人能选上。 神宫寺奏平静地看向五条悟的方向。 总监顿了片刻后,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念道: “五条悟。” “恭喜你,年轻的家主。” 会场内霎时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对五条悟的当选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什么天选之子!? 第一次竞选就成功了! 原本运筹帷幄的加茂家主面色冷凝,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五条悟自己也有些意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染上自信的笑意,看向落选的黑发少年,目光不由顿住。 他发现黑发少年正看着自己,神色依旧平静,黑眸如同一汪幽深的潭水,随着嘴角的弧度而泛起轻微的涟漪。 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难道这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之内吗? 五条悟移开视线,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竞选结束后,被围住的五条悟草草应付了众人的祝贺,快步追上那抹远去的身影。 “喂,你输了。”他出声叫住对方,看着那张转过来的白皙脸庞,目光微闪,“你要满足我的一个要求,伊东。” 第66章 神弃之子 你又怎么了? 神宫寺奏站在原地回望向自己走来的白发少年,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向产生不明交集的两人投来隐晦的视线。 在五条悟来到自己面前后,神宫寺奏仰着头问道:“五条家主想要伊东为您做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这里人多眼杂, 五条悟也注意到不少人在暗中关注他与伊东的对话, 决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找到对方说明白。 “你记住就行, 我之后再来找你。” 其实他现在还没想好要伊东做什么,对赌只是孤注一掷和心血来潮。 他既对少年身上莫名的熟悉感心存疑问, 又想要对方脱离加茂。 如今出乎意料地竞选成功,自然是要多花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神宫寺奏维持着淡淡笑意点了点头, “伊东记住了, 随时恭候五条家主的到来。” 对话到这里就自然地结束了, 神宫寺奏率先离开会场, 周围这才响起了讨论声, 五条悟皱起眉心, 随后也离开了这个满是闲言碎语的地方。 等在会场外的二人听到神宫寺奏落选的消息,不由露出意外的神情。 奏竟然会落选? 那当选的人又会是何方神圣? 总不会是初出茅庐的五条悟吧? “是五条悟。”神宫寺奏语气如初, 一点也没有竞选失败的低落感,“所以我还要为他做一件事。” 夏油杰想到五条悟之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觉得对方即使察觉到了奏的身影,应该也不会直截了当地问。 问题反而是悟看奏现在的这个身份极其不爽, 就怕他会抓着这次机会为难奏…… 所以悟到底是怎么当选的? 看着黑发少年泰然自若的面容, 夏油杰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随后便听到禅院甚尔说道:“这不是你进入长老会的大好机会吗?为什么要让给那小子?” “把机会留给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好?”神宫寺奏弯唇一笑, 黑眸却看向夏油杰, “夏油也是。” 夏油杰目光一顿,眉心微拧,“伊东部长也还年轻, 能力也更强,不应如此妄自菲薄。” 不好的预感,没有来由,不上不下地在心口堵着。 神宫寺奏闻言又绽开一抹笑,面上丝毫不见阴霾,依稀可见笑中传达出的自信与不羁,“我当然知道。” 夏油杰见状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是了,奏本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的性格,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多的是,让认真为竞选做了准备的悟当选也在情之中。 唯独一旁的禅院甚尔瞥着嘴,对神宫寺奏之前的那句话感到不是滋味。 毕竟这人曾说过,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否定了自己的未来,反而把更好的机会留给别人。 为什么总是表现出好像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感觉呢? 真让人操心…… 神宫寺奏对未来这件事只是点到为止,他还不能明确地告诉他们自己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 除了他迟早会离开这个任务世界以外,还有他所使用的术式这一因素。 一直以来,他的术式从来不是回应愿望或是让他人实现自己的心愿,而是代价。 他舍弃了最初的听取心声,由他人自愿支付代价获得希望的未来这一能力,使得以支配死者为自己效力的能力得到提升。 已死之人又如何能行走于世? 自然是从他身上汲取生命力了。 所以他可不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么? 竞选结束,一切日常回到正轨,神宫寺奏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埋头工作,只有在午休的时候放松了一会儿。 从他身体日渐恢复开始,禅院甚尔每次他拿饭的时候都点了很多菜,说是多吃点才能长肉。 神宫寺奏除了胃口不好的时候吃得少,平时都不会浪费食物,如今看着禅院甚尔端来的满满一盘,觉得真这么吃下去自己可能会撑死。 “以后还是我自己去拿吧……”他现在已经调养好了,没必要再受禅院甚尔的照顾。 禅院甚尔只好做出退步,把他盘中的一份菜扒拉到自己的盘里,“这样差不多了吧?吃不完就算了。” 神宫寺奏勉强把饭吃完,还剩一些菜也不为难自己的胃。 年末最后几天事情特别多,神宫寺奏负责监察了几个部门,每天办公桌上都堆满文件。 原本说好会来找他的五条悟一直没有出现,只是偶尔会在会议上露面,会议结束便各自离开。 神宫寺奏不知道五条悟在琢磨着什么,也不担心对方会不会憋出一个令他为难的大招,没什么比他手头需要稳步进行的计划重要。 夏油杰对此却颇为无语。 五条悟不久前还发消息让他帮忙出谋划策,在挖加茂墙脚和让伊东吃亏之间纠结。 他看着消息沉默半晌,最终选择把这件事告知了神宫寺奏。 少年听闻后,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满不在意道:“听上去都很有意思,所以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吧。” 夏油杰把大致的意思传达给五条悟,对方之后便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最终会想出什么主意来,既然奏并不担心对方会扰乱计划,那就随他去吧。 不过不得不说奏对悟是真的纵容,过去被粘着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更是为对方铺路。 明明奏和他们年龄相仿,夏油杰却莫名觉得奏对待他们有种长辈对待后辈的感觉…… 没办法,谁让奏心思那么深,行动能力那么强,和幼稚鬼五条悟以及秉持着想化思想的他自然不一样。 悟现在慢慢赶了上来,他也不能再原地踏步,日后定要为奏分担身上的压力。 五条悟这边,白发少年独自在房间中坐着,再次将藏在抽屉中的咒具拿出来。 做成哨子的咒具布满裂纹,裂痕中的血迹早已被小心地清干净,但不少缝隙还是能隐约看到暗红色泽。 少年低垂着苍蓝眼眸,指腹缓缓抚过咒具的每一道裂缝,眼中浮现压抑情绪,俊秀的眉紧蹙,仿佛能够感同身受被这突然爆发的咒力击中时的痛苦。 奏当时该有多痛啊……还是说带着疲惫不堪的心活下去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的六眼出了问题。 但他确实亲眼看到了,也证实了,那团血肉,那段监控,还有在场的人,都在告诉他奏已经死了。 也是在同样的时间里,家里与奏交易实现心愿的家仆也失去了想要的东西。 这一切迫使他去接受这一事实,然而就在他重振旗鼓时,却见到了伊东摩耶,在这人身上多次看到奏的影子。 这段时间他着重调查了伊东摩耶在升职前的人际关系,对方很早就成了高濑尚的部下,但貌似并没有现在这么活跃,知情的人也将那时的伊东描述为听话的木偶。 自从高濑尚重伤住院,伊东的形象就越来越鲜活,比过去更会满足高层,做事效率也更高。 是巧合吗? 奏出事后,原本麻木不仁的伊东会因为上司重伤而开始表现自己吗? 就算是在为自己寻求机会,这前后的性格变化会不会差距太大了些? 五条悟抬起头望着屋外,将咒具捏在手心里,心中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 时间很快来到新年,咒术局统一放假三天,督察部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即便如此,新年的聚会却不会缺席,咒术局干部及以上职位都将参加,神宫寺奏也不例外。 都已经放假了,再穿那身黑沉沉的制服就显得太突兀。 为此,禅院甚尔陪神宫寺奏在聚会前一天去买了一套西装,还有一件在外面时保暖穿的大衣。 聚会当天突然下起了雪,从白天下到晚上,在地面和建筑屋顶形成了一层较厚的积雪,天地仿佛成了银白的世界。 傍晚,神宫寺奏乘坐副手的轿车来到聚会场地,下车前和一同跟随过来的禅院甚尔和夏油杰两人打好招呼,聚会只有干部以上可以进入场地内部,其余人只能在外等候。 甫一下车,一片雪花便落在黑发少年肩头,随后更多的雪花前赴后继落下,争相与这个贵气的少年亲密接触。 少年个子不算高,浅色西装和深色大衣穿在他身上却衬得身形修长挺拔,皮肤在雪天更为白皙剔透,揣在大衣口袋的手腕关节细瘦,两条腿也纤细笔直,走起路来扯起皱褶,裤腿与版型好看的皮鞋之间是一截裹在袜子里的脚踝,虽然细得一手就能圈住,却不显脆弱,反倒如松柏翠竹一般充满韧性。 神宫寺奏呼出最后一口朦胧白雾,进入了宴会厅,将缀着晶莹雪花的大衣交给侍者保管,随后缓步向内部走去。 自从上次竞选失败,对他存在鄙夷的人议论声更大,都觉得当选的五条家主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要是两人同时露面的情况,不少人都会默默关注着他们,这次新年聚会也一样,依然期待伊东摩耶在五条家主那里吃瘪的场景出现。 神宫寺奏在人们的视线中走到加茂家主身边,顺手从路过的侍者那里拿过一杯酒。 加茂家主对他的态度依旧如常,虽然上次的竞选结果令他意外,但想到五条悟的身份和影响力,非御三家出身的伊东敌不过对方也是正常的。 虽然当选的不是加茂的人,但五条悟说到底才刚起步,背后势力也成了一盘散沙,暂时不足为惧。 至于伊东摩耶的晋升,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 加茂家主正要和黑发少年碰杯喝酒,突然被另一只捏着酒杯的手打断。 顺着那只白皙且苍劲有力的手看去,便看到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 少年脸上扬起笑容,更显意气风发,对他抬起酒杯说道:“不知加茂家主可否赏个脸,和我喝一杯?” 加茂家主立刻对少年眉开眼笑,仿佛很是惊喜愉悦,拿着酒杯与其轻轻一碰,“五条家主太客气了,我正想找你喝酒呢,结果你正好来了。” “那还真是巧。” 神宫寺奏见两人碰杯喝酒,稍微向一边挪了一步,谁知肩帮忽然被一只手按住,强行把他拉了回来。 这一下令他差点撞进五条悟怀里,站定以后刚要去看加茂家主的反应,就听揽着他的高挑少年开口道: “说起来,我一直很中意伊东部长的办事能力,只是可惜……” 加茂家主看着五条悟这一举动,面不改色道:“不知五条家主可惜的是什么?” “可惜他只听加茂家主的话,我想要他帮我办事都没有机会。”五条悟说着露出遗憾神色,语气感慨,“要是加茂家主能把人借给我用段时间就好了。” 加茂家主脸上的笑凝滞一瞬,随后咧开更大的地弧度,发出沉沉的笑声。 还挺像那么回事…… 神宫寺奏淡淡瞥了白发少年一眼,还是向边上退开,与之保持一定距离。 “多谢五条家主厚爱,不过伊东一直以来都只做本职工作,您若是有这方面的需要,我自然不会推辞。” “对啊,五条家主,虽然伊东是我培养起来的,但他到底是为咒术局工作。”加茂家主面上笑容依旧。 五条悟却露出奇怪的神情,将手肘撑在黑发少年肩上,随后勾起嘴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这就怪了,真如你们所说的话,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他说着扭头看向神宫寺奏,口中的气息混杂着淡淡酒精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他将灯下黑这三字念得格外清晰,一双能看穿人灵魂的苍蓝眼眸倏地落在加茂家主身上,仿佛在暗示什么。 加茂家主笑容微僵,装作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五条悟不等他回应,拍了拍神宫寺奏的肩,“要我说,身为督察部人员,对身边的人应该更严格才对,伊东部长总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神宫寺奏笑而不语。 悟这下子,怕是要逼得加茂家主出手反击。 他也大致能猜到对方会让自己做什么了。 正当三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僵持* 的时候,一个高层走来找加茂家主喝酒,后者重新换上从容的笑意,对五条悟说道:“我先失陪了。” 说完,目光与黑发少年交错一瞬,其中暗含提醒意味。 加茂家主和人离开后,这里只剩下五条悟和神宫寺奏二人。 神宫寺奏抿了口手里的酒,嘴唇浸润着水光,但很快被他抿去。 五条悟收回手揣进西装裤兜,兀自捏着红酒杯摇晃,没来由地出声道:“我决定了。” “五条家主决定好让我做什么了?”神宫寺奏没抬头,视线看着无人的角落。 “嗯。”身旁的少年低笑一声,声音更为低沉,“我要你督察加茂一派,定罪判处,一个都不能少。” 神宫寺奏又喝了一口,纤长睫毛平缓地眨动,没有给出明确回应。 五条悟偏头看他,抬起一边眉毛,“你敢吗?” “伊东刚才就说过,”神宫寺奏微微弯起唇角,并没有与之对视,“只要是本职工作,都不会推辞。” 听到肯定的回答,五条悟撇开眼嗤笑了一声,“本职工作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让你办这件事完全可以不算做赌约吧?” 都说是本职工作了,那就是对方应该做的,和赌约抵消的话太浪费了。 “……”神宫寺奏见他一有机会就钻空子,稍稍吸了口气,手指在酒杯上轻叩一下,也指不出对方的毛病。 毕竟这话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五条悟没有等到回应,以为少年正感到为难,不由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很为难吗?” “当然可以。” 两个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五条悟说完才反应过来,快速眨了下眼,看向身边的少年。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额外要求伊东做一件事了…… “除了这件本职工作,伊东还可以为五条家主再做一件事。”黑发少年并没有扭头,平淡的眉眼却弯起来,嘴角抿着清浅的弧度。 五条悟慢慢移开目光,放下手里的空杯,抬手摸着下巴,“让我想想……” 神宫寺奏想说不用急,总是有机会说出来的,还未开口,五条悟的声音便又响起。 “跟我切磋一回。” “…………” 果然还是想痛扁他一顿吗? 神宫寺奏倒不意外,只是当他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会为五条悟直来直去的性格万分感慨。 “伊东,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要退缩吗?”五条悟揶揄道。 “不会。”神宫寺奏语气平淡,“只是希望五条家主多多担待,我毕竟只是个二级。” 五条悟心情似乎更好,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第二天爬不起来的。” “伊东在这里谢过五条家主了。”神宫寺奏觉得对方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自己砸进墙里起都起不来,这得要放水到什么地步才能他第二天爬得起来? “等聚会结束就开始吧,正好这两天休假,养好了去上班。”五条悟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神宫寺奏没有拒绝,心中腹诽对方都替他规划好了假期安排,还挺贴心。 五条悟没在他这里多待,离开时面色看上去不太愉快,周围的干部们都以为对方和伊东摩耶交谈得并不融洽,加茂家主看到此情形微微眯起眼。 聚会结束后,人们相继离开宴会厅,神宫寺奏与加茂家主道别,走到轿车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坐在副驾驶位的禅院甚尔抬眸,用目光询问他。 “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处完一件事再回来。”神宫寺奏没把自己和五条悟约架的事明说。 车里的几人闻言稍微露出疑惑神色,但还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黑发少年转身离去,禅院甚尔和夏油杰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身影,眼里带着谨慎的探究。 神宫寺奏踩着积雪来到一块无人的空地,望着头顶飘落的雪花呼出一口雾气,面部被冷风吹得有些麻木。 在空地站了一会儿,身后便传来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到向自己走来的白发少年,对方已经解开了西装纽扣,迎着风雪,发丝微乱,外套衣摆在走动间起伏飘荡。 “哟,你就这样和我打吗?”五条悟走到少年面前,看着他身上的大衣挑眉,“会放不开手脚的哦。” 神宫寺奏看了眼自己挡风用的大衣,虽然他可能坚持不了几招就倒下了,但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 手里拿着大衣,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放在边上没有被踩过的洁白积雪上。 放好衣服,神宫寺奏走到一个较远的位置,和五条悟隔着数米对望,“可以开始了。” 五条悟随即笑着抬起手,摆出三的手势,“我可以让你三招,用术式攻过来吧,伊东。” 神宫寺奏以为对方会直接一发术式结束战斗,都准备好挨打了,结果却听到这么难为他的要求。 这可不行,他的术式都是伪装出来的表象,一旦真的使用就等于在五条悟面前暴露了。 没有办法,直接投降吧,顶多惹怒对方再被打一顿。 “我这点雕虫小技还是不在五条家主面前献丑了,您如果想解气的话,我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黑发少年迟迟没有动作,穿着浅色西装的单薄身子像是随时会隐没在这冬夜里。 五条悟嘴角的弧度收敛,一双苍蓝眼眸盯着不远处的身影,面色渐渐冷下来,似乎对少年的话感到极其不满。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就见白发少年的身影转瞬消失,下一刻身后传来声响。 他刚要转头,就被扣住了手腕向后扭去,身体被迫后仰,窄腰弯折出明显的曲线。 五条悟稍微低头,就能看到黑发少年仰着的面庞,另一只手从前面捏住对方的下巴,垂眸用淬着冷意的蓝眸与之对视。 “我让你用术式,你为什么不用?” 因为这个后仰的姿势,神宫寺奏的声音有些颤抖,神色依然平静,“只是不愿浪费时间罢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屈膝在少年腿弯一顶,就让人失去平衡向下坠去,他身形一转,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让其在仰面倒地时得到了一个缓冲。 神宫寺奏身后触及一片积雪,双手也撑在冰冷的雪地上,抬手想要掰开五条悟的手从地上起来,却被对方捉着手腕压在头顶,随后是另一只手。 两只手腕被他一只手牢牢攥住,背后冷意蔓延。 看着五条悟俯身向自己靠近,神宫寺奏抬起腿试图反击,又被对方用膝盖压住,整个人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将让人烦躁的黑发少年彻底压制住,五条悟再次开口:“你是不愿浪费我的时间,还是你宝贵的时间?” 没等对方回应,他咧开嘴角接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敢在我面前使用术式呢?” “……”一粒雪花落在神宫寺奏睫毛上,他眨了眨眼,并没有将其抖落。 “你是在隐瞒什么?伊东……”五条悟说着,空出来的手缓缓伸向少年的脸。 神宫寺奏瞥了眼那只手,抬眸望着对方,黑眸依旧如深潭一般寂静。 正当五条悟的手要摸到少年的脸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在对伊东大人做什么?” 这声音迅速向五条悟靠近,话音刚落,一只浅麦色的大手便抓住了他的肩膀,同时一拳砸向少年的面部。 五条悟只能抬手挡下,被迫从神宫寺奏身上退开,站定后看到说话的男人已经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禅院甚尔轻轻拍掉神宫寺奏衣服沾到的雪,看到少年背后被雪水浸湿了一片,纤细的手腕处印着明显的红印,眼底越发晦暗。 “这是我和伊东的赌约,他输了就要满足我的要求。”五条悟对禅院甚尔打断自己的行为颇为不满。 上次就很想和这人打一架了,这次更是让他恨得牙痒。 就差一点了…… “赌约?”禅院甚尔视线移向白发少年,扯起一边嘴角,“我还以为你是在轻薄我家大人呢。” 神宫寺奏自顾自揉了下手腕,对五条悟说道:“抱歉,五条家主,只能到此为止了。” 如果现在就暴露身份的话,他为五条悟准备的礼物可就一点没有惊喜感了。 “这次不算!”五条悟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碍于禅院甚尔的阻挡只能在两步之外停下,“我们根本就还没开始就被你的人打断了,所以这次不算。” 神宫寺奏弯起唇角,回以公式化的微笑,“如果您还是希望我用术式的话,我恐怕无法应战。” 五条悟不解,面露质疑:“为什么?” “您非要知道,我只能说出来了。”神宫寺奏垂下眼睫,神色渐沉,似乎又阴霾聚集在眉宇之间。 “……”五条悟看着陷入低沉中的少年,眉心微拧,等待着对方回应自己心中隐藏已久的疑问。 是他猜测的那样吗? 在他的视线中,黑发少年稍稍抬眸,眼底弥漫着艰涩情绪,唇瓣开合道: “因为这……并不是我天生具有的术式。” 五条悟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禅院甚尔也是一怔,心道这又是哪个剧本? “什么意思……?”五条悟突然意识到对方所指的含义与他内心猜测不尽相同。 不是奏为了躲他设置的伪装? 黑发少年眉心微拧,貌似不太想多说,但还是开口了:“我原本是没有术式的,在被带到加茂家之后,有人通过实验,将这个术式转移到了我身上。” “这并不是值得回忆的事,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忘了它。” 少年说着牵起嘴角,笑容十分勉强,看着五条悟的那双黑眸多了丝柔软的情绪,像是在祈求对方放过自己。 “抱歉,五条家主,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五条悟被少年身上的情绪感染,转念想到伊东摩耶的档案确实有缺失了前面一部分,难道这部分对应的就是被当做实验品对待的那段时间吗? 但他突然转变性格又是什么原因? 那些麻木都是伪装? 这才是伊东本来的性格? 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觉得自己或许再从其他方面入手。 禅院甚尔看出白发少年脸上的动摇,垂眸看了神宫寺奏一眼,莫名想要为其信手胡编的能力鼓掌。 为了不被认识的人发现真实身份,也是蛮拼的了…… 神宫寺奏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么,请恕伊东告退。” 说完,他就朝放置大衣的地方走去,将大衣拿起来拍了拍,并没有穿上。 回头看了眼五条悟,对方正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他微微颔首,便和禅院甚尔一同转身离去。 不使用术式是因为会让自己想起痛苦的回忆…… 五条悟将信将疑地盯着少年的背影,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处发泄火气。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莫名被忽悠了的感觉,当即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黑发少年脑袋砸去。 “啪——” 一只大手将这团雪尽数挡下,雪团应声炸开雪屑,溅落在少年的肩膀。 禅院甚尔偏过头,鹰隼般的薄绿眼眸冷冷瞥向五条悟。 神宫寺奏听到动静回过头,黑眸深沉地望着朝自己扔雪球的白发少年。 五条悟暗自磨着后牙槽,对上黑发少年的目光莫名心头一跳,随即开口道:“伊东……那就换一个赌约,下次绝对不许赖账!” 他要回去查,仔细地查,把加茂翻过来也要查。 如果这不是真的……你就完蛋了…… “好的,伊东应下了。”神宫寺奏淡声回道,再次转回了身。 待他和禅院甚尔一同回到轿车附近,就听到对方憋不住发出的闷笑。 等在外面的夏油杰见禅院甚尔笑得莫名幸灾乐祸,顿时有些疑惑。 “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禅院甚尔没有立刻回应,拉开车门让少年坐进去,随后便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 夏油杰远远地看到五条悟离开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收回目光坐进后座,副手便启动轿车驶向回去的道路。 车开了两分钟左右,禅院甚尔扭过头对后座的黑发少年比了个大拇指。 “真有你的,伊东大人,这个故事编得我都快要信了。” “?”夏油杰闻言看向身边的人。 神宫寺奏手肘靠在车窗边,掌心托着下巴,平静道:“这是真的。” “诶?”禅院甚尔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这竟然不是编的。 “我挑选伪装对象的时候可不是随便选的,伊东摩耶在加茂家经历的术式转移实验正好可以为我不愿使用术式当作由,只要五条悟查到了资料,就必定会相信。” 神宫寺奏有想过当五条悟怀疑自己时的情况,这也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而事先做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察觉到异样了,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回想这段时间与五条悟接触时的情景,神宫寺奏不由陷入反思。 忽然,他扭头看向夏油杰,“夏油,你之前为什么怀疑我的身份?” 夏油杰的目光迟疑地看向驾驶座的位置。 神宫寺奏见他这么谨慎,说道:“没事。” 副手是他精挑细选的人,而且他们之间还有束缚。 夏油杰得到这个回答后,略微沉吟道:“因为……你的神态,动作,各种方面都很像,第一次在电玩城见到你,我就这么觉得了。” “……”神宫寺奏有些意外地眨着眼,显然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见面就露出了马脚。 夏油杰见他陷入了某种低迷的气压中,补充道:“不过悟因为六眼的原因,在竞选之前都把在你身上看到的相似点当做巧合,他这次回去如果确认了你说的都是真实的,应该就不会再试探了。” “我又答应了他一个要求。”神宫寺奏沉声道。 说完,他身体向后靠去,身后被雪浸湿的布料逐渐被车里的暖气烘干。 仰着头看向轿车顶部,他觉得自己得加快动作了。 系统统计出来的时间也不过三年,这是他持续以现在的规模使用术式操纵傀儡的情况下,所剩的时限。 下一个本来就是加茂,他手中有的是压倒对方的线索与证据,只等加茂家主自以为咒术局多数都是加茂的势力放松警惕,给予最后一击。 这样一来,他要做的就是站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告诉剩下的人该怎么做。 咒术局总监…… 他要让这个没有实权的位置成为监察全咒术界的最高权柄。 禅院甚尔不知道少年已经想到那么远的事了,手指敲了敲大腿,说道:“不管下次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会威胁到你,我都会阻止。” 顺便把六眼给揍一顿。 神宫寺奏声音含混地应了一声。 假期很快过去,督察部上班第一天,就收到了一份新的上半年督察计划安排表,基本上都是在这半年里监察完这些部门或者咒术世家,一发现违规现象便将人带回查处。 同时,关于针对加茂的督察计划也在悄然进行。 五条悟因为主动提出过这一要求,便以必须知悉全程细节的由加入督察队伍。 除此之外,他还是为了在加茂家拿到那份关于伊东摩耶的资料。 如果是真的话,他一定能找到,若是找不到,那么对方大概率在撒谎。 至于赌约,他决定等加茂家主倒台之后再慢慢找伊东算账。 加茂家主在得知督察部上门的消息时,脸色极为难看,又觉得就这样背叛自己的少年实在不自量力。 以为攀上五条悟这个刚出头的新人就可以挑战自己的权威了? 就算身为当年的实验体掌握了证据又如何? 咒术局里安插的可都是他的势力,每个人他都确认过。 伊东背后会有的小动作他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对方根本没有机会安排自己的势力。 这场审判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神宫寺奏把加茂家主等人带回督察部审讯,对方的表现和之前每一个人一样,起初对他掌握的证据不屑一顾,但在他拿出更多的时候,面色便凝滞了。 即便如此,对方还是相信他扳不倒自己,因为多数人的声音一定会向自己倾斜。 神宫寺奏也只是这么回应:“那么,我们就在审判会议上见吧。” 这次,加茂家主试图安排诅咒师暗杀神宫寺奏,接到命令的人表面应下,结果离开后却将这个消息回禀给少年。 审判会议当天,加茂家主见到了完好无损的黑发少年,从会议刚开始便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视线不由看向听审席,目光从那些被他选中坐上干部甚至是长老之位的人脸上扫过,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沉…… 最终,他以为会替自己说话的那些人竟然全都认同了判决书,无一例外。 当总监宣判判决结果的时候,加茂家主忽然感觉有什么垮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来。 他颤抖着手,目眦欲裂地指着一派从容的黑发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走狗角色会亲手把自己踹下台。 伊东…… 伊东!!!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49】 【检测到恨意值即将过半,请宿主及时消除,否则将赋予时长倍增的负面效果,影响任务进度!】 神宫寺奏听着系统的警告,勾起嘴角坦然地与加茂家主痛恨的目光对视,对方眼神越是狠毒,他面上的笑意越是浓烈。 审判会议结束后,拿到切实证据的五条悟看着黑发少年的目光更为复杂。 竟然是真的…… 回忆起资料上记载的实验过程,五条悟眉心下意识皱起,心中更是厌恶不已。 若换做是他,经历了这种事恐怕也会选择悄然蛰伏,等待今天的反扑。 所以那些年的麻木不仁都是伊东的伪装,在自己坐稳了督察部长的位子后,才慢慢解放了本性…… 这个结论确实具有一定可信度,不过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伊东身上的气味了。 气味那么相似,还用香水遮盖住,很难让人不去怀疑。 五条悟顺着阶梯走下去,来到正在文件的少年面前,叫了对方一声。 “伊东。” 神宫寺奏闻言抬起头,笑着回应:“五条家主,是想好让我做什么了吗?” “差不多,不过不是让你为我做什么。”五条悟腿长,直接靠坐在桌子边缘,以一个更为亲近的姿态对少年说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也忙碌了大半个月,我觉得有必要犒劳你一下。” 神宫寺奏将好的文件抱在怀里,看向突然转变态度的白发少年,并没有询问对方原因。 “五条家主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五条悟抬起一只手比划了两下,“要说最好的放松方式,当然是去泡温泉了,我正好有场馆,就免费开放给督察部好了。” 听到这里,神宫寺奏就明白对方在打什么算盘了,面上却维持着微笑,“诶,开放给督察部所有人吗?” “没错,毕竟大家都有出力。”五条悟大方地摊开手。 “好啊,伊东先替大家谢过五条家主。” 神宫寺奏弯眸说着,在五条悟露出轻松的笑意时,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五条悟立即拧眉,声音都冷下来,“你又怎么了?” “我温泉过敏。”神宫寺奏面不改色道。 “…………” 第67章 神弃之子 你这是什么打扮? 五条悟看着黑发少年面上微微扬起歉意的微笑, 好似很真诚一般,心里却觉得这人鬼话连篇。 “你耍我是吧?”他从桌面上下来,站在少年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额角鼓起青筋。 还温泉过敏??? 面对散发出怒意的高挑少年, 神宫寺奏丝毫没有露出退缩神色, 声音平缓,“我怎么会耍您呢?准确来说我是对温泉里的矿物质过敏, 您完全可以查到相关的过敏记录。” 听着对方有条有的回复,五条悟稍一迟疑, 就看到黑发少年偏了偏头, 嘴角的弧度加深。 “五条家主, 您刚才说的话都还作数吧?虽然我无法享受, 但我的部员们应该都会期待这次温泉旅行。” “……” 要是就这么把话收回去了, 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五条悟心里不爽, 嘴上却是满不在意,“当然作数, 不过你必须去,要是不来就等于违约,这样的话你还是欠我一个要求。” 神宫寺奏点头答应:“好,我一定会去。” 随后, 五条悟把时间定在了下周末, 也就是咒术高专开学前一天。 神宫寺奏对此没有异议,反正到时候就见招拆招, 看五条悟会怎么出手吧。 这个话题结束后, 五条悟又看了一眼拿着文件准备离开会议厅的少年,因为对方毫不手软推翻加茂家主的行为,对其感官略微有了变化。 对方准确来说并不算依附于哪一派, 毕竟咒术局声势权威最大的三个家族都被他逐一击破,如今看来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就是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是继续做好本职工作,还是利用那些人脉使自己成为凌驾于他人的势力? 伊东之前说自己正做的事,就是在弥补心中的愧,现在回想起来,又有了另一种解。 “伊东,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不过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维护秩序。”神宫寺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五条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貌似还不算成功。” 五条悟闻言顿了顿,心道原来这才是对方想要做的事吗? 维护秩序,这个秩序在对方心里是怎样的标准? 如果是咒术局明文规定的那样,要执行起来也会很辛苦。 他有些好奇会说出那种话的伊东为什么会有这种志向。 这么想着,五条悟也这么问了出来。 神宫寺奏思忖片刻,用所当然的语气回道:“如果每个人都遵守规定,不以私欲行事,五条家主朋友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不是么?” “……”五条悟意识到这是在说奏的事,看着黑发少年的眼神变了又变,一时竟拿不准这个人真实的态度。 明明之前一口一个罪子,也说奏的死是必然,还是一件好事,现在却说出不让此类发生而维护秩序这种话。 “如果五条家主没有别的事,伊东就先离开了。”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外走去,面容渐渐褪去温度。 不止如此,还有身为术师的优越感,让某些人产生了可以欺压普通人甚至身份低微的人,他要把这种优越感碾碎。 五条悟原本还有问题要问,但看着少年果断离开的背影,这个问题也就吞了回去。 大不了下次再问,如果对方做出偏激的事他也会出手制止。 在这次对加茂一派的审判之后,咒术局的人对伊东摩耶的议论更为热烈。 本以为对方是加茂的鹰犬,谁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伪装。 披着走狗的皮,却露出了狼的利齿。 这个年轻的督察部长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哪一派都不依附,打着加茂的旗号判处了禅院家与五条家,最后又反过来吃掉了加茂。 然而这样的存在反倒更让人害怕了,因为在这种人一视同仁,并不会为了利益放过别人,就像一把无时无刻悬在头顶的利刃,稍有错漏就会落下。 短短几天时间内,对伊东摩耶的骂声减少,忌惮的目光只增不减。 神宫寺奏依旧有条不紊地处工作,抽时间视察其他部门,对这些风声恍若未觉。 新的一年,他以视察的名义来到禅院宅邸,与家主禅院直毘人见了一面。 “伊东部长近日可谓是风光无限,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作为,真是让人艳羡。”禅院直毘人说着喝了口酒,发出一声叹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里面可还好?” “直哉先生一切照旧,每天都很有精力。”神宫寺奏端坐在对面,黑眸看着这个白须白发的中年老者。 禅院直毘人沉吟道:“看来他没少给你们添麻烦……直哉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疏忽。”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问道:“您的继承人就这么被我送进深室,让禅院在咒术界名声受损,禅院家主不怨我吗?” “不会,说到底这是督察部的职责,大公无私,我也希望这小子能进去好好反思一下。”禅院直毘人望向门外,院落中的树木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寂寥萧瑟。 “多谢禅院家主体谅。”神宫寺奏微笑回应,差不多准备离开这里。 “说起来,当初给甚尔赎回惠的钱款的人,就是伊东部长吧?”禅院直毘人忽然开口发问,眉毛挑起。 神宫寺奏弯眸颔首,并没有否认,“没错。” “不仅仅是为了让甚尔为你效力吧?光是这一点是行不通的,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只是想让惠留在父亲身边而已,并没有说禅院家不好的意思。”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平静出声,“我觉得还是在亲人身边被照顾着长大更好。” 禅院直毘人听到这个回答,捏着葫芦的手摩挲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没想到伊东部长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果然还是年轻人啊!” “伊东在这里有句话想对家主说,虽然惠已经被赎回,但他依然是禅院族人,在术式的训练上希望家主能够多多关照。”神宫寺奏说完,俯身向禅院直毘人致以尊重的礼仪。 他觉得既然都谈到惠了,不如就在今天和对方说明白,而且对方看上去和禅院甚尔交情不错,提一句应该能得到重视。 最主要的,还是禅院家主的更替。 禅院直哉身上的污点将永远跟随着他,或许禅院直毘人还是会把家主之位传给对方,但同样是族人的惠日后成长起来也不容忽视。 他要让自己看好的人在最好的环境下长大,然后把最好的未来送给对方。 如果惠看不上这个家主之位,那就再另谈,眼下自然是选择越多越好。 禅院直毘人在他说完就又笑了几声,似乎是觉得这话太多谨慎了,直言道:“就算伊东部长不说,我也会好好培养惠,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咒术师,好好的术式可不能浪费了。” “既然家主这么说,伊东就放心了。” “伊东部长对甚尔父子如此费心,我十分钦佩。” 甚尔直接放弃了靠赚取赏金度日的生活,而惠将在照料下长大,比之前的情况要好太多。 这些都是眼前的年轻人一手改变的,并且将以督察部长的身份为他们斩去荆棘,创造出一条康庄大道。 刚才的话,莫名像是在向他托孤。 禅院直毘人直觉很灵敏,目光犀利的眼睛稍稍眯起,虽然不了解背后的事,却还是开口了。 “伊东部长目前已经做了很多,稍微放松下来也没有关系,毕竟你现在可是最亲近惠的家人,多陪陪他也好。” 神宫寺奏闻言略作思索,却还是觉得自己无法一直陪着惠,有些迟疑道:“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如果能在一年里完成计划,那他就有两年时间陪在惠身边了。 所以现在不能停,更不能拖。 禅院直毘人也不再说什么,兀自喝了口酒。 对禅院的视察到这里差不多结束,神宫寺奏和家主道别,带领自己的几个部下离开。 当天回到住宅后,神宫寺奏在吃完晚饭后陪惠在房间里玩着小游戏。 惠玩了几次之后就拿出来一张纸,A4大小,上面用蜡笔画着三个人,笔触稚嫩,但特征很明显。 黑发红眸的是他,一大一小的黑发绿眼两个人分别是甚尔和惠。 惠在他和甚尔中间,牵着他们的手,脸上是用红色蜡笔画出的微笑。 除了三个人作为画面主体,边上还画着绿草和鲜花,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虽然略显粗糙,但充满了小孩子童真的想象力。 给他看这张画的时候,惠的脸变得红扑扑的,短短的手指一个一个指着向他说明。 “这个是小爸爸,这个是惠,这个是爸爸。”男孩说完,抬起亮晶晶的绿眸看着他,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容,“惠喜欢小爸爸,想要天天和小爸爸在一起。” 神宫寺奏面上维持着微笑,抬手摸着男孩发质较硬的短发,“那爸爸呢?” 惠抿了抿嘴,显然对之前甚尔不怎么管自己的事有些在意,但还是勉强加了一句,“也和爸爸天天在一起。” “嗯,会的。”神宫寺奏轻轻捏了下男孩白白软软的面颊。 见时间差不多,就让惠早点休息,从房间退了出去。 离开前,他的目光瞥向桌子上放着的那幅蜡笔画,眼眸低垂,随即将门关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自觉暖床的工具人甚尔已经准备* 就绪,见他进来还抬起手向他打招呼。 他的身体虽然已经调养好了,但体温在冬天始终偏低,过去在五条家时被五条悟缠着一起睡,之后又和夏油杰一起,隔了一段时间,这个人变成了甚尔…… 他也因此习惯了和别人睡在一起。 看了禅院甚尔一眼,神宫寺奏拉开被子坐了进去,便感受到里面暖烘烘的气息。 “这周末的温泉旅行,意图太明显了。”禅院甚尔向少年靠近了些,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淡淡冷香。 神宫寺奏躺下,闭上眼道:“我告诉他我温泉过敏。” “但你还是要去吧?”禅院甚尔看着他垂下的长睫,“他要是有什么举动,我可以和他打一架吗?” “如果你只是单纯想和他打的话,我劝你不要。”神宫寺奏睁开眼,明澈的红眸看向面前的人,声音平淡。 禅院甚尔撇嘴,“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输?” “我是不想因此给你安一个处分,得不偿失。” “……这样么。”区区一个处分…… 与少年那双凤眸视线交汇,禅院甚尔心下一动,随即改口:“知道了,我会做个遵纪守法的好部下。” 神宫寺奏眨了眨红眸,声音冷冽,“甚尔,接下来才是开始,要到你真正出场的时候了。” “我要你作为最锋利的刀,斩尽一切不服从……” 听到少年突然冷下来的声音,禅院甚尔扬起嘴角,伸手揽过对方的后背,将人拥在怀里。 “好,都听殿下的。” 以天与咒缚的身份压制各个咒术家族对禅院甚尔来说已经失去了新鲜感,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认可他、承诺给他未来的神宫寺奏才是他最在意的人,他想要长久地和对方走下去,助其达到目的。 只要是奏的要求,他都会全力做到。 神宫寺奏几乎贴在了男人身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很温暖。 他慢慢阖上眼,又一次在睡前巡视每个傀儡的周遭,试图找到羂索的行踪。 还有那个被羂索关注过的符合预想的男孩,他安排了一个傀儡搬到男孩隔壁,借此与之产生交集,并且在有限的时间里留意羂索的动静。 他并不知道羂索想要对这个男孩做什么,但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及时阻止对方。 男孩和惠差不多年纪,明年开始就可以上小学了,而且他们住得也不算太远,选择进入同一所学校的话,或许可以让禅院甚尔也照应一下。 一夜无梦。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末,督察部的人都在这天相继来到五条悟安排的温泉度假村,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光。 神宫寺奏和禅院甚尔抵达之后,进入温泉旅馆内部后就看到已经换上了休闲和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两个少年身高相近,一个古典清俊,一个矜贵俊秀。 肩宽腿长,和服交叠的领口处可以看到明显的胸肌线条,从袖口延伸出来的小臂也带着明显的肌肉。 依旧梳着丸子头的夏油杰向神宫寺奏微微颔首,“伊东部长。” 神宫寺奏点头回应,在五条悟的催促下走进安排好的房间换衣服。 房间是日式古朴风格,有卫生间和一床被褥,上面放着一件叠得整齐的浅蓝色和服。 暖气开得很足,神宫寺奏脱掉身上的衣服,先进浴室冲淋片刻,才把和服换上。 出去前对着镜子检查过耳根后的痣被好好遮盖住,又喷了点香水。 五条悟等了半天,见少年依旧顶着那股怪异的花香味走了出来,登时面露不满。 “你是有多喜欢这个香水?洗完澡都要喷??” 太古怪了……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就是很喜欢这个味道,让五条家主见笑了。” 五条悟现在就想把人丢进温泉里,把这身香水味洗掉,闻闻这人原来的味道。 但他在查过伊东摩耶的过敏病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对矿物质过敏的记录,此时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得让人抓狂。 差不多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五条悟先带着人来到用餐的房间,长桌上已经摆上了料,桌子两侧各放了两个软垫,同时其他部员分别在其他房间用餐。 五条悟本来是想安排少年和自己单独用餐的,但是夏油杰以好久没一起吃饭的由坐了进来,禅院甚尔说不放心大人一个人在这里,也跟着坐下了。 就这样,四个人两两坐在一起,面上表情各异地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桌上除了日式料,还有不少甜点。 五条悟基本是甜食不离手,吃了一个喜久福后抬眼看向对面的黑发少年,忽然道:“伊东,给你尝尝我平时最喜欢的点心。” 神宫寺奏吞咽下一口食物,闻声看去,就见对方将一碟圆乎乎的甜点推到自己面前。 “啊,是喜久福。”神宫寺奏总是见五条悟吃这个,其中毛豆奶油口味最甚。 “没错,这是我对你的赏赐,怀着感激的心情吃掉吧。”五条悟双手交环在身前,苍蓝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 夏油杰瞥来视线,紫眸微闪。 悟这时候还想着试探奏,要是真吃了怕是…… 禅院甚尔也注意着身边的少年,心道这六眼小鬼真会来事。 唯独神宫寺奏没有任何心负担,只是看了眼圆滚滚的喜久福上沾着的白色糖霜,莫名不想用手指去捏它。 五条悟见他动作迟疑,就以为是不敢,眼中审视更浓,“怎么了伊东?” 神宫寺奏回道:“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主要不想沾到糖霜,用筷子吃也很奇怪,果然还是算了。 禅院甚尔见状将那叠喜久福拿到自己面前,笑容散漫,“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伊东大人代劳了。” 说完,一手捏起一个塞进了嘴里,三两下吞咽下去,又餍足地伸出舌尖舔去嘴角沾到的糖霜,眯起眼看向面色阴沉的五条悟,“确实很美味。” “你这家伙……”五条悟拍了一下桌子,眼中怒意更盛,“谁让你擅作主张?这是我赏给伊东的!” “能请你别在为难我家大人了吗?”禅院甚尔一手撑着下颌,懒懒抬眼,“他说了不喜欢。” “谁知道是不是在隐瞒什么……”五条悟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冷冷一笑。 禅院甚尔也面露冷意,微微躬起的脊背如同蛰伏在丛林中的猎豹,“五条家主,每个人都有秘密,过分探寻别人的过往可不礼貌。” 夏油杰也低咳一声,“悟,先吃饭吧,没必要闹僵。” “……”五条悟却不顺着他这个台阶下去,从软垫上站起来,看着对面的少年咧开一个微笑,“你不能泡温泉没关系,我为了让你也能得到放松,准备了清水池,要好好享受啊。” 神宫寺奏面色如常地向他表示感谢。 见此情状,五条悟立刻收敛了笑意,迈着不算愉快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用力关上,房间里的人都收回了视线,吐出一口气后继续吃饭。 吃完午饭,不少人都去度假村附近散步,还有一部分留在旅馆的活动室打发时间。 神宫寺奏坐在自己房间的小沙发上处公事,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我说了伊东大人在工作……” 禅院甚尔的声音先响起,随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脚步声靠近。 神宫寺奏从文件中抬起头,就看到俯身逼近自己的五条悟,“您找我?” “都什么时候还在工作?”五条悟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敬业,连出来放松都带着文件,“今天是让你们放松休息的,跟我过来。” 白发少年说完,就自顾自把神宫寺奏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拉起对方的手就往外走。 禅院甚尔看着态度强硬的白发少年,伸手抓住了对方拉着神宫寺奏的那只手,“伊东大人自己可以走,放开……” 再次被阻挠,五条悟看向对方的眼里带着警告,“怎么哪都有你?” “不好意思,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伊东大人。”禅院甚尔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放开,我可不想不小心弄伤了尊贵的五条家主。” “我看你是想跟我打一架吧?”五条悟将少年的手腕抓得更牢,显然不是轻易会让步的性格。 神宫寺奏被这两个高大男性夹在中间,莫名感到一丝头疼,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没事,我会跟您走。”他伸手按向五条悟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以此引起对方注意。 禅院甚尔还想说什么,闻言看向黑发少年,就见对方向自己摇了摇头。 就这样妥协了吗?跟他去的话可是会暴露的啊…… “哼……”五条悟感受到少年微凉的手指按在手背上,垂眸看了一眼,随即对禅院甚尔说,“你主人都这么说了,还不让开?” “……”禅院甚尔缓缓收回手,舌尖抵住口腔一侧,在两个人离开后跟了上去。 奏只是不想让他们在这时候打起来而已,这小子倒会得寸进尺…… 走出去数十步后,五条悟就松开了神宫寺奏,他现在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做不到像以前牵着奏一样拉着对方。 神宫寺奏稍稍揉了揉被抓出了红痕的手腕,脚步轻缓地跟在白发少年身后。 无所谓,他已经出手了。 五条悟走到特意安排了清水池的地方,掀起门口的暖帘走了进去。 神宫寺奏跟在后面,还未看到泡浴的地方,就注意到从里面飘来的朦胧水雾。 走进去先是冲淋更换衣物的隔间,五条悟让他先换衣服,自己抱着胳膊站在外边,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手臂。 禅院甚尔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抬起一边眉毛道:“五条家主真是处心积虑,对我家大人就那么在意吗?” “与你无关。”五条悟没有看他,目光始终落在黑发少年走进的那个隔间。 很快,神宫寺奏就冲淋完并换上了泡浴时穿的衣服,布料比浴袍薄很多,显得他身形纤细,衣服下摆下是两条白皙笔直的腿,膝盖、脚踝和脚趾等地方都晕开淡淡绯红。 当黑发少年走过来时,五条悟率先向其走近一步,低头一闻并没有闻到香水味,却闻到了另一种香味。 和奏身上的不一样…… “你身上怎么还有味道?”他拧起眉心,心中对自己之前的嗅觉产生了质疑。 神宫寺奏目露疑惑,“是里面的沐浴露吧?” “……”五条悟一时有些无语,抬手就用食指戳在少年的额头,“你泡浴用什么沐浴露?!” 禅院甚尔及时把他的手挥开,揽着少年单薄的肩膀向后退,“请你不要对伊东大人指指点点。” 五条悟撇撇嘴,让神宫寺奏先进去泡着,自己走进隔间淋浴换衣。 神宫寺奏回头看了禅院甚尔一眼,让他不要太紧张,然后就向着雾气更重的地方走去。 看样子奏已经有办法应对五条悟了,禅院甚尔抓了把头发,决定也冲洗一遍。 等五条悟换好衣服走出来,禅院甚尔也紧随其后打开了隔间的门。 两个人狭路相逢,在雾气缭绕的走廊无声对视一眼,同时移开眼朝浴池的方向走过去。 五条悟刚走到清水池边,看清了水池后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这尼玛谁撒的花瓣!!? 清澈的池水氤氲着热气,皮肤白皙如瓷的少年安静地靠在池壁,面容被熏出一片薄红。 热水漫过了他的胸口,浸湿衣衫,薄透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显出肤色。 黑发少年伸手撩起漂浮在身边的玫瑰花瓣,清水顺着指尖手腕滴落,指尖被花瓣衬得色泽更加莹润。 “五条家主有心了,知道我喜欢花香,还特意为我准备了玫瑰花浴。”少年声线温润,话语间带着几分愉悦,似乎由衷感到开心。 “…………”五条悟捏紧拳头,对事情的发展一头雾水,也不太想泡玫瑰花浴。 禅院甚尔走过来时吹了声口哨,毫无顾忌地迈入撒满了玫瑰花瓣的池水中,径直来到黑发少年身边,和对方一起抬眸看向踟躇不前的五条悟。 “你不下来吗?还蛮舒服的。”禅院甚尔出声道。 五条悟心里啧了一声,到底还是坐了进去,扯起一边嘴角笑得勉强,“伊东部长喜欢就好……” 到底是谁撒的玫瑰?他要把这混蛋炒了!!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地凝滞,没过多久,五条悟就又不安分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利用这个时间做些什么。 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目光不由在对方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口一顿,随即开口:“伊东,这段时间一直伏案工作,肩膀一定很僵硬吧?” “啊,是有一点。”神宫寺奏已经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对身体的疲惫感受比较淡。 “过来,我帮你按按,不要不识好歹。”五条悟对少年勾了勾手指。 禅院甚尔想把黑发少年拦在身后,结果对方竟然并没有拒绝,起身走向五条悟。 黑发少年起身后,身上被水浸透的衣服贴得更紧,勾勒出一截窄瘦的腰,下摆贴着大腿,走动间不断滴落水珠。 明明那张脸毫无吸引力,这具比例完美的身体却让人移不开眼。 “五条家主,有劳你了。” 当少年来到面前背对着坐下时,五条悟才从恍神中走出,看向眼前少年单薄瘦削的脊背,略微僵硬地抬起了手。 毫无技术可言的按摩在对方薄薄一片的肩膀落下,目光在那细碎发尾下的雪白颈项上细细寻找。 然而只有一片白皙的皮肤,找不到他心中所想的红痣。 或许是被遮住了…… 五条悟心里这么想着,捏着肩膀的手逐渐往上移,越来越没有章法。 禅院甚尔看着这一幕,眼神越发深沉,手按在池底准备随时动作。 就在这时,五条悟身前的少年身子突然软倒下来,靠在他身上像是失去了意识。 五条悟还没摸到少年的后颈,下意识出手扶住对方的肩,低头一看发现对方竟然闭上了眼睛。 “喂,伊东。”他晃了晃少年的肩膀,却只能让少年失去支撑的脑袋向另一边偏去。 禅院甚尔见状立刻起身走过去,抬手在少年脸上、额头摸了两下,神色严肃道:“可能是在热水里泡太久了,要尽快带他出去。” “……”五条悟知道坐浴太久会头晕缺氧,但没想到少年晕得这么及时。 禅院甚尔不等他说话,伸手把黑发少年拦腰抱起,走了出去。 五条悟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探究欲更旺盛。 越是被各种巧合破坏他的计划,他就越想亲自找到答案。 数分钟后,神宫寺奏换回了那身和服躺在被褥中,缓缓睁开了眼,黑眸中尚有些迷蒙水雾。 他扭过头,就看到坐在边上的禅院甚尔,还有站在后面的两个少年。 “伊东大人,你感觉怎么样?”禅院甚尔见他这副表情,才意识到刚才可能是真的泡晕了,伸手抚摸了一下少年的脸庞。 神宫寺奏最早进入水池,在隐约感到头晕时答应了五条悟的要求,然后就放任自己晕过去了。 头一次感谢这具身体那么弱鸡…… “我没事……”神宫寺奏声音微哑,看向抱着手臂的五条悟,“抱歉,五条家主。” 五条悟虽然脸色很臭,心情也很差,但也不至于对一个真的晕倒的人发脾气。 “伊东部长好好歇着吧,有空多锻炼身体,别再一泡热水就昏过去了……”说完,他轻哼一声,越过夏油杰从房间离开。 夏油杰在他走后才稍稍舒缓神色,来到神宫寺奏枕边,“他看上去还不打算停手,真是让人伤脑筋。” 神宫寺奏平静地眨了眨眼,没来由道:“四个月。” “什么?”禅院甚尔疑惑。 “四个月后,咒术局总监更替选举。” 听到少年的回答,二人纷纷沉静下来,心中对他所指的事隐隐有了猜测。 奏要参加选举,成为咒术局总监…… 若是将这种事说给随便一个人听,绝对想都不敢想。 上任督察部长一年不到,就想夺下总监之位,实在有些过于异想天开。 但这仅仅是人们所了解的表层,更深层的却是,大多部门与长老会成员都是奏的势力,早在两年前,奏就已经埋下了这些种子。 但是咒术局总监虽然地位看起来很高,却没有多少实权,可能还没有督察部长能做的多。 夏油杰心中即使存在疑问,但还是选择相信奏的决定,并且开始思考起来自己在这五个月里能帮奏做些什么。 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只能继续当对方的助手,稍微分担一些琐碎工作,保护对方不被伤害,最好能把蠢蠢欲动的五条悟给拦住…… 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夏油杰现在就想立刻从高专毕业,在奏身边全职。 这次温泉之旅结束后,神宫寺奏就继续投身工作,两个高专少年因为开学鲜少光顾办公室,他也乐得清静。 除工作以外,他还为即将空出来的督察部长一职的继任做准备,开始训练他选中的禅院甚尔熟悉工作流程。 禅院甚尔对文书工作头疼不已,但看到黑发少年不容置喙的眼神,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不过在很多方面都有副手辅助工作,只要克服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想吐的冲动就行。 于是,办公室里时常出现禅院甚尔坐在办公桌前,鼻梁上装模作样地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衬衫显出饱满的胸肌,还打着领带,一本正经地看着手里的文件的景象。 而他身侧,黑发少年坐在桌边,双腿交叠,时不时出声指导。 每当禅院甚尔看不下去的时候,都会一把抱住少年的腰,将头埋在对方腹部。 “甚尔,别装死。”神宫寺奏用手中的水笔尾端戳了戳男人的脑袋。 禅院甚尔收紧五指在少年柔韧劲瘦的腰上揉了几下,才回满血条,一双失去高光的绿眸重新看向面前的文件。 还好夏油杰此时已经开学,如果亲眼目睹这个让人心中泛酸的画面,怕是要和甚尔决一胜负。 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不算短。 这段时间里,神宫寺奏再次参加了长老会成员的竞选,以一个并不太具有优势的票数当选。 他参与这次竞选也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想要参加咒术局总监的竞选,这一身份是必要条件。 在这期间里,五条悟一有时间就换着花样试探神宫寺奏,但每次都被对方用各种巧合或意外化解,不仅没有让他打消念头,反倒越挫越勇。 神宫寺奏应对他的试探也越来越娴熟,也越发腻味。 他都烦了,悟竟然还有那么多精力折腾,不愧是年轻人…… 时间很快来到四月,气温回升,樱花盛开,春雨绵绵。 满园樱色之中,整齐排列着一座座墓碑,上面镌刻着每一个死者的姓名。 神宫寺奏撑着伞站在一尊墓碑前,将雨伞前倾挡住落在碑上的雨滴,自己的后背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细密的水珠。 落樱和积水交融,变得暗淡,糜烂,最后被走过的人碾过,彻底失去生机。 神宫寺奏沉默地看着碑上刻的字样,那双幽沉的黑眸看不出情绪,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他要如何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入土之人满意呢? 他开始分不清自己对那些人的恨是为了信介,还是像过去一样恨着他人。 痛苦会变得麻木,恨也是如此。 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虚伪的人了。 抱歉,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这么做。 过了良久,神宫寺奏将伞放在墓碑旁,让其挡住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 他直起身,不顾自己身上沾到细碎的雨滴,抬脚走出墓园。 禅院甚尔撑着伞站在出口处,远远地就看到黑发少年淋着雨走了过来,立刻快步走到少年面前,为其遮挡细雨。 少年抬眸用略显空茫的目光看着他,头发、面庞以及衣服上都缀着细密的水珠,雨不大,用手指就能轻易抹掉这些水迹。 禅院甚尔轻轻用拇指抹过少年的面颊,随后揽过对方的肩,一同往回走。 四月中旬,咒术局展开了三年一度的总监竞选。 多数参选的人都觉得这是个钱多还事少的位子,只要听从声音最大的那一方做出决策即可。 而现任总监已经连任了15年,仅仅是因为大家觉得他很会听取意见,把他们照顾得很满意。 这一次参与竞选的人中,有一个出乎人们意料的角色,那就是督察部长伊东摩耶。 他往这些参选的人中一站,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不光是他那让人震惊到咋舌的年纪,还有让当今咒术局各部门闻风丧胆的行事风格。 虽然实力确实很强,但绝不能让伊东这厮选上,不然届时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竞选的考察为期半个月,那段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互相之间讨论一起投给别人,增加伊东落选的概率。 五条悟得知他参加了总监的竞选后又找了过来,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良久,像是并不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总监可没有督察部长的职权,不仅要听下面叽叽喳喳吵成一片,还要把每个成员安抚好,简直没有比这更憋屈的工作了。 神宫寺奏并没有解答五条悟的困惑,像以往一样送走对方,继续为竞选做准备。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 万众瞩目的竞选大会当天,最终结果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得票多的,竟然是那个被众人排斥忌惮的年轻人…… 霎时间,不知内情的人只觉得咒术局要变天了。 震惊之余,又存在一丝侥幸,万一这小子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还是会被赶下台。 所以对方也只能得意这一段时间,不足为惧…… 身穿笔挺正装的黑发少年在众人复杂的视线下走上台,双手撑在演讲台上,扬起一抹从容的微笑,温润的声线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 “诸位,让我们一起迎接全新的咒术界吧。” 这并不具备攻击性的声音落入人们耳中,却激起层层冷汗。 和他们想的一样,少年刚上任,就在第一次成员会议上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基于过去延续至今的规定新增修订的规则意外地通过了长老会审核,并且很快颁布下来,里面的规定更细致,所对应的惩处措施也更严格。 凡是对此有异议的人,都被新任督察部长抓回去教训了一顿,见过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一次后,那些人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敢吭声了。 当然,新修订的规则中也有对总监的要求与制约,但问题是现在的总监做事找不出错处,他只是单纯地处了一些违反规定的人,并没有做出无缘无故迫害他人的事。 正是因为没有由指责,许多人只能战战兢兢地在他手下工作,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触犯了规定。 与此同时,曾经被判罪的人也根据最新条例加重了处分,关在深室中的时间几乎翻倍。 在将这一消息通知给禅院直哉等人后,身处办公室的神宫寺奏就收获了一连串的恨意值。 【恨意值+1】 【恨意值+1】 …… 【恨意值+1】 【当前恨意值:65】 【检测到恨意值过半!将赋予宿主随机负面效果,请宿主及时清除恨意值,避免影响任务进度!】 【嘀——获得减益buff:体质下降,五感下降。】 【随机减益疾病:卟啉症,该症状将持续15天,若是恨意值仍过半,将随机赋予其他减益疾病。】 几乎就在系统声音结束的一瞬间,神宫寺奏整个人疲惫了很多,透过窗户照进来阳光仿佛正蚕食着他的表皮,带来阵阵刺痛。 他撑着桌面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办公室里的光线暗下来,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卟啉症,又称吸血鬼症,貌似只是怕晒到阳光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思及此,神宫寺奏再次坐回座位,却在拿起文件后顿住了。 如果将窗帘拉上,而房间里没有其他傀儡补充视野,他根本无法处工作。 真是让人苦恼…… 当天,五条悟再次来到总监的办公室,依旧没有敲门,一走进去就稍稍愣住。 只见光线明亮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兜帽披风的少年,宽大的兜帽将他的脑袋完全遮盖,只露出白皙的下半张脸,而他捏着水笔的手,则戴着黑色手套,衬得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喂,你这是什么打扮?cos吸血鬼吗?” 第68章 神弃之子 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神宫寺奏听力下降, 五条悟的声音就像是蒙在厚厚的棉被中,需要仔细分辨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还真被对方说对了,他现在的状况和吸血鬼没什么不同。 “五条家主, ”神宫寺奏停下写字的手, 抬起头, “只是稍微出了点状况,不用在意。” 他的视野已经完全模糊, 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形色块在动,通过窗外的傀儡生物的视野填补, 方能看清五条悟具体是什么表情。 可五条悟哪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人, 反而对神宫寺奏的情况更加好奇。 他走到办公桌前, 弯下腰仔细观察少年兜帽下的面孔, 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双眼睛……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虚虚的, 略显空洞, 像是隔着什么在看他。 五条悟心中掠过疑问,并没有立刻指出来, 而是伸手勾了勾兜帽的帽檐,“所以是什么状况?真变成吸血鬼了?” 也可能是不能晒太阳的疾病,他对此隐隐有些印象。 “这倒没有,只是不能晒到阳光。”神宫寺奏平静回答。 “既然这样, 直接把窗帘拉了不就好了?”五条悟道出了心中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微微眯起眼, 在少年出声之前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办公室里光线稍暗, 但不会影响眼睛正常工作, 五条悟再次来到少年对面,抬手把那兜帽掀下去,俯身观察对方的眼睛。 “伊东总监, 这样不是更方便吗?何必多此一举呢?”五条悟的目光直直落在黑发少年脸上,一寸寸地在那双没有聚焦的黑眸上游移。 被注意到了呢…… 神宫寺奏看着眼前靠近放大的模糊色块,轻眨了下眼睛,面上维持着淡笑佁然不动,“啊,确实如此,是我太愚笨了。” 五条悟继续盯着他,声音压低了些,“伊东总监,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咒术局在你的新条规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你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吧?”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三个月时间坐上督察部长,一年不到铲尽御三家及旁支的势力,同时还要在咒术局暗中布下自己的势力,最终助自己坐上总监之位,用全新的秩序清咒术局全体上下。 这谋划能力超出了五条悟现在的认知,他只觉得少年背后可能还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存在支撑对方走到现在。 可能是从没有见过的术式,也可能是一群对咒术局深恶痛绝的人。 而眼前的少年,这个与奏有着诸多相似点的人,很可能就是在那些人的掩护下伪装出来的假身份。 五条悟经过这么久的试探,每次都差一点点,让他抓狂已久,次数一多,巧合就成了必然。 少年在刻意向他隐藏,他也在潜意识中把对方当成奏伪装的身份。 但他从不直接问对方是不是奏,他要自己找到证据,当着少年的面亲自在对方面前摊开,他要对方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如实给出回应:“这仅仅是开始而已,新秩序的稳固并非一朝一夕,还需要像五条家主这样的领袖引导大家才行。” 五条悟轻哼一声,虽然他也没觉得新秩序不好,但看着黑发少年就想跟他抬杠,“我可担不起这责任,学校里的老师可都因为我头疼得很呐。” “五条家主过谦了,你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神宫寺奏并没有恭维对方,他确实很看中五条悟的能力,也因此愿意把更好的机会留给对方。 “哦,这么说你一直都看在眼里?”五条悟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是自然。”神宫寺奏的视线虚虚地落在对方衣服上。 五条悟却突然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低声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看我?” “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到了?” 神宫寺奏失去焦距的视线在那张模糊不堪的面孔上移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默默收紧,声音平淡道:“应该是最近用眼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我刚进来的时候,伊东总监分明还在写文件。”五条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总不能那么巧,我一进来你眼睛就不好了吧?” 在他* 拉上窗帘之前就察觉到对方眼睛不太对劲,一定和窗外的什么有关,对方就是靠着外面的东西才看到的。 所以才会在不能晒太阳的情况下不拉窗帘,而是戴着兜帽和手套…… 神宫寺奏心说怎么不可能,“我若是说就是这么巧,五条家主会信吗?” “我信你个鬼……”五条悟倏地收回手,侧身坐在办公桌上,低头在少年依旧从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 黑发少年寡淡的眉眼稍稍舒展,脸上笑意有几分无奈,“那我就没办法了。” “需要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吗?”五条悟勾起唇角,观察着少年的反应,“这样你才能看见……我说得对吧?” “……”神宫寺奏没有立刻回应,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貌似不会有太大影响。 “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 五条悟扭头看去,就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神宫寺奏慢一拍才转过去,勉强从从举止和脚步声判断来人是禅院甚尔。 “五条家主也在啊……”禅院甚尔从五条悟身上移开视线,便注意到神宫寺奏披在身上的黑斗篷,还有黑手套,目光微顿,“伊东大人这是怎么了?” 听说五条悟又来找神宫寺奏,他马上放下手里的事赶过来了,对眼前少年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 而且还把窗帘都拉上了,这样会“看”不清的吧? “你家大人眼睛看不到了,还不能晒太阳,你身为他的左右手是吃什么干的?”五条悟从桌面下来,双手揣进裤子口袋,挺直脊背抬起下巴看着禅院甚尔。 眼睛的问题禅院甚尔还知道,不能晒太阳是怎么回事? “伊东大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禅院甚尔走到少年身边,“我带您去医生那检查一下。” 神宫寺奏视线落在他身上,觉得没必要,“不用,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 “你是来汇报工作的吧?”神宫寺奏打断他,“现在可以开始了。” 禅院甚尔欲言又止,半晌后直起身看向五条悟,“不好意思,五条家主差不多可以离开了,接下来是工作时间。” “嘁,你就听他逞能吧!”五条悟心里对禅院甚尔不合时宜的到来感到不满,但他已经找到了突破点,相信下次就可以证实黑发少年的身份。 说完,他瞥了少年一眼,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待五条悟被这一由劝走,神宫寺奏便戴上了兜帽,让禅院甚尔拉开窗帘。 禅院甚尔照做了,回过头看着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心中有些担忧。 怎么会突然得这种病呢? 是体质的问题吗? 果然是最近太忙,以至于疏忽了身体健康的原因。 “伊东大人,身体出了问题就要及时治疗,你这种坏习惯可不好。”禅院甚尔出声劝道。 神宫寺奏重新拿起笔开始书写,声音有些沙哑,“无碍,不用管。” 反正也治不好,15天刷新一个负面病症,等时间一久就该习惯了。 禅院甚尔却以为他不想因为这点事浪费时间,看着少年日复一日坐在办公桌前伏案工作,他都为对方感到疲惫。 自从他当上督察部长之后,每天都忙得没多少时间消遣放松,而且这还是在有副手辅助的情况下。 而神宫寺奏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做,几乎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其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那些不听话的人我都好好收拾过了,新规定已经步入正轨,你稍微放松一下没有关系的。”禅院甚尔走到少年身侧,抬手按在对方戴着兜帽的脑袋上。 “这才一个月不到,还不能松懈。”神宫寺奏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望向对方,缓缓弯起唇角,“而且五条悟就差临门一脚了,我要在这之前揭露真相,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禅院甚尔只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的全体会议……” “这么早?” “嗯,所以必定会引起骚乱和不满,到时候就麻烦你镇压了。”神宫寺奏身体异常疲惫,但一想到明天的会议,精神就莫名振奋。 真期待那些人看到真相后的表情,愤怒,不满,鄙夷,他都会全部收下。 禅院甚尔的心渐渐揪紧,虽然为少年担忧,体内潜伏着的危险因子却格外活跃。 “我知道了,我会为大人除尽一切不服。” …… 当天,五条悟回到高专宿舍,一个人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找到了夏油杰。 “杰,你在伊东那实习了两个月,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夏油杰突然听到这个问题,略一思索便回道:“就是个能力很强的年轻人,现在看来也很有野心,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怎么了吗?” 丸子头少年神色自然,除了最初的迟疑,五条悟看不出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或许是他想多了……? 他干脆坦白:“我越来越怀疑他和奏的关系了,你说奏会不会并没有死?” “但你的六眼……”夏油杰心头一跳,没想到五条悟已经开始抛开六眼的问题作出了这么大胆的质疑。 “我的六眼确实能看穿一切术式,但如果是非术式手段制造的障眼法,还是会被骗过去。”就比如他多次试探黑发少年的面孔,想要摸出是否有类似易容的痕迹,但每次一深入就会被打断。 所以肯定有猫腻。 夏油杰紫眸微敛,沉声道:“可是伊东的术式你不也能看到吗?即使他不愿使用,这也会是障眼法吗?” “……说不定呢。”五条悟望着天色渐暗的天空,把自己今天发现的事告诉了对方,“伊东的眼睛有问题,他明显是靠另一种事物才能看见,但我却察觉不到会是什么。” “这样么……”夏油杰眉心拧起,这段时间没有去看奏,十分在意对方的眼睛问题为何突然变严重了。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没有漏掉他眼里的沉思与关切,心中生出一个疑问。 杰会不会在他之前就确认了?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关心伊东的情况? 他没有细想下去,决定明天在会议结束后再去找伊东。 夏油杰听了他的打算,也没多少反应。 自从奏当上总监,他就知道总会有一天要将答案揭露出来,而且悟都已经怀疑到这个份上了,看来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只希望到那时,知道了真相的悟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来。 …… 隔天,全体会议召开。 偌大的会议厅陆续坐下参会的人,在会议开始前已经坐满,时不时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 这是自新任总监上位以来召开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模式根据新修订的条规做了改动,主要是各部门的工作总结汇报,以及总监对现状的评判与对未来的要求。 会议的每一个议题都会记录下来,传到每个部门互相监督提醒。 干部们算是第一次面对总监对自己工作的要求与评价,更是怕了总监身边的督察部长,心中忐忑不已。 会议开始前一分钟,众人怀着不安等待的黑发少年才正式步入会议厅。 身穿笔挺制服的少年步伐平稳,垂在身侧的手戴着黑手套,面容神色淡淡,虽然年轻,周身却散发着上位者才有的矜贵和高傲。 少年身后跟着一个拿着黑伞的男人,身形高大,五官俊秀,嘴角刻着一道疤痕,显出不太好惹的痞气,正是这段时间让人们瑟瑟发抖的新任督察部长。 会议厅内嘈杂的声音霎时间停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着黑发少年移动。 神宫寺奏在位于会议厅视线最中心的演讲台前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撑在桌面,无神眼眸仿佛能与每一道视线交汇,扬起嘴角说道:“诸位,第一次全体会议正式开始。” 坐在台下的众人不禁咽下一口唾液,想着谁会是第一个出来汇报的,就听少年温润的声音继续道: “在汇报之前,我有件事要向你们公布。” “?”听到这里,众人的心倏地一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条悟抱着胳膊坐在其中,蹙眉看着台上的少年,一颗心莫名悬了起来。 神宫寺奏借着外面的鸟雀傀儡大致看到众人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加深,抬手摸向自己的鬓角附近,一点点将活似真人皮的易容道具撕下,在一阵吸气声中露出了那张掩藏在伪装之下的真容。 “!!!!??” 在短暂的震惊失声之后,全场骇然。 “怎么回事!?” “不是伊东摩耶!?” “你是什么人???” 五条悟瞳孔骤缩,悬着的心脏在少年撕下易容的那一刻骤然坠落,交环着的胳膊顿时放下,用力握住了椅子扶手,身体前倾想要立即冲到少年面前。 是奏……真的是他! 除却心中猜疑终于得到证实后的感受,还有对少年这种做法的惊异与不解、 这样的话,不就再次站在风口浪尖了吗? 少年那张与伊东寡淡的眉眼截然不同的面容上绽开一抹昳丽浓稠的微笑,眼底是毫无温度的骄矜倨傲,姣好的唇扬起,竖起食指挡在唇前。 禅院甚尔见状,用手中的长柄伞敲了敲地面,在木制地板上发出重重闷响。 “闭嘴……听总监说话。” 众人见到男人露出不善神色,多数都后怕地噤了声,少部分的人还在嘀咕。 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太让人摸不清头脑,他们的总监不是伊东摩耶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伊东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被替换掉的? 神宫寺奏放下手,重新交叉在一起抵着下巴,声如碎玉,“我的名字是神宫寺奏,你们的新总监。” “伊东摩耶早在去年六月就已经死了,所以从督察部长到如今,一直以来都是我。” “……” 众人闻言面色各异,质疑、恐惧、惊愕、茫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渐渐的,有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些许印象。 “神宫寺奏……不是之前高濑尚处死的人吗?” 这一句话就如同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顿时激起周边人更为激烈的反应,场面再次沸腾起来。 “他没死!?”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禅院甚尔再次敲了敲地面,才让这些声音渐息,绿眸一瞥,就见一个干部站了起来,横眉指着少年道: “你是戴罪之人!欺骗隐瞒身份混进来,根本不应该坐上这个位置!” 五条悟立刻冷眼看去,默默攥紧了拳头,心中却对神宫寺奏在所有人面前卸去伪装的行为感到困惑与担忧。 有人正要附和,台上的黑发少年却发出一声嗤笑,很轻,落在那人耳中却极为刺耳。 “你若是不服,完全可以写下诉状弹劾我。”神宫寺奏笑得戏谑,一双迷蒙的凤眸睥睨众人,像是对他们的质疑嗤之以鼻,“或者你也可以凭本事坐上这个位置,到时候我一定拱手相让。” “……”那人被他这句话彻底噎住,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对方确实是靠自己的本事和手段坐上总监之位的,还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他们到现在都敢怒不敢言。 五条悟看着完全压制住所有人的少年,目光闪了闪,他何曾发现奏拥有着如此强悍的一面,又不由为这样的少年吸引。 到底哪个才是你? 在禅院甚尔再次一脸不耐地警告所有人安静之后,神宫寺奏进入正题。 “那么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了,就让我们开始汇报吧,从人事部先开始。” 话音刚落,人事部长站了起来,走下去为众人汇报工作。 凡事都要有人开个头,人事部长就是神宫寺奏选出来正风向的,他们之间早就协调交易过。 在场其他人若是看到有人选择服从,自然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在人事部长结束后,神宫寺奏也做好记录,针对一些问题提出建议和规划,随后就让下一个人开始。 不知不觉间,会议厅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肃然,少年的声音清冽,对人们的评价一针见血,让人不敢轻视。 哪怕有的人心中再不愿,也不得不按照规定去做。 直到会议结束,彻底换了副面孔的新任总监离场,人们才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想到本该死去的罪子竟然改换面貌进入咒术局,甚至坐上了总监的位置,阵阵寒意从脚底蔓延。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非但不清楚背后的前因后果,还被少年出言嘲讽,简直是当今咒术界一大耻辱事件。 五条悟在少年离开后立刻起身追了出去,远远地看到站在黑伞下的背影,蓝眸神色微凝,出声唤道:“奏!” 然而在他的视线中,少年并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被禅院甚尔揽着肩一步步离去。 “……”五条悟眉心紧蹙,面上隐隐浮现一丝愠怒。 为什么不回应? 他攥紧了五指,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神宫寺奏正走着,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脚步猛然一滞。 一扭头,就对上五条悟带着不满的面孔。 他听到对方叫着他的名字,声线微冷。 感受到白发少年传达出来的怒意,神宫寺奏弯起了上挑的凤眸,“啊,是悟啊,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就等到了办公室再说吧。” 五条悟闻言面色微变,对他这种无视自己后又淡然揭过的态度有些不悦,眼中情绪沉淀,说道:“行……我们之后慢慢谈……” 禅院甚尔看着五条悟眯起绿眸,刚才他其实听到了对方叫奏的声音,而不知为何听力受损的奏自然是听不到的,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或是提醒对方。 真想把这小子踢出奏的视线范围……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五条悟此时的怒意是由何而来,主观认为是因为他的瞒骗,毕竟他用伊东的身份多次激怒对方,还次次让对方的试探落空。 悟会讨厌他的吧…… 看着从去年到现在慢慢上涨了几点,稳定在89点的好感度,除了对于高好感度的排斥,神宫寺奏还感到一种莫名的低落情绪。 他好像并不想让对方厌恶自己。 回到办公室后,禅院甚尔把窗帘一边拉上,让阳光不会照到少年所在的办公桌,又可以让对方通过外面的傀儡看到,做完这一切便被少年暂时请了出去。 离开前,禅院甚尔看着五条悟,眼中都是对他的提防。 神宫寺奏却让他放心,说自己只是和五条悟谈话。 禅院甚尔心道怎么可能,这小子的眼神恨不能一口吃了你…… 但是他不得不听从少年的要求,出声警告道:“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绝不饶你。” “……”五条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便牢牢锁在黑发少年身上。 关门声落下,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凝滞。 神宫寺奏靠坐在椅子上,抬眸看向五条悟,等待迎接对方的质问。 五条悟胸口微微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向着少年重重迈去脚步,然后双手用力拍在办公桌上,俯身凝视着将近一年未见的面容。 不,其实他们一直都有见面接触,只是奏将自己隐藏起来了。 想到这段时间的试探,还有奏对自己的无视,五条悟眉心锁得更紧。 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激怒他? “奏,我现在很生气……” 神宫寺奏闻言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我知道。” 他让自己尽量显得不那么在乎,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五条悟见他这副不在意的模样,那股闷忿顿时冲撞在心头,睁大双眼,身体又向下倾了几分,压低声音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要无视我?” 这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强烈的不满。 神宫寺奏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眼睫低垂,随口道,“无视了……又怎么样?” “……”五条悟按在桌上的五指骤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浮现。 在确认了对方故意无视自己之后,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简直要将他的心都要焚毁。 假死,隐瞒身份,进入咒术局,甚至成为总监,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他从头到尾都被对方蒙在鼓里,对着几乎碎裂的咒具日日哀伤愤懑,又和对方伪装的伊东摩耶针锋相对,如今更是在对方主动揭露身份后遭到无视…… 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他?是不愿相信他吗? 看着他被自己耍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然而即便五条悟此时有万般不解和愤怒,却根本舍不得发泄在这个少年身上。 他知道对方每走一步都十分艰辛,他都知道…… “奏,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五条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嗓音低哑,“你是怎么做到骗过我的?” 神宫寺奏把自己回答夏油杰的话再重复了一遍,“我有其他帮手,就算是你也发现不了。” “是什么人?不能告诉我吗?”五条悟对少年的隐瞒下意识警觉。 “他们只是帮我瞒过你的六眼而已,除此之外我不能告诉你。” 五条悟稍作思忖,便暂时越过这个问题,继续问:“所以高濑尚当时只是配合你演戏,你们什么时候有的交集?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是在……信介那件事之后吗?” “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神宫寺奏不打算隐瞒自己的事,索性说了出来,“你也知道我是盘星教神子,最初要追溯到平安时代。” “所以……?” “我一直都有平安时代的记忆,高濑尚那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而是我在那时就认识的人。”神宫寺奏说着勾起嘴角,“本来我是想杀了高濑尚为我所用的,发现之后只好将计就计。” 五条悟眼眸微颤,呼吸不由放轻,不知是少年保留有过去记忆的信息量过大,还是少年笑着说会杀了那人给他的冲击太强。 但转念一想,高濑尚那种人死不足惜,唯一的疑点只有奏现在术式。 很快,含笑的少年收敛了表情,继续道:“信介是开始,那时我就瞒着你们开始行动了。” “我做得还不错吧?现在的咒术界可还让你满意?” 为了能够送上这份礼物,不枉他和悟斗智斗勇这么久,现在,他终于可以向对方说出这句话了。 “……”听到少年仿佛在向他炫耀成果,寻求夸赞的话语,五条悟兀自抿着嘴,眼睫颤了颤,全然不解少年为了这些事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即便保留着过去的记忆,但奏却是和他一起长大,朝夕相伴的存在,他始终不愿相信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都是对方的伪装。 对方一定也以同样的情感看待他,看待信介,看待身边的大家,才会独自背负了这一切。 一想到这些,五条悟就觉得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伴随着闷痛。 “把障眼法撤掉,我要看看你现在的术式。”他的声音不太平稳。 神宫寺奏稍稍露出苦恼神色,思索着该不该在对方面前暴露术式,随后垂下眼睫,淡声道:“抱歉,只有这件事我不能满足你。”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露出不解神色,转身从办公桌前走到少年身侧,一手按在椅子上,一手按在桌面,压低身体紧紧盯着对方,瞳眸微颤。 “为什么不能?你还要向我隐瞒吗?” “没错,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满足,唯独这个不行。”神宫寺奏舒缓了神色,偏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嘴角抿着淡淡弧度。 这种事没必要让悟知道,只会徒增苦恼罢了。 对方若是讨厌他,那就不应该心存负担。 反正三年后,或许更短,他会自觉消失。 五条悟见他这般固执,心中既焦急又火大,无处发泄,最终只能伸手捏住少年的面颊,手指颤抖却不愿多用几分力气。 太瘦了……脸上都没有多少软肉…… “你说其他任何事都会满足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吗?” 神宫寺奏没有避开他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微微颤抖,只以为对方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扬起笑意,抬起尚且戴着黑色美瞳的眼睛,直直落在那张模糊的面孔上。 “不会,悟要是想拿我解气的话,我都会接受。”黑发少年清冽好听的嗓音染上几分笑意,“我确实一直在瞒骗你。” 五条悟眉心拧得更紧,捏着少年面颊的手收紧了几分,“你觉得这样就能消除我的怒火吗?” 究竟是什么术式不能让他知道?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眨眼,随即轻笑一声,略显苍白的面色更为秾丽,“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想怨就怨吧。” 五条悟简直要被现在的奏气疯了,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愿意坦白了,还故意隐瞒这么重要是信息,这让他如何去怨? 他怎么可能舍得怨对方? “奏,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你?”五条悟俯下身又靠近了几寸。 神宫寺奏垂着眼睫不语。 他觉得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五条悟还不骂他已经算很克制了。 五条悟垂眸看着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晦涩情绪,随着翻涌起来的烦躁情绪升起的,还有沉淀压抑了近一年的情意。 奏这个大笨蛋…… 他的拇指顺着少年触感柔软的面颊下移,缓缓摩挲过嘴角,在较为饱满的下唇处停留,然后反复按压揉弄,将原本色泽浅淡的唇瓣揉至较为艳丽的绯色。 神宫寺奏被他这样揉弄下唇,对这个带着暗示性的动作有些困惑,缓缓眨了下眼,就听对方沉声道: “我来告诉你……” 说完,五条悟索性破罐破摔,低下头便将少年的唇堵住,张开嘴用牙齿叼住唇肉,蓝眸始终盯着少年的双眸,恶狠狠地在上面留下齿印。 即便如此,神宫寺奏都不曾露出痛苦神色,虽然对五条悟突然的入侵感到排斥,但还是仰起头忍耐着与他人口齿相触的不适感。 细密的啃噬过后,是毫无章法的扫荡,从上颚到口腔内壁,每一次都激起层层酥麻,神宫寺奏不由握紧了手,下意识就要退开。 然而五条悟及时察觉到他的退缩,一手按在少年脑后,另一只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迫使他继续承受。 神宫寺奏感觉呼吸越发沉重粘腻,时常被对方堵得喘不过气,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低低的闷哼。 仅仅是被含住舌尖,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眼睫微颤着泛出生性泪水。 接吻好可怕…… 他的口腔都要融化了…… 五条悟看着眼瞳轻颤的少年,最终还是在那滴泪水滑下来之前放过了对方,分开时还藕断丝连。 少年有些茫然地张着嘴喘息,白皙的面容浮上瑰丽的薄红,从脖颈红到耳根,眼尾也挑上绯色,唇瓣在反复吮咬后变得更为艳丽,微微有些发肿,正泛着晶莹光泽,可以看到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红艳舌尖。 五条悟蹲下来扶住少年发软的身子,手指抹去对方嘴角的津液和眼角的泪水,沉淀着闪烁情绪的双眸望着对方,哑声道:“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除非你愿意坦白,不然我是不会停手的。” 神宫寺奏从缺氧的状态恢复过来,舌头都麻木了,抿着红肿的嘴唇,眨了下迷蒙的双眸便移开视线。 他想不通为什么五条悟会用这种方式发泄怒气,简直比任何辱骂和羞辱都要难以忍受。 “奏?”五条悟出声唤道。 “不行……”神宫寺奏睫毛轻颤,仍是不愿松口。 五条悟闻言重重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将另一半窗帘拉上,办公室内的光线变得昏暗。 随后,他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椅子把手上,将眼神无光的少年困在自己与椅子之间。 这样一来神宫寺奏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有黯淡的朦胧色块,只能感觉到一片阴影将他罩住,随后是五条悟喷洒在耳边的灼热呼吸,令他耳朵发烫。 他偏过头躲闪,又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扶住了面颊,心中刚冒出不好的预感,就听对方带着磁性的微哑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说过,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话音一落,神宫寺奏的声音又被对方吞进了唇舌之间。 第69章 神弃之子 我和惠一起睡 对于一个掌控欲强的人来说, 被迫承受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神宫寺奏听着落入耳中有些朦胧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感受到身体在五条悟的围追堵截中产生的异常变化,觉得再这样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伸手推拒了几下, 却根本无法撼动五条悟的桎梏, 反被对方叼着舌尖咬了一下。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交换口水这种事情有独钟, 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他不容许自己在这个重要的时间里失去控制。 这么想着, 神宫寺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反咬回去, 试图让五条悟吃痛后停下来。 然而当他咬上五条悟的下唇, 紧蹙着眉心, 用那双被水雾冲淡了冷漠与凌厉的凤眸瞪着对方的时候, 虽然成功换来攻势上的停顿, 却在片刻后遭到更深入的侵袭。 神宫寺奏:能不能下班再…… 系统:或许宿主应该庆幸现在是上班时间……? 一次反击未成, 神宫寺奏并没有放任自己这样下去,屈起膝盖顶在五条悟的腹部, 颤抖着使出力气想要将人推开。 五条悟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力道,稍微分神放下手顺着少年的膝盖向下抚去,手指划过西装裤勾勒着纤细小腿的顺滑布料,来到裤腿边缘并未停留, 径直握住下方裹在袜子里的脚踝。 灵活的手指慢慢钻入裤腿, 在袜筒边缘摩挲,指端触及细腻的皮肤。 神宫寺奏的注意力不由分散开来, 一时不知该顾及无处可躲的口舌, 还是握着他的脚踝一点点钻入袜筒,在他腿上抚摸揉捏的手指。 终于,五条悟放过了他, 经过反复贴合碾磨变得炙热,仿佛黏连在一起的软肉,在分开抽离的那一瞬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神宫寺奏不甚敏锐的听力恰好捕捉到这一声响,恨不能把自己的脸埋进办公桌底下。 他的脚踝仍被对方攥着,没能抽回来,眼前的色块依然凑得很近,灼热的气息扑洒在颈侧。 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五条悟的状态,他还是抬起手试图将对方推开。 “到此为止,我还有工作要处……”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缱绻意味,恍若冰山出现了裂纹。 五条悟原本打算先放过对方,这一系列报复性的吻不曾包含对少年的幽怨,更多的是失而复得后内心翻涌的欣喜,还有对其倔强固执而他却无能为力的疼惜。 他想要和奏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他就怕少年像现在这样独自忍受痛苦却不愿告诉他。 然而对方得到喘息空间说出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埋怨,也不是疑问,更不是服软,反而是这些工作。 这个时候还在想工作! 少年戴着手套的手拦在了五条悟下半张脸,正缓缓用力向外推。 五条悟眉心稍拧,眼睛一眯,握着少年脚踝的手抽出后偏转方向,胳膊勾住对方的腿弯,一把将其拦腰抱起。 脚步一转,轻若无骨的少年就被他放在了办公桌上。 “总监大人不是要和我谈话吗?”五条悟垂眸看着神色有些不悦的少年,双手分别捉住了他的脚踝和抬起的那只手,“工作就那么重要?” 哪怕你多叫一声“悟”,他都不会这么偏执。 神宫寺奏坐在办公桌上,撑在身侧的手摸到了纸张,没有过多用力以免将纸弄皱。 他心说这当然很重要,稍稍抽了抽被对方抓住的手,淡声道:“没错,而且你这样……根本不能好好谈。” “难道不该是你不好好坦白吗?”五条悟的手指捏在对方袖口与手套之间,缓缓顺着两者间的细缝划入,贴着那里的皮肤摩挲,慢慢地探入手套边缘。 修长的手指越来越深入,来到少年掩藏在黑色布料下的柔软掌心,手套随着这一动作向下滑去,露出半截雪白的手掌。 当他的手指穿插.进指缝之间,黑发少年的指尖不由一颤,隐隐有了退缩之意。 在这之前,五条悟便张嘴咬在了对方的手腕上,牙关咬合,带着几分克制与狠劲。 神宫寺奏不怕疼痛,也乐意接受对方施以疼痛,但却接受不了用咬的。 他身上那么脏,怎么下得了嘴? 手腕上的痛感减轻后,接着便是手掌,神宫寺奏眉头一跳,立刻出声制止:“停下……不行……” 他说着,另一只手按在五条悟的脑袋上推拒,却在对方伸出舌头舔舐后* 颤抖着卸了力道。 被……被舔了…… “悟,你不觉得脏吗?” 五条悟又在他手上印下了一个牙印,抬头看着一脸不解的少年,砸吧砸吧味道,“不脏,奏身上是香的。” 因为少年今天没有喷那个香水,能嗅到淡淡冷香,只想一直贴在对方身上不挪开。 “……” 神宫寺奏秀挺的眉再次拧紧,再次张嘴想要呵止对方,下一刻就被握着脚踝被迫抬起了腿。 他被烙印上齿痕的手得到解放,在身体向后仰时撑在身侧,对五条悟这样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你这是做什么?” 把他的腿抬那么高干什么? 五条悟几乎把少年的腿举到了自己肩头,让对方的脚踝抵在肩膀,被表面锃亮的皮鞋裹住的脚因为紧张而绷直上翘,似乎不愿让鞋底触碰到他的衣服。 “当然是给不听话的奏哥哥一点惩罚。” 不是总监大人,也不是奏,而是奏哥哥…… 神宫寺奏稍一恍神,就被对方挽上了裤腿,原本被掩盖的皮肤乍一接受到微凉的空气,令他警惕地动了动。 然而五条悟将他的脚踝攥得牢固,非但没抽回,小腿上还被咬了一口。 “!!” 神宫寺奏立刻抿紧了唇,五指攥起,用了更多力气想要抽离,都于事无补。 当对方第三次咬下去时,终于心下一横,冷声道:“够了……五条悟……” 被叫了全名的五条悟动作一顿,拇指按在印上三个鲜红齿痕的白皙小腿上,看向面露不耐的黑发少年。 神宫寺奏已经撑坐起来,身上笔挺整齐的制服因为这个动作在腰腹处堆积起褶皱,被迫抬高的一条腿稍稍收回,膝盖抵在自己胸口,额前发丝微乱,朱唇略显红肿,神态再怎么清冷倨傲都掩不住那股由内而外惹人心颤的诱惑力。 “我说了,适可而止。”神宫寺奏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冷硬,“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的地方就是这里……” “讨厌?”五条悟听到这个词心头一跳,握着脚踝的手稍稍松开。 神宫寺奏趁机放下腿,被撩起来的裤腿滑落,蹭过泛着热意的齿痕,带起一片酥麻。 他的眉眼却因此更为冷淡,一边被剥除一半的手套,一边继续道:“没错,你总是自顾自缠着我,像只狗一样,这让我很心烦,我就是不愿再应付你,才会从高专离开。” 虽然五条悟确实过于粘人,但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和高专的大家待在一起,五个人,一个都不能缺席。 他说这话也只是想让五条悟对自己失望,本来以为自己对推开别人这种事已经习惯了,说出来的时候心脏却感到莫名的抽痛。 五条悟没有忽略掉他垂下眼睫时的轻颤,就算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表情,他依然不会被少年的话骗过去。 他知道对方只是想让自己放弃,让他毫无负担地对一个冷心薄情之人死心,然后继续对少年的付出与忍耐一无所知。 而奏越是要把他推开,他就越不能放手。 “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吗?”五条悟声线微颤,俯身摸向少年的脸庞。 神宫寺奏偏过头想要从桌上下去,眉心微拧,“我只是实话实说。” “有句话,你确实说对了。”五条悟一手揽住他的后腰,低头将脸贴在对方颈侧,闻嗅着熟悉的气息,“我就是要一直缠着你,你说我像狗,那我就做给你看……” 神宫寺奏躲不开他湿热的吐息,听到后面更是不由一愣,随即便被对方扯下了衣领,颈侧传来一阵刺痛。 我说你是你就是了吗!? “别咬……这里……” 手腕和小腿倒无所谓,但是这里会被看到的啊。 五条悟没有用很大的劲去咬,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两排齿痕后便松开对方,看着那张薄红未消的冰冷面孔,沉声道: “不行。” 他捉住少年的肩将人翻过来趴在办公桌上,在对方想起身时一手按住那截纤细的后颈,俯身压住少年的脊背。 神宫寺奏的脸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一只手支撑在上面施加向上的力道,这个姿势让他毫无遮掩的后颈完全暴露在五条悟面前。 在后颈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挲后,他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立即抬起手肘抵抗身后人的入侵。 他的手刚有动作就被五条悟抓住,按在了桌面上,后衣领也被挑开,随后湿热的气息附着在了脖颈上,那片嫩肉被牙齿咬住、碾磨,泛起轻微刺痛。 接着,柔软湿热的触感落在后颈,集中在某一点上舔舐,令他腰间渐渐泛起了阵阵酸软,无法伸直的腿随着挣扎晃动,脚尖不稳地点在地面,鞋后跟微微发颤。 神宫寺奏感觉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个被一只大型犬按着啃的肉骨头,废柴一般的身体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满含憋屈受尽欺负。 五条悟在少年后颈的那颗痣周围印下齿痕,又将那颗鲜红的痣碾弄得更为艳丽,周围那片雪白的皮肤印上了糜丽的色泽,仿佛盛开的绯红花蕊。 做完这一切,他才停下动作,下巴搁在少年的肩上,双手从后面将其拥住。 “奏……”略微带着哑意的声线低低响起,唤着少年的名字。 神宫寺奏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却没有给予回应,只想从桌上起来。 “奏哥哥……” 又一声呼唤在耳边响起,热意顺着耳廓蔓延。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手肘顶了顶身后的人,“够了吧?” 五条悟抱着他的手臂有收紧了些,脑袋埋在他颈侧,闷声道:“不够。” “……”神宫寺奏被他这样压着趴在桌上,起也起不来,顿时无语。 “讨厌吗?”五条悟将脸面向他,说话间嘴唇触碰到布有齿痕的颈侧。 有点痒…… “嗯,讨厌……”神宫寺奏赌气道。 五条悟在他抿着的嘴角啄了一口,“撒谎。” “……”神宫寺奏扭过头,不想他,“让我工作。” “好啊。”五条悟这次答应得很干脆,抱着少年的腰直起身。 就在神宫寺奏以为五条悟终于不再发狗疯的时候,对方就搂着他的腰坐在椅子上,而他就这么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五条悟抬手使用咒力把远处的半边窗帘推开,一道阳光打了进来,不会照到少年所在的位置。 他随即收回手,继续搂在怀中少年的腰上,出声道:“你工作吧。” 神宫寺奏:“…………” 下面是肌肉结实的大腿,隔着两层布料传递出对方身上的温度,后背又贴着胸膛,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起伏。 “这样我怎么工作?”神宫寺奏抬手把领口了,又拉高了些,但还是会露出半个牙印。 五条悟靠在他肩上,“就这样工作。” “悟……”神宫寺奏不由想叹气。 冷脸也没办法把人推开,他又做不到让自己软化下来,只能和对方这样僵持着。 “我不会放开你,就算你真的讨厌,也不会放开。”五条悟低声说道。 他紧紧搂着少年,就像沉睡的巨龙盘踞在它最爱的黄金宝藏之上,丝毫不愿让其脱离自己的范围。 神宫寺奏没有办法,他瞒骗了对方太久,眼下这一切都是对他的惩罚。 他那双无神的凤眸出现了一丝松动,嘴上却淡淡道:“随便你。” 说完,就拿起桌上的水笔,借着外面傀儡的视野阅读文件。 五条悟吸了口气,为少年嘴硬身体却很诚实的做法感到额头直跳,但看着对方后颈的齿痕,心情稍微好了点。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1】 听到提示音,神宫寺奏捏着笔杆的手指一顿,定了定神后继续专注在文件上。 已经达到通关条件了,系统也发出欢欣的祝贺,表示能绑定神宫寺奏做宿主实在是太幸运了。 任务中心也发来贺电,并上传了目前剧情所涵盖结局分支攻略。 神宫寺奏并不打算像之前一样选择即死结局,他手中的事还没有彻底落实好,在工作方面有着强迫症心的他并不能容许自己做到一半就扔下烂摊子走了。 至少要等局面安定下来,把后续工作都安排好……再多陪陪惠……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问系统:任务完成后,是不是可以选择一直留在任务世界,直到生命结束?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神宫寺奏第一次为自己不能在这个世界多留一段时间而感到些许遗憾,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若是他选择苟且偷生,才会对这种毫无意义的生活失望…… 五条悟静静贴在少年背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搂着那段劲瘦的窄腰,感受着压在大腿上的柔软,心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回到了过去时常抱着奏玩闹的时候。 这段时间的记忆与过去交错重叠,痛苦、茫然、愤怒、惊诧、欢喜,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汇聚成了一股漫上鼻尖的酸意。 这一切,都是奏带来的,因他而起,也被他抚平。 五条悟抬起头,越过少年的肩颈看向桌面上的文件,目光在那裹得严实的手上停顿。 “奏,跟我回去。” 神宫寺奏回应:“不行……” 没想到会被拒绝,五条悟瘪瘪嘴,想起之前在电玩城看到的小男孩,那时候他竟然还调侃奏和那男的是一家三口。 现在……最好别是!! “那我去你家。”他必须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毕竟那男的对奏的态度不太一样,上次还被他和夏油撞见对奏做那种事…… 可恶!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神宫寺奏也没阻止他过来,却感觉腰上的力道突然收紧,身后的人也开始用脑袋胡乱蹭着他的后背,活像只发疯的大狗。 又怎么了? 他被蹭得没法继续专心,只好偏头问了出来。 听到白发少年有些迟疑又好似在跟什么较劲的问话,神宫寺奏像之前回答夏油杰一样回复了对方。 被下药,纾解,演戏,最后用手…… 五条悟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时起时落,忽高忽低,最终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哽住。 没想到因为禅院甚尔的原因,他错失了发现奏身份的机会,还让那个老男人白白占了奏的便宜! “奏,所以你和那人只是住在一起对吧?”五条悟声线还算平稳,内心已经发出呐喊,快告诉我你们没有那种关系!!!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算是家人吧。” 家人…… 五条悟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被这个词弄得心神不宁。 又来一个“家人”,他莫名感觉到自己在奏心里的地位受到了禅院甚尔的挑战。 不行,不可以! 大家都是“家人”,他要做最特殊的那个! 若是系统能听到五条悟的心声,怕是会为对方力争一个家人的地位感到汗颜。 ——你可是主要攻略对象啊!有点志气行不行!! 五条悟非要让神宫寺奏被他抱着办公,一个下午过去竟然没有人进来打扰,而禅院甚尔出去后没多久就去管各部门的骚动,压根就没时间过来查看情况。 抱着少年将电量充到了几个状态,五条悟才稍微满足。 待太阳下山后,神宫寺奏才停下手里的笔,准备下班了。 五条悟搂着他站起来,依然靠在他身上,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粘着。 神宫寺奏好文件,又联络好接送的人,才对五条悟说:“你这样我怎么走?” 五条悟缓缓松开,然后来到他身侧,伸出小指勾住了对方的小指。 “那就这样。” “……” 神宫寺奏感觉到小指被勾着晃了晃,也没说什么,抬脚走到门口打开门,和对方一起走了出去。 总监的办公楼人比较少,也很安静,一路走到底楼都碰不到什么人。 和黑发少年一起在道路边等车,五条悟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既然下班了,等回到奏的家里,他还要和奏好好“谈”一会儿。 突然想到什么,五条悟问道:“那个禅院呢?他不是和你住一起?” “甚尔今天加班。”神宫寺奏刚才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估计这段时间都不会准时下班了。 “这样啊。”五条悟的声音不禁染上欢快的情绪。 加班好啊……最好不要回来…… 说起这个事,神宫寺奏就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寻找今晚吃什么。 甚尔不在,他又不会做饭,只能和惠勉强吃一次外送餐了。 五条悟低头看他划着屏幕,又抬起头在暗下来的天空和头顶的树枝上看了一圈,除了站在枝头的麻雀并没有其他生物。 原来是这样吗……? 但他却无法看出这麻雀身上有什么异常,没有术式,也没有掩盖术式留下的痕迹。 感到无力的同时,五条悟看着那麻雀,在神宫寺奏头顶比了个“耶”,然后又比划了个六的手势。 这些都被神宫寺奏看在“眼”里,一面选着晚餐,一面无语地撇嘴。 没多久司机就开着车过来了,二人一同坐上了车,向神宫寺奏的住宅驶去。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轿车停在一栋住宅前。 五条悟下车后四处打量了几眼,跟着神宫寺奏向门口走去,还未走到,门就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是一直在等人回来的惠。 这段时间他们依然把惠交给托班老师带,还多给了钱拜托老师在突发情况下把惠送回家。 神宫寺奏走过去,叫了男孩一声。 “小爸爸,你回来了。”黑发绿眸的男孩甜甜地说道。 五条悟听到这声小爸爸,登时皱起眉头。 叫谁小爸爸呢?一定是那个男人教的! 他就知道那老男人心怀不轨! 惠的目光很快留意到站在神宫寺奏身边的高个少年,有些疑惑,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见过对方。 是那个一点也没有礼貌拍飞玩偶的人! 惠表示自己不跟没礼貌的人问好,看了五条悟一眼就扭过头,直直望着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没注意到男孩的神情变化,拉起对方的小手,又勾着五条悟的手指走进了家门。 “今天你爸爸加班,要晚点回来,我们晚饭吃外送。”神宫寺奏一边换鞋,一边对惠说道。 “好——”惠对此接受良好,只要是和小爸爸吃饭,他就很高兴了。 五条悟换上新拿出来的拖鞋,低头看向从见面开始就对自己不不睬的男孩,说道:“你叫惠是吧?谁让你管奏叫小爸爸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惠突然受到了五条悟的三连问,看了黑发少年一眼,默默抓着少年的裤子对五条悟睁大了眼睛,像只受惊却不肯认怂的兔子。 “小爸爸就是小爸爸。”男孩眉头微微皱起。 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五条悟一眼,警告他对小孩客气一点,转头又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他叫五条悟,你不用他,叫他五条都行。” 惠被顺好了毛,抿出微笑对他点点头,就是不看五条悟。 五条悟顿时有些心塞,奏竟然在小孩面前这么介绍自己,好像他是随便来串个门、可有可无的路人。 “要叫哥哥知道吗?五条哥哥,神宫寺哥哥。”五条悟出声纠正,试图给人掰回来,“小爸爸有歧义,是不对的。” 惠拉着神宫寺奏来到客厅坐下,完全不打算听他的。 五条悟:“…………” 这个小鬼…… 他捏了捏拳头,一同坐了过去,和惠一左一右把神宫寺奏夹在中间。 神宫寺奏把黑色美瞳摘下,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再睁开时红眸便浸润上清浅的水光。 五条悟还没开口,就听惠拉着神宫寺奏的胳膊跟他讲今天都做了什么,学会了什么,一双晶亮的绿眸望着对方。 对于惠的分享,神宫寺奏给予了鼓励的评价。 惠很聪明,也比大多数孩子要懂事,他对这种有主见的孩子十分有好感。 五条悟听着黑发少年对男孩的夸奖,莫名心中泛酸,完全没有意识到和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哪里不对。 他也抱住了神宫寺奏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讲自己这段时间在学校都做了什么,以及成果。 神宫寺奏:“哦。” 冷漠且敷衍的回应。 “……”五条悟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惠悄悄瞥了五条悟一眼,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也没觉得幸灾乐祸,只是好奇他和神宫寺奏现在的关系。 目光再次落在神宫寺奏身上,突然被对方脖颈上的一抹绯红吸引了注意力,那看上去有着明显的弧度,由一小段一小段的凹陷围成,微微泛着红。 “小爸爸,你这里怎么了?”惠目露关心,手指了指少年的脖颈。 神宫寺奏闻言用手挡住,将领口向上扯了些,神色自然道:“没事,被虫子咬了。” “是蚊子吗?”惠想到蚊子在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出来了,没人喜欢蚊子,“真讨厌,竟然叮了小爸爸这么多口。” 神宫寺奏回以淡笑。 “……”真正的始作俑者听到这段对话后将目光移向神宫寺奏后颈处,在碎发与领口之间,还掩藏着未消的鲜红齿痕,正随着少年的转头时不时露出来一些。 过了几分钟,神宫寺奏点的外送餐到了,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开动起来,同时也留了一份给晚归的禅院甚尔。 即使视力下降了不少,但因为有傀儡的存在,神宫寺奏一个人也能顺利用餐,五条悟也就没法像以前一样喂他吃饭。 虽然他看不出奏的术式,不知道其运作原和是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由于奏严防死守就是不告诉他的态度,潜意识里是希望对方不要再继续使用这个术式的。 吃完饭,五条悟和奏一起收拾桌面,随后又跟在对方和男孩后面上楼。 神宫寺奏和往常一样陪惠玩耍,五条悟就盘腿坐在他身边,托着下巴看他。 奏在笑……他很喜欢这小孩吗? 就这么度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外便传来动静,是禅院甚尔回来了。 神宫寺奏和惠都停下动作,走出房间看向楼下,就见黑发男人正脱下制服,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和他们对望。 “殿下……”刚开口,禅院甚尔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脑袋从二人身后冒出来,眸色骤冷,“五条家主怎么跟着回来了?” 五条悟从后面把下巴搁在神宫寺奏的肩上,对着禅院甚尔挑眉,“当然是来看看奏的新家人……” “你不用在意他。”神宫寺奏抬手把五条悟的脑袋往后推,对禅院甚尔道,“我点了外送,给你留了一份。” 禅院甚尔闻言对他勾起唇角,嘴角的疤痕牵起,“好的,殿下。” 说完,就舒展着肌肉健美的上半身走到餐桌边,拿着有点凉了的食盒进厨房热一热。 神宫寺奏见时间差不多了,转身把惠送回房间,自己也去洗澡。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突然道:“他叫你殿下诶,不会也是你在平安时代认识的人吧?” “不是。”神宫寺奏翻出浴袍和换洗衣物,径直走进浴室。 五条悟也跟了进去。 神宫寺奏让他出去,他却道:“可是奏说过无论我想要做什么都会满足我,所以我想和你一起洗澡,不然你就乖乖告诉我你的术式。” “……”神宫寺奏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在五条悟这里会变成这种展开,而他两边都不太情愿。 他是说到做到的人,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五条悟见他垂着纤长睫毛眨了又眨,稍微消了些肿的朱唇轻抿着,一副纠结但固执的模样。 他的眸子暗了暗,想说没必要向他隐瞒,就听到少年开口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五条悟闻言稍愣,看着黑发少年从他面前经过,走出了浴室。 真倔啊……明明以前连看都不让他看的…… 神宫寺奏很快拿来了干净的浴袍和没穿过的衣物,因为是他的房间,所以都是他自己的,而内衣是之前不小心买大了一号的。 五条悟拎起那条贴身衣物看了眼,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胯骨范围,感觉穿上去会很紧…… 但这是奏同款,就算是被勒到窒息他也要穿! “先说好,只能是洗澡。”神宫寺奏没发觉他这一举动,只侧对着他说道。 五条悟眨了下眼,含混地应了一声。 只是洗个澡也好…… 在四面都封闭的浴室中,神宫寺奏的视线只剩下一片模糊,但他对浴室格局的了解很清晰,先在浴缸里放起了热水,随后便垂下头开始解纽扣。 领口敞开,纤细的脖颈与锁骨完全露出来,连同颈上的几处牙印也完全显露。 五条悟在一旁看着,对少年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感到了几分口干舌燥。 在少年将衬衫脱下时,他索性转过身,自己脱起衣服来。 他故意脱得很慢,等到神宫寺奏在花洒下面冲淋好,他才在这之后走到花洒下,目光直直盯着身前少年的脖颈上。 神宫寺奏知道他站到了自己身后,但没有停下动作,仰起头将短发向后梳,闭上眼让热水洒在脸上。 清水不停从他的发梢和下巴滴下,睫毛也被濡湿,一张昳丽的白皙面庞倒映在五条悟眼前,如同惑人的水妖正从水面浮出,让他的心脏怦然直跳。 但这一幕很快就离他远去,神宫寺奏冲洗完毕,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腰间裹着毛巾走到浴缸边,抬腿迈了进去。 五条悟慢了半晌才收回目光,一边调整粗重的呼吸,一边冲洗身体。 很快,他也坐进了浴缸,和少年面对面,脚尖对着脚尖。 经过热水冲淋之后,神宫寺奏脖子上、手腕和手掌上还有一条小腿上的齿痕颜色都变得更深,凹陷处像是晕开了瑰丽的绯红,让人移不开眼。 五条悟兀自吞了口唾沫,心道只能洗澡,他答应了奏的。 但这个过程还是太过难熬,他决定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奏,平安时代是怎么样的?” “就是课本上教的那样。” “那你以前的名字呢?”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就是这个。” “……”五条悟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么巧。” “过去的人都叫你殿下?”五条悟又问。 “没错。”神宫寺奏如实回答。 “那……”五条悟的声音拖长,却不知该不该问。 神宫寺奏背靠在浴缸内壁,下巴微微仰起,红眸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还想知道什么?” 五条悟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离开?” 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凤凰神子带领众人解决完肆虐的疫病后,不久后便离开了,而在咒术界的传闻中,是神子用自己的能量加强了神树的结界,因此彻底消失。 几百年前的事流传至今,要么变得面目全非,要么丢失了具体细节,五条悟从少年口中得知对方保留了那时候的记忆,便不由好奇对方在那时的想法。 神宫寺奏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停下来思考,“没有为什么。” 宿傩倒是其次,他只是单纯地想离开而已。 “……”五条悟神色微凝,他觉得奏在过去并不一定过得开心。 一定是没人解他,而他也无法真正融入进去,才会选择离开。 “奏……你别再使用这个术式了。”五条悟把一直想对少年说的话讲了出来。 “还不行……”神宫寺奏没有动摇,眉宇之间皆是决绝,“还不够。” 五条悟身体前倾,抓着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和你一起,不会有问题的。” 神宫寺奏被他抓着身形一晃,眼前是放大的肉色的模糊色块,他稍拧起眉,伸手将肩上的手推开,“抱歉,悟,现在真的不行。” “……”五条悟的手被他拂下,怔忪地看着少年从水中站起身,抬脚迈了出去。 劝说失败了,但五条悟并不打算放弃,今后他还是要缠着奏,一定要让对方松动,而那些咒术局的破工作,他也要想办法替奏减轻些压力才行。 神宫寺奏擦干身体,穿上浴袍后就走了出去,待五条悟出来时,他正在吹头发。 虽说是买大了一号,但穿在五条悟身上还是显得小了,他忽略掉下面的紧绷感,坐在床边看奏吹着发丝。 浴袍的衣摆并不长,刚好到少年的膝盖,所以能看到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其中一条腿上,印上了几个鲜红牙印。 而少年低垂的脖颈上,捏着吹风机的手腕和手掌上,也印着同样的痕迹。 五条悟越看越满意,他要让奏每天都带着他留下的印记,让那个狗男人好好看看,不要再对奏心生觊觎。 神宫寺奏吹完头发,就把吹风机给了五条悟,自己坐在床边处公事。 手机屏幕亮起,他拿起来查看,发现是禅院甚尔问他今天和五条悟交谈的事。 神宫寺奏简单回了几句,没把自己被对方按着又啃又咬的事说出来,放下手机后,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齿痕。 比最初的时候要浅一些,但貌似还有痕迹。 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直忍受,况且他本来就不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五条悟吹好头发,转身就看到黑发少年靠坐在床边,垂下琉璃般的红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向对方走去,还未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 五条悟走过去开门,就见禅院甚尔站在门口,视线越过他看向床上的少年,目光在对方小腿上的红痕停顿。 禅院甚尔随即收回视线,冷冷瞥向眼前的白发少年,“五条家主,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 “我今晚和奏睡在一起。”五条悟回以同样的敌视眼神。 “这可不行,”禅院甚尔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来到神宫寺奏身边,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每一处齿痕上,声线渐冷,“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五条悟丝毫不退让,“是我没错,奏并没有反对,你有什么意见?” 禅院甚尔转过头对他咧开不太和善地笑容,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明显的青筋鼓起。 眼看气氛越发不对,神宫寺奏站起身,在二人的视线下走出了房间。 “殿下?” “奏?” 二人一前一后跟了出去,就看到少年径直来到惠的房间,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回头对他们说: “我和惠一起睡,别打扰我们。”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房门再次关闭,二人沉默地眨了眨眼,欲言又止,连动作都僵硬了几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再次露出敌视的目光,各自从原处离开。 惠的房间内,神宫寺奏放轻动作靠近床边,还未睡着的惠便睁开了眼睛。 发现是神宫寺奏,惠惊喜地笑了起来,“小爸爸,你怎么来了?” “我和惠一起睡觉,好不好?”神宫寺奏在小孩面前放轻了声音。 “好呀。”惠连忙向内侧挪了挪位置,让他可以躺上来。 神宫寺奏掀开薄被躺了进去,床的长度刚好可以将他容纳,稍稍侧过身对着男孩,屈起腿,也不会太拥挤。 惠也转向他,轻轻嗅了嗅,低声道:“小爸爸好香。” 神宫寺奏没说什么,伸手摸了一把男孩的头发,“睡吧。” 说完,便阖上了眼睛。 惠听话地嗯了一声,也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弧度。 第70章 神弃之子 只是尸体罢了 翌日, 神宫寺奏和惠一同起床。 打开房门,就撞上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门口的五条悟。 神宫寺奏越过他走进自己房间洗漱,昨晚五条悟就是睡在这里, 不过现在床被已经好, 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 他没让五条悟进来, 自己在房间里换上衬衫制服,好一切后便走了出来。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 他身上的齿痕浅淡了不少,隐约有些淡粉, 不细看并不容易察觉, 他也就没有选择用什么遮挡起来。 而且以后都没有必要易容成伊东了, 神宫寺奏向这个已死之人告别,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今天也是禅院甚尔做早饭, 多了一个五条悟, 他也还是准备了对方的早饭。 餐桌上还有惠在,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太直白地针锋相对, 视线偶尔交汇,在半空中炸出火花。 神宫寺奏像是全然没察觉到似的,一直关注着惠的情况。 吃好饭,就有托班老师上门来找惠, 神宫寺奏和惠道别后, 便坐上了来接他上班的轿车。 为他撑伞遮阳的禅院甚尔在少年坐进去后,从另一侧坐了进去, 五条悟见状, 立刻从神宫寺奏同一侧开门坐进去。 不* 算宽敞的后座挤下了三个人,神宫寺奏莫名被五条悟挤到中间,大腿与边上的禅院甚尔相贴。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五条悟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头,把人往自己这里拉,就是不让他和禅院甚尔贴在一起。 禅院甚尔对五条悟的举动感到可笑的同时,又不愿就这样让对方把神宫寺奏独占了去。 待车辆启动后,禅院甚尔就开始在身旁少年的耳边讲述从昨天之后的骚乱和自己的压制手段。 神宫寺奏对于工作的态度并不敷衍,脑袋转向禅院甚尔专注听着,一旁的五条悟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听完甚尔的工作概述,神宫寺奏微微点头,“就这样保持下去,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哪里,为殿下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禅院甚尔说着,将手放在少年的大腿上,按在大腿外侧的拇指轻轻摩挲。 神宫寺奏还未感觉到异样,身边的五条悟也伸出手,将他另一条大腿握住。 “你向上司汇报工作,动手动脚的干嘛?”五条悟身体倾过来据力争。 “可是我和殿下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啊。”禅院甚尔眯起眼回应道,按在少年腿上的大手并没有收回去。 五条悟面色不善地瞥向他,想着该怎么才能让奏主动远离这个居心不良的男人,“我看是你心思不纯吧……” 神宫寺奏看了眼分别按在自己大腿上的两只手,一只骨骼较大,皮肤呈浅麦色,手背上盘踞着明显的经络,另一只较为青涩,也显得更为养尊处优,不过五指修长,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他的裤子被按出了些许褶皱,大腿的轮廓被这两只手捏得明显,二人的温度都从掌心向他传递过来。 视线没在这上面停留太久,思绪稍稍分散,留意着傀儡周边的情况。 盘星教自从他假死之后经历了一次波动,为数不多知道他还活着的代表事园田茂安排了一个假神子,以神子涅槃失去能力为由稳住了教徒和多数金主。 最近盘星教貌似又有了动作,是针对即将与星浆体同化维持人类形态与智的天元。 这次的护送任务,神宫寺奏记得是由高专的人执行,如果夜蛾正道要选的话,应该会选五条悟和夏油杰等人。 不过对于星浆体的同化,他的想法是干脆放弃,让天元自生自灭,对方只是对结界有着加强作用,在失去智之前,他手里还有其他加强结界的方案。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收回心神,在五条悟疑惑的视线下开口:“悟,今天你在学校还有事的吧,一会儿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五条悟本来见少年一脸认真像是在思索什么事,就没有出声打扰,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要把他送回学校。 奏真的好正经……显得他现在和禅院甚尔争风吃醋的样子幼稚又掉价…… “好吧,我结束后会再来找你的。”五条悟收回了放在少年腿上的手,留恋一般捻了捻残留着柔软触感的指尖。 说到回学校,五条悟又想起来在昨天的会议之后,奏的事应该都传遍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他们差不多都知道了吧? 轿车在把神宫寺奏和禅院甚尔送到办公楼下之后,就载着五条悟去了学校。 一到学校,五条悟就找到夏油杰,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这件事。 “杰,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夏油杰平静地眨了下眼,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没想到伊东真的是……我们都被奏骗过去了呢。” 五条悟没有怀疑他的反应,靠在栏杆边沉吟,“奏的术式感觉很不妙,他不肯让我知道。” 比起之前自己险些对奏动手的后怕与懊恼,他现在最担心这一点,而且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急躁。 “怎么说……?”夏油杰眉心一皱。 “他的视力突然变差,还得了怪病,我怀疑和这个术式有关系,可能是代价之类的。”五条悟摸着下巴,对奏的近况做出合猜测。 毕竟之前见到奏的时候,对方的眼睛貌似没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夏油杰闻言神色也沉下来,觉得自己要赶紧抽时间去看看奏才行。 他们正说着,就接到了通知,说是庵歌姬和冥冥进入任务地点后很久没有出来,也联系不上,让他们去查探下情况。 两个少年收到消息后就朝外走去,路上恰好碰见家入硝子,对方来找他们询问昨日咒术局会议的事件。 “诶!?真的是奏吗?!!”家入硝子感觉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又让人震惊,他们的奏当时竟然假死,还花了一年时间坐上咒术局总监的位置,虽然被骗了不少眼泪,但还是很庆幸的。 她在看到两个少年给出肯定的回应后,眼眶倏地一热,隐约有水光在其中闪烁。 太好了……奏还在…… 她一定要过去好好地给这个一言不合就离开的小坏蛋一个窒息的拥抱! 三人正好聚齐,便一起前往庵歌姬和冥冥所在的地点,五条悟凭一己之力轻松解决,结果忘记放帐,回去后被夜蛾正道狠狠敲了个暴栗。 本以为被教训过之后可以从学校离开去找奏,然而夜蛾正道话锋一转,把保护星浆体的任务交给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只是保护吗?”五条悟抓住了这一关键词,有些奇怪道,“就是说即使天元不和星浆体同化也没有关系咯?” “没错,目前主要是名为Q的诅咒师团体盯上了星浆体,你们只要保护她就可以了。”夜蛾正道刚毅的面容显得十分谨慎,他也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并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同化。 想到传达这一命令的上级很可能是如今的总监,也就是他曾经的学生,他的神色带着几分忧虑。 虽然他对这个结果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担心。 在这时候揭露身份,无疑是把自己推向浪潮中心,既要站稳脚跟,又要应对四面的压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不过少年既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就足以说明对方的能力,他应该相信对方才对。 五条悟和夏油杰得到了答复,随后便前往星浆体天内子的住处,希望能够早点收工解决。 …… 总监办公室内,神宫寺奏依旧在一片阴影中处工作。 从昨天开始,舆论就在发酵,今天就有不少人暗中做些小动作,或是在给他批阅文件中对他过去的事进行严厉的口诛笔伐,企图给他造成压力。 神宫寺奏给每个文件都给予了批复,同时让禅院甚尔把那些做小动作的人一一揪出来,给尚且没有动作的人一个警告。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在一众傀儡间探视了一圈,确认了五条悟等人有在好好保护星浆体,而盘星教的代表事在得到他的指示后并没有擅自行动,惠那里也没有异样。 注意力来到虎杖附近,从他安排在隔壁的傀儡的视野中,看到窗外有个小小的人影在走动。 是虎杖悠仁,男孩和惠差不多大,粉色短发稍显柔软,一双棕色眼眸十分明亮有神。 只是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领口像是被人用力扯过,有些皱巴巴的,个别地方好像沾到了灰尘。 神宫寺奏控制着傀儡从屋内出去,在门口正好碰到了独自一人走回来的男孩。 男孩注意到邻居走了出来,扭过头扬起微笑向对方打招呼,“佐贺先生日安。” 神宫寺奏从名为佐贺的傀儡的视线中,看到了虎杖脸上的灰土痕迹,还有胳膊和膝盖上的擦伤,便将一缕意识附着在了傀儡身上。 “悠仁,你怎么受伤了?” 虎杖悠仁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肘,这是他被人推倒后在地上蹭到的,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他放下手,笑容毫无阴霾,“不小心摔的,嘿嘿。” 只是摔跤的话,要造成这样的擦伤得要摔两次,神宫寺奏猜到对方可能是跟附近的小孩起冲突了。 “我这里有医药箱,帮你擦点药。”他对男孩说道。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本来想婉拒,但却觉得今天的佐贺先生好像有点不一样。 自从佐贺先生办到隔壁后,他就经常见到对方一个人来往,有时候看到自己也只是平静地打招呼,并没有过多接触。 他以为佐贺先生会一直这样下去,也习惯了对方平淡的回应,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要给他擦药。 爸爸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了爷爷之外,虎杖悠仁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了,他心下一动,有些好奇地走进了佐贺宅。 神宫寺奏把医药箱拿了出来,让男孩坐在客厅沙发上,捏着男孩的手腕轻轻擦拭清。 在清伤口的时候会有些痛,男孩却平静地眨着眼,一声也没吭。 神宫寺奏不清楚男孩会不会觉得痛,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 在清完擦伤附近的灰土残渣后,神宫寺奏便开始给男孩涂上药水,把两处擦伤都处完后,他又去沾湿了毛巾,把男孩脸上和手上灰扑扑的痕迹都擦干净。 视线和粉发男孩对上,神宫寺奏出声问道:“虎杖打赢了吗?” 虎杖悠仁立即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是被猜到了,随后抬手挠挠头,“赢、赢了……” “那就好。”神宫寺奏稍稍扬起嘴角。 “……”虎杖悠仁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意外地从这双总是沉寂的眼睛里看到柔和的情绪,像是变了个人。 他以为对方在知道自己和人打架了之后,会告诉他打架不对或者批评他,然而回应竟然这么平淡,貌似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佐贺先生,如果是我主动打了别人,你也不会觉得生气吗?” 听到男孩迟疑的询问,神宫寺奏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如果你有不得不出手的由,那就没关系。” “而且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主动,我会不会生气,而取决于你自己的内心,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说着,他伸出手指按在男孩的心口。 虎杖悠仁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被碰触的心口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入。 他看向面前的青年,缓缓弯起唇角,“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佐贺先生。” 神宫寺奏看着虽然同样是一头粉头发,却比宿傩阳光开朗数倍的男孩,抬手在对方柔软的短发上摸了一把。 被摸了脑袋的虎杖心情更好,转念想到什么,“佐贺先生……你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 你是佐贺先生吗? 神宫寺奏发觉男孩格外敏锐,收回手后与男孩平视,“悠仁,我一直都是佐贺,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好的……”虎杖悠仁懵懂地眨着眼睛,分明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过去的佐贺先生全然不同的身影,但他还是记下了。 他觉得这个佐贺先生很好。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神宫寺奏弯起唇角说道。 虎杖悠仁点点头,刚要动作就僵了一瞬,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年开口:“佐贺先生,你不要告诉我爷爷……” 一会儿爷爷看到了问起来,他还是说自己是摔伤的,不然肯定要被爷爷狠狠训一顿。 “嗯。”神宫寺奏应下。 虎杖悠仁得到了保证,立刻又喜笑颜开,手脚利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屋子的主人挥手告别。 “真的很谢谢你,佐贺先生,我先回去了!” “再见。” 粉发男孩带着微笑离开了屋子,神宫寺奏看了数秒,才将意识抽回,让傀儡继续按制定的轨迹行动。 羂索…… 神宫寺奏还未发现对方的行踪,但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再次改头换貌来到他身边。 在这之前,他不能再让对方对自己关照的人做出什么事来。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保护星浆体的同时,他打算前往位于咒术高专下的薨星宫找天元来一次时隔数百年的谈话。 之前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虽然经过了几次同化,但临近同化期限,对方应该还是没什么人样。 现在禅院甚尔在忙着处引起骚乱的人,他也不会顾忌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于是决定趁下午这段时间前往。 神宫寺奏出发时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只有夜蛾正道接到总监会来高专的消息,在少年抵达之前,就在门口等候着了。 面部轮廓刚毅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向这里驶来的车辆,被墨镜遮挡的眼眸越发凝重。 轿车在他身侧停下,后座车门随后打开,最先看到的是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接着是穿着修身西裤的腿迈了出来。 在夜蛾正道的目光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年轻人从车中走下,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年轻人抬手将几乎挡住他半张脸的兜帽向上撩起一些,露出那张隐匿许久的精致面容,黑色短发几乎和黑色的兜帽融为一体。 “好久不见,夜蛾老师。” 即便早就知道,夜蛾正道在亲眼看到少年的脸庞时仍旧瞳孔轻颤,默了半晌才开口:“好久不见……奏……或许我应该叫你总监。” “和以前一样就好。”神宫寺奏并不介意怎么称呼他,对他弯了弯眉眼,随即放下兜帽,“那么请带我去忌库吧。” “好……”夜蛾正道沉声回应,转身走在前面给少年带路。 一路上他都没有主动问对方什么,只是自己在心里揣度。 因为问再多,少年过去已经隐瞒了那么久,不一定会如实回答。 忌库是进入薨星宫的入口,但真正通往薨星宫的门却是在一千多扇门中选择一个,找错的话依旧无法接近天元所在的位置。 神宫寺奏对此已经了然于心,在进入忌库前,一只麻雀停在了他的肩头。 他对夜蛾正道说完谢谢,就独自走了进去。 肩上的麻雀是他的“眼睛”,靠着这个他顺利穿过了密道,通过升降梯来到薨星宫本殿。 偌大的地下空间中,建筑呈环形围绕着一株巨树,位于正中央的树干上缠绕着粗绳。 神宫寺奏在四周环视一圈,便走向诸多拱门的其中一扇。 走在漆黑的通道中,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声音被墙壁反馈回来的回声。 没多久,眼前的光亮更为充足,从拱门的通道走出,来到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长相怪异的存在立在那里。 “你来了,神子殿下。”形貌比过去更为夸张的天元对少年微微颔首。 神宫寺奏走过去,同时将兜帽摘下来,“看样子你对外面的事都很了解,天元。” 连他会来这件事都提前知道了。 天元并没有否认,“是的,外面发生的事我一直都很清楚,这数百年里发生的事我都可以一一讲与殿下听。” “所以你也知道羂索做了什么吧?” “没错。” 神宫寺奏没问别的,直接让他说出来,随后便得知了羂索如何创造出咒胎九相图,与术师签订契约接收咒物的事件大致细节。 这么明显是要搞事情,结果天元就一直旁观? 就算不能离开结界,也可以联系其他术师不是么? “天元,你所谓的大义到底是什么?”神宫寺奏眉眼冷下来,上挑的凤眸闪过锐利的锋芒,“是沉默吗?” “殿下应该知道,结界需要我在其中维持,所以我不能轻易离开。” “我不否认这一点……算了……” 神宫寺奏不想和念天差地别的人多说,不过在这之后,天元并不能算是人了,“我只是来告知你,你以后不用再同化了。” “其实在同化过几次后你也发现了吧,拥有结界术的你,在这五百年间能够很好地保持智。” 这些信息,都是他在达成通关条件后得到的,任务中心还给出了参考方案。 神宫寺奏选择的,就是放弃同化使得天元进化的分支。 天元对此也有了大致感知,没想到少年这么了解,“我也曾思考过同化的意义,除了让我能维持人类形态,在智上的维持似乎并不具有重大影响。” 神宫寺奏听他说出这种话,忽然觉得对方可能并不在乎那些在这几百年里和他同化失去生命的星浆体。 还是和以前一样傲慢…… “既然如此,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吧,永生永世不得离开。”神宫寺奏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让肩上的麻雀在这个只有一片空白的地方环视一圈。 天元垂首,“如殿下所愿……” 拥有不死术式的他已经在这里独自待了上百年,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如今能再看一眼回归的殿下,也不算亏。 殿下即使在离开的时候,也不忘向人们施与恩惠,神树的结界起码阻挡了百年的诅咒侵扰,这一切他都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将神宫寺奏的话听了进去。 数百年,不过弹指一瞬。 神宫寺奏在离开前布下了新的结界术,作为吸收诅咒转化为结界能量的中枢,之后只要在外面的几个特定地方设置吸收传输诅咒的结界即可。 做完这一切,他也耗费了大量心神,走出薨星宫时已有力竭之势。 夜蛾正道一直在忌库外等待,看到少年缓步走出来,始终紧锁的眉心稍稍放松。 “奏,今后的事,大家都可以帮你分担。”他对咒术局之前的动荡稍有些了解,可以确定的是少年隐瞒了几乎所有人,自己一个人走到了现在。 神宫寺奏也明白,他一个人并不能做到长久,迟早是要交给可以信任的人接手,“我知道。”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他和夜蛾正道走出去时,在转角处遇到了两个走过来一年级的学生。 黑发少年眼睛圆圆的,对身边的金发少年说道:“为什么五条前辈要把这么重要的保护任务交给我们啊?虽然他说都是一群杂鱼,但感觉和我们之间的差距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吧?” “可能是懒……”金发少年还未说完,就被夜蛾正道的声音打断。 “灰原,你说五条悟把任务转交给你们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少年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被最不该听到的人正巧听到了,向前走的脚步顿住。 灰原雄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啊,这个……是的……” 就在不久前,五条前辈以丰厚的报酬把这个任务转交给了他们,说是大鱼都被处掉了,剩下的小杂鱼没时间管。 “这臭小子,一天不看着就开始胡搞。”夜蛾正道的拳头硬了,转头看向神宫寺奏,觉得五条悟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想快点和对方见面。 这时,两个一年级才注意到夜蛾正道身后的人,视线不由一顿。 那人戴着兜帽,修长单薄的身体都藏在黑色的斗篷下,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半张脸,淡粉的唇抿起清浅弧度,看上去年纪不大。 注意到两个少年都在观察神宫寺奏,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不用过去了,就让他在那待着,我会跟他联系的。” “哦哦……好的夜蛾老师。”灰原雄也不觉得可惜,打算和七海建人一同原路返回,目光却不由停留在夜蛾正道身后。 神宫寺奏对这两个少年早有印象,都是日后咒术界运转的根基,将注意力从二者身上移开,继续和夜蛾正道向外走去。 “诅咒师团体只剩下部分残党,差不多可以让悟他们回来了,之后我会安排人收拾干净的。”神宫寺奏通过傀儡观察到星浆体那边的情况,觉得就算这样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守在人家里一整夜,也不一定能等到送上门的残党。 还是让他主动去找效率比较快。 夜蛾正道闻言神色稍顿,“好,我会跟他们说的。” 他虽然知道少年的打算,但总觉得对方有些太纵容五条悟了。 把少年送到车前,临别时,夜蛾正道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出声了:“奏,你要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神宫寺奏对他回以微笑,随后便坐进了后座。 车辆很快启动,在夜蛾正道的注视下远去。 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接惠回家,神宫寺奏已经在手机上联系好托班老师,到了老师家后就可以直接带惠回去。 禅院甚尔今天也要加班,他思索着要不要在途经的料店打包点晚饭带回去。 到了老师家之后,神宫寺奏拉着惠的手和老师告别,和惠一同坐车回家。 一路上,惠都在跟他分享今天的收获,更因为他来接自己回家,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神宫寺奏静静听着,时不时给予回应。 在经过一条商业街时,正值红灯,神宫寺奏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正在四处发名片。 然而路过的行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身影,对自己口袋里或者包里多了一张名片的事更是毫无察觉。 他见这里有不少料店,心里也有了决定,便让司机在路边停下,让惠在车里等他。 径直走到那个独自忙碌的身影边上,神宫寺奏叫了对方一声:“夜斗。” 穿着运动衣的黑发男性扭过头,看到神宫寺奏的脸后立即睁大了眼睛,“奏!真的是你!?”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少年只是长得像而已,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来找他,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在做什么?”神宫寺奏还记得夜斗想要成为福神来着,感觉从最初遇到对方就一直不太顺利的样子。 “为了能收到委托在发名片,没办法,我现在还是籍籍无名的小神,只能靠这种方式找活干啦。”夜斗有些窘迫地笑了笑,然后强行振作起精神来,“不过我现在已经攒了些财富了哦,相信不久就能拥有自己的神社啦!” 神宫寺奏没打算和他多聊,点了点头让他继续努力,就去料店点餐打包。 夜斗看着少年的背影,对于麻仓叶王和羂索等人的事有些不知该不该告诉对方。 而且麻仓叶王现在还在国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阻止对方。 他看着黑发少年拿着打包的食物坐上车,车里貌似还有个小男孩,心想既然对方已经过上了有孩子的平静生活,还是不要说这些糟心事比较好。 轿车继续开往神宫寺奏的住宅。 神宫寺奏一路上把几个跟踪的可疑人物处掉了,已经没有精力去探查傀儡周围的情况了,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松懈, 除了部分咒术局的人想要铲除他,还有诅咒师想要借此机会让咒术界大乱,他的项上人头已经登在了悬赏网页,日后会有更多人蜂拥而上。 他强迫自己绷紧神经,着重关注安排在住宅周边的傀儡。 果不其然在角落里找到了埋伏着的诅咒师。 既然是诅咒师,那么处起来就不需要心负担。 他通过释放傀儡身上的黑色物质悄悄没入诅咒师的口鼻,钻入体内慢慢控制了这具躯体。 做完这些,他靠在车座背上喘了口气,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惠坐在他身旁,留意到这个变化,连忙握住他的手,关心地问道:“小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手心下的手指微微发凉,这个温度在气温上升的五月显得过于低了。 神宫寺奏对他抿唇一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而已。” “小爸爸工作好辛苦……”惠眉心依旧蹙着,心想要是自己能赚钱养家就好了,这样小爸爸就可以天天在家里休息,不至于累成这样。 神宫寺奏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但很快就放下了手,他快使不上力气了。 他询问系统有没有可以暂时恢复气力的道具,系统却说在负面效果的加持下,一切增益道具都会被削弱效果,相当于没有用。 只有尽快消除恨意值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只能扛过去了么…… 过了一会儿,轿车停在住宅边上,神宫寺奏和惠一同下车,一手拿着打包的袋子,一手牵着惠的手,抬步向门口走去。 他走得有些慢,惠就拉着他的手,抬眼关注着他的情况,陪他一步步来到门口。 神宫寺奏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到极限了,来到门前后将手撑在墙面上缓了缓,才取出钥匙开门。 捏着钥匙的手发软无力,又在视角差的影响下试了几次才插入钥匙孔中。 惠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攥着他的裤子心里紧张不已。 就在这时,住宅附近的某幢高楼上,趴伏在楼顶的狙击手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心瞄准了黑发少年的后脑。 “什么咒术局总监,在我的狙击.枪下,就是一具尸体……” 正当他要将扳机扣下时,黑发少年忽然转过了头,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抬起下巴,勾起唇角,精致的面容绽开浓稠的笑意。 那双血一般的红眸正盯着他,仿佛没有感情的死神无声地向他宣告死刑。 与此同时,一只纯黑的乌鸦从他身后飞来,恰好悬停在他头顶上方。 现在……谁才是尸体呢? 神宫寺奏弯起的眼眸很快就冷了下来,忍着晕眩转回去,将门打开。 惠看到他刚才的举动,也跟着向后面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一片亮着灯光的房子,他只能扭回来,好奇地问道:“小爸爸,刚才你在看什么啊?后面什么都没有哇。” “没什么……”只是尸体罢了。 神宫寺奏带着惠进入住宅,放下打包袋,在玄关处换鞋,动作有几分凝滞。 惠见他这么累,就主动把打包袋拿了进去,踮起脚尖放在了餐桌上。 等他再回过头时,却迟迟不见黑发少年从玄关过来,连忙走过去查看。 走到了玄关处,却见神宫寺奏竟然直接倒在了地板上,双眼紧闭,张着嘴轻轻呼吸着。 “小爸爸!你没事吧?”惠焦急地蹲在少年身边,伸手摸向对方的额头,并没有很烫,又试着晃了晃少年的肩,却根本无法将人唤醒。 “叮咚——”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70-80 第71章 神弃之子 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惠太起头看向门口, 一双明亮的绿眸写着不安,没有立即站起来去开门。 现在神宫寺奏昏倒了,门外又不知道是谁, 他心里虽然慌乱, 但再三思索之后, 还是选择站起来,走到门口, 搬过角落里的小凳子站在上面,眼睛瞄向猫眼洞。 他看到了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男人, 留着一头黑色短发, 一双黑眸微微含笑, 貌似知道他在透过猫眼查看, 男人的视线直直投过来, 与他对视。 “……”惠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 连忙错开视线。 这个人是谁?他好像并没有见过对方……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占据了惠所有的心绪。 在门铃声停下后, 惠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你是谁?” 很快,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我是神宫寺先生的部下,这里有一份文件要交给他。” 是小爸爸的部下…… 惠又看了眼猫眼洞,这次着重关注对方是否携带了文件包, 确实看到对方肩上挎着的单肩包后, 心中的忐忑稍稍平息。 看来是真的……或许可以让这个人帮忙把小爸爸送去医院查看一下。 这么想着,惠从小凳子下来, 并且把凳子搬回角落, 抬手握住门把手。 他刚一用力向下扭动,就听到身后传来神宫寺奏的声音。 “惠……” “咔嗒——” 惠已经将门打开,闻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稍稍露出喜色,“小爸爸,你醒了……” 神宫寺奏撑着身子坐起来,头脑昏沉地看着打开了缝隙的大门,一只白皙的手从外面伸进来,在惠回头关心他的时候兀自将门推开。 “小爸爸?”惠看到神宫寺奏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门口,脸色不太好看,顿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给外面的人开门。 然而已经晚了,当惠再次回头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清秀的脸上噙着淡淡笑意,黑眸深沉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 “殿下……好久不见。” 羂索对神宫寺奏这段时间的进展着实感到行动力惊人,不愧是殿下,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轻易做到,半年过去就已经掌控了咒术局。 他也决定接下来响应殿下的计划,既然殿下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对方身边那些碍眼的人就可以开始一个个剔除掉…… 神宫寺奏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却缓和情绪对惠说道:“惠,你先去里面休息* 。” “小爸爸,你身体好点了吗?”惠从这个奇怪的男人身边离开,走到神宫寺奏身边,皱着眉头声线微抖。 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这个突然造访的陌生人和神宫寺奏之间的气氛很怪,他怕自己一离开,这个人就会伤害对方。 神宫寺奏身形摇晃着站了起来,手在惠脑后轻轻推了一把,“我没事,你进去,一会儿我就过来。” 惠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闪烁地望着面色惨白的黑发少年,又含着警惕瞥了门口的男人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好……” 神宫寺奏终于把男孩哄进了房间,低头再次将皮鞋穿上,径直越过羂索走出去,在住宅前的道路边停下。 羂索回头看着黑发少年有些不稳的背影,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在少年身边站定,他抬起手抚向对方失去血色的面庞,“殿下,你的身体……” 神宫寺奏像是躲脏东西一样扭头避开,秀挺的眉不耐地拧着,“你占据了咒术局的人,又开始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了吗?” 羂索现在的身份是前不久在任务中受伤昏迷的部员,隶属于督察部,是禅院甚尔的直属部下。 “我只是想多看看殿下,”羂索的手停顿在半空,手指僵硬了一瞬,只能遗憾地收回,“殿下已经取得很大进展,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愿意为殿下效劳。” “羂索,你来得正是时候。”神宫寺奏并不需要羂索的效力,半垂的红眸中划过冰冷的杀意,抬手朝男人的脖颈摸去。 微凉的指尖触上脖颈,带来灵魂的战栗,羂索双眸轻颤,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少年。 殿下这是愿意接受他了吗? 这么想着,羂索的心激动地跳动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咽喉就被这双手倏地掐住,不至于令他窒息,忽然靠近的面庞却让他目光顿住,“殿下……?” 黑发少年几乎与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缠,缓缓抬起眼眸,凌厉的眼中仿佛容不下任何人,孤高倨傲,眨眼间轻慢地为眼前人宣判了死刑。 “你的命,归我了。” “……” 杀意将这本该旖旎暧昧的气氛撕碎,也让羂索的心沉沉地落下。 羂索怔愣之间,黑色物质从少年周身扩散蔓延,汇聚成两只怪物般的巨手,骤然袭向他。 意识到神宫寺奏是真的想要杀自己,羂索心有不甘,在被彻底控制住之前脱离了对方的桎梏,黑色物质如影随形。 他知道神宫寺奏控制死人的手段,一面竭力躲避,一面不解地看向少年。 “殿下,是我哪里做的让您不满了吗?” 神宫寺奏用积分兑换了暂时恢复精力的道具,但也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他现在完全是在自己几乎枯竭的身体里抽取最后的能量。 “我不能容许你继续存在……你不也说过吗?”神宫寺奏闭上眼,意识在周边的傀儡中移动,随时掌握羂索的动向,“为了我,死也愿意……” 羂索的存在会威胁到他建立的秩序,所以绝对不能留…… 听到少年的话,羂索心中漫上苦涩,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伴在殿下左右,而不是就这样被对方抹杀。 他不想和殿下动手,在躲闪的同时,思索着如何拖延时间,只要等少年耗尽精力露出破绽,他就可以找机会将对方带走。 神宫寺奏察觉到他的心思,直接在一瞬间将对方的所有退路全都堵上。 羂索的脚步随即停滞,沉郁神色染上眉眼,“殿下,请告诉我由……” “你不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神宫寺奏喘了口气,缓缓向他走去,“我会满足你。” “……”羂索神色一顿,显然没想到少年会这么说。 神宫寺奏在他面前停下,黑色物质蠕动着靠近羂索的口鼻,“在你之后,我也会过来。” “我没多久可以活了,一个人寂寞,所以你就下来陪我吧。” “……殿下。”羂索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动容。 他都做了什么……竟然又要面临失去殿下的局面…… 但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刻被重新让殿下降生的想法替代,心中立即产生了一丝希望。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 “奏?你这是……” 神宫寺奏的注意力都在羂索身上,听到这个声音动作不由僵住,束缚住羂索的黑色物质也产生一瞬间的凝滞,后者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身形一跃便脱离了桎梏。 神宫寺奏心里啧了一声,压下心中的突兀情绪,转身就要去追,却因为精力跟不上而错失良机。 他再没有更多精神操控傀儡追踪,背对着意外的不速之客脚步踉跄了一下,抬手扶住昏沉的额头。 来人正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和咒术局的人交接完任务就一起向神宫寺奏的住宅赶来,路上也买了些食物,正准备给少年一个惊喜,没想到恰好撞见对方使用术式的一幕。 二人神色惊异,尤其是五条悟,看清楚了术式之后一双眼瞳孔骤缩,嘴唇颤着张开,冷汗几乎从额角流下。 “奏!”他和夏油杰快步来到神宫寺奏身边,伸手扶住对方的身体。 看着黑发少年几乎失去血色的苍白脸庞,五条悟心脏猛地揪起,声音激动道:“不要再用这个术式了!” 一旁的夏油杰闻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心紧锁,扶着少年肩膀的手倏地收紧。 “……”神宫寺奏在心里把羂索凌迟了几个来回,按着抽痛的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头来还是被五条悟发现了…… “奏……你答应我……好不好?”五条悟无法接受少年再继续使用消耗寿命的术式,继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早早离去的结果,而少年的满不在乎更令他心如火焚。 神宫寺奏疲惫地掀起眼皮,唇色浅淡的嘴唇轻启,“我累了,先进去吧。” 少年终于有了回应,却不是五条悟想要的回复。 “好……”白发少年面色沉下来,声音艰涩,扶着脚步虚浮无力的少年走了两步,又咬紧了牙关,俯下身将少年拦腰抱了起来。 神宫寺奏靠在他肩膀,呼吸微弱,一只手垂落下去,抿着没有血色的唇一言不发。 夏油杰拎着袋子跟在一旁,心中浮现不安,目光一刻也不愿从少年身上挪开,仿佛对方下一秒就要从自己面前离开。 大门没有关上,五条悟把神宫寺奏抱进了客厅,已经联系好禅院甚尔的惠正攥着小手在里面焦急等待,看到人被抱了进来,担心不减反增。 “小爸爸没事吧?”在黑发少年被放在沙发上时,他立刻走上前查看情况。 神宫寺奏还有意识,缓慢地将视线转向惠,声音低哑,“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惠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静静趴在沙发边缘,声音漫上浓浓鼻音,“那惠在这里陪着小爸爸,等你好起来。” “你先和两个哥哥一起吃饭,不用等我。”神宫寺奏越发困顿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会睡很久,不能让惠就这样干等着。 说完,他流转眼眸看向站在边上的两个少年,无声地告诉他们要怎么做。 “……”五条悟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后又松开,但还是选择让神宫寺奏先休息,有什么话等人醒过来再好好谈。 夏油杰接收到神宫寺奏的信息,无奈之下只能俯身把对方的鞋脱下来,转身放到玄关的鞋柜中。 再次回来后,五条悟已经把黑发少年抱了起来,抬脚走上楼梯。 “哥哥要休息,我们听他的,先吃饭,吃好了再去看他,好不好?”夏油杰蹲下来安抚着男孩的肩膀。 惠抿着嘴,目光不舍地从走上台阶的身影上移开,半晌后点了下头。 五条悟在把神宫寺奏放到床铺上后,解开对方的外套纽扣并脱下来,才给少年盖上被子,一手抚过对方陷入沉睡的面庞,良久后才直起身子。 不可以…… 他的奏一定要长命百岁…… 从房间离开,两个少年和惠一同吃完了沉默的一顿饭。 然而在吃完饭后,惠觉得自己上去会打扰到神宫寺奏,就和五条悟二人一同在客厅坐着,脸上愁色久久不散。 “小爸爸太辛苦了,他都是为了我们才会这么累的。”惠捏紧自己的裤子,声音闷闷的,“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五条悟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腿上敲击,对男孩的话不置可否,眼眸一转便道:“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你作为小孩子,就多跟他撒撒娇,让他心软。” 惠垂头想了想,自己好像只能这么做了,小爸爸对他一直很好,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撒娇而心软。 “我会努力试试的。”男孩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五条悟现在没那么烦这个小孩了,反倒寄托了部分希望在对方身上,抬手在男孩刺棱棱的短发上揉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想要上楼看看奏。 刚经过玄关,就听到一阵开门声,不多时,收到惠消息的禅院甚尔打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在自己家里的白发少年,他稍稍顿住,但还是直奔主题:“奏怎么样?” “在休息,但有个问题,你之前知道他的术式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吗?”五条悟转向来人,面色沉静地问道。 “我只知道他可以控制已死之人……”禅院甚尔察觉到一丝异样,眉心稍拧,“他现在的情况是代价导致的吗?” 五条悟多看了他两眼,确认没有说谎后才沉重地开口:“没错,他控制已死之人行动的代价,就是支付自己的寿命。” “……”禅院甚尔闻言瞳孔紧缩,愕然地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神宫寺奏所追求的未来没有自己的主要原因吗? 因为自身的术式会不断缩短寿命,所以注定没有未来…… 夏油杰让惠留在客厅,自己走过去听二人的对话,也被五条悟透露出来的信息震惊,难得露出无措神情。 怪不得奏那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因为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只有争分夺秒,殚精竭虑,才能保证在十分有限的生命中完成自己的计划。 三人互相沉默了片刻,随后各自行动起来,五条悟和夏油杰上楼查看奏的情况,而禅院甚尔安抚好惠,让对方先去房间。 几人在确认了少年并不会出现其他问题后,走出房间聚在一楼客厅,针对这一严重的问题互相商量对策。 …… 神宫寺奏睡得很沉,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睁开眼的时候有种睡了一个世纪的恍惚感。 之前在末世选择沉睡,被系统唤醒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因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下一秒视线中就出现了两个朦胧的脑袋,是五条悟和夏油杰。 二人唤了他一声,他的手上就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垂下眼睫,就看到惠眨巴着晶亮的绿眸望着他,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小爸爸你终于醒了,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多了。”神宫寺奏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回道:“十点半。” 意识到自己这一睡就睡过了半天的工作时间,神宫寺奏眉心拧了拧,也没埋怨他们不准时叫醒自己,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想要尽快赶回去上班。 五条悟伸手扶住了他,“上午就当请假了,你不用这么急,吃好饭下午再去就行。” 夏油杰也出声劝阻:“对,只是半天而已,不要紧的。” 神宫寺奏向前走了一步,就被惠抓住了衣角,低头就对上那双满含希冀的绿眸。 “小爸爸,上午可不可以多陪陪惠?”男孩放软了声音和神情,面容柔软白糯,格外令人动容,“惠和老师请了半天假,小爸爸等等可以送我过去吗?” 神宫寺奏看着小心翼翼的男孩,态度终于软和下来,心中叹气,松口道:“好……” 一直紧张地关注少年的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继续护送神宫寺奏去洗漱。 午饭是禅院甚尔赶去上班前做好的,只要热一下就可以了。 神宫寺奏和惠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个少年忙碌的动静,对他们这些举动下的用意都已明了,但他并不能现在停下来。 吃完了午饭,神宫寺奏又恢复了不少气力,陪惠坐了一会儿就准备送对方去托班老师那里。 外面日头正大,夏油杰撑起伞为少年遮挡阳光,将人送上后座之后,自己坐上了副驾驶位,让惠和五条悟坐在神宫寺奏两侧。 在快到老师家的时候,惠轻轻拽了拽神宫寺奏的袖口,仰头问道:“小爸爸,今天也可以来接惠吗?”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男孩,禅院甚尔估计是不会准时下班,而他上午堆积的工作不一定能在下午处完…… 但男孩的目光太过灼热,皱着眉心,动作也很小心,像是生怕他会拒绝。 想到惠这个孩子十分缺少陪伴,如今这么依赖他,这点小心愿应该尽量满足才对。 “我尽量。”神宫寺奏低声道。 惠闻言稍稍放松,脸上浮现微笑,“小爸爸最好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都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对话,在神宫寺奏再次松动之后,心道果然小孩子才是最大杀器,连奏都禁不住心软。 把惠送到老师家后,轿车便转换方向,朝咒术局办公楼驶去。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神宫寺奏走进办公室,五条悟才按捺不住开口了。 “奏,昨天那个人是谁?”他总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让对方错失机会。 神宫寺奏坐上椅子,翻阅起桌上堆积的文件,“一个必须要除掉的人。” 五条悟靠在办公桌边缘,“你能不能多透露点信息?” “加茂宪伦,加茂英纪,高濑尚,再就是现在这个身份……”神宫寺奏平静地说道,“他就是靠占据他人身体从平安时代活到了现在。” “所以他就是……”五条悟乍一听到这信息,神色不由一顿。 边上静静听着的夏油杰也面露沉凝。 “他名为羂索,平安时代时是神宫寺家族的学徒,盘星教的教祖……”神宫寺奏从文件上抬眼,嘴角勾起戏谑笑意,“也是我膝下最不听话的狗。” 五条悟见到少年冷厉的神色,莫名吞了口唾沫,心跳快了几分,不知是被羂索的信息惊到,还是被眼前散发出致命吸引力的少年惊艳。 夏油杰神色也稍稍怔忪,随即回过神来,虽然少年只说了羂索的身份和能力,但细想这背后可能发生的事,就知道这人继续存在的话会带来多大的变数。 “他的事我会解决,你们不要试图去找到他。”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声音淡淡,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五条悟抓了把头发,撇撇嘴,随后转身撑在桌面上,低头看向少年,“我可以答应你的话,但你也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神宫寺奏眨了下眼,并没有从文件中抬眸,“说说看。” 如果是妨碍他工作的要求,一并免谈。 “你要教我处公务,我突然对咒术局总监这个职位很感兴趣,并且很有信心让你在两年内退位。”五条悟勾起唇角,一双如天空般无限延伸出去的苍蓝眼眸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正如过去一般熠熠生辉。 生来便注定成为最强,在万众瞩目之下成长,自信、矜贵又傲视一切,这才是最强该有的样子。 神宫寺奏对这样的五条悟十分满意,虽然知道对方想让自己早日退位的目的,但他早有这样的打算,既然对方主动提出,他也就不纠结推脱了。 自然是越早让五条悟掌握更多能力越好,他的计划也可以早日完成。 “可以。”神宫寺奏稍稍抬起头,略显迷蒙的双眼看着五条悟,“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五条悟笑容更深,继续乘胜追击:“那就从明天开始,你要抽出工作的时间教我。” “我没那么多工作时间可以教你。”神宫寺奏没有犹豫便开口了。 “可是你把我教好后,我就能帮你处这些事了啊。”五条悟还是想要尽量减轻少年的工作压力,“等我可以接手你的工作之后,你就不许再使用术式了。” 听到少年说出真正目的,神宫寺奏思索起让五条悟帮自己处公务的可行性。 其实他估算着稳定下来也就需要一年半载,原本想在那之后慢慢教五条悟和夏油杰,现在想来,这样或许会更有效率些。 “那你可要好好学了,我可没有太多耐心。”神宫寺奏说完,转过头看向夏油杰,对他说道,“夏油也是。” 夏油杰本想自己找机会进入咒术局学点东西,没想到奏还特意提到他。 他眉眼舒展,紫眸沉淀着晦涩情绪,低声应道:“嗯。” 终于将这件事谈好,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没有再打扰神宫寺奏工作,没多久就接到祓除任务,不得不离开办公室。 离开前,五条悟想起来这两天的消息轰炸,转头对神宫寺奏说:“奏,有时间一起聚一聚,硝子还盼着再见你一面呢。” 神宫寺奏点头回应:“好,我会的。” 两个少年离开后,神宫寺奏就一直埋头工作,睡饱了之后精神尚好,效率得到很大的提升。 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差不多都处完了,手边还剩几份,正思索着是让惠多等一会儿还是留到明天,禅院甚尔便敲门进来了。 禅院甚尔今天多花了一倍的力气收拾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刚进来时身上还带着些戾气,来到少年身边后,神色变得格外散漫。 他一手撑在桌面,另只手倚在椅背上,朝黑发少年微微俯身,“你让我留意的人今天并没有出现,也查不到行踪,是个很棘手的家伙呢。” “正常,他的事交给我好了。”神宫寺奏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文件。 禅院甚尔伸手把文件抽出来,放在了一边,“到时间就下班吧,你是总监,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然而神宫寺奏从来不会在工作上“任性”,主要是惠在等他。 少年还没给出回应,就被一件制服外套盖住了头,随后便被禅院甚尔横抱起来,一路向门外走去。 神宫寺奏将外套拉起来些,看向对方,因为衣服遮挡,他只能看到禅院甚尔下半张脸,对方留有疤痕的嘴角正微微上挑。 “甚尔,我还是自己走吧。”这样会被别人看到。 “没事的,大家都在办公室加班,不会有人出来。”禅院甚尔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神宫寺奏心说他的腿又没有问题,也不太解禅院甚尔这么执着的原因,一路保持着沉默。 等到了外面后,轿车已经停在了路边,神宫寺奏便知道对方这是早有预谋。 坐进车里后,禅院甚尔也坐了进来,看样子是打算和他一起去接惠。 对上少年的目光,禅院甚尔含笑道:“我今天已经超额完成工作了,就是为了能陪殿下回去,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了尽早见到殿下而努力。” “……”神宫寺奏听到对方如同深情誓言般的话语,不禁移开了视线,平静的心有了一丝波动。 对方说是为了他…… “你这样不是比之前更辛苦了吗?”仅仅是为了陪他的话,不值当。 神宫寺奏也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别人陪着。 “没关系,每天能看到殿下,确保您一切安好,再辛苦都是值得的。”禅院甚尔说着,身侧的手按住了少年戴着手套的手,拇指轻轻抚摸着对方的手背。 神宫寺奏闻言睫毛颤了颤,男人声音低低的,带着缱绻的磁性,话中含义又暧昧不清,令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无所适从。 说得好像他在对方眼里很重要一样,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神宫寺奏能感觉到对方对待自己时的用心。 他在这个世界里总是被人关心照顾,体验到了曾经渴望的感情,并且因此变得越来越贪心。 但是智告诉神宫寺奏,这个世界结束后一切就都会消失,太过沉溺便会上瘾,进而在失去后产生戒断反应,令自己更为痛苦…… 这样就够了,不能再靠近了。 在老师家接回惠后,他们一起回到了家中,禅院甚尔亲自做了晚饭,惠拉着神宫寺奏笑得格外满足。 吃饭时,禅院甚尔看着两人,默默在心中想着,要让奏尽早放弃使用术式,他们一起度过这样的每一天,每一年…… 在吃完饭之后,神宫寺奏决定把一些管咒术局的关键信息记下来,不仅是作为给五条悟的教学材料,还是为了防止以后随机到影响记忆的病症。 到了平时该入睡的时间,他还在桌前书写。 禅院甚尔进来时就看到少年挺直脊背坐在书桌前的画面,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殿下,差不多该睡觉了,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吧。”他压低声音说道。 神宫寺奏写得十分投入,仿佛没发现他的靠近,禅院甚尔见状也不说什么,蹲下来趴在桌面,就这样抬起眼睛看着少年。 黑发少年已经洗过澡了,面容在灯光下呈现暖玉般的莹润色泽,睫毛如鸦羽般低垂,脖颈修长,交叠的浴袍领口下,可见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奏……”他极小声地唤了一声。 然而神宫寺奏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这声呼唤,而是视野中突然多出的一个身影,随即停下笔看去。 “甚尔,什么事?” 禅院甚尔重复了之前的那句话,让他早点休息。 神宫寺奏却想说自己再写一点就会去睡,刚要开口就被突然起身的禅院甚尔吻上了嘴角。 这个吻停留了数秒,神宫寺奏缓缓眨了下眼睛,在对方退开后就已经被拿走了手中的笔。 禅院甚尔把笔帽盖上,放在桌面上,又俯身把少年从椅子上抱起来,走到床边将人放下。 他给神宫寺奏盖上了被子后,又低头在对方额头啄吻了一口,低声道:“睡吧,殿下。” 神宫寺奏手指捏着被角,觉得自己应该对禅院甚尔这个行为感到不满,但却莫名说不出狠话。 “甚尔,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样的照顾太过了。 “我知道,”禅院甚尔伸手梳着少年的额发,“但我希望殿下每天都能休息好,平安,健康……” 神宫寺奏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明净的红眸微微闪烁。 在禅院甚尔那双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死其中的绿眸的注视下翻过身,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睡了。”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2】 “殿下晚安。”禅院甚尔似乎低笑了一声。 他将灯关上,放轻脚步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神宫寺奏的心一点也不平静,智与贪婪再度展开了激烈对撞。 他蜷缩在薄被中,又将身体转向了另一边,呼吸闷在被子里,用力攥紧了被子,随后又缓缓松开。 一夜无梦。 …… 隔天上午,五条悟果然光顾了神宫寺奏的办公室。 神宫寺奏处了部分工作后才抽出时间教他,五条悟的身子几乎贴上了他,胳膊绕过他的肩,将他半搂在自己怀中,但面上依然是一副专注神色,时不时点点头回应。 他讲完一种,便挑起一边眉毛转头问他明白了没有。 结果五条悟凑过来就啵了他一口,才弯起唇角点头回应。 神宫寺奏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想说懂了就懂了,动不动就亲他干什么? “……专心点。”不要随便啵嘴。 “我一直都很专心啊,只是想要点奖励而已。”五条悟所当然道。 神宫寺奏觉得这个奖励没什么必要,他可以用其他方式满足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少年偏过头,便在他耳边说道:“奏,你害羞了?” “没有,不过你还是换一个奖励比较好,其他的我可以满足你。” “那就换成每学会一个,奏就亲我一下。”五条悟搂着他,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语调上扬。 神宫寺奏拧眉看他,像是在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五条悟却反问:“不是奏说会满足我吗?难道要反悔?” “我指的不是这种事。”神宫寺奏觉得对方已经陷入了名为恋爱脑的怪圈之中。 “只是亲一口而已,要是奏实在办不到的话也没关系。”五条悟将唇贴近少年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上面,“我下次会尝试更深入的方法……” “…………”神宫寺奏被灼热的气息弄得头皮发麻,倏地扭头看向五条悟,耳尖爬上了薄红。 这是威胁吧?绝对是威胁…… 回想起之前被五条悟按着亲的羞耻事件,他的睫毛不由颤了下,嘴角抿起将唇抿成直线。 “只能亲一口……” 他最终做出了让步。 看着黑发少年侧过头面色微红的样子,五条悟顿时扬起深的笑容,抱住他将脑袋埋进对方满是冷香的肩颈之中。 在做出妥协之后,每讲完一块内容,神宫寺奏都会停顿片刻,转过头就对上已经仰起脸做好准备的少年。 他吸了一口气,抬手捏着对方的下巴,俯身慢慢靠近,在少年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然后就继续端坐起来,进行下一部分的讲述。 五条悟意犹未尽般舔了舔嘴角,目光随即从少年身上移到桌面的纸张上。 【五条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3】 上午花了些时间教五条悟,下午对方就因为有任务不得不离开,临走前还向他讨要了一个离别吻。 神宫寺奏在少年走后终于能静下心了,埋头继续处剩下的工作。 过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神宫寺抬起头让人进来,待门打开后,却发现来人是夏油杰。 夏油杰被他安排在禅院甚尔那里学习,只要以实战为主,必要时甚尔也会教他一些神宫寺奏教过的内容。 “夏油,你怎么来了?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神宫寺奏觉得像夏油杰这样的人来找他,一定是学习上遇到了问题。 而且眉眼低垂,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 “嗯……是有一点。”夏油杰走到他身侧,向少年倾身,狭长眼眸渐渐染上温和神色。 神宫寺奏的身子几乎被他投下的阴影遮挡,抬头看向他,疑惑道:“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夏油杰忽然伸出手臂将少年揽进了自己的怀抱,大手抚在对方的后背上,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神宫寺奏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夏油?” 这是怎么了? 数秒后,夏油杰才松开他,对他勾起嘴角,带有东方古典韵味的俊美面容更为鲜活,“没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神宫寺奏眼中依旧茫然。 “看到奏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丸子头少年笑意温柔地看着他。 “所以你就是为了来看我?”神宫寺奏有些意外,心里也升起莫名不安分的情绪。 夏油杰点头,“没错,我是为了你来的。” 又是这样……为了他什么的…… 神宫寺奏无言地眨着眼,随即移开视线,“没有必要,我不会有什么事。” “有必要……”夏油杰伸手捧住少年的脸庞,让对方面向自己,目光郑重,“奏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不好好看着的话,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神宫寺奏抬眼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表情,不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都在告诉他是对方最重视的珍宝。 他顿时耳朵发烫,眼神躲闪地移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 “夏油……你好肉麻……”黑发少年嘴上这么说着,却轻颤着眼睫,白皙面容浮上瑰丽薄红。 夏油杰闻言轻笑一声,低头在少年额头落下温柔的啄吻。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8】 神宫寺奏红着脸送走了夏油杰,又在下班时间迎来了禅院甚尔的温柔攻势…… 神宫寺奏心中呐喊: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第72章 神弃之子 我知道了! 连续几天, 神宫寺奏几乎每天都要面对“性情大变”的五条悟等人,原本平静的心次次都被撩拨得久久不能平息。 他深知陷入其中的致命危险,又不禁想在智与沉沦的边缘行走试探, 如同在极限运动中寻求刺激, 而他则是在仅剩的两三年时间里短暂体会, 一旦到了时间就会果断抽身。 至少,他目前是这么想的。 卟啉症的负面效果持续了15天后, 系统又无缝给他随机赋予了一个无痛症。 这个病症对随意外出没有影响,在这之后的一个周末, 神宫寺奏和高专的同学聚了一次。 当天, 神宫寺奏与许久未见的家入硝子在街上一打照面, 就被对方狠狠按在怀里揉搓。 “奏你这个小坏蛋!知不知道我想惨你了!”家入硝子把少年的黑发揉得蓬松凌乱, 抱够了才将人松开, 眼眶不由泛红湿润, “不过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我不是一个人, 所以还好。”神宫寺奏慢半拍才抬手头发,手指上多处绑着绷带,都是因为无痛症导致的意外损伤。 五条悟怕少年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就把他的手捉住, 自己给他了头发。 四个少年一同在料店吃了顿饭, 神宫寺奏吃饭时很安静,一般都是听其他人说话, 只有在个别时候会回两句。 五条悟时不时提醒神宫寺奏小心咀嚼, 不要咬到自己,甚至还让对方张开嘴给自己看看,而夏油杰在对面笑得温和, 家入硝子感觉他们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时候,但和过去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他们还是那样,而奏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身份上成为了咒术局目前最有实权的总监,性格也显得强势很多,身上还多出奇奇怪怪的病症。 奏要一直好好的啊,家入硝子在心里祈愿。 在吃饱喝足后,神宫寺奏又被他们拉着去商业街逛了一圈,直到傍晚才和家入硝子告别,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里。 经过前段时间的事,少年们就经常光顾他的住宅,大概是一起商谈过,三个男人在遇见后没有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禅院甚尔更是在两个少年到来后准备了他们的晚饭。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惠对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更为熟悉,加上他时常会看到这两个大哥哥在各种方面照顾神宫寺奏,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神宫寺奏之前的症状消失,继而出现了新的无痛症状,五条悟等人判断这个术式的代价除了支付寿命,还带有持续一定时间的不明症状。 现在出现的症状对生活造成的困扰还算小的,但以后会出现什么症状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必须要尽早让神宫寺奏“退休”,以免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然而在神宫寺奏看来,仅仅是一个无痛症,这三人就各种小心翼翼,把他当做什么易碎品一般轻拿轻放,能让他不动手就直接代劳,能抱着就绝不让自己走,就差把饭嚼烂了喂给他,连可能伤到口腔的风险都避免。 这几天下来,神宫寺奏感觉自己被娇养得四肢都快要退化了。 对此,他曾向每个人提出意见,但都被他们含糊地敷衍过去了,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神宫寺奏只希望无痛症结束之后,能随机到一个不影响自主行动,最好让这些男人没有由照顾自己的症状。 就在无痛症持续的第15天的最后时刻的倒计时里,神宫寺奏依旧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五条悟坐在沙发上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管,咒术局上下基本安定下来,极少有人在明面上提出神宫寺奏当选总监的争议点。 争议点之一,神宫寺奏是家仆出生,身份低微,普遍不被观念腐朽的咒术界尊重认可。 之二,则是他使用过去的术式留下的污点,邪门不祥的代价,还有一条人命。 但神宫寺奏的回应很简单,只要他们能走正规流程把他赶下去,这总监之位他会拱手相让,若是办不到,比自己看不起的人都不如,还是趁早离开咒术局比较好。 这种目中无人、大言不惭的言论又一次在咒术局会议上传播开来,跳出来指摘他的人越来越少,但在背地里又送了他不少恨意值。 当恨意值满70的时候,系统再度发出了警示。 【检测到恨意值达到70,请宿主尽快清除恨意值!否则负面病症效果的持续时间将翻倍!】 神宫寺奏听过一次后就觉得烦了,直接把系统静音,等停下来很久后才想起来解除静音。 系统:QAQ 当无痛症的倒计时结束,系统又跳出提醒。 【当前赋予的负面病症:下肢瘫痪】 【持续时间:30天】 “……”神宫寺奏在看到提示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下半身突然变得无力,捏着文件的手动作一僵。 神宫寺奏心情不太美好地揣测着:这么巧……半身不遂,而且时长加倍,确定不是你故意报复被我静音? 系统表示自己很无辜:这个世界就是存在这么多巧合,和我的怨念无关! 行吧,这下直接丧失基本行动能力了。 神宫寺奏无法想象今天之后的一个月会是怎样的生活,鉴于已经达到了通关条件,他恨不能原地自杀脱离这个世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还要把事情都安排好…… 和之前一样,他将自己手边的工作都处好,完成了任务的五条悟就走过来接受指导。 他讲完一部分内容,五条悟就凑过来要奖励。 这次他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掌控力,行动间有了几分不适应与僵硬的感觉,稍一俯下身就险些失去平衡,但还是直接磕上了五条悟的唇角。 神宫寺奏难得感受到了疼痛,并且接受良好,倒是五条悟稍稍睁大了眼睛,吃痛过后探出舌尖,在他抿紧的唇缝上划过,留下湿热痕迹。 而且刚才貌似吃糖了,气息中带着一股甜味。 神宫寺奏将手撑在五条悟肩上才能维持平衡,用了些力气直起上半身,对自己被舔了一口的事有几些接受无能。 “悟,不许伸舌头。”奖励里面不包括这一项。 五条悟舔着嘴唇,好看的薄唇被舔得水光润泽,“是奏先‘咬’我的,差点破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嘴唇上,寻找着磕碰后留下深红印记。 神宫寺奏出声纠正:“我可没有咬你,只是判断失误……” 五条悟闻言便上下查看了一番,估摸着又过去了15天,或许是新的症状影响了对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桌面,心中叹息,语气淡淡道:“我的下肢不能动了。” “唔……”五条悟第一反应是摸着下巴沉吟,然后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按捏了起来,“会有感觉吗?” 大手在腿上不轻不重捏了两下,这里本来就鲜少被触碰,突然传来麻痒的感觉令神宫寺奏心头一跳,当即想要躲开却根本动不了,只能抿着嘴任由对方抚摸。 “可以了……”他连忙按住了五条悟的手,指尖有些发颤,“我有感觉。” 五条悟抬眸,瞥见他微红的耳尖后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哦好的……” 虽然又出现了新的症状,但急也没有用,五条悟只想着早点接手神宫寺奏的工作,有了这个前提对方才可能解除术式。 于是他很快又进入了学习状态,在神宫寺奏讲完以后主动贴的更近,这样一来对方只需要稍微低一下头就可以吻到他。 神宫寺奏教完五条悟之后,就开始联系部下准备个轮椅送过来,如果允许的话,他还是想要靠自己。 被簇拥着照顾确实很容易让人沉溺,但这次是直接不能动下半身了,就连解决生问题都成了困难的事,他可不希望被别人照顾这方面的问题。 他会羞耻得直接离开这个世界的! 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有部下送来轮椅,就放在神宫寺奏椅子边上。 即使五条悟想说坐轮椅不如他抱着方便,但考虑到少年的倔脾气,也就让他去了,如果真遇上什么问题再及时出手就行。 他这天是做完祓除任务过来的,下午也没什么事,索性留在神宫寺奏的办公室学习。 神宫寺奏看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也就没有赶人,办公室里几乎只有二人翻动纸张和书写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神宫寺奏不得不从文件中抬起头,手捏了捏眉心。 他因为想着自己可以独自解决,所以就没有克制自己喝水的频率,现在到了该解决这一问题的时候了。 思及此,他伸出一只手将轮椅拉进一些,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撑着身下的椅子,全靠两臂的力量将自己挪到了轮椅上。 第一次这么做,还算顺利,也不怎么废力。 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解决接下来的问题。 五条悟被他挪动到轮椅的动静吸引了注意,放下文件走过去问道:“奏,你要去哪?我推你过去吧。” 少年忽然变成这副行动不便的模样,五条悟极不习惯,心中也止不住心疼。 奏在这个年纪本该健健康康、无忧无虑才对…… “不用,”神宫寺奏用手操控轮椅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所指向的地点已经很明确,“这种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五条悟见他往卫生间靠近,张了张嘴,声音卡壳了一瞬,“你,你要是实在不方便,我也是可以帮忙的……” 神宫寺奏虽然听力不佳,但还是捕捉了这句话,扭头睨了五条悟一眼,随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五条悟看着被果断关上的门,被自己的想法搞得面色泛红,心道他这才不是变.态,只是出于关心而已。 虽然他还挺想试试的…… 然而过了五分钟左右,神宫寺奏才从里面出来,身上衣物和之前一样整齐,只是手掌和指腹都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红,呼吸有些乱,看得出来为了维持得体形象,他一个人在里面做了多大的努力。 五条悟看他一次来回就累成这样,上前把他推到办公椅旁边,又俯身将其抱到椅子上。 为了能方便对方发力,神宫寺奏抬起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二人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等坐稳后才收回。 “只是这样就没力气了,以后还是我在边上扶着你吧。”五条悟叹了口气,抬手在少年发顶揉了揉,“只要度过这15天就好了。” “……”神宫寺奏闻言掀起眼皮看他,没有焦距的红眸中写着坚决,“不行。” 而且不是15天,是30天…… 五条悟随即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手下移捏住他的脸颊,“这有什么的?我又不会看你,况且你有的我也有。” “…………”神宫寺奏把他的手拍开,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睫毛快速眨动着,显然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五条悟看他还是没有动摇,也不再多说,坐回沙发让对方继续工作。 经过刚才那一遭,神宫寺奏开始减少喝水的次数。 说实话在下半身不听使唤的情况下独自解决确实很累,他的两个胳膊都累酸了,再来一两次估计连拿笔都吃力。 下午,夏油杰照例过来看他,在看到边上的轮椅时便明白过来这次是什么症状。 “奏,我们会照顾好你的,你也可以多依赖一下我们。”夏油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眉眼染上柔和神色,眼底却浮现晦涩的暗芒,“看到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所以不要总是一个人忍耐……好吗?” 神宫寺奏再次被擅长说这种话的夏油杰弄得心绪不宁,竟然生出稍微依靠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想法。 “……”在沙发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五条悟不禁在心中咂舌。 不愧是黑狐狸,三言两语就把奏说得出现松动,他当初的直觉果然都是真的。 最近他们对奏展开的温柔攻势也出自夏油杰,由此可见对方在这方面的娴熟能力和对奏的了解。 可恶……杰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奏的! 一见到夏油杰的形势良好,五条悟就心里不平衡了,想要暗戳戳刷点存在感,就被敏锐的夏油杰抬眼制止。 ——你别说话,这时候让奏自己决定。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缩回去,翘起二郎腿,手托下巴鼓着一边腮帮子,视线透过鼻梁上的墨镜直直盯着黑发少年。 直到最后,神宫寺奏都没有给出明确表示,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要面对不可抗力的情况。 夏油杰在和他说过话之后,就坐在沙发休息,偶尔会和五条悟小声讨论遇到的问题。 就在这个两个人都在场的时刻,神宫寺奏心里越不想发生什么,那事就偏偏发生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戒掉喝水了…… 这回,酸软的胳膊在用力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要困难不少。 两个少年看他动作这么艰难,一前一后走过来帮忙。 五条悟在后面握着推手,夏油杰按揉着他酸软无力的手臂,抬眸问他要去做什么。 “……”神宫寺奏看向卫生间的位置,试图让两个人别再围着自己,“把我推进去就可以了。” 夏油杰站起身,随即知晓了少年的需求,却对少年现在的体力状况心生担忧。 五条悟把神宫寺奏推进卫生间,却并没有离开,身后的夏油杰也反手把门关上。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响,还有夏油杰走过来的脚步声,坐在轮椅上的神宫寺奏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 “你们都出去。”他的声线清冽,带着几分冷意。 “你都没什么力气了,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我们还要进来捞你。”五条悟从后面勾着他的腋下将其抱起,贴在少年耳后说道,“你也不想那样的状况发生吧?” “……”神宫寺奏双腿无法支撑,只能这样挂在他身上,上身与之紧贴,闻言抿起嘴睫毛微颤。 夏油杰把轮椅放在边上,走上前从侧面扶住神宫寺奏,微微俯下身让对方一条胳膊揽在他肩上,五条悟也因此挪动到另一侧,半搂着少年,一手作势要帮他解开。 神宫寺奏见状立刻用手按住,呼吸有些不稳,浑身都写着抗拒。 “没事,我们不会看。”夏油杰在他耳边轻声诱哄,安抚一般地用鼻尖和面颊蹭着,“没什么的,不要怕……”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磁性,像是有股魔力似的,神宫寺奏听了后稍稍平定下来。 五条悟在他稍微放松下来之后,只是辅助少年完成他一只手不能做到的事,随后就收回手,移开视线让神宫寺奏不要太紧张。 神宫寺奏的动作有些缓慢,面颊也随之染上薄红,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克制力。 “……”神宫寺奏从没有经历过这么诡异的事,一张白皙的面容很快就红透了,红霞从脖颈一路蔓延至耳根,迷蒙的红眸中也浸润着水光。 在两个少年的帮助下解决了这个问题,神宫寺奏羞红着脸好衣物,顿时进入了精力耗尽后才会有的贤者时间。 被推去清洗好双手,又被推回了办公桌前,直到坐在椅子上,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想死…… 五条悟不觉得这有什么,没想到神宫寺奏反应会这么大,竟然直接陷入了低迷状态,看来还需要点时间适应。 他俯身将唇贴在少年的脸颊上,很快就退开,说道:“这是给奏的奖励。” 神宫寺奏无语,表示他不需要这样的奖励,又不是小孩子。 “奏。”夏油杰在另一侧唤了他一声。 神宫寺奏闻声转过头,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传来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随后就被揉了揉脑袋,夏油杰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让你为难了。”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偏头躲开了,面上薄红未消。 他听到夏油杰的话,其实并不觉得是自己为难,而是为难了他们两个人。 是他们在照顾自己,也是他们要在这种事上费心。 他本来是想着能自己解决就不麻烦别人,奈何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着实拉垮,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了。 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这30天里是躲不掉的。 神宫寺奏捏着水笔,慢慢也就想开了,反正五条悟和夏油杰没觉得有什么,那他也干脆看开一点。 反正这辈子很快的。 两个少年一直都在留意神宫寺奏的神情,见他眉心渐渐放松,也基本确认对方已经从刚才的心境脱离了出来,于是开始互相用眼神对话。 五条悟稍稍挑眉,对夏油杰撇了下嘴。 ——你骗小孩挺有一套的啊,杰。 夏油杰但笑不语,一双狭长的紫眸依旧温和。 对于他这个把心思藏得很深的反应,五条悟不由察觉到了更为紧迫的危机感。 但是在奏的问题还未解决之前,他深知自己不能因此偏离了重点去针对夏油杰,只在心中暗暗记下,待日后再清算。 对于渐渐恢复过来的少年,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主意…… 下班时间一到,禅院甚尔就准时过来接神宫寺奏。 他一进门,就看到白发少年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满屋子撒欢地跑,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芜~有没有飙车的感觉?”五条悟灵活又平稳地把控着轮椅的方向,声音轻快道。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扶着扶手。 禅院甚尔见状稍愣,随后得知少年身上的病症变成了下肢瘫痪,神色稍沉,随后直接把少年抱起来,轮椅则交给五条悟二人拿着。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准备的轮椅都成摆设了,这些人总是会选择抱着他,仿佛对此乐此不疲。 等走下了不便于轮椅同行的阶梯,一直到路边等车的时候,神宫寺奏还没有被对方放下来,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甚尔,有轮椅,你不用一直抱着我。” 禅院甚尔垂眸看着他,俊秀的面容扯起淡淡笑意,“没事,抱着殿下,我高兴。” “……”神宫寺奏心中困惑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执着于此,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明明……他注定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因为他们还要去接惠,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在神宫寺奏坐上车后就挥手道别,并承诺明天还会来看他,站在路边目送着轿车离开。 神宫寺奏一想到明天之后的每一天,就莫名不自在起来。 接到惠一起回到家,男孩看到被禅院甚尔抱起少年的举动才意识到异样,面容不禁染上担忧。 在神宫寺奏被安置在沙发上后,惠皱起眉仰着头问道:“小爸爸,你的身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只是暂时腿不能动了。”神宫寺奏不能见男孩难过的表情,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惠的神色依旧没有舒缓下来,他对神宫寺奏近期的情况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其实还会有各种问题出现,但就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想要小爸爸身体一直健康,不要太劳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神宫寺奏留意到男孩的低落情绪,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对方心情好起来,心中有些无奈。 若是他以这样的状态在所有人身边逗留太久,也只是会让他们越来越失落吧。 所以倒不如在一切完成后就尽早离开…… 想到这里,他不由蹙起眉心,思绪飘到了自己离开后的未来。 他们……会为他的离开伤心吗? 他仿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上一个任务也是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脱离,对他离开后剩下的人的反应一概不知。 而这个世界也恰好上一个世界的延续,他之前还遇到了麻仓叶王和羂索,二人的反应虽不尽相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惦念了他许久。 那么现在的这几人,应该也是暂时不会把他忘了的吧? 不知之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如果也是延续的话,会不会再次遇见他们呢? 对此,神宫寺奏隐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他竟然在盼望着和他们重逢…… 思及此,神宫寺奏才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改变,他从一个厌恶俗世恨不能早日离开的心态,潜移默化地变成了现在这种会心生不舍与期盼的状态。 但貌似也仅仅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几人身上了,他放不下的,唯有这几个人罢了。 今天吃晚饭时的气氛有些低沉,不仅是惠,想了很多的神宫寺奏也是如此。 吃好饭,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惠担心他太累,就没有让他陪自己太长时间,主动开口让他早点去休息。 对于惠的体贴,神宫寺奏心中一暖,揉揉对方的头发就被禅院甚尔抱着离开了房间。 禅院甚尔照顾着他清洗身体,在双腿无力的情况下,神宫寺奏自己能做的事就少了很多,基本都要对方代劳。 在经历过白天被五条悟和夏油杰两面夹击之下的事情后,神宫寺奏对自己现在的废物身体需要这种程度的照料的接受度也高了很多。 其实他想过操纵一个傀儡给自己洗澡,但时机已晚,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禅院甚尔三下五除二剥光,只能一手扶着对方结实粗壮的手臂保持平衡,自己默默用另一只手清洗。 终于洗完了身子,他就被对方裹进了浴袍里,抱着坐在了床上。 禅院甚尔随后用干毛巾擦拭着他的湿发,擦干后又用手指梳了几下。 接着,那双绿眸便落在了他毫无反应的腿上。 “殿下的腿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动,在这期间也不能一直这样放任不管,最好还是适当按摩促进血液循环。”禅院甚尔说着,手便抚上了神宫寺奏的大腿。 少年的双腿笔直修长,刚洗过澡,关节处还透着莹润细腻的淡粉。 他的大腿上没什么赘肉,禅院甚尔浅麦色的大手就能握住大半,大腿内侧的软肉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得凹陷,泛着白腻的色泽。 神宫寺奏的腿虽然动不了,但感觉还是存在的,被他粗糙宽厚的掌心这样按压摩挲,一阵麻意便蹿了上来,令他稍稍感到不适应。 “我自己可以按。”他说道。 禅院甚尔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他腿上,找到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的穴位后开始揉按起来,“这种事不用殿下亲自来,请放心,我对一些穴位还是有点了解的。” 神宫寺奏感觉到被他按着的穴位附近开始泛酸发热,酸胀过后又带来几分轻松的舒适感,但因为双腿瘫痪无法挪动,只能屏住呼吸忍耐这种奇异的感觉。 除了酸涩感,最让他难以忍耐的还是男人长时间使用咒具武器而变得粗粝的掌心,在皮肤上摩挲过的酥麻令人头皮发麻,仿佛自己瘫痪的不止这两条腿,他的上半身也变得无力起来,每一次呼吸都随着按摩微微发颤。 在禅院甚尔按摩完腿后,带着茧子的大手便转移到了少年的双脚,开始在脚背和脚心的穴位处按摩起来。 还好他没有太用力,力度适中,也不会太难受。 他只是慢慢攥紧了撑在身体两侧的手,五指抓着身下的被单,将其抓出微乱的褶皱。 待两条腿都按摩好,他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禅院甚尔却抱着他翻过身来趴在了床上。 “殿下再忍忍,腿后面也是要按摩的。”禅院甚尔把他的浴袍下摆好,大手随即按在了衣摆下的白皙的腿上。 这个姿势让神宫寺奏的呼吸有些不顺畅,偏过头不去看对方的动作,反而会使对方的每一次按压都显得猝不及防。 他放在脑袋两侧的手渐渐收紧,呼吸几乎闷在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热,酸胀感并不强烈,却次次都能引起舒适的感觉,腰也逐渐软软地塌下去,头脑开始变得昏沉,眼睫沉重。 在禅院甚尔的视角,少年身形纤细修长,每一处曲线都被勾勒到极致,葱白的指尖攥紧,窄腰微微陷下去,被浴袍包裹住的浑圆弧度,绯色从脖颈漫上耳尖。 他默默吞下一口唾液,试图缓解莫名干渴的咽喉,然而这样却只会更为难以抑制。 在默念了数遍少年此时的年龄之后,他才面不改色地将按摩进行到了最后。 把少年的身体翻过来以后,却见对方原本凌厉的凤眸染上了困倦般的水光,眼尾都挑上薄红。 他心下一动,再也按捺不住在少年唇畔落下啄吻。 这个吻也只是点到为止,他很快就退开来,把浑身发软的少年安置好,盖上薄被,便轻轻抚摸对方触感细腻的面颊。 “殿下,晚安……” 神宫寺奏阖上眼,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甚尔做得挺好的…… 与此同时,禅院甚尔也舒了口气,心道还好忍住了。 新病症出现的第一天就这么度过了,之后的日子也如神宫寺奏所想,在不得不适应被紧密照顾的羞耻之中度过,内心的接受程度也随之拓宽。 随着夏油杰几乎每天都在他耳边诉说着他的重要性,还有五条悟的亲近和禅院甚尔细致入微的照顾,他逐渐对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明晰的认知。 即使他极其厌恶自己的某些方面,这些人也能对他产生好感,也就说明他身上值得被喜欢的地方更多一些,然而他自己厌恶的地方,反而可能会得到他们的喜爱。 神宫寺奏在这他们的关怀下,开始觉得其实被喜爱的感觉也还不错,或许不会长久,但仅仅是这段时光的话,他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同时,他在心里向独自待在冰冷的墓地里的信介说了声对不起,再等等,他并没有忘记。 神宫寺奏在双腿失去行动力的期间里,坐着轮椅主导了几次会议,咒术局的人都觉得他一定是顽疾缠身,没有多久可以活了,心中对他有意见的人都暗自盼望着他陨落退位的那天。 压力再次来到了禅院甚尔这边,一旦神宫寺奏离开,禅院甚尔就会是这些人群起攻之的靶子。 不过五条悟也慢慢开始学着处神宫寺奏手边的工作,夏油杰也在咒术局一众新人中崭露头角,一个是家世深厚的家族之主,一个是极有才干的特级咒术师,并且二人与当今咒术局总监都有关联,意识到这点的人都能猜到日后的局面。 无非是这二人中其中一个继承总监的位置,代替对方继续维持新建立的秩序。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月有余,神宫寺奏身上的病症并没有变化,众人这才发现不对劲。 持续时间延长了……这是否意味着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了呢? 五条悟意识到之后学习更加专注,也开始频繁地从神宫寺奏手上接受任务,只想尽早成长为对方眼中能独自坐上这个位置的存在。 夏油杰对此也一边继续自己的软磨硬泡,一边去各个部门观摩学习,成为咒术局最有领导气质的新人。 这时候,禅院甚尔则接受了禅院家主的邀请,决定带神宫寺奏和惠去禅院一起吃顿饭,多少能增进些感情。 轿车停在禅院宅邸门口后,禅院甚尔把无法行走的少年抱了下来,又在对方的要求下把人放在了轮椅上。 禅院甚尔知道,奏是有些偶像包袱在的,在外人面前尤甚。 他推着轮椅进入了禅院宅邸,惠紧随在神宫寺奏身侧,对于这个陌生的古朴建筑并不感到多么好奇,一双明亮的绿眸大多时间都关注着神宫寺奏的情况。 “惠,这也是你的家。”神宫寺奏对男孩说道,心里却想着惠日后把禅院纳入手中,家主的身份不会有人轻视他。 惠随意地打量几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小爸爸在的地方才算是家。 他们被家仆带到了设置了家宴的院落中,里面已经有人在等,除了禅院直毘人,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孩* 和一个低眉垂眸的女人。 禅院家的族人应该还有更多,只不过都被神宫寺奏送进深室反省改造去了,所以这次家宴才会如此冷清。 在禅院甚尔推着少年来到房间门口时,就随意地和禅院直毘人打了声招呼,在众人的目光下把神宫寺奏从轮椅上抱了下来,一路走到家主对面的空位上才盘腿坐下。 神宫寺奏也顺势靠在他身旁,没法挪动的双腿被他小心翼翼地摆放好,一切都处得体后,少年抿着不太自然地笑容和禅院直毘人说道: “让您见笑了,禅院家主。” “总监大人可不能这么说,身体有恙还来参加家宴,是我的荣幸才对。”禅院直毘人也不多问他身体为何在半年里变成了这样,三言两语就将气氛热起来,向他介绍自己身边的族人。 禅院真希在桌下握着真依的手,看着这个容貌昳丽的年轻人不由微微一怔,总觉得她曾经见到过这个人。 当神宫寺奏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向她的时候,禅院真希的心陡然一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人……和那天来家里抓人时见到的那个好像…… 这时,和她握着手的真依也动了动手指,和她视线交汇,互相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家宴很快开始,众人同时开动起来,禅院直毘人的目光在几乎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游移,在听到惠叫年轻人小爸爸的时候,两眼不禁亮了亮。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么…… 禅院直毘人一直将自己的发现藏在心里,直到吃完饭,女人带着两个双胞胎女孩离开,房间里只剩他、禅院甚尔、神宫寺奏和惠四人的时候,才突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 “甚尔,我知道了!你日后是要和总监大人过日子的吧!我觉得很不错!” 神宫寺奏闻言露出迷惑表情,惠被这个一惊一乍的小老头吓了一跳。 唯有禅院甚尔勾起嘴角,笑得不明所以。 第73章 神弃之子 你也感受到了吧? 禅院甚尔曾经也因为一个人想过收心, 却在即将到达圆满的那一刻失去了对方,在那之后,他一度回归了之前的状态。 不过神宫寺奏的出现使这一切再度发生了转变, 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 性格也不错, 主要禅院甚尔看上去十分在意对方,惠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禅院直毘人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地在一起生活, 没想到还可以发展出这样的关系。 一旦接受了这个新发现,他看向神宫寺奏和禅院甚尔的目光就更为热切了。 然而神宫寺奏对他所说的“过日子”尚且存在疑问, 他暂且解为和禅院甚尔一起生活, 只是对方可能是觉得他会一直和甚尔他们生活下去, 对此他平静地抬眸, 既不否认也不回应。 禅院甚尔放在身后的手按在少年的后腰, 向发现了新鲜事物的禅院直毘人投以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收到这个眼神后, 禅院直毘人笑得胡子都在颤,“好好好, 这我就放心了。” 要是禅院甚尔真的能把少年留在身边,就意味着他选择了更加安定的生活,这也是直毘人乐意看到的。 一旁的惠虽然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但转头看到身边的少年, 嘴角就随之上扬。 等小爸爸身体好起来, 他们就可以一起去更多更远的地方,体验到不同的快乐。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 只言片语提起还在深室的几人, 禅院直毘人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既然有错,就需要依照规矩来付出代价。 离开禅院宅邸后, 神宫寺奏才对甚尔说道:“禅院明明崇尚术式,却频出天与咒缚,还真是让人唏嘘。” 他自己就碰到了三个,平安时代的那个,眼前的甚尔,还有双胞胎姐妹里的真希,虽然还不是很纯粹。 “啊,这可能就是上天对禅院家的眷顾吧。”禅院甚尔浑不在意地调侃。 “甚尔,你们是来改变禅院的。”神宫寺奏没有顺着他话中的意思出言嘲弄,脑袋靠在椅背上,无法准确聚焦的红眸瞥向边上的人,“我始终这么认为。” 禅院甚尔看着少年眼尾上挑的红眸,不由回想起过去对方曾说过的话,如今也始终如一,只是做的最多的,明明是神宫寺奏自己。 但在这样的人眼里,他仿佛成了独特的存在,禅院甚尔喜欢对方这样看着自己,他恍若能占据对方全部视线与心神。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4】 “改变禅院的,分明是殿下啊。”他能做的只有按对方说的去做而已。 神宫寺奏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总不能直说自己没有几年可以活了,反正在他离开后,不止是禅院,咒术界的各个家族都需要禅院甚尔继续监督管。 回到家,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禅院甚尔把神宫寺奏照顾得无可挑剔,惠则是想让他的腿早点好起来,主动学着甚尔给他按腿。 小孩的手小小的,也没有多大力气,但也学得像模像样。 神宫寺奏没让他捏太久,毕竟他的腿并不是常规情况,基本不需要花心思在这上面。 和他对自己身体的不在意恰恰相反,禅院甚尔等人却格外看重他的情况,不让他伏案太久,更不让他累着。 时间正值高专假期,手边的文件每天都会被五条悟拿去大半,说是能和他一样处得很好。 不出半个月时间,他这个总监倒成了一个闲职,活生生在这帮人的合伙下提前进入了半赋闲状态。 这段时间里,他的头发长出来一些,原本的银色在发顶显露出来一段,以免日后变成一半黑色一半银色的诡异模样,他直接把黑发染回了银色。 在他已经对被这些人贴身照顾感到习惯之后,为时30天的残疾病症彻底失效,又一个全新的负面病症作用在了他身上。 【负面症状:科塔尔综合征】 【持续时间:30天】 科塔尔综合征,也可叫做行尸走肉综合征,主要为虚无和否定的妄想。 只是精神疾病,对行动不会造成影响,神宫寺奏终于能掌控自己的双腿了。 不过当新的病症生效后,他的精神状态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之前恨意值过半时就已经降低了不少,但现在却向着更消极更极端的地方发展。 他感觉自己只是一具冰冷空洞的躯壳,所有内脏都无端消失,如同活死人一般存在于世。 于是他开始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困惑、迷茫、怀疑,为什么应该已经死了的他还能行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假幻想?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内脏其实已经腐烂,这样的念头令他忽然感到一阵反胃,抬手捂着嘴,手指不禁颤抖着用力绷紧。 办公室里,五条悟和夏油杰恰好都在,忽然察觉到神宫寺奏那里的异常,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银发少年摇晃着撑起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捂着嘴,低头皱紧眉心面露嫌恶,压抑的干呕声闷在掌心里,脚步磕绊不稳地向卫生间走去。 “奏,你怎么了?”意识到双腿瘫痪的效果已经结束,这是又出现了一个效果不明的新症状,两个少年露出担心神色,快步走到身形微晃的少年身边。 神宫寺奏对他们伸来的手视若无睹,思绪还沉浸在自己虚妄的幻想之中,打开卫生间的门便撑在洗手台前。 他感到恶心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双手在触感冰冷的洗手台按得指节泛白,镜子中的面容惨白,消瘦的脊背向下躬起,随着呼吸颤抖痉挛,仿佛要将自己腐烂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五条悟不忍心看他这么难受,走到少年身边在那单薄的脊背上轻轻拍抚。 夏油杰在一旁扶着少年的手臂,目光晦涩地看着对方因压抑而泛红的眼眶,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在病因不明的情况下却都显得苍白无力。 神宫寺奏没有任由自己被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裹挟,强行让自己接受了内脏腐烂的事实,打开水龙头捧起清水清洗脸庞。 少年的额发和纤长睫毛不可避免地被水浸湿,清洗了几次后抬起头,水珠顺着面颊滑落,最后缀在下巴底部。 “奏,你感觉怎么样?”五条悟把他额前有些凌乱的湿发拨开,用自己干燥温热的手擦去他脸上的水痕。 神宫寺奏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但当他感受到五条悟温热的抚摸时,莫名产生了排斥心。 他是冰冷的尸体,对方是正常的活人,这么做不会觉得恶心吗?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后退一步躲开五条悟的手,低下头将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依然觉得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的内脏好像都腐坏消失了……”神宫寺奏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他们。 五条悟第一反应这是一种心层面的病症,如果只是有这种幻想的话,或许对少年的危害并不是很大。 “没有,你的身体很完整,没有腐坏更没有缺失,只是生病了而已。”夏油杰握住少年放在腹部的手,想让对方原来的想法减淡些。 神宫寺奏压下再次冒出的他和二人不一样的念头,低声对自己说道:“对……我只是生病了。” 他在二人的陪同下走回办公桌前,只要忽略掉自己是活死人的想法,重新进入工作状态还是并不困难。 当精神专注于自身以外的事上时,神宫寺奏感觉要好受很多。 在这期间,两个少年在手机上查询了神宫寺奏现在情况所对应的病症,了解过后不由露出忧虑神色。 若是对方在这种消极负面的精神影响下度过一个月,到时候怕是会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然而他们也不清楚这种因为代价而赋予的病症是否可以通过医疗手段减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应该试试…… 在禅院甚尔过来接神宫寺奏回家时,少年完成工作后一直神情恹恹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随即向他描述了对方现在的状况,这让禅院甚尔的面色再度沉凝下来。 他为了让少年减少控制的傀儡数量,在咒术局进行了一次清,部分傀儡干员被调离,安排忠心于他的人填补,神宫寺奏也主动放弃了这些棋子。 现在看来他做得还不够,不只是他,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急切地想要顶替了少年的工作,让对方再无使用术式的机会。 他们打算先让禅院甚尔带少年回去观察情况,实在不行就尝试药物治疗,看看能不能缓解症状,若是不行,这一个月只能靠对方自己撑过来了。 神宫寺奏这次可以自己走,可能是一个月没有走过路,也可能是科塔尔综合征带来的心影响,他的脚步稍显僵硬,每一步都像是从泥沼中抬起深陷其中的脚一般,身形挺直却显得不甚自然。 就像个……活死人…… 禅院甚尔挥散这个让人不适的想法,坐上车后像之前一样向少年汇报近日的工作,一切都在向着他们期盼的未来发展,少年很快就可以将重担卸下了。 “嗯……”精神状态不佳的神宫寺奏给予了较为平淡的回应,他突然很想去樱花墓园看信介。 他们现在也算是“同类”了吧,从目前进度来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安心离开了。 到了那时候,他想要安睡在信介旁边…… 接到惠一同坐车回家后,惠发现神宫寺奏的腿已经好了,高兴地弯起了眉眼。 神宫寺奏面对男孩的时候,即使再没有精力笑出来,也控制着脸上的肌肉勾起嘴角,专注地听对方讲述今天的收获。 惠对于银发少年有些不太自然的微笑并没觉得太奇怪,他以为对方只是工作太累了,讲完自己的事之后,就软下声音让少年注意身体。 神宫寺奏回应了一声,想要抬手摸一下惠的头发,却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僵硬地放在身侧没有动作。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死气,不可以随便摸男孩,对方正是蓬勃成长的时候,可不能被他影响了。 没有等到少年的摸摸,惠就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稚嫩的面容神色却格外认真,“等小爸爸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 神宫寺奏被男孩柔软的小手握着,属于活人的温度从手上传来,他的指尖犹如被这温度烫到一般颤动着蜷起。 出去玩吗? 是啊,他想要多陪陪惠的,不可以食言啊…… “好,过几天就带惠出去玩。”他现在其实已经算好了,也不确定下一个会是什么,不如就趁现在陪惠玩。 惠说不用那么急,主要是少年的身体要彻底好起来。 神宫寺奏点点头:“我现在已经好了,不要紧。” 惠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却不知说什么劝对方,刚要开口就听到禅院甚尔把晚饭端到桌上的声响。 该吃饭了,惠牵着神宫寺奏的手从客厅走过去,相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禅院甚尔也坐下后便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然而当两人都拿起筷子时,神宫寺奏的手仍没有动作,沉寂的目光落在桌上氤氲着热气的食物上,眉心微拧,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殿下,你在想什么?没有胃口吗?”禅院甚尔隐隐感到不对,出声询问。 神宫寺奏想说他都没有内脏了,吃东西不是直接掉进腹腔里吗?而且死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惠在一旁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事……”神宫寺奏压下这个想法,告诉自己还活着,只是生病了,不要再被影响了。 他拿起筷子,低声道:“我开动了。” 禅院甚尔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只要神宫寺奏主动吃东西那就没事,就怕对方不肯吃,不然这一个月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神宫寺奏艰难地吃完,腹部传来的饱腹感让他有种自己的腹腔都被食物填满的异样感,在这之后多次冒出想要剖开肚子清干净的想法。 智与系统附加的精神影响互相拉扯对撞,令他在陪惠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惠看他虽然嘴角向上勾着,眼底却漫上些许晦暗情绪,心知他现在状态不佳,于是对少年说道:“小爸爸先去休息吧,惠今天也要早点睡。” “嗯。”神宫寺奏应了一声,从惠的房间离开,独自对抗着反复侵扰心绪的负面想法。 他对自己是活人的认知虽然存在,却在病症影响下变得模糊。 回想起自己曾经作为再生祝福者求死不得的经历,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段时间,成了一具半死不活的躯体。 但是现在又有一点不同,他只是精神上的活死人,这具身体受伤了也不会再生。 意识到这一点后,神宫寺奏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一般站起来,在房间里找出一把剪刀。 如果他会感到疼痛,会受伤,会流血,不就是和正常人一样了吗? 他过去也是这样做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与他人的相同之处。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觉得这个方法肯定可以帮他维持智。 他又翻找出酒精棉,在剪刀的刀刃上反复擦拭过后,便拿着剪刀走进浴室,一心想着实践这个方法而没有将门完全合上。 站在洗手台前伸出左手,把剪刀打开,使用带有刀刃的一边抵在掌心,触感微凉。 他没有犹豫,拿着剪刀的手用力按下,刀刃便刺破了掌心并向外侧划动,伴随着疼痛流出鲜红血液。 猩红液体顺着倾斜角度和掌心纹路滴落在水池中,在白瓷表面绽开一朵朵鲜红花蕊。 神宫寺奏眼睫低垂看着这一幕,呼吸像是因为兴奋而轻颤,捏着剪刀如同发现新玩具的小孩。 在疼痛渐渐变得麻木过后,他还想继续,刚抬起右手就听到门外的声响。 是禅院甚尔,对方总是会先敲门再开门进来。 神宫寺奏听到敲门声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水龙头,把染血的剪刀和手一同在流水下冲洗。 血液很快就被水流冲散冲淡,凉水的冲击刺激下,横穿掌心的破口传来细密的疼痛。 这时,禅院甚尔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看到边上的浴室门开着,而少年在洗手池清洗着双手,也就没多想什么,抬脚走了过去。 “殿下……”虽然血腥味已经被冲淡,但五感极其敏锐的天与咒缚还是捕捉到了一丝腥甜,绿眸顿时一凝。 他迅速推开浴室门,一眼就看到少年手里的剪刀,和带着破口的左手,霎时心头一跳,连忙把水龙头关上,一手握住少年细瘦的左手腕。 “奏,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禅院甚尔面色陡然一沉,没等少年回应,就夺过他手里的剪刀,拉着人走出浴室。 按着少年的肩让人坐在床边,他转身把剪刀放进抽屉,又找到一卷绷带,回身走向少年。 神宫寺奏看着神色凝重的禅院甚尔在自己面前蹲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他的左手腕,将绷带在掌心破口处缠绕了几圈,随后用牙齿撕扯开绷带,打结固定好。 整个过程男人都没有说话,眼底仿佛正酝酿着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 掌心缠好了绷带,神宫寺奏想要将手抽回来,结果依然被对方捏着,下一秒就对上那双眸色沉淀的绿眸。 不知道为什么,神宫寺奏看到这个眼神就想要握紧左手,将掌心的伤口藏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禅院甚尔握着少年左手的手向下移,指腹轻轻划过纱布质感的绷带,穿插.进少年的指缝间,“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神宫寺奏左手指尖一颤,被对方的手指交握住,无法向内合拢。 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索性告诉了对方。 “因为这样我能够体验到和活人一样的感觉。” “所以就选择了伤害自己吗?”禅院甚尔闻言眉心稍拧,随后又舒展开,刻有疤痕的嘴角轻轻牵起,“奏是觉得只有疼痛可以让你和活人一样吗?”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神宫寺奏不解地看着男人的笑容,也不在意对方直呼自己名字还是唤他殿下。 难道甚尔有不一样的办法吗? “不对,这是最笨的办法。”禅院甚尔站起身,同时向少年倾身,伸手将人按倒下去。 他一手与对方的左手交握,一手撑在少年脑袋边上,俯身与对方鼻尖相触,嗅着少年身上的淡淡冷香。 神宫寺奏感受到他的鼻息,心中升起几分异样,失焦的双眸望着眼前的人,“甚尔?” 禅院甚尔在他开口后便低下了头,含住那两片没来得及闭合的柔软,在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时撬开牙关闯了进去。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神宫寺奏感受到几欲将他吞吃入腹的侵略性后才恍然回神,声音完全被堵住。 这个较为深入的吻并没有持续很久,禅院甚尔会很快就放开他,将他的左手拉起来按在上方,另一只手转而移向他的下巴。 手指抹去少年下唇沾染的水光,随后屈起指节从下颌慢慢滑下,在少年微凸的喉结附近摩挲。 神宫寺奏并不习惯喉结这种地方被人这般抚摸,不由吞咽口水,便听到男人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他的眉心稍稍拧起。 “奏,就让我来告诉你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吧……” 禅院甚尔的手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脖颈处,继续向下,一直来到少年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腹处。 “……”神宫寺奏被他的手指划过的地方都泛起了痒意,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于是禅院甚尔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这个猜测。 他完全被这个体格高大的男人一手掌控,左手被压在头顶,只能用右手推拒着对方的大手,或是按在那片肌肉健硕的胸膛试图推开。 但他的大脑很快就被不断翻涌的感觉侵占,再也没有智或是负面情绪可言,颤抖的右手无力地攥着对方的衣服,呼吸越发急促,控制不住溢出压抑的声音。 这并不是很漫长的体验,他只觉得意识恍惚了一瞬,浑身都失去了气力,缓缓眨动着被濡湿的眼睫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微闪地从对方用纸巾擦拭的那只手上移开。 禅院甚尔也一直在看着他,慢条斯地清着手指,嘴角含笑,声音低哑道:“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种快.感,你也感受到了吧?殿下……” 缓过来的神宫寺奏闻言将唇抿成直线,不知如何反驳。 “以后你若是再有动摇,我都可以帮你重新回顾这种体验。”禅院甚尔把少年的左手拿起,低头在渗出血迹的绷带上落下啄吻,“一旦发现你又伤害自己,我要做的可就不会只有这种程度了。” 神宫寺奏呼吸一顿:“……” 第74章 神弃之子 烟花 因为禅院甚尔的话, 神宫寺奏只能暂时放弃用疼痛提醒自己还活着的方法,但他对于以原始欲望唤醒人类意志的行为存在疑问。 但他的大脑剩下的智不足以支撑他去思考其中的逻辑原,一边认为自己只是病了, 一边又坚信自己的内脏都消失了, 整个人十分矛盾。 当晚, 或许是禅院甚尔的原因,有些疲惫的他很快就进入睡梦。 翌日早上, 因为左手的伤口还未愈合,禅院甚尔给他换了一次绷带, 为了不让他的伤口碰水, 在洗漱时也在边上帮忙。 就连穿衣服系纽扣都会搭一把手, 神宫寺奏的左手几乎没有动过。 和惠一起吃饭的时候, 不免被对方注意到手上的绷带, 男孩立刻露出担心的神色, 小声问他怎么受伤了。 神宫寺奏没有说是自己划伤的,只是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让他不要担心。 惠虽然表面点头,目光还是会频频看向他的左手,然后才想起时常照顾少年的禅院甚尔,扭头看向对方, 眼神像是在询问, 又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会让小爸爸受伤。 禅院甚尔瞥了男孩一眼,丢了一片面包过去让他管好自己。 年纪不大, 脾气到不小。 把神宫寺奏送到办公室后, 禅院甚尔又重复了一遍,还说如果有需求了可以联系他,再忙他都会过来满足他。 神宫寺奏听得满头问号, 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带笑容的男人,声音淡淡,“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那我希望殿下最好一直如此,不要再被影响。”禅院甚尔伸手把他蜷起手指的左手轻轻打开,白色的绷带上又浸染上了一点血迹,“又崩开了。” 看到男人眸色沉凝下来,神宫寺奏撇开眼,想要将左手抽回来,但被对方捏着手腕,没抽动。 “这点伤而已,无所谓。”他不解为什么对方反应这么大。 “殿下可能不觉得疼,但有人看到了,也会疼。”禅院甚尔如今也看出来神宫寺奏对自己身体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自毁倾向,之前给自己注射药剂时也一样,不惜伤害自己的健康,只为达到某种目的。 要如何让对方明白并不仅仅有伤害自己这一种选择,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达到目标,继而不再选择损害自身的方法,懂得爱惜自己,这是禅院甚尔接下来想要传达给对方的信息。 因为这不会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观念,也不是说一次就能让对方记住,所以他要不间断地日复一日地用行动告诉对方…… 神宫寺奏看着禅院甚尔的双眼,像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会觉得疼?他处的人那么多,也会因此感同身受吗? 禅院甚尔看出来少年面上的疑问,原本锐利的绿眸趋于柔和,瞳眸中映着少年的身影,“因为殿下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殿下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一样,我也希望保护殿下,不希望你受伤。” “……”神宫寺奏从他眼里看到了认真,没想到曾经浪的飞起的人也会有一天沉淀下来,对别人说出这种话。 而听完对方的话,他更多的感受则是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互相把彼此看得都很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 “所以殿下也不要吝啬,把自己也纳入应该被保护的名额中吧。”禅院甚尔看出少年眼里的动容,再接再厉道。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左手被对方安置在腿上,发顶传来抚摸感,再看过去时就见男人对他说着什么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气氛安静下来,神宫寺奏一个人陷入思索。 把自己纳入被保护的名额……么? 他过去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在扭曲的原生家庭中成长,仇视一切的他成了所有人厌恶的对象,张扬,高调,嚣张,只想着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自愿的、所当然的。 用自己身上的事物换取想要的东西,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更何况后来末日降临,他在经历背叛后获得了再生祝福,伤害自己更是成了不需要犹豫更不足以成为代价的事,倒不如说他渴望痛苦,在纯粹的痛苦中得到愉悦感。 当然死不了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所以他最后才会选择休眠。 现在他消除了再生祝福,终于可以接近自己曾经想要的死亡,却在这时候遇见了五条悟等人,被纯粹的正向情感包围,他承认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原来被关心是这样的心情,原来他身上有那么多值得被人喜爱的地方,原来伤害自己的时候,珍视自己的人也会疼…… 他看着自己下意识攥紧而崩开伤口的左手,那抹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眸,仿佛在告诉他不要再让别人因此难受。 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那他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上午,五条悟再次光顾他的办公室,在一段时间的实际操作学习下,对管咒术局协调各方面工作有了客观的了解,已经算是半个总监代了。 过不了多久,神宫寺奏事先准备的代文书就可以拿出来起作用了。 五条悟很快就注意到他左手掌心的绷带,在他讲完之后才拿起他的左手,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神宫寺奏有点好奇五条悟会出现什么反应,面容平静地开口:“我自己划开的。” “笨蛋,干嘛弄伤自己?”五条悟抬起那双苍蓝眼眸,眼神嗔怪地看着他。 “之后不会了……”神宫寺奏眨着眼说道。 五条悟听到他这句话,抿了下嘴停顿片刻,随后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泄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难受的话,你不如咬我。” 神宫寺奏不解,“咬你做什么?” 他不会随便咬别人,毕竟洁癖那关就迈不过去。 “就是当你想伤害自己的时候,让我来代替你承受这些痛苦,总好过伤害自己。”五条悟至今无法让神宫寺奏停止使用术式,本就为此苦恼不已,更不可能让对方因为代价赋予的疾病折磨自己。 他想要体验少年所经历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点,也不希望对方的痛苦继续增加。 “没必要。”神宫寺奏不会连这点影响都忍受不了,他昨天只是想尝试一下这个方法。 虽然可行,但既然大家都那么担心的话,想想还是算了。 这话一说出来,五条悟反而不乐意了,凑到少年面前,“有必要,无论奏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接受,我想体验奏的感受。” “如果你很痛苦的话,就对我发泄出来吧。” 神宫寺奏心说谁才是笨蛋,移开视线把桌上一叠文件拿到五条悟面前,“与其这样,你不如多做点事。” “……”五条悟看了眼文件,又抬起眼眸,一脸较真地将唇靠近他的脸庞,“刚才的奖励还没给。” 神宫寺奏按捺下心中的古怪感觉,在对方唇角轻啄一口,便转过头不再去看。 得了香香的奖励的五条悟接过文件站起身,回到沙发上开始专注于工作。 中午的时候,禅院甚尔过来看了一眼,顺便给银发少年替换了绷带。 在五条悟在场的情况下,他捏着少年的手说道:“殿下一上午都没有联系过我呢,看来确实没有我帮你回顾的需求,不过也不用一直忍耐,我很乐意效劳。” 神宫寺奏拧起秀挺的眉,看着再次不正经起来的男人,“你寂寞了?” 是不是该给惠找个妈妈组成新家庭了,到时候无论甚尔怎么搞都无所谓。 “哪里,只是惦念殿下,想着你会不会联系我。”禅院甚尔知* 道少年不会因为这种事找他,更不会主动找他解决,每次都是他半哄半骗才能占到点便宜。 “那你不用想了,我劝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神宫寺奏收回左手,正色道。 禅院甚尔只能出声答应,嘴角依旧勾起。 啧,要说真不愧是殿下吗?这时候还想着工作…… 听到全部对话的五条悟看向禅院甚尔的眼神慢慢染上了敌意,想要当场和这个企图抢走奏的男人一决胜负,但还是对他们话中的内容的好奇更多。 “你们在说什么?你帮奏回顾什么?”他觉得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没什么。”神宫寺奏没有一丝犹豫,声音冷淡地回道。 五条悟分明不信,质问的目光移向禅院甚尔。 “这是我和殿下之间的事,不方便告诉别人。”禅院甚尔眯起眼笑着说道。 “……”五条悟顿时捏紧了拳头,伸出一只手指着对方,眼中含有怒意,“说,你是不是对奏做了什么?” 禅院甚尔直起身,偏头一副有本事你就动手的模样。 这时,五条悟的手机响了,是辅助监督打来的。 他暴躁地接完电话,对禅院甚尔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离开办公室做任务去了。 神宫寺奏按了按额角,淡淡瞥向面带笑意的禅院甚尔,“你别再故意激怒他了,你们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个是督察部长,一个是未来总监,这两个的工作职责就是互相配合,有一定牵制作用,但更多的是要相互信任。 禅院甚尔吐出一口气,最终点点头,“好啦,我知道了。” 在他们想着情情爱爱如何留住奏的时候,对方想的却是以后的未来,格局完全不一样。 但是如果允许的话,谁不希望两者兼得呢? 禅院甚尔没多久就离开了,神宫寺奏继续伏案工作,让思绪停留在性的、机械的文件处上,以此降低病症对自己的影响。 下午的时候,夏油杰还是过来了。 一向心思深沉的夏油杰就比五条悟想的要多,得知神宫寺奏主动弄伤自己,就知道这是一种对病症的反抗,只是方法极端了些。 他抬起手捧住少年的面庞,在对方额头、眼睫、脸颊、嘴角逐次落下轻吻,带着虔诚与珍重,含蓄又直接地表达着少年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被他这样亲的次数再多,神宫寺奏的耳尖还是不由漫上绯色,心都在微微发颤。 “夏油?”他不太明白对方在知道这件事后这样亲他的原因。 夏油杰垂眸看着银发少年,沉声道:“奏,你也有感觉的吧?” 神宫寺奏仍有些茫然。 “这里,”夏油杰的手移向他微红的耳尖,随后来到他不太平静的心口,“还有这里。” “你也为此心动吧?” “这就是活着的人才会有的感受……”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下眼,心道原来这就是活着吗? 原本在潜意识已经腐坏消失的内脏,如今正怦然跳动,已经足以证明他还活着的事实。 夏油杰都已经说到这个层面了,银发少年却兀自沉浸在思索之中,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他觉得自己在奏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胜算比五条悟他们只大不小,可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奏就像是天生没有安装恋爱雷达一样,无论别人怎么表达亲近与喜爱都感受不到这份感情的真实模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先陪奏度过这段时间再说。 当神宫寺奏继续专注于工作后,他就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默默陪伴,有什么事都在手机上处。 过了一会儿,做完任务的五条悟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在神宫寺奏休息的时候逼问他是不是和禅院甚尔发生了什么。 神宫寺奏依旧避重就轻,要把文件交给他处。 五条悟接过了文件,但仍没有因此罢休,贴在对方耳边哑声说道:“他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摸你了?” 耳边扑来阵阵湿热气息,神宫寺奏偏过头躲闪,又被按着肩膀靠得更近。 “你还要问到什么时候?”神宫寺奏露出不耐神色,不管对方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出来。 注意到五条悟的行为,夏油杰眉头一拧,出声提醒道:“悟,你别强迫奏。” “……”五条悟动作一滞,半晌后还是放开了银发少年,但还是因为心中的不愉快而胸口起伏,“杰,你要是知道禅院甚尔对奏做了什么,也会这么冷静吗?” 夏油杰闻言面色微变,紫眸看向始终不语的银发少年,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奏,跟我回去,不要再和那人住在一起了。”五条悟想要彻底断绝禅院甚尔独占奏的可能。 神宫寺奏依旧是那个回应,他放不下惠。 “但你总不能一直陪着那小孩……”话说到这里,五条悟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神宫寺奏正用那双失焦的红眸看他。 那双眼睛里掩藏了太多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默认。 无奈他确实不能停留太久,默认了这句话所指的事实。 五条悟见状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冲动的原因,只剩下对少年的心疼,和想让对方一直留在身边的执拗。 “我知道了……但你要防着些禅院甚尔,他要是还要对你做什么,你一定要拒绝,明白吗?”他俯下身对少年说道。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心说他拒绝也没用啊,甚尔一只手就把他按得动弹不得,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伤害对方。 只是单纯处生现象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吧? 刚想到这里,他的脸就被五条悟捏住,声音在耳边响起:“奏,你在听吗?” “嗯。”神宫寺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五条悟快要被他这种满不在意的态度搞得抓狂,恨不能24小时看守住对方,确保除他之外没有人对其动手动脚。 夏油杰心里也难以平复,却也对奏没有办法,谁让他们都想独占对方,而身处混乱旋涡之中的少年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呢? 这天以后,五条悟就经常带着夏油杰去禅院甚尔家蹭饭,美曰其名想要多陪陪奏,实则打着幌子挤压甚尔占据奏的空间。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你占了先机?当然是要大家彼此监督互相警告了。 神宫寺奏只觉得他们格外忙碌,不仅三点一线,还时刻警惕,感觉到时候代替他管咒术局后会很有成果。 他果然没选错人,神宫寺奏在心里给自己了一个肯定。 之后的周末,神宫寺奏按照约定带惠出去玩。 时间正值盛夏,他就把这次出行的地点选在了海边。 而在另一个时不时关注的虎杖悠仁那里,他让傀儡佐贺把两张海滨游玩券送给了虎杖爷孙,打算也让小虎杖好好玩两天。 不过当虎杖接受这两张游玩券时,却先问了佐贺会不会一起去,仿佛很期待能和对方一同出行。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觉得让傀儡跟随确保虎杖的安全也很有必要。 得到准确的回应,虎杖悠仁立刻扬起欢快的笑容,对他说了声谢谢就接受了两张券。 当天气温炎热,天空碧蓝,海水也如晴空一般湛蓝,浪花时不时涌向沙滩。 黑发绿眸的男孩上身穿着防晒衣,下身穿着沙滩裤,头戴圆边遮阳帽,手里拿着小铲子和水桶,蹲在沙滩边挖贝壳。 当他挖出一枚形状完整,颜色也丰富好看的贝壳后,就弯起眼眸送给身边的少年。 穿着长袖防晒衣和中长短裤的少年接过看了两眼,对男孩回以微笑后便将贝壳收在手心里。 他们身后,是三个穿着清凉但无所事事的年轻男人。 五条悟吃下今天的第三根雪糕,将木棍随意地丢进垃圾桶,固定在头上的墨镜被他拿下来戴好,纯黑的镜片在炽烈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光亮。 难得和奏来海边玩,结果对方只陪小孩玩,完全不他。 他想和奏一起游泳! 夏油杰也换上了短袖和沙滩裤,依旧扎着丸子头,两枚黑色耳扩缀着光点,目光平静地落在银发少年修长纤细的背影,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银发少年全身露出最多的就是那两条笔直的长腿,关节泛着淡粉,脚踩拖鞋站在沙滩上,皮肤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银发也随着海风飘动折射着光辉,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挪不开眼。 禅院甚尔坐在沙滩椅上,一口一口喝着冰水,对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强行加入表示既烦躁又无语,虽然奏大概率还是只和惠一起玩。 等惠玩够了,奏才会有心思他们。 然而惠就像是沉迷挖掘宝藏的淘金者,不断挖出贝壳、海螺,甚至还挖到了螃蟹,每次挖出东西都要向神宫寺奏展示一遍,每次都会得到少年含着肯定和纵容的微笑,于是便更加停不下来了。 几个人陪惠挖了一下午的贝壳,临近晚饭时间才离开沙滩,在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因为是出来玩,禅院甚尔点了几瓶啤酒,还问奏要不要喝点。 五条悟当即把奏护在身边,“不行,奏不能喝酒。” 虽然之前在咒术局各种聚会见面时不得不喝酒,但说到底还是未成年,不许喝酒。 夏油杰在菜单上看了眼,说道:“就喝橙汁吧,和小朋友一样。” 他指的是同样喝橙汁的惠。 神宫寺奏都行,对这些没什么特别喜好。 几人一同吃好晚饭,就带着惠在海边散了会步,因为正值夏日祭典,晚上还会有夜市和烟花表演,他们就没有回宾馆,继续在外面逗留。 身边行人几乎都是一起出行的家人和情侣,手挽手,肩抵着肩,显得亲密无间。 然而在神宫寺奏一行人中,只有惠是和少年拉着手,其余人都想和少年挽着手一起走,却因为无法分出胜负,只能各自在暗中较量,谁的速度快,谁就会是那个和奏一起散步的赢家。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身穿红色和服、披散着及腰黑发的少年突然按住了神宫寺奏的肩膀。 “找到您了,殿下。”那少年含笑说道。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借着傀儡的视野看到一张俊秀面容,声音是曾经听到过的,一看人物面板,果然是麻仓叶王。 三年前对方碰巧认出他,但貌似有什么事选择了离开,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完成了那件事,所以回来找他了。 “嗯?这个小朋友是谁?是殿下的新家人吗?”麻仓叶王看上去变了很多,对上惠好奇的目光还会笑着回应,全无过去偏执的模样。 神宫寺奏没有多问什么,回答道:“嗯,他叫惠。” “喂,你谁?”五条悟第一个走上去,想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从神宫寺奏身边拉走。 虽然五条悟不认识麻仓叶王,但对方却记得这张面孔,当时他就在高楼上看着白发少年等人把神宫寺奏带回去。 麻仓叶王毫不吝啬地对五条悟露出善意的笑容,“啊,你好,我是殿下的学生,名为麻仓叶王。” “……”五条悟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就是看他和奏那么亲近心里不爽。 不过听对方说是奏的学生,看来又是一个在平安时代和奏认识的人。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麻仓叶王握住了神宫寺奏的手,说道:“殿下,今晚正好有烟花,一起去看吧。” 神宫寺奏本来就打算带惠去看的,闻言也就随意应了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五条悟凝视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毛紧紧扭在一起,上前把麻仓叶王的手掰开,“走路就走路,还要人拉着你吗?” 他牵不着,别人也不许牵! 麻仓叶王眨了眨眼,随即看着五条悟醋意十足的表情笑了一声,“好吧。” 看来这次也有很多人对殿下虎视眈眈呢,好不容易熬走了宿傩,结果又来了几个。 真让人苦恼。 之后,麻仓叶王只是走在银发少年身边,偶尔转头看向对方,嘴角始终噙着淡笑,仿佛能再看到对方就心满意足。 另外三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都保持观察态度,时刻警惕对方,以防对方像羂索那样危险的存在。 他们来到祭典烟花最佳观景位置,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等着看烟花,几乎是人头攒动。 惠完全被人群遮挡住视线,神宫寺奏看了眼惠,又回头看向禅院甚尔,后者心领神会,上前把惠抱起来,一下子就让男孩得到了最佳的视野。 神宫寺奏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眼前的夜空,那双略显无神的眼眸如同这夜幕般平静,丝毫不会被周遭喧嚣的人群影响。 然而等到了烟花表演的时间,一簇簇绚丽的烟花升空绽放,光亮映照在他的面容,也点亮了那双沉寂眼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他听到惠的笑声随着烟花的绽放响起,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所有人。 五条悟没有看精心设计的烟花表演,苍蓝眼眸全是神宫寺奏被光照亮的面庞,这是他一生中见到的最美的光景。 夏油杰在一旁,偏过头对他温和微笑,响彻耳畔的烟花炸开的声音都无法改变他眼中的平和宁静。 禅院甚尔抱着惠,二人的目光相继看过来,惠很享受这场烟花表演,笑着让他一起看,甚尔那双绿眸映着闪烁的光亮,俊秀眉眼染上柔和。 几人的视线不由凝聚在银发少年身上,看他姣好的面容映着光亮,看他随风扬起的银发,看他静静站在那里,把这抹如同月辉一般的身影深深刻入自己的灵魂。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神宫寺奏心中微动,缓缓看向被烟花照亮的夜空。 烟花在空中绽开绚烂光华,又逐渐暗淡消散,直至彻底消失,随后又燃起新的一片。 纵然光转瞬即逝,人们的视线总是为之停留,那是他们每每看到都心颤的美好。 第75章 神弃之子 结局:只有我不在的未来…… 烟花表演结束后, 神宫寺奏等人随着散开的人群回到了宾馆。 麻仓叶王在回去的路上就暂时与神宫寺奏告别,只留下一句“我一直都在殿下左右”身影便消失了。 回去后,神宫寺奏早早就泡了个澡, 把今天大多数都是站着和走动留下的一身疲惫缓解, 很快就和惠一起入睡。 第二天, 也是这次海滨旅游的最后一天,神宫寺奏被五条悟拉着在海水中踏浪行走。 他们脱下了拖鞋拎在手里, 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头顶阳光灼热耀眼, 脚下时不时拍上岸的海水冰凉舒适, 海水也只是漫过脚踝, 并不影响正常的步行。 “奏, 怎么样?感觉很不错吧?”走在侧前方的五条悟笑着回过头, 他似乎也很享受冰凉的海水从脚上漫过的感觉。 神宫寺奏的目光在他的笑脸上停顿半秒, 含混地应了一声。 穿鞋在沙滩上走和不穿鞋确实不一样,虽然后者令神宫寺奏犹豫, 但结束后用清水好好清洗脚上的沙子就可以了。 走了没多久,五条悟就拉着神宫寺奏加快了脚步,几乎要小跑起来。 白发少年的短发被风吹得肆意飘动,迈动着欢快的脚步踢开海浪, 半空中溅起晶莹的水花。 神宫寺奏不得不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跑动过了,步调跟随着前面的人, 呼吸也随之加快, 想要停下来,却无法控制动作起来的身体。 五条悟不满足于单纯地拉着他跑动,转过身面向他, 渐渐放慢速度继续向后退着,双手都执起他的手,全神贯注地看着神宫寺奏。 他明明没说话,只是看着神宫寺奏露出笑容,神宫寺奏却总觉得他正念着自己的名字。 忽然,五条悟倒退的步伐重心变得不稳,身子不由向后倒去。 而被他拉着的银发少年也被他向后的力道拉了下去,扑倒在对方身上。 五条悟及时护住了被自己波及的少年,背后很快就被海水浸湿,双手绕到身上少年的腰后,闷闷地发出笑声。 神宫寺奏只有膝盖以下碰到了沙滩,双手在倒下后就按在了五条悟身上,掌心下少年起伏的胸膛,随着闷笑的振动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奏。”五条悟搂着他喊了一声。 对于这种意义不明的呼唤,神宫寺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或是在心里回应。 ——我在。 五条悟坐了起来,依然将少年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对方肩颈中又唤了一声。 神宫寺奏总觉得他还有话要说,就静静地等他说下去,白色短发蹭在脖子上有些痒,他的意识也开始发散。 这时,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拉了起来,五条悟将说未说的话也彻底止住。 神宫寺奏回头,看到了夏油杰,扎着丸子头的少年笑意温和道:“海滩上这么多人,稍微收敛一点啊,悟。” 五条悟不甘的声音响起:“我就不!” 他鲤鱼打挺一般迅速站起,满脸都是对夏油杰不合时宜的出现的不满。 “杰,你就是故意在这时候出来的吧?”竟然打断了他酝酿了半天的告白! 夏油杰没有回话,看到神宫寺奏膝盖上沾到的沙砾,蹲下来帮他拍掉一些,又在五条悟直勾勾的视线下拉起奏的手。 “走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五条悟目光中的怨念更深了。 离开沙滩时,夏油杰拿着水管帮银发少年冲洗脚上的沙子,五条悟在旁边扶着少年,看到夏油杰捏着对方的脚眉心紧皱。 果然夏油杰是蓄谋已久,就等着这个时候和奏亲密接触了吧…… 少年的脚在阳光下呈现玉一般的光泽,一只手就能握住。 神宫寺奏对别人触碰自己的脚还有些不习惯,脚趾蜷起又缓缓放松,知道对方是在照顾自己,所以尽力撇开了心中的不自然。 在回家之前,他们买了些纪念特产才坐车离开。 在虎杖悠仁那边,神宫寺奏也让傀儡佐贺给虎杖买了礼物,在单纯的海螺玩具内部设置了结界术,告诉虎杖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就吹响这个海螺,在这之前,要把小海螺贴身带着,千万不要弄丢。 虎杖悠仁收到礼物,认真听完叮嘱,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虎杖的爷爷看着男孩满心欢喜地把海螺佩戴在身上,目光不禁柔和些许,移到佐贺身上后稍稍一顿,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末的海滨旅游告一段落,神宫寺奏又无缝进入工作状态,五条悟和夏油杰依旧每天造访他的办公室,偶尔去禅院甚尔那里蹭饭,日子如平常一般度过。 和他的气定神闲完全不同的是,五条悟等人越发焦急,隔三差五试探一遍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代替他工作,想让他尽早停下使用这个消耗寿命的术式,不要再经历古怪害人的疾病。 神宫寺奏给不出准确的答案,或许会很快,或许还需要一年半载,一切都取决于系统随机到的病症。 或许是他们的急迫心态传达给了系统,在科塔尔综合征的第30天后,神宫寺奏身上的负面病症变成了睡美人症。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只要不犯病就不会影响工作,但就在半个小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合上双眼,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神宫寺奏在工作时睡着的情况根本不存在,五条悟等人很快就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病症,把他抱到了沙发上检查了一番,确认只是睡着了才稍稍松口气。 然而少年这一睡,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所有的工作都由五条悟代替处,连会议都由他出面,之所以他能够顺利无阻地接替这个工作,是由于神宫寺奏在很早之前就拟好了代总监的文书,在得知自己随机到睡美人症后,就将文书拿了出来。 在他沉睡期间,几个人一有空就会去轮流照顾,连惠都没有去托班老师家,留在神宫寺奏身边期盼着他早点醒来。 惠从几人的口中得知神宫寺奏得的是睡美人症,只知道睡美人是被王子的吻唤醒的,而守在银发少年床边的三个男人里,到底哪个才是能唤醒对方的王子呢? 听到男孩天生的发言,几人都发出笑声,面上不以为意,毕竟这与童话里的睡美人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当其他人都各自忙碌工作,独自守在少年身边时,都渴望自己的一个吻能将对方唤醒。 银发少年呼吸清浅,长睫低垂,昳丽面容彻底沉静下来,真如童话中的美好存在一般,让人不禁想要看他生动鲜活的模样。 五条悟心下一动,一手撑在少年脸侧向下倾身,苍蓝眼眸颤动着映出对方的睡颜,连呼吸都不由屏住,一面不忍打破宁静,一面又想让对方醒来。 醒过来吧,我的小王子。 一个纯粹的不带有暧昧意味的吻落在少年唇畔,两片柔软很快分开,五条悟希冀地注视着少年的脸庞,却久久不见对方醒来。 现实并不是童话故事,他也吻不醒自己的小王子。 五条悟脸上的情绪微微收敛,身子渐渐直起,一手握着少年微凉的手,继续在心中祈祷快点苏醒。 一直观察着人间的现任通灵王很快就察觉到神宫寺奏的情况,在对方沉睡期间来到床边,垂眸看着陷入沉睡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少年,双眸中微光闪烁。 在众人警惕的视线下,他握着少年的手,低下头与对方额头抵在一起,就这样进入了少年的睡梦意识中。 麻仓叶王在纯黑的梦境中找到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沉眠的少年,他依然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全心全意要将它们早点处完。 “殿下……”麻仓叶王见此情形,一颗沉寂许久的心用力跳动起来,涨涩感漫上心头。 过了这么久,他已不再是他,而您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背对着他的银发少年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从文件中抬起头,慢慢转了过来。 那一瞬间,麻仓叶王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他每天都期盼着可以再见到殿下,和殿下多说几句话。 “是你啊,麻叶童子。”银发少年的声音如过去一般清冽好听,红眸漫不经心地瞥过来,身子靠在椅背上,“有什么事?” 麻仓叶王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原名,心头又是一跳,原来在对方眼中,自己始终是过去的模样吗?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嗓音低哑,生怕惊动了对方,“殿下,您睡着了,还记得吗?” 神宫寺奏闻言沉默半晌,才回头看向已经空无一物的桌面,“是啊,我已经睡着了。” 也就是说这里只是他的梦境,根本没有工作要处,他快服了自己了,怎么连做梦都是在工作…… 麻仓叶王继续向他靠近,模样也从这一世的外貌渐渐变为平安时代时的少年面孔,面庞俊雅白净,明澈的黑眸望着银发少年。 因为殿下的病,不知何时会醒来,他无法唤醒对方,只能通过进入梦境与其交流。 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情况下,过去一直想问的都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殿下的病不是巧合吧?过去也是如此,现在尤为严重。”而当初他偶然遇见殿下的时候,对方的双眼是看不到的。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羂索的原因。 神宫寺奏无法向他解释自己被系统随机赋予的病症,只回答道:“因为我并不属于这里。” 最后离开的时候,所有会影响他的恨意都会被切断,他又会以新的身份在下一个世界继续存在。 这话在麻仓叶王耳中,就是在说他本不该降临,无论是平安时代被强行留在人类的身体里,还是如今被羂索用奇怪的仪式降生,他的归宿只有人世之外的九天。 他的身体会日渐衰弱,直到死去,灵魂回归。 麻仓叶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满心期盼着一直陪在殿下身边,没想到对方就已经要离开了。 太浓烈的美好总是不长久,他无法留住对方,哪怕已经成为了通灵王。 或许到最后,他连殿下的灵魂都守不住…… 在这之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让他心动的人了。 神宫寺奏见他迟迟不说话,眼中的光也变得暗淡,也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心情低落下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道:“你来梦里找我,不是想和我说话吗?” 麻仓叶王立刻回神,少年的面容抿出淡笑,“我是有话想和殿下说。” “那便说来听听。”神宫寺奏意识微动,由他主导的梦境随即变换了场景,从纯黑的环境变成古朴建筑的室内,他与黑发少年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 房间的布局完全是按过去他在凤栖之地的房间复制的,院落中阳光耀眼,房间里阴凉舒适。 麻仓叶王见到熟悉的房间,环顾一圈,最终落在随意靠在凭几盘坐着的银发少年,眼眶泛着湿热。 跨越千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和他的殿下再次坐下来长谈。 他把自己在殿下离开后所做的事都一一讲述,说自己的成功,谈自己的失败,最后说到自己这一世遇到的人,在通灵王大赛中的事,以及是如何放弃之前的念头,选择成为一个保护世界的通灵王的过程。 而对面的银发少年只是平静地听着,不发表意见,也不对他曾经的恶行表达憎恶,纵然是他的离开导致叶王的偏执心,但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对方也将有个全新的开始。 既如此,他觉得在自己这一次离开后,麻仓叶王对维持秩序也将起到作用,是一件好事。 梦境里过了许久,但在现实中可能只有一两秒时间。 待麻仓叶王和神宫寺奏谈完,只能不舍地从梦境脱离后,五条悟等人就看到与床上的人额头相碰的黑发少年缓缓直起身,没有开口,眼眶却漫上绯红。 一直等待神宫寺奏醒来的众人见状,心跳不由错漏了一瞬,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想,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吗?” 麻仓叶王摇摇头,一滴有感而发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笑着将其擦去,没有把殿下即将离去的消息告诉他们。 “我确实见到殿下了,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不过随时都有可能。” “他在做什么?有没有难受?”五条悟眉心紧锁着,沉声问道。 麻仓叶王如实告诉了他,“我刚见到殿下的时候,他还在处文件,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了。” “殿下很平静,我看不出他有没有不舒服……” “……”五条悟等人都沉默了片刻,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身体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想着工作…… 好像不争分夺秒、利用仅剩的这点时间,就没有机会了一样…… 所幸的是,在少年沉睡的第三天,他就醒了过来。 得知这一消息后,不光是五条悟等人,家入硝子也闻讯赶来看他。 神宫寺奏坐在餐桌前吃着丰盛的料,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时不时嘘寒问暖。 然而当他吃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代总监五条悟关于这三天的工作情况。 五条悟条清晰地把情况讲述完,就想要拉着少年去外面走走。 但是没过多久,神宫寺奏又开始犯困,在彻底睡死过去之前稍作叮嘱,随后便软倒下来。 睡美人症发作规律不定,有时候神宫寺奏会很快醒过来,吃一点东西就又有了睡意,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 不规律的睡眠与饮食让他的身体越发虚弱,禅院甚尔为了缓解他醒来后肌肉乏力,会在固定时间为少年按摩身体,一边期待对方醒来后多清醒一段时间,一边数着病症持续的天数。 30天过后,神宫寺奏如期醒来,他对自己沉睡期间的事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五条悟他们一直在照顾自己,工作的事也大概安排妥当。 只不过这次的新病症又是对记忆的挑战。 【阿尔茨海默症】 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才会有的病症…… 不过总算不用长时间躺在床上了,他的脚刚踩在地面上,就感觉浑身都虚软无力,要不是禅院甚尔经常给他按摩,不然可能还要虚弱。 在记忆消失之前,他把自己之前为防止记忆受影响记录下来的文件拿了出来,当五条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突然不记得自己要找对方干什么了。 五条悟看了眼他手里厚厚一沓文件,疑惑地抬眼。 神宫寺奏也低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要做什么。 “这些你收着,好好看一遍,以后我能做的事不多了。” 五条悟刚想为他熬过去睡美人症而高兴,听了这话立刻拉下嘴角,心中* 忐忑,“怎么了吗?新的症状是什么?” 神宫寺奏默了半晌,话中带着几分无语,“老年痴呆……” “……”五条悟的反应比他更为强烈,眼睛倏地睁大,按着他的肩说道,“既然我已经是代总监了,那你已经没有使用术式的必要了吧?” “现在就停止使用吧,好不好?” 神宫寺奏在意的却是自己一点点忘记的过程中会不会发生什么,一直销声匿迹的羂索会不会趁他失去记忆做出什么事。 他心念一动,感受到呼唤的麻仓叶王便现出身形。 “殿下放心,我会时刻关注羂索的动向,若是有必要,我会替您除掉他。”麻仓叶王垂眸说道。 神宫寺奏稍稍放下心来,抬眸看向一直等待自己回复的白发少年,“就快了,这一个月就当是最终检验,之后我不会再用了。” 五条悟总算得到了准确的回应,捏着少年肩膀的手收紧后又放松下来,“好,我会让你满意的。” 银发少年完全醒来的当天,家里再次聚满了探望他的人。 而得知对方会慢慢忘记之后,大家面上又浮现了淡淡愁色。 如果奏真的把他们都忘记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吗? 惠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拿出纸张和笔,在上面画上每个人的样子,写下对应的名字和关系,让神宫寺奏随身携带,如果真的忘记了某个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对方是谁了。 神宫寺奏看着笔触稚嫩的儿童简笔画,不由勾唇笑起来,抬手在惠脑袋上摸了一把。 他现在也基本不用去办公室了,而惠也迎来了入学,他便每天送惠去学校,下午的时候再把人接回家。 因为事先安排过,惠和虎杖就读于同一所小学,还在同一班级。 不出一周时间,两个男孩就互相产生了交集。 那天,神宫寺奏拿出手机反复确认了自己没记错学校,在放学时间见到了背着书包出来的惠。 惠身旁还有一个粉发男孩一同走着,正嬉笑着和惠说话。 惠在外面不怎么笑,但是看到站在学校门口来接自己的银发少年后立刻绽开一抹笑来,快步走过去喊了对方一声。 “小爸爸!” 神宫寺奏牵起惠的手,弯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跟在后面走来的虎杖悠仁。 “他是我的同学,叫虎杖。”惠没忘记向他介绍对方。 “你好,虎杖。”神宫寺奏维持着淡淡笑意对男孩说道。 虎杖悠仁也扬起笑容向他问好,晶亮的棕眸在他那双眼睛上停留半晌,总觉得好像在佐贺先生那里感受到过同样的目光。 惠继续向虎杖介绍,“这是我的小爸爸。” “小爸爸?”虎杖悠仁奇怪地眨了眨眼,“我以为他是你哥呢?” 所以小爸爸到底是不是爸爸? 惠对他的疑问无从回答,他当初也只是为了生姜烧肉才开始叫小爸爸,现在也是觉得这样更亲近一些,才没改口。 神宫寺奏在周围看了一眼,垂眸看向粉发男孩,“虎杖,你家人来接你吗?” 虎杖悠仁晃晃脑袋,拍拍胸脯说道:“我住得很近,自己回去。” “这样啊,”神宫寺奏想要敲敲自己脑壳,把遗忘的东西敲回来,“但你说到底还是一个人,不如和我们一起坐车,把你送到家门口,反正不远。” 虎杖悠仁没想到他会这么提议,想要婉拒,但被一旁的惠拉住手。 “走吧。”惠说着,把男孩往自己这边扯过来。 小爸爸会主动这么说,就说明对方也很喜欢虎杖悠仁,他可不会让虎杖拒绝这番好意让小爸爸失落。 “谢谢……哥哥!”虎杖悠仁在如何称呼少年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安全的叫法。 神宫寺奏神色依旧平静,但一转过身就陷入了思考。 他的车停哪了来着?车牌号是多少来着? 惠见他脚步停滞,就主动走在前面,朝着他们的轿车走去。 神宫寺奏对此颇为无奈,只能跟上小大人的脚步。 司机把虎杖悠仁送到家后,他们互相道别,之后就改变方向开回家。 在这之后的每一天,神宫寺奏的记忆一直在随着时间推移减退,逐渐忘记了自己将代总监交付给五条悟的事,甚至在办公室看到工作中的白发少年发出了疑问,直到对方出声解释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司机送我过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对。”神宫寺奏坐在沙发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 五条悟既有些忍俊不禁,又无奈,但还是打起精神展示自己身为代总监的成果。 “我做得很不错吧?你也该快点收起术式了。”他趁着少年记忆缺失,想要让对方早点停止使用术式。 神宫寺奏虽然记不起来之前和五条悟说的话了,但在了解过后说道:“等这个月过去吧。” 果然不论他记得与否,仍然会把这段时间当做检验期,少一天都不行。 五条悟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又过去了几天,众人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神宫寺奏的记忆退回到认识他们以前了。 而对于神宫寺奏自己来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刚脱离第一个任务世界后。 早上一睁开眼,就是全新的环境,查看了系统信息后,才意识到任务已经临近尾声,他还处于负面病症的状态。 这种感觉很新奇,比之前让神宫寺家主给自己清除记忆还要怪异。 上一刻他刚准备好在新任务中获取恨意,下一刻却发现好感度已经超过通关条件,有些无所适从,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坐在房间里发愣,禅院甚尔就开门进来查看情况。 甚尔是第一个被忘记的人,所以面对这样的少年已经轻车熟路。 “奏,吃饭了。”他走到少年身边,伸手就要拉起对方。 神宫寺奏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抬手躲开了他的动作,随后才站起身。 他花了些时间摸索这具身体的术式,视野被周边的傀儡补齐。 禅院甚尔也没在意他的躲闪,走在前面带少年下楼。 神宫寺奏在餐桌前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面孔,对方像是说了很多遍一样向他介绍着自己。 男孩叫惠,是他在这里的家人,在他失去这些记忆之前,很喜欢这个男孩…… 虽然不可能马上和惠熟络起来,但他还是尽量做到能够回应对方,同时在心里思索着自己当初看重这个男孩是因为什么。 吃好饭,他才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一张纸,打开来一看就是儿童简笔画和一堆在系统面板上看到的名字,他看了一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重复过几次这样的行为了。 默默将纸叠好收起来,又拿出手机,输入自己过去一直使用的密码,果然打开了。 他翻找着自己的备忘录,在里面看到很多记录,比如每天什么时候送惠去学校,学校地址,还有虎杖,要记得送对方回家…… 看完这些,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人际关系才有了模糊的认知,并对此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竟然有这么多家人,而且大家都很照顾他,他也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事…… 信介……看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莫名抽痛起来。 还有半个月,他就可以摆脱这种糟糕的情况了,不知道之后记忆会倒退到什么时候,如果连做任务的记忆都消失不见,那时的他恐怕不会接受这样的局面。 在经历了禅院甚尔的照料后,神宫寺奏按照手机记录的日程送惠去学校,然后再乘车来到办公室。 路上他遇到了几个经过的路人,留意到他们路过自己的时候都将视线压得很低,脚步也加快,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神宫寺奏对这样的情况十分熟悉,过去的他也是这样被人忌惮,看来他在这个世界里也丝毫不逊于过去。 找到备忘录上记录的办公室,神宫寺奏直接开门进去,他还未说话,坐在办公桌前的白发少年就先开口了。 “奏,你来了啊,今天怎么样?还记得什么?” 神宫寺奏走进去后反手关上门,淡声道:“全忘了。” 五条悟闻言立刻抬起头,心知会有这一天但还是禁不住出现动摇。 在白发少年的目光下,神宫寺奏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声音淡淡,“我知道你是五条悟,接替了我之前的职位,这一个月是你的考核期。” 因为忘记了和对方的记忆,也没了过去相处的感情,他冷冽的声线就像是教官评价学员一般没有感情。 五条悟从少年口中听到这么冷淡的话还有些不适应,只想快点度过这段时间,那样他就又可以肆无忌惮地贴着奏要奖励了。 现在就算了,忘掉全部的奏看上去有点凶…… 神宫寺奏坐在办公室里没什么事做,就随便拿了点文件翻阅,偶尔挑起一边眉毛,对这个咒术局的运作有了大致了解。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算是上个任务世界的延续,而他貌似做了什么改变了腐朽的构架,因此成了众人眼中钉,高达70的恨意值就是最清晰的体现。 过了一段时间,收到五条悟发来的信息的夏油杰抽空赶过来,一见到看向自己的眼里满是陌生的银发少年,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神宫寺奏像刚才一样,平淡地说出了自己从备忘录了解到的夏油杰,“你是夏油杰,特征为奇怪的刘海,很擅长说肉麻的话。” “……”夏油杰只是回以温和的微笑,假装自己没听到五条悟的憋笑,“奏能认出我就好……” 忘记了他们的少年并没有在办公室多待,让司机带自己在周边转一圈,记忆就像是出现裂纹的沙漏一般,沙子一点点漏出去,没有容器保存起来,就这样被风吹散。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脱离这个世界,但他已经做出了承诺,只好继续留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度过这段时间。 又过了几天,他连自己绑定了系统做任务的事都忘记了。 神宫寺奏:你谁? 系统:宿主我是你最爱的统啊! 又一次在系统和各种备忘录的信息补给下,他极为艰难地接受了这件事。 他在做任务,而且还是第二个,甚至有一堆围着他转的家人…… 要不是亲眼看到禅院甚尔等人,他只会把这当做是冷笑话,并且完全笑不出来。 怎么可能? 他这样的人不是被厌恶,就是被背叛,连上天都开玩笑似地赋予了他再生祝福,真的会有人对他那么好吗? 早上吃饭的时候,神宫寺奏审视的目光总是落在禅院甚尔身上,像是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违和。 而对于男孩,他会稍微宽容一些,所以只针对眼前的青年男人。 禅院甚尔也不是第一次被少年这样打量了,但这次更加警惕,仿佛如临大敌一般防备。 他心中疑惑,奏为什么会这么警惕?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信任。 既然对方的记忆在不断倒退,他猜测现在可能已经倒退到平安时代的某个时期,那时候的对方就是这样警惕所有人的靠近,质疑人们接近自己的原因。 看上去很缺少安全感呢……禅院甚尔联想到了见到陌生人就炸毛的某种生物。 不过神宫寺奏慢慢地收起了带着锋芒的视线,不去看不去想,也不轻易接受,这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对于备忘录上提到的接送小孩也如常执行,就像一台不需要感情支配的机器,只做这个时候最正确的事。 神宫寺奏依然去备忘录上记录的地方看了一圈,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模样让五条悟等人更加不知如何与他交流,他也没有停留太久,这次没有让司机开车,自己走到路边,巡视着这个与末世冰雪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 在陌生的街道上,他遇到了一个黑发蓝眼的年轻人,对方十分熟络地跟他打着招呼。 神宫寺奏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一路来到脚,判断出这个人是备忘录上记着的一个小神明。 “夜斗。”他声线冷冽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夜斗本来还惊喜于偶遇到神宫寺奏,见到对方毫无温度的面容后不由一愣,心中疑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神宫寺奏撇开目光,并不想回答,但还是开口了:“随便走走。” “哦,这样啊……”夜斗挠了挠头,总感觉气氛太过凝滞,让他不知道和这样的少年说些什么,“你,你最近还好吗?之前那个小孩是你的新家人吧?” “嗯。”神宫寺奏的回复依旧冷淡,甚至有了几分不耐,眉心皱起。 夜斗顿时失去了继续搭话的勇气,和对方道别,并且再次像他说出自己要为之努力的伟大目标。 若是以前,神宫寺奏一定会给予回复,但这次却头也不回地走远。 夜斗看着银发少年离去的背影,感到一阵怪异。 这样的奏,比他在平安时代初次见到的还要冷漠…… 他实在放不下心,便悄悄跟了上去。 结果就发现神宫寺奏全然没有目的一般四处走动,说是随便走走,但更像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夜斗跟了一路,忽然发现在旁边的树后面也有一个人在关注着神宫寺奏。 转头一看,发现是麻仓叶王。 “你……你回来了……”看样子是放弃了吗? 麻仓叶王朝他笑了笑,视线继续追随着远处的少年,“殿下忘记了我们,他在寻找这个世界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 夜斗露出果然的表情,他就说神宫寺奏怎么那么冷漠,原来是…… “诶!?”又又又忘记了! 麻仓叶王捂着他的嘴往树后面拖,“只是暂时的,还有十多天就会想起来了。” “……”夜斗被捂着嘴,只能一个劲点头,心道这就好,他真的是被经常失忆的神宫寺奏吓到了。 被放开后,他问道:“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麻仓叶王神色冷凝下来,对此隐隐有了猜测。 他还未开口,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传过来:“是人们对殿下的怨恨,就和过去那次一样。” 树后的二人立刻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人向他们走来。 麻仓叶王皱起眉头,“羂索……” “你也应该猜到了吧?殿下铲除了咒术界的污秽,自然是那些人的怨恨影响到了殿下。”羂索一直在暗中收集了解神宫寺奏的情况,没有多做什么,这也是麻仓叶王没有对他动手的主要原因。 他走到麻仓叶王面前,目光转向前方独自行走的少年身上,声音低沉道:“要想救殿下,只有一种办法。” 麻仓叶王知道羂索指的是什么办法,心中当然也想到过,但如果真这么做了,不知道殿下以后会怎么看他。 夜斗却有些茫然,迟疑地问:“什么办法?” 羂索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笑意,平静道:“自然是彻底消灭怨恨的来源……杀了那些人。” “……”夜斗不说话了。 “麻仓,难道你不想帮殿下吗?”羂索那双黑沉的双眸看向麻仓叶王,“那些人可都不是无辜之人,惩罚更是不轻不重,你忍心看到殿下被这样一些人的怨念影响吗?” 麻仓叶王内心产生了动摇,他确实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更不忍心看到殿下因为他们变得越发糟糕,然而一旦他默认了羂索的说法,就违背了对殿下的承诺。 羂索看出他的动摇,声音放轻继续道:“殿下之前跟我说,他没有多久可以活了,死的时候会带我一起走……” “我想要在这之前,再为殿下做一件事,完全只是我的个人意愿,殿下问起来你可以当做不知道。” “那时候影响殿下的人都已经死了,殿下也可以更为轻松地与我离开,这件事更不会引起什么事端。” “麻仓,你的决定是什么?” “…………” 夜斗在人命和神宫寺奏的状况之间考虑了良久,却因为对事情的内幕了解不多,做不出选择。 如果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纠结…… 麻仓叶王当然希望殿下在离开时能少些痛苦,但他向殿下保证过会及时阻止羂索,他做不到辜负对方的信任。 羂索看到那双黑眸情绪变得坚定,就知道他的最终决定是什么了,只能遗憾地笑了下,自己另寻机会动手了。 在羂索转身离开时,麻仓叶王看着他的背影,警告道:“我不会让你擅自动手的,羂索。” 他也不相信对方会听殿下的话,在最后时刻陪对方一起离开,羂索的野望要比表现出来得要大得多。 夜斗对这个情况稍稍松了口气,回过头继续留意银发少年的动向,心却一点点向下沉。 你又要离开了吗? 真是糗,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完成目标,还是这副样子…… 神宫寺奏在外面逗留到接惠回家的时间,便联系司机带自己去学校。 今天惠也是和虎杖一起出来的,惠看着比之前还要疏离的少年,没有犹豫便伸手牵住对方的手。 “我们回去吧,小爸爸。” 手指传来男孩手掌柔软的触感,神宫寺奏下意识想要挣脱,但面对脸上堆着笑意的男孩还是忍住了。 虎杖悠仁对近期经常记不得自己的少年已经习以为常,也笑着跟他打了招呼,顺便强调了自己的名字,就一起坐上车,被载着送到家门口。 一路上,惠和虎杖都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明明很新鲜,也是第一次听,神宫寺奏却有种常常听他们这么说的感觉。 独自在外面停留而变得冷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他怀念这种感觉。 这是他的家人…… 这样的日常每天都在重演,神宫寺奏每次醒来几乎都要重新认识一遍所有人,然后将这颗心唤醒,感受被家人围绕的温暖。 直到最后两天,那是咒术局最忙的一段时间,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被公务绊住了腿脚,禅院甚尔带领部下前去执行督察任务。 独自在外的神宫寺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暗杀,一直留意着他的动向的麻仓叶王及时出手将暗杀者处掉,然而一波暗杀结束后仍有一波,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羂索的为了牵制住他设置的圈套。 只是他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选择了保护殿下,就只能把那些人的命运交给咒术局。 就在麻仓叶王护送神宫寺奏回去的路上,突然听到对方叫了自己一声。 “麻叶童子。” “……” 殿下恢复了……麻仓叶王看到少年不再冰冷的双眸,立刻确认了这一点。 神宫寺奏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他宝贵的恨意值提供源都被杀了,恨意值现在只剩下不到20,所有负面效果都消失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羂索还真是会做事,专给他找不愉快。 现在离验收五条悟的成果还剩两天,他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等这次风波过去,就带羂索上路吧。 “殿下,我疏忽了……”麻仓叶王没想到羂索出手会这么快,他一点也没察觉到异常,看上去更像是早有预谋。 神宫寺奏并不会为那几个人的死怪罪对方,只是可惜那么多恨意值,“无妨。” 听到少年的回应,麻仓叶王的心稍稍安定,转念想到羂索说的话,眸色又是一沉。 至少要在殿下还在的时候……多陪伴在他身边…… “殿下,您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他还是不舍得让对方离开。 “童子,到此为止了……”神宫寺奏轻声道,像是在叹息。 “好……” 禅院直哉、禅院甚一、五条景义、加茂家主等人死于深室的噩耗很快就在咒术局传开,对于督察部的监管不力导致凶手闯入杀害多人的事展开了激烈的口诛笔伐。 已经恢复到原来状态的神宫寺奏亲自出面,帮代总监五条悟挡下了这些压力,直接把真凶公之于众,宣称自己会亲手除掉凶手。 所有阴谋论在他的开诚布公下失去了攻击方向,因为一切关于羂索的证据都是真的,这样疯狂的家伙应该是咒术界公敌。 对外发布完自己的目标,回头却对上五条悟不满的目光。 “不是说一个月后就不用术式了吗?那家伙明显就是冲你来的,这件事交给我们就行。” “可以是可以,但能把他引出来的只有我。”神宫寺奏在很早之前就布置好了结界,只等以自己为饵把人引进去。 五条悟迟疑片刻,认真道:“那你把计划告诉我们,到时候我们在暗处帮你。” 神宫寺奏果断点头答应,五条悟才放下心来。 在正式开启计划前,神宫寺奏又陪惠度过了半个月,不再会有堆积成山的文件要处,周末就和惠在外面玩,有时候会叫上虎杖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对于身体更为健康,没有奇怪的疾病困扰的少年,五条悟等人继续对他展开温柔攻势,希望羂索能尽早落网,只要除掉这个祸患,他们才能安心。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每个人都踏上了自己选择的未来。 半个月后,神宫寺奏如期执行计划,回应了羂索想要和他见面的期望,独自站在神奈川那棵神树下。 按照剧情设定,他是从这株神树诞生于世,也应该从神树回归。 而听从了他先前的计划守在暗处的五条悟等人现在并没有发现不对,他们甚至被神宫寺奏安排在了错误的地点。 可不能被他们看到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就和之前一样,平静地一个人离开。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停留了太久,早该心满意足才对,既然迟早都会离开,就不该优柔寡断。 梧桐树下,银发少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头,对前来赴约的羂索露出一抹笑意。 “殿下,我来了……”羂索用着一个和过去有些相像的皮囊,仿佛他们仍处于千年前的状态。 他仍效忠于神宫寺奏,后者也依旧把他当做忠心的狗。 神宫寺奏对他伸出一只手,琉璃般明澈的红眸看着他,“过来。” 他并没有指责对方半月前在咒术局制造的混乱。 羂索面对这样的神宫寺奏自然是欢喜的,没有犹豫便走了过去,握住了少年伸来的手。 “殿下,您看上去好多了。”羂索对自己成功让少年脱离病症困扰的行为感到十分自豪,是他帮助殿下恢复健康的,他会继续守护殿下,即便对方就快要离开…… “啊,托了你的福。”神宫寺奏不咸不淡道。 他低头看了眼羂索将他握紧的手,转身向后面的神树走去,“你之前就是在这里设置了阵法,才让神树显迹的对吧?” 羂索贪心地感受着手掌下的柔软,应道:“确实如此。” “为什么要执着于让我再度出现?” “没有殿下的世界让我难以忍受,我还是想和殿下一同站在高处。” 羂索觉得若是没有殿下,他可能只是继续进行着枯燥的实验,也不一定会为实验结果感到惊喜,但殿下的存在却能让他全身心投入进去,想要长长久久地和对方在一起。 羂索仍然想让殿下平静地接受这次“死亡”,他会在这之后改善之前的做法,让殿下以全盛的状态降临。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告诉了银发少年。 听到羂索的希冀,神宫寺奏兀自摇了摇头,叹息道:“羂索,你连和我一起死都做不到……” 神宫寺奏缓缓抽走了自己的手,抬手摸向羂索的脸。 “……”羂索几乎屏住了呼吸,目光微闪,想要向少年证明自己对他的感情,却在少年的动作下僵住了身体。 “也罢,我会和之前一样,一个人安静地离开。”神宫寺奏垂下眼睫,手指向下抬起羂索的下巴,“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殿下……”羂索心脏一颤,觉得这句话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神宫寺奏移开视线,手也果断收回,“你走吧。” 羂索看着少年一步步向神树走去,背影决绝,却不甘于就这样失去对方,连忙走过去想要拦住。 他走了三步,身形忽然一滞,动作僵在那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一般无法动弹。 “……”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殿下设置的结界术就在这里,和之前的每一个动作都无关,仅仅是为了将他引到这里而已。 该说不愧是殿下吗?用最简单的结界术就将他控制。 接下来您会怎么做呢?简单的手段可是会让他趁机逃脱的…… 神宫寺奏停下脚步,并没有立刻回头,清冽平静的嗓音响起:“羂索,你的罪孽会被火焰净化,这样我才会允许你和我一起离开。” “?”火焰? 正当羂索疑惑时,就见银发少年走到神树后面,拿出一个设置了结界术的木盒。 少年拿着木盒向他走来,并在他面前将木盒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二十根宿傩手指。 神宫寺奏这次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将开启的木盒放在他们之间,便抬起手快速结印。 木盒中的手指仿佛被唤醒一般抖动起来,缠绕在手指上的封印被撕除,存放千年色泽黯淡的表皮下有什么在鼓动,眨眼间便破开了表皮。 那是一簇金红色的火焰,一簇簇越燃越旺,直接到达了成年人的高度。 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火焰吞噬,火势顺着他们的身体向外蔓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羂索被凤凰火灼烧得浑身颤抖,嘶哑着发出痛苦的呻.吟,隔着火光望着面前的少年。 为什么…… 为什么您就是不肯相信我…… 神宫寺奏也已浑身浴火,表皮被灼痛,很快就变得焦黑。 他张开手臂把同样痛苦的羂索拥入怀中,接纳了这个被火焰洗涤了的灵魂。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羂索眼角仿佛滑下了泪滴,却在顷刻间被高温蒸发。 二人在炽烈火焰中相拥,一同跌落在火光之中,即使成为灰烬,都将彼此交融。 漫天火光蔓延至神树半径十米的区域便停下来,那里是神宫寺奏提前设置的结界术,只有他知道可以这样抑制凤凰火的灼烧。 参天神树在烈火焚烧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又像是对神子离去的泣诉,只是这次它也将跟随而去。 他们都不会孤单…… 与此同时,身在另一处的五条悟等人还未察觉到少年的离开,仍旧一无所知地在暗处等待少年走出来,将铲除了羂索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还在教室里的惠和虎杖两人正专心听讲,期盼着放学的时候和少年一同回家。 虎杖悠仁随身佩戴的小海螺在某一时刻忽然闪了一下,很快光芒便沉寂下去。 只是这一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就如同神奈川燃起的那场大火,直到神树化为一片灰烬,才有人意识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等所有人意识到的时候,那个总是陪伴在左右的少年却再也无法给予回应。 …… 【叮——检测到宿主达到通关条件,攻略对象好感度:97,人物适配度:95%】 【积分结算中……】 【叮——触发结局:只有我不在的未来,基础积分乘以2.5】 【基础积分为:5000】 【最终获得积分:12500】 【请问宿主是否需要以上帝视角观看后续剧情?】 “是……” 第76章 后日谈 神宫寺奏选择了继续观看后续, 他想要确认在他离开后一切都能如常进行。 神树周边被烈火灼烧了数个小时,火焰才渐渐停息。 粗壮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尽焚,只剩下被烧得漆黑碳化的树干伫立在那里, 黑灰色的灰烬从半空飘落, 点缀在这片被烧成白灰的土地上。 神宫寺奏看着彻底被焚烧成灰烬的两具躯体, 已经无法辨别出他们之前的状态,灰烬不断落下将其填埋, 发现这场火事的人也不会知道这里掩埋着两个人的骨灰。 突然,神宫寺奏看到那块灰烬下貌似有什么在动, 像是即将破壳而出的幼鸟, 一下一下地顶着外壳, 直到彻底破开这层薄壳。 先破开那堆灰烬的是一条属于孩童的手臂, 手腕上纹着一圈黑色纹样, 指甲也是黑色。 神宫寺奏看着这一幕, 随即想明白了为何会这样。 他曾经喂了两面宿傩很多血,这些血液在他体内沉寂千年, 在一定程度上融合改造了宿傩的身体,再经过刚才他唤醒凤凰血点燃火焰,也相当于是对宿傩的淬炼。 与凤凰血融合的宿傩,在这火焰中重生了…… 神宫寺奏:我刚搞死羂索结果又来一个?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 只能寄希望于五条悟他们, 把宿傩给控制好。 宿傩完全从灰烬中爬出来,身上都是灰白色灰烬, 一双猩红眼眸充血泛红, 四肢手臂在眼前的灰烬中捧起一把,手掌被染得灰白也不停翻找,像是在寻找什么。 身体呈半透明状态漂浮在空中观看的神宫寺奏向下靠近了些, 就听到男孩嘴里念叨着“出来,在哪里”等字词。 看来被做成咒具之后* ,宿傩还是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么? 两面宿傩不知道他要寻找的人就在边上冷眼旁观,千年前他与羂索签下契约,被制成咒具跨越千年洪流,只为在羂索成功唤醒神宫寺奏之后能再见到对方。 但是当他意识到羂索可能已经成功时,对方却没有遵守约定。 直到他的所有手指被人收集到设置了屏蔽结界的木盒中,在木盒被打开后,他才看到那张等待了千年的面孔。 是他……就是那个不告而别的人! 然而令他猝不及防的是,神宫寺奏竟然利用残存在咒具里的血液点燃了火焰,和羂索一起焚毁于其中。 这一定是为了让羂索上当设置的圈套,神宫寺奏本人不可能会在火焰中死亡,他是凤凰神子,还会涅槃重生。 宿傩在意外重塑肉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灰烬中寻找神宫寺奏的身影。 他可能成了小孩模样,也可能变成凤凰雏鸟,一定能找到…… 宿傩把那片灰烬翻找得触及一片坚硬土地,除了灰烬什么也没找到,也仍是不相信这样的结果,继续向周边寻找…… 神宫寺奏不再继续关注盲目搜寻的宿傩,切换到五条悟那里。 这时五条悟迟迟没有等到他出来,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再也按捺不住向里面走去。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房间中央的地板上,平放着神宫寺奏事先写好的信件。 五条悟没看到人就已经慌乱了一瞬,注意到信封后内心又是一沉,放轻呼吸把信封拿起。 信封上没有写明是给谁看的,但五条悟还是颤着手将信封打开,抽出折叠好的信纸快速展开,墨水和花香从纸上弥漫开。 五条悟记得这个味道,是神宫寺奏作为伊东摩耶时每天喷的樱花香水。 他的目光一凝,带着对未知的恐惧看向信纸上的字迹。 「至我的亲友:」 信纸第一列,是他熟悉的苍劲笔挺的字体写着的内容。 视线顿了顿,才继续向下读。 「悟,很抱歉,这次的计划是我骗了你,真正的地点在神奈川神树,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羂索一起离开了。」 「你可能会觉得很突然,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要留恋,不要痛苦,说声再见就继续向前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些事想要拜托你们,我的骨灰就在神树下,请把我安放在信介旁边;」 「如果惠问起这件事,就说我已经独自离开,在他处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请代我照顾惠,还有虎杖悠仁,他是被羂索波及的无辜小孩,目前和惠在一个班级;」 「还有,咒术局就靠你们了,不要再让信介之类的事情发生,这是我最后的期许。」 五条悟读到这里,捏着信纸的手越发用力,将纸张都捏皱,仍是拧紧眉心睁大眼睛,不愿相信纸上写着的信息。 他们明明说好等羂索落网,奏就停止消耗寿命,然后长长久久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一切都还未开始,怎么就突然画上句号了呢? 第一张已经读完,五条悟颤抖着手指拿出第二张,祈祷着这只是奏的恶作剧。 「最后,我还有些话想对你们每个人说,不会很肉麻,放心看吧。」 「悟,你确实是最强,我很欣赏你,之前说讨厌也都是骗人的。把总监这个位置交给你是我做过最有把握的决定,之前是你想尽办法保护我,这次换我为你铺路,看在这个份上,至少也要做个两三年再找信得过的人接班吧。」 「夏油,你是一个异常细腻温柔的人,保护弱小的普通人没有错,你不必动摇自己的信念,保护你觉得值得的人吧。在这里我要把你们经常说的话送给你:如果很累的话,稍微休息一下也不要紧。之后的工作就拜托你和悟了,最强搭档。」 「甚尔,或许这不是你想要的未来,但已经是我能给你和惠的最好的未来了,我不会强求你一直留在咒术局,觉得没劲的话就去做其他的事吧,不要夜不归宿就好,你是惠的未来的一部分,记得对惠保密这件事。」 「硝子,上次海滨旅游没叫上你,是我的遗憾,后来答应你下次一起也食言了,就让悟他们代我再和你相聚吧。你也已经三年级了,临近毕业,未来有想好做什么吗?你的反转术式是不错的技能,可以的话继续发挥它的作用吧。」 在对所有人说的话结尾,少年这样写道: 「我的离开是必然,过多停留只会消耗热情,我不想看到你们耐心耗尽的样子,所以就在这最美好的时候结束吧。我会记得你们每个人此时的模样,永远年轻,永远自信。」 「祝君前程似锦,顶峰相见。 ——神宫寺奏」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奏是个大笨蛋! 骗人,一定是骗他的! 奏一定还躲在某个角落等着他们找到呢…… “……”五条悟只看了给自己的部分和最后一段,随后立刻将信纸叠好,又在空荡荡的房间寻找了一圈。 什么都翻不出来了,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茫然无措地抬手抓着头发,眼眸一转,透过身边半透明状态的神宫寺奏看向门外。 神奈川……要去神奈川…… 他匆忙带上信件赶往去神奈川的路上,慌忙拿出手机联系了夏油杰,声线极不平稳。 “杰……奏不在那里,他留了一封信,可能在神奈川神树附近,我现在过去,你那边也查查。” 五条悟嫌开车太慢,找了处空地使用术式赶往神奈川的方向。 当他喘着气来到神社时,发现以往人来人往的神社在今日疏散了人群,运动过后的心脏跳得格外强烈。 他抬脚走进去,没有看到神树的树冠,只看到漆黑的完全碳化的扭曲树干,空气里满是烧焦的味道。 怀着不安但隐隐期待的心情走进灰烬范围内,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地上的灰烬似乎被翻动过,有些地方还有小孩的手印。 五条悟心中一动,猜测可能是身为神子的奏留下的。 奏还在! 他视线一转,果然发现一个男孩的身影,但当他看清对方之后,神色又消沉下来。 不是奏…… 满身都是灰烬的男孩发狂了一般四处翻找,指甲都被黑灰填满,嘴里念着那个名字。 “在哪里……神宫寺……出来……在哪里……” 五条悟从男孩的四条手臂和两只眼睛看出什么,但还是走过去问道:“你之前看到奏了吧?他做了什么?” 两面宿傩眼神阴鸷地看向他,随即又继续在灰土中翻找,咧开嘴角笑着说:“啊,他啊,他和那个家伙一起被烧成灰烬了……怎么还没出来?是在那里吗?” 他说着,充血的双眸看向前方,挪动身体上前翻动灰烬。 “……”五条悟听到宿傩的话脚步犹豫地向后退了一步,苍蓝眼眸极为艰难地移向了地面,不愿相信自己脚下踩着的会是奏的骨灰。 “奏还在,对不对,你也在找他。”五条悟脸颊滑下一滴冷汗,颤抖着扬起一抹不甚自然的笑意。 宿傩只是埋头翻找,翻遍了所有废墟也还是找不到他想要见到的身影。 没了……真的没了…… 粉发男孩跪在灰烬之上,四只手用力攥紧面前的灰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 “神、宫、寺、奏……” 五条悟听到这满是执念的声音,看着眼前失去生机的废墟,意识恍惚了一瞬。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才宛如梦醒一般迅速拿出来,目光不由一顿,随后又亮起些许。 是杰…… 或许对方已经找到奏了。 “杰,找到了吗?”五条悟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失控,但在听到否定的答案后捏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夏油杰问他这边的情况,他回道:“神树被烧了,只有一片废墟,没看到奏……” “好,我在附近再找找,你也叫上禅院甚尔一起找。” 刚挂断电话,五条悟还未行动,就听到两面宿傩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持续了数秒,像是在嘲笑他们的视而不见。 “不用找了,我亲眼看着他和羂索被烧成灰,他就在你脚下。”男孩的声音十分低哑。 五条悟很快就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你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吧?为什么他们都被烧成了灰,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两面宿傩眼神戏谑地转过头,嘲笑着少年,也嘲笑曾经的自己,“我已经与凤凰血同化了,倒不如说是这场火让我重获自由,哈哈,我该感谢他吧!” “……”五条悟暗自磨着后槽牙,转过身向废墟外走去。 他始终相信奏这次也只是使用障眼法骗过了对方,就像之前骗过他的六眼一样。 从中午找到下午,从天亮找到天黑,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等人,全都一无所获。 夏油杰赶到神奈川找到五条悟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独自蹲在一片废墟前,背影带着几分迷茫与寂寥。 他走过去,望着眼前灰白一片的废墟蹙起眉心,沉默良久的五条悟才哑着嗓子开口: “奏留下一封信……”也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始终不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信件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接过信打开阅读,神色越发凝重,呼吸都顿住。 读完后,他颓然地放下手,仰起头让夜风吹散眼眶的热意。 “笨蛋……”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的热情永远都不会耗尽,会一直陪你走到尽头的啊…… 你的未来将会被爱意簇拥,怎么可以在这里就结束了? 夏油杰胡乱想着,随即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许奏是因为不想在他们面前慢慢死去,所以故技重施假死离开,想要一个人度过这段时间? 五条悟撑着膝盖站起身,目光不忍看向满是灰烬的废墟,“不管怎么样,先按照奏的意愿去做吧。” 或许在不久后的未来,他们还能找到对方。 神宫寺奏站在他们身旁,对他们这样的精神状况有些苦恼。 为什么不愿接受呢?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执着于寻找他啊,不是说了要继续前进吗? 禅院甚尔得到奏失踪的消息后找了很多地方,又在放学时间赶到惠的学校,也还是没有找到少年。 面对疑惑少年今天没来接自己的惠,他随口道:“小爸爸今天有事出去了。” 惠信了他的话,因为小爸爸以前就很忙,最近已经陪了他很长时间,偶尔忙碌一阵也很正常。 把惠带回家安置好后,禅院甚尔立即和五条悟等人汇合,希望能得到新的消息。 然而送到他面前的只有一张散发着墨香和花香的信纸,他艰难地把内容看完,最终扯起嘴角发出不愿相信的轻笑。 “假的吧……奏真会开玩笑……”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几人将废墟的灰烬收集起来,装进了盒中埋在樱花墓园下。 如神宫寺奏信中所写,就在信介墓碑的旁边。 他们各自离开后又寻找了很多地方,甚至重复翻找了很多遍,只为能够找到神宫寺奏。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五条悟几人都没有停止寻找,一面把咒术局处得妥妥帖帖,一面又对神宫寺奏的行踪焦头烂额。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家入硝子还是被告知了这件事,乍一听闻,她和众人的反应一样,只觉得又是奏的恶作剧。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迹象都在向她证明信中的内容都是真的。 家入硝子再一次为了神宫寺奏眼泪决堤。 惠在家时也常常望着玄关,期待离家的少年能够回来。 虽然大人们都说小爸爸去新的地方生活了,但他从每个人的言行中看出了背后的悲伤。 但他始终选择相信前者的说法,和每个人一样,四处搜寻着少年的身影。 虎杖悠仁的邻居佐贺先生在两个月前就失踪了,和惠的小爸爸失踪的日期一样。 隐隐有了猜测的男孩将二者联系起来,就得出佐贺先生就是那个少年的结论。 他时常拿出对方送自己的小海螺,想着吹响它会不会把对方呼唤回来。 惠依然和他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一起出去玩,惠的家人们是一群热情的大哥哥。 虎杖觉得他们是代替那位少年来陪伴他们的。 真的永远都见不到了吗? 他还没有当面对他说谢谢呢…… 禅院直毘人好久没有看到那位年轻人了,在几个月后的家宴上,看到情绪古怪的禅院甚尔和惠后,他才确认了内心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吗…… 所以那时神宫寺奏才会郑重地将惠托付给他教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甚尔差点就要拥抱新的美好生活了,神宫寺奏的离开无疑会是又一次打击。 禅院直毘人不希望对方因此再次变回过去的老样子,但值得庆幸的是,禅院甚尔依旧在咒术局担任督察部长一职,不曾懈怠,也没有性情大变。 他在努力回应着少年所期待的那个未来。 五条悟当了一段时间的代总监,之后又在竞选中胜出,继续在这个位置耕耘。 夏油杰则是在一次任务中救下了两个身具咒力的女孩,把二人送入高专,自己也一边在咒术局工作,一边在高专教书。 家入硝子毕业后在学校担任医生一职,虽然证照是伪造的,但她工作做得还不错…… 两面宿傩也被他们严加看管,有最强咒术师存在,他想作恶都很困难。 而五条悟等人完全把幼年体型的宿傩当做小孩子,这时常把宿傩弄得恼怒。 春天,樱花墓园中满园樱色,晴空万里,樱花雨飘扬着落下。 少年们都已长大,相聚在这里,为曾经的友人送上花束。 他们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中念着:你所期待的未来,我们都做到了…… 你也该不要再躲下去了吧? 片片樱花轻盈地落在墓碑上,像是少年在回应他们的心声。 他的存在就如这樱花花瓣一样,飘忽轻盈,难以捉摸。 只待每年春天,和他们想约在未来。 在他们身旁,正站着那个躲起来的少年,看着他们露出浅淡的笑容。 神宫寺奏对这个发展还算满意,对系统说道:“可以了,我们离开吧。” 【收到!正在传送系统空间……】 神宫寺奏眼前亮起白光,一阵晕眩过后,再睁开眼时便来到了银白色调的未来机械风空间里。 第77章 人形兵器 这真的没问题吗!? 真正离开了那个世界, 神宫寺奏才感到怅然漫上心头。 他真的被这群人改变了呢,竟然会舍不得…… 【宿主,下一个世界的情报也发过来了!而且是这次任务的最终站哦!】 系统刚从任务中心得到情报, 立刻就汇报给神宫寺奏, 机械音快乐地都颤动起来。 太棒了!又一次通关任务, 只要再完成一个,它就不用被送去重造了! 而且这可是许多任务者难以攻克的困难任务, 宿主若是能带它打破零通关的记录,也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事! 神宫寺奏这次却没有马上回应, 在银白色空间中缓缓躺下, 蜷起身子阖上眼。 “我休息一会儿……” 【好的。】 系统对人类情绪的感知没那么敏锐, 只以为宿主是累了, 需要稍作休整再进行下一个任务。 神宫寺奏并没有睡着, 调整好情绪之后就睁开了眼, 盘腿坐起来让系统把情报展示给自己。 眼前随即出现一块悬空的屏幕,上面有下一个攻略对象的照片和信息。 他看完以后, 也没有说什么,眼睫还是不由低垂下来。 看来是没有办法再和他们相遇了…… 也罢,那就在新的世界重新开始吧。 在看到新攻略目标的基本信息后,他莫名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系统, 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收到, 正在读取任务世界数据……】 【读取完毕,转移中——】 神宫寺奏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待平定下来后, 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无法动弹的状态。 他尝试让自己睁开眼,也还是不起作用,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似乎只有一缕意识存在。 不过在传输到这个世界后,他顺利读取到这具身体的记忆。 说是记忆可能不大恰当,应该是存储数据才对。 在这个世界里,他早在十年前就被实验人员改造成了堪称核武的人形兵器,那时这具身体也才16岁。 在他被创造出来后,主要研究员都被一个mafia首领杀死,同时给他植入了强制服从命令的芯片,作为最忠心的武器为mafia效力。 就在最近一次外出任务中,这个人形兵器遇到了异能力者的围攻,虽然顺利解决掉这些人,但还是因为长时间运行没有及时补充能源陷入了休眠。 大抵也是因为这次的围攻恰好破坏了芯片,他被指令覆盖的意识才得以复苏。 而神宫寺奏现在只能等待,等港口mafia的人来找他,或是有人给他点能源。 这个人形兵器的构造和普通的机械不同,不需要充电或是任何机油,而是靠水维持运行。 所以只要下场雨,或是稍微浇点水,他就可以从休眠状态醒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人想了很多,比如他现在究竟算是人还是单纯被植入了人格信息的机器? 他的身体内部都被金属物质填充,也失去了作为人很重要的心,没有心的他能否去如之前所决定的那样去关爱照顾他人? 如果找到他的是mafia的人,那他就和以前一样。 如果是mafia以外的人…… 那就先从这个人开始做起吧。 这是横滨一处荒凉偏僻的角落,建筑低矮,植被稀疏,从这条溪流往远处眺望,能看到繁华的海滨城市,以及那五幢漆黑的地标建筑。 太宰治初至横滨,第一次入水就遭遇滑铁卢。 中途被人救起,他不想听那人长篇大论,就拖着湿透的身子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走。 当他走出数百米后,周围人烟越发稀少,看上去是不会突然冒出一个热心人士打断他入水的地方。 那双晦暗的鸢眸在河道附近扫视一番后,忽然在某处停顿。 河道边正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貌似连呼吸也没有。 太宰治眼里浮现一丝艳羡,脚步调转方向朝那具幸运拥抱死亡的尸体走去。 在“尸体”脑袋正对的地方停下脚步,太宰治微微弯腰查看死因。 “尸体”穿着西装三件套,衣服上沾有血迹也有多处破损,“尸体”表皮却没有任何损伤,周围也没有血液痕迹。 而且肤色并没有呈现死人才会有的青白,恰恰相反,气色反而很不错。 太宰治兀自在心中得出结论,面容精致漂亮,没有呼吸却逼真似活人,应该是某些爱好奇葩的人收藏的人偶…… 正想着,他发尾缀着的水珠便向下坠去,啪嗒一声滴在人偶的脸颊上。 他起先并没有在意,刚准备移开视线却倏地顿住,看着人偶的脸眼中探究更浓。 刚刚那滴水是不是被吸收进去了? 太宰治半蹲下来,还带着湿意的手指在那处摸了一把,触感柔软,温度接近大气常温,除此以外和真人皮摸起来触感一样。 而那滴水的消失也不是错觉,是真的被对方的皮肤吸收进去了。 太宰治黑沉的鸢眸在这个人偶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即站起身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水走回来,滴滴答答地往人偶脸上浇下,然后继续蹲下来观察,同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喔喔”声。 那些水滴在顺着脸颊向下滑落的过程中都被吸收进去,肉眼根本看不出吸收这些水的气孔,只能说明这人偶不是普通的观赏人偶,而是应用了先进科技的人偶。 太宰治本打算看够了就离开,然而吸收了所有水分的人偶忽然动了起来,目光不由继续停留。 只见人偶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随后是睫毛,白皙的面部也出现肌肉活动的细微变化。 很快,人偶顺利睁开了双眼,一双如同明净琉璃般的红眸展现在太宰治视线中,眼珠转动,最终聚焦在他身上。 人偶活了。 神宫寺奏没有等多久,就被忽然降临的水滴唤醒,他睁开眼睛,适应了视野中附带数据化信息之后,调解视野焦距转向身边将他唤醒的人。 黑发鸢眸的少年浑身都湿哒哒的,脖颈和露出来的手臂上都缠着绷带,正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少年后他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虽然没有了心,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好。 他等来的,不仅是mafia以外的人,还正好是这次的攻略对象,对方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切仿佛都是命运的安排,他们注定要相遇。 神宫寺奏定下了即将实施的计划,对眼前的少年露出一抹淡笑。 “是你唤醒了我。” 太宰治见状不由拧眉,眼中彻底失去了刚才观察人偶吸水的兴味,声音淡淡,“不会是什么报恩剧本吧?嘁,真没意思。” 他兀自嘀咕着站起来,揪了一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感觉今天的入水计划得要推迟了。 神宫寺奏也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身上沾到的血迹和灰土,只能暂时按捺下发作的洁癖,稍微拍了拍就跟在少年身后。 神宫寺奏:决定了,我要试着攻略他。 系统:什么?难道之前宿主都没有在攻略的吗?! 怕回答实话会让系统受到更多惊吓,神宫寺奏没再回复,默默跟在少年后面想着如何开口。 果然还是要先介绍自己吧。 他稍作停顿,刚要说话,前面的少年就扭过头淡声道:“别跟着我。” “……”神宫寺奏心道不可能,加快脚步走到少年同一水平线,“我的名字是神宫寺奏,如你所见并不是人类,而你唤醒了我,为了感谢你,我愿意在你身边满足你的需求。” 太宰治看向身侧的高挑少年,浑浊的鸢眸仿佛正透过他的逼真外壳探视内里,最后扯起嘴角笑意淡薄。 “能说出这样的话,该说你是傲慢还是卑微呢?” “不对……你之所以会选择我,是因为你并没有准确的目标吧?” 神宫寺奏认为对方所说的,是这具突然苏醒了人格意识的机器,被迫为mafia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一朝苏醒,也是会十分茫然的吧? 而在这时出现的少年,就是他找回自己,改变过去的一个起点。 和情报给出的一样,太宰治是个聪明过头的少年。 “我确定了,那就是你。”神宫寺奏对少年伸出一只手,声线清冽且笃定,“你是我醒来的契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太宰治看着扎着高马尾的银发少年,对方昳丽的面容上勾起自信的笑意,眼尾上挑的红眸本该显得刻薄,此时却专注地望着他,仿佛他就是对方的全世界一般深情。 换做是别人恐怕真的要被对方攻克下来了,但太宰治看来,那双眼睛是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视角向下看他,带着神明一般的悲悯俯视众生,他平静地眨了眨鸢眸,新奇道:“诶……你是什么擅长欺骗人心的诈骗机器人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 神宫寺奏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收回手继续跟了上去。 系统小声说道:刚刚是在认真攻略吗? 神宫寺奏:只是试探…… 看来对方并不喜欢太主动的方式,神宫寺奏决定转换方向,一路上都没有出言打扰,像是和少年一起散步一样跟在身旁。 太宰治身后跟了个小尾巴,每次回头都会看到对方勾着嘴角看着自己,仿佛认定他一样追着不放。 他在追求死亡,那么这个家伙在追求什么? 太宰治走上一座桥,目光盯着河面停顿片刻,忽然道:“你不是要满足我一切需求吗?我现在饿了,你下去给我抓鱼吧。” “你饿了啊……”神宫寺奏没有看桥下的河水,伸手在自己衣服口袋摸索,随即摸出一个皮夹,“哦,还在,我带你去吃饭吧。” 太宰治不满地看着他,鸢眸满是不赞同,“你这是作弊,我只想吃这条河里的水产。” 神宫寺奏沉吟片刻,收起钱包再次看向这个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唇角勾起,“好啊,我会满足你。” 在太宰治的视线下,他直接从桥上跃下,身上的长款黑色风衣迎风飘动,他的身影也伴随着落水声坠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他在浑浊的水下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具体事物,完全不需要呼吸,意识可以随意调节视线焦距,对移动中的生物也具备敏锐的追踪功能。 不过完全由机械金属材质构成内部的身体还是太过沉重,一进入水中就直接落到河底,靠着安装在小腿的喷气装置才能浮上去。 成功抓到了两条鱼之后,神宫寺奏加强了喷气装置的马力,径直破开河面飞跃出来,浑身湿透地落在了岸边,回过头却发现桥上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身影。 神宫寺奏把两条鱼放在一边,低头摘掉身上的水草,决定先把鱼弄成能吃的再去找对方。 正好他还有喷火功能,做个烤鱼完全没问题。 一刻钟后,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变得一片焦黑,被木棍横穿而过,正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焦糊味。 神宫寺奏看着完全焦掉的烤鱼陷入沉思。 系统:这真的没问题吗!? 话说宿主你竟然连鳞片都不处就直接烤啊! 最终,神宫寺奏放弃了这两条焦鱼,找到一家烤鱼店买了两份烤鱼。 他在一个废物处场找到太宰治,把印着烤鱼店招牌的包装袋递到少年面前,摸着下巴说道:“我问过老板了,鱼是从那条河捞起来的。” 太宰治淡淡瞥了眼包装袋,掀起眼眸对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啊啦,你真是有心了呢。” 神宫寺奏闻言刚想说话,就听到系统提示冷不丁响起: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 “……” 第78章 人形兵器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又减好感了, 他明明是完全按照对方的要求做的,是哪里出问题了?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神宫寺奏把手中的烤鱼包装袋又向前递了递, 觉得还是要慢慢获得对方的信任。 第一步, 就从对方主动把名字告诉他开始吧。 太宰治像是有些无奈, 但还是靠近了一步,低头在包装袋上耸动鼻尖闻了闻, 然后皱着眉头抬起头,“好浓的蒜味啊, 我最讨厌大蒜的味道了。” 在他看来,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偶”之所以缠上他, 并不是出于单纯的报恩。 而且虽然自称不是人类, 却表现出人类才会有的鲜活反应, 是想通过他来找到自己的价值……或是成为人类的可能? 这样可不行, 至少要再真情实感一点吧? 太宰治挑剔地想着,不过他并没有助人为乐的好心, 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极其像人的“人偶”是否会有失去耐心火冒三丈的时候。 神宫寺奏只好把手收回,并不觉得苦恼,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是我考虑不周, 你喜欢什么味道,我再去给你买。” 第一次这样主动照顾别人, 连对方有没有忌口都忘了问, 是他的疏忽。 不过他现在记下了,太宰治不喜欢蒜味,嗯嗯…… “话说你看上去像是娱乐服务型机器人, 应该很会做饭吧?”太宰治扬起微笑,看起来和那些同龄人一样天真可爱,“我想吃你做的鱼。” 实际上他能猜到神宫寺奏为什么去抓了鱼还拿着店里的烤鱼过来,无非是要么没抓到,要么抓到了不会做。 看来在这方面的能力很平庸呢,被他这样刁难,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银发红眸的少年捏着袋子的手一顿,看着太宰治沉默半晌,随后又看向别处,“啊……我再试试吧。” 神宫寺奏没把太宰治想得那么心思深沉,只想着如果是对方的要求那就尽量满足,况且对方这个年纪确实需要照顾。 他也没有解释自己并不是什么服务型机器人,不过这次可以试着时刻监测数据来控制火候,烤个鱼而已,应该不难。 太宰治把他的停顿看作是被要求做不擅长的事而犹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撇开视线也是忍耐或是心虚的表现。 感觉再多戏弄几次就可以让对方耐心消磨光继而放弃了。 神宫寺奏的视线仍然停留在某处,随后拿起烤鱼包装袋看了一眼,“不知道猫会不会吃……” 太宰治听到他的嘀咕,目光转向他刚才看的地方,才发现堆积着废弃物品的角落不知何时来了一只流浪猫。 “* ……”什么啊,原来是在看猫么? 在回应他的要求的时候还有心思注意其他事物,太不专心了。 神宫寺奏正要向翻找废品堆的流浪猫走去,就听到太宰治的声音响起:“这附近有很多食不果腹的穷人哦,既然你想做善事,为什么不把烤鱼送给他们?” 他扭过头,反而问道:“你希望我给他们吗?” 太宰治只是想要揭露他伪善的事实,语调轻松道:“这是你买的烤鱼,处权在你手上,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选择。” “果然还是给猫吧。”神宫寺奏没有犹豫,转身向流浪猫走近了几步便停下,蹲下来把装着烤鱼的包装打开,氤氲着蒜香味的烤鱼成功吸引了流浪猫的注意。 他见流浪猫小心翼翼地靠近,缓缓起身来到太宰治身边。 太宰治的眼睛还没从猫身上离开,鸢色的眸子沉寂晦暗,折射着无机质的光,“为什么?” 神宫寺奏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为什么给猫不给人,如实回答道:“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我不喜欢接触人类,会很麻烦,但动物就不一样,它们比人类单纯很多。” 可以说他曾经切实地恨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你很奇怪哦,不喜欢和人类接触却偏偏选择跟在我身边。”太宰治对这个回答持怀疑态度,也更加怀疑他选择自己的由。 “你不一样,”神宫寺奏决定把自己当时的想法透露出来,红眸专注地看着少年,“在我还未醒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谁将我唤醒,我就为他献上一切,他就是一切指令的最高优先级。” 太宰治没有因为他宛若告白的话语出现动容,长长地“诶”了一声。 【太宰治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5】 “也就是说谁都可以代替现在的我,你的一切也太廉价了吧?”他咧开轻嘲的笑容。 神宫寺奏也没有否认,但前提是对方不是mafia的人。 他默了半晌,随后在少年略显嘲弄的视线下摇了摇头,对其扬起毫无杂质的笑意。 “但现在只有你不是么?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而且他这次的攻略对象也正好是这个少年。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眼里的光辉更为坚定。 命中注定……么? 好像他的存在多么特殊似的。 太宰治觉得只有天真的家伙会生出这种念头了,而这家伙恰恰是个非人类,想法天真倒也算是符合非人类这个标签了。 神宫寺奏和他说了这么多,心想也该去抓鱼做给对方吃了,对太宰治说道:“走吧,我去给你抓鱼。” “我累了,你自己去好了。”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的太宰治在废弃铁箱上一坐,晃着肌肉发酸的小腿。 “这附近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神宫寺奏顿了顿,对他伸出一只手,“来吧,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很辛苦的。” 那双五指修长的手再次伸到自己面前,太宰治瞥了一眼,扭过头继续晃腿,“我并不需要保护。” 倒不如说他就是故意在危险的地方停留,若是正好碰上混乱被流弹击中顺利死掉才是他所期待的。 不过最好直接命中头部比较好,那样不会很痛。 神宫寺奏却不赞同,他在过来的路上就看到很多游手好闲的人四处晃悠,让十多岁的小孩一个人留在这迟早会出事。 而少年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觉得他这样做是在小瞧自己。 于是他转换了说法与口吻,那只手也依然停在少年面前,“我知道,但是我担心你,只有时刻看到你才能安心。” 太宰治抬眸看去,银发少年脸上的笑意变得温和,冲淡了这张面容的锋锐气息。 “可以把你的手交给我吗?”少年修长的身形微微俯下来,即便身上的衬衫和大衣多处破损,还带着猩红的血迹,也如同优雅的执事一般得体,向他认定的主人献上尊敬。 不得不说这具皮囊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太宰治心下一动,决定和他一起过去,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神宫寺奏没有等太久,手心就放上来一只较小的手掌,从袖口延伸出来的手腕开始就缠着绷带,一直缠到手背。 他将这只手握住,弯唇向少年迈出一步,轻声说了一句“请恕我失礼”,就将少年拦腰抱起。 太宰治所处的海拔陡然升高,身影僵硬了一瞬,看着银发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颇为无语。 该怎么评价这家伙呢?出发点确实是不让他辛苦,但是随意把人抱起来真的很奇怪诶,他们相遇到现在连半天都没有,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这么亲近的事吧?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少与人交际了,一点边界距离感的自觉都没有。 不过太宰治现在也确实懒得自己走,心中腹诽过后也没说什么。 而神宫寺奏却以为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僵硬一瞬,是因为怕摔下来,低头对他说:“你可以搂着我的脖子。” 他们两个现在都处于半湿不干的状态,即使贴在一起也没什么异样。 太宰治撇撇嘴,嫌弃道:“不要。” 被人公主抱就已经很诡异了,他才不要变得更诡异。 神宫寺奏也不勉强他,抱着少年稳稳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距离和角度一样,让怀里的人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太宰治贴着他的上半身,平静地看着缓缓向后倒退的景象,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一点心脏跳动的动静。 然而除了体温偏低以外,银发少年的身体触摸起来和真人别无二致,他在碰触对方的手时也先是触摸到一片柔软。 终于来到先前的河岸边,神宫寺奏并没有选择之前烤鱼失败的地点,而是来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因为一路上太过安稳,太宰治的睡意都要酝酿出来了,在被放下后伸长手臂无声地打了个呵欠,放下来后眼角便噙着晶莹的生性泪水。 神宫寺奏看到他像猫咪一样的可爱行为,含着微笑伸手,把那滴水珠轻轻抹去,这个举动立刻换来鸢眸少年的注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神宫寺奏从对方的眼神看到类似探究的情绪,或许是有什么想问他? 太宰治从自己的生性泪水联系到眼前的“人偶”,突然产生了疑问,“你会哭吗?” 既然情感性格那么接近人类,是否会在悲伤的时候流出泪水呢? 不过就算是会也是提前编写进去的程序代码罢了。 神宫寺奏摇头:“不会。” 人形兵器不需要这种功能。 他说完就捡来一些枯树枝堆在一起,蹲下来将左手食指伸向那堆树枝。 太宰治低头看去,就见少年的食指的指节向外翻着打开,露出金属的内部,一簇青蓝色的火苗骤然出现,瞬间就把树枝点烟。 太宰治:喔喔…… 好方便好高科技。 神宫寺奏的食指指节又回到了原处,完全看不出突兀的缝隙,他又向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站起来对太宰治说:“你在这里等我,顺便把衣服烘干,不然容易感冒。” 太宰治看他一眼,就在火堆前坐下,伸出双手感受炙热温度,平静的鸢眸映着跳动的火光。 如果不是太怕痛,感觉被火烧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神宫寺奏这次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放在火堆边,没有大衣的遮挡,他那布料破碎的西装裤腿背面就完全暴露出来。 那后边是喷气装置,一旦使用必定会损毁衣物。 他像之前一样顺利抓到了两条鱼,借着强劲的喷气装置从河水中飞出,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轻盈的弧度,稳稳落在地面上。 太宰治看着破水而出的少年,心想这喷气装置若是安装在脚底,简直就是阿童木本人了。 神宫寺奏向他走来,皮肤上的水迹全都被吸收进去当做能源储备,衣服很快就呈半潮湿状态,只有发尾还在滴水。 见鸢眸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太宰治将视线聚焦在那两条还在蹦跶的鱼身上。 神宫寺奏也低下头,知道接下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吸取了之前的失败经验,他这次成功的几率很大。 系统在他动手之前连忙把做烤鱼具体步骤传送过来。 【第一步要先杀鱼,取出内脏,然后刮掉鳞片,宿主您学会了吗?】 神宫寺奏捏着两条时不时甩下尾巴的鱼陷入沉默,一想到给鱼开膛破肚会沾上更多鱼腥味,他就不能接受。 即使现在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也是会感到排斥和恶心的。 太宰治见银发少年迟迟不动手,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极为排斥一样,心道原来不是不会,而是不喜欢碰鱼腥啊。 明明是机器却意外有着人类一般的喜恶呢。 “办不到的话就算了吧,只能说明你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满足不了我,自然也满足不了别人。”太宰治观察到现在,觉得对方被造出来肯定不止是拿来观赏的,杀戮或是制造混乱才是他的天职。 “不……”神宫寺奏神情极为严肃,抬眸看向太宰治,“这种小事,我当然可以。” 太宰治无声地叹了口气,偏头看他仿佛燃起胜负欲的样子,感觉对方的性格并不适合服务于别人。 这么强势,又有这副惹眼的皮囊,怕是很容易就让人追随臣服吧? 神宫寺奏在他的注视下抬起右臂,小臂处划过一道白光,衬衫袖子便被锐物切割破坏,露出从中线分开一道缝隙的小臂。 缝隙中竖起一柄银白色的尖锐刀刃,彰显着他的非人特质。 他一手按住鱼,展开了利刃的手臂便对着鱼头就是猛地一拍,接着按照系统给的教程给鱼刮鳞片、开膛破肚。 屏着一口气做完这一切,神宫寺奏又去收集了些河水,用自己的净化系统过滤出干净的水源,把两条鱼都清洗干净,随后将木棍穿过鱼身,一边烤鱼,一边给自己杀过鱼的刀刃高温消毒。 神宫寺奏:消毒,必须要好好消毒。 太宰治把他一系列注重干净的举动都收在眼底,看着被火焰灼烧的刀刃,忽然问道:“你会有感觉吗?” 神宫寺奏一面监控着温度数据,回道:“会有一点。” 就像现在,刀片被火烤着,他会感受到一定温度,但不会灼痛自己。 “真羡慕啊……”太宰治一手托着面颊,发出感慨。 好想知道创造他的人是谁,要是能给自己换上不会痛的神经系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进行更丰富的自杀项目了。 神宫寺奏在情报中了解到太宰治的自毁倾向,但因为怕痛所以只尝试过溺水和一些并不会太痛苦的自杀方法,对方会羡慕他也很正常。 但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对方遭受痛苦,更不会让其自杀。 但他只是抬起眼眸看着对方,说道:“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太宰治不用想这人又在用那种刺眼得要把人吞没的目光看他了,垂眸看着冒出热气的鱼一言不发。 这次神宫寺奏一直关注着烤鱼的状态,隔一段时间就翻过面来继续烤,时不时检查鱼肉是否烤熟或是烤焦,最终顺利烤出了两条火候刚好的烤鱼。 他把烤鱼递给太宰治,嘴角扬起轻松的弧度,“可以吃了,不过没有调味品,可能会有些淡。” 太宰治亲眼看着他烤,也确定对方没有在眼皮底下撒药,接过之后吹了吹便咬下一口,但还是被内部的温度烫到。 被烫到时,他会说着“好烫好烫”将口中的鱼肉移动到没被烫到的地方,然后重复这个动作。 神宫寺奏看到他这个表现不由笑了一声,眼眸微弯,觉得这孩子还挺可爱。 如果性格不够讨喜,他也确实做不到维持耐心照顾对方。 太宰治听到他的笑声,吐出一根鱼刺,抬眼看过去,银发少年已经将右臂还原为原状,看上去就和正常的人类一样。 真的会有这么接近人类的机器人吗? “你叫神宫寺是吧?”太宰治手里拿着的木棍微微指向对面的少年,看不出情绪的鸢眸映出对方的身影。 神宫寺奏点头,“是的。” 难道是要告诉他名字了吗? 太宰治继续道:“虽然你说自己不是人类,但表现出来的却不完全像是机器,甚至有人类的情绪,就算是最前端的技术也做不到这么逼真流畅,所以我推测——” “你曾经是人类,而且想要重新成为人类,所以才会在醒来后选择我,和人接触是你重新找回过去作为人类的自己的捷径。”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毫不吝啬地发出赞叹:“真厉害,仅仅是这点信息你就猜到了。” “我曾经确实是人类,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原来的人格,前不久才意外苏醒。” 太宰治挑眉,果然是这样,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正想着,就听对面的人话锋一转。 “不过你后面的推测并不对哦,”神宫寺奏弯眸看着他,“我只是单纯地期待着用‘心’对待唤醒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正好是你。” “是你的存在让我的期待没有落空,所以我也很感谢你。” 回应别人的期待,然后得到感谢……太宰治从来不会做这种事,也没这么好心,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恰好导致如今的局面。 就如对方所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太宰治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烤鱼,抿着嘴挑鱼刺,味道寡淡却外脆里嫩,意外还不错。 有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机器管家貌似没什么不好,但问题是对方恢复人格之前的背景,对方也说了,这次的恢复是意外,说不定日后会有人来回收他,到时候对方说的话不全都打水漂了吗? 太宰治不喜欢飘忽不定的东西,既然有可能会失去,倒不如自始至终就没有拥有过。 “你不会有‘心’的,放弃吧。”他看着眼前烤鱼混白的鱼目,垂下的眼睫遮住无机质的鸢眸,“就算恢复了人格,那也是一串代码,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你原来的人格,你说到底也只是被数据操控的工具罢了。” 然而银发少年并没有如他所想陷入痛苦或是出声反驳,平淡地“嗯”了一声,面上笑容依旧轻松,“你说得对。” 太宰治这才抬起眼看向对方。 “不过没关系,我说过,你是我的最高优先级。”神宫寺奏早就将这一信念刻入数据库,这次任务,他也是为对方而来。 “……”太宰治现在看出来了,神宫寺奏就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种会骗取人心的花言巧语,而且天赋异禀。 然而对方的保证,在未知的未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说你会满足我的一切需求。” “没错。” “那你能助我早日拥抱死亡吗?”太宰治声调上扬些许,带着蛊惑意味。 神宫寺奏果断回答:“我会尽自己可能保护你,照顾你,若是你死了,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 “真没劲。”太宰治把只吃了几口的烤鱼丢进火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衣服也都烤干了,索性抬脚离开这里。 神宫寺奏也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站了起来,拿起差不多干了的大衣,稍作便穿在身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后。 他们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太阳也渐渐向西方坠落,湛蓝的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染成橘红与紫红的渐变色。 天快黑了,他感觉太宰治并没有真正落脚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他问道。 太宰治没看他,精致的侧脸并无情绪,“哪里都行,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 “你讨厌我了?”神宫寺奏假装看不到负数的好感度。 “讨厌?”太宰治忽然扯起嘴角,轻轻地用气声说道,“难道你觉得喜欢的反义词就是讨厌吗?” 神宫寺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但是你看起来并没有对我漠不关心吧?” 还会好奇地问他各种问题,现在这样倒像是赌气。 神宫寺奏始终戴着小孩子滤镜看待对方,并且认为自己的猜测很有道。 “那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编写人格程式的人当初就该删掉这段,简直是败笔。”太宰治想要让人恼羞成怒完全不需要骂脏话,而是抓着那人最脆弱的一点,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最不愿让人看到的伤疤。 既然神宫寺奏提到了人格与心,也就说明对方在意这一点,即便现在表现得不在意,说多了还是会一点点陷入其中的旋涡。 就算对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也应该会陷入人格数据混乱的困境。 神宫寺奏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红眸映着夕阳余晖,闻言低低笑了两声,“这样吗?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在上一个世界就这么想了,他的性格恶劣也好,乖张也罢,都有其存在的由。 也正是这样的他,才会被大家接纳。 太宰治实在没法和他说下去了,根本就说不到一起。 在短暂地沉默过后,神宫寺奏看着前方的低矮破败的建筑出声道:“不要再往前了,那里是帮派据点。” 横滨是黑手党盘踞的地方,除了势力强盛的港口黑手党和其他敌对组织以外,周边还蛰伏着各种见不得光的小帮派,如同寄生虫一般蛰居在偏僻的贫民窟。 太宰治才不会管前面是什么地方,他本就在生死交界处徘徊,对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毫无畏惧可言,要是能发生点有趣的事就更好了。 “你不是会保护我的吗?这种小帮派应该难不倒你吧?”太宰治说着加快了脚步,甚至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仿佛他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游乐园。 神宫寺奏快步跟上,对方所说的话自然不会否认,但这么快就在他人面前使用自己的歼灭能力,只会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更早发现他的行踪。 他还想着多和太宰治培养培养感情再处mafia的事。 没办法,谁让小孩子调皮呢。 太宰治蹦蹦跳跳进入了伫立着低矮建筑的街道,斜阳余晖与建筑投下的阴影交错,将道路切割成一块块黑白色块。 神宫寺奏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视,却时刻留意着周边的情形。 这里算是贫民窟,居住在这里的人双手都不干净,在他们步入这里之后,就有数道视线从暗处投来,贪婪地评估着二人的价值。 太宰治就不用说了,身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又是小孩子,人口贩卖商会很喜欢他。 神宫寺奏则是穿了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大衣,上面的破损也证明了他遇到了困难。 这样两条肥鱼偏偏闯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贫民窟,只能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太宰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左看右看,还专往羊肠小道里钻,这也正中那些虎视眈眈之人的下怀。 很快,太宰治就走到了死胡同,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正当神宫寺奏想要转身的时候,一个硬物抵在了他背上,随后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别动,不然我会在你这开个洞。”男人的声音响起。 太宰治见状将脑袋歪向一侧,像是要好好看看那人的模样。 “哦?”神宫寺奏微微转过头,背后的枪戳得更用力了,“我觉得你根本开不出这枪。” 混混打扮的男人刚想开口,眼前的身影就变得模糊,几乎是一瞬间就转过身按住了他持枪的手,以无法撼动的力道将他身体压低,抬起膝盖抵在肘关节,毫不犹豫地向下用力将手肘拗断。 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所用时间也不过两秒。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颤抖着手发出惨叫,面上冷汗涔涔。 神宫寺奏收走了他的枪,低头检查里面的子弹。 太宰治走过来看着被扭断手臂的男人发出一阵咋舌声,鸢眸中既无怜悯也无戏谑,就像是随意看了眼路边的垃圾一样,移开视线向原路返回。 神宫寺奏见他自顾自离开,连忙收好弹匣跟了上去,任由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但他动作还是慢了,太宰治刚走到一处转角,就被躲在后面手持短刀的人拽到身前,面向神宫寺奏。 短刀抵在少年缠着绷带的脖颈上,身形强壮的男人狞笑着威胁道:“把枪踢过来,不然我就刺破他的喉咙。” 神宫寺奏没什么表情,抬起两只手,向他展示了手中的枪,然后缓缓放在地上,站起身踢了过去。 太宰治被人用刀抵着要害,脸上依旧维持着淡淡笑意。 他知道那个男人有同伙守在后面,但就这样被神宫寺奏轻松解决太过无趣,他想要为这场表演增加点戏剧性。 “你不能像解决那个人一样解决掉他吗?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死哦。”太宰治扬起声音说道。 神宫寺奏回以微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持刀的男人换用左手拿刀,继续抵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慢慢弯下腰去捡脚边的枪,捡起来后伸直手臂对准神宫寺奏,“都这时候了还在异想天开,喂,你过来看好这小孩,我要好好搜搜这个人。” 手臂被折断的男人忍着剧痛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刀架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持枪的人向神宫寺奏走来。 但他吸取了断臂男的教训,在三步之外就停下来,晃了晃枪头说道:“把你的外套脱了,值钱的都拿出来。” 神宫寺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拿出外衣口袋的皮夹,并脱下外套,随后拿着这两样抬起手,“就这些了。” 男人目光多了几分不满,似乎觉得他不该只有这点值钱的东西,随后看着少年那张出挑的面容勾起嘴角,心道这不就是对方最有价值的东西了吗?那些出手阔绰的大佬最好这口了。 “手抱着头转过身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男人命令道。 神宫寺奏看了一眼太宰治,用眼神告诉对方不要紧张,随即缓缓转身。 太宰治却对这个发展不太满意,他垂下眼眸看向身后男人受伤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用手肘撞了上去。 “呃!!”男人立即吃痛,拿着刀的手剧烈颤抖,锋利的刀刃划过少年的颈侧,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持枪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要回头,神宫寺奏趁机以超出常人的速度来到他面前,一个肘击将人撞倒在墙上,又三步并两步来到太宰治面前,伸手握住失控的短刀并夺下,反手一挥就划破了男人的喉咙。 血液如泉水般喷洒出来,神宫寺奏侧身把太宰治护在怀里,抬脚将身形摇晃的男人踹开,猩红液体只溅到了他自己身上。 神宫寺奏暂时没管自己身上溅到的血,低头查看太宰治被划破的脖颈,确认只是一道浅浅的血口便松了口气。 太宰治嗅着他身上的铁锈味,对方如月辉一般的银发和白皙的面颊都沾着猩红液体,本该显得狼狈才对,此时却专注地查看他的情况。 “你动作还挺快的嘛。”他估摸刚才那顿操作连三秒都不到。 神宫寺奏稍稍抬起头,眉心稍拧,“还好我够快。” “……”太宰治看着他没说话。 身后被撞倒的男人慢慢从晕眩状态缓过来,抖着手向神宫寺奏举起枪。 神宫寺奏没有回头,捏着染血的短刀挽了个刀花,眼花缭乱之下,短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刺中那人的额头,一击毙命。 解决掉两个,神宫寺奏站直身体,握住了太宰治的手,抬脚向前走去。 在他们走到巷子出口处时,外面已经围上来数十名帮派人员,每个人都手持枪械指着他们。 面对重重包围,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弯下腰对太宰治说:“来,闭上眼,捂住耳朵。” 太宰治抬眸看着他,半晌后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抬手捂住了耳朵。 神宫寺奏直起身转过头,身体将身后的少年遮挡住,银发在暗下来的天色中闪着银辉,冷冽的赤眸落在不远处的指着自己的枪口上。 是你们的枪快,还是他的卫星更快…… 神宫寺奏在众人惶恐的视线中缓缓抬起右手,这只是一个信号,他的视线瞥过众人,很快就锁定到那个颤抖着手指就要扣下扳机的那个人。 几乎就在子弹射出的一瞬间,数道光线从天而降,伴随着雷鸣般的隆隆声自上而下击穿了每个人,哀嚎与血液喷洒的粘腻声混杂,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就被炸了个对穿,尸体堆叠着倒下,眼前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太宰治在少年转过身后就悄悄睁开了眼,他看到流星般的光芒自夜空降落,点亮了暗夜恍如白昼,阵阵轰鸣声中,大地震颤,房屋晃动,震撼又迷人。 银发少年背对着他,染血的银发犹如皎洁月辉,在轰鸣冲击下肆意扬起,几乎占据了他的视线,恍然间犹如白夜降临。 随后,银发少年慢慢向他转过身来,冰冷的瞳眸落在他身上时便染上笑意。 “不是说了要闭上眼吗?”神宫寺奏像是无奈一般,俯身把太宰治抱起来,“现在要好好把眼睛闭上,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身体再次悬空的太宰治看着他沾染了血迹的面颊,随后才出声反驳:“我可不是那种看到点血腥就受不了的小孩。” “好好……”神宫寺奏将他保稳,小腿后面的喷气装置便瞬间启动,带着少年向上飞去,到了建筑上方后改换方向继续向前。 太宰治抬眸看着他的脸,夜风吹起他的头发,那双上挑的凤眸也专注地在四处搜寻着什么,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便低下头,勾起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他眨眨眼,问道:“你要带我去哪?”看样子是要远离这片区域。 神宫寺奏回道:“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刚才用的那个会引起注意,要躲着些,不能那么快被找到。” “是制造你的人吗?”太宰治的鸢眸沉下来。 “制造我的人已经被杀死了,来找我的是企图控制我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太宰治垂下眼睫,“被找到了……你会跟他们回去吧?” “我是这样打算的。”神宫寺奏点点头,顿了顿又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先把你安顿好。” 太宰治好感度减了又加,继续维持在-7这个数值。 接收到少年疑惑的眼神,神宫寺奏低头与对方额头相抵,“我会把这件事处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太宰治眼睛微微睁大,看着凑得极近的昳丽面孔,心头莫名一跳。 他别过头撇撇嘴,“我可还没承认你呢。”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 “那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了。”神宫寺奏抬起头看向前方,“至少要在他们找到我之前知道你的名字。” 太宰治依旧看着别处,目光在那轮银色圆月上停顿片刻,那光辉就如同少年站在火光中的肆意飘扬的银发一般。 也是将他牢牢护在怀里,不让血液溅到他时从肩膀倾泻垂落的银丝。 鸢眸少年从月亮上移开视线,再次落在神宫寺奏身上。 “太宰治——” 神宫寺奏听到声音低下头,就看到对方朝自己扬起嘴角,笑容静谧。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第79章 人形兵器 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治……”神宫寺奏轻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弯起嘴角道,“我可以叫你治吗?” 按照太宰治的过往经历与厌世情绪,本以为至少还要一天时间才能和对方建立起不那么生疏的联系, 神宫寺奏也有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把名字告诉自己。 不枉他白天一直嘘寒问暖, 连三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干过的杀鱼都做到了, 在这样把对方视若唯一的温柔攻势下,再无* 动于衷也是会动摇的吧。 毕竟他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里就深受其影响, 如今既然选择主动出击,首选的就是改变他固有想法的温柔攻略法了。 “你也太没有分寸感了吧, 神宫寺。”太宰治声音恹恹, “要向我献上一切的话, 不应该叫我太宰大人吗?”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眨眼, 纠正道:“我可没有说过我们是仆从关系, 我想和治成为朋友, 亦或是……家人。” 他可以为太宰治做很多事,可以把对方当做弟弟照顾, 但却不会是主人与仆从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他骨子里的孤傲并不允许自己如此低头。 “又在自说自话了。”太宰治偏过头,鸢眸情绪很淡,“创造你的人当初都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把你设置成对命令言听计从的人工智能, 反而要保留原本的人格?” 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机器再怎么强大, 都不一定会执行命令,说不定还会因为一己私欲覆灭一切。 如此逆天的先端科技又不像是造着玩的, 真奇怪……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更糟糕……”神宫寺奏回想这具身体之前被港口黑手党首领控制的那十年, 正是因为没有主观认知,对命令绝对服从,才会致使横滨陷入黑手党争端而动荡不安。 如果是原来的他, 一定也会想要重新找回自己作为人类的“心”吧? 至于那个创造了人形兵器的人,神宫寺奏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对方研究测试自己功能的片段,也不是很清楚对方保留自己人格的原因。 而那份记载着全部信息数据还未消除干净,就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截获,所以港口黑手党首领手中的信息并不全,这会是神宫寺奏的突破口。 看着银发少年面容沉静下来,太宰治就知道曾经控制他的人没少让他干坏事,杀戮机器一朝恢复人性,想要寻回“心”么…… 神宫寺奏可以直接联网查询数据库,远离那片区域后想要在另一处相对安宁的住宅区找个空房将太宰治安顿下来。 当他落在屋顶上四处搜索时,就感觉怀里的少年打了个冷战。 他低下头查看,发现少年的体温上升了些,隐隐有发烧的趋势。 白天的时候少年穿着湿衣服走了很久,后面虽然烘干了,但果然还是着凉了吗?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放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随后才将人抱起。 看来寻找空房的计划要暂时向后推迟了,就算找到了也要花时间打,这段时间要是情况加重就不好了。 稍作思忖过后,神宫寺奏决定先带太宰治去附近的诊所休整。 “你有点发烧,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说着,就开始搜寻附近的诊所。 太宰治比他低一个头,身体几乎完全被大衣裹住,有了衣物遮挡,夜风吹拂过来时就没那么冷了。 他想说这点程度的低烧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但看到神情慎重的银发少年后就改口道:“先说好,我不要打针。” 这可是你自愿的,太宰治这么想着,在精力耗尽之前缓缓阖上双眼。 “嗯。”神宫寺奏淡声回应,很快就找到一家最近的诊所。 虽然在这个地段不会有多么干净的地方,但能看病就行。 锁定了诊所的位置,神宫寺奏就抱着太宰治调转方向,避开有监控的地方向诊所赶去。 与此同时—— 港口黑手党首领房间内,发须银白的老首领正一脸阴鸷地听检测人员汇报信息。 “就在一刻钟前,白夜的卫星定位在了东南部某帮派据点,一共歼灭43人,不排除白夜在遭遇异能力者袭击后能源耗尽丧失行动力,被帮派的人运送回去的可能。” “我们已经按首领的要求给白夜发送了返回命令,正在等待白夜的回复。” 老首领的身体从一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精神状态更是阴晴不定,对属下疑神疑鬼,对其他组织更是深恶痛绝。 “不用等了,现在还没有回复,一定是芯片出了问题,派人去找他……去把白夜带回来!”老首领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眼球几乎要瞪出来,“我要给他重新戴上‘枷锁’……” 白夜是拥有灭世能力的武器,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白夜只能是他的…… 他的…… …… 神宫寺奏来到诊所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七点,是诊所的正常工作时间。 他打开诊所的门走进去,就看到亮着白炽灯的小诊所里摆着两张病床,再往里的房间是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青年医生听到开门的动静,随即从眼前的纸张上抬起头,转动滚轮座椅看向来人。 本以为又会是黑手党那些亡命徒,中了枪伤或是断手断脚都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次的顾客却完全不同。 来人是个银发少年,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多处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些血明显不是他的,那张堪称漂亮的面容不见一丝情绪,与这个年龄尤为不符。 对方手上抱着一个裹在外套里的小少年,此时正闭着眼陷入浅眠,看样子血迹也不是他的。 这倒有些意思了……森鸥外莫名好奇这个银发少年的身份。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森鸥外看着向自己稳步走来的银发少年,清俊的面上扬起和善的笑意。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放在病床上,“他有些发烧,你这有退烧药吗?医生。” “有的,请稍等。”森鸥外站起身,在边上堆放着各类药品的橱柜中拿出一盒药,转身走到病床边,“我再给他看看吧?有时候需要对症下药。” “不用了,体温37.9,心率正常,无任何病变,只是低烧。”神宫寺奏一眼就能观测到所有数据,比医生听诊还要快,他伸手拿过森鸥外手里的药看了眼,看到上面标注的微苦味甘后就决定给太宰治吃这个药。 “……”森鸥外听到少年冷冽的声线后稍愣,回过神来见他打开了药盒,便主动开口:“我去给你拿水杯,正好还有热水可以冲泡。” 这些信息无疑都是实时检查出来的,难道说这个少年能够凭肉眼检测出人体的信息吗? 神宫寺奏给半梦半醒的太宰治盖上被子,淡淡瞥了眼在办公室角落低头画画的金发萝莉,就转身走到森鸥外身边,在确认了水杯没有不干净的物质后便将冲剂倒入杯中,用同样没有问题的热水冲泡过后回到病床边。 在进入诊所后,太宰治就已经恢复了些意识,睁开眼就看到拿着药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药没有问题。”神宫寺奏把他扶起来,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喝吧。” 太宰治却病恹恹地往背后的枕头上一靠,没精打采地说道:“我没力气了,神宫寺,你喂我。” 神宫寺奏转过头看向森鸥外,“医生,有勺子吗?” 森鸥外瞥了像是在耍性子的鸢眸少年一眼,点点头,“有哦。” 把勺子洗干净拿过来,他状似随口一问:“这是你弟弟?真不容易啊,你们年纪都那么小。”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接过勺子就舀起一勺,停顿片刻又轻轻吹了口气,确认温度不会烫到对方才喂给太宰治。 太宰治喝下一口味道还算甘甜的药水,鸢眸瞥向没得到回应的森鸥外,明显感受到神宫寺奏对外人的冷淡和戒备。 不过看到这么想要探究他们关系的医生,太宰治十分好心地没有让对方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是哦,这个奇怪的家伙才不是我哥哥,在今天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说着,故意在医生面前作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诶……这样么?”森鸥外微微睁大眼,随后又笑起来,“那看来你们相当投缘呢。” 神宫寺奏又吹凉一勺,递到太宰治嘴边,声音淡淡道:“医生,你貌似很闲啊。” 收回勺子后,他眼眸流转瞥向对方,凌厉的凤眸中毫无温度,染血的面容写着冰冷的警告。 “……”森鸥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上位者的压迫感,心中不由咂舌,面上讪笑着开口,“这不是到晚上了吗?我这个小诊所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迎来两个小客人,岁数大了就想要聊聊天排遣一下内心的孤寂。” “看来是我冒犯到你了……” “你知道就好。” “…………” 低头画画的金发萝莉此时抬起了头,看着遭到冷遇的青年医生捂着嘴偷笑,“林太郎好糗。” 森鸥外露出一副心塞的表情,“你就别再扎我刀了,爱丽丝酱……” 太宰治看着神宫寺奏宛如变脸一般的眼神转换,心道原来对方在面对外人时是这种状态,这一对比起来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港口黑手党掌握的记录中,并没有关于神宫寺奏可以随意入侵并调用各机关机密资料的信息,他在苏醒后就一直在摸索,就发现了这一堪比顶尖黑客的功能。 所以在看到青年医生后,他就调取出对方的资料,对这个人有了个客观的了解。 森鸥外,31岁,东大医学系毕业,异能名为「Vita Sexualis」,爱丽丝正是他的人形异能体。 他曾作为军医参与过常暗岛战役,是“不死计划”的提出者,如今在横滨经营着一家黑诊所,暗地里兼职情报工作,凭此人的野心不可能就这么安定下去。 即便神宫寺奏一进来就看到可攻略的人物面板,甚至有10点初始好感,也没有选择给予对方好脸色获取好感这一行为。 他无视了森鸥外默默给太宰治喂药,森鸥外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回去,诊所里只有勺子触碰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好冷漠,医生大叔看上去很难过哦,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好像在哭喔。”太宰治喝完药,砸吧砸吧嘴里的味道,看着森鸥外幽幽出声。 森鸥外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这孩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很在意?”神宫寺奏让他躺下,并盖好被子。 太宰治把鞋子蹬掉,才躺好,“医生吗?并没有,就是感觉你对我完全不一样。”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神宫寺奏只是对具有潜在威胁的人存有敌意罢了,而对认定了是自己人的太宰治自然不一样。 爱憎分明,极其双标。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 太宰治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便闭上了眼,大概是刚喝完药,身上泛起了暖意,尤其是心口的位置。 在太宰治还未睡着时,神宫寺奏来到森鸥外身边,拿出皮夹问他如何收费,顺便要了些酒精棉片。 森鸥外收起少年递来的纸钞,貌似泡过水,纸张有些发皱。 不过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将纸钞收进抽屉后便继续充当透明人。 心累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不尊重大人…… 神宫寺奏坐在病床边,用酒精棉片擦拭去脸上的血迹,头发上的能擦干净的都擦了一遍,很快就再次变得清爽干净。 他现在的身体只要保证随时有水补充能源就可以永久运行,完全不需要睡觉,也不会有疲惫感,他对此十分满意。 太宰治睡着了,他就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宛若一尊沉寂的神像。 然而在察觉不到的地方,他的视野中俨然是港口黑手党近期的行动情报。 他没有回应那封首领发送来的返回令,并且将那批秘密派遣出来的人员的行动情报伪装成护送货物的情报,随后传送给附近的敌对组织。 能够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做完这一切,表面没什么变化的银发少年继续关注太宰治的情况。 对方睡得很安稳,体温没再上升,醒来后大概就能回到正常体温了。 就在这时,神宫寺奏的目光倏地锁定了诊所的大门。 “医生,有人找你。”他透过热成像看到将近二十人聚集过来,明显就是来诊所挑事的。 不能让他们打扰治睡觉…… 森鸥外闻言看向门口,这才捕捉到外面的动静,刚才这少年在更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真是敏锐的观察力。 他还未开口,就听银发少年冷淡的声音响起:“能请你在外面处吗?太吵了会打扰到他。” “唔……你怎么就笃定来人不是来看病的呢?”森鸥外算是见识到这个少年对那小孩的关照了。 “没有人会带着枪和刀棍来看病。”神宫寺奏瞥向森鸥外,示意他赶紧在人进来前出去。 森鸥外挑了挑眉,随后无奈地看着他,“如果他们真是冲我来的,我只是一介医生,根本就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啊,出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气,不能再和森鸥外聊下去了,站起身对森鸥外说道:“走吧,医生,不要让诊所见血。” “……”森鸥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勾起嘴角站起来。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这个少年的能力了,对方貌似很了解他。 除非对方早就了解过他的情报,否则仅是第一次见面没有额外的异能加持,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15】 神宫寺奏在门外的人砸开门之前率先打开,毫不犹豫向前一步的举动让门外的人又是一愣。 “你们要找的医生过来了,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解决。”神宫寺奏抬头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记得小点声,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轻佻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走过来的青年医生,当即就要把面前碍事的少年推开,“喂,森医生……” 他的手刚碰到少年的胳膊,就被对方瞬间抓住,一股足以扭断手腕的巨力传来,他还未发出叫声,就被少年捂着嘴按倒在地上,同时被夺走了手中的枪。 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少年利落地拉动套筒将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头抵在男人的额头。 “我说了,小点声。”神宫寺奏神情淡漠地看着满眼惊恐的男人,压低声音警告道。 见头目被俘获威胁,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银发少年,额角渗出冷汗。 森鸥外亲眼目睹了少年快到出现残影的动作,不由睁大眼睛发出惊叹的声音。 真厉害呢,身板虽然不大,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简直就是天然的钻石…… 被压制的男人生怕他一枪杀了自己,忙不迭点头,被捂住的嘴才得以喘息。 神宫寺奏站起身,始终用枪指着他,随后对看戏的森鸥外投去视线。 接收到少年催促的眼神,森鸥外很想笑出来,来找他的人明显来者不善,结果沦落到被少年用枪指着和他谈判的境地,这种情况下真的能顺利谈下去吗? 但是银发少年仍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仅仅是因为不想打扰小孩休息就做到这份上。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0】 森鸥外抬手掩住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走出诊所,他走到一个相对较远的偏僻角落,那个被枪指着的男人也被神宫寺奏赶到了那里,蹲守在诊所门口的小喽啰们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确定这个距离不会吵到诊所里的少年,神宫寺奏就放下枪,淡声说道:“你们慢聊。” 说完,便把枪物归原主,然而对方持枪的手已经被他扭伤,只能颤颤巍巍地拎着。 银发少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诊所的方向走去,见识过他的实力的人纷纷退开一段距离,只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森鸥外见少年无情地转身离开,倒是不觉得遗憾,相反,他很欣赏少年这样做事果断决绝的性格。 他将视线从银发少年的背影移开,落到面前劫后余生的男人身上,勾起嘴角说道:“那么……我们就开始正题吧……” “……” 神宫寺奏再次回到诊所,太宰治依然在睡觉,呼吸清浅,似乎没有被刚才门口的动静吵到。 不过他通过观测对方的身体数据就能明显看出来,太宰治刚才还是醒过来了,只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后又闭上了眼。 神宫寺奏没有揭穿对方,伸手给对方掖了掖被角,随后就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的面庞,面上冰冷逐渐消散,回归到面对少年时的平静。 他一旦认定了要做的事,就会力求完美,在照顾他人这一点上亦是如此。 在这里,他不会把太宰治当做性格古怪的小孩特殊对待,况且在看过对方的情报后,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因为太过聪明在家族中被当做异类看待,得不到关爱与温暖,厌倦了只会令自己痛苦的俗世,一心寻求死亡以解脱。 幸而唤醒他的正好是太宰治,仿佛天注定一般要他把曾经缺失的关照填补上,同时也是在填补他自己心灵的空缺。 此时,装睡的太宰治再也装不下去了,偷偷将眼睛眯起一条缝打量床边的人,一下子就撞进那双眉眼低垂的红眸。 银发少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他睁开眼后才弯起唇角,那一瞬间冰雪消融。 “神宫寺,你不要像痴汉一样盯着我看。”太宰治双手捏着被角往上提了些,状似不满一般拧起眉头。 “嗯,不看你了。”神宫寺奏俯下身,一手托着下巴,缓缓把视线移到诊所的角落。 “……”当那专注得仿佛自己就是对方全部意义的目光移开后,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又感到一阵不适应。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就那么听他的话啊?明明连一声太宰大人都不肯叫…… 太宰治对此颇有怨念,翻过身不去看对方。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太宰治的心活动,即使不看他也能够观测到数据,不影响时刻留意对方的情况。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森鸥外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的白大褂溅到不少血液,俊秀的面容也是。 他神色沉静地走进来,当目光落在病床前的银发少年身上时,嘴角便愉悦地向上翘起,那张染血的白皙脸庞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宛若刚饱餐一顿的吸血鬼。 似乎是顾及到还在睡觉的太宰治,森鸥外并没有开口说话,径直走过病房区进入里面的办公区域,将办公室的门留出一条缝来。 一直到深夜,神宫寺奏用自身装载的系统黑进港口黑手党派出的人员与敌对组织的无线电设备,实时监听了这次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交战。 港口黑手党派出了异能力者,敌对组织的武器根本不起作用,很快就白给了。 而这个异能力者是意外发掘的基层人员,如果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不过按对方的进度来估算,大致需要三天才会找到这里,他要在这三天时间里得到太宰治的信任,让对方能听自己的话乖乖等他,至少要把好感度刷到25吧。 回顾之前每次扣好感的情况,貌似都是在他说了想要攻略对方而润色过的话之后,而加好感那次他并没有太刻意。 看来治不喜欢太直接的,那他就少说多做,用行动来说明好了。 神宫寺奏在心中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静待天亮。 办公室里的青年医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到凌晨才停下来,然后像是靠在椅背上直接睡着了。 一直到太阳升起,医生又神奇地准时醒了过来,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抬手对银发少年打了个招呼。 “早啊,你是一整夜都没睡吗?”森鸥外有些艳羡地看着少年毫无倦色的面容,感慨道,“年轻真好啊,即使通宵也这么有精神。” 神宫寺奏只淡淡瞥他一眼,就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太宰治沉沉地睡了一觉,在即将苏醒的时候隐约听到森鸥外的声音,意识更加清晰,随后睁开了眼睛。 森鸥外秉持着自己作为医生的义务,出声问道:“应该差不多退烧了吧?” “嗯。”神宫寺奏回应了一声。 “我现在要去买早饭,你要一起来吗?”森鸥外说完顿住片刻,“啊,不过你现在最好换件衬衫。” 银发少年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但白衬衫上还染着一大片猩红,而且破损严重,这样走出去是会被当做可疑人员带走的。 森鸥外没等少年说话,就转身进了另一间房间,拿出一件熨烫平整的衬衫和裤子走过来,“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的吧。” “不……” 神宫寺奏刚要拒绝,就听到太宰治嘟囔了一声,“神宫寺,我饿了。” 现在要去他找好的落脚地需要一段时间,清好自己再出门给少年买吃的又需要些时间,眼下只有接受森鸥外的好意才是最优解。 果然,森鸥外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应付。 “谢了,医生。”神宫寺奏站起身接过。 森鸥外笑容依旧,“哪里,我还要感谢你昨晚让我的诊所避免了血光之灾呢。” 毕竟血迹清起来真的很麻烦。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森鸥外随后让他去边上那个房间换衣服,并表示这期间自己会帮他看顾好太宰治。 “……”神宫寺奏不放心让太宰治和这个怪大叔待在一起,把病床周边的帘子一拉,将森鸥外隔绝在外。 他看向眨着鸢眸的少年,伸出手指点在对方额头,轻声道:“治,非礼勿视。” 太宰治撇撇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什么是不能看的?难不成你也会害羞?” 神宫寺奏心道也是,自己话都说出去了,而且对方也还是小孩,确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随即将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丝毫看不出机械拼接痕迹的胸膛,将染血的衬衫脱下后,少年人纤细却柔韧的身躯便展露在太宰治眼前。 神宫寺奏没在意太宰治的目光,转身拿起干净的衬衫穿上,因为是成年人的尺码,所以袖口和下摆都长出一截。 他系好纽扣,把袖口挽上去一段,便低下头解开裤腰带。 当过长的衬衫衣摆下明晃晃露出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时,太宰治才像是看够了似的移开眼。 他可不像神宫寺奏有盯着别人看的习惯…… 在一阵衣服布料摩挲声后,神宫寺奏已经换上了干净衣物,袖口和裤腿都挽了上去,再将有些磨损但看不出其他异样的大衣穿上,几乎不会被注意到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 将帘子拉开,神宫寺奏对太宰治说道:“走吧,先去买早饭,然后带你去新家。” 太宰治坐在病床上长长地“诶”了一声,随即捂着肚子躺下,“但是我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你去买好带回来。” 森鸥外将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大致摸索出二人的关系,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银发少年要以这样的姿态面对那小孩。 “没关系,我会让爱丽丝酱留在诊所陪他,不会有事的,出去一趟最多十分钟。” 神宫寺奏即便知道对方不会做什么,却也不想让太宰治单独一个人留在诊所,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完全保障对方的安全。 “不用了。”他弯下腰捡起太宰治的鞋,直起身后坐在床边,一手探进被子里捉住太宰治的脚,用不能摆脱也不会伤到对方的力度把对方的腿从被子里拉出来。 太宰治晃着脚丫躲避,但很快就累了,双手撑在身后无语地看着少年给自己穿鞋,“你真就一秒也不愿让我远离你身边啊?” 就如对方之前所说,看不到他就不会安心,现在更是以强硬的态度要把他锁在身边,又像是强势地宣示主权。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被人“占有”的滋味…… “嗯,我会尽可能在你身边。”神宫寺奏帮他穿好两只鞋,随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能做到就绝会不推托。” 这次他较之前收敛了很多,潜台词都隐含在那双凤眸之中。 “……”太宰治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久后会有人来找他,那之后他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届时,神宫寺奏真的能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吗? 太宰治开始怀疑对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不对,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神宫寺是没有心的。 不会纠结,不会担忧,更不会痛苦。 在神宫寺奏想要伸手将他抱起的时候,太宰治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走吧,医生大叔已经等很久了哦。” 神宫寺奏见状站直身体,跟在他身边,森鸥外率先开门走出诊所。 一路上,太宰治都在和森鸥外说话,对身边的银发少年视而不见。 “医生大叔,你的诊所里有安乐死吗?”鸢眸少年目光天真地说道。 森鸥外垂下紫眸神色温和,“暂时没有,不过可以通过特殊渠道买到,小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无痛且愉快地拥抱死亡,既然医生大叔可以买到,我就决定常驻你的诊所了,好期待到货的那天。”太宰治面上的笑容更浓。 “治,如果麻醉不彻底,安乐死也是很痛苦的。”神宫寺奏在旁边听到现在不得不插一句了,声线清冽,“到时候你既无法动弹,也叫不出声。”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僵住,皱着眉抱怨他打破了自己的幻想,“神宫寺,你很可怕诶,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冰冷的话的?”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死亡极少会没有痛苦,如果忍受不了还是放弃吧。”神宫寺奏作为过来人给予太宰治劝告,明净的红眸毫无杂质,注意到对方微愣的表情,随即弯起嘴角缓和面部的神情。 太宰治追求的是无痛又愉悦的死亡,而他经历了无数次花样百出的实验,生也痛苦,死也折磨。 倒不如陷入永眠来得轻松。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的死亡可遇不可求,才值得我去追寻吗?”太宰治的鸢眸渐渐沉淀下来,声音也变得冷淡,“还是说你觉得只会延长痛苦的活着有任何意义吗?”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他,还未开口就听对方突然扬起微笑继续道:“差点忘了,你没有‘心’,怎么会懂做人的痛苦呢?” “……”神宫寺奏闻言缓缓眨了下眼。 森鸥外留意到他微顿的神情,本就好奇对方的身份,现在更加想要探究了,没有“心”么? 太宰治以为自己终于将这个连人格都是编写的程式的少年拉入了混乱之中,嘴角的弧度加深。 看吧,越是得不到什么越会装作不在意,但在被人反复撕开伤疤后,还是会流下淋淋鲜血。 “所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治。”神宫寺奏没有因为少年的话生气,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思索着对方说出这话的底层逻辑。 太宰治笑意收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果说无心之人感受不到痛苦,貌似没什么不好。”神宫寺奏说着,嘴角含着清浅笑意看向对方,“那便做一个无心之人吧,治。” 太宰治见他这话说得认真,怔愣过后又听对方说了下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能体会到……” “你在说什么……” “治的痛苦,我能体会到。” 神宫寺奏眼睫低垂,声音轻得仿佛能融入风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 说到底他们的痛苦无非是不被人解,宛若异类般被排除在外,身边的一切都彰显着人心的丑陋与可笑,只想逃离这荒诞的人世。 “……”太宰治感受到他传达出来的讯息,眨着鸢眸抿起嘴唇,随即就感觉到自己手被微凉柔软的手掌握住,不够温暖,却令他有种被牢牢护住的安心。 再次抬眸,又猝不及防闯入那双微微弯起的琉璃红眸。 他正被对方注视着,那是一个自称能解他痛苦的无心之人…… 这个总是自说自话、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执起他的手仿佛降低了姿态,好像真的能解他一样。 “神宫寺,我果然还是想要看到你深陷痛苦的样子。” “好啊,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太宰治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0】 第80章 人形兵器 一直都会 太宰治的心被这句话重重敲了一下, 心头发出轻颤,恍然间只* 剩平静下来后的嗡鸣。 他不再说话了,好像无论对神宫寺奏说什么, 对方都有办法让他哑口无言。 森鸥外在一旁吃瓜吃得饱饱的, 更进一步了解到银发少年对鸢眸少年近乎纵容的保护, 明明才认识不久就这么重视,是对小孩的惺惺相惜么? “看来你们和好了呢, 果然还是少年人的感情最纯真啊。”年过三旬的森鸥外发出感慨。 神宫寺奏依旧没有回应他,神色变得冰冷, 和面对太宰治时判若两人。 “医生大叔,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和好了的?”太宰治扭过头看向他, 抬起被握着的手,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强行绑架我。” “或许是你还没意识到吧, 我倒觉得你们刚认识关系就不错呢。” 森鸥外弯起眼眸对他说道:“不过还是不要再叫我医生大叔了吧, 像是时刻在提醒我年华不再一样,我姓森, 叫我森医生就好。” 太宰治抿嘴不语。 森鸥外带两个少年来到一家西点店,各自在店里挑选早餐。 神宫寺奏问太宰治想吃什么,对方沉默半晌,才抬起手指向三明治。 太宰治看着他将三明治拿出来, 又挑出一瓶鲜牛奶问他喝不喝, 突然体会到被人包养的感觉的太宰治顿了片刻,点头应了一声。 结账完, 森鸥外注意到神宫寺奏只给太宰治买了早餐, 状似好奇道:“神宫寺君自己不吃吗?” 还是说根本不需要进餐? 太宰治知道神宫寺奏不会回答森鸥外的疑问,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他不用吃东西的。” 说完, 就拆开三明治包装咬了一口。 “哦……”森鸥外随即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道,“我早就感觉神宫寺君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 神宫寺奏带着太宰治从西点店出来,也不打算再回诊所,对森鸥外说道:“森医生,衣服我会清洗干净还给你,今天就到此为止。” 森鸥外也没挽留,毕竟对方还会去他那还衣服,“好吧,再会了,神宫寺君。” 和森鸥外分道扬镳后,神宫寺奏拉着太宰治缓步走在街上,这里是普通居民区,路边多是监控摄像头,他每路过一个,都会黑进监控系统中将自己的身影抹除。 他的存在在港口黑手党中属于机密,来找他的人也只会在监控中寻找他的身影,只会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选择向附近的打听消息。 他这么做也是在延长被找到行踪的期限。 太宰治在路上吃完了三明治,牛奶喝了大半瓶,随后就被带到了一家大型商场。 “房子已经找好了,还缺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神宫寺奏向太宰治解释道,带着对方走进了家具店,“治,你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回头让店家送货上门。” 站在售卖床单被套和床垫的区域,他低头对太宰治说:“以后我们一起生活,没有问题吧?” 太宰治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昨天他还是一个人在横滨四处乱晃,偶尔进行入水仪式,遇到神宫寺奏后就突然拥有了住处,餐餐都有保障。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自说自话地给我安排上吧。” 神宫寺奏不置可否,扬起嘴角,“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宰治挑选了自己中意的生活用品,都是很简约的风格,然而他唯独在螃蟹抱枕上迟疑了片刻。 神宫寺奏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这个圆圆胖胖的螃蟹抱枕上,俯下身问道:“是喜欢吗?喜欢就拿吧。” “并不是喜欢,只是正好想吃螃蟹了而已。”太宰治撇开视线从螃蟹抱枕前离开。 “……”神宫寺奏手指点了点下巴,记住了他想吃螃蟹这件事。 随后,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商场中选购,买齐了各种物品和衣物后,神宫寺奏又买了些水果和零食拎在手上,其余的物品都拜托商家送到住处。 还未走出商场,就发现前方拉起了警戒线,貌似是发生了案件,需要商场里的人留下配合警方调查。 太宰治看着穿制服的警察在地上躺尸的人周围满前忙后,面露好奇,想要凑近点看看。 “小孩子不要看。”神宫寺奏拉住了向前冲的太宰治。 “有什么不能看的?”太宰治无趣地撇撇嘴,拧着眉头指向一个走到案发现场的少年模样的人,“同样是小孩,那个人明明看得很起劲啊。” 神宫寺奏抬眼看过去,发现太宰治指的人是个黑发绿眸,头戴褐色猎鹿帽身披同色披肩的少年。 太宰治没有控制自己不满的声音,那少年听到这话后偏过了头,眯着眼睛伸手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镜。 “真是失礼,乱步大人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哦!”江户川乱步竖起食指反驳太宰治的话,声线清脆。 太宰治反复确认了少年幼齿的外表以及与自己相差不多的身高,“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世界第一名侦探……” “……”江户川乱步闻言不禁拧眉,一张稚嫩的少年脸庞气得鼓起来,随后哼了一声,抬起手拿住黑框眼镜,“那就让你看看乱步大人的实力吧,用我的异能力。” “诶,异能力?”太宰治似乎来了些兴趣,想要凑近观摩,神宫寺奏只能让他稍微再靠近一些。 “没错。”江户川乱步自信地勾起嘴角,似乎很享受被人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的感觉。 说完,他面向地上躺着的尸体,绿眸眯起,念念有词道:“异能力——「超推」。” 只见少年周身凝滞的气息回旋,不知哪来的微风吹动他的发丝与衣角,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发动。 太宰治看得入神,低声发出拉得极长的“喔”。 神宫寺奏扫描检测出死者的死因,又在嫌疑人中扫视了一圈,已经锁定了凶手,随后又查到了江户川乱步的情报,因此了解到对方所属的武装侦探社。 浏览了武装侦探社的信息,他记住了这个组织,日后或许可以接触。 江户川乱步仿佛只是透过眼镜看了一会儿,就叉着腰向众人宣布:“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配合过警方破获过数起疑案,在场的警察都看着他等待公布凶手的身份。 在果断指认出藏在人群里的凶手之后,那人慌乱了一瞬,又气愤地辩驳:“你有证据吗?他是吃了什么中毒死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他的食物!凭什么说我就是凶手?!”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江户川乱步懒得和凶手过多解释,对警察说道,“你们查一下她的小指甲就知道了。” “……”那人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偷偷往后藏,然而她身边的人都注意到她带着穿戴甲的小指。 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一个案件,江户川乱步转过身,倨傲地对太宰治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乱步大人超厉害的?” 太宰治却摸着下巴,面露质疑,“世界第一侦探只有这种程度吗?神宫寺找到凶手的速度比你还要快哦。” “哈啊?”江户川乱步感受到了挑衅,向前走了两步,眯起眼一脸严肃地看向银发少年。 神宫寺奏不为所动地任他打量,只想太宰治少说几句,然后早点离开这里。 “呐呐~你能用异能力推出他的身份吗?”太宰治却不遂他愿,不嫌事大般开口道。 江户川乱步再次捏住了眼镜,“乱步大人正有此意……” 能做到比他的「超推」还要快,只能说明对方也有特殊能力,他对此充满了探知欲。 于是,他再度发动了异能,经过了数秒的沉默后,忽然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音量开口道。 “这就厉害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技术呢,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恐怕只有外星科技才能做到吧?”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回应道:“你的异能也很厉害,这就看出来了。” “那当然啦,世界第一侦探的名头可不是虚的!”江户川乱步听到这句话瞬间忘记了之前太宰治的话,抬起下巴洋洋自得。 “唔嗯……”太宰治在旁边发出一段无意义的音节。 他刚在在对方发动“异能”的时候,偷偷摸到了对方的衣角。 事实证明,乱步并没有异能,是个普通人。 但太宰治并没有说出来,也暂时不会向神宫寺奏透露自己具有无效化异能的事。 万一对方处那些要控制自己的人失败了,他的信息不就都暴露了吗? “决定了……”江户川乱步在上下打量过神宫寺奏后,伸出手指着他说道,“神宫寺,接下来就让你送乱步大人回侦探社吧。” 神宫寺奏还以为他想让自己做什么,闻言眼神更加茫然,“?” 黑发少年双手交环在身前,直气壮地回答:“乱步大人和社员走散了,而且一个人不会坐交通工具。” 神宫寺奏随即查询了去武装侦探社的路线,发现顺路之后便点点头:“那就送你一程吧。” 把人送到后,也算是初次接触武装侦探社了。 “你这话说得像是要送他上路一样呢。”太宰治像是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捂嘴笑了笑。 然而他内心想的却是神宫寺奏这次竟然答应了,明明之前对那个奇怪的医生那么戒备,面对乱步时却缓和很多。 是因为没察觉到威胁吗?感觉在他不知道的时间点里,神宫寺奏已经不声不响地掌握了很多信息了。 神宫寺奏把江户川乱步送到武装侦探社,并没有继续深入,带着太宰治来到他选好的空房。 在发现房子的位置与去武装侦探社的路线重合,太宰治才恍然有了猜测,说不定这也是神宫寺奏会答应乱步的原因之一。 不过乱步是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会答应呢?是在他们身上推出什么了,还是单纯任性呢? 二人进入了位置比较偏僻的空房,里面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家具。 神宫寺奏把水果和零食放在客厅仅有的木桌上,将房子四周都扫描了一圈,随后就黑进供电系统为房子供电,又在厨房和浴室等地方修好水管,确认无误后就带着太宰治坐在可以看到海面的阳台休息。 太宰治望着波光粼粼的蔚蓝海面,晦暗的鸢眸微微闪动,喃喃道:“溺死在海水里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吧?” 海水更深,他只会向更浓稠的黑暗坠去,最后被潮汐带到海岸边…… 神宫寺奏听到他又在想象自杀体验,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只要对方敢跳海,他就第一时间把人捞起来。 现在差不多也到了午餐时间,他扭头问对方:“治,午餐想吃什么?你想吃螃蟹的话我给你买。” 太宰治一听到螃蟹这两个字,方才还没有情绪的眼睛倏地睁大,抬眼看着他,然后用力点了两下脑袋,“嗯嗯。” 见他这么喜欢,神宫寺奏在挑选的时候直接选了螃蟹套餐,蟹肉蟹黄应有尽有,保证能让太宰治满意。 “已经下单了。”神宫寺奏靠自身的系统就可以完成很多手机电脑的功能,点个外送更是分分钟的事。 太宰治忽然觉得这么厉害的系统用来点餐实在小题大做,想到对方能操控天上的卫星还是什么对地面上的人进行精准打击,便猜测起是什么样的存在会想要控制对方。 如果是在横滨的话……不是政府的秘密机构,就是黑手党了吧? 他很在意这一点,又因为神宫寺奏早上说的那些话,索性便问了出来。 “神宫寺,想要控制你的是什么人?我都被你绑架到这来了,总归能告诉我的吧?” 神宫寺奏一开始并不想让太宰治接触到黑手党的事,但对方自己都问了,他也应该有所回应。 “是黑手党,我在其中做了10年的歼灭机器。”他并没有说出港口黑手党的全称。 然而即便是初至横滨的太宰治也对这里的势力划分有着明晰的了解,能够掌握这样毁灭性机器的黑手党组织只能是当地势力最大的地头蛇。 “所以是港口黑手党么……这个组织近两年很是疯狂呢。”太宰治常游走于不安定的贫民区,该听的不该听的都了解了一遍。 随后,他稍稍弯起嘴角,无机质的瞳眸浑浊无光,“那葬送在你手里的人命应该不少吧?” 如果是一般人发现自己过去在无意识状态下杀了那么多人,一定会崩溃发疯吧? 但这一点他完全无法从神宫寺奏身上看到,就好像天生对生命淡漠无感一般,这会是失去“心”的原因吗? “3613。”神宫寺奏清晰又平静地念出这串数字。 太宰治顿了顿,便意识到这是他在这十年里总共歼灭的人数,有些意外,又觉得很合,“该说不愧是机器吗?对这种事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神宫寺奏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家常,“嗯,每一张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卫星能够使他看到每一个被锁定的人。 “……3613张死人脸全都在记忆里,感觉是会做噩梦的程度。”太宰治想想就感到一阵不适,头皮发麻。 “我不会做梦。”神宫寺奏一手托着下巴,海风吹起他的银发,声音淡淡。 太宰治撇撇嘴,视线转向眼前的海景,“也是。” “所以就不会有负罪感吗?或是痛恨控制自己的港口黑手党?以你的实力,就算是想要覆灭整个横滨都易如反掌吧?” 如果这都不能让神宫寺奏陷入痛苦的旋涡,到底还有什么能做到呢? “我并不觉得铲除港口黑手党就能减轻罪恶,也不会以杀戮泄愤,不如说我并不感到愤怒。”神宫寺奏不否认在自己手里葬送过无辜之人的性命,但以杀止杀并不能挽回什么。 “为什么?”果然是无心之人了吗? 神宫寺奏转过头看向太宰治,凌厉的眉眼在和煦的阳光下染上了缱绻气息,发丝飘动着拂在姣好的面容。 太宰治对上他的目光,心头再度漫上一股恍惚感,接着,他便听到对方清冽的声线响起。 “因为我有了新的意义。” 这个新的意义不言而喻,太宰治面上神色停顿了一瞬,明知故问道:“是什么?” “是你。” 亲耳从对方口中听到答案后,太宰治却仍旧是一副不能解的表情,“真是想不通你,明明这两件事前后根本没有逻辑联系吧?” 然而——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 “还是有的,当时若不是你先唤醒了我,港口黑手党的人就会把我带走,我依然会受其控制。”神宫寺奏智分析道,随即弯起嘴角,“所以也可以说是你救了我,让我重获新生。” “……”太宰治移开视线。 又是这种会让人感觉轻飘飘的话,明明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如果在神宫寺奏眼里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能带给对方痛苦的只有他自己了。 虽然有些难以想象,但还是想亲眼看看呢…… 过了一段时间,送餐的人和送货上门的人前后脚按响了门铃。 神宫寺奏拿着蟹肉套餐放在桌上,搬来凳子让太宰治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对方吃。 太宰治一打开食物包装就嗅到一股浓郁的蟹肉香气,打开盒盖后看到满满一碗的蟹肉和蟹黄眼睛更加亮了,身边都飘起了幸福的粉红泡泡。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随即愉快地眯起了眼睛,粉红泡泡便更多了。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螃蟹呢,神宫寺奏见他这么开心,也弯起了嘴角。 太宰治正漫步在满口蟹肉带来的美好世界中,注意到神宫寺奏的视线,旋即稍微收敛了神色,咽下一口后问道:“神宫寺,你有味觉吗?” 看在你这么照顾他的份上,或许可以让你尝尝这人间美味。 “有的,不过我吃了之后很快就会吐出来。”神宫寺奏搜寻着当初研究人员对自己进行各种实验的数据记录,给出这样的答复。 “诶……那还是算了。”太宰治表示很遗憾,怎么能把如此美味的蟹肉吐出来呢? 一整碗蟹肉饭都被太宰治一人吃光,神宫寺奏在这期间开始着手摆放家具。 送货过来的人本来还提供帮忙布置的服务,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完这些事。 他先把沙发放置好,让刚吃饱变得懒洋洋的太宰治坐在上面,随后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家电。 太宰治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被家具填充,逐渐有了丝生活气,看着神宫寺奏忙碌的身影,这才有了些实感。 他有家了…… 和一个自称能解自己的无心之人…… 神宫寺奏布置好一楼的客厅和厨房,正准备去布置二楼的卧室,在箱子里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顿。 “治。”他拿起那个东西唤了一声,转身看向鸢眸少年。 正看着他的背影出神的太宰治恍然回神,看清他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后面容微愣,快速眨了眨眼。 那个螃蟹抱枕是什么时候…… 神宫寺奏拿着抱枕走过来,拆开塑料保护袋递给太宰治,“我觉得治还是喜欢的,所以就擅自加进选购单了。” 他同样是会把真实情绪掩藏起来的人,自然能懂太宰治多看了抱枕几眼这一动作所暗示的含义,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解错。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了这个胖乎乎的螃蟹抱枕,揪着胖螃蟹的两只蟹钳撇撇嘴,“你又瞒着我自作主张。”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 “我去给你布置卧室,你可以看会电视。”神宫寺奏见状在他的发顶摸了一把,太宰治发丝较细,触感柔软,意外很好摸。 是和惠不一样的触感。 “……”突然被摸了脑袋的太宰治又是一怔,抬起手就要拍开他的手,像是很厌恶这种行为一般拧起眉心。 他蹭得从沙发上站起,一手拽着螃蟹抱枕的蟹钳,“既然是我的卧室,我当然要在旁边指挥,先说好,我可是有一些完美主义在的,不满意的话不会让你停下来的。” 神宫寺奏觉得这样也好,自己的卧室就应该按自己的想法布置,便点头应道:“嗯。” 随后转身把箱子搬起来,率先走上楼梯。 他自身的重量就达到了两个成年人的加起来的总和,加上沉重的家具虽然不至于压坏木质楼梯,但为了减轻楼梯的负担,他直接启动了喷气装置。 由于他将马力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内,不仅轻松地飘浮到了二楼,还保护了包裹着小腿的布料。 这身衣服到时候是要还回去的,最好不要弄坏。 太宰治在下面看着他轻轻松松地就到了二楼,自己也不服气似的拽着螃蟹抱枕就踩着台阶跑了上去。 他走进卧室,看了一眼后就指挥神宫寺奏放在某个位置,一手抵着下巴像是在沉思一般,随后又让他换了一个地方摆放。 到最后神宫寺奏完全没有影响,反倒是他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只能放弃为难对方,随便放在一个顺眼位置就算了。 放好床架和床垫,接着是床单和被子等床上用品,床头柜、台灯、书桌之类物件也一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挂上团简约的窗帘后便布置好了卧室,比起之前的空房间更为充实,让人想要直接抱着抱枕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布置好太宰治的卧室也差不多结束了,神宫寺奏自己不需要房间,把拆下来的纸箱都好放在大门外,到时候会有人来清。 他回到二楼看了一眼,发现太宰治抱着螃蟹抱枕躺在床上,鸢眸直直望着打开的窗口,窗帘飘曳,将徐徐微风送了进来。 这时候或许不该打扰对方才对,但神宫寺奏无法忽略掉一件事实,神色微凝道:“治,你去洗个澡再躺下吧。” “……”太宰治用不满的目光看向他,吃完午饭的午后极易酝酿出睡意,现在全被对方打破了,“你怎么跟乡下的欧巴桑一样唠叨……” 他现在开始怀疑和神宫寺奏一起生活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了。 “是吗?”神宫寺奏不知道乡下的欧巴桑是怎样的,只奇怪自己这样真的很唠叨吗。 不过该做的事不能落下,他走到床边,伸手把抱枕从太宰治手里拿起,催促对方快点起来。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张开手臂舒展了犯懒的身子,才从床上跳下,从衣橱里翻出一套衣服就走进浴室。 在他关上门前,神宫寺奏拿着几捆绷带放进去,让他不要忘了把身上缠着的绷带也换成干净的。 太宰治:“……” 这家伙的洁癖就离谱。 在太宰治洗澡期间,神宫寺奏把被子抱到阳台晒着,随后就一心两用,一边留意浴室里的太宰治,一边监视港口黑手党的动向。 他调取到被派出来找他的人员情报,其中除了是mafia老骨干的广津柳浪以外,只有新挖掘的基层人员有异能力。 基层人员名为兰堂,是6年前租界实验室爆炸事件中的幸存者,并且在这次事件中失去了记忆,随后便成为港口黑手党基层人员,直到现在才因为异能得到重用。 这些都是表面能调查到的信息,但是能够随意出入各种机密机关的神宫寺奏则获取了更多关于对方的情报,包括对方的真实身份。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是兰堂,他干脆把这些机关全都入侵了一遍,造访了每一份机密文件,想必现在各机关正因为这次罕有的骇客入侵事件而焦头烂额吧。 得到了兰堂……不……兰波的情报后,神宫寺奏稍作思忖,广津柳浪的异能力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而兰波的异能「彩画集」会有些棘手,他觉得可以和对方做个交易。 正想着这件事,神宫寺奏动作一顿,随即立刻赶往浴室,打开门就看到把自己整个人泡进浴缸里的少年。 他快步走过去,一串串气泡正从少年的嘴边冒出来,而那双鸢眸也从散乱漂浮着的发丝间向他看来,在微微晃动的水面下稍稍弯起,带着狡黠意味。 神宫寺奏顿了一下,伸手抓着少年的手臂把人从水里捞起来,看着对方抬手擦掉脸上的水迹,靠在浴缸边缘对他勾起嘴角。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观察我。”太宰治就是故意要引他进来,结果证明自己并没有猜错。 “嗯。”神宫寺奏对他的试探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把目光停留在少年白日里用绷带遮挡的手臂上。 依稀可以看到手腕等地方刻着长短不一、不深不浅的细长疤痕。 虽然怕痛,但貌似还是会忍受不住以自杀为目的伤害自己。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目光,垂下眼睫好似不在意一般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痕迹,“说起来还挺遗憾的,那时候要是再用点力的话我可能已经拥抱死亡了吧?” 然而每当他试图这么做的时候,都无法真正下狠手,果然怕痛就不该选择割腕的自杀方式,到最后只会给自己添上丑陋的痕迹。 他不愿让这些痕迹暴露出来,让别人知道他的经历,就用绷带把自己的身体缠得严严实实,也把自己和这个烂透了的世界隔绝开来。 好似这样,他就能得到片刻喘息空间。 神宫寺会是什么反应呢? 太宰治决定在这个并不完全是人类的存在面前揭露自己不愿让人们看到的痕迹,也是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这个说是能解他的无心之人,也会觉得这些痕迹丑陋,还是和面对其他生命一般不以为意? 思及此,太宰治缓缓扭过头,抬眸看向银发少年,就见对方眼帘微垂,神色依旧平和,在浴缸边蹲了下来。 他的手腕被对方轻轻捏住,微凉指尖顺着每一道痕迹抚摸,有些痒。 太宰治快速眨动着眼睫,蜷起手指想要收回,少年清冽的嗓音就在耳边低沉地响起。 “治一定很痛吧……即便再痛,也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太宰治瞥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觉得他的话意义不明。 “都说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这些也都是治努力活到现在的勋章。”神宫寺奏留意着对方的神色,继续道,“所以接下来也要带着这些勋章活下去,我相信治一定可以的。” “……”太宰治扭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把手也抽出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留给他一个背影,“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 “治会觉得奇怪吗?”神宫寺奏是真的觉得怕痛的人在身上留下这些伤痕已经很勇敢了,这些痕迹也承载着对方每一次痛苦挣扎的浓重情感,并不是无意义的伤疤。 至于每一次都割不深……也能说明对方其实还是想活下去的吧? 他在等一个能拉自己一把的人,只是迟迟等不到罢了。 “把这种难看的疤痕比作勋章的恐怕也只有你了,而且勋章只会颁给真正勇敢的人,你真的觉得自杀未遂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吗?”太宰治面色逐渐变得沉郁,鸢眸的色泽愈发浑浊浓稠,扯起嘴角显出嘲弄意味,“还是说你在讽刺我?” 一定是这样吧,以为说些漂亮话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吗? 【太宰治好感度-2】 “治,我并没有讽刺你。” 【太宰治好感度-2】 “在我眼里,治就是最勇敢的人。”神宫寺奏伸手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对上他转过来的目光,神情认真道,“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太宰治不禁怀疑起他所指的事是什么。 别又是编出来唬他的…… 【太宰治好感度-1】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看着晃荡着波纹的水面,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声线低沉,“这是我的秘密,现在我要把它告诉治。” 说完,他抬起眼眸,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红眸望着太宰治,像是想让对方帮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太宰治感受到他的郑重其事,不由放缓了呼吸,“什么?” 神宫寺奏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在变成这样之前,我是拥有再生能力的异能力者。” “我也曾像治一样尝试过各种自杀的方法,但无论我怎么做,最终都会因为再生能力而失败……” “…………”太宰治面色一凝,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秘密,心头不由一怔。 所以这就是神宫寺说解自己的痛苦的原因吗? 但这样岂不是更加痛苦? 换作是他估计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那你为什么说我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太宰治心中疑问更深。 神宫寺奏对他露出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有几分勉强,“因为我每次都抱着逃离的想法,而治却能重新鼓起勇气面对这个世界啊。” “骗人……” “是真的。” “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让自己长眠,永远都不愿苏醒。”神宫寺奏如实说道,声音渐沉,“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亲手把自己的过去撕下来,向太宰治展示其中淋漓着鲜血的疤痕,总是以孤傲姿态示人的他也正视了自己的逃避,眉宇间染上淡淡痛苦神色,但转瞬即逝,继续扬起嘴角,他还是那个骄矜倨傲的神宫寺奏。 “……”太宰治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苦涩,终是彻底愣住,不知说些什么。 他在痛苦吗? 向自己展示过去的秘密而陷入痛苦的泥沼,和他体验着同样的感受。 这样看来也不完全是无心之人了。 “所以我很庆幸遇到治,你的存在赋予了我存在下去的意义,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神宫寺奏的目光直直落在太宰治身上,握着少年的手郑重其事道。 “治,继续勇敢下去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 沉默良久,太宰治才出声,如同艰难爬行的蜗牛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未知的世界探出柔软的触角。 “一直都会吗?” “嗯,一直都会。” 神宫寺奏笃定地点头,将少年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允许,他会一直陪少年走到最后。 太宰治心神晃动,稍稍收紧手指,以微不可查的力度回握了对方。 【太宰治好感度+15】 【当前好感度:14】 80-90 第81章 人形兵器 我可以配合 太宰治虽然对神宫寺奏过去拥有再生异能, 却被改造成人形兵器的事存在疑问,但对方的语气、神态都不是在说谎,他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因为对方的话动摇了, 只是想不断地质问、试探对方的态度, 直到无数遍得出同样的答案才能令他安心。 明* 明陪着他的人是对方, 他却反而成了对方的意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如果食言了,那他们彼此都不存在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神宫寺奏确认他已经被安抚好了之后, 就又摸了一把对方的脑袋, “治继续洗吧, 我就在外面。”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随后转开视线, 双手没入水中又抬起, 发出无意义的水滴声。 淅淅沥沥,断断续续, 也如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隐秘心声。 神宫寺奏走出浴室后关上门,向安置了窗户的走廊尽头走了过去,窗外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他对太宰治说的那番话既是揭开了自己不愿承认的旧伤疤,也是欺骗了太宰治, 毕竟他只是在扮演这个人形兵器, 按说不可能会知道被改造成这样之前的事。 他觉得自己为了攻略对方,或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去“爱”别人而这么做, 说到底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 是自私的行为。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明明做出了不符合原身逻辑的事,系统显示的人物适配度却没有大幅度减少, 反而一直维持在94%,在通关线之上。 所以为了安抚对方而“说谎”是符合逻辑的吗? 神宫寺奏忽然有种自己和这个任务身份重叠的感觉,但在思忖过后,试图在庞大的数据库中搜寻原身过去的情报。 然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的信息,“神宫寺奏”过去作为人类的情报只有一片空白,像是被刻意抹除了。 不会是港口黑手党,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全部记忆,在实验室中被实验人员记录下身上具有的功能,就连名字也是主要研究他的那个人告诉他的。 而他之所以会被港口黑手党带走,是因为实验人员中混入了他们的卧底,在某次研究中将编写了命令代码的芯片以枷锁的形式给他戴上,强行扰乱了他自身的程式,继而对研究所的人进行了灭口。 神宫寺奏保留着被控制时的记忆数据,他记得被自己扼住咽喉的主研究员因为窒息而痛苦扭曲的面容,颤抖着手想要取下他脖颈上的枷锁。 “神宫寺……奏……不要……被他们控制……” “你是人类……一直都是……我始终这么坚信……” 最后,那双眼睛彻底变得暗淡浑浊,失去了生机,那只手也卸去力气从枷锁滑落。 神宫寺奏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神色平静地抬起手,按在了原本带着枷锁的脖颈上。 这次他不会被港口黑手党控制,他要反过来把这个组织控制在手中,只有这样,治才不会走上情报中的那条路。 太宰治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正滴着水珠,他的目光就被那一抹静立在走廊窗前的背影吸引。 16岁的少年身躯比他高大不了多少,窗外的阳光为对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大半背影都掩在阴影中,束在脑后的银白发丝如绸缎在少年背后铺开,仿佛有静谧月辉在发间流淌。 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还在为过去而痛苦吗? 以人类的身份…… 半晌,背对着太宰治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那张沐浴着阳光的昳丽面容也渐渐隐没于昏暗之中,对他露出毫无压抑情绪的笑意。 “……”太宰治心中生出莫名情绪,来不及抓住就溜走了,定定地看着走向自己的银发少年,“神宫寺,你在想什么?” “mafia的事,不过我已经有计划了。”神宫寺奏带他走进卧室,拿出干毛巾擦拭起对方的湿发。 太宰治感受着在头发上摩挲的轻柔触感,想起对方说过不会让那些人打扰他们,“你会怎么做?想要彻底摆脱不被控制的话,不下狠手是办不到的吧?” “想要控制我的主要是首领,把他处好就没什么问题。”神宫寺奏还是不想让太宰治涉及太多黑手党的事,并没有细说自己的计划。 太宰治多少也察觉到他的心思,他对一切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这些都与他所要寻求的道路无关,或许哪天他觉得可能会在其中寻找到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东西,才会拐进这条胡同。 然而现在他隐约抓到了可以帮助他在这个腐坏的世界喘息的事物,他只要继续抓住对方就可以了…… 神宫寺奏把太宰治的头发擦干,对方差不多又有些困了,他便去把晒着的被子抱回来,给对方盖上。 在残留着太阳温暖余温的被子中阖上眼,太宰治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这期间里,神宫寺奏离开了卧室,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平静得宛若一尊雕像。 他按照计划,在这个时机暗中伪装身份向外传播了港口黑手党正在寻找丢失的秘密武器的情报,让10年来只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再次进入各组织视野。 这消息一放出来,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都会虎视眈眈,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只会以为是自己身边出了叛徒,暂时将目光放在组织内部,在找回他以后会把所有怀疑的人都铲除干净。 这也会是神宫寺奏和被派来寻他的兰波谈判的筹码之一,另外,也是他对做着情报工作的森鸥外的试探。 不妨向他展示出来吧,你有着怎样的野心…… 做完这些,神宫寺奏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纯银挂坠,链条上挂着一枚银色圆环。 他用自己的各种功能把圆环改造成自己能接收到定位信息的挂饰,他放弃了在里面添加监听功能,这样未免有些过头了。 想了想,还是在那枚镶在圆环上的黑色水晶改为通讯孔,这样一来既不会剥夺治太多自由空间,遇到什么事还可以随时联系。 改造完的圆环挂饰看不出切割后拼接的痕迹,遇水也不会故障,作为护身符交给太宰治随身佩戴也不容易丢失。 等太宰治睡饱午觉醒来,他就拿着挂饰来到对方床边。 太宰治刚一睡醒,目光还有些迷蒙,忽然意识神宫寺奏拿着一个银色的挂坠就要戴在自己脖子上。 对方向他俯身靠来,面容离得极近,他眨着眼恢复清明后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镶着黑色水晶的圆环挂坠。 “这是什么?”他把圆环捏在手里翻看把玩。 神宫寺奏给他戴好后稍稍退开,回答道:“我在里面装了定位和通讯装置,按这个水晶就可以联系到我,放在耳边就能听到声音。” 太宰治感到一丝新奇,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圆环上能装入两种功能的装置,而且完全看不出来改动过后的痕迹。 “确定只有定位和通讯功能吗?你不会瞒着我在里面装了监听功能吧?”按照对方之前几乎寸步不离的做法,他合发出怀疑。 “只有定位和通讯功能,我不会过多干涉治的隐私自由。”神宫寺奏如实道,“所以你要好好戴在身上。” 太宰治从挂坠上抬眸,手指轻轻摩挲圆环上的水晶,“好吧,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操心了吗?” 他的命其实还挺硬的,过去那么折腾都能活到现在呢。 “或许吧,但我的出发点只有一个。”神宫寺奏也曾经认为上个世界的那些人几乎形影不离的行为有些过度保护了,现在想来也只能是因为一点。 他将自己代入了他们,同时也是他现在面对太宰治的心情,“我不希望你受伤,想要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因为我在乎你。” “……”太宰治看着他没有说话,捏着挂坠的手指一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6】 “也就是说……没多久你就要去处港口黑手党的事了吧?”他也记得对方提到过,把自己安顿好,就去处那些人。 神宫寺奏见他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低声应道:“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这期间我会找人照顾你。” 太宰治在意的并不是等得久不久,也不是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但那句话却无法说出口。 不会太久是多久?把握有几成? 既然港口黑手党有办法控制对方,就说明神宫寺奏存在弱点,而对方貌似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 心里想了这么多,太宰治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坐在床边踢了踢脚,“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就算你不在,我一个人也能生活,而且不是有这个吗?有什么事你都会随时知道。” 说着,他拿着圆环挂坠晃了晃。 神宫寺奏想想也是,太宰治可能会排斥外人的靠近,最终反而适得其反,他可以通过定位器实时掌握对方的动向,三餐可以远程帮对方订好。 “也好。”他点点头,却还是嘱咐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往偏僻的地方走,现在外面很乱。”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治像是厌烦一般对他摆手,不知听进去没有,站起来就要离开卧室。 神宫寺奏跟着一起出去,二人来到一楼,打开电视机便没人再说话。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面的节目,拆开一袋零食吃了起来。 见他似乎很无聊,也不知道对什么有兴趣,神宫寺奏稍作思忖,出声问道:“治,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太宰治闻言扭过头看他,鸢眸里写着疑惑。 “一般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学校读书,你想去学校吗?”神宫寺奏想让他和平常小孩一样读书,升学,然后毕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如他得到的情报中那样成为mafia干部,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道路上越陷越深。 然而太宰治却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果断拒绝道:“不要!如果你真的把我送去学校的话,我还不如立马死掉……” 神宫寺奏眨眨眼,没有强迫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太宰治忽然抿起嘴看着他,晦暗的鸢眸微微晃动,虹膜随着这动作微颤,随后才开口道,“做什么都好,无所事事也无所谓,活着已经很累了,我只想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只不过他的内心并不完全是这么想的,更深层的地方被他掩盖住,暂时不能揭开来让神宫寺奏知道。 ——他只想让对方兑现承诺,一直陪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 神宫寺奏觉得这样也好,“好,我会尽力满足治想要的生活,你想玩什么,去哪里玩,做任何事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藏在心底没有传达出来的想法得到肯定的回应,太宰治心头不由一颤,兀自吃了一口零食,面向电视慢吞吞地咀嚼。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18】 电视上正在播放某款新游戏机的广告,太宰治心念一动,指着屏幕上的游戏机道:“神宫寺,我要这个。” “好,给你买。”神宫寺奏纵容他一切合的需求,迅速在网络上订购了游戏机,顺便把手机和电脑都一并安排上。 随后太宰治就默默吃着零食,吃完又觉得电视节目很无聊,便和神宫寺奏一起在阳台晒太阳。 直到斜阳西垂,神宫寺奏订的晚饭也到了,看着太宰治吃完,随后又在电视机前打发时间。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太宰治抱着螃蟹抱枕坐在沙发上打起了呵欠,很快就在电视节目的催眠下阖上了双眼。 神宫寺奏刚清完自己的身体,换下森鸥外那身过长的衣服,一下楼就看到黑发少年脑袋搭在抱枕上昏昏欲睡的画面。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电视关掉,随后伸手将睡着的少年抱了起来。 太宰治并没有真正睡着,在身体悬空之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手里还捏着抱枕的蟹钳。 看到神宫寺奏沉静的面容,不知为何有种很踏实的感觉,虽然总是被对方当小孩一样抱来抱去让他不是很适应。 在被放到床边时,太宰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神宫寺,你有多重?”他问道。 “净重的话是145.2千克。”神宫寺奏将准确的数据报了出来,“怎么了?” 太宰治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对于一个逆天的歼灭机器来说竟然意外挺轻的,但随后他又摇摇头。 看来现在的他是无法撼动神宫寺奏了,放弃了放弃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说着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准备睡觉了。 神宫寺奏关掉白炽灯,对他说道:“睡吧,晚安。” 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太宰治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又问:“你去哪?” 神宫寺奏脚步顿住,“我就在一楼客厅。” “你是不用休眠的对吧?”太宰治不由回想起在诊所时,对方在病床边守着他坐了整整一晚。 “嗯,只要能源充足,我能一直运行下去。”可以说是工作狂致爱的体质了。 太宰治暂时没说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夜深人静时,银发少年独自坐在黑暗中的画面,一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蹙眉。 对方白天一直陪着他,让他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没那么难熬,而拥有着同样痛苦的对方却在他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太宰治觉得这样对神宫寺奏来说并不公平。 在神宫寺奏没等到下一句话准备关门离开前,他终于开口了:“神宫寺,既然你说要保护我,在楼下坐着还不如在我边上,这样才能及时保护到吧?” “虽然你也暖不了床,但我可以勉强让你躺在边上。” 他这话说得像是在责备神宫寺奏的不尽责,却反过来给了对方靠近自己的机会,和过去神宫寺奏的说辞有几分相似。 毕竟都是同一类人,神宫寺奏知道他的本意,迈出去的脚步收回,嘴角的弧度隐没在黑暗中,“治说得对。” 说完就反手关上门,抬脚走到床边,在对方挪到另一边后躺了进去。 床垫柔软,他的重量一压上去便向下凹陷出明显的坡度,另一侧的太宰治不可避免地顺着这坡度向他滑去,二人的手臂碰在了一起。 太宰治触及一片温凉,蜷起手指收回些许,转动眼珠看向身侧的少年,昏暗中见对方也正睁着眼睛,落在他身上,看不清神色。 他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会被对方清清楚楚看到,就沉下脸色,“虽然你不用睡觉,但也要把眼睛闭上,不然睡到一半看到边上有人睁着眼睛看自己,绝对是会被吓醒的吧?” 神宫寺奏想说他不会一直看着对方,不过既然是太宰治的要求,那还是满足一下吧。 “好。”他将眼睛闭上,留给对方宛如精致人偶一般的脸庞。 太宰治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看到些轮廓,稍稍放轻了呼吸,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边正躺着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温只有大气常温的人形机器,没有活人的气息,没有足够温暖的温度,却令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对方会是他的家人,是唯一懂他的存在。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0】 两个少年各自躺在自己一侧的领域,神宫寺奏更是为了不打扰到对方而纹丝不动,太宰治即便受凹陷的床垫影响向他靠去,也尽量控制着距离。 他们如同两只在寒冷冬日里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刺猬,生怕自己的尖刺会伤到对方,只谨慎地控制着彼此的距离,试图用自己最为柔软的肚子碰触对方。 但在这个过程中,被刺痛是不可避免的事…… 一夜无梦。 晨曦降临,神宫寺奏一直等到太宰治快要醒来时才有动作,不然以自己的重量率先起来,造成的动静很容易把对方弄醒。 太宰治这一觉也睡得很安稳,刚一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身边的银发少年坐了起来,姣好的面容被早晨的阳光照得白皙透亮,如同上好的暖玉一般。 “治,早上好。”对方偏头向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问候。 太宰治也掀开被子坐起来,抓着头发含混应道,“早……” 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竟然在和别人互相问好。 神宫寺奏在他去洗漱的时候把床铺好,随后就问对方早饭想吃什么。 太宰治正刷着牙,顿了片刻道:“上次吃了三明治感觉还可以,今天不如也吃三明治吧。” 这样的话还要出去买,而神宫寺奏今天也打算出门把洗好的衣服还给森鸥外,可以顺路一起完成。 神宫寺奏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对方,太宰治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同意了。 衬衫和裤子晒干后,神宫寺奏又用熨斗熨平整,让它们和森鸥外借给自己之前别无二致。 太宰治见他对待事情和对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一方面警惕戒备对人疏离,另一方面又将对方的东西处得十分妥善,性格意外还挺好…… 不过在他看来,神宫寺奏这样的性格太容易吃亏,不被解的话或许还会遭到他人背叛而受到伤害。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因为自己的行动与表面表现得不符而被伤害过,只是说不定在这之后的哪天,他就做出了这种事,只为看到对方以人类的姿态痛苦的样子。 但是只有他可以这么做,太宰治在心里想着,他不会让除他以外的人令神宫寺奏痛苦。 神宫寺奏把衣服叠好放进纸袋中,就和太宰治一起出门,他们先是在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就继续向森鸥外的诊所走去。 路上,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路上行人,并抹去每个监控中拍到自己的记录。 他散播出去的消息经过一夜的发酵,现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已经对所有知道他的人产生了怀疑,敌对组织也在派人观察兰波等人的动向,目的只是一睹歼灭机器的真容,若是能从对方手中抢走就更好了。 兰波等人或许已经意识到了首领的威压盘旋在头顶,即使完成了任务也会被其迁怒,总之不会和最初保证的那样有个好下场。 而森鸥外也不会放过这一情报,可以从他对此的态度推断出些什么。 太宰治吃完三明治,想到接下来会见到的人,自己除了对方身边的金发萝莉是异能以外,只看出他另有所谋。 不知道神宫寺了解了多少,竟然这么防备…… “神宫寺,那个医生问题很大吗?” 神宫寺奏没有细说,只点点头,“嗯,你以后不要和他说话。” “喔……”太宰治只拖长了声音,回应得模棱两可。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抵达了森鸥外的诊所。 神宫寺奏推门进去,今天的诊所也冷冷清清,他让太宰治在外面的房间稍等,自己拿着纸袋走进医生办公室。 “森医生,还你衣服。” “啊,是神宫寺君来了,真是守信,第二天就还回来了。”森鸥外在他们开门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等到少年自己走进来才转动滚轮办公椅面向来人。 角落里坐在地上画画的金发萝莉也抬起头,对他扬起甜美的微笑。 神宫寺奏抬手把纸袋递过去,森鸥外伸手接过的时候手指擦过他的指尖,随后又面色如常地垂眸看了眼里面的衣服,咧开嘴角对他笑道:“竟然还特意熨平了,神宫寺君太用心了吧。” 对于神宫寺奏来说,把物品原模原样物归原主是最基本的准则。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含笑的青年,微微颔首便准备离开,“再见了,森医生。” ——他们彼此最好都不要再见。 他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森鸥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神宫寺君,我想你或许听说了最近的传闻?” 森鸥外的目光跟随着少年的脚步流转,紫色眼眸划过微不可查的暗芒。 神宫寺奏停下脚步,顿了顿才面向对方,凤眸似乎更为冷冽,“什么传闻?” “据说港口黑手党藏着一个能一举歼灭所有组织的秘密武器,最近这武器貌似遗落在外,港口黑手党正派人寻找呢。”森鸥外双腿交叠,说着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是真的话也太可怕了,要是被港口黑手党找回去,横滨恐怕要陷入他们的绝对统治之下而动荡不安了吧……” 黑发青年在说这些话时,目光始终落在银发少年身上,似乎想要从他平静的表面寻找出一丝异样。 神宫寺奏只扯起嘴角,笑意毫无温度,“森医生要是害怕的话,不如趁早离开横滨。” 他们彼此都以不动如山的姿态试探对方,不大的房间里暗流涌动。 森鸥外闻言露出更为无奈的神情,摊开双手说道:“神宫寺君,你也知道我靠什么维持生计,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我只有留在横滨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说,森医生想要求的‘富贵’,恐怕不只是在横滨营生吧?”神宫寺奏稍稍压低了声音,半垂着眼睫,红眸掩映在浓稠的阴影中,恍如看破人心的神明一般毫无慈悲,“不论传闻真假,你也要有这个命去求才行。” “……”森鸥外舒展了眉梢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仰起下巴笑了几声,肩膀不由颤动起来。 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处,弯着紫眸声线幽沉,“神宫寺君,我深深热爱着横滨这座城市,如今横滨即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为了它我自然乐意冒这次险。” “如若能从地头蛇港口黑手党手中抢走这秘密武器占为己有,也就有了守护这座城市的底气。” 黑发青年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笑得眯起,音调也轻快起来,“你说是吧,神宫寺君?” 神宫寺奏作为对方想要占为己有的秘密武器,只是平淡地沉吟了片刻,眼里冷意稍稍缓和,“看得出来森医生确实很寂寞,这种私密的信息都告诉我了,我可以替你保密,你继续加油。” 说完,他对森鸥外微抬起下巴,便转身走出办公室。 森鸥外放下一只手,下巴靠在掌心上,紫眸缓缓眨动,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后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更深。 找到了……港口黑手党遗落的秘密武器…… 对方也在不断试探他呢,身为歼灭机器却不愿落入恶人之手吗? 【森鸥外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5】 “哼,林太郎你有我还不够吗?还想从外面拐人!?”边上的金发萝莉忽然气呼呼地叉着腰说道。 森鸥外立刻面露讨好,“没有啦,爱丽丝酱是不一样的哦,我的身心全都属于可爱的爱丽丝酱——” 神宫寺奏牵着太宰治的手走出诊所,回想着森鸥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对其热爱这座城市的说法尚且存疑,但确实看出了对方想要扳倒控制着港口黑手党老首领的野望了。 不过森鸥外倒是挺自信,真的以为他会选择成为对方的工具吗? 太宰治在外面隐约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听出来森鸥外对神宫寺奏存有想法,虽然这一点令他很不满,然而他们目标却都是港口黑手党。 神宫寺奏不愿意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他,那他只能另辟蹊径去了解了…… 太宰治这么想着,状似无意地问道:“神宫寺,森医生是不是已经发现你的真正身份了?他貌似还想要从黑手党手里抢夺你哦。” “无妨。”神宫寺奏视线扫过人烟稀少的街道,垂眸看向太宰治,“我不会再受人控制。” “那你现在不算是被我控制吗?”太宰治的大部分要求都得到了满足,对方也基本围着他转,虽说是陪伴,但也算是被他束缚住了。 神宫寺奏却摇摇头,并不认同他的疑问,“在治身边,我一直都是自由的,你的意愿也就是我的意愿,并没有控制一说。” “那你除了陪在我身边以外,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吗?”太宰治用对方问自己的问题反问回去。 别的事…… 如果要和治一直生活在横滨的话,必须要整顿好港口黑手党和其他组织的问题,到时候又要建立起新的人脉关系,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 虽然这些他一个人就能做好,但考虑到治的存在,果然最好还是找一个好拿捏又有能力的代帮他处比较好。 这样的人…… 在他目前认识的人里,貌似只有森鸥外适合了。 神宫寺奏思索片刻,才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我想先整顿好港口黑手党。” “你想这么做应该不止是为了我吧?”太宰治对他的答复毫不意外,和之前说过的话大差不离,但他这次想得多了些,对方想要整顿黑手党改善秩序,或许是在为自己过去造的杀孽赎罪。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如果非要说的话,太宰治是最主要的,而偿清被这具身体波及的无辜反而是其次。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做不到无差别关爱所有生命,只是自私地专注于一个人,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虽然是这样,但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全都在治身上……”神宫寺奏说着收紧了牵着少年的手,“分不出更多给其他人了。” 太宰治闻言心头又是一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抬眸看向他。 神宫寺奏与他视线交汇,决定问对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自私?” “这样有什么不好?”太宰治对于这个比重分配感到十分满意,非要说起来的话,自私的反而是他,“我不介意你分出更多给我,这是我的意愿。” “好……”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2】 再往前走行人便多起来,神宫寺奏牵着太宰治走在其中,与路过的人保持的间距。 不多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身影从人群里冲撞着跑来,身后还紧跟着男人的喊声。 “站住!把枪还回来!” 那少年依旧横冲直撞,很快就撞开人群来到神宫寺奏二人面前,怀里似乎揣着一个纸袋,抬眼看到银发少年后很快就低下头,径直朝他冲来。 神宫寺奏侧过身子就要躲开,却发现对方竟然把自己手里的纸袋硬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并且想要直接这么离开。 他伸出那一侧的腿向旁边轻轻一勾,那少年便被他绊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鸭舌帽都掉了。 “站住!!”后面的男人声音渐渐靠近,穿过混乱的人群后,才发现那是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在看到偷走自己配枪的少年摔倒在地后,警察立刻上前把他拎起来,“又是你这个小鬼……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小孩过家家也不要这么胡闹……” “才不是什么过家家,我们羊可都是认真的,迟早会成为最强的组织!”少年忿忿不平地说道。 警察对他的反驳不以为意,伸手在少年的衣兜里摸索,半天没有摸到枪立刻面露惊色,视线快速在周围的地面上搜寻起来。 “在这里。”神宫寺奏把装在纸袋里的枪递给慌忙寻找的警察。 警察转过头微微一愣,看到确实是他丢的配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刚要伸手接过并感谢他,手里抓着的少年突然大叫道: “你这个叛徒!我让你把枪藏起来偷偷带回去,为什么要还给他!?” 白濑本想神不知鬼不觉把枪转移出去,这样就算被抓住也能很快被保释,结果没想到这人伸脚把他给绊倒了,甚至还把他蹲守了那么久的枪还了回去。 既然他要被抓回去,也要拉这人下水…… 反正中也无论如何都会过来保他。 警察被他这声喊得虎躯一震,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少年说不定真如对方所说是偷枪的同伙,不论如何都该重视。 “首先……很感谢你主动还枪的行为,但这件事情节严重,不论你是不是被无辜波及,都需要和我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希望能够配合。” 神宫寺奏把枪交给警察,面色沉静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瞥向勾起嘴角笑得阴险的少年,凌厉的凤眸温度尽失,“我可以配合。” 在他身侧,正牵着他的手的鸢眸少年面色也阴沉下来,晦暗眼眸中划过无机质的光。 第82章 人形兵器 你好,兰波 一段时间后, 那位警察带着三人来到警局审讯室分开来单独询问情况。 经过几番确认之后,警察最终确认神宫寺奏与偷枪的白濑毫无关系,只是被对方报复性诬陷了而已。 被偷了枪的村濑刑警向归还了枪支还被波及的神宫寺奏二人表示了感谢, 并为耽* 误了他们时间而道了歉。 “这次多亏了关口君的出手相助, 不然就又让白濑这小子逃掉了, 出于谨慎起见,耽误了你们这么多时间, 真是不好意思啊。” 关口是神宫寺奏为了应付警察捏造的假身份,他并没有因为在警局逗留大半个小时而不耐, 只微微向村濑刑警点头, 表示没有关系。 太宰治则是在警察询问他们实情时了解到“羊”这个由少年组成的互助团体, 而且白濑在被带到拘留室时, 也一直囔着羊之王会来带他出去的, 对这个性质奇怪的组织有了几分探究。 “刑警先生, 羊的成员经常光顾这里吗?” 一提到羊的成员,村濑刑警的眉头就是一皱, 很明显并不欢迎他们,对太宰治说道:“他们都是大战后的孤儿,主要聚集在擂钵街一代,维持生计的方式不多, 偶尔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这些也就罢了,结果最近开始打起歪主意, 偷起枪来了。” 幸好偷得是警察的枪, 被抓住了只是拘留监管,如果胆大包天去黑手党的地盘偷东西,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了。 太宰治作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随后又歪着头问道:“那个羊之王呢?他是什么人?” “羊之王啊……”村濑刑警正要说下去,就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太宰治和神宫寺奏相继回头看向身后,就见一个褚发少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面色沉凝,身形较为瘦削,比太宰治还要矮一点。 村濑刑警没等对方开口,率先说道:“中原君,你这次就别想把他保释出来了,袭警偷枪的情节已经十分恶劣了,未成年也要在警局里拘留半个月才能放,而且他还企图栽赃给这个少年,按说也应该向他们道歉才对。” 结果白濑却毫无悔过之心,还口口声声说是他们妨碍了自己,说实话,就白濑这种情况,就算监管半个月放出来还会是老样子。 这帮羊成员让警局众人十分头疼。 中原中也在三人面前停下脚步,闻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蹙起眉头,如横滨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微微闪动,看向村濑刑警所指的两位少年。 “抱歉啊,我的同伴他太冲动了,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他说着,垂首向神宫寺奏所处的位置表示歉意,看上去无奈又真诚。 太宰治看着这个不比自己大的少年,面上没什么情绪。 神宫寺奏在调查兰波的情报时也获取到了与之相关的荒霸吐的情报,也正是眼前这个名为中原中也的褚发少年,当年租界实验室爆炸形成擂钵街的主要原因,荒霸吐的载体。 鉴于对方初始的10点好感度,考虑到日后还会接触对方的原因,他选择给予对方一些忠告:“他这不是冲动,而是蠢。”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作同伴,就不该只是在他犯错的时候替他道歉。” 中原中也闻言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每次都要出面把同伴们捞出来,最后教训他们几句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变本加厉干出了袭警的事,而面前的银发少年一下子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掩盖自己的表情,虚心接受了,“啊,我知道……” 太宰治因为白濑的愚蠢操作对羊这个组织没什么好感,看到同样是小孩的羊之王后更是心生嘲讽,见神宫寺奏说话还这么客气,顿时忍不住开口了。 “原来你就是他所说的羊之王吗?怎么是个小屁孩啊?还一副蠢相,果然是在过家家吗?” “哈啊?”中原中也突然听到讽刺话语,拧眉看向太宰治,但还是忍住了脾气,正色道,“不要叫我羊之王,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只是有张不错的牌而已。” “白濑的事确实是他不对,但也请你不要因此嘲讽我们。” “你不要急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太宰治耸耸肩,神色揶揄道。 “……”中原中也捏紧了拳头。 “中也,你们团体中虽然基本都是未成年,但活下去的办法有很多,继续走极端只会害了你们,”神宫寺奏基于白濑的事件分析,继续出声奉劝对方,“既然你在其中具有一定主导地位,就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银发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平静而清冽,如碎玉撞击一般好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中肯,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中原中也的肯定。 中原中也神情微愣,与那双清凌凌的凤眸视线交汇,心头被太宰治挑起的火气顷刻间消散,眸光闪动。 大多数人听到羊的反应不是厌恶就是鄙夷,觉得他们就是一帮游手好闲的无赖小孩,更不用说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分析问题了。 这个人……性格意外不错……而且好像在发光…… 【中原中也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20】 太宰治却对神宫寺奏这么友好的态度十分不满,又觉得这个小矮子看神宫寺的眼神黏糊糊的,心情更加不爽。 “不可能的吧,毕竟他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都不一定有脑子这个东西,被自己人卖了估计还会帮忙数钱呢。” 中原中也倏地瞥向太宰治,眉头紧皱,嘴角抽搐,“你说什么……?” “治,人都是会改变的。”神宫寺奏揉了一把太宰治的发顶,让他少说两句。 “……”太宰治被他当着讨厌的小矮人的面揉头发,偏过头撇撇嘴。 神宫寺奏不打算在警局多待,因为中原中也的好感意外很好刷,和对方的对话也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稍稍对其颔首,拉起太宰治的手就准备离开。 “期待你的蜕变,中也。” 转过身之前,他对褚发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面容又是一顿,片刻后才开口:“哦,哦……” 【中原中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23】 在银发少年从自己身边走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回头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迟迟没有说话。 村濑刑警见他们也算是和平解决了事情,想对中原中也说的话也和银发少年一样,就没再多说,让他打道回府,不要想着捞白濑出来了。 “村濑,这件事可以详细说说吗?”中原中也来警局之前只知道白濑又被警察抓了,对事情的具体过程并不了解。 除此之外,他还想知道银发少年被卷进来的过程。 村濑刑警就直接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了他,从白濑偷枪,半路转移到银发少年身上却被对方绊倒,一直到最后因为计划打了水漂而破罐破摔拉人下水。 中原中也越听脸色越沉,心道还好名为关口的银发少年反应及时,不然事情会演变得更加严重。 他和村濑刑警道别,选择让白濑这段时间在警局里好好冷静冷静。 …… 神宫寺奏带着太宰治回到家里,经过警局这一遭,时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他如常为太宰治点好餐,和对方一起坐在沙发上等待。 太宰治一路上都在思考神宫寺奏对中原中也的态度如此友好的原因,首先肯定不是因为那小矮子长得还不错,他相信神宫寺不会以颜值决定态度。 其次也不可能是小矮子年纪小,或是孤儿的身份,毕竟神宫寺奏自己也说过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会把烤鱼给猫吃而不是给穷人。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原中也的羊之王身份或是他不知道的特殊之处,和神宫寺奏接下来的计划有关联。 虽然知道问出来也得不到确切回答,但太宰治还是问了一句,“神宫寺,你对那个小矮子态度不太一样,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身份?” “嗯,”神宫寺奏给出了肯定的回应,但也止步于此,“他会是重要的一环。” 本来打算在回到港口黑手党后再接触的,这次机缘巧合遇到对方,索性提前了自己的计划。 太宰治得到回复后就没再细问,而是默默记下来,想着日后自己找机会去了解。 二人和之前一样,在家里度过了相对平淡的一天。 隔天上午,神宫寺奏给太宰治订购的游戏机送到了,除此之外还赠送了双人对战游戏的手柄。 太宰治见终于有不一样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了,兴冲冲拿着游戏机连接了电视屏幕,一个人玩了几轮。 神宫寺奏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玩。 太宰治留意到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除了陪在自己身边几乎没有别的事做,在打完一个关卡后便停下来,扭头问道:“神宫寺,你打游戏也应该很厉害吧?” 虽然人格还是过去作为人类时的人格,但思维和反应能力等方面肯定有所影响。 “我没有尝试过。”不论是这具身体,还是神宫寺奏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电子游戏了。 太宰治干脆把游戏机放在他手上,让他试一下。 神宫寺奏操纵着游戏机进入下一关卡,然后用了太宰治一半的时间通关,分数也高出不少。 “果然是这样。”太宰治见他全程目不斜视,手上操作格外熟练,最终结果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又思索了一会儿,他把赠送的双人对战手柄拿了出来,想要试图和对方一较高下。 开始之前,太宰治摩拳擦掌,觉得要赢对方并不是很难,甚至出声提醒:“你可不要放水哦,只有这样打败你才会有成就感。” 神宫寺奏点头答应,心说换了这种双人比拼的游戏他也不一定占优势,而且都还没开始,并没有放不放水一说。 然而在接下来的对局中,太宰治屡战屡败,从面带微笑慢慢变得脸色沉静,非要赢对方一次才肯罢休。 他们一直从中午玩到太阳西斜,太宰治到最后都没了较劲的力气,玩着玩着就盘起腿坐在沙发上,身子随着屏幕中操作的小人左右晃动。 好气,根本就赢不了! 而且说不放水就真的不放水了,他都坚持一个下午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神宫寺这个木头…… 这时,太宰治又被神宫寺奏无懈可击的操作刺激到,连忙出手反击,上半身也跟着往边上一歪,却因为太过投入没控制好平衡,下一秒就要摔下沙发。 神宫寺奏一直都留意着他的情况,可以说是在三心两意地玩游戏,见此情形也不管自己手里的手柄,伸手把歪倒下去的少年拉了回来,避免摔倒地板上磕痛。 太宰治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手指快速按着操作按钮,三两下就把神宫寺奏的小人击败。 终于赢了对方一回,他弯起了唇角笑得有些得意,“神宫寺你输了!” 虽然能赢对方完全是意外,但他的心情因此开朗起来,就像蒙着水雾的玻璃总算被擦干净一般,心里舒服了。 神宫寺奏看他这么开心,眉眼也跟着一起缓和了神色,低低应了一声,“嗯。” 银发少年此时的神情和面对其他人时都不一样,那双琉璃般的明净红眸中只有太宰治一人的身影,也流露出只针对他一人的纵容。 换做是任何人被对方这么注视着,怕是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加快的心跳吧? 太宰治状似不经意一般扭过头,退出了游戏界面,适时结束了游戏时间。 神宫寺奏帮他收好游戏机和手柄,没多久订好的晚餐也送到了,便拉开座椅让太宰治过来吃饭。 太宰治慢慢吃着,抬眼看向坐在边上的银发少年,对方并没有一直盯着他,而是看着玻璃门外下坠的夕阳。 但太宰治知道,对方无论何时都留意着自己的情况,刚才在玩游戏的时候也是,在对抗最为激烈的时候,对方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他身上……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4】 相信就算对方不久后身处港口黑手党,也还是会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吧? 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太宰治就进浴室洗澡。 在这期间,神宫寺奏观察了目前的形势,因为其他组织的干扰和搜寻进展过慢,兰波和广津柳浪分开行动,觉得差不多可以和兰波见一面了。 于是他黑进了兰波的手机,以白夜的身份对他发送了交易邀约。 与此同时,正在横滨街道奔波的黑发青年听到手机的消息铃声,拿出来看到讯息内容后面露诧异。 讯息的开头这么写到: 「港口mafia的兰堂,你好,我是白夜。」 “白夜……”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有着16岁少年面容的歼灭机器,神色微变,接着读了下去。 「我这里有你失去记忆前的全部情报,想知道的话就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要试图通过这条讯息找到我,也不要泄露给第二个人,否则你不仅得不到情报,还会成为那个泄密的叛徒。」 「我相信你知道怎么选择,晚上零点,到这个标记的地点详谈,期待与你见面:)」 “……”兰波全部看完之后捏紧了手机,金色瞳眸不由震颤,随后点开屏幕上的标记图案,就进入地图页面,看着标记的位置陷入沉思。 数秒过去后,他才抬起眼眸看向前方道路,抬脚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 太宰治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银发少年已经站在他的房间门口,见他出来便扭过头弯起了嘴角。 见到这抹清浅笑意时,太宰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开口询问,走进房间让对方给自己擦干头发,捧着新到的手机打发时间。 神宫寺奏随后把换下来的衣物都放进洗衣机,想到自己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期间需要太宰治自己照顾自己,就把人叫过来。 “你只要把衣服放进去,告诉我之后,我会远程操控机器运作,不过晾晒的工作还是要你自己做。” 太宰治听完,直接问了出来:“你马上要去港口黑手党了?” “对,就在今晚。”神宫寺奏点头回答,“所以今天我不能陪治睡觉了。” “……”太宰治隐约间就有猜测,听到准确的回应后反而稍稍安定下来,“那你多久能解决好这件事?” 神宫寺奏稍一思索,给了个大致的时间,“可能需要七天左右。” 回去见到老首领,以对方现在不太智的思绪,大概率会任命他大开杀戒,而后就是引森鸥外进入港口黑手党,和对方达成协议后夺去首领之位,而此时支持老首领的成员都已经被他清除干净,剩下的交给森鸥外处即可。 这是进展顺利的情况,如若老首领或是森鸥外不愿配合,那他就会联合兰波夺位,自己坐上这个首领之位。 太宰治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神宫寺奏以为对方会觉得七天太久,便微微俯下身对他说道:“我会尽早回来,治也要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生活。” “而且我每天都会发讯息给你,要记得回复我,这样我才能放心。” “知道了,你这样简直和出远门的欧巴桑一模一样。”太宰治神色淡淡地扭过头,仿佛有些不耐烦,说完就回到了卧室。 神宫寺奏见他貌似并没有不舍或是担忧情绪,也不知该不该松这口气,心道这样也好,希望太宰治是真的不在意。 他走进卧室,看到太宰治钻进了被子里,像是准备要睡觉了,但也只是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治要睡了吗?”神宫寺奏走到床边垂眸看着他,低声道。 鸢眸少年从鼻腔里发出含混的声音,随即闭上了双眼。 神宫寺奏便帮他关上灯,顿了片刻后还是向少年俯下身,在对方的额头落下轻吻。 “晚安,治。” 带着温凉的柔软印在额头上,太宰治心神微动,眼睫颤了颤,依然没有睁开眼,只是静静地听着脚步声从床边离开,直到房门关闭,才缓缓睁开眼。 抬手轻轻摸向残留着微凉触感的额头,少年的鸢眸中划过一抹暗芒。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26】 …… 午夜时分,某处偏僻的海岸边,与天际一同沉寂下来的海面向岸边礁石送上层层海浪,溅起朵朵浪花。 海风微冷,呼号着吹向岸边。 这时,一个身穿厚实的外衣的长发青年缓缓走到了海岸边的某处礁石后,随后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缩起肩膀把下巴都埋进了围巾里。 他像是冷极了,肩膀颤抖,牙齿都打着颤。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没看到白夜的身影,正思索着对方放自己鸽子的可能性,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电话。 兰波心下一动,颤着手拿起手机,没有犹豫便接通了电话。 “喂……” “你果然还是来了,兰堂,不……”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清冽的嗓音,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该叫你兰波才对。” “……”兰波听到少年的声音先是一顿,骤然听到兰波这个名字更是一惊。 “这才是我的本名……对吧?” “没错,这是作为你顺应邀约的奖励,但我现在也只会透露这么多。”少年的声音透着不容忽视的倨傲,又像是在蛊惑兰波向着自己的计划前进深入,和他一同陷入未知深渊。 兰波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弊,老首领越发麻木不仁,他也并非真心效忠于对方,且白夜也布置了陷阱作为威胁。 他只有与白夜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对这个所谓的人形兵器有个大致了解,才能为之后的每一步做打算。 “白夜,我可以知道你选择我的原因吗?”是因为知道他在意过去丢失的记忆,方便利用拿捏才选择他的吗? 对面的少年略一沉吟,“是你的异能力,换做是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在意,不过你的异能力稍微有些棘手,所以我就只好找到你选择较为温和的方式了。” 兰波:“……原来是这样。” 原来用过去的情报和安罪名威胁他是比较温和的方式了吗? 所以最初的计划是有多暴力?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应该已经决定与我合作了吧?还有什么问题吗?”少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停顿有着怎样的意味,继续说道。 兰波定了定神,又被钻入脖颈的冷风冻得一抖,拧眉问道:“我要如何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你多虑了,兰波。”少年似乎不屑于这么做,却还是声线平静地解答了他的问题,“其一,我并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其二,我也根本没有必要在合作结束后继续压着情报让你留下来。” “……”兰波对他自称为人这一点有些意外,只以为对方是思维接近人类的人工智能,一般来说,机器要比人心简单得多。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计划,但估计是要向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首领报复吧? “你的目的是为了向首领复仇吗?”他索性问了出来。 “不,我的目的没这么低级。” 兰波沉默半晌,等对方接着往下说。 很快,少年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是为了重建港口黑手党的秩序,彻底结束统治着横滨的暗夜。” “……”代号为白夜的人形兵器,要取代黑手党的暗夜……么?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少年估摸他的问题都得到解答,是时候展开正式的交涉了。 “可以。” 兰波刚给予了回应,就听到呼啸的海风声中混入了一声突兀的轰鸣,像是某种机器运作的声音。 又是一声闷响,有什么落在了他身后的礁石上。 他立刻转过身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少年身披月辉立于礁石之上,银发被喧嚣的海风吹得凌乱而张扬,肩上的深黑色外套衣摆在空中划过凌厉弧度,那双在暗夜中散发着红芒的眼眸低垂,平静地看着他,犹如无悲无喜的神明俯视众生。 很快,少年勾起了嘴角,如人偶般精致秾丽的面容绽开一抹笑。 那一刻,仿佛连呼号着的海风都凝滞,少年的身影也如清冷的月辉般闯入兰波的视野。 正当兰波怔愣时,少年清冽的声音响起: “你好,兰波。” “白夜……” 在同一时间点,一只属于少年的手推开了森鸥外诊所的大门。 正熬着夜的黑发青年看向来人,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是你啊,小朋友,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83章 人形兵器 你最好解释一下 凌晨四点, 港口黑手党大楼内部。 光线昏暗的长廊中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声音逐渐接近,隐约可以看到一抹朦胧如月光一般的银色辉光。 那抹银色停在了首领房间门前, 随后响起三下叩击门扉的响声。 在听到门内有些嘶哑的传唤后, 门被推开, 青年的声线平静地落下:“首领,白夜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老者立刻坐起来, 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门口,在捕捉到那抹清冷月辉后嘴角勾起有些神经质的笑意。 “白夜, 进来, 让我好好看看你……” 很快, 平稳的脚步从门口传来, 一个梳着马尾的少年走到老者床前, 昏暗中可见对方高挑修长的身体轮廓。 门口的黑发青年随后将房门关闭, 转身退到对面。 房间内,老首领打开了床头挂灯, 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黑暗,让床边少年的身影完全闯入他的视线。 少年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一双赤眸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良久不曾眨动, 宛如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而他的脖颈上, 戴着一个两指宽的黑色金属颈环,颈环上间隔数秒会亮起绿色指示灯, 提示少年目前正被颈环中的芯片控制。 总算是找回来了…… 白夜只能为他所用…… 老首领在一个小时前就接到白夜的行踪情报, 确认对方在颈环脱落后一直穿梭于人迹罕至的偏僻区域,在有关白夜的信息走漏一事方面更加怀疑组织里知道这件事的一些人。 既然外面已经有不少组织知道港口黑手党掌握着歼灭机器,而组织内部的人也出了叛徒, 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比起那些信誓旦旦为他奉上忠心的人,他还是更信任对自己的命令绝对服从的机器。 “白夜,我任命你为干部,去,去把所有背叛我的人都杀了,还有外面那些虫子,全都消灭掉!”老首领咧开嘴角,枯槁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癫狂,嘶哑的声音激动得颤抖,“所有与港口黑手党作对的人……一个也不许留!” 站在床前的银发少年仍然是那副冰冷的表情,脖子上的颈环再次亮起了绿光,声线毫无波动。 “是,首领。” 天一亮,港口黑手党中上层人员中掀起了不小的骚动。 因为老首领突然提拔了一个不知名的少年作为干部,之后便称病不再见人。 所有人都推测这个少年是老首领看重的义子,而被授予了首领口谕的对方也会是老首领命令的直接执行者,每一次行动都代表着首领的指示。 按照老首领这段时间不甚稳定的精神状态,众人都提起了一颗心,也不免会担心这少年会借老首领的名义对付看不惯的人,日后也很有可能坐上首领的位置,到时候又是一波腥风血雨。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在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 现在的发展方向在神宫寺奏预料之中,接下来只要让忠心于老首领的顽固派分崩离析,众人经过考量还是会选择给老首领寻找医师拖延他可能上位的时间,而后在暗中操作将森鸥外引入港口黑手党,如此一来就完成了一大半。 他先按照老首领所指示的那样,捏造了些信息传到老首领一派的设备中,把“叛徒”一批一批带走,同时把所有知道白夜的人也都控制了起来。 地下审讯室内,陈旧的潮湿气息混着铁锈味在其中弥漫,一个男人被铁锁链束缚在石柱上,在审讯过程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银发少年双腿交叠地坐在审讯柱正对面,身上穿着衬衫西裤,系着黑色领带,肩披深黑色长款大衣,脖颈间戴着黑色颈环,颈环的下半部分掩在衬衫衣领中。 他神色冰冷地注视着被审讯人员打得呕出鲜血的男人。 少年没开口喊停,审问的人就不敢停下来,把眼前这个众所周知的老首领亲信折腾了个半死不活。 “不……我没有背叛首领……那不是我干的……” 不论被怎么折磨,男人都不愿承认被少年搜出来的“证据”属实,吐出一口碎牙,艰难地抬起红肿的眼皮,畏惧又憎恶地看着银发少年。 “这都是你的计划……白夜……是你害我……” 神宫寺奏抬起右手,站在他身后的兰波就把枪递上来,子弹已经上膛,他握住枪对准了男人的脑袋,将食指按在扳机上。 “一切可疑之人,必将铲除,这是首领的口谕。” 话音刚落,连续三声枪响震彻整个地下审讯室。 少年的手臂丝毫没有受到后坐力的影响,纹丝不动,那双红眸也毫无波动。 审讯人员连忙将被三颗子弹贯穿头颅的男人从柱子上解开,默默清起喷溅到石柱上细碎痕迹。 神宫寺奏处掉一个亲信,把枪交给身后的人,随后站起身向通往外部的台阶走去。 这时,恰巧迎面走来又一批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绯色和服的红发女子,是同为干部的尾崎红叶。 在她的身后,是几名押送着受审人员的部下。 尾崎红叶拾级而下,眼尾挑红的眼眸缓缓看向走上来的银发少年,随即稍作停顿,勾起嘴角说道:“你就是首领任命的新干部吧,真是年轻。” 说完,她的目光掠过少年脖颈间的颈环看向下方,确定了正被人装进袋子里的男人身份后挑起一边眉毛。 “这也是首领的指示?” 神宫寺奏没有看她,在经过的时候淡声道:“没错。” 接着便没有停留,径直越过了对方向上走去。 “……”尾崎红叶微微侧目,面容稍沉,继续抬脚走进地下审讯室。 最近的传闻她都没有错过,包括老首领掌握着的秘密武器。 即便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尾崎红叶都不曾接触过这层信息,对于这武器的存在真实与否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答案。 然而就在近两日,老首领一反常态提拔了一个从未在组织里露过面的少年成为干部,紧接着就对内部的亲信进行了清洗。 就过去老首领的多疑程度,还不至于做到赶尽杀绝的程度。 尾崎红叶觉得这两件事具有一定关联,对银发少年的身份不禁产生了怀疑。 真的是平白出现的义子,还是传闻中遗失的歼灭机器呢? 神宫寺奏在去往下一个目标的路上,照例发送了问候消息给尚在家中等他的太宰治。 ——治,今天的午饭觉得怎么样? 那边隔了段时间才有了回复。 ——一般吧,和蟹肉完全不能比。 神宫寺奏回复他下次再给他点蟹肉,不能天天只吃这些,还要注意营养均衡。 确认了太宰治的状况,他就继续在港口黑手党大楼中穿梭,时间一长,人们看到梳着马尾的银发少年都知道又要有人被处掉了,几乎一看到银色就下意识躲得远远的。 兰波被调到少年身边,因此没有和其他知晓对方身份的人一样被控制起来。 他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神宫寺奏一同行动,在港口黑手党里的少年与那晚初次见到的不尽相同。 那晚的白夜性格鲜活无比,自信孤傲,向他提出正式计划时的模样就如他的代号一样,这漆黑深邃的夜终将被他的光辉驱散。 而现在的白夜自然是有伪装成分在,他冷血,不近人情,完全就是只为达成命令的机器,甚至整夜都在执行任务。 虽然知道对方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兰波还是在办公室四下无人的时候问了对方:“你完全不用休息的吗?据我所知,再精密的机器工作久了都要休整一段时间。” 银发少年当时正在伪造老首领的手谕,并没有抬头,“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工作就是休息了。” 兰波对这个人形兵器的认知又进了一步,原来工作也可以算作是休息…… 因为不停地连轴转,神宫寺奏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瓦解了老首领大部分亲信* ,老首领也对外称病,很多事都由神宫寺奏代为处,其余人求见被拒,经过暗中商量,决定为老首领寻得一个医生,替他们探查对方的真实情况。 这项提议通过了会议,继而对横滨范围内身份背景干净的医生展开筛选,最终锁定在了一个立场中立的小诊所医生身上。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精挑细选的医生具有怎样的野心,也没发现选定对方的过程被人暗箱操作。 当天深夜,港口黑手党就派人到诊所传达了这一邀请,让森鸥外明天晚上去给首领问诊。 接到邀请的森鸥外对此并不意外,一来这也正合他意,就算港口黑手党不主动来找,他也会主动请缨,二来这也证明他通过了那位少年的评估,是邀请他成为盟友的邀约。 “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呢,太宰君。”港口黑手党的人离开后,森鸥外看向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年,“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 感觉要是这么做的话神宫寺君一定会很生气吧? 毕竟太宰治是对方那么重视的存在,即便自己身陷囹圄也不让对方接触黑手党。 不过他还挺想见见生气时的神宫寺君会是什么样子,希望不会因此把结盟的事搞砸。 太宰治右眼处缠上了绷带,用来遮挡他无聊之余尝试自杀弄出来的新伤。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药架上,闻言慢悠悠得出声道:“森医生不用担心,神宫寺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因为我的事放弃合作。” 森鸥外状似意外道:“太宰君,看样子你对他很了解啊,我记得你们才认识几天?” “了解倒还没那么深……”太宰治的视线从药架上移开,晦暗的鸢眸转向森鸥外,“但是他向我保证过,仅此而已。” 现在是第三天,还有四天。 “保证啊……原来如此。”森鸥外微微眯起眼,语气意味不明。 三天前的深夜,太宰治找上门的时候他着实有些诧异,不仅是为神宫寺奏主动回到港口黑手党这一消息,还有太宰治主动向他展示的异能力,让他在日后进入黑手党的计划中也加入自己。 更让他意外的是,太宰治向他透露,神宫寺奏还不知道他有异能力。 所以少年对太宰治的保护并没有任何利用成分,后者会对其隐瞒也是出于一定的不信任。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相信对方会如保证的那样继续计划进度呢? 森鸥外对此思索不出缘由来,只能说明二人之间存在着特殊的磁场。 太宰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离开了诊所,他只会在深夜睡觉的时候出来见森鸥外,把神宫寺奏给他的定位器放在床上,并不会被对方察觉到异常。 如果是白天,他担心把数字设备带在身上同样会被对方定位,但因为每天都要回复信息而不能把手机放在家里,所以只有晚上才能随便出门。 所幸港口黑手党定的问诊时间在夜晚,他这次绝对可以给身处其中的神宫寺奏一个惊喜。 真期待对方见到他时的表情…… …… 隔天夜晚,因为老首领除了白夜以外谁也不见,所以由后者接引来问诊的森鸥外。 神宫寺奏站在一楼等待森鸥外到来,兰波跟在他身后,照旧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然很冷的样子。 每次看到兰波冷得发抖,神宫寺奏都感觉对方要被冻出毛病来,想要把自己的大衣借给对方,但又碍于自己的“人设”只能作罢。 “今天结束后你就回去吧,兰堂。” “是……白夜先生……”兰波对于他藏在言语中的关照心存感谢,对这个身为人形兵器的合作者隐隐有了好感。 二人没等多久,就看到大楼外走来了一抹白色身影,那无疑就是身穿白大褂的森医生了。 只是在对方身后,貌似还跟着一个较小的身影。 神宫寺奏看到那个右眼处缠上了绷带的少年后,冰冷的面色虽看不出异样,那双上挑的凤眸却越发幽沉。 不远处,森鸥外和太宰治不紧不慢地往黑手党大楼走。 事先得知来接引他们去见首领的,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干部白夜先生,二人对这个名为白夜的人背后的身份都有了判断。 白夜无疑就是神宫寺奏,这名字就很有意思,象征着横滨暗夜的港口黑手党会在白夜手中颠覆,那么,横滨是否能如愿迎来梦幻的白夜呢? 当森鸥外带着身后的少年走近,见到银发少年时都表现得如第一次见面一般。 但没等森鸥外开口,银发少年便冷声道:“医生跟我来,无关的人留下。” 这个无关的人指的是谁可想而知,太宰治抬头看着以冰冷态度面对自己的银发少年,心道果然如他所想。 森鸥外试图挣扎一番:“白夜先生,这孩子是我的助手。” 银发少年淬着冷意的眸子凝在他身上,“我不想说第二次。” “好吧。”森鸥外十分无奈。 “兰堂,你留下来看着他。”神宫寺奏不会让太宰治一个人留在大楼,带森鸥外上去之前,对身后的兰波说道。 “是,白夜先生。”看样子这会是他今晚最后一项任务,兰波看向这个被医生称为助手的少年。 他从银发少年口中得知了后续的计划,知道森医生也是合作者,但却没提到过对方的助手,很明显,少年的出现在白夜的意料之外。 被勒令留下的太宰治撇撇嘴,视线从神宫寺奏身上移向兰波,鸢眸中带着对此人身份的探究。 是神宫寺的部下么?能留在身边应该是出于信任,或是掌握了对方的弱点。 太宰治更倾向于后者,就是不知这个叫兰堂的人知道神宫寺多少信息。 神宫寺奏走在前面,带着森鸥外坐上电梯直达首领房间的楼层。 电梯里,二人各自分开站立,无言地望着前方,气氛越发凝滞。 到了楼层之后,一路上也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在长廊回荡。 银发少年来到门前,伸手叩击房门,随后便将门打开,站在门内等森鸥外进去后很快又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清冷月辉将地面和床铺照亮些许。 神宫寺奏径直走向床边,踩在地毯上,脚步声几近于无。 森鸥外拎着医药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床铺,目光不由一顿。 床上躺着的老者仿佛失去了呼吸,身体没有一丝起伏。 他随即迅速向窗边的少年看去,却见对方背对着月辉坐在了椅子上,双腿交叠,手臂交环在身前,掩在阴影中的猩红眼眸犹如残暴无情的猎手注视着被锁定的猎物。 “森医生,你最好解释一下。” 少年的声音较之前又冷了好几个度,能把人冻得浑身一颤。 “…………” 第84章 人形兵器 治,你帮我摘下来吧 神宫寺奏开始重新考虑森鸥外的可信度。 对方想要守护横滨的心愿或许不假, 但在面对一些人而做出的选择就耐人寻味了。 从常暗岛的“不死计划”就可以看出,森鸥外是个利益至上的野心家,为达目的能够不惜一切代价。 对方会带太宰治过来, 一方面可能是后者的要求, 另一方面……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太宰治的特殊之处。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凝滞下来, 作为这里唯一一个需要呼吸的存在,森鸥外感受到了在见到神宫寺奏以来最具压迫性的时刻。 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自己把太宰治带到港口黑手党这件事在对方眼里比想象得还要严重,他错估了少年对其的保护程度。 看来不止是性命, 连接近污浊的机会都想要斩断吗? 在一片昏暗之中, 少年脖颈处的颈环上缓缓亮起的一抹绿色信号仿佛也在催促森鸥外及时解释清楚。 “是这样的, 神宫寺君, 那孩子在四天前的晚上主动找到了我, 他貌似知道我有接近港口黑手党的想法, 所以在你离开后想要通过我了解你的情况。”森鸥外先把最表象的事实告诉了对方,试图晓之以情, “你也感受到了吧,那孩子很关心你,但是你什么都不告诉他,所以只能找我了。” “我知道你对他的重视, 但偶尔也要让他知晓你的情况才能让他更安心嘛, 毕竟太宰君不是普通的小孩。” 神宫寺奏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没想到太宰治刚答应了他, 在他离开后立刻就去找到了森鸥外, 感觉对方早有这个打算。 但对于森鸥外对自己做法马后炮一般的建议,他皱起了眉头,“难道同意了他的要求的森医生就完全没有私心了吗?” 森鸥外不否认自己的私心, 且还是试图想要性分析一番扑灭对方的怒火,“神宫寺君应该还不知道吧,太宰君拥有将异能无效化的异能力,他为了让我同意带他过来,把连你也没告诉的秘密告诉我了。” “以太宰君的头脑和能力,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会尝试其他方法进入港口黑手党,这背后的风险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说我还要感谢森医生把治安全地带到了这里……是这个意思吧?”神宫寺奏在这之后就在反思自己之前的做法中不完美的地方,他承认自己低估了太宰治的探知欲,但不能接受他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虽然他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看过了太宰治的情报,知道对方拥有异能力,但这个身份的他直到这时才从森鸥外口中得知。 换做是另一个人,心情都不会美好。 很显然,森鸥外目前只顾及到如何才能让神宫寺奏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自己,和他继续施行这个不谋而合的计划,并没有意识到和掌控欲旺盛且对自己力求完美的人正确交流方法。 如果认为对方确实有问题,就应该态度坚决地与对方对峙,而不是这样话里话外语焉不详地指出他的问题。 “神宫寺君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森鸥外依旧选择了委婉的表达方式,放下手中的医药箱走到窗边,站在少年身侧,“我只是觉得这样是最有利的做法。” 如果森鸥外装有好感系统,大概此时能收到好感度-20的提示。 森鸥外的回答也印证了神宫寺奏推测,如果换做过去,他可能会赞同对方,让太宰治进入港口黑手党的确是最优选项,但现在的他有了比起利益更重要的存在。 “森医生,你想要维护这个城市的和平,我可以支持你的想,但是我不能容许你触碰我的底线。” 在事情的发展渐渐脱离预想之后,神宫寺奏觉得将首领之位交给森鸥外的决定有必要再三考量,如果还是改变不了太宰治进入黑手党的命运的话,倒还不如自己来做这个首领。 森鸥外听到这个就心生不妙,果然还是这样么。 “啊……所以你这是要改主意了?” 老首领已死,少年这几日一直在暗中操控港口黑手党的各项指令,几乎是选择谁成为首领,谁就能力排众议坐稳这个位置。 目前看来森鸥外要失去这个机会了。 神宫寺奏放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处,抬起头看向身侧的黑发青年,修长脖颈上的黑色颈环完全露出来。 “时间还很早,不妨先来谈谈森医生想要如何通过港口黑手党实现和平吧。” 他能查到对方曾与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接触的情报,却并不知道他们短暂地进行过合作的原因。 福泽谕吉选择了主要处政府官方处不了的委托,而森鸥外选择了城市的暗面港口黑手党,他觉得这背后或许存在着什么联系。 森鸥外闻言低下头,深邃的紫眸与少年视线交汇,随后缓缓勾起了嘴角。 于是,二人在给老首领的问诊时间好好地交流了一番自己的念。 森鸥外所遵循的“三刻构想”与神宫寺奏驱散横滨黑夜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彼此也都认同了对方的念。 在确认了少年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之后,森鸥外即使无法亲自在首领之位实现想法,也乐意与对方合作,共同见证白夜的降临。 【森鸥外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35】 …… 港口黑手党大楼一楼,太宰治双手揣进口袋里,百无聊赖地等二人谈话结束。 他身边的兰波再一次将衣服裹紧,双手抱着自己试图挽留更多温度。 现在正值初秋,气温渐凉,但也没有到穿大衣也冷得哆嗦的程度。 太宰治半敛眼眸瞥向他,语气揶揄,“有这么冷吗?你身为黑手党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兰波面对少年的质疑,只是用冷到发颤的低沉嗓音回道:“我只是单纯怕冷而已……” 至于是强是弱,他并不至于在一个孩子面前炫耀自己的异能。 太宰治只是拖长了音节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心里在想什么无从得知,随后又用好似在抱怨的口吻吐槽:“那个白夜先生好凶哦,一点也不近人情,该说不愧是黑手党吗?真够冷酷无情的。” “白夜先生有他的考量。”兰波对少年与白夜的关系也只是猜测,不确定对方是话里有话,还是单纯抱怨,便采取了最折中稳妥的回应。 但只要是有回应就足够太宰治判断兰波对神宫寺奏的态度了,含混地应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兰波就收到了神宫寺奏的指示,让他把太宰治带到客人临时入住的楼层。 兰波把太宰治带上去的时候,神宫寺奏已经把森鸥外安排在隔壁的房间里了,打开给太宰治安排的房间的门,就见银发少年正站在里面,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 “辛苦了,兰堂,你可以回去了。” “是,白夜先生。” 太宰治走了进来,身后的房门被兰波关上。 在关门声落下后,太宰治才向前走去,弯起唇角,看着银发少年的目光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看到他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应该还是很意外的吧?或许还会因为他没有遵守约定而生气。 太宰治在神宫寺奏面前停下,见对方看着自己拧起了眉心,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目光随即落在对方脖子上的黑色金属颈环上。 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治,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和太宰治预想的不一样,对方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和森鸥外一起出现在这里,而是以严肃的态度问他怎么受伤的…… 太宰治无法忽略对方掩藏在冰冷面容下的关心,佯装不在意地调笑道:“你说这个啊,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又尝试了一个新的自杀方法哦,结果不仅失败了,还因此伤到了这里,说实话还挺痛的,当时要是摔得再不巧一点,我可能早就归西了吧?” 说到最后,他甚至露出了遗憾神色。 神宫寺奏原本还想要用比之前更冷硬的态度教育对方,但在看到再一次把自己弄伤的少年后还是稍稍缓和了神色,对方是在他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这么做的,是他选择了独自实施计划而暂时离开了对方,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也合乎情。 连森鸥外都说这是由于治对他的关心。 他抬起手想要将缠在少年右眼的绷带拆开,开口有没有好好处过伤口,结果还没碰到绷带,就被少年捂住躲开了。 “不给你看。”太宰治的眼周青紫一片,都可以和熊猫眼比一比了,他才不会把这么社死的形象叫人看了去。 神宫寺奏见他这么抗拒,就没有强行给他拆卸下来,手在半空停了一瞬,就向下落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暗自用扫描的形式检查了一遍,确认伤势不重,也不会损坏视力后就放下心来。 解决了这件在意的事情之后,他又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算是体会到了当初自己一意孤行而身边的人拿他没办法的无力感。 “治……你答应过我。”他承诺了七天时间,希望对方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等他,回去后就继续一起生活,但在第四天,对方却出现在了黑手党大楼。 他说过不会再让太宰治受伤,会陪着对方一起活下去,却在对方试图自杀时不在身边。 这一切都源于他的考虑不周,以及过早放心。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微微俯下身,低头与鸢眸少年额头相抵,闭上眼睛,在少年回答自己之前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姿势稍有些亲密,但又和拥抱有所不同,带着珍视又无可奈何的意味。 “那种平淡的生活果然还是太无聊了,所以我就改变想法了。”太宰治这次没有躲开,感受到肩膀被紧紧握住的力道,这几天丢失的安定感再次回归。 他眨了下眼睛,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又快速眨了眨。 他的右眼……好像不痛了? 目光在眼前的银发少年面上停顿,在对方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心中冒出了一串疑问,但看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这么做的,难道这是对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能力? “我会尊重治的意愿,所以告诉我吧,你的想法是什么。”神宫寺奏要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负责,既然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最高优先级指令,此时也该听听对方的想法。 太宰治确定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治愈了他的伤,猜测对方刚才抵着自己额头的时候,脑海想着的也和这伤有关,结果意外发动了治愈功能。 【太宰治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29】 再次认识到神宫寺奏对他的重视态度,太宰治心情稍好,也将这件事藏在了心里。 “我忽然觉得成为黑手党貌似也不错,这里四处暗藏杀机,随时都可能会在意外中拥抱死亡。”太宰治的鸢眸中划过憧憬,仿佛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期待,“而且这样也就更加考验你的能力了,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的吗?” “所以,治想成为黑手党吗?”神宫寺奏的眉心再次微微蹙起,终是没能阻止对方产生这样的想法。 太宰治无所谓地点点头,像是决定了今晚吃什么一样轻易。 按在他肩上的手仍然没有离开,即使还剩三天,他也不想多等。 “你在那天对森医生的试探之后,对他还是存有顾虑的吧?只要存有一个不确定性,就有可能会导致你的计划满盘皆输。”太宰治在银发少年沉静的视线下继续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觉得神宫寺要做的事其实无关森医生的念,我还是想要看到港口黑手党在你手中改变的样子。” “既然要认真去做,还是亲力亲为更有把握,不是吗?” 神宫寺奏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眉心渐渐舒展,但神色并没有多少温度,这也说明他很在意这件事,无法以轻松的态度随意处。 即便他向太宰治袒露了自己的过去,承诺会一直陪着对方,但对方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接近死亡的脚步,选择走上这条黢黑无光的道路。 他可以满足对方想要成为黑手党的心愿,但绝不会让其陷得太深。 而对方指出的问题,他也有了打算。 “治,你可以留在港口黑手党。”神宫寺奏的声线仍旧是带着冷意的清冽,比过去对太宰治说话时多了几分不可违抗的意味,“但你的手不能染血,我更不会让你接近危险,你明白了吗?” 说话间,他不禁加重了双手扣着少年肩膀的力度,也从侧面体现了他对此的重视程度。 太宰治对杀人并没有太浓厚的兴趣,撇了撇嘴,“这些都是你要做的事,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全部的计划了吧?” 看着太宰治对自己缓缓勾起了嘴角,神宫寺奏突然意识到对方原来是为了这个。 当时一心为了让对方远离黑手党,所以没有告诉过对方详细的计划,结果还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透露给对方。 想到太宰治进入黑手党来到他身边,借各种由掩饰自己对他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的关心,感受到了与自己同频呼应的情感后,神宫寺奏的神色慢慢散去了寒意,没有弧度的嘴角也向上弯起。 “好,我都告诉治。” 他扶着太宰治的肩来到沙发前,和对方一起坐下,一一讲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这层楼没有人看守,他可以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即便被人发现了迹象,也不妨碍他之后的行动。 在与太宰治的交流中,对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给予了解答。 “如果首领之位突然更替,必定会有反对的声音吧,要压制住他们也需要足够的人力与火力,对于外界的组织更不能松懈,如此下来资金就又成了问题,神宫寺,你会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神宫寺奏双腿交叠,一手托着下巴,偏头看向太宰治,“有先代首领‘朱玉’在前,相信会有更多人选择拥护我,而且我可不是普通的机器,资金问题完全可以从其他组织抽取。” 他对自己的统率能力还是很自信的,经过各方面权衡利弊之后,智的人不会选择和他作对。 至于老首领近年来不断拓张势力导致的资金短缺问题,他只要黑进敌对组织的金库,顷刻间就能划走全部财产。 没有了资金的支撑,那些组织基本就不攻自破了。 听到这么游刃有余的回答,太宰治诶了一声,像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你的能力也太作弊了吧?” 随意抽取其他人的资金什么的……简直就是点满了犯罪技能点。 “所以你之前用的那些钱里面,全都是自己的吗?” “皮夹里的是我自己的,因为随意动用信用卡会被港口黑手党发现,所以我都是直接挪用老首领的。” 太宰治露出揶揄的表情,“我就知道。” 神宫寺奏没说什么,反正之后这些都会是他的。 “话说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了……”太宰治凑近了些,指着他脖颈上的颈环说道,“这是用来控制你的东西吗?” 他不由在心里咋舌,竟然设计得跟项圈一样,总觉得有些恶趣味的暗示在里面。 比如说黑手党的狗……之类的。 “嗯。”神宫寺奏抬手摩挲了一下质地坚硬光滑的金属颈环,其实从前两天就没必要戴着了。 他垂下眼睫,上身缓缓靠向太宰治,“治,你帮我摘下来吧。” 太宰治看着面前神色平静如同精致人偶的少年,无言地眨着眼。 这个终于摆脱了控制的人形兵器,向他提出摘下束缚自己的颈环的请求。 “我早就想把它摘下来了,明明神宫寺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也只能戴上我给的项圈才对。”太宰治状似不满地鼓起面颊,故意把颈环说成项圈。 其实他已经有了私心,与其在本性孤傲的少年的护佑中飘忽不定,不如试着彻底将其从高处拉下,慢慢驯化成让自己满意的模样。 神宫寺奏对他的用词没有很在意,只当是小孩不知道这二者的区别,况且在这之前他都一直戴着这个为黑手党做事,说是“项圈”也不为过。 至于太宰治给他戴上项圈这句话,他也没当一回事,全当对方在表达不满了。 他对太宰治露出清浅的笑意,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语,随后又向太宰治靠近了些,微微低下头,抬手将垂在后颈的银发往旁边拨开。 “治,后面有个暗扣,按一下就可以了。” 太宰治对他的默认有种恍惚感,默默捏了捏手指,才向对方的后颈伸出手,手指摸到了冰凉的金属颈环后又摸索了几下,整个过程中不免碰到了对方的皮肤,传来温凉细腻的触感。 终于找到了暗扣后便按了下去,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那束缚在雪白脖颈上的颈环便松开脱落。 太宰治双手捏着颈环缓缓取下,银发少年随后也抬起了头,那双宛若神明般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他。 仅仅是为对方取下颈环这一举动,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仿佛成为了某种神圣的仪式,给予了太宰治从未体验过的命定之感。 这个受人觊觎,本性不羁的人形兵器,向他低下了头,将赋予对方束缚的权利交给了他…… 【太宰治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4】 太宰治被那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兀自拿着颈环翻看研究,掩饰自己被不明情绪影响的神色。 神宫寺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脖子上少了个束缚较之前好受一点,虽然他不需要呼吸,但戴着个硬邦邦的金属环还是会不适应。 又和太宰治坐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神宫寺奏让他早些休息,自己则是继续推进计划。 太宰治见他要离开,立刻露出不满神情,“你不是要时刻保护我吗?我现在可是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里诶,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睡吗!” 本想解释他会一直监控这层楼,而且森鸥外就在隔壁,对方也向他保证了会看顾好太宰治,但看到用力拍着床铺就差打滚的少年,到嘴边的话还是变了。 “好,我和治一起睡。” 难得治对他表露出这么任性的一面,稍微纵容一下也没关系。 神宫寺奏走向床边,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取下捆束头发的发绳放在床头柜,绸缎般的银发尽数披散下来,随后掀开被子和少年躺在一起。 太宰治平躺在另一侧,感受到床垫下沉得幅度,身子也微微向那边靠去,右眼被绷带遮挡,便眨着左眼看向边上的银发少年。 一直到关灯,他都在等待,只在心里默默想着,用那晦涩难辨的眼神暗示对方。 或许是他无声的暗示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对方早有这么做的打算,银发少年撑着床垫向他俯下身来,银发顺着肩头倾斜着垂下,伴随着脸颊上的痒意,额头上也被印上了柔软的啄吻。 “治,晚安。” “……”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6】 再次得到了晚安吻,太宰治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睛,与毫无生命体征的人形兵器依偎在一起陷入了沉眠。 一夜无梦。 隔天一早,神宫寺奏就把太宰治暂时交给了森鸥外看顾,在少年包含怨念的目光下离开,独自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在这途中,神宫寺奏想到自己夺取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位后仍有很多事要做,就不会时刻都守在太宰治身边,他需要在对方身边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保镖。 兰波实力不俗,但在那之后就会得到过去的情报,说不定会选择离开这里,虽然他在这之前会把导致他失忆的源头引入港口黑手党,却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其他人……如广津柳浪这类懂得审时度势、忠心于组织而非个人的人,也许能保护好太宰治,但岁数太大没还容易被对方忽悠。 正准备从港口黑手党所有成员中一一筛选,神宫寺奏撒出去的网就捕到了几只小羊,他坐车前往逮到小羊们的仓库,在走进去之前,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刚才好险,要不是织田你拉了我一把,我就被这小子刺中了。”先说话的人心有余悸道,随后又莫名不忿起来,“像这种不知死活偷黑手党东西的小孩一般都是直接处掉的,哪还会把他们原模原样地绑起来?” “……或许是上面有别的打算,况且他们也还只是孩子吧。”回应的是较为低沉的少年声音,语速不快,显出几分懒散木讷。 “也只有织田你这家伙会这么奇怪了,做为黑手党,身手又那么好,偏偏就是不愿杀人,不然肯定能坐到队长的位置吧?” “这是我……” 就在这时,神宫寺奏让身边的部下把仓库门打开,开门发出的声响打断了里面的对话。 见到新上任的少年干部缓步走进来,守在被堵住嘴捆绑住的孩子边上的两个成员瞥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侧身站在旁边等待指示。 神宫寺奏的目光在黑短发男人和红褐色短发的少年之间游移,随后落在了后者身上。* 察觉到少年干部的脚步停在了自己面前,织田作之助眨了下眼,视线转过去时就见那张昳丽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笑意,碎玉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其余人可以离开了,你,织田,留下来。” “……?” 第85章 人形兵器 你会喜欢他的 在目光落在红褐色短发少年的脸上的时候, 神宫寺奏就已经查出了对方的所有情报。 织田作之助,曾经是杀手,14岁金盆洗手, 从此再没有杀过人, 之后辗转来到港口黑手党做底层人员。 仅仅两秒钟的时间, 神宫寺奏便做出了决定。 在其他人相继离开仓库后,神宫寺奏没有立刻与织田作之助说明情况, 转头看向一旁被捆住手脚、恶狠狠瞪着这里的小羊们。 这批转移进仓库的货物就是用来引诱他们上钩的,本以为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钓到,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手了。 他让看守仓库的成员随时盯梢前来偷取货物的人, 如果是羊的成员就特意放走一两个回去向羊之王报信, 剩下的就暂时绑住不要多管。 现在仓库里的这几个也差不多没了作用, 羊之王中原中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神宫寺奏通过监控寻找到对方的身影, 估计没几分钟就会到这里,便让织田作之助给这些小羊松绑。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为什么新上司要单独把自己留下, 对其抓住羊成员很快又放掉的做法也感到茫然,但既然是上司的命令,他只好照做。 少年们虽然对港口黑手党忌惮不已,却仗着羊之王会来救自己而有了莫名的底气, 在被织田作之助解开绳索之后, 觉得这个银发少年一定是害怕被羊之王报复才会这么做。 “就算你良心发现,在羊之王来之前放了我们也没用, 你一定会受到羊之王的惩罚的!”其中一名少年在撕下封嘴的胶带以后面露得意地对神宫寺奏说道。 另外两个和他站在一起齐声附和, 但也只是与神宫寺奏保持距离,毕竟对方虽然也只有十来岁,但看上去不似好惹的类型。 神宫寺奏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 在位于中央的椅子前坐下,视线落在关闭着的仓库大门上,默默计算着羊之王抵达的时间。 织田作之助站在他身后,也后知后觉看向门口,这才知道对方抓这些小羊的目的是什么。 正当羊成员们对情况满头问号的时候,紧闭的仓库大门骤然被巨力破开,一股气流涌入,伴随着重重的撞击声,门口扬起了尘土,一个并不高大的少年身影出现在其中。 “中也!”羊成员们见到来救他们的熟悉身影,立即面露喜色,按捺不住就要朝门口跑去。 神宫寺奏没有拦他们,只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少年,后者看到等在仓库里的黑手党是谁以后,脸上的怒意忽地顿住,被意外与诧异取代。 中原中也一得知自己的同伴被港口黑手党抓住之后就火急火燎往逃出来的人所说的仓库赶来,他的同伴们没少在黑手党手里吃过亏,这次还是行事风格最恶劣的港口黑手党,他生怕自己来晚了就再也见不到这些同伴。 已经预想过在闯入仓库后会与里面的黑手党进行怎样的战斗,结果这几个被抓住的同伴齐齐向他跑来,看上去一点外伤都没有。 他的视线很快被坐在仓库中央的身影吸引了注意,警惕地看过去以后,没想到会是曾经在警局给予他肯定的那个少年。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又见面了,中也。”神宫寺奏与那双震惊地睁大的蓝眸视线交汇,神色自然地向其问好。 中原中也被这清冽的声音拉回现实,眉心不自觉皱起,“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是mafia吗?” “没错,我是mafia,而且还是干部。”神宫寺奏直接向他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他看着银发少年这身mafia标准套装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另一方面却不由为对方抓住自己同伴又放走的行为感到奇怪。 “你这么做就是想要引我过来吧?”除此之外中原中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但这么做未免也太大费周章,明明以之前的初印象,对方就算直接去擂钵街找他都没有问题。 神宫寺奏背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不置可否地勾起一边唇角,“确实如此,不过没有你伙伴的主动出击也很难实现呢。”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默,看着躲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们,对他的话无以反驳。 半晌后,他才对自己的同伴说道:“你们先离开,不要在外面逗留。” 这帮少年虽然不知道中原中也和这个银发少年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希望对方能狠狠教训mafia一顿,离开前还让中也不要放过他。 “……”同伴们走出仓库后,中原中也看着神宫寺奏再次拧紧眉头,“你到底是谁?应该不是叫关口吧?” “没错,那只是用来应付警察的假名。”神宫寺奏肯定地回答道,嘴角始终弯起弧度,“在港口黑手党,你可以叫我白夜。” 中原中也在心里念着这个不似真名的名字,也不继续追问,问道:“你把我引过来,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少年前几天还对他表达了期待,说的话也都让他心头一热,现在却以mafia的身份出现在眼前,强烈的割裂感让他无法准确地对其作出评判,也做不到对待其他mafia一样敌视。 他接下来的态度,取决于银发少年的真正目的。 神宫寺奏没有停顿,一手托着下巴,“我想邀请你加入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愣了一瞬后,声音瞬间拔高好几度,“你,你是在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就这么自信,觉得他一定会接受邀请加入啊!? 神宫寺奏面对他的质疑也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凤眸漫不经心地瞥着他,“你作为羊的首领应该也希望自己的同伴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吧?我可以给他们提供住所,保障生活的同时还可以提供学习条件,他们再也不用食不果腹,还会有更好的未来。” 这无疑是羊之王的软肋之一,中原中也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又沉下脸色。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实现这些的代价是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那么就不得不怀疑白夜想让他加入的目的了。 “为什么?”中原中也仍不能准确判定银发少年的性质,因为初印象还不错,他到现在都觉得对方不会像很多mafia一样表里不一。 神宫寺奏也不在意身后的织田作之助还在,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因为我想要重新构建港口黑手党的秩序,这过程中需要中也的力量。” 中原中也对这个回答有些诧异,虽然这不是一件坏事,但对方也只有十来岁,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干部,有首领压在头上只会举步维艰吧? 这么想着,他索性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神宫寺奏开口之前,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织田作之助忽然意识到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不适合被他听到,稍微迟疑了一瞬,就听到前面的少年声音响起。 “实不相瞒,三天后我会夺取首领之位,然后名正言顺地成为下一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届时欢迎你来黑手党大楼找我。” 神宫寺奏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轻抬起下巴神态自若,虽然看着很年轻,但周身气质却异常沉稳,稳重之中带着少年人的傲气与张扬,让人下意识相信他口中的狂妄之语。 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觉得他一定能在三天后坐上首领的位置,但偏偏是黑手党,因为现任首领的不智拓张,他们也深受其害,对港口黑手党心生厌恶。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却说要重建黑手党的秩序,他又控制不住想要知道对方想要建立的是怎样的新秩序。 中原中也越想越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对方拿捏住了,面上露出几分不爽,“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答应你?我可不会为黑手党做事……” 说到底,黑手党再怎么重建也是干些见不得光的事,一旦踏上这条路,就相当于把灵魂卖给了恶魔。 “我们虽然是mafia,但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神宫寺奏在褚发少年看似坚定的神色下淡声说道,“那就是一切可能威胁这座城市的存在。” 在得知对方的目的是维护横滨的和平后,中原中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如果对方真的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代表着羊的伙伴们都将得到宁静的生活。 这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信息的织田作之助总算找到说话的间隙。 “那个……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他不会被这个年轻的少年干部灭口吧? 神宫寺奏微微转过头,对这个有些茫然的少年弯起唇角,笑得深沉,“已经晚了,你已经是同谋了,织田。” 突然成了同谋的织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自己一个人思索了良久,心中仍有疑问,既然对方想要让他成为部下,之前他讲那些话又有什么用意…… 神宫寺奏看出他眼中的疑虑,直接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白夜,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又是要他带领羊走向正确的路,又是要他发挥自己的作用,但这一切都无法在离开了羊之后实现。 “我会那么说,只是想让中也明白怎样的身份就应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作为羊的首领,就应该起到领率作用,成为组织的风向标,即使你进入了mafia,脱离了羊,你的责任始终没有改变。” 神宫寺奏也知道他一时不会接受成为miafia,只表明自己的态度,能在很大程度上使其动摇,“我不需要你多效忠于我,但对组织、对这座城市必须持有一颗真心。” 在中原中也沉默的时候,他很快又一转话锋,“另外,只要你确定了要加入mafia,我会把有关你身世由来的情报一并送上。” 原本还在思索利弊的中原中也倏地抬眸,一双蓝眸写满了惊异,“真的假的!?你没在骗我?” 在擂钵街的废墟中醒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能力和身世充满好奇,银发少年的这一附赠条件无疑是再一次拿捏了他的软肋。 “我没必要骗你,毕竟你是我日后的同伴。” 神宫寺奏对每一个邀请合作的人都秉持着友好的态度,虽然想要让某人为自己做事,大多数时候只要有能够威胁到对方的信息就够了,但他想要的是能够延续下去的长久合作,以心换心才是这类合作的关键。 他能做到的就是言出必行,对每一个合作伙伴给予信任与尊敬,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内部的联结。 三日后他会成为新任首领,渴望知晓过去的兰波会得到答案,同样追寻着过去也想要构建未来的中原中也随后也会加入,成为兰波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的由。 这是神宫寺奏所期望的结果。 中原中也听他以同伴称呼自己,心下又是一动,这人姿态倨傲,一颦一笑都显出骨子里的骄矜,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会不由自主被对方浑然天成的气质吸引。 “白夜,你对每个成员都一视同仁吗?”中原中也沉下面色,扬声问道,“就比如你身后的成员,他在你眼里,是否也是同伴?” 对于这个问题,神宫寺奏只有一句话:“当然,前提是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中原中也看他神色淡淡,有问必答,不像是在骗他,直觉也告诉他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人。 虽然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因为一场因白濑而起的闹剧,第二次是对方的谋划,中原中也却从一开始就觉得白夜是个闪闪发光的人。 对方有着超乎少年外表的沉静与思维,有着溢于言表的自信与强大,在这个年纪就决定成为黑手党首领改变秩序,不求他人效忠于自己,仿佛比起自己,组织的一切才是重中之重。 这让他不禁想要留在对方身边见证他所说的新秩序,想要如对方所愿一般成为肩负起责任的更好的存在。 同时,也想和这样的人成为同伴。 【中原中也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8】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想着羊的未来,这个城市的未来,忽然觉得即便身陷漆黑的mafia,或许真的能做到对方所说的那样。 见他心中的动摇又强烈了几分,神宫寺奏心知这事算是成了一半,便从椅子上站起,抬脚走向仓库门口。 “你回去好好考虑吧,有必要的话还是和你的伙伴商量一下,他们有权知道这件事。”神宫寺奏在褚发少年面前停下脚步,念及对方那些羊同伴,觉得他们的想法可能会推动中原中也做出选择。 说完,他就从对方身边走过,肩上的大衣的衣摆飘起弧度,掠过少年的小腿。 “……”中原中也垂下头陷入沉思,在脚步声渐远后才转过身,望着那抹离开的身影,眼眸闪动。 【中原中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0】 …… 离开了仓库,在走到司机停车的位置之前,神宫寺奏回头看向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的少年。 “别紧张,织田。”他笑着给对方吃下一颗定心丸,“我一定会成为首领,你以后升职有望。” 织田作之助仍没搞清楚状况,他怎么就突然强行成了白夜干部的同谋,还被保证可以升职了? 这中间是不是跳过了什么? 而且如果在黑手党中升职的话,一般都是要为了组织做些杀人放火的事,这违背了他的信条。 “白夜先生,我只是普通的底层人员,很早之前就决定不杀人了,做不了什么。” 但这话一说出来,他就为现在的状况感到头疼,如果他拒绝的话,对方会不会直接灭口? 不过从刚才少年和羊之王的对话中判断,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这就够了。”神宫寺奏看中的就是他摒弃杀手身份后从未杀过人这一点,能够做到这点的人,性格和人品都不会太差。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眨了眨眼。 “听说你身手不错?” “所以……是要我做什么?” 神宫寺奏就等他这句话,“替我保护一个人,不要让他接近危险,不让他杀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联系我,你要做的就是这些。” 织田作之助又一琢磨,总觉得这事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白夜先生,组织里有不少成员实力比我强……” 你或许可以考虑换个人选…… “织田,你刚才听到了多少?”神宫寺奏没来由地问道。 “……都听到了。”织田作之助忽然感觉自己这是掉进了一个大坑。 “在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你听到的一切都是机密,我不可能随意放你走。”神宫寺奏露出了精于算计的清浅微笑,声音平静清冽,却似柔软的猫科动物暗中露出的利爪,“在这之前,你的行动都会在我的监视之中。” 织田作之助像是从没遇到这么不讲道的事,抬手把本就有些凌乱的短发抓得更乱。 “这算是强买强卖么?” “我相信你会喜欢这个工作的。”银发少年昂起了头,淡淡说出几个字,“给你十倍工资。” 底层黑手党人员一个月的工资还算丰厚,平时能吃得比较好,直接翻十倍的话相当于干了一个月,可以躺平十个月…… 没有人会不心动,但织田作之助还是决定去见了那个自己要保护的人再做定夺。 听到他慎重的打算以后,神宫寺奏点点头,“你会喜欢他的。” 除去经常吐黑泥和搞事情这两点,治这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 在带织田作之助去见太宰治之前,神宫寺奏先去处了那些试图从森鸥外口中套出首领情况的成员,如此一来他在港口黑手党中的压迫感更为强势,察觉出他心思的干部们都在权衡向他倒戈还是维持现状的利弊。 尾崎红叶再次在审问室遇到神宫寺奏,她注意到这次少年将颈环取了下来,神色依旧冷淡,却感觉比之前见到时要放松。 是取下了桎梏吗? 她多少也能从少年的行事中看出些什么,虽然身份不明,但对老首领的控制,在黑手党中的强硬手段,都在表明对方有着宏大的目标。 首领的位置怕是早就被对方预定了,只是在这之后的港口黑手党会走上怎样的道路…… 她对此持观望态度。 在神宫寺奏的人审问拷打企图挖取首领情报的成员时,织田作之助也在边上和对方一起旁观,在对方亲手处掉异心者之后,不禁有些好奇对方想要保护的会是怎样的人。 会有想保护的人,就说明有软肋,这对身处高位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他慢慢也想明白了一点,对方既然会把自己的软肋交给自己,就说明对方信任他。 但问题是在今天之前,他们根本不认识,白夜究竟是依据什么来评判他是否值得信任呢? 织田作之助跟着银发少年从地下审问室离开,其余部下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唯有他一人和对方一同进入了电梯。 在这期间,织田作之助都不知怎么措辞才好,总觉得现在还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电梯停在为住客提供的楼层,二人走出电梯,沿着长廊一路来到某个房间门口,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乱成一片的叫喊声。 有小女孩的叫声,也有少年的笑声,还有青年人的劝阻声。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竟然是小孩子么? 神宫寺奏抬手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在门扉上敲击了三下。 沉稳的敲门声落下后,门内的混乱声音还是没停,传来向门口接近的脚步声。 不多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只见森鸥外一脸疲惫地对神宫寺奏说道:“神宫寺君,你可算回来了,快把太宰君带回去吧……” 神宫寺奏看向房间里面,就看到黑发鸢眸的少年正一边坏笑一边追着金发萝莉,神色阴暗,瞳眸混沌,仿佛入魔一般向前方叫着逃跑的女孩伸出邪恶的爪牙。 “讨厌!笨蛋林太郎!快点把这个坏家伙送走!”已经被消除好几次身影的爱丽丝又气又急,关键就算森鸥外阻止了太宰治,她也一样会暂时消失,但为了兑现承诺,森鸥外不得不把少年留在身边看顾。 神宫寺奏及时走进房间,伸手按住了还想接近爱丽丝的太宰治,后者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仰头看着他。 “神宫寺,你好慢哦,我一秒都不想和这个萝莉控大叔待在一起了。”太宰治郁闷地撇撇嘴,心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随即余光便瞥见门口的陌生人影。 躲在森鸥外身后的爱丽丝气得嘟囔:“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 “我们回去吧,治。”神宫寺奏注意到太宰治视线落在门口,牵起他的手走过去,路过森鸥外时适当地问候了一声。 门外的织田作之助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貌似再次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信息。 白夜不是本名吗? 话说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吗? 他真的不会被灭口么? 从森鸥外的房间离开,房门随后关上,神宫寺奏带着太宰治站在织田作之助面前。 “治,这是织田……”神宫寺奏没有说下去,瞥了眼红褐色短发的少年。 织田作之助接收到这个眼神,微微俯下身和鸢眸少年对视,“你好,我是织田作之助。” 说话间,他也差不多解了神宫寺奏想要保护对方的原因,这个少年的手腕和脖颈处都有绷带缠绕的痕迹,右眼也用绷带遮住,貌似经常受伤,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放心这样的孩子一个人在黑手党。 太宰治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知道能被神宫寺奏亲自带到这里的人都是被认可了的,而且还特意介绍给自己认识,基本上就能确定神宫寺奏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神宫寺奏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来保护治。” “织田……作,好像这么叫会顺一点。”太宰治试着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下意识就顺着念下去了,索性就这么决定了,“就叫你织田作吧。” 织田作之助身边的人刚认识他都会下意识念成织田作,每次都会卡顿片刻才修正过来,这次在太宰治这里直接就被称作织田作了。 他没有强行要求对方念对,只当是小孩子心性天真调皮。 神宫寺奏见他们的初次见面还算顺利,而自己过一会还要离开一段时间,不如就先让二人互相熟悉一下。 “织田今天没什么事吧?不如先和治聊一会儿。” 他刚说完,太宰治握着他的手倏地抓紧,语调拔高道:“你这就要走了吗?万一织田作在你离开后变了一副嘴脸怎么办?你就这么放心让我单独和陌生人在一起吗?” “……”织田作之助刚想说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就听到太宰治的阴谋论,不由汗颜。 “我想应该不会的,”神宫寺奏像是要确认一般看向织田作之助,问道,“织田,你不会虐待小孩吧?” 织田作之助对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面露沉凝,“按来说,以我的精神状况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被神宫寺奏拿捏住了,虽然不太会和小孩打交道,但绝对不至于欺负对方。 太宰治却根本不在意他精神正不正常,只想让神宫寺奏也带上自己。 “神宫寺,你去做什么?我也要去。”白天的时候不带上他就算了,现在都快晚上了,他不想再一个人等待下去。 “我很快就能结束,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和织田……” “既然很快的话干脆也带上我,我正好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太宰治又找到一个由让他带上自己。 神宫寺奏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太适合吃饭前观看,他思索片刻,说道:“今天让织田陪你吃饭吧。” 说着,他扭头看向红褐色短发的少年。 织田作之助“啊”了一声,抬起手抓了把头发,“其实我今天打算去吃咖喱……看样子只能算了。” 如果对方真的要在这三天监控他的动向,这周说不定是吃不到咖喱了。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状似随口问道:“咖喱?很好吃吗?” “嗯,我每周都要去吃三次。”织田作之助点头回应。 神宫寺奏听他们说到这里,便猜到了太宰治的想法,而对方也松开了他的手,向织田作之助靠近了两步,偏过头对他说道:“决定了,我要和织田作一起去吃咖喱,神宫寺你就自己去忙吧。” 少年这么做的原因不言而喻,或许有一部分赌气的成分,也是知道神宫寺奏不放心他留在外面,只会加快速度尽快陪在他身边。 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的突然加入有些措手不及,明明刚才还说他会变成另一副面孔,现在就要和他一起去吃咖喱了…… 要说不愧是小孩子吗?想法变得真快。 不过对方想和神宫寺待在一起的话,这么做不会适得其反了吗? 神宫寺奏知道太宰治的打算,对方就是想利用和织田作之助出去的这段时间差,让他尽快解决了事情赶过去。 他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稳妥起见还是让对方和织田作之助在车里等自己一起去比较好。 “我知道了,你先和织田下楼,在我的车里等着。” 太宰治随即弯起嘴角,语气变得欢快起来,“那你要快点哦,不要让我等太久。”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对织田作之助说好自己的轿车停靠的位置,随后就先一步离开了这个楼层。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织田作之助才恍然,原来太宰治这么做反而能达到目的。 不过之所以能顺应自己的想法,还是因为神宫寺奏对他足够在意吧。 在银发少年进入电梯后,太宰治才收敛起笑意,双手放在脑后,抬脚向前方走去,“走了哦,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眨眨眼,跟在了这个不似平常孩子的少年身后。 二人等到了电梯后一同走进去,织田作之助就听到太宰治冷不丁开口了。 “织田作,你是怎么和神宫寺认识的?”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应该不算认识,我也不知道白夜先生是怎么选上我的。” 不如说是在对方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那个坑就已经在他脚下了。 “那就是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唯一露出来的左眼像是在评估着什么,“你身手肯定很好,貌似也杀过不少人,这一点从你双手的枪茧就能看出来……” 他还在寻找那一点特殊之处,神宫寺奏绝对不会仅从这方面就选择对方。 但他找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或许对方具有异能力,但也不是主要原因。 “真奇怪呢,除了性格天然以外,我没发现织田作的特殊之处。” 织田作之助兀自蜷起手指摩挲着自己手上的茧子,说道:“我曾经是杀手,但几年前已经决定不再杀人了。” 神宫寺奏也说过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太宰治随即睁大了眼睛,“看来就是这个了……话说你身为mafia竟然不杀人的吗?有够奇怪的。” 这在黑手党绝对是异类的存在吧? “嗯,所以只是底层人员。”工资能养活自己就行。 太宰治看着他发出“诶”的声音,随即一手摸着下巴,“让我想想,神宫寺是怎么把你骗……弄过来的……” 织田作之助假装没听到那个咬字清晰的“骗”字。 “首先,他肯定会给你加工资,啊,而且你到现在已经知道他这么多机密信息了,大概率也是他故意透露给你的,然后以此为由要挟你。” 说到这里,太宰治看着对方的反应露出唏嘘的表情,“啊呀啊呀,从一开始你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啊,真可怜。” “……”看着完全把自己掉坑里的过程复原出来的少年,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沉默。 他总觉得眼前的少年和神宫寺奏有几分相似,都让他无言以对。 第86章 人形兵器 狮神绝对不能被唤醒…… 太宰治早就猜测出神宫寺奏的系统可以迅速搜集到情报, 毕竟对方都可以随意黑进其他组织的财务系统转移资金了,在情报信息方面自然也是一样的作弊。 在数秒内得到对方的全部情报,经过主观判断做出决定, 织田作之助之所以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选上, 大概率是因为种种情报都表明对方是个老实人吧。 不过昨天才允许他进入港口黑手党, 今天就找到一个老实人保镖,神宫寺对他的保护欲未免太过旺盛了, 考虑得确实很周到,但总是有种过度保护的迹象, 过度到细想就会窒息的程度。 就这么怕失去他吗? 怕他离开以后,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既然是这样, 直接把他带在身边不就好了。 被神宫寺奏撇开不管五天的太宰治如此想到。 太宰治挥散脑海中的不满情绪, 继续和织田作之助插科打诨,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方为什么不再杀人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没有隐瞒, 直说自己在十四岁的时候读过一本书,深有感触, 书的作者把后半册送给了他,但却撕掉了结局,完善结局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由他来续写,但他认为杀了人的自己没有资格写小说, 于是他决定不再杀人。 太宰治听完认为这个放弃杀人的由十分新奇, 竟然是为了写小说,“那你现在写出来了吗?” “有试着写过, 但是一直觉得不满意。”织田作之助和对方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可能是我感悟还不够深,也可能是我并不适合写小说,但我还是会坚持下去的。” “如果一辈子都写不出来呢?你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吗?”太宰治不是很能解对方的想法。 “那就用我碌碌无为的人生为这个结局画上句点吧。”织田作之助看得很淡, 既然自己的感受就是书的结局,只是无法书写上去而已,也算是一种结果吧。 “……”太宰治看着他顿了片刻,没想到这人虽然一副老实相,某些时候却格外通透。 不知道神宫寺在面对这样的人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二人找到神宫寺奏的轿车后,司机已经接到指令坐在里面* ,他们一同坐了进去。 太宰治坐在了后座,而织田作之助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之后神宫寺奏会过来,选择坐在副驾驶座。 他们等了五分钟左右,就看到银发少年快步向这里走来,银发在脑后飘曳,衣摆随脚步翩跹,远远看去时能感受到未散的冷冽气息。 当银发少年拉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面上的冷意尽数消散,看了太宰治一眼,对织田作之助说:“织田,你常去的那家地址是哪?” 织田作之助说出了一个地址,神宫寺奏就让司机往那里开去。 太宰治靠在后座椅背上,抬头看着身边的银发少年,对他明知故问的做法笑而不语。 也就只有织田作之助这样的老实人意识不到了,换做森鸥外那样的老狐狸这时候已经在试探对方的底细了。 十五分钟后,轿车停在了一家店面不大的咖喱店门前。 “就是这家么?看上去平平无奇,真的会有那么好吃吗?”太宰治砸吧着嘴,忽然怀念起蟹肉饭来。 说到底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吃咖喱只是想让神宫寺奏尽早结束,他对这个咖喱饭并没有多少期待。 织田作之助向店门走去,闻言回过头,“其实也只是我个人很喜欢这家的口味,你们如果口味不同,也不一定会喜欢。” 神宫寺奏不需要进食,主要就是看太宰治想不想吃这家的咖喱,现在他已经结束了阶段性的工作可以陪在对方身边,不吃咖喱去别的店也是可以的。 “治,你想吃吗?” “来都来了,就尝试一下织田作最喜欢的那个口味吧。”太宰治拉着神宫寺奏的手跟了进去。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缠着绷带的手,这好像是太宰治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看来昨天晚上的交流起到作用了,对方也认可了他。 咖喱店老板是个看上去很热情和善的中年男人,一看到老顾客就笑着问好,“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咖喱已经热着了。” “嗯,”织田作之助拉开椅子坐下,在太宰治坐在他身边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确定要和我吃一个口味吗?可能会有点辣。” 到目前为止,老板说他是唯一一个吃了特辣口味还面不改色的。 “有点辣也无所谓吧,我还是想尝试一下织田作喜欢的口味。”太宰治对这个思想清奇的人有点兴趣,包括他的喜好。 织田作之助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问,听到太宰治要了一份和自己一样的咖喱后,发现神宫寺奏并没有点餐,不免生出疑问来。 “那个……”他想要问对方,却在应该如何称呼对方顿住。 神宫寺是本名,白夜是在黑手党的假名,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叫对方比较好? 神宫寺奏意识到他想和自己说话,直接说道:“边上没有mafia的时候叫我神宫寺就行。” “好……”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神宫寺,你不吃吗?还是说不喜欢吃咖喱。” “他不用吃东西。”太宰治替神宫寺奏做了回答,没有说明他机器人的身份,模棱两可道,“只要喝水就能补充能量哦。” “诶,真的可以做到吗?”织田作之助着实被这超人般的体质惊到了,猜想莫非是什么特殊异能。 神宫寺奏静静坐在太宰治身边,看着他和织田作之助交流的背影,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太宰治看到一脸惊讶的织田作之助,忽然有种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相信的感觉,索性咧开嘴笑着胡乱编道:“其实神宫寺是外星生物哦,他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不然就会被同化成普通人,所以只能喝水。” 织田作之助像是没看出他笑中的不怀好意,对这个仿佛科幻作品中才会出现的设定陷入沉思。 “所以……是真实存在的么?”良久,他将那双并无波动的蓝色眼眸移向神宫寺奏,好似在寻找对方的异于常人之处。 神宫寺奏对于太宰治的玩闹心一直都很纵容,在对方编造出关于自己的故事后也神色如常,面对织田作之助的问题也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噗——”太宰治见他把自己胡诌的话当真了,还一脸认真地问神宫寺,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可能?那都是我编出来的,你这就相信了啊,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被他这样笑话也不觉得窘迫,反倒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嗯……我觉得这世界上出现什么事都有可能……” 太宰治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心情也莫名舒畅不少,怪不得神宫寺奏会选择对方,和老实天然的人相处确实很有意思。 “没想到你是个爱好幻想的人,那你就不该写什么写实小说,而是幻想类题材吧?” 神宫寺奏对织田作之助写小说的事没了解太多,听到太宰治和对方聊起写小说,才对织田作之助不再杀人的原因有所了解。 织田作之助被一本没有结局的书改变,或许其他人对此难以解,但神宫寺奏觉得这个由足够充分。 因为想要探寻杀手不再杀人的原因,从而成为这样的人体验对方的感受,织田作之助自此就已经是书中的人了,他只要用自己的生命完成这部小说即可。 而神宫寺奏选择去爱一个人的由也大同小异,因为感受过被人爱着的温暖,他也将这分温暖传递给别人,在这个过程中寻找自己能够爱人的证明。 太宰治发现自己在和织田作之助说话的时候,神宫寺奏几乎不说话,每次回头看他都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仿佛只要注视着自己就足够了。 他想起来神宫寺奏不喜欢接触人类的说辞,虽然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因为黑手党的原因接触了很多人,但他能感受到神宫寺游离在外的状态。 太宰治尚且还会嬉笑着和织田作之助说话,但神宫寺完全不主动开口,面对疑问也是很平淡简洁的回应。 他或许可以做到八面玲珑,但却不屑于这么做,就这么端坐自己的高位上俯视别人,淡漠又孤高。 然而这样的人,却会在面对太宰治的时候微微垂首,把他拉得离自己近些,用那双不容一物的疏离眼眸注视着他,眼中冰雪消融,给予他这份独一无二的温柔。 太宰治很享受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柔,一面贪婪地接受,一面又惶恐不安地想要死死攥在手里,在看到默默游离于他与织田作之助之外的少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却想要让对方也加入其中。 但他还没做什么,做好的咖喱饭就端到了面前,这个念头只好就此打消。 这份咖喱看上去就是很平常的咖喱饭,热气氤氲,微微的辛辣气息飘散出来。 太宰治拿起勺子,看到织田作之助毫无犹豫地吃下一口,神色不变地咀嚼着,接着又吃了第二口。 貌似很好吃的样子……太宰治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舀了一勺,啊呜一口含进嘴里,谁知刚咀嚼两下就立刻变了脸色。 “好辣……好辣好辣……”他拧紧了眉心,面色痛苦地感受着舌头瞬间被霸道无比的火热辣意侵袭,艰难地吞咽下去后喉咙灼热得仿佛能喷出火来。 织田作之助见他被辣得脸都泛起了淡红,估摸着这对其他人来说果然还是太辣了,“如果接受不了还是不要勉强。” 神宫寺奏也觉得吃太辣的对肠胃不好,而且感受到辣的是痛觉,怕痛的太宰治吃辣也属实是自虐行为了。 他把水放到太宰治手边,注意到对方都被辣出生性泪水了,伸手把挂在眼角的水痕抹去,“治,换一个淡一点的口味吧。” 太宰治感受到眼角处的温凉触感,抬眸看过去,本来还想坚持,但面对那双凤眸的注视却放弃了。 “好吧,也算是见识到织田作的口味有多变态了。”他的舌头依然传来隐隐刺痛,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我可能再也不会吃辣咖喱了。” 果然只有蟹肉饭不会背叛他。 神宫寺奏把这盘辣到变态的咖喱饭拿到边上,让老板给太宰治再做一份不辣的,老板闻言露出并不意外的笑意。 太宰治喝完一整杯水才稍微缓解了辣意,唇上微微发麻,泛着热意,不用看也知道是被辣红了。 换了一份不辣的咖喱后,他才埋头吃起来,偶尔抬起头就看到身旁的织田作之助把那盘辣咖喱吃得干干净净,不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从这次以后,太宰治就确定了织田作之助身为强者的真实实力,连变态辣都能面无表情甚至享受地吃下去的人绝对是强者无疑了。 吃完咖喱后,神宫寺奏没有强行把织田作之助带回港口黑手党放在身边监管,而是让对方该回哪回哪,只要明天准时到他那里报到就行。 织田作之助面露疑惑:“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泄露出去吗?” 之前还用这一点威胁他来着…… “我知道织田的人际关系很干净,而且一旦有人试图接近你都会提前被我察觉,所以不要紧。”神宫寺奏在这番接触之后也确定对方不是会随意泄密的人,彼此都给予对方一些信任和尊重才有利于长久的合作。 “……”织田作之助再次被他坦然又游刃有余的态度触动到,忽然觉得对方和近日传闻里的白夜截然不同,反而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对方以强势冷硬的面目行走在港口黑手党中,处一些老首领的亲信时更是毫不手软,现在看来都是为了夺取首领位置以改变秩序所必须做的事。 无论是对他说的话,还是面对小孩时的态度,都意外的流露出一丝温柔。 织田作之助觉得港口黑手党在对方手里,或许真的能迎来全新的转变…… …… 神宫寺奏在带太宰治回港口黑手党之前,让司机开到他们之前住的房子附近,和太宰治一起回去拿了些东西。 因为那天晚上不想提前暴露行踪,太宰治把定位的环形挂坠和所有通讯装备都留在了房间里,既然已经可以留在黑手党,这些东西还是重新放在身边比较好。 主要是和某森姓萝莉控待了一天,他实在无聊得没有事做,最后只能和爱丽丝玩你逃我追的游戏了。 神宫寺奏把放在枕头上的挂坠拿起来,俯身给太宰治戴上,随后与对方视线相对,“治,以后不要再把它随意取下来了。” 太宰治却好似有些不满,“既然你那么不放心,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在身边?” “有些事我不希望治看到。” “如果你觉得我接受不了那些杀人场面的话,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太宰治撇撇嘴,继续道,“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我的意愿就是你的意愿,所以不可以再把我丢到一边。” “……”神宫寺奏再度估量起对方跟在自己身边的风险,一旦他成为首领,就是众矢之的,届时他身边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那他就承担起这份无以推辞的责任好了,相信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兼顾这些。 如果不是能一直运行下去、不会疲惫的人形兵器,他再怎么样都不会同意对方的要求。 “好,我不会把你丢在一边。”但保镖还是必要的,谁都不能保证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面对神宫寺奏的再一次纵容,太宰治脸上笑意更深,有种自己无论怎么得寸进尺都不会被拒绝的感觉。 太宰治把手机和游戏机都带在了身上,觉得拿这些就足够了,坐上车后才看到神宫寺奏把螃蟹抱枕也拿了出来。 “神宫寺,你不觉得拿着这个从mafia面前走过会被他们私下谈论吗?”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众人眼里的冷面干部手里拿着一个软绵绵胖乎乎的螃蟹抱枕,面如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路过,绝对会引起热烈讨论的吧? 如此一来,神宫寺刚建立起来的形象不就完全崩塌了吗? 神宫寺奏觉得他说得有道,就把抱枕放在了他手里,“嗯,那还是治拿着吧,毕竟也是给你带的。” “……”太宰治拿着抱枕顿时不知说什么,“明明是你擅自拿上的……” 弄得好像他多喜欢这个抱枕似的。 “我觉得治在那里会想念它,而且你不是经常抱着它吗?”神宫寺奏记得前些天对方玩手机打游戏的时候还一直抱着。 “那是你觉得。”太宰治说着,捏住抱枕的两个蟹钳,低头摆弄起来。 神宫寺奏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抬手在对方的发顶摸了一把,然后便得到了太宰治控诉的目光。 他们回到港口黑手党大楼时,一路上没碰上几个人,也没有人会关注神宫寺奏身边。 进入房间后,神宫寺奏就让太宰治先去洗漱,随后自己也泡了会澡顺便补充些能源。 在神宫寺奏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拨开银发露出后颈的时候,太宰治无意间看到他后颈上缀着的一点红痣,之前完全没有留意过。 视线一移,才发现对方的后脖颈正中偏下的位置有一处形状扁长的细缝。 他凑近了去看,发现这道纸片薄的缝隙与之前颈环的位置相对应。 上次他拿着颈环查看了一番,没发现后面有可以插入其中的薄片状物体,现在看来是被对方取下来了,而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可想而知。 他这么想着,伸手在那道接口一般的窄缝上抚摸。 他原本也只是随意一摸,然而正吹着头发的银发少年动作忽然一顿,肩膀也微微缩了一下,侧身躲开他的手指,偏着头看向他。 当那双清凌凌的凤眸轻轻瞥过来时,太宰治的心兀自跳了跳,下意识捻着手指。 神宫寺刚才……躲开了…… 太宰治忽略掉心头产生的莫名情绪,想到平时这里都会被对方束在脑后的头发遮挡住,但还是有可能会被人看到,或许应该用什么东西遮挡住。 一直到入睡前,太宰治都在思考要给神宫寺奏选择什么形式的遮挡物。 神宫寺奏没把少年之前的突然之举放在心上,他知道对方迟早会发现这个人为制造的缝隙。 这在戴上颈环的那一刻就已经留下了,他没有像人一样的自愈能力,所以也就一直留着这个痕迹,不过并不影响他各方面的行动。 芯片都被他销毁,相关技术人员也都控制起来,不出意外是不会有人能用这种办法控制他了。 入睡前,他如往常一样在太宰治额头落下晚安吻,随后平静地躺在对方身边。 他正要阖上眼,就见面前的少年忽然对他伸出手,指端落在他的脖颈上。 “神宫寺,我想给你这里戴一个东西。”太宰治觉得对方一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也就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 他要把印刻着自己姓名的东西给对方戴上,彻底打上自己的标记。 神宫寺奏被他触摸到的地方传来轻微的痒意,对他这个想法并不抵触。 治还是小孩,会有一些天真的想法很正常,毕竟刚才也看到了他脖子后面的细缝。 “治想给我戴什么?”如果是脖子的话,也只有颈环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太宰治收回手,想到神宫寺戴着自己定制的颈环的模样,眸中情绪微闪。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38】 神宫寺奏没再去问,阖上眼陪对方入眠,意识始终活跃在自己时刻监控的区域。 …… 隔天早上,神宫寺奏如常行走在黑手党大楼,偶尔在外处与其他组织的摩擦事件。 太宰治得偿所愿跟着他到处跑,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在他这里完全接受良好。 被雇做保镖的织田作之助也一直在少年身边,虽然没有遇到什么袭击事件,但也秉持着职业操守,没有一丝松懈。 在神宫寺奏的计划稳步进行的时候,身在擂钵街据点的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问了成员们一个问题。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有人愿意出钱资助你们,帮你们改善生活,还有机会去学习知识,不用继续在擂钵街挣扎生存,你们觉得怎么样?” 有的成员比他还要小,听到这个问题咯咯笑了起来,“如果是真的话当然很好啊,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啦,这种事发在只有梦里才会生吧。” “而且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资助我们?”另一个同伴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真实现象。 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就像是老鼠一样四处乱窜,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以至于都成了警局的常客。 他们经历得多了,也就不抱期望于别人了,只要力所能及地活着就够了。 中原中也听到大家类似的想法,神色愈发沉凝,果然大家还是期望着能有这样的事发生,只是不敢想罢了。 “中也,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想知道大家的想法……”不擅长撒谎的中原中也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撇开视线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其他人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对他说道:“我们有中也在就够了,相信你可以带我们去到更好的未来。” 看着每个人坚定的笑脸,中原中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所承担的责任,心中也不再犹豫。 “嗯,我会努力去实现这个未来的……” 三天后,盘踞在港口黑手党头顶的乌云已有些时日,被所有人关注忌惮的少年干部也在这一天亲手拨开云雾,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野心与实力。 当天,久病不愈的老首领在临终前亲自写下了传位手谕,还有清晰的视频口述作为佐证。 银发少年在干部会议上将这些一并拿出,在其余干部的沉默注视下顺成章地成为了下一任首领。 他双手交叠抵着下巴,弯起眼眸,笑意全无温度。 “诸位,接下来请多指教。” 这次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并没有不识相的人节外生枝。 下午,坐在首领办公室里的神宫寺奏等到了前来见他的中原中也。 在办公室里打着游戏的太宰治看到来人,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惕地看着对方说道:“这么不是小矮子羊之王吗?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才会来的啊……”中原中也似乎也没想到会碰到他,上次就被对方气得不轻,但碍于神宫寺奏在场就没有发作得太厉害,“说了不要叫我羊之王,也不要说我矮……” 神宫寺奏对太宰治解释道:“治,中也以后就是我们的同伴了,要和他好好相处。” 中原中也并没有直说自己愿意成为对方的部下,但在这一天过来就已经表明了来意,兀自抓了把头发。 “诶?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太宰治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神宫寺奏肯定又瞒着他做了什么,不由撇撇嘴。 不过还真把羊之王拐进黑手党了,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你抛弃那些小羊了吗?不对……这应该是你进入港口黑手党的条件之一。”太宰治自言自语般嘀咕道。 “……”中原中也默默捏紧了拳头。 神宫寺奏知道中原中也过来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太宰治的存在会妨碍他说出来,就让守在门口的织田作之助先带对方出去逛一圈,暂时回避他们的谈话。 太宰治离开前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了良久,像是在防范着什么,随后才不情不愿地和织田作之助一同走出去。 不久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神宫寺奏和中原中也二人,后者看着对方沉静的面容开口道: “白夜,我会如你所愿成为黑手党一员,前提是你要兑现承诺。” 神宫寺奏点了下头,不夹杂任何杂质的凤眸平静地望着他,“我会的,欢迎你加入我们,中也。” 中原中也得到了允诺,神色变得郑重,稍稍俯背垂首,敛下眼睫说道:“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左右手,也会是你最有力的武器,替你清除一切障碍,向你献上忠诚。” “向我么?”神宫寺奏对此并不抱有期待,没想到对方亲口说了出来,眉眼弯起,“貌似也不错呢。” 见过也经历过太多背叛反目,难得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这种话,如果是中原中也的话,他觉得这份诚意永远都不会变质。 中也是个纯粹的人。 中原中也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浮现笑意,心神微微晃动。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他感到高兴了吗? 中原中也之所以没有像之前对方所说的那样忠心于组织或是这座城市,是因为真正触动到他的,是对方这个人。 对方的念,对方的承诺,都出自对方的意愿,他受其鼓舞,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之后转变了思绪,明白了要实现所想的未来都系于这个人身上。 他忠于这样的未来,也就是忠于这个人。 神宫寺奏随后拿出了另一份他承诺过的情报,手指按在厚厚一沓文件上轻轻摩挲。 “这些就是我找到的所有关于你身世的情报,你现在就可以拿回去,就当做是你进入港口黑手党的新人礼了……” 说完他又思索了一下,不免觉得这个新人礼有些磕碜,随即想到与之相关联的兰波,觉得到时候可以让对方再送点什么给中也。 中原中也看着近在眼前的文件,不禁放轻了呼吸,湛蓝眼眸微微晃动。 这里面……有他过去的信息…… 神宫寺奏将文件向前推出一段距离,收回手后看着褚发少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中也,不论你看完会是什么感受,但我希望你能记住——” “你有健全的人格,强大的能力,以及敢于承担责任的心,这就是你。” “……”中原中也面容微愣,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伸出手拿过这份文件,“嗯,我会记住的。” “谢谢你,白夜。” 【中原中也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5】 交付完承诺的情报,神宫寺奏才说:“其实我本名叫神宫寺奏,私下的时候叫我神宫寺就好。” “诶?又是假名吗?”中原中也感觉对方仿佛一个套娃,揭开一个身份还有另一层。 神宫寺奏沉吟着说道:“不算是假名,白夜是我的实验代号。” 中原中也茫然地眨了眨眼,“实验代号?” “对,其实我并不完全是人类,”神宫寺奏丝毫不介意把这事告知对方,顺便提了一句,“如果你对这件事感兴趣的话,可以问一个人,他和你有些关系。” 中原中也还在为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怔愣,慢半拍才问:“是谁?” “他叫兰波,大概明天就会和你见面了。” “哦……” 中原中也只能把疑问憋回去,等着明天问这个叫兰波的人,随后就与神宫寺奏道别,根据对方的安排去找在新人时期引导自己的老师。 他走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另一个合作者也前来造访。 正是兰波。 神宫寺奏二话不说就把情报交给了对方,让他回去好好阅览,是去是留都取决于他自己。 兰波近几日基本都在他身边做事,越发体会到白夜身为人形兵器所具有的人性的一面,他觉得如果不是太让他震惊的过去,应该还是会继续留在这个人身边。 对银发少年表达了感谢之后,兰波便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有一整面墙都是能观望到横滨海港景象的玻璃窗,外面红霞满天,斜阳隐没在边际线,残阳余晖映照在这座海港城市,美不胜收。 神宫寺奏将这份美好尽收眼底,随后面向眼前的文件,垂下眼眸进入工作状态。 港口黑手党更换首领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大组织都在关注这件事。 有同样是黑手党的组织觉得这会是一个扳倒港口黑手党的好机会,首领之位更替的那段时间会是最混乱的时期,港口黑手党正忙于解决内部争端,自然无暇应对外部的挑战。 于是各大组织开始虎视眈眈,召集了人手随时准备向港口黑手党发起突袭。 而官方机构也没忽视这一消息,在拿到新首领的情报后,部分知情人士陷入了沉思。 曾经目睹过白夜的研究实验的种田山头火看着情报微微蹙眉,递交情报的少年部下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出声问道: “种田长官,这个新首领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据坂口安吾所知的全部信息,这个新上任的首领貌似是被港口黑手党的先代首领从研究所夺去的人形兵器,十年间利用对方做尽坏事,如今更是被脱离掌控的对方夺走了首领之位,彻底失去了继续制霸横滨的可能。 而这个恢复自主意识的人形兵器坐上首领之位后会怎么做,暂时无人能解答,只能继续观望。 “安吾,你知道另一个被秘密管控的人形兵器吧?”种田山头火沉声道。 “嗯,知道。”他记得另一个代号为狮神。 “当初发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形兵器后,研究所意外唤醒白夜,之后只专注研究白夜的性能,白夜拥有灭世能力,幸而志不在此,研究才得以继续,创造他们的技术更是无从获知,完全超出了我们目前的认知,而狮神至今都在沉眠之中,没人敢再唤醒这个沉睡的人形兵器。” “对于这两个人形兵器的出现,研究所对他们的来历做出猜想……” 坂口安吾不自觉吞了口唾液,放缓呼吸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们认为……他们的出现与某件事物有关。”种田山头火压低了声音。 “某件事物……?” “是可以撼动世界根基、从虚无中创造又能将一切化作虚无的事物。” 坂口安吾听到这里,差不多解了,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 种田山头火见他明白过来,缓缓点头,“没错,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世界根基的动摇,白夜尚且有待观察……” “狮神绝对不能被唤醒。” 第87章 人形兵器 你们都在啊 十年前, 横滨出现了两具状似活人却毫无生命体征的人形生物。 政府第一时间将他们收容起来,下设研究所专门探寻这两具身体的异常之处。 二者都是少年模样,其中仅有一具能找到对应的身份信息, 身上的铭牌写着“狮子神皓”, 故而代号为狮神。 另一个则是有着一头月辉般的银发, 沉睡的面容沉静而神圣,研究人员称其为白夜。 在初期研究中, 研究人员意外唤醒了白夜。 醒来的白夜表现出了几近于无的生存意志,他有作为人类的名字, 有过去的记忆, 却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研究人员经过与白夜的交流和各种实验结果, 最终得出对方被不明力量改造成为超越时代的人形兵器, 各项被探知到的能力都足以在不知不觉间覆灭一个国家, 乃至整个世界。 因此, 研究人员立刻将仍在沉睡中的狮神转移封存,这是在无从得知其人格与善恶与否的情况下, 避免灾难的唯一方式。 不久后,毫无生的意志的白夜自主选择抹除了过去作为人类的记忆,正式宣告自己作为人类的死亡,从此作为无心的人形机器存在于世。 直到研究所的黑手党卧底控制了白夜, 命令对方清洗了所有研究人员, 最终拿到了那份没有完全删尽的研究记录。 自此,白夜沦为黑手党进行秘密杀戮的工具, 横滨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暗影。 特务科采取过很多方法试图夺回白夜, 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挑战未知的人性去唤醒狮神与白夜抗衡。 时至今日, 已有十年有余,白夜取代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使得横滨黑手党转进全新的篇章。 而狮神一直被封存在秘密的收容所中,在绝对干燥接触不到水分的密闭空间中沉睡,而且他也将继续封存下去,十年、百年乃至千年…… …… 在被多方势力关注的局势之下,刚上任的神宫寺奏在组织内有条不紊地部署工作。 表面是医生,实则是协助工作的森鸥外担任着助一职,偶尔替他处一些书面工作。 决定加入港口黑手党并获悉过往的中原中也因年纪尚小,被安排在尾崎红叶手下跟随学习。 在刚看过自己过去的情报后,中原中也还是受到了冲击,但他始终记得神宫寺奏对他说过的话,在那之后也与对方谈过一次,慢慢就接受了这件事。 同样拿到情报的兰波在做好心准备后打开了文件,也在读完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 是法国的情报员,曾有过搭档,却在横滨的一次任务中因不明原因被对方背叛,造成混乱导致他们所在的异能实验所发生爆炸。 因为只是从外界所有记录中搜集来的情报,那天发生实验所的冲突除了失忆的兰波,也就只有另一个当事人魏尔伦知道。 带着这个疑问看下去,兰波才发现那时候他们调查的人工异能造物依旧在横滨,并且在神宫寺奏的邀请下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看到最后,兰波并没有借助这些信息回想起具体的画面,他心中疑窦丛生,沉默地拿起失忆起就在身边的那顶帽子。 情报中写到,这帽子中镶着一圈特殊材质的金属,可以帮助人造异能的发挥更稳定。 这无疑是他送给那个人的。 即使得到了这些信息,兰波仍有一种割裂感,因为情报中的谍报员在记录者笔下已经死去,而失去记忆的他仿佛成为了全新的个体。 他或许对过往事件的具体细节存有好奇,但这一切都蒙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求知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想要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的由又多了一个,他想试着和那个孩子接触,或许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过去被他遗忘的感情。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兰波见到了中原中也,并把那顶帽子送给了对方。 他们是全然陌生的关系,但又被联系在一起。 然而如今他们再次产生联系,这背后少不了神宫寺奏的推动。 对于兰波的疑问,神宫寺奏只是说这样才能最高效地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或许是指曾经他与搭档之间的矛盾,也可能是让他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的由,或者两者都有,无论是哪一个,他们每个人那都能从中获益。 中原中也收下帽子后,出于对神宫寺奏身份的好奇,向兰波提出了问题。 兰波对神宫寺奏的了解也不算太多,只知道对方是被港口黑手党控制了十年的人形兵器,半月前才脱离控制,并且与他交易,一步步夺走首领之位。 意识到神宫寺奏和自己是同一类存在,刚得知真相的中原中也少了很多迷茫,坚定地投入进港口黑手党的工作之中。 在收集每个羊成员的信息并着手安排他们进入新的居所的工作过程中,中原中也经常去神宫寺奏的办公室提交材料,顺便和对方交谈几句。 越是和神宫寺奏接触,中原中也就越觉得他好,对方甚至会亲自带人前往羊在擂钵街的据点,送给那些成员食物与生活用品。 乍一见到黑手党打扮的少年来访,羊成员们都保持着警惕,但在看到换了一副装扮的中原中也后被对方安抚下来。 他们大多都是小孩,解释再多也不一定能明白神宫寺奏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给予他们帮助,中也加入了黑手党,是不是要抛弃他们。 但中原中也告诉他们,他会和神宫寺奏一同创造横滨更好的未来,重新建立黑手党的秩序,第一步就是安顿好所有伙伴,孩子们便对他们的话充满了憧憬。 至于还在拘留所中的白濑,等他出来再依情况安排后续的工作。 神宫寺奏见中原中也一个人就安抚好所有人,觉得他确实改变了很多,在一同坐车离开后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中也,这些天你成长了很多。”不如说是少年经历了沉淀,心境平稳了很多。 “都是从首领和红叶姐那学来的。”中原中也被他毫不吝啬地夸奖后,面色微红,眨着眼谦逊道。 在比较严肃的时候,他并不会直呼神宫寺奏的名字,而是以首领代替,也掩饰了心中的不自然情绪。 【中原中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45】 经过这两天和中原中也的接触,基本上每次都会增加好感,十分稳定。 坐在神宫寺奏另一侧的太宰治没错过他变得有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莫名觉得对方看向神宫寺的眼神黏黏糊糊的,很是碍眼。 “喂,你看着他脸红个什么劲?像个黏糊糊的蛞蝓似的,说你成长了是因为你本来就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而已……”太宰治十分不客气地出声嘲讽,“就像你那可怜得容易让人忽视的身高一样,初始值只有指甲盖那么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指,拇指在指腹处比划了个极短小的距离。 “……你说谁是蛞蝓!?就算我成长空间大,但也是会继续成长的啊!”猝不及防被讽刺了的中原中也声音陡然拔高,如果不是神宫寺奏在旁边,而且对方还是他重要的人,不然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看来你对自己贫瘠的身高还蛮抱有期待的嘛,没用的哦,无论你怎么长,也依然和软体动物一样让人讨厌……” “所以为什么是软体动物啊?!” 太宰治鄙夷地瞥他一眼,“当然是因为你和它们一样黏糊糊,所以离我和神宫寺远点,不要让你的粘液碰到我们。” “是你单方面这么觉得吧,而且我也没有靠近你,只是和神宫寺说话而已,你不要太过分了……”中原中也渐渐察觉到太宰治对自己的敌意都源于他与神宫寺奏的接触,好像自己要跟他抢走对方似的。 就像小孩子霸占心爱的玩具一样,他觉得对方太过幼稚。 这种时候,神宫寺奏都不会刻意管他们,他觉得太宰治会和别人吵吵闹闹是正常的小孩子行为,而且也显得更活泼了。 太宰治还在嘟囔:“那你不要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他啊。” 中原中也无语,换做是任何人面对神宫寺奏都不可能平静的吧,把他的眼神说成是恶心也太过分了。 他索性扭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啊啦,被我揭穿了吧?”太宰治将他的沉默当做无言以对,仍不依不饶。 他的预感是对的,只要神宫寺奏遇到越来越多的人,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就越多。 不止是中原中也,还有念达成共识进入合作模式的森鸥外,交易结束后依然选择留下的兰波,以及被忽悠着当了保镖的织田作之助,他们或多或少都关注着神宫寺奏的举动。 而神宫寺奏对他们的态度也还算温和,也说过他们都是同伴,虽然对他们的照顾程度比不上太宰治自己,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危机感。 人的欲望就是一个越填越大的口子,永远不会满足。 他在得到神宫寺奏给予的安定感后,即使对方时常陪在身边,但还是会因为他人的眼神变得不安,对于众人对神宫寺奏的关注,他只想将这些视线全部隔绝,一个人独占对方,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神宫寺奏虽然没有管二人的吵闹,但还是要在太宰治的一些措辞和态度方面予以纠正。 “治,中也是同伴,你要注意用词,不能这么说他。” “神宫寺,你怎么帮他说话?”太宰治睁大了眼睛,瘪着嘴面露不满,“难道你曾经的承诺都是假的吗?” 说好他是唯一的呢!? 神宫寺奏觉得这与他对太宰治的承诺无直接联系,“都是真的,但我也不希望同伴之间产生分歧。” “……”太宰治的智告诉自己确实是这样,但潜意识里还是警惕所有靠近神宫寺奏的人。 他怕会有取代自己的存在出现…… 中原中也不再沉默,他本来就没把太宰治的话放心上,“神宫寺你放心吧,他是挑拨不到我的。” 他要做最成熟稳重的那个,然后站在高处鄙视幼稚鬼太宰治。 在所有人都平静下来后,神宫寺奏伸手按在了太宰治的手手,将其牢牢地握在手心。 他知道很多时候不用多说什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反而能传达出更多。 太宰治漂浮不定的心绪再次被他安抚下来,因为自己的体温影响,对方如玉石般温凉细腻的掌心慢慢染上了温度。 在回港口黑手党的路上,计划着在必经之路埋伏的敌对组织成员还未行动,就被神宫寺奏事先安排的黑蜥蜴小队清干净,也截获了不少武器作为填补。 回到黑手党大楼之后,神宫寺奏按照时间表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准时结束工作,陪太宰治在房间打发时间。 他在这次任务中虽然不需要休息,但因为答应过太宰治,所以合安排了工作日程表,多余的工作就交给森鸥外处,每天都能准时下班。 神宫寺奏看太宰治总是拿着游戏机玩,要不就是盯着手机刷着网页,觉得一直这样也不行,决定在局势稳定之后抽出一天时间陪对方出去走走。 在他事先跟太宰治说了这个打算后,对方先是眨了眨眼,随后抿着嘴问:“只有我们两个?” 神宫寺奏心想叫上其他人一起也不是不行,顺便让太宰治和他们培养培养感情,“治还想和谁一起?” 结果太宰治看着他低低哼了一声,鸢眸晦暗,“……神宫寺觉得我会想和谁一起出去?” 明明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还会觉得他想要带上别人啊? 神宫寺,其实你是木头吧? “织田?”神宫寺奏做出合的猜测,因为这些天里,织田作之助是除他之外,陪在太宰治身边最久的人了。 而且治自己也说过,织田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太宰治闻言对神宫寺奏是木头的认识更深了,他觉得对方会提到织田作之助,也可能是源于潜意识的好感。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决定让其成为伙伴的存在,连对森鸥外的一系列试探都省去了,直接作为他的保镖留了下来。 太宰治的思绪飞快闪过,又想到神宫寺奏在他和织田作交谈时平静少言的模样,眉心不由拧起,“为什么是织田作?你叫上他想做什么?” 神宫寺奏如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就是想让他多和身边人交流,建立起更紧密的联系。 不是为了自己,反而是想让他和织田作多交流…… 太宰治再次感到不解,为什么偏偏要他和别人建立这样的联系? 神宫寺奏听到他的又一个为什么时,神色依旧平静如常,淡声说道:“因为治在和织田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高兴。” 既然能相处融洽,成为朋友就很简单,这就超越了保镖与雇主的关系,他也就更放心把治放在织田身边。 “……”太宰治明白过来,神宫寺奏这么做依然是在为他考虑。 对方从没有食言过,无论是陪伴他,保护他,还是纵容他,自始至终都把整颗“心”系在他身上。 然而做了这一切的神宫寺,除此之外都没有为自己做些什么,他没有口腹之欲,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计划之外的交际往来。 他的世界仿佛只有太宰治一人,也只注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样的神宫寺,太宰治心里就闷闷的。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0】 “你可以叫上织田作,但这不是我提出的,是你,所以你要和他说清楚。” 太宰治忽然觉得带上织田作也不是不行,他更想看到神宫寺奏彻底从神坛走下来的样子。 神宫寺奏点点头,因为还没决定好去哪里,所以暂时没有告诉织田作之助,在临近周末的时候才和太宰治讨论好。 “逛商场?”织田作之助没想到神宫寺奏会邀请自己加入这种休闲活动,毕竟有对方在太宰治身边的时候,基本就不需要他,更何况还是休息时间。 “没错,是我想让织田和我们一起去的,那里据说有个很大的游戏厅,难得的休息时间,不如去放松一下?” 神宫寺奏也不确定这么说对方会不会答应,思忖片刻又道:“这不是工作,去与不去都按织田的想法和安排。” “所以……神宫寺是以同伴的立场说的吧。”织田作之助想到他对拥有共同念的伙伴的一视同仁,没多想就答应了,“我会去的。” 坐在沙发上全程旁观了对话的太宰治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垂眸继续玩着游戏机。 到了约好的那天,神宫寺奏和太宰治在商场外与织田作之助碰面,之后一同走了进去。 因为是闲暇时间,神宫寺奏换掉了那身太过沉闷的黑色套装,虽然依旧是衬衫和黑长裤,但外搭一件烟蓝色针织衫看上去整体清新很多。 逛商场无非就是挨个把感兴趣的商家看一遍,走完一圈下来只买了一些零食和各种小玩意,基本都是给太宰治买的。 织田作之助物欲很低,即使工资翻了十倍,也很少花钱,这回倒是看上一支钢笔和配套的墨水,索性买了下来。 太宰治见状在一旁调侃:“用了这么好的文具,写出来的小说也会上升些档次吧?” “真有这么神奇就好了……”织田作之助觉得顶多提高了写作的体验感,水平该咋样还是咋样。 之后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可看,他们直接去了那家店面很大的游戏厅。 那里确实有不少游戏设施,既有单人挑战又有多人比拼。 太宰治提议他们三个人比一比,看看这次有没有人能赢过神宫寺奏。 织田作之助在游戏方面接触甚少,但也跟着尝试了一下,果然是三个人里成绩最低的,所以又变成了太宰治和神宫寺奏二人间的较量。 不过神宫寺奏这次稍微放了回水,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完,后面就被太宰治抓住机会反超,尽早结束了这场比拼。 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太宰治赢过两次后就不玩了,但还剩下一些游戏币没用完,他四处看了看,目光便停留在色调粉嫩的抓娃娃机的区域。 他看到那里后不由眼前一亮,众所周知,抓娃娃是一门十分考验运气的玄学项目,即便是最智能的机器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抓到娃娃。 “神宫寺,我们去试试那个吧,看看是你抓得多,还是我抓得多。”太宰治指着抓娃娃机的方向说道,随后强调,“不可以作弊哦。” 要是对方侵入娃娃机的系统内部强行抓出来,那他就不用比了。 “……”看到让自己多次碰壁的机器,神宫寺奏神情微凝,但还是点点头,“好。” 这次他有更精密的计算系统,或许会有很大的突破…… 然后,织田作之助就看着两个人各自在抓娃娃机前操作,发现银发少年神色格外认真,每一次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准的计算,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反倒是随便玩玩的太宰治胡乱操作一通后,用十个游戏币抓出来了三个,对比神宫寺奏一个的成绩获得胜利。 “看来就算是最先进的机器也要拜倒在娃娃机面前呢。”太宰治摸着下巴,勾起嘴角笑着说道。 神宫寺奏状似不在意一般,把自己只剩一个游戏币时放弃思考后误打误撞抓到的娃娃放进袋子里,淡淡应了一声,“确实如此。” 他觉得自己是被娃娃机针对了…… “其实这个机器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玩家多花钱的吧?运气不好也没有办法。”织田作之助观察到现在,自然能看出设计者各种小心思在里面,在神宫寺奏周身弥漫起低气压时说道。 会在意这一点的神宫寺,果然还是少年么…… 神宫寺奏听到这句话很是赞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傍晚四点,就和二人一起走出商场,往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方向走去。 回去路上,太宰治依然走在两个人中间,被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人说着话,视线随即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饰品店。 还没提出要去看看的想法,结果就正好撞见从洋装店出来的森鸥外和爱丽丝。 “啊,是神宫寺君和太宰君,好巧。”黑发青年不在港口黑手党时总是穿着白色大褂,气质也十分慵懒。 爱丽丝一看到太宰治就摆出气呼呼的表情,哼了一声就别过头不去看对方。 神宫寺奏和森鸥外打了声招呼,后者问他们是不是要回黑手党大楼,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顺路一起走。 太宰治瞥了眼突然加入的森鸥外,心想有这个大叔在也不影响他和神宫寺去那家店,然后视线一顿,看到褚发少年正好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一转头就看到了他们。 “神宫寺,森医生,织田,还有太宰……你们都在啊。”中原中也手里拿着打包好的食物,显然是给尾崎红叶带去。 听神宫寺奏说他们都要回黑手党大楼,中原中也脸上扬起笑意,也加入了回去的队伍。 太宰治面色不悦地嘁了一声,故意让中原中也听到自己的声音,“某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中原中也额角绷起青筋。 虽然队伍变得庞大起来,但没有让太宰治打消进首饰店看一圈的念头,反正今天是陪他出来玩的,他想看哪就看哪。 他揪着神宫寺奏的衣服,伸手指了指那家店,对方就心领神会,带着他走进去。 至于顺路的几人,他们不怎么赶时间,也跟进去随意地看了看。 首饰店里展示着各种珠宝或金银饰品,每个都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让人目不暇接。 但太宰治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最终在展示颈饰的区域顿住。 不过貌似因为这家店是女性饰品店,所以多数饰品都比较纤细秀雅,以精致的水晶作为点缀较多,即便是最简约的chocker也有一圈小小的蕾丝边或蝴蝶结。 “治,你想要什么样的饰品?”神宫寺奏看他走了一圈,最后在颈饰这里停下,但似乎并不满意。 太宰治看完后觉得还是自己找材料定制比较好,款式还能按自己的喜好来,他看了眼神宫寺奏的脖颈,随后摇摇头,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却注意到太宰治的目光,便明白过来,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中原中也走在银发少年后面,被这些花里胡哨的饰品闪得眼花缭乱,只以为太宰治是随便看看。 当他们正要离开首饰店的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朝门口疾驰而来,发动机高速运转发出阵阵嗡鸣声。 “嘭!” 车辆直接撞碎玻璃门,撞在店内的柱子上,发出的巨响引起一阵骚乱。 神宫寺奏及时护住了身旁的太宰治,没让对方被碎玻璃伤到,身边其余人也都神色淡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了猜测。 只见车门打开,面包车上走下来五个持枪的蒙面悍匪,指着顾客和店员恶声恶气道: “都乖乖蹲下!双手抱头!” 除神宫寺奏一行人以外的顾客都害怕得照做了,店员更是被枪指着打开了柜锁,颤着手拿出价格不菲的饰品。 悍匪注意到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的几人,见每个人都气定神闲,仿佛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随即瞪大了眼睛把枪口对准了他们,“让你们都蹲下!听到没有?想死吗?!” “噗嗤……” 被神宫寺奏护在身后的太宰治闻言笑出了声,声音不大,在安静得只能听到压抑的抽泣声的首饰店里却格外刺耳。 第88章 人形兵器 我会一直戴着的 “……” 这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声落下后, 持枪的悍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不是。 给点面子好不好? 我们是悍匪!! 柜台服务员向外拿珠宝首饰的动作都不由一顿,有些奇怪地看向那边一群对威胁无动于衷的客人。 其他人也纷纷向这里看过来,数道目光落在那个悍匪与几人之间。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悍匪意识到这一点后, 觉得自己不拿这把枪做点什么, 场面可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神宫寺奏见他把枪重新拿了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 他正要上前阻止对方,就被身后的少年抓住了手臂。 他微微侧头, 就见中原中也神色冷静地走到他身边, 压低了声音说道: “首领, 这种杂鱼就交给我吧, 很快就能解决。” 说完, 褚发少年把手里的打包袋放在边上, 又上前两步,直接站在了悍匪的枪口前。 那悍匪看他面容平静, 甚至还双手插兜拽得不行,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要么是遇上刚从医院里出来的病人,要么是真碰上了硬茬。 然而少年身形低矮瘦削, 根本看不出能威胁到他们的地方, 更何况他还有枪。 这么一想,悍匪的底气又回来了, 端着枪就要往中原中也胸口戳去, “臭小子,你想尝尝子弹的滋味吗!?” 然而下一秒,眼前少年的身体就被红光包裹, 眨眼间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踢腿就把悍匪连人带枪踢翻在地。 负责控制其他顾客的悍匪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立刻转过身举起了枪,毫不犹豫地向这个突然暴起的少年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飞速向中原中也射来,他扯起嘴角发出不屑的冷哼,一个旋身飞踢就将子弹踢了回去。 事情发生太快,那人还未有反应,手中的枪就被踢回的子弹击碎,随后被子弹击中肩膀,血流不止,呻.吟着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 接着就是另外三个,中原中也利用操控重力的异能将几人狠狠压制在地上,动作利落地把人逐个踢晕。 他刚直起身,第一个倒下的悍匪渐渐苏醒过来,伸手摸到枪想要偷袭,被正好发觉的织田作之助先一步扭住手腕制止。 中原中也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对他说了声谢谢,随后让在场的人一起帮忙把悍匪绑起来,该报警的报警,该回家的回家。 危险的气氛顿时散去。 确认悍匪们不会挣脱开绳索后,港口黑手党众人在警察赶来之前离开了现场。 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 几人走在路上,都没把刚才的闹剧当一回事。 森鸥外回想起之前神宫寺奏想要出手的动作,觉得对方完全不用站在自己的部下前面,毕竟部下的职责就是为首领排忧解难,处琐事。 “神宫寺君,你是首领,很多时候都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你的部下们实力都不俗,都能独当一面,不需要完全被纳入你的保护伞。” “是啊,这种事根本不用你费心,我们会替首领解决一切问题的。”中原中也点点头,心道神宫寺奏平时整顿内部就已经有很多事要费心了,再处处护着他们,那么这就是他们作为部下的失职。 “没错,虽然我能发挥的用处不大,但不应该由神宫寺保护我们。”织田作之助见到的大人物都是站在小弟身后发号施令的类型,也觉得部下保护首领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他们也不至于连自保都做不到。 神宫寺奏听他们都这么说,才发现自己站在前面的位置久了,这次又是不会受伤的体质,看到岁数小的少年就下意识站在对方面前,以至于忽略了对方的另一层身份。 他应该对大家给予更多的信任才是。 “是我欠考虑了……”他看向身边的每个人,顿了片刻继续道,“但如果可以,我还是不希望你们受伤。” 他的身体与这些血肉之躯不同,子弹也无法击穿,替他们挡下枪林弹雨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中原中也等人闻言愣了一瞬,随后不禁露出浅浅的微笑。 他们都知道,神宫寺奏不只是把他们当做部下,还是重要的同伴。 【中原中也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7】 森鸥外也意识到少年这么说的原因,无非是认为自己作为无坚不摧的人形兵器应该站在前面替他们挡下伤害,这初衷是好的,但也就意味着对方要承担更多来自外界的压力。 据他所知,同时盯着港口黑手党首领和传闻中的人形兵器的人不在少数。 他思忖片刻,对神宫寺奏说道:“神宫寺君,我能明白你的用心,但你应该是身居幕后的存在,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我们也会为了你保守这个秘密。” 神宫寺奏点头回应,“整个横滨的情报网都在我的监控之中,有不利于我的情报都会被第一时间掐灭,放心吧。” 听到这个回应,森鸥外就对他的工作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知道神宫寺奏可以随时查到各类机密情报,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在监控着整个情报网。 真是仗着功能强大为所欲为,而且还不会累,更不会面临中年危机。 羡慕了…… 【森鸥外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40】 “神宫寺,你最应该保护的人难道不是我吗?下次不可以随便从我身边离开。”一直没说话的太宰治握着神宫寺奏的手,仰头对他说道。 那双唯一露出来的左眼中情绪沉淀下来,像是对他想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的举动感到心里不平衡。 “好。”神宫寺奏已经纠正了之前的思维,以后有人出手他还是好好留在治身边吧。 太宰治这才满意,脚步也更轻快了。 他感觉神宫寺奏放在黑手党的心思还是太多了,明明之前还说过他占了百分之九十九,这些空间可不能再被压缩了。 中原中也一直对太宰治与神宫寺奏关系心存好奇,如果说神宫寺奏是被控制了十年,近段时间才脱离控制的人形兵器,又是怎么和太宰治在相识这么点时间里建立起这种紧密的关系的? 主要是他实在看不出太宰治身上有什么值得寸步不离保护他的特质,分明就是个性格讨厌的烦人精,还仗着神宫寺奏对他的特殊照顾而作威作福。 那种把神宫寺奏当做私有物品占有的态度也很让人无语…… 神宫寺这么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家伙…… 几人回到港口黑手党大楼后就各自前往不同去处。 中原中也把打包好的食物给尾崎红叶带去,对方工作时间相对灵活,这时候也在办公室。 把食物带给对方后,他还和对方说了在回来路上遇到神宫寺奏等人的事,一说到自己在首领面前表现出色就扬起微笑来。 尾崎红叶在接手教导中原中也的任务后就对这个少年很是喜欢,也慢慢看出了新任首领整顿黑手党的真正用意,听到少年的讲述后也露出笑容。 “做得不错,中也。” 如果是向这样一个能力挽狂澜的首领效力,即便是受伤都是值得的。 她在这漆黑的泥潭深陷已久,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披着光的人将这里照亮。 白夜已至,横滨的暗夜相信不久就会彻底散去了吧。 另外布置出来的首领房间中,神宫寺奏把今天的“战利品”一一放好,刚转过身,就看到太宰治拿着一个卷尺向他走过来。 他看着对方手中的卷尺,问道:“治,你要量什么?” 直接说出来,他可以用肉眼测出来。 “你坐下。”太宰治没有直说,反而模棱两可地伸手把他拉到沙发前。 神宫寺奏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太宰治将皮质的卷尺拉出一段,然后朝神宫寺奏俯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 他没有多做停顿,伸手把卷尺从那段修长的脖颈后穿过,避开头发贴着雪白的皮肤绕了一圈,又稍稍凑近了些确认好准确的位置,才捏着量出来的围度退开来。 太宰治记下了这个数字,便把卷尺放了回去,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把玩起来。 脖子上被柔软的卷尺摩挲过,也残留着少年测量时指尖的温热触感,神宫寺奏当时控制住了自己才没有躲开,即便是这样一副非人之躯,他也不可避免地对他人的触碰感到不适应。 但这次不会出现之前的任务世界的情况了,他和治只会是朋友与家人的关系。 神宫寺奏知道太宰治这是要给他定制颈环,另一种说法则是chocker,他也不多问对方的想法,相信* 不久后就会看到实物。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都能接受。 在之后的时间里,神宫寺奏依旧合安排时间,既将刚更换首领导致的混乱的内部整顿得井井有条,又让周边其余组织意识到港口黑手党的新首领不是能轻易撼动的存在。 资金不足的问题便由敌对组织解决,将自己的成员待遇提升上来后,更是士气大增,敌对方不知不觉间就面临溃散。 如此一来,港口黑手党在横滨黑手党组织中的话语权又有了显著的提高。 神宫寺奏将前任首领遗留下来的问题做了大刀阔斧的整改,摒弃影响不良的灰色产业,开展全新的业务,将港口黑手党运作模式从纯黑转型为黑白两吃。 在自身改良后的秩序稳定运作了一段时间后,神宫寺奏以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白夜的名义,向横滨的各大组织颁布了规定,明确说明以后的一切黑手党活动都必须按照港口黑手党的规定来,任何违规行为都要得到惩处。 因为这段时间被港口黑手党压迫得太厉害,很多组织都敢怒不敢言,毕竟做这一行就是这样,谁是老大就要听谁的。 而少部分抱着侥幸心的组织刚有反抗的动作,就被港口黑手党碾压瓦解,连蹦跶的机会都没有。 从此以后,横滨的黑手党都在明文制定的规定下生存,街道上再也没有黑手党之间混乱的画面,几乎每个组织都依附于港口黑手党进入转型期。 在神宫寺奏对横滨黑手党施行绝对统治的时候,太宰治也时不时参与一些对策讨论,他虽然被勒令禁止动手杀人,但被允许在一些特殊行动中出谋划策。 很快,他也靠着这些让人眼前一亮或是头皮发麻的计策在港口黑手党中渐渐出名。 因为他时常待在首领办公室,神宫寺奏外出时也基本把他带在身边,大家都觉得他是首领的弟弟,当面称其太宰先生,私下唤作小少主。 太宰治对此不以为意,渐渐习惯了在港口黑手党的生活以后,又开始冒出了尝试新的自杀方法的念头。 他一旦单独外出,织田作之助就会一直跟着他,好几次把他从河里、树上以及各种奇葩的地方救出来。 有时候来救他的是神宫寺奏,每次都会仔细检查他的身体情况,然后以肯定的口吻对他说:“很好,治这次也坚持下来了。” 每当这时,太宰治的心都会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比濒死时的力度还要强烈。 但如果他不是被银发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势听到这句话就更好了…… 在太宰治14岁生日那天,他也将这一行为当做神圣仪式进行下去,在把跟着自己的织田作之助甩出一段距离后,连外套都不脱就一头扎进了河里。 神宫寺奏知道今天是对方的生日,所以也时刻留意着定位器传来的实时定位信息,在代表着太宰治的红点进入河道支流区域时,便第一时间赶往那里。 用飞的。 他在空中的飞行速度能让地上的人看不清身影,几乎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太宰治入水的地方,随后进入河中把人捞起来。 太宰治被他拦腰抱着,二人浑身都湿透了,稍显狼狈。 此时织田作之助也正好跑了过来,见银发少年已经把人救起便缓缓松了口气。 “在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忘这么做,要说不愧是你么?太宰。” 织田作之助被他忽悠着跑去店里买东西,结果一转头人就没影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又要做什么,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一天也这要入水。 还真是不忘初心,持之以恒…… “应该说同样的伎俩还能上当,真不愧是织田作吧。” 太宰治的脑袋靠在神宫寺奏肩上,一头黑发被浸湿后像海藻一样贴在面颊上,“这种日子当然是要愉快地入水啊,如果能把自己最厌恶的日期变为清爽的忌日,难道不觉得很美好吗?” “你说是吧?神宫寺。”他又看着银发少年问道。 “治,虽然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日期,但还是更希望这个数字始终代表着生。”神宫寺奏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太宰治一直活下去。 太宰治对生的欲望依然很淡,不过因为知道一定会有人把他救起来,一些自杀行为也就成了例行公事般的生活流程。 “啊啊……这无望的人生……”太宰治垂下眼睫,发出百无聊赖地感叹。 在这四顾茫然的人世,他也只有紧紧抓着神宫寺奏的手才不会走丢了。 他们彼此都不许放开手。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和大家约定的聚餐时间,神宫寺奏先把太宰治带回房间,二人先后洗过澡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准备前往预订好的酒店。 在这之前,太宰治从柜子的角落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扁平方盒,出声把神宫寺奏叫了过来。 在对方走过来后,他已经将方盒打开,拿出一根略粗于手指的黑色带状饰品。 他没让神宫寺奏仔细看,就捏住饰品两端说道:“其实半月前就做好了,但我一直没想好什么时候给你戴上,不如就今天好了。” 神宫寺奏看着这个几乎没有复杂纹案的饰品,心道果然是颈环,说起来其实他即使不遮住后颈,也没人会注意到被头发挡住的地方有什么。 但对于太宰治为他定制的颈环,他并不会推托,况且之前就已经答应过对方了。 在太宰治踮着脚要给他戴上的时候,他稍稍俯下身,向对方低下了头,脑后束着的发尾也向另一侧偏去。 太宰治也不用再踮起脚尖,站近了些伸手将颈环戴在对方的脖颈上,将暗扣合上,颈环便牢牢地固定住,将后颈上的细缝遮挡。 黑色的特殊材质制成的颈环正好贴合着脖颈每一寸皮肤,衬得少年皮肤更白,颈段更为修长。 在对方给自己戴好后,神宫寺奏才直起身,感觉到脖颈处质地较柔软却微凉的触感,微微低下头,抬手摸了摸那里。 制作颈环的材料特殊,能耐高温,且不易被利器破坏。 “治有心了,我会一直戴着的。”神宫寺奏知道他找这种材料就花了些时间,而且用的也都是慢慢攒下来的零花钱,即便只是一个颈环,也承载着对方的心意。 看着终于戴上自己定制的颈环的银发少年,太宰治的心绪安定了许多,嘴角向上翘起,在表面光滑的颈环上摩挲了几下,“这样一来,这个讨厌的日子貌似变得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在颈环的内侧,刻着他名字罗马音的暗纹,无声地宣示着主权。 神宫寺永远都将属于他一人……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2】 神宫寺奏随后便带着太宰治一同前往酒店,走进预订的包间,就看到大家基本都已经到场。 中原中也抬手向他问好,随后才像是想起来这场聚餐是为了给太宰治过生日一样,不咸不淡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然后送了他一摞儿童绘本当做礼物。 “你就该多看点小孩子该看的,把满肚子黑水都好好净化一遍!” “这种书应该是某个小矮子的最爱吧?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中也平时都看这种书……”太宰治气定神闲地怼了回去。 “我才不会看这种书呢!”中原中也头脑一热就嚷了出来。 穿着和服的尾崎红叶走了过来,手按在褚发少年的发顶帮其顺毛,“太宰君,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就将这柄短刀送你防身好了,可不要用来做伤害自己的事哦。” 太宰治接过短刀,看到刀鞘和刀柄上刻着的红叶纹样,差不多也就知道这在对方那里具有怎样的价值。 “谢谢你的好意,尾崎干部。” 尾崎红叶轻轻笑了几声,看向神宫寺奏时视线顿了片刻,随后向对方微微颔首,便带着中原中也落座。 之后,森鸥外也走了过来,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了出去。 太宰治拆开来一看,是一本关于人体的书,从解剖等医学的角度讲解人体的奥秘。 “森医生,这书里会教怎么无痛自杀吗?”他稍微来了点兴趣。 面对神宫寺奏警告的视线下,森鸥外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太宰君,这只是一本普通的医学科普书籍而已,只能让你更了解人的身体。” “切……好没意思。”太宰治收敛的表情,把书放在了中原中也送的那堆儿童绘本边上。 森鸥外笑容依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这之后,织田作之助也带来了自己准备的礼物,是那本被撕去了结局的书。 “诶?织田作,你真的要把这本书给我吗?”太宰治知道这本书对织田作之助的重要性,毕竟是影响了他的人生的书。 织田作之助神色淡淡,“因为已经读过很多遍了,除了结局,其他情节也都烂熟于心,我还是更想要和太宰分享我的感受,希望你也能喜欢上它。” “我看你是想要我陷入催更地狱吧?”太宰治一时都不知道是织田作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自己即将因为没有结尾而苦恼了。 “唔……就算你催更我也不一定写得出来。”织田作之助老实说道。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把书放在了那本医学科普书上面,“我会好好看的。” 随后,其余人也都纷纷送上礼物,黑手党干部送的都不是普通的物件,能防身都是最基本的功能,多多少少都具有一定杀伤性。 这样一番送下来,太宰治觉得自己都快成暗器大师了。 不过刚晋升为干部的兰波则送了一枚胸针,是一只展翅向上昂首的飞鸟,祝愿对方能飞往更高更广阔的世界。 而整个胸针都是银白色的,也象征着飞鸟是在洁白的月辉所照耀的世界翱翔。 不愧是法国人,送的礼物气质就是不一样。 所有人送完了礼物,也就正式开始用餐,互相之间关系好的会聊上两句,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吃着。 毕竟首领还在对面坐着,对方不用吃东西,所以只是看着太宰治吃,目光时而落向其他人那里。 在最后切蛋糕的时候,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众人在蛋糕上插了十四根蜡烛,接着让太宰治一口气吹灭,并且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簇拥下过生日,吹蜡烛,以及吃蛋糕,能被邀请来参加聚餐的成员都被认可了同伴身份,没有阿谀奉承,祝福的感情也不作假,让太宰治切切实实有了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他吹灭了所有蜡烛,又闭上眼许下心愿,再睁开眼时,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银发少年身上。 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验了。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想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人。 那一刻,神宫寺奏的视线与他交汇。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愿,并且会一直地执行下去。 在切好蛋糕分给所有人之后,鸢眸少年将甜腻的奶油含进口中,垂在桌面下方的左手与神宫寺奏握在一起,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了对方。 神宫寺带给了他温暖,他也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带来的温暖。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4】 聚餐结束后,吃饱喝足的众人各自起身,准备离开。 但没有人擅自先走,在神宫寺奏领着太宰治来到门口,由中原中也打开门后才跟在后面一起走出去。 他们刚走过一个转角,便迎面撞见同样刚从包间里出来的一群人,走在前面的银发青年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双方都注意到了彼此,视线交错数秒,或试探或敌视,直到一声清脆的少年声音打破了平静。 “啊,是你!原来你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 江户川乱步看到银发少年身后跟着的一两个眼熟的黑手党面孔,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的身份。 “好巧,武装侦探社也在这里聚餐啊。”神宫寺奏轻抬起下巴,朝他微微勾起嘴角。 身边的中原中也向前挪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对面。 其余人都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不言不语,气氛略显凝滞。 武装侦探社刚破获一个大委托,社长为了犒劳大家才选择这家酒店组织聚餐,没想到竟然能撞见港口黑手党…… 福泽谕吉的目光在银发少年身上停顿数秒,因为知道对方是整顿了黑手党秩序的那位首领,稍稍点头作为致意,随后才将视线从森鸥外身上掠过,将手揣进和服袖子里转身朝外走去。 跟在银发青年身边的江户川乱步很快就收回视线,快步跟了上去。 而其中一个发尾与下巴齐平、头戴蝴蝶发饰的少女自始至终都盯着森鸥外的方向,眼里皆是复杂的恨意,直到转过身时才撇开目光。 从背面看去也能从对方攥着的拳头感受到那丝愤懑情绪。 太宰治留意到少女的视线,在他们走远后,目光揶揄地对森鸥外说道:“森医生,那女孩看上去那么恨你,是不是曾惨遭你这个萝莉控的毒手啊?” 少年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凝聚在森鸥外身上,带着隐晦的探究。 知道内情的神宫寺奏也用谴责的冰冷眼神望着他,这让大家都肯定了少年的说法,目光变得更为晦涩。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89章 人形兵器 “奏。” 无论森鸥外选择解释还是沉默, 都挽回不了自己风评被害的事实。 那一晚的夜空,和森鸥外的面容一样沉默。 回到最开始布置过的住宅后,太宰治一想起当时森鸥外的反应就忍不住想笑。 等他笑够了, 左手腕就被神宫寺奏捉住, 把一块黑色的手表戴在了上面。 “治, 生日快乐。”神宫寺奏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垂下眼睫对他说道。 太宰治看了他片刻, 抬起左手开始研究起这块款式简约的手表,“这也是用来定位的?还有什么功能?” 这也是神宫寺奏亲手设计制作的, 具有实时监控人体数据的功能, 这样他就可以在太宰治不在身边时随时了解到对方的身体状况, 同时还有通讯, 扫描, 甚至是充当万能控制器的功能, 让复杂的操作变得简单,做到最大程度压缩时间。 而且只有太宰治自己能解锁这些功能。 太宰治一旦探索起手表的功能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一般, 神宫寺奏看他玩得入迷,就知道他是喜欢的。 “这是陪治过的第一次生日,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每一次都会像今天一样。”神宫寺奏在任务世界能停留很久, 可以陪对方度过漫长的一生, 他也希望能如此。 每年这个时候,太宰治都会被大家的祝福簇拥, 尝尽温暖, 然后满载而归。 然而太宰治在意的并不是在这一天收到什么礼物,他只要有神宫寺奏一直陪在身边就够了。 “那神宫寺呢?”太宰治不玩手表了,抬眸看着银发少年,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神宫寺奏早就把那串无意义的数字全都忘掉了,唯一会过生日的还是在上一个任务世界。 “忘记了。”他并不重视这个日期。 太宰治预感到他会这么回答,对方也曾经说过,他过去和自己一样渴望死亡,却因为再生能力不能得偿所愿,恐怕在那时候,独自一人的神宫寺就把自己诞生的日子给抛到脑后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神宫寺不会再是一个人,仿佛一切都拥有了意义。 “那以后我们一起过生日,这个chocker就当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太宰治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既然忘记了过去的生日,那就重新定一个日期好了,顺便和神宫寺一起过生日。 神宫寺奏闻言看着他,也没说不可以,但这与单纯地共同过着同一天生日不太一样。 这背后代表的是承诺。 “神宫寺,生日快乐。”太宰治像他一样,抬起鸢眸望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们都一起过。” “嗯。”神宫寺奏低低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将少年揽进怀里。 太宰治很少和他这样拥抱,也只有在尝试自杀的时候会被神宫寺奏以公主抱的姿势被抱起,这样面对面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互相抵着心口的拥抱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没有推开来,也抬起手放在对方背后,闭眼体验着这个拥抱带来的全新感受。 神宫寺身上并不温暖,在六月的天气带着微微凉意,但身体大多部位都很柔软,完全不是固有概念中人形兵器的坚硬触感。 他身上的气味也很干净,可能和制造他的材质有关系,有几分冷冽气息,只有靠得近了才能闻到。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6】 当晚,太宰治也是和神宫寺奏一同睡觉。 这次他贴的更近,侧身面对着银发少年,一只手放在对方的手上,以这个姿势进入了睡眠。 生日过后,一切都回到正轨。 神宫寺奏坐在办公室接受汇报并处文件,太宰治带着自己管的小队执行任务,织田作之助跟随辅助。 如今港口黑手党不主张争斗,而是起着整顿维持秩序的作用。 这也是神宫寺奏放心让太宰治去做任务的主要原因。 在工作过程中,个别来汇报的干部成员对神宫寺奏戴着的黑色颈环有些好奇。 其实他们从昨天在聚餐上就注意到了,但当时大家都在场,也不方面问。 现在单独与神宫寺奏见面,就不由多看了几眼。 中原中也以为这只是突然有了兴趣才选择戴的饰品,款式简洁,稍显低调,搭配银发少年西装革履的正装,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还蛮好看的…… 在汇报结束后,中原中也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面色不由微微泛红。 神宫寺奏听他说自己戴着这个好看,抬手摸了摸,淡声回应:“是吗?这是治给我的。” “诶?!”中原中也神色骤变,眼里写满了震惊,开始重新思考起这件事背后的含义。 确实是太宰治会送的东西,束缚一般缠在神宫寺奏的脖颈上,明晃晃向人们宣示着自己对其的占有欲。 但关键是神宫寺奏不仅接受下来,还戴上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说什么,心中莫名对神宫寺偏袒纵容太宰治的态度泛着酸意。 神宫寺奏见他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脖颈间,但随后就胡乱眨着眼移开了视线,就以为对方也喜欢这种饰品。 “中也喜欢吗?” “啊……也不是……我就是看看……”中原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说话有些卡壳。 “我以为你是喜欢这个,不过要等到下次生日再送有些太晚了,你要是喜欢,我直接送你一个。”神宫寺奏看他面色微红,像是在掩藏什么,猜测他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应该是喜欢的。 中原中也听到他要送自己东西,不由顿了顿,“诶?真的吗?” “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不适合戴这种……” 虽然能收到神宫寺的礼物确实会很高兴,面对太宰治时也可以说这是对方送的,但总觉得会很奇怪。 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一想到脸上就会发烫的那种奇怪。 【中原中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50】 “没关系,不合适的话收起来就好。”神宫寺奏见他嘴上拒绝,好感度却莫名上涨了,就敲定了送对方这个礼物的打算。 中原中也看着他,也不再继续推拒,离开办公室时感觉脚下轻飘飘的。 之后,当兰波看到神宫寺奏从昨天开始戴上的chocker时,几乎一眼就看出这是别人送给对方的,不出意料的话就是那个一直被对方保护着的少年。 会互相送礼物的同伴,让他想起了那顶帽子,他曾经是否怀着同样的心情送给自己过去的搭档呢? “兰波,你还没想起来具体的事吗?”神宫寺奏像之前一样,和对方谈论过去。 兰波看着窗外的海港景象摇摇头,金眸映着碧蓝的海天,“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纠结了,你也说过,等他来到这里,谜题就都会解开。” 神宫寺奏身体向后,背靠在椅子上,“你能这么想很好。” “神宫寺,你重建黑手党的秩序,为的其实是那个少年吧?”兰波在这段时间里也看出了些迹象,对方与少年的相处与旁人截然不同,神宫寺更是把最好的都带给了对方,他才会有这种猜想。 但他并不认为这样的目的会显得过于自私或是毫无格局,如果为了一个人,可以把一切都处妥善,反而证明了这颗心的真挚。 兰波很认同神宫寺奏的做法,也钦佩他的能力,并不把自己选择留在黑手党的原因归结于对方的算计,相反,他对神宫寺奏给予自己留下来的由心存感谢。 是对方把分散的他们聚集在一起。 神宫寺奏并不否认自己的私心,“没错,我原本就是想要让治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生活,也算是给自己过去造的杀孽赎罪。” 后来对方主动要求加入黑手党,他才改变计划自己坐上了首领的位置。 “你确实做到了,神宫寺,你比我见过的大部分人都要好,也更具有人性。”兰波对神宫寺奏成为人形兵器之前的事并不了解,只以为对方是被编写了人格的人工智能。 但他从最开始,就把神宫寺奏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类来看待。 神宫寺奏但笑不语,他也庆幸自己在第二个世界遇到了那些人,是他们改变了他。 兰波和他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神宫寺奏继续处文件,时不时查看一下自己的系统中实时记录的太宰治的各项数据,确保对方一切正常。 经过半年时间的调整分配,原本位于擂钵街的羊成员们都已经被安排了新的住处,分为数个小组,每组安排两个监护人共同照顾,负责起居与上下学。 白濑从监管所出来的时候计划已经在实施了,听说中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换来成员们更好的生活,虽然对组织失去首领这一点颇为不满,但没有说中也不好。 他的想就是建立世界最强的组织,眼下中也进了黑手党,他选择自己单干。 然而没有经费,他只能咬牙在港口黑手党给他安排的零工店里打工挣钱,只为赚够出国的钱。 在解决完羊的问题后,其余贫民窟的遗留问题也开始着手处。 因为港口黑手党在这半年里靠着转型的新产业赚取了充足的资金,处贫民窟问题也有了足够的底气。 首先是无业游民的岗位规划,以及其余分散在擂钵街的流浪儿童的归属问题。 这次让太宰治去执行的,是第二个问题的分支任务,寻找并带回身具异能的孩子,并做特殊培养。 不一定是要培养成黑手党,只要能正常且积极地长大,成为对这座城市有益的人才便可。 用了大半天时间,太宰治就从一家孤儿院和擂钵街寻到了两个符合标准的孩子,并且分别与二人有过交流。 孤儿院的孩子名为中岛敦,只是从院长口中听说对方具有变成白虎的异能,小孩对此并没有清晰的记忆。 太宰治在院长的带领下来到关禁闭的房间,与抱腿坐在其中的男孩初次打了个照面。 中岛敦见他身穿衬衫西裤,肩上披着黑手党才会穿的黑色大衣,身上还缠着绷带,第一反应是自己要被对方抓走卖掉,或是在黑手党中充当苦力,心里害怕极了。 “跟我回港口黑手党,我们会好好培养你的。”太宰治故意没说自己的真实目的,也没告诉对方异能的事,看到男孩吓到褪色的面容后露出一抹晦暗的坏笑。 “!!!”中岛敦求助地看向院长。 对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良久才沉声道:“你跟他走吧。” 中岛敦的心彻底凉了。 他战战兢兢跟着太宰治坐进了轿车,短短十年的人生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回放,却发现自己能够回忆的只有痛苦,于是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孤儿院大门,眼眶蓄满了泪水。 太宰治随后去擂钵街找到了另一个小孩,名为芥川龙之介。 他刚找到的时候,对方正和妹妹在屋中吃着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在门被敲响后十分警惕,先让妹妹藏了起来,自己把锐物藏在袖口才去来门。 对于这种性格的小孩,太宰治直接说明了来意。 得知自己的异能被看中,能够在港口黑手党的资助下被培养长大,芥川龙之介却压根不信会有这种好事。 但他没有立刻拒绝,这事真假参半,羊组织的事他也有所听闻,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 “除非让你们的首领亲自来见我,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太宰治不耐地啧了一声,以对方的身份,他根本不会为了这种事让神宫寺奏大费周折跑来见对方。 “不要得寸进尺啊小鬼,是你要去见他,懂吗?”太宰治说完对身后的织田作之助招招手,直接联手把男孩绑了起来。 期间男孩用锐器反击,试图使用异能,都被他们一一压制下来。 芥川龙之介察觉到自己的异能被太宰治抹除后,不甘心地低下了头,微微侧头示意躲在角落的妹妹不要出来。 太宰治知道房间里还躲着一个女孩,但他没有把对方也揪出来,只是在离开前说了句:“安心在这里等着吧,他很快就能回来。” 就这样,上半身被绳子捆住的芥川龙之介被推上了车,和边上泪眼汪汪的中岛敦挤在一起。 他看到害怕得掉眼泪的男孩后神色沉下来,就知道港口黑手党找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事…… 中岛敦看到还有和自己一样被带走的小孩,而且对方甚至被绑了起来,一时不知是该为自己有伴了而安心还是为前途未卜的黑手党之路而难过。 轿车开到高耸的黑手党大楼外,两个男孩相继下车,被按着肩膀朝大楼的方向走去。 中岛敦走在这个黑手党老巢中,看着来来往往黑手党大扮的成员,听他们都称呼黑发少年为太宰先生,他默默咽下一口唾液,颤声问道: “那个……太宰先生……我们这是要去见谁?”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外面都称他为——” “统治着横滨黑手党的纯白噩梦。” 太宰治说着弯起眼眸,嗓音沉下来,拖长了音节营造出一种阴沉氛围。 “……”中岛敦闻言都开始发抖了,能成为全横滨黑手党的噩梦,这个首领一定很恐怖…… 而且还是纯白噩梦,会不会是一个长相阴狠毒辣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芥川龙之介被太宰治按着肩膀暂时无法使用异能,一直思索着在见到首领之后趁机摆脱桎梏,用异能袭击首领威胁太宰治等人放自己离开。 管他是黑手党的噩梦还是什么,都不能限制住自己的自由。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走着,见两个孩子都因为太宰治的故意引导走入了思维误区,也没有出声解释。 等他们见到了神宫寺奏之后,都会明白过来的。 二人带着两个男孩来到首领办公室门口,织田作之助伸手敲门,半晌后,门内传来回应的声音。 “进来。” 和中岛敦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是很清冽的少年嗓音。 也许是首领身边的人也说不定…… 随后,织田作之助打开了门,门内的景象便映入两个男孩眼中。 入眼是占据了整面墙的窗,能看到海港在阳光下的明媚景色,办公室也被照射进来的明亮光线填满。 而在办公室中央,一个沐浴着阳光轮廓朦胧的身影坐在沙发椅上,那是个身穿笔挺正装,梳着马尾的银发少年。 少年手里拿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书,在门打开后抬眸看向门口,琉璃般明净的赤眸落在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身上。 在神情不住变幻的男孩们被带到自己面前后,神宫寺奏把书放在桌上,对他们淡声道,“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名为神宫寺,你们可以叫我……哥哥。” “……” 两个男孩面对少年模样的黑手党首领很是震惊,听到对方平淡毫无恶意的话语后更是惊疑不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神宫寺奏也不在意他们不给予回应,让太宰治把芥川龙之介松开。 太宰治神色不满地一* 边动作,一边说道:“叫什么哥哥?和其他人一样叫首领才对,哥哥也是你们能随便喊的?”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听到对方口气中冒出了一股醋意,心情又复杂了几分。 这声哥哥不是还没叫吗…… 在芥川龙之介被松开后,神宫寺奏就让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二人暂时在门外等待,想要自己和两个男孩说些话。 二人没有什么顾虑,只是太宰治多看了眼面对着两个男孩的银发少年,才把门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神宫寺奏和两个男孩,芥川龙之介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兀自揉着手腕,等待合适的时机挟持住这个少年。 神宫寺奏伸手示意他们坐下,待二人相继落座后,才看着他们继续道:“你们都知道自己被带过来的原因吗?” “来,来当黑手党……?”中岛敦声音弱弱道。 即便不是面容阴鸷的老人,他面对眼前这个气质稍显清冷矜贵的少年还是会有些怯意。 “治是这么告诉你们的啊。”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很快就知道是谁造成了这样的误解。 芥川龙之介面色阴沉地盯着神宫寺奏,眉心紧锁,“你的目的是我们的异能力吧?把我们养在黑手党,日后好为你效力……” “找到你们俩的主要原因确实和异能力有关。”神宫寺奏回应。 果然是这样……芥川龙之介闻言眼神更为冰冷。 中岛敦一脸茫然:“异能力?” 神宫寺奏暂时没有解答他的疑问,把自己的真正目的告诉了他们:“是这样,我现在的计划是规划贫民窟的秩序,排除无业流浪者所带来的隐患,像你们这样的小孩也在计划之中。” “普通的小孩都会像羊组织一样各自安排好新居所,一直资助到成年,但你们和他们不太一样,在安排新居所生活的同时,还需要人来教你们怎么使用异能力。” “教我们?”芥川龙之介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不是教他们在黑手党办事,而是使用异能? “对,就比如敦,他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自己的异能,甚至连自己拥有异能这件事都不清楚。”神宫寺奏看着刘海略显参差不齐的男孩说道,“正是因为这样,院长才会一直把你关在禁闭室,比起把你关起来,更需要一个能教导你的老师。” “诶?”中岛敦睁大了眼睛,神色恍然,“这就是院长一直关着我的原因……”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你把我们这样培养起来,难道不就是为了能利用我们的异能,为你做事吗?”芥川龙之介始终觉得黑手党做好事都是出于自身利益。 神宫寺奏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扶手上,偏头看向窗外的海港景色,平静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 话音一落,两个男孩神色各异。 芥川龙之介暗自准备随时发动异能。 “我让你们掌握自己的异能,是为了日后能为这座城市做正确的事,而不是走上歧途,白白浪费了这身本领。” “……”芥川龙之介身体一僵,漆黑的瞳眸微颤。 中岛敦表情愣住,懵懂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当然,你们没有这个想法也无所谓。”神宫寺奏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两个男孩,眉眼微弯,“我的主要目标是让你们每个人都好好长大,仅此而已。” 银发少年的神情与语气都不似作假,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一个黑手党的首领会有这种想法,说是慈善家都不为过。 “所以,你是为了这座城市……?”芥川龙之介迟疑地问道。 “是为了一个人,我们都生活在横滨,所以希望这里能成为一个更为安宁的地方。” “……我明白了。”芥川龙之介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可以,他也想让对方过上安稳的生活。 中岛敦在知道了神宫寺奏的真正目标后,慢慢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坚定。 见两个男孩都接受了,神宫寺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先让他们离开办公室,中岛敦被带到大楼的住宿的楼层安顿,芥川龙之介则是回到妹妹身边,届时一同安排。 太宰治把事情交给织田作之助去办,随后走进办公室,坐在神宫寺奏对面的椅子上。 “神宫寺,你想让别人叫你哥哥?”他没来由地问道。 神宫寺奏重新拿起那本书,翻过一页,“我觉得以我这样的形象,被叫做哥哥没什么问题吧?” 只要不算上被控制的那十年,他还是铁打的十六岁。 “那也不行……”太宰治想说要叫哥哥的话也轮不到那俩小孩,但自己也没法对着对方叫出哥哥两个字。 他停顿良久,忽然想到什么,看着银发少年这张秾丽的面孔说道:“你说他们现在叫你哥哥,但是再等个六七年,他们一个个都比你看起来大了,还能管你叫哥哥吗?” 神宫寺奏闻言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淡淡应了一声,“也对,那还是直接叫名字好了。” 太宰治见他的说法奏效,危机感解除,稍稍放松了些,心绪继续发散。 直接叫名字……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叫他神宫寺,他也叫对方神宫寺,那不就和所有人都一样了吗? 不行,他和对方的关系,怎么可以和别人一样呢? 神宫寺……奏…… 奏。 太宰治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心头不由颤了颤,目光凝聚在对面的少年身上,看着对方神色平淡的面容,以及纤细脖颈处的黑色chocker,鸢眸中有什么微微在明灭闪动。 “奏。” 他轻声念了出来,嗓音稍显滞塞,但当声音落下后,仿佛落入了无底的山涧。 神宫寺奏听到他叫自己,从书页上抬起头,与对方沉寂的鸢眸视线交汇,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太宰治在对上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后感觉下坠的速度更快了,耳边很快就听到了落地之后重重的回响,在心底泛着圈圈涟漪,四处回荡。 “治?”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像是在发呆一般,神宫寺奏只好出声唤道。 “我决定了,以后就直接叫你奏好了。”太宰治那张俊秀的面容露出恬静的微笑,映着窗外阳光的鸢眸显出明亮澄净的色泽。 神宫寺奏没有意见,点头回应:“好。”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8】 第90章 人形兵器 我的手比奏的大了 太宰治自从叫了第一声奏之后, 就仿佛上瘾了一般,和神宫寺奏说话时总要有意无意地多叫对方几次。 当有其他人在场时,他也会刻意这么做, 尤其是中原中也在场的时候。 中原中也对他一口一个奏十分反感, 知道太宰治和神宫寺奏关系不一般, 但前者每次都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一点,就让人默默捏紧了拳头。 他觉得虽然神宫寺奏对太宰治的关心和照顾是多了些, 但实际上和他们大多数同伴都是一样的,只是太宰治在神宫寺奏面前出现的时机更早, 才显得那么特殊…… 不出半个月, 神宫寺奏说过要送给中原中也的chocker已经定制好, 同样是不易损坏的特殊材料制成, 神宫寺奏考虑到对方的异能, 在内侧添加了辅助异能稳定的金属。 把东西送给中原中也的时候, 他也将这些向对方说明清楚,但戴与不戴都不强求。 中原中也听到以后还是很高兴的, 打开盒子后细细看了会儿,看到内侧在光线照射下泛着五彩的金属,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神宫寺奏见他确实喜欢,就提出帮他戴上的想法, 顺便看看合不合适。 一听到银发少年说要帮自己戴上, 中原中也表情微顿,脸上不知不觉又有些发烫, 但还是答应了。 他根本没有由, 也不会拒绝神宫寺奏的帮助。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神宫寺奏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中原中也面前, 拿过他手里的chocker低头看向对方的脖颈。 尺寸一定是正好的,因为他在说过要送对方颈环的那天就已经用眼睛测量过数据。 中原中也努力挺直脊背,抬起下巴将脖子伸长,但在面对向自己低头靠近的银发少年时目光却忍不住躲闪。 好近……神宫寺的睫毛好长……手指碰在脖颈上的温度也温温凉凉的…… 这时候,中原中也才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非人类的特质。 因为他的呼吸不由加重,必须抿住嘴唇控制住才不会让气息扑在对方凑近的面颊上,然而对方完全没有呼吸起伏,甚至连心跳都感知不到。 他的心脏已经不自觉加快了跳动速度。 神宫寺奏帮他戴好颈环就后退一步,在看到和对方的穿着很搭后,稍稍勾起嘴角道:“很适合中也。” 看着他脸上的清浅笑意,中原中也连忙低下头,垂眸摩挲着对方亲手戴上的chocker,耳尖在光线下红的通透。 “谢谢,那我……就戴着吧。” 【中原中也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55】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太宰治就发现中原中也脖子上多了一个chocker,第一反应就是揶揄对方。 “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就这么想和奏凑成一对吗?你这个怎么能和奏的比呢?毕竟那可是我送给奏的。” 中原中也就知道太宰治看见以后会讽刺几句,他满不在乎地抬起头,冷哼了一声,才道:“不好意思,这是神宫寺为我量身定制的,和你送的那个没有关系。” “……”太宰治闻言狐疑地多看了两眼,看到褚发少年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奏为什么要送你这种东西?” “同伴之间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你能送他,他就不能送我了?”中原中也干咳一声,抬手勾了勾脖子上的颈环,把内侧添加的特殊金属也告诉了太宰治,显得这份礼物并没有任何超出同伴关系的意味。 太宰治想说他与神宫寺奏的关系不止是同伴,但又说不出是哪种特殊关系,目光带上了几分郁闷,没再和中原中也说话,径直来到了首领办公室问另一个当事人。 “奏,你给小矮子中也送的那个礼物是怎么回事?” 面对太宰治的质问,神宫寺奏觉得对方可能误会了什么,“就是小礼物,我看中也有兴趣,所以就定制了一个送他。” “你怎么能送他和你几乎一样的东西呢?”太宰治被他毫无自觉的回答噎到,仿佛自己这样较劲反而是太敏感了,但一想到对方送给中原中也几乎一样的东西,他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一样吗……?”神宫寺奏想着治送他的具有不一样的意义,他送中也就是纯粹送礼,可能是外形相似了些让治不满意了。 太宰治直接问道:“那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是不是那百分之九十九?” 都能把这种礼物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地位怕是早被那些同伴占了些位置去。 神宫寺奏这才知道对方这么在意的原因,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握住太宰治的手,抬眸望进那双鸢眸。 “治,你在我这里的分量从没有变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怎么向对方保证,还不如实际行动有说服力。 太宰治仔细想想也能明白他没有说谎,即便是中原中也,也只是在偶尔的工作汇报中与他见一次。 而太宰治始终可以随时进入办公室找对方,对方更是为了多陪他一直准时结束工作,和其余人比起来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想清楚了这一点,太宰治的质问便显得有些敏感了。 即便是被神宫寺奏切实地捧在手心,他还是会因为任何接近对方的人产生疑虑,不反复试探确认就无法让自己安心。 这么一想,就会猜测神宫寺奏面对这样的自己的心情。 是无奈,还是不耐烦呢? 不过一次次试探下来,太宰治始终只从对方眼里看到纵容。 他的一切行为都会被神宫寺奏解,被包容,他可以永远依赖对方…… 经过这件事后,太宰治依然还是会因为一些大大小小的事胡思乱想,然后又跑去神宫寺奏面前各种试探,得到始终如一的答案后又再次消停下来。 后来,港口黑手党在转型的新方向有了显著的成果,正式打入横滨主流市场,太宰治和其他主干成员也在神宫寺奏的建议下读了许多经济策略方面的书,并且试着在自己负责的产业中实践,均获得不菲的成果。 一开始,很多公司在与他们合作时会因为他们黑手党的身份而带有偏见,企图从中牟取更多利益,但港口黑手党的众位都不是好糊弄的,也不仗着自己是黑手党而威逼利诱,各靠本事获得对自己有利的合作项目。 经过两年时间的积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港口集团迅速在横滨各大主流产业占据主要地位,发展势头正猛,并且开始在国际的合作项目上做文章。 前几天,神宫寺奏和一个在国际上有名的运输公司谈合作,因为是第一次合作,对方公司的老板看他只有十六岁,又是黑手党起家,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把他放在眼里,在商量金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条件。 神宫寺奏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心态的合作方了,他当场就说了:“你不诚心与我们合作,那还是不要合作了。” 这次的交谈便不了了之,他随后让森鸥外等人以更好的条件谈到了另外两个本来要和这家运输公司合作的项目,迫使对方放低姿态,继而开出了双方都满意的条件。 在这之后,太宰治就对神宫寺奏提议道:“下次这种事还是交给森先生和兰波他们吧,奏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了,他们会觉得我们好欺负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吧。” 这两年里太宰治长高不少,从神宫寺奏下巴附近的位置长到和对方差不多高,稍微还要高出一根指节。 之前他脸上还会有点小孩才会有的软肉,现在长开后就瘦了下来,五官精致俊秀,下颌线流畅,身形高挑修长,是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的类型。 然而神宫寺奏两年前是什么模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只是看着太宰治的时候不用再低头,有时候甚至要稍稍抬眸才能和他对视。 “我以为在生意上以貌取人是为大忌,但那些人貌似并不这么认为。”神宫寺奏很久没有这么和别人平起平坐谈合作了,在上一个世界中完全就是靠着权势压制所有人,在这里他当然也可以那么做,但没有这个必要。 他是横滨黑手党新秩序的提出者,既然要用这些规则制约别人,那么自己就要做到知行合一,当他这么认定的时候,自始至终都会贯彻下去。 “并不是所有人能都有你这样的想法,这世界上的人大多都是笨蛋啦。”太宰治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张邀请函,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内容和他想得一样,准确来说去年这时候也收到了同样的邀请函,但在这次更正式一点。 “所以……这次要去吗?”太宰治随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邀请函,“上面说是要请你参加呢。” 这是一场聚集了世界级名流的大型聚会,去年收到的邀请函只是作为陪衬,被神宫寺奏丢进垃圾桶无视了,这回经过又一年的发展,几乎掌握了横滨周边经济命脉的港口集团用实力得到了正式而庄重的邀请。 神宫寺奏一手托着下巴,坐在办公桌前和太宰治对望,“为什么不去?” “我是担心你去了之后又被当做家属。”太宰治把邀请函丢回桌上,不过对方说去,那他也可以跟着进去看看。 “这次过去不是为了谈合作。”神宫寺奏一手敲着桌面,视线落在窗外。 太宰治坐直了些,脸上多了几分期待的情绪,“是有什么特殊状况吗?” “这场聚会的主办人前不久就死了,负责人打算在聚会上公布这个消息,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消息封锁住。”神宫寺奏随时监控着发生在横滨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也就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这个消息,并且做出应对方式。 太宰治不用他解释得太明白,就分析出这么做的原因。 若是一个普通人的死讯倒不用这么严肃对待,但这个主办人是个异能者,还是拥有五千亿资产的异能者,他一死,这五千亿黑钱便不知会流向何处…… 死讯一旦传播,将轰动整片关东地区甚至影响更广,所有人都会为争夺这五千亿挤得头破血流。 而神宫寺奏封锁消息的打算,就是要默不作声将这五千亿纳入囊中,再制造假情报让这个异能者死在国外,让外面的人去争那早已不存在的五千亿。 太宰治思绪迅速闪过,很快就与神宫寺奏的计划接轨,露出一抹幽沉的微笑,“我想……封锁消息的方式应该不是把现场所有人都杀掉吧?虽然这才是黑手党应该有的手段。” 其实借刀杀人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神宫寺奏瞥他一眼,眉心微拧,沉声道:“借刀杀人也不行,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直以来都不希望太宰治的手沾染血腥,对方也如他所愿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却还是利用各种手段把人逼死。 那些都是身负罪孽的人,不是在太宰治的言语挑拨下自相残杀,就是被击溃心防线亲手了结自己。 神宫寺奏每次都会对太宰治强调,教唆他人厮杀或自杀也是在杀人,但更多的,是对太宰治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的担忧。 “知道了,你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一切按你的计划来。”太宰治又被看出了心思,心情却依然不错。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离间了那帮流窜到横滨的黑手党之后,在混乱中被流弹贯穿了胳膊,织田作之助刚把他带出危险范围,神宫寺奏没多久就赶到了现场。 那时候,银发少年露出了极为阴沉的神情,带着怒气与冷意,但还是第一时间带他去治疗。 太宰治当时痛得脸都白了,他知道神宫寺奏能治好自己,这样就不用再痛下去了,但他没有主动告诉对方这件事,只是低低喘着气靠在对方肩头,泛着模糊噪点的视线与那双红眸交汇。 银发少年眉心皱得厉害,垂下头与他的额头抵在一起,低声对他说道:“治,很快就不会痛了。” 然而医生的麻药还没打进去,太宰治胳膊上的枪伤就自愈了,弹片在这过程中都被生长出来的肉推了出来。 神宫寺奏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自己拥有能治愈伤病的能力,见到伤口愈合后,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 等太宰治气色好了些,他才严肃地指出对方这么做的错误,不是离间杀人,而是把自己也置身于险境。 所以直到现在,太宰治即便面对神宫寺奏的冷硬表情,也不会觉得自己在被警告教训,他知道这是出于一种关心。 说起来一本正经摆出生气面色的奏也很可爱呢,太宰治看着这两年一点变化也没有的银发少年,忽然有些期待之后自己再长大些,可以反过来把对方整个环住的时候了。 神宫寺奏听到太宰治的保证,稍稍放松下来,随即收回视线,垂眸继续处事务。 时间很快就到了聚会当天。 受邀者可以带两个人随行,太宰治积极报名,另一个人就选择了计划需要的兰波。 神宫寺奏在这之前,就向现在的负责人发送了简讯,约对方谈了一次。 交谈的内容就是关于这无主的五千亿黑钱,以及撺掇负责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布消息的人。 负责人只是同意和港口黑手党做这个交易,毕竟他只想在这次混乱中捞到钱就离开横滨这个是非之地,既然已经有组织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找上了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便是保命。 至于和他商量在横滨宣布消息,趁乱捞钱的那个人,负责人选择以此作为自己顺利离开横滨的筹码。 如此一来也算是谈拢了,只等在聚会上将这场戏演完,把那异能者转移到国外即可。 聚会现场,神宫寺奏一行人身着正装进入大厅,相较在场的多数名流的精美华服更为简约,色彩也是单一的黑白配,除了面孔吸人眼球以外整体都十分低调。 虽说是名流聚会,但这里竟然也邀请了武装侦探社,神宫寺奏跟在太宰治后面来到甜点区,看着对方在甜点中挑选,结果正好撞见同样在挑选甜点的江户川乱步。 “什么嘛,原来是港口mafia,你们这两年发展不错,都能受邀参加这种聚会了。”江户川乱步客观地评价道。 神宫寺奏视线在周围一扫,果然看到他们的社长,和那个戴着蝴蝶发饰的少女。 “你们武装侦探社也不错,最近又解决了一个大委托。” “我们被邀请来的原因和你们不一样啦。”江户川乱步吃了一口甜点,腮帮微微鼓起。 神宫寺奏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不是因为业绩被邀请,那就是过来维护现场秩序,以防有人趁乱袭击。 不过他们的任务在那场谈话之后就已经结束了,因为今天不会有死讯传出,那个异能者会“活”着离开横滨。 太宰治没有和江户川乱步说话,自顾自吃着甜点。 一直到会场的灯光出现变化,除了最前方的高台,其余灯光都暗了下来。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高台上。 先是负责人说完欢迎词,将气氛调动起来,接着就是大家期待的那个异能者出面讲话。 因为事先向负责人了解过异能者生前的性格,所以在让兰波操控着对方的身体在高台上讲话时并没有让下面的人察觉到异常。 即使被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发现异能者已死的真相,对方也会顾及这一消息所造成的后果而选择缄口不言。 讲话用不了多少时间,高台上的异能者很快就离开,剩余的人继续觥筹交错。 神宫寺奏等人也不在会场多待,在现场没有发现那个想引起横滨大乱的人,便主动前往那人的据点堵人。 路上,太宰治靠在车窗边,鸢眸映着不断倒退的明黄路灯。 “奏,你已经知道那家伙的身份和藏身处了,还有必要和负责人做交易吗?”他觉得自己手上掌握了这么多优势,为什么不用来获取更多利益? 如果是森鸥外的话,恐怕早就让兰波轮流操控这两人的尸体向所有人表演这出戏了。 “治,凡事不要做太绝,在围捕猎物的时候,一定要留一个缺口。”神宫寺奏的凤眸专注地看着前方,目光凌厉,仿佛已经锁定了猎物。 太宰治稍作思索,说道:“我知道了,是要给他求生的希望,防止拼死抵抗。” 人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所以要留出缺口,让那人有一个退路。 “那这个幕后的人呢?你也会给他退路吗?” 神宫寺奏依然看着前方,淡声道:“看他的表现。” 太宰治随即撇撇嘴,“奏,你这样是不是太温柔了些?我们可是黑手党诶。” 凶一点坏一点又没什么,况且也是在为这座城市做事。 “治,有些敌人也是可以变为自己人的。”神宫寺奏也是花了些工夫才找到那个人,对方是专门做情报工作的,很懂得如何在各种情报线路中隐藏自己。 他对于这种有点能力的人都会先试探这人的性格与目的,如果能收为己用那就给对方机会,不符合标准那就滚出自己的地盘。 太宰治没有反驳他这个说法,这种人尽其用的做法貌似和森鸥外还挺相似的,虽然某些地方处方式不同,但对于榨取价值这一点倒是殊途同归了。 兰波把车开到了神宫寺奏所说的位置,也就是进入擂钵街的一条路口。 三人相继下车后,进入擂钵街,在里面绕进一个巷子,尽头的房门内便是幕后之人的据点。 神宫寺奏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让兰波在另一个方向的出口等着,自己和太宰治敲响了房门。 此时,据点中的少年监听到了被延迟传输的聚会现场的声音,才意外发现本该宣布死讯的讲话,竟然出现了那个已死的异能者的声音,刚察觉到不对时,就听到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在这短短几秒时间内,少年想了很多,随后选择站起身,走到前门将其打开。 房门打开,神宫寺奏和太宰治与这个黑发紫眸的少年初次打了个照面。 “费奥多尔。”神宫寺奏当即说出了对方的名字,也不打算多废话,直接道,“跟我回港口黑手党细聊。” 费奥多尔的紫眸在夜色下呈现浓稠的暗紫色,色泽较淡的薄唇微微弯起,“好啊……” 他说着,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银发少年伸出右手。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伸手握住。 费奥多尔维持着微笑回握,表情却在一秒后凝住,紫眸出现了一丝颤动,像是有些意外。 面对神情在一瞬间变化又堪堪维持住的少年,神宫寺奏看着他,也勾起嘴角,慢慢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费奥多尔的手被他这股巨力握得酸痛不已,脸上的笑出现了颤抖。 这时,太宰治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将二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掰开。 “奏的手很好握吗?都舍不得松开了啊……”他说着弯起唇角,双手都用力握着费奥多尔的右手,再次让对方吃痛。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意刚加深些许,很快又僵住,“…………” ……他的异能去哪了? 神宫寺奏没有解答他心中的疑问,和太宰治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从这里走出去,在路口与得到通知的兰波会和后,就让把费奥多尔交给对方控制。 费奥多尔被放开后,随即看向这个长发青年,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金色的半透明方块包裹住,被隔绝了与外界的接触。 “……” 怎么全都是克制他异能的人…… 费奥多尔和兰波坐在后座,神宫寺奏在驾驶座开车,太宰治则坐在副驾驶看他开车。 “今天算是加班了吧?”太宰治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时间也来到了晚上十点半,平时他们都是六点就结束的。 他扭头看向后座被亚空间控制着的黑发少年,不满道:“都怪你,害得我和奏错过今晚的节目了。” “……”费奥多尔面对这样的指责,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应。 “治,我已经录好了。”神宫寺奏知道他喜欢看些奇怪的综艺满足猎奇心,在今天确定不能准时回去看到后就已经远程控制电视录了下来。 太宰治闻言立刻惊喜地看向他,偏过头就要往他身上靠,“我就知道奏一定会事先录好的。” 神宫寺奏没有被他影响到,轿车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 当晚,费奥多尔被关进单独的地下囚室,等待隔日的讯问。 太宰治和神宫寺奏回到房间,各自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看录好的节目,一直到临近零点才睡觉。 关了灯,太宰治就蜷着身子向神宫寺奏靠近,非要和对方双手十指相扣在一起,或是放在手里揉一揉捏一捏。 神宫寺奏的手依然是少年的骨相,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却很柔软,触感细腻温凉,握在手里像是在抚摸上好的玉石。 他将自己是五指从对方的指缝间穿过,皮肤轻缓地互相摩挲,然后指尖顺着手背一点点向下移动,直到他们的手指贴合得严丝合缝。 在这个过程中,银发少年的手指会微微颤抖,不知是觉得痒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太宰治注意到这一点后,会重复这个动作,比之前更为缓慢,每一个动作都染上了缱绻的意味。 “奏,这样你会有什么感觉吗?” 神宫寺奏也说不上来,睫毛轻颤,“有点痒……” 他明明已经是机器了,虽然有一定触感,但貌似在这种形式的触碰下还是会有过去作为人* 时的反应。 “只是痒?”太宰治观察着他的表情。 “嗯。”神宫寺奏心说只是摸个手,还能有什么感觉,然后就要抽回手,让对方尽早睡觉。 太宰治在他的手指从指缝间抽出时,又伸直手掌与他掌心相对,看到自己的手指稍稍长于对方的指端,便弯起了眉眼。 “我的手比奏的大了。”现在他可以将对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心里。 与他面对面躺在床上的银发少年看着这日渐增长的差距,嘴角微微勾起,对方就是这样一点点从只到自己下巴长到现在这么高的。 “嗯,治长大了很多。”他将视线移向身边的少年,伸手了对方的额发,“以后还会长得更高。” 无论过多久,他还是以前那个神宫寺奏,一点点看着他长高,然后包容他的一切。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0】 太宰治应了一声,随后就握着他的手阖上眼眸,如往常一般慢慢进入睡梦。 一夜无梦。 翌日,神宫寺奏正式对费奥多尔展开讯问。 90-100 第91章 人形兵器 你玩得开心吗 首领办公室内, 黑发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金色方块束缚在两侧。 他身后站着的,是维持亚空间状态的兰波。 神宫寺奏坐在距离对方数米远的办公桌前, 半边身子被窗外的阳光照亮。 太宰治站在他的椅子后面, 双手搭在椅背边缘, 将下巴搁在手臂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背靠在椅子上, 目光落在费奥多尔身上,神色冰冷, “滚出横滨, 永远不得靠近, 或是——” “成为我的人, 效忠于我。” 昨天半夜的时候, 聚会负责人乘飞机抵达国外, 随后便将幕后那人的信息发送给了他。 负责人并不知道那人的本名,只知道那人的信件落款是V。 神宫寺奏又花了些时间搜集情报, 才将这个字母所代表的意义破解。 那并不是字母V,而是数字五,指的就是费奥多尔背靠的组织,天人五衰。 而这个组织, 几年前也在横滨出现过, 视异能为罪恶,妄图消灭这一罪恶。 这次又想要在横滨制造混乱, 想必背后的目的也是如此,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方式达到这一最终目的。 对于这种思想极端的人,神宫寺奏看在对方的计划早早终结在自己手里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么?”费奥多尔略显苍白的面容勾起一抹笑,气质沉郁,“白夜,你对这个城市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 “据我所知,你并不属于这个城市,甚至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费奥多尔在很多年前就接触到了异能特务科对于两个人形兵器的情报,他的推测和大多数人一样,这二人的出现与「书」有关,但并不是从中诞生…… 这些情报在这两年里,也被神宫寺奏一一获取,虽说他本身的存在与系统任务挂钩,但这具身体与另一个人形兵器的出现就如时空坍缩的结果一般,是在不明原因下被传送过来的。 “费奥多尔,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的?”神宫寺奏神色依旧冷淡,似乎不打算和他说这些废话。 “我貌似没有别的选择……”费奥多尔偏移视线看向角落,沉吟片刻,“你之前也是这样收获这些部下的么?只要切中所有人的要害,就能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神宫寺奏扯起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我从不会强迫别人,若是你觉得勉强,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不,并不会勉强。”费奥多尔再次看向银发少年,笑意恬淡,“我很乐意,同时也对你持有浓厚的兴趣,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一直没说话的太宰治闻言神色沉下来,晦暗的鸢眸沉沉地盯着对方。 神宫寺奏得到了这个回应后依旧冷淡,他们互相都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 “你不想离开横滨,是想在这里寻找什么,进而消除你们所认为的罪恶……”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是这样没错吧?” 拿东西是什么早已被他知晓,但更多的细节他并没有说出来。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难道你不好奇吗?这个世界的一切,以及所有罪恶都消弭的世界。” “并不,费奥多尔,只要这个世界有人存在,罪恶就永远存在。”神宫寺奏微抬起下巴,冷冽的红眸淡漠地注视着对方,如无慈悲的神明冷眼旁观在世间挣扎的人们。 “……白夜,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呢?身为非人类的你过于傲慢了吧?”费奥多尔始终认为异能者是这世界的原始罪恶,过去的异能大战就是因此而起。 神宫寺奏不再多与他辩解,抬手做了个手势。 太宰治接收到信息后便走向费奥多尔,配合兰波准备把人带去继续关禁闭。 他按着对方的肩把人揪起来,沉声说道:“傲慢的人是你,费奥多尔。” 把这个危险分子再次关入禁闭室,太宰治第一时间回到首领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问出了从刚才就很在意的问题。 “奏,那人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神宫寺奏和费奥多尔说的那些话,他有一半没听明白,显然是对方故意把情报藏了起来。 对于太宰治的问题,神宫寺奏不以为意道:“据十二年前的情报记录,我是突然出现在横滨的,但当时我并没有意识,之后也找不到任何之前的信息。” 太宰治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声音沉下来,“但是你不是有变成这样之前的记忆吗?你曾是异能力者……不是吗?” 他还记得那天神宫寺奏在浴缸边对他说的话,一直记到现在。 奏说他是拥有再生异能的人,也和自己一样寻求死亡,他们是一样的…… 然而现在的银发少年却以默认的态度看着他,像是在肯定他动摇的内心下的猜想。 神宫寺奏知道对方一旦想要挖掘自己的过去,就一定会意识到他曾说过的话其实是谎言,不如说他自己说的确实是真话,只是无法证明罢了。 “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具身体过去作为人类的记忆也被清除,但那些话都是真的。” “……”太宰治了解他,知道他宁愿不告诉自己,也不会对他说谎。 既然对方说的是这具身体,就说明现在的神宫寺奏与这具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体,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现在的人格意识是在原本身体的记忆清除以后编入的吗?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万一……万一这是奏对他撒的唯一一个谎呢? 太宰治走到神宫寺奏身边,俯下身按着他的肩膀,垂下鸢眸与他对视。 “奏,你还隐瞒了什么事?”在银发少年仰起头时,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对方脖颈上的颈环,紧贴着对方细腻温凉的皮肤,“说出来,我就原谅你。” 神宫寺奏不需要呼吸,即使与脖颈贴合紧密的颈环间挤入了一截手指,也不会觉得呼吸困难。 他仰着下巴,平静地望进那双被睫毛阴影遮蔽了光亮的鸢眸。 “就这些……” 太宰治闻言,勾着颈环的手更为用力,颈环被扯得向上倾斜,柔软的边缘在对方后颈上勒出一道印子。 银发少年的反应落在他眼里,就是还有隐瞒的含义,不论是对方真正的过去,还是与费奥多尔的交谈中隐约透露的信息…… 奏还是在对他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太宰治周身的气息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一切都随之凝滞,变得浑浊不堪。 神宫寺奏没有接收到好感度降低的提示,也继续以这种不甚在意的态度回应:“治,我不想提起这些事,因为没有意义。” 他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是不可说的信息,而他最初作为祝福者在末日独活的事也基本挖出来展现给了对方,至于其他的事,他会在发生之前阻止…… 在他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处的事,与太宰治无关。 “没有意义……”太宰治神色晦暗地回味着这四个字,勾着颈环的手指缓缓收回,“奏是觉得细究这些事也无法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才不想提起吗?”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在对方松开自己的颈环后伸手了一下。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意义就站在面前。 太宰治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想让神宫寺奏回答自己,逼迫对方如实告诉自己。 但这次他没能如愿。 面对一言不发的神宫寺奏,他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心情分明是愤懑不满的,却再也说不出过分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这样的心情。 太宰治抿着唇,定定地看了他两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治,你去哪?”神宫寺奏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但即使去查,太宰治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除非他直接去问魔人费奥多尔。 太宰治背对着他,微微侧过头,“你不是有定位么?” 说完,他就伸手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落下后,神宫寺奏面向办公桌,抬手用食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击,垂下眼睫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神宫寺奏:他这是到青春叛逆期了么? 系统:很有可能…… 虽然在第一个世界也是从主要攻略目标十来岁开始,但他并没有现在这么纵容,而且中间有三年没有接触,也就不知道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 是应该继续保持强硬态度……还是温和一点,稍微解释一下呢? 神宫寺奏还是决定让太宰治自己消化这件事,一直留意着对方的定位信息,确认对方是去了森鸥外的办公室就暂时放松下来。 没多久,兰波敲门进来,似乎心里有什么在意的事,看到同样在思考事情的银发少年,便说了出来。 “神宫寺,太宰他在押送费奥多尔回去的时候,单独和对方说过话。” “嗯,我知道了。”神宫寺奏并不意外,兰波也很有可能被对方支开了。 见他神色依旧平淡,回想起太宰治从办公室走出来时沉凝的面容,兰波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你和太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可能是那人对太宰治说了什么,致使了二人现在这种情况。 神宫寺奏抬眸看他,“也不算是矛盾吧,话说有这么明显么?” “还是很少能看到太宰这么快就从你的办公室离开,而且表情都不大对。”兰波从两个人身上都感受到了一定的低气压,就说明刚才的谈话并不太愉快。 “……”神宫寺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哪里变得不大对,不过他确实为如何应对太宰治的探知而纠结了一会儿。 “是那个人提到的事情吗?”兰波多少也有些在意,但问得比较委婉。 神宫寺奏没有否认,现在仔细想想,总感觉太宰治在意的在于他向其隐瞒这一点上。 兰波也不多问,只是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再好好聊聊吧,互相把心里话说明白,不要让误会持续下去。” “……我会考虑的。”神宫寺奏斟酌了片刻,随后点点头。 这个话题结束,兰波又提起了魔人费奥多尔的事。 神宫寺奏觉得把这人赶出横滨,对方还是会想方设法搞事情,不如就一直关在港口黑手党,放在眼皮底下监管。 兰波对此没有意见,随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神宫寺奏虽然不知道费奥多尔对太宰治透露了哪些信息,但都不妨碍他摧毁对方的死屋之鼠,这样一来,对方也就失去了一直伸向横滨的手臂。 另一边,森鸥外的办公室内。 “太宰君,你是说神宫寺君不在乎你了?” 森鸥外手头的工作被打断,听太宰治发了半天的牢骚,总结下来就是这么一句话,令他颇为无奈。 为什么这两个人之间一有什么事,太宰治就跑来向他倾诉呢? “就是有这种感觉,以前我问什么,他都会告诉我,但这一次却表现得好像不耐烦一样,也没有告诉我的意思……”太宰治神情郁闷地揪着从盆栽上扯下来的叶片。 事实上是他把情绪放大了,显得他和神宫寺奏像是吵过一架似的。 “有没有可能是太宰君误会了什么?我觉得神宫寺君并不会这样对你,他最关心的人一直都是你。” 森鸥外在这两年中看到的听到的,每一件事都在证明这一事实,没有由会突然改变,要么就是有什么事真的不能告诉对方。 毕竟神宫寺奏是那种有什么大事都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人,他太独立了,总是一个人走在前面,这种习惯虽然慢慢有所改变,但还是存在。 现在看来,能够伸手抓住他的人也只有太宰治了。 “那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太宰治又揪下了一片叶子,本就稀疏的盆栽愈发显得光秃秃。 森鸥外看得肉疼,沉吟着问道:“……是什么事?方便告诉我吗?” 这事也没什么不好告诉对方,太宰治撕扯着手里的叶片,说道:“是昨天抓住的魔人告诉我的,其实奏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然后当时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存在,现在还在秘密收容所里。” 森鸥外闻言挑了挑眉,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所以他向你隐瞒了这些事……” 他一时无法评判,换做是其他人,大概率是不会把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实轻易透露出去的,至于另一个人形兵器……好像也没有必要提及? “前一件他承认了,问题是收容所里的那个……”还有他的人格意识究竟是怎么回事。 森鸥外差不多解了,这又是太宰治一个人胡思乱想而陷入了死胡同,解决办法也很简单。 “太宰君,既然你这么在意的话不如自己去找线索吧,相信在这之后就能和神宫寺君说明白了。” “那个废弃研究所查不到东西,应该是转移到收容所里了,不过那是政府设立的机构,要混进去好麻烦的……”太宰治把撕碎的叶片撒在桌面上,随后一手托着下巴,像是在嫌麻烦。 原来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了么……所以来他这发牢骚就是为了拿到便利的通行证么? 森鸥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我这里正好有个和政府对接的合作方,我把你介绍给他们,能不能行就看你的了,太宰君。” “这多麻烦啊,”太宰治脸上的苦恼稍稍散去,嘴角向上勾起,“森先生直接给我个工作证就行。” 他就知道这小子会得寸进尺,那句麻烦也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即便这样还是觉得麻烦…… 虽然这对森鸥外来说也只是多打一声招呼的事,但不影响他腹诽太宰治这种占尽便宜的行为。 他刚应下这件事,太宰治就拍拍手走人,毫不留恋。 在角落里画画的金发萝莉在对方离开后嘀咕了两句,森鸥外讪笑着宽慰了几句。 从森鸥外办公室出来,太宰治已经平静很多,随后带着自己的小队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去处那些新成立不懂规矩的组织。 在小队成员行动的过程中,太宰治靠在边上和织田作之助闲聊,耳边是殴打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降雨声。 “之前我打电话叫芥川出来做任务,结果他跟我说学校有活动来不了,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很过分?”太宰治双手交环在身前,神情恹恹,“都是奏把他们惯成这样的,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 织田作之助听了前一句还以为他在抱怨芥川龙之介的事,还想说人家学校里有事情不能来挺正常,然后就听到他说出了最主要的想法。 哦,又是神宫寺…… “你……在吃醋?”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这么说贴不贴切,但有点像是这一回事。 不过讲道,一直以来被惯得最厉害的,难道不是太宰治自己吗? 太宰治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你在说什么啊织田作?我,我和奏的关系怎么能说是吃醋……” 他就是看那些被奏照顾的人不爽。 “啊……不可以么?”织田作之助有些迟钝地说道,“我以为你们关系那么好,也可以这么说呢。” 关系好…… 太宰治垂眸思忖起来,他和奏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家人吧,奏之前就说过想和他成为家人。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睡觉,一起做很多事…… 他很享受被对方关注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在意对方,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 貌似仅仅是家人……还不够…… 太宰治想不出自己希望和奏发展成怎样更进一步的关系,只有一个问题在脑海盘旋。 “关系好的人之间不能无话不说吗?为什么要隐瞒?” 织田作之助闻言以为是在问他这个问题,略作思索后回答道:“或许……是不想让那个人担心吧。” “……”太宰治抬起眼眸,无声地眨了眨,又抿起嘴叹了口气。 就是这个答案了,他是知道神宫寺奏的性格的,对方总是瞒着他一个人办事,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在意。 看来这次也要他自己去搜集线索了,到那时对方总会愿意和自己谈这些事了吧? 等房间里的动静停下来,太宰治便走进去,绕过地上歪七扭八躺着的伤员,来到被揪着衣领按倒在桌面上的小组织头领面前。 他摆摆手,按着那人的部下就松开了对方。 “在横滨做黑手党是有规矩的,我们只警告一次,下次再不懂规矩……就不是被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太宰治神色淡漠地打量着对方青紫的面容,勾起嘴角继续道,“你们之间有一个泄密者,是他为了好处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你猜猜是谁?” 这话一出,这个小首领登时怒了,原来事情会这么快败露,是因为有内鬼! 织田作之助看着因为少年一句话而互相猜忌的众人,眉心微微蹙起,对在一旁看戏的少年压低声音道:“太宰……” “有什么关系?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过都是些蛀虫罢了……”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暗示性地看向某个组织成员。 他说完,就收回视线,转身走向房间门口。 这时,因为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而被怀疑是泄密者的人浑身一震,他看向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黑发少年,目眦欲裂,呼吸越发急促。 “不是我……我没有泄密……是他在骗我们!” 那人知道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要被自己的同伙杀死,然而眼下他只有一个选择。 在港口黑手党其余的人准备离开时,他倏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中取出枪,大喊一声指向站在门口的太宰治的后背。 “别动!你向他们说清楚!我没有泄密!你是不是在包庇真正的叛徒?!” 小队成员见状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人在衣服内兜藏了把枪。 织田作之助差一步就能制止对方,听到了上膛的声音后,只能站在原地寻找其他时机。 为了以往万一,他藏在另一侧的手悄悄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向神宫寺奏发送了紧急信号。 太宰治缓缓转过身,神色沉静地看着被逼入绝境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忽地笑了一声。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泄密者联系的人不是我,但你情绪这么激动……难不成真是那个人?” “不是我!”那人听完他的话更为激动,握枪的手因为受伤而微微颤抖,“你要害我,也别想活着从这离开……” 说话间,他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又收紧了些,随时都可能彻底按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持枪的人和太宰治身上,知情的织田作之助希望后者能直接解释清楚,将这危机化解。 然而太宰治仍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无机质的鸢眸凝视着冰冷的枪口,一字一顿道:“我就站在这里,你可要瞄准了……” “打这里。”他说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太宰……” 织田作之助知道他又开始了,准备替他来向这人解释,尽快将事情解决。 他还未能开口,只听那人发出一声怒吼,随即按下了扳机,炸起雷鸣般的枪响。 就在这时,忽见一道白光从窗外穿入室内,径直和那枚子弹的轨道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只一眨眼的工夫,子弹便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射入斜上方的墙壁,留下明显的弹孔。 开枪的人正疑惑,就别破窗而入的声音吸引,刚要看过去就被一道残影夺去了手中的枪,同时也被按倒在地。 那道残影动作极快,待所有人捕捉到时,就发现那是一个身穿正装的少年,对方站直了身体,单手将弹匣卸下,随后就将空枪丢到一边。 对方貌似就是这么从雨幕中赶来,身上都被雨水浸湿,脚边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水滴。 “首领。”小队成员看清了对方的脸后立刻恭敬唤道。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沉声对神宫寺奏说道:“这次是我的疏忽……” 神宫寺奏抬手制止了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话,转身对面露惊愕的小组织首领淡声道:“你们从今天起彻底解散,不要再有联系,不要在横滨逗留。” “……”小组织的首领一脸茫然,怎么就突然要他们解散了? 然而这事他根本阻止不了,没有港口黑手党的许可,任何组织都待不下去。 原本只是来警告他们的成员现在又开始忙活了,忙着把他们的东西收拾起来,连人带物赶出横滨。 既然组织都不存在了,也就没必要再抓叛徒了,组织成员仍想不通那个叛徒到底是谁。 神宫寺奏说完话就从房间离开,路过门口的太宰治时并没有会,径直越过了对方。 即使在他出现时,太宰治的好感度上涨了2点。 看着无视自己走了出去的银发少年,太宰治刚泛起涟漪的心忽地一沉,有些郁闷。 织田作之助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太宰,回去后向他道歉吧。” “为什么?”太宰治不解,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突然就不他了,还要让他道歉。 他明明做什么都会被奏包容谅解的…… “总之道歉就对了,就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在织田作之助看来,神宫寺奏这样的反应就预示着风雨欲来。 “……” 太宰治缓缓眨着眼,没有出声。 他和织田作之助一同走出小组织的据点,远远地就看到独自走在路上的银发少年。 雨还在下,这一片也没有行人,让他的背影看上去带着几分寂寥。 太宰治拿过织田作之助递来的伞,快步向银发少年跑去。 在即将来到少年身边时,他唤了对方一声: “奏。” 他正要把伞打开供两个人撑,就忽然被对方揪着衣领向后推去,重重撞在墙面上。 太宰治脑袋磕在墙上,痛得恍惚了一瞬,刚回神就对上银发少年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锐利,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割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忘记了脑后的疼痛,只觉得心脏骤然被什么揪紧,传来闷闷的痛。 大概是衣领被紧紧攥着,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 随后,他就听到少年前所未有的冷淡语气响起: “太宰治,你玩得开心吗?” “……奏?” 第92章 人形兵器 真的可以做到呢 太宰治感觉到一股寒意沿着四肢向上蔓延, 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也毫无知觉,整个人麻木得仿佛失去了呼吸。 太宰治…… 这好像是奏第一次念出他的全名。 口吻也是第一次如此严肃,冰冷, 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怒气。 他对不知为何变成这样的少年感到不安与惶然, 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注视着对方, 心脏为之震颤。 想起织田作之助刚才让自己向对方道歉的话,太宰治轻声问道:“奏……你在担心吗?” 神宫寺奏闻言扯起嘴角, 像是被气笑了,“担心?” 他攥着太宰治衣襟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你也知道会让人担心吗?” 他现在只觉得生气, 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 之前太宰治就是因为故意将自己置身险境, 才被流弹击中, 他那时碍于对方伤势严重, 才没能对其发火。 后来意外触发了从未发现的治愈能力, 他的心情很复杂,最终还是选择心平气和地和对方说话, 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听进去,依旧屡次三番这么做,幸而前几次都及时得到了解决,并没有演变成极端的局面。 但每一次事件都积压在神宫寺奏心底, 直到今天, 他刚一赶到就看到太宰治被枪指着,而扳机已经扣下。 他的心神也随着那声枪响到达了顶峰, 冲破了忍耐的阈值。 他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容忍下去。 太宰治的身子随着银发少年的拉扯晃动, 脑袋微微垂下来,鼻尖都要蹭到对方的脸颊。 他缓慢地转动着鸢眸,细细观察着对方眉心的皱痕, 嘴角勾起的弧度,以及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红眸。 “那个人的手被打伤了,瞄不准的,而且奏也正好赶到,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没错,他的计算从没有出过差错,哪怕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也是他渴求的体验。 “是吗?原来在你眼里,我对你的关心就是可以这样计算的东西吗?”神宫寺奏的笑中带上了冷意,“和你的命比起来,哪个更廉价?” “……”太宰治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要否定他的话,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他并没有觉得奏的关心是廉价的,正是因为过于宝贵,才让他想要时刻体验被关心的温暖。 神宫寺奏这次不打算用以往的温和态度草草了结这件事,他要让太宰治意识到错误,再也不会轻易这么做。 “治,你知道我很在意你……” 太宰治无声地眨了下眼睛,心说他知道。 “但你却次次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就是屡次把我对你的关心随意丢在地上。” “……” “我承诺过会一直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但你让我越来越像个……小丑。” 神宫寺奏说着,笑里染上自嘲的意味,随后将太宰治松开,“即使我没有‘心’,这里……也是会痛的。” 痛或许有些夸张了,但他确实被太宰治的行为弄得心烦意乱,有时候只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为什么就是不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呢? 对方对自己的不在意,仿佛他过去不顾后果一般,只不过他是为了达成目的,太宰治完全是在找乐子满足自己。 太宰治被他松开后才堪堪站稳,听到他的话后面色又是一怔。 他原本的想法并不是把奏当做小丑,更不会把他所珍视的那片关心丢到地上随意轻贱。 原来他这样做会刺痛奏吗? 奏一直以来都为此感到痛苦吗? 不知为何,分明想要看到对方痛苦的样子,太宰治这次却心生不忍。 他不想让奏因为这种事而痛苦…… 面前的银发少年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身向前走去,他心下一急,几乎脱口而出地唤道:“奏……” 然而对方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太宰治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彻底陷入了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因此收回总是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知道怎样才能抹去对方的痛苦。 ——总之道歉就对了。 织田作之助对他说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回响。 太宰治顾不上布满褶皱与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攥紧手里的雨伞,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追了上去。 神宫寺奏也不强求太宰治能立刻意识到错误,只能用这种冷处的方式让对方好好反思这件事,他自身是无所谓,但这具身体却不一样。 他的一切意义都系于太宰治,对方却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做一回事,把他的保护当做所当然,这让他永远都无法安心,甚至会摇摇欲坠。 走出十米的距离后,神宫寺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太宰治追过来了。 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决定在对方真正明白过来之前不予任何回应。 “奏。” 身后的少年又叫了他一声,三两步就来到他身边,没等到回应也没说什么,将手里的伞撑开,举到了二人的头顶,隔绝了下个不停的细雨。 神宫寺奏身上早就湿透,行走间不断向下滴着水珠,脸上也* 滑过水痕,被打湿的额发间,是一双目不斜视的淡漠瞳眸。 太宰治面对这样的神宫寺奏莫名心神慌乱,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冷玉似的侧脸,声音艰涩地开口道: “奏……对不起嘛……” 少年的声音比以往还要软和,带着几分怯怯的试探。 神宫寺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向自己道歉了,不过还不够明确,他没有说话,只是瞥了对方一眼,随后继续看着前方。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这个眼神给了太宰治接着往下说的勇气。 “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太宰治分不大清神宫寺奏此时的心情,或许是难过的,但对方周身气息如此冷冽,貌似更多的是气愤。 神宫寺奏听到他的话反而弯起了唇角,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我没生气,你为什么要道歉?” “……”太宰治见他终于肯自己了,闻言内心依旧没敢放松,心说这还不是在生气吗?他都要被对方释放的冷气给冻僵了。 然而对方之所以会气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不在意自己安危的行为。 太宰治心中定了定,一字一顿地说道:“奏,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他从未如此正经地向别人道歉过,眼睫眨动着,时刻关注着对方的表情。 神宫寺奏只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兀自加快了脚步。 “奏,你我一下呗……”太宰治撑着伞快步跟上,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为什么道歉也没有用? 难道光是这种程度还不能平息奏的怒火吗? 太宰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苦恼过,比神宫寺奏把一些事瞒着他的时候还要头疼。 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回想着过去神宫寺奏是怎样安抚自己的。 随后,他又吸了一口气,将伞换了一只手撑着,加快脚步越过身边的少年来到对方面前,一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双眸闪烁地与那双神色疏离的凤眸对视。 神宫寺奏只能停下脚步,无言地等待太宰治开口。 不多时,太宰治便沉声对他说道:“奏,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不要不我,好不好?” 他的额发上也坠着雨滴,看上去像是被雨淋湿的猫,湿漉漉的惹人疼惜。 神宫寺奏知道这是太宰治能做出的最大的退步与改变了,他自己甚至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抬手将太宰治额前凌乱的湿发拨开,这让对方眸光微颤,眼中满含的希冀都溢了出来。 “你能保证吗?”他声线轻缓地问道。 太宰治心神一动,先是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我保证……” “那就这样说好了。”神宫寺奏面上的冰雪彻底消融,露出浅淡的微笑,如玉的面庞恍若初春枝头绽开的嫩白花蕊,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轻轻闻嗅芳香。 【太宰治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77】 太宰治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应,看着再次对自己扬起温和神情的少年,心头越发雀跃,对眼前的少年也越发欢喜。 这是只对他纵容的人,然而底线却是他的生命,对方也会为此感到不安。 太宰治现在明白了,他从少年身上获得了安心,也应该给予反馈,做些什么让对方也安心才对。 他们彼此之间都是那么在乎对方…… 这些话他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也从不会把自己的心思坦白说出来,要么一直藏在心里,要么付诸行动。 而这次奏说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证明,他也是在意对方的,并没有把对方的关心不放在眼里。 这么想着,太宰治弯起嘴角,微微仰起头在银发少年额头上亲了一口。 做完这个暗含亲密的举动,他就牵起少年的手,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抬脚一同往前走,“奏,我们回去吧。” “……”神宫寺奏按捺住了抬手摸额头的动作,被雨水濡湿后泛着温凉的额头被印上了温热的触感,被太宰治牵着的手也渐渐被对方掌心的温度捂热。 听到对方从鼻腔里轻轻哼出的小调,神宫寺奏心生恍然。 至于这么高兴吗? 果然还是个小孩…… 一路上,太宰治都没再提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把自己拜托森鸥外得到与政府合作方的工作证的事告诉了对方。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神宫寺奏的反应十分平淡,就算森鸥外不向他报备也猜得到。 太宰治心说果然又是森鸥外,就知道他一有什么事就会汇报给奏,这在两年前对方把自己带进港口黑手党那天后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不过神宫寺奏默许了他这一行动,也许是因为那里确实存有情报,对方希望他自己亲手获得。 也有可能什么都找不到,然后继续将这些事埋藏在心里。 结果究竟是什么,只有去了才知道。 至于另一个被收容的人形兵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二人回到房间后,各自换下被雨水打湿的衣物。 太宰治洗过热水澡后走出来,就见神宫寺奏递了一个氤氲着热气的水杯过来。 他接过一看,发现是刚煮好的姜汤。 “喝完。”神宫寺奏淡声道。 “……”太宰治还想说姜汤难喝,但面对刚刚才缓和态度的神宫寺奏,只能硬着头皮把姜汤喝完。 难喝是难喝,不过喝完后身子也慢慢热起来了。 他随后主动把杯子清洗干净,走回去时正好看到披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少年。 窗外的天空被阴云遮蔽,光线暗淡,雨滴不断地拍打在窗上,留下蜿蜒曲折的水迹。 对比起外面阴冷潮湿的天气,眼前的少年令他心口渐生温暖,他走到对方身边坐下,靠在对方身边默默划拉着手机。 他们像往常一样陪伴着彼此,直到晚上入睡时间,太宰治和对方一起坐在床上,才对他说起自己在魔人费奥多尔那里得到的信息。 “这件事我也知道。”神宫寺奏回应道。 太宰治分明没有透露自己要去的是收容所,这也能知道的话,怕是又有人向神宫寺奏透露了自己的动向。 这个人只能是兰波了。 “那你对另一个人形兵器有印象吗?”太宰治忍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和神宫寺奏好好谈一下这件事。 神宫寺奏摇摇头,“我只知道他的代号是狮神。” 太宰治听到这里也就不继续问了,只想着明天拿到工作证可以混进收容所,在里面找到关于奏的记录。 他抬手将房间里的灯关掉,随后躺下,侧身对着神宫寺奏的方向。 视野虽昏暗一片,却能隐约看到银发少年同样面对自己的脸庞和身形。 少年银丝如缎,红眸净若琉璃,随着他自己的日渐成长,对方本就不算高大的身体愈显娇小。 他们身高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对方的骨架却瘦削得多,手掌也比自己小。 过去的他就是被这样的少年一直保护着长大的。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给予对方安心感的。 他不应该再一味地生活在对方的保护伞下,太宰治心想,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回应对方。 思及此,太宰治撑起上半身,低头向银发少年靠近。 他们视线交错,神宫寺奏面露茫然,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太宰治见状微微扬起唇角,随即在对方的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 “晚安,奏。” 神宫寺奏迟疑了一下,看着太宰治再次躺回去,回应道:“晚安。”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9】 看来今天的事确实让对方改变了很多,果然不管是谁,心里有了在意的人,都愿意为对方做出退让。 神宫寺奏证实了这一结论,合上双眼静待白天的到来。 太宰治经历了白天的波折,紧紧和他依偎在一起,很快就进入睡梦当中。 原本应该平静度过的夜晚,却在半夜时出现了异状,神宫寺奏接收到异能特务科相关部门之间的信息后,倏地睁开了眼睛。 ——收容所发生了爆炸,其中的收容物也失去了踪影。 这时,窗外的雨声更为急促,一道白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闷闷的雷声。 “……”神宫寺奏得到这一信息时,已经查不到任何爆炸发生之前的监控数据,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一样。 收容所的爆炸不是意外,抹除监控是为了隐藏引发爆炸的人和他们的去向…… 然而这个人的信息他却无从入手调查。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带走另一个人形兵器,目的又是什么? 目前在他身边知道狮神的外人只有费奥多尔,虽然他没有在对方的情报网路中找到相关信息,但并不能排除对方在现实中与什么人提前说明了计划。 狮神的唤醒就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没人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异能特务科现在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能够找到并再次收容狮神的只有他自己。 神宫寺奏现在也无法锁定狮神的动向,只能先临时给自己的部下和一些被黑手党养大生活在横滨的少年发送狮神的情报,让他们留意这个外表是学生的少年。 翌日一早,太宰治睡醒后正伸着懒腰,就听到比他早一步起床并迅速换好衣服的少年说道:“今天不用去收容所了。” “?”太宰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昨晚收容所发生爆炸,狮神被人带走了。” “那你知道是谁了吗?”太宰治心说这事怎么这么巧,费奥多尔刚被关到港口黑手党禁闭室,对方提到的人形兵器就给带出来了。 “已经确定了范围。”神宫寺奏连夜调查了近日横滨出现的生面孔,才筛选出几个名额来,具体是谁需要进一步接触确认。 有了范围就还算好办,只要能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控之前找到那个人就行。 问题是狮神被那人带走,并不代表会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这取决于那人的真正目的。 “我们不去收容所,那就是去异能特务科?”太宰治知道这事归特务科管,而且他们很可能并没有再次收容狮神的能力,要想办到,大概率只能靠神宫寺奏。 “不急,现在就专心缩小范围。”神宫寺奏是有这个打算,但不是现在,他要等那些人主动请自己过去商量,然后做个合情合的交易。 太宰治明白他要做什么,点了点头,咋舌道:“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用处了吧?” 另一边,异能特务科。 从收容所现场回来的坂口安吾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自己的上司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只以为是昨夜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对方连夜加班不小心着了凉,把收集到的情报递交给对方时小声关心了一句。 种田山头火吸了吸鼻子,安静地浏览完文件,神色并未缓和,反而愈发凝重。 “不管怎么样,要先找到这个人……” 坂口安吾靠自己的异能才在现场找到当时带走狮神的人的信息,任何监控都找不到这人的身影,没了这一辅助工具,无疑是大海捞针。 “种田长官,这人会不会是与港口黑手党合谋了这件事?” 近两年港口黑手党确实整顿了秩序,也制定了横滨所有黑手党的规则,比先代首领时期风气好了很多,却也不能排除他们怀有野心的可能。 种田山头火抬眼,“为了什么?” “异能开业许可证。” “他们不会只为了这个东西就谋划这件事。”种田山头火否定了坂口安吾的猜测,沉凝道,“但他们会以此为条件,替我们找回狮神……” 坂口安吾并不明白他这么笃定引发爆炸的人和港口黑手党并不是同一伙人的原因,但如此一来,事情便愈发复杂起来。 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宝石?” 在横滨偏僻角落的某处桥洞下,一个身穿学生制服的清俊少年伸手接住从缝隙渗漏滴下的水珠。 他看着这滴水珠慢慢被自己的皮肤吸收,平静的黑眸毫无波动。 “没错,有人告诉我,我想要的宝石就在港口黑手党。”白发红眸的青年站在他身侧,眼睛望着远处的港口黑手党大楼。 “所以呢?”少年展开手指,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机械一样分开,露出金属光泽的内芯,又蜷起手指,一切回归如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他刚恢复意识时,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身处公园时的情景。 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正常人类,甚至就这么沉睡了十二年,在这个世界也找不到自己过去的信息。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不是原来的狮子神皓都成了问题。 白发青年转头看向他,淡淡道:“那里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存在,代号为白夜,有他在,我并不能随意出手。” 狮子神皓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他。” “你不用和他发生冲突,只要做些什么引开他就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是么?”狮子神皓抬眸,幽沉的黑眸望着对方。 白发青年的视线从他的手上掠过,沉声道:“以你现在的身体,除了他没有人能阻止,你已经自由了,狮神。” “那……”狮子神皓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如同麻木的机器一般,“不如从你开始吧。” 未等青年有所反应,他就抬起右手做出比枪的手势,手指对准了对方的额头。 “Bang——” 随着少年模拟枪声的声音落下,白发青年的额头就被无形的子弹击穿,鲜血喷洒出来。 狮子神皓垂眸看着青年骤然倒下的身体,目光落在对方死不瞑目的脸上,和汩汩流出的血泊上。 这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人类时的心跳。 不过…… “原来真的可以做到呢……” 狮子神皓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绕过地上的尸体,向前方的居民住所走去。 第93章 人形兵器 我和你不同 横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的雨,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都没有停歇。 涩泽龙彦的尸体是被碰巧路过的人发现的,随后便被前来做扫尾工作的特务科成员掩盖了下去。 关于被收容的人形兵器的信息,政府一直都作为机密文件隐藏, 如今狮神被唤醒, 流落在外, 为避免引起群众舆论与恐慌,这一信息也将继续隐藏下去。 经过尸检, 法医初步判断涩泽龙彦的死因是被空气弹穿透颅骨造成的损伤,造成这一切的无疑就是狮神了。 眼下的情况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狮神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并阻止, 将对这座城市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 而问题是去哪找, 又怎么阻止对方。 一整天都忙得没停下来过的异能特务科办公室内, 部员的身影穿梭于各科室间递交文件, 坂口安吾也将新收集到的文件好拿到上司面前。 “种田长官,这是在发现涩泽龙彦尸体的周边居民点上报的案件, 案发时间在今天上午9点到12点之间。”坂口安吾神色不太好看,在狮神离开收容所的半天里,就有一户人家遇害,死者皆是被空气弹虐杀, 死状十分惨烈。 种田山头火这边也收到了上面的指示, 既要让他们把狮神导致的风波压下来,不暴露人形兵器的信息, 还要他们尽快行动, 制止狮神,不限制手段。 这份指示的含义已经十分明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和港口黑手党交易的, 让人形兵器彼此牵制,才能实现人类立场的利益最大化。 “港口黑手党没有动静?”种田山头火觉得他们肯定已经开始行动了,但就是不先联系他们。 “目前看来和平时一样,也找不到他们首领的行踪。” “行吧,那你先帮我发份邮件过去,就说是有交易要约见首领。” 港口黑手党发展壮大成如今的规模,在横滨已经深深扎下了根,政府只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大程度与对方保持动态平衡。 坂口安吾点头应下,出了办公室后就直奔自己的座位。 神宫寺奏收到异能特务科的信件时,已经锁定了狮神当前活动的范围,他本来打算单独前往,却被太宰治提议把兰波带上。 既然他担心其他人跟着自己会受到波及,能够构建亚空间保护好自己的兰波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还是有所顾虑,但当兰波主动要求一同前往的时候,神宫寺奏还是答应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锁定的范围内搜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狮神的踪迹,看来在上午杀完人后,狮神就直接离开了那片区域。 傍晚,雨终于停了。 神宫寺奏暂时停止继续搜寻狮神,应约在港口游艇上与异能特务科的人见面。 然而在他与种田山头火见面期间,狮神又在另一片区域虐杀了一户人家的消息传到二人耳中,使表面还算融洽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重。 “不论结果,都要阻止他。” 在谈话最后,种田山头火神色凝重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神宫寺奏和对方达成交易共识后就没有多留,得到狮神的最新动向后便立即起身,在夜色的掩护下启动喷气装置从游艇离开,径直降落在某处住所区域。 事发现场的警务人员尚未撤离,在那户受害者大门处拉起了警戒线,居民三三两两围在外面打探风声。 “真是太惨了……三杉一家五口全都被枪杀了!” “枪杀!?是入室抢劫吗?这也太倒霉了吧!” “会是黑手党干的吗?话说现在哪个黑手党这么嚣张啊……” 居民间并没有传出人形兵器相关的信息,事态也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神宫寺奏潜入附近的监控系统,翻找在事发时间段出现异常的监控录像,以此推断出狮神接下来可能的动向。 同时,他还让住在附近的眼线多加注意,一发现狮神的行踪就给他发送信号。 是夜,神宫寺奏还未回到住所,就接到了太宰治的短讯。 ——暗杀王魏尔伦出现,带走了魔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能明晰地将这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 这是费奥多尔蓄谋已久的计划,在同一时间接连爆发,只为拖住神宫寺奏的进度,分散港口黑手党的视线。 神宫寺奏让太宰治他们专心对付突然出现的魏尔伦,牵扯到谁就让谁出面解决,不要波及到无关的人。 而他则继续追踪狮神,并让其再也无法行动。 是夜,阴云散去,月朗星稀。 狮子神皓如同一个无处可去的流浪者一般行走在街头,形单影只。 记忆里他仍是16岁,正就读于一所普通高校,有家人有朋友,然后记忆就断在了某天晚上经过公园的时候。 他对周围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平日里也是以淡漠的态度旁观这个世界,只觉得生活寡淡无味,也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白天的时候,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两边都是居民住所的道路上,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处。 当时正下着雨,一户人家正好打开门收取门口的信件,见他站在雨幕中茫然四顾,就好心地请他到屋里避一避雨。 那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笑起来时脸上都是皱纹,头发也都白了。 狮子神皓没有去处,便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对方家中。 老人给他拿来干毛巾,还倒了一杯热水,随后就坐在边上和他聊了起来。 问他是不是离家出走,是不是住在这附近,要不要帮他联系家人。 这就有些聒噪了。 狮子神皓面色如常地将那杯热水喝下一半,那老人看到后露出惊恐担忧的表情,说那是刚烧开的水,问他不觉得烫吗? 完全不会……狮子神皓心说,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刚苏醒时的迷茫与寂静感又弥漫开来,他对自己是否还存活于世的认知再次出现了偏差。 想到这里,他看向在自己面前热切询问的老人,毫不犹豫地对其出了手。 他知道,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人类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濒死挣扎,对方挣扎得越是猛烈,呼喊得越是大声,他就越能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类的情感。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打中要害,先是四肢,再是躯干,直到对方咽气为止。 在这过程中,老人家还有一个女孩听到动静后下来查看,他也没有漏掉对方。 做完这一切,他抹除了自己留在监控中的痕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里。 狮子神皓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感觉,没有人能发现他,更阻止不了他,在这个世界,他就如同神明一般俯视所有人。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值得他关注牵挂的事物,他可要随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既然已经开始了杀戮,迟早会成为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的敌人。 那他就干脆将这些障碍全都清除好了,无论到了哪里,他都喜欢不起来这个世界。 狮子神皓走在街上,正思考着接下来该去哪里度过这一晚,路过街角时恰好碰到几个小混混围堵一个粉发少女的场面。 路上没有别人施与帮助,少女面对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小混混,瞥见正巧路过的狮子神皓,急中生智喊了他一声,走过去佯装他们很熟一样。 “你怎么这么慢啊?害得我被这些混混盯上了,快走快走……” 狮子神皓被少女拉着手臂快步离开了这里,那些小混混并没有追上来。 待走出这条街道,少女才松开他,俏皮地向他表达了歉意,“不好意思哦,不过你也正好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时,后面走来几个少年,朝这里喊了一声:“柚杏——” 被打断了的少女立刻露出不耐的神情,扭头对他们说道:“你们也太慢了吧,刚才我为了等你们被小混混骚扰了诶!” 她的朋友讪笑着向她道歉,看到她身边穿着学生制服的狮子神皓后面露疑惑,“柚杏,他是谁?” “是他帮我解了围。”柚杏解释了一句,随即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狮子神皓,“这么晚不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浪一圈?” 狮子神皓暂时还没决定去哪里,视线扫过眼前的几个少年少女,淡声应下了。 他被柚杏一行人带去了游戏厅,玩了几轮后又来到酒吧包间,酒过三巡,少年少女们相继前往厕所稍作暂停,独留狮子神皓在包间里坐着。 柚杏离开前,还惊讶地看着他说:“你蛮厉害的啊,喝了这么多酒都不会脸红的。” 然而酒水对狮子神皓来说,就是普通的水,是能源。 在一个人待在包间的时候,他抽空关注了一下自己在白天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是如何被媒体报道的。 果然,警方将空气弹这一信息隐藏,只报道了连续杀人事件,除此以外再无更多信息。 他刚从报道中抽出心神,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大概是去厕所的少年们回来了。 但奇怪的是,他们嬉笑着离开,回来时却很安静…… “狮子神皓。” 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狮子神皓立刻扭头看去,就见到一个银发少年把门关上,径直朝自己走来。 狮子神皓看着来人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由有些震惊。 那天在公园的时候,他见过这个人…… 他也认识对方,但对方却不一定对他有印象。 “神宫寺……” 神宫寺奏是接到柚杏等人的信号赶过来的,计划虽然鲁莽了点,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刚要动手的动作微微停顿。 “你认识我?” 狮子神皓看着他,有些僵硬地扯起了嘴角,“是了,那天你也在那里,你应该和我一样……” 神宫寺奏想起被少年无情虐杀的两户人家,抬起了手,淡声道:“不,我和你不同。” 他的手掌上展开了一个方形缺口,露出连接着手臂的空心圆柱,形状如同枪口。 只见一道白光在空心圆柱中亮起,眨眼间便袭向狮子神皓,后者猝不及防被这猛烈的一击撞翻出去,趴在地上陷入了恍惚。 神宫寺奏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连续几发白光射出,重重打在狮子神皓的头部,发出嘭嘭重响。 这几下将狮子神皓打昏了过去,彻底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神宫寺奏收回手,走上前就要把人揪起来,却发现对方后背突然向外展开,强行将衣物撕碎,金属的机械内部中隐约闪着白光。 紧接着就是四肢,对方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起,少年眉眼紧闭,额头却露出了一只自主收缩移动的机械眼球,此时正锁定了神宫寺奏的位置。 下一秒,积攒的白光便分散成如同烟花一般的线条齐齐向他袭来。 “……”神宫寺奏心里突地一跳,意识到这可能是人形兵器陷入昏迷后的自卫系统,这在过去任何情报中都没有过记录。 他抬起手臂护住头部,避免被这些光束击中头部导致昏厥。 这些自带追踪的光线打在身上并不会痛,只是让他视线受扰,巨大的冲击力也将他从狮子神皓身边向后推去。 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光束结束以后,神宫寺奏才放下手,身上的衣服已经布满破损的洞口,露出他那毫无瑕疵的身躯。 这时,狮子神皓也恢复了意识,二话不说便伸出手,向他射出了一发空气弹。 神宫寺奏被这一击打中了肩膀,身体又向后移了一段距离,见狮子神皓想要趁这时机破窗离开,立刻启动喷气装置追了上去。 狮子神皓义无反顾地冲破了窗户,向前方急速飞去,身后传来同样的声音,他咬咬牙,一边控制飞行速度,一边回过身向紧追不放的少年射出数发空气弹。 神宫寺奏精准地控制着角度灵巧躲过,凌厉的红眸紧紧盯着逃窜的狮子神皓,很快就来到对方面前,伸手按住了对方的手臂和肩膀。 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化作一道残影在横滨城市半空疾驰而过,因为速度太快,并没有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 在纠缠过程中,神宫寺奏有意控制着他们的飞行方向,一点点从人流密集的区域离开,来到房屋低平的偏僻区域,并按着少年向下落去。 他们在一片空地上降落,在地上拖出一条凹陷痕迹。 神宫寺奏扭住狮子神皓的胳膊,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对方的手臂拆卸下来,后者意识到的时候面露惊慌,挣扎得更为激烈。 “等等……你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狮子神皓意识到自己与神宫寺奏之间的实力差距,心绪慌乱,却不甘心就这么被对方击败。 他才刚刚醒来,而对方已经在这个世界行走了十二年。 他的家人、朋友,这些羁绊全都断了,而对方却在这段时间建立起了新的羁绊。 神宫寺奏依旧将他牢牢按在地上,扣在肩膀上的手并没有松懈。 “让你永远都无法醒来……” 狮子神皓从苏醒以来就开始连续杀人,继续留着只会后患无穷,必须将其销毁。 “为什么?难道你对这个世界的人存有感情吗?”狮子神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扯起嘴角冷冷一笑,“明明你以前和我一样,厌恶着所有人……” 神宫寺奏闻言微微一顿,对狮子神皓知道自己过去的事稍微有些疑问,但还是继续用力,将对方的一只手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拔断了连接着躯干的内部机械部件后,他又把对方的身体翻过来,扣住另一只手臂。 他正要用力,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他来不及抓起狮子神皓向边上躲开,只能自己向一旁闪身躲避。 然而那人貌似就是冲着他来的,只见一道闪着红光的身影在半空改换了方向,裹挟着浓烈的压迫感朝他袭来。 神宫寺奏抬手化解了对方的攻击,接着身体便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制住,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来人趁机按住了他的肩膀,继续施加压力,将他的身体一点点被牵引着向下坠去。 神宫寺奏沉下面容,竭力抵抗着这股施加的重力,单膝抵在地上,才堪堪撑起上身。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月光恰好照在那人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一张外裔面容,还有低低束在脑后随风飘扬的金发。 “我的弟弟……是受你照顾的吧?” 第94章 人形兵器 你怎么让弟弟背着你 是魏尔伦…… 神宫寺奏微微眯起眼睛, 借着腿部的喷气装置缓缓站直,肩膀却始终被对方按着,他偏头看向已经撑着身子站起来的狮子神皓, 淡声道: “有什么事稍后再谈……” 虽然在白天的时候就推测魏尔伦的第一个目标会是自己, 却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相信太宰治那边也快赶过来了,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解决狮子神。 魏尔伦却不会在乎他有什么要紧事,他这次过来, 就是要斩断弟弟的所有* 羁绊,带对方离开。 “时间紧迫, 可能要打断你一下了。” 话音一落, 按在神宫寺奏肩膀上的手倏地加重力道, 他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挡开, 加快速度冲向狮子神皓, 对方也操控重力异能紧随其后。 狮子神皓见状立刻启动喷气装置径直飞向上空, 神宫寺奏被魏尔伦纠缠无法脱身,只得抬起头锁定了狮子神的方位, 利用卫星向其实施打击。 只见一道自天空坠落的光束射向空中的少年,对方身形剧烈晃动,掉下了部分身体零件,但还是不影响他继续向前飞行。 很快, 狮子神皓就离开了神宫寺奏的视线范围。 “……”神宫寺奏心下稍沉, 转眼又被魏尔伦击退数米,放下格挡的手臂后, 慢慢抬起了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冰冷面庞。 “看来你的猎物成功逃脱了呢。”魏尔伦遥望着狮子神皓离开的方向, 扭头看到面色阴翳的少年,“你很生气吗?” 神宫寺奏在狮子神身上打下了烙印,对方的另一只手臂也被击穿, 随时都可以追上去,现在大可以专心应对面前的人。 “你所说的弟弟,应该就是中也吧。”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破口,发丝也稍显凌乱,出口却格外平静从容,“先说说看,你找我做什么?” 魏尔伦对他知晓甚多并不意外,在他和魔人初次对话的时候,对方就提到了横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这个名为白夜的人形兵器。 作为同样的非人类,他还有与人类相同的肉.体,然而对方却完完全全是由机械构成。 “你把中也和那个人都安排在港口黑手党,就是为了引我过来吧?”他花了些力气才找到兰波还活着的证据,因为对方在黑手党活动的时候,仍旧用着兰堂这个错误的名字。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对兰波的愤怒,或是烦躁的情感已经褪去很多。 他只是平静下来,接受自己并不是人类的事实,然后继续固执己见,带走中也。 神宫寺奏确实有这个打算,淡淡道:“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替弟弟解决所有企图利用他的人……”魏尔伦说着扬起嘴角,周身泛着红色光芒,“虽然你并足以称之为人,也算是我的同类,但很可惜,我不能留你。” 他想要展开下一步行动,第一个要除去的必然是白夜。 眨眼间,金发青年的身影便来到神宫寺奏面前,抬手就向他袭去。 神宫寺奏出手挡下,借助喷气装置灵活应对,随后反手扭住对方的手腕,向下一扯,二人双眸视线交汇。 “你错了,我是人类,自始至终都是……” 魏尔伦被这双明净得犹如琉璃般的红眸盯着,忽然有种被看透的恍惚感,闻言只觉得可笑。 “你的人格都是一串编码程序,身体也是冰冷的机械,这样的你,也能称之为人类吗?是谁对你这样洗脑的?” 他扯起嘴角加强了自身密度,向神宫寺奏的手施加了更重的力道。 神宫寺奏为了避免自己的手被对方破坏,很快就送开了对方的手腕,接着又抬起手肘击向对方,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魏尔伦意识到只是这种程度的异能并不能击败白夜,在猛然击退对方后,念出了开启“门”的咒词。 神宫寺奏见他彻底陷入了兽性的状态,实力大增,于是不做过多纠缠,一面向后躲闪魏尔伦的攻击,一面留意着实时监测的定位信息。 然而开启兽性状态的魏尔伦造成的攻击范围更为广阔,他虽然侧身躲过,但手臂还是被波及到,在攻击划过耳边的嗡鸣声中,响起金属崩裂的脆响。 也正是这个时候,另一个包裹着红光的身影从天而降,替神宫寺奏挡下了下一波攻击。 “奏,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中原中也瞥见他出现裂痕的手臂,眉心紧蹙,看向魏尔伦的眼神愈发不善。 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又怎样的目的,和自己有着怎样的关系,伤害了神宫寺奏就不能轻易原谅…… 褚发少年很快与兽性状态的魏尔伦缠斗在一起,神宫寺奏也顺利脱离了战斗,偏头看向自己碎裂的左手臂。 制造他使用的材料并不常见,要想复原成之前的样子恐怕会很困难。 不过已经是机械的身体了,再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这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转过身,一件大衣便披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他过去穿的那一件,在太宰治进入港口黑手党后,他将这件大衣送给了对方。 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太宰治的脸。 “奏,你刚才正好是在追狮神吧?”太宰治看到他一身被空气弹打出来的破洞,也就猜到魏尔伦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巧。 他的目光忽地停留在少年破损的衣袖下的一截手臂上,那里被外力破坏,露出了表皮下的金属结构。 神宫寺奏点头应了一声,注意到他的视线,便不以为意地拉过肩上的大衣,遮住了左臂。 “治,你留在这里,协助中也和兰波控制住魏尔伦,我去给狮神最后一击。”他要趁烙印还有作用的这段时间找到狮子神皓。 太宰治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扭头看向和魏尔伦打得难舍难分的中原中也,以及位于半空中的直升飞机。 “我知道了,你尽快回来,我会让魏尔伦后悔今天做的事……” 神宫寺奏闻言眨了眨眼,还是提醒对方按计划行动,不要做冲动的事。 提醒完,他就径直飞往上空,向狮子神皓的方位飞去。 来到无人的街巷,神宫寺奏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年,对方双臂都被破坏,在刚才和他的缠斗中也几乎耗尽了能量,此时已经没什么行动能力了。 他披着大衣缓步向狮子神皓走去,皮鞋踏在水泥地面的声响宛如死神的催命符,一步步向对方接近。 “神宫寺……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狮子神皓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活在这世界上的意义只有家人和朋友,除此以外都与他无关。 然而他现在却身处这样一个任何意义都不存在的世界,他只是杀戮机器而已。 连杀戮的能力都被剥夺,他连这最后的意义都失去了。 神宫寺奏站在他身前,垂眸俯视着狮子神皓,满目冰冷,却又如无慈悲的神明一般。 “思考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 他那清冽无波的声音淡淡落下,仿佛冬日里从空中飘落的碎雪轻轻落在雪地上。 狮子神皓望着他的身影,莫名感觉对方才是真正孤高的神明,他的眼中皆是世人,又容不下任何人。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的意识在能量尽失的状态下渐渐消散。 神宫寺奏蹲下来,抓住狮子神皓的后衣领,就这么带着对方回到了港口黑手党大楼,把人暂时关进了单独的禁闭室。 与此同时,前去追捕魔人费奥多尔的队伍也带着人回来了。 森鸥外走在前面,身后是用异能缠住了费奥多尔上半身的芥川龙之介,另一边是中岛敦。 “神宫寺先生,人带回来了。”芥川龙之介微微垂首,向神宫寺奏恭敬道。 “做得不错。”神宫寺奏点头应道,弯眸看着一脸无奈的费奥多尔,“你为了这次的计划,应该付出了不少心血吧?” 费奥多尔千算万算,都架不住狮神一醒来就把涩泽龙彦干掉,然后火速败北,甚至连魏尔伦都没能牵制住神宫寺奏…… “果然,单纯的人类大脑,还是算不过人工智能。” “是吗?”神宫寺奏维持着面上的笑容看着他,忽然抬起右手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直接把人打得向后跌倒,嘴角破裂溢出一丝鲜血。 “你败给的不是我,是他们。” 他肩上的大衣因为动作向下滑落,中岛敦见状连忙帮他捡起来,拍了拍就要给他再次披上,目光却倏然顿住。 “神宫寺先生……你的手……” 因为他这句话,另外两个人也注意到神宫寺奏左手臂上的破损,神情各异。 “没事。”神宫寺奏平淡地说道,在中岛敦把衣服给自己披上后抬脚跨过地上的人,让芥川龙之介控制着布刃把费奥多尔丢进禁闭室。 森鸥外抬手抓了把头发,走在神宫寺奏身后,“看来神宫寺君对付魏尔伦也有些吃力呢。” 然而之所以会吃力的原因,只是银发少年不愿真的伤害到对方,只为后续能移交给中原中也和兰波妥善解决。 真是相当仁慈了啊,明明是对敌对势力毫不留情的人,结果因为自己人爱屋及乌了吗? 编写出如此神奇的人格程式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神宫寺奏平静地点了下头,魏尔伦最开始的状态和他相持不下,但在打开了“门”后就拉开了差距。 说到底他只是机械之身,和异能产物还是存在悬殊的差距的。 他走出地下禁闭室来到一楼,因为能时刻监测到太宰治的身体数据,所以对那里发生的事有着大致的了解。 很快,他就收到了那边发来的讯息,魏尔伦已经被控制住,他们正带着对方往这里赶来。 神宫寺奏打消了过去查看的念头,转头对森鸥外等人说道:“辛苦了,你们都回去吧。” 三人齐齐回应,森鸥外看了眼不远处,随即抬脚离开。 芥川龙之介瞥见目光始终落在神宫寺奏身上的中岛敦,干咳一声,伸手揪住对方的后衣领,拉着人向一边走去。 一刻钟后,载着魏尔伦的轿车停在大楼门口,车门打开,中原中也半扛半拖着把中了毒药的魏尔伦带了过来,身边是面容沉静的兰波。 太宰治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地来到神宫寺奏面前。 “奏,要怎么审?” 他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神宫寺奏看向趴在中原中也背上的高挑青年,对方此时还有些意识,不由挑眉道:“你怎么让弟弟背着你?也不怕累着他。” “……”魏尔伦废力地掀起眼皮看他,气息微弱道,“那也不让他来背。” 这个“他”指的估计就是兰波了。 中原中也眨眨眼,把背上的人向上掂了掂,声音还算中气十足,“奏,我不累。” 兰波的视线移向他,眼神稍显柔和,但在看向魏尔伦时却又沉寂下来。 太宰治站在神宫寺奏身边,微微俯身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目光盯着对方的侧脸。 这是在等他下达指令了,神宫寺奏心领神会,随即对他们说道:“来我的办公室吧,我们……好好聊聊。” 五分钟后,几人来到首领办公室,魏尔伦无力地靠坐在沙发上,对面是神宫寺奏和太宰治,中原中也和兰波分散地坐在另外两侧,形成对魏尔伦的包夹之势。 其实在来的路上,魏尔伦就和中原中也他们谈过了,他为什么要带走中也,又为什么憎恨着这一切。 包括身为非人类的自己。 “刚才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神宫寺奏依旧穿着破损严重的衣物,显露出其中与人类躯体一致的身体构造,但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臂却暴露了他机械的本质。 “……”魏尔伦目光落在那截露出金属构造的手臂上。 神宫寺奏毫无在意他的注视,抬起右手抚摸着左臂露出的金属,淡声道:“我想要成为人类,那我就是人类,这是我自身的意志。” “我想,你和中也都不是全无自己意志的人。”神宫寺奏抬眸看着魏尔伦,“如果这也是编写进人格程式的代码,那又如何?” 魏尔伦抿起嘴唇,眼眸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中原中也早就看过了自己被制造出来的情报,也知道还有另一个被称为“本体”的存在,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就是自己,是有着健全的人格,坚定的内心,敢于承担的人。 “大哥……我姑且这么叫你了,我不会跟你走,因为在这里,有我重要的伙伴,我更不会让你继续伤害他们,你这么做,只会让我们渐行渐远。” “你说真正的孤独是独自在宇宙中不被人看到的彗星,但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会再孤独了……” 魏尔伦扯起嘴角,“你是想让我也留下吗?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瞥过兰波,这个曾经被他背叛,在混战中倒下失去记忆的人。 兰波在与魏尔伦对峙的过程中,渐渐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他是如何将这个最初名为“黑之十二号”的少年带走,把自己真正的名字交给对方,又是如何庆祝对方的生日。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让对方越发痛苦。 “保尔,抱歉……”兰波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我一直想要帮助你,却根本不解你的痛苦,只是强加给你同情而已。” 魏尔伦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他的话十分不满,“你为什么要道歉?背叛你的人明明是我。” 他认为兰波应该恨自己才对。 神宫寺奏看了眼两人,拍了拍太宰治的肩,“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让他们聊。” 太宰治张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生性泪水,“也好,我都要听困了。” 和办公室里的三人打了声招呼,神宫寺奏和太宰治就离开了办公室,让他们可以好好地促膝长谈。 看着离开的二人,办公室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第95章 人形兵器 心有所属 回到房间后, 神宫寺奏换下了身上的破损衣物,只着一件浴袍坐在床边,低头仔细察看左手臂的破损情况。 太宰治坐在旁边看着他小臂外侧的豁口, 虽然不会流血, 也不会痛, 但他却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在神宫寺奏身上。 或许这就是对方看到自己受伤时所感受到的心情吧……太宰治心想。 他伸出手,在豁口中的金属表面上缓缓抚过, 手指触及一片光滑与冰凉。 就像过去神宫寺奏轻轻抚摸他手臂上的旧伤痕一样。 从碎裂的与皮肤表面质感几乎一致的边缘开始,一点点抚向与表皮连接在一起的金属结构, 在二者接合处的截断面缓缓游移, 顺着金属表面的弧度来到手臂内部。 不论是破损豁口的横断面, 还是内部的金属, 被抚摸时神宫寺奏都会有感觉。 这是很奇特的感受, 酥酥麻麻的, 令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手指向内蜷起, 最终抬手按住了太宰治的手。 “没事,我会修复好这里。”至少会让这破损不那么被轻易看出。 太宰治看着他阻止自己继续摩挲的手,抬眸看向他的面庞,问道:“奏, 为什么不让我摸?” 神宫寺奏刚从直冲头皮的酥麻感中缓过神, 闻言直接回答:“感觉很奇怪。” “奇怪?”太宰治眨眨眼,默了半晌, 注视了他良久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 “喔哦……” 神宫寺奏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活动了一下左手,动作间没有滞涩感, 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太宰治在这次一系列事件中忙碌了一整天,也该早些休息了。 “睡吧,治,明天把这事彻底做个了结。” 太宰治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左臂上,忽然道:“等等……” 他说着,起身走到柜子前翻找起东西来,没多久便拿出一卷自己常用的绷带。 “虽然不太一样,但奏还是受伤了,要好好包扎起来。” 神宫寺奏看他拿着绷带走回来,还是拉起浴袍袖子由他这么做了。 太宰治低下头专注地用绷带在豁口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把破损处全都遮挡住,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和普通人受了伤一样。 最后,他将绷带末端打了个结,确认不会散开后就大功告成了。 奏的身体和他不一样,不会自愈,有了破损就很难复原,任何不可逆的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留在奏的身上了。 太宰治在这一刻便深深意识到奏比他自己更需要保护,他不愿再看到奏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你可不能再受伤了,就算补上了也和之前不一样,那样就不好看了。”太宰治把他的袖子拉下去,遮住缠着绷带的手臂。 神宫寺奏点点头,本来魏尔伦就是要交给中原中也他们解决的,但奈何对方先找到了他。 他刚要站起来坐到自己躺的那一侧去,就见太宰治向他伸出双手,绕到他背后和腿弯,然后向上用力。 结果他的身体依旧坐在床边,纹丝不动。 太宰治:“……” 是他草率了。 意识到太宰治是想把自己抱起来,神宫寺奏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斟酌道:“治,我太重了,你这样容易伤到自己。” “你才145.2千克,不,现在可能还要去掉点零头,哪里重了?”太宰治状似轻松地笑了笑,随即深吸一口气,屏住后再次用力。 神宫寺奏看他脸都要憋红了,索性开启小腿上的喷气装置,让自己向上飘浮些许。 这样一来,太宰治就能较为轻松地将他抱起来,也省去了对双手造成的负担。 太宰治终于能直起身了,扭头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年,对方为了方便他这么抱着,不仅自己浮起来,还把胳膊绕在他肩膀后方,身体与他贴合得严丝合缝。 虽然不算是真正抱了起来,但也是第一次这么做,明明是机械制造的身躯,捏在手里却很柔软,没有被浴袍下摆遮住的腿弯处触感软和细腻,手指都能陷进那处的软肉里。 有时候,神宫寺奏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而且每一处都让他心神晃动。 太宰治沉浸在这种感觉中,鼻尖轻嗅着从银发少年身上传来的冷冽香气,抬脚一步步走到床的另一侧。 这个过程中,神宫寺奏一直配合太宰治前进的脚步,控制着自己悬浮的位置,压在对方手上的重量也精准控制在少年人能承受的范围。 然而太宰治像是不服输一般,偏要将手抬高,接受更多的重量,神宫寺奏不能再往上了,只能默默看着对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弯起嘴角表现出很是轻松的模样。 待太宰治走到另一侧床边,俯下身就要将神宫寺奏放下,结果因为半路上耗费了太多力气,刚一弯腰就彻底卸了力气,和神宫寺奏一同向床上坠去。 神宫寺奏仰面倒在床铺上,稍稍控制了喷气装置才没有回弹得太狠,太宰治则直接扑在了他身上,额头撞在他肩膀上后,脑袋就一直埋在他肩颈里,微微喘着气。 少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上,皮肤又泛起了酥麻的感觉,神宫寺奏偏头躲了躲。 一直盯着他脖颈上的黑色chocker的太宰治喘匀了气息,便稍稍撑起了上半身,垂眸与他目光交汇。 躺在身下的少年银发如绸缎般铺在床上,面容秾丽精致,一双凌厉的凤眸内勾外翘,仿佛无形的钩子将他的心悄然勾住。 少年的浴袍在跌落到床上被他压得凌乱,交叠的领口略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 太宰治看到这样的银发少年眸光微闪,还未明白过来此时划过心头的情感名为何物,就见对方向自己抬起手,温凉柔润的指尖轻轻梳着他的额发,抚在他刚才磕在对方身上的位置。 他的心脏在这一刻又加快了跳动速度。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1】 “治,你好些了吗?”神宫寺奏能通过太宰治戴着的手表监测到他的实时数据,看到再次提高的心跳速率,不由问道。 太宰治很快便意识到对方监测到了他此时的心跳才会这么问,撇了撇嘴,又抱住对方的腰把脸贴着对方温凉的胸膛处,含混道:“让我再歇会儿……” 神宫寺奏见他累成这样,也没有动弹,一手放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抚。 这次应该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试着抱他,之后大概是不会再这么为难自己了,况且他也没有到需要对方抱着的地步。 太宰治贴着他的胸膛静静趴了一会儿,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感受不到,很安静。 但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等心跳回归到平时的速率后,太宰治心里也平静下来,起身在神宫寺奏额头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好了,睡觉。” 他弯起唇角说道,随后便越过神宫寺奏来到另一侧,一同盖上被子,关灯后又和神宫寺奏贴在一起。 神宫寺奏已经习惯了他反过来给自己晚安吻的举动,这也是对方与自己越来越亲密的证明。 换做是前两个世界在这个好感度的时候,攻略对象与他的肢体接触比这还要多。 不过在这个世界,他基本就是机器,即便好感度再高,也没有人会对机械构成的身体产生兴趣。 而且这也是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他只要和太宰治像家人一般平静地度过之后的每一天就可以了。 一夜无梦。 时间很快就来到早上,神宫寺奏接到中原中也的消息,兰波和魏尔伦经过谈话,已经解除了隔阂,魏尔伦也决定不再执着于把中原中也带走,至于接下来的打算,暂时没有定论。 神宫寺奏还要把狮神和魔人的后续工作安排好,不想惊扰到还未睡醒的太宰治,但对方始终搂着他的腰,脑袋也抵在他肩膀,他强行挣开对方必然会将人惊醒。 没有办法,他只能远程向部下传达指令,先是给发送异能特务科事情已经解决的答复,随后又让他们将魔人移交给位于欧洲的异能力者监狱,最好永远不要再回到横滨。 早上的时间过去了大半,太宰治才悠悠转醒,发觉自己半夜才睡着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就知道是神宫寺奏故意没喊醒自己。 他一抬眸就看到神宫寺奏近在咫尺的面庞,手还按在对方的腰上,掌心下的触感比那个单纯软绵绵的螃蟹抱枕还要好,令他愈发爱不释手。 “不是有后续工作吗?为什么不叫醒我?”太宰治明知故问。 神宫寺奏稍稍坐起身,如瀑的银发披散在身后,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洒进来,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白边。 光线朦胧间,那双琉璃似的红眸流转,平静地落在太宰治身上。 “我已经安排其他人去做了,都是一样的,治应该好好休息。” 少年的声音如碎玉一般清冽好听,虽然平淡无波,却能轻易撞进太宰治的心间。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3】 太宰治坐起来,下床去洗漱,神宫寺奏也在这期间换上衣服,随后也去洗漱。 即使他已经不是人类之躯,补充能量只需要喝水,但还是无法摒弃自己作为人类的习惯,每天都要把自己好好清洗一番。 太宰治只会觉得这是他洁癖心作祟,不过这样也挺好,保持着人类的习惯,像人一样生活。 他已经洗漱完毕,却没有从浴室离开,站在神宫寺奏身边看他刷牙,神情格外专注。 他看着对方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口腔,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奏的口腔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区别,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会和他的皮肤摸起来的感觉一样没有丝毫差距吗? 神宫寺奏没有在意太宰治盯着自己的目光,吐掉口中泡沫用清水清洗了几遍,心上便感觉自己的口腔再次变得干净清爽。 少年的嘴唇刚被清水濡湿,正泛着水润的光泽,太宰治心下一动,试探性地向其伸出一根手指,不偏不倚按在少年的下唇。 这一突兀的举动让神宫寺奏微愣在原地,抬眸与太宰治对视一眼,用目光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看着柔软的朱唇被自己手指按得向下凹陷,两边软肉随之微微鼓起,指尖的触感令他心神一晃。 随后,他又收回这根手指,在自己的下唇也按了按。 在神宫寺奏的视线中,鸢眸少年摸完他的下唇又摸向自己的下唇,那双鸢眸便快速地眨了两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神宫寺奏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嗯,一模一样……”太宰治仍然没有放下手,目光落在神宫寺奏说话时不断开合的嘴唇上,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神宫寺奏大致明白了,说实话创造这具身体的技术太过超前,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与人类没有分别,任何设备都探测不到他内部机械的构造,甚至连口腔的潮湿感都能利用体内储存的水能源模拟出来。 他按着太宰治的肩膀一同离开浴室,后者转过身走了出去,目光还是时不时看向他的嘴唇。 不知道对方又在想些什么,对他的嘴部那么好奇,不过对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和他一起好床铺,陪对方吃好早餐就走出了房间。 太宰治暂时打消了触碰神宫寺奏口腔内部的想法,他并不是排斥碰触对方口腔的行为,反而当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他想要尝试的欲望格外旺盛。 正是因为这种念头太过强烈,有种要愈演愈烈的趋势,太宰治不得不停下来陷入沉思,思考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 他觉得这个原因最主要的来源便是神宫寺奏本身。 在和银发少年一同前往办公室途中,他总是会因为这个想法向对方投去目光,然而他越是探究,就发现自己越是无法轻易地将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 在进入办公室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神宫寺奏处工作,看他垂下眼睫的专注模样,心中就好似有什么要满溢出来,仿佛怎么看都不够似的。 太宰治无心玩手机打游戏,但就这么干看着对方也会引起对方注意,他坐够了就状似无意般站起来,走出办公室找织田作之助去了。 织田作之助昨天因为有别的任务,没有参与他们的计划,所以在和太宰治的谈话中问起了这件事。 得知计划十分顺利,不仅在狮神制造更多杀孽之前阻止了对方,还把趁机搅局的魏尔伦化敌为友,港口黑手党以最小的损失得到了巨大的利益,织田作之助淡淡应了一声。 这就好,昨天他看到神宫寺奏四处奔波,就希望这件事能早日解决,而对方也确实做到了。 太宰治对这个话题有些心不在焉,他脑子里一直想着神宫寺奏左手臂的豁口要怎么修补,还有对方现在又在办公室里做什么,中原中也那小矮子有没有跑过去跟他汇报工作之类的想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过去到现在,对神宫寺奏的关注频率越来越多,有什么在心里悄悄发生了改变。 但这个改变具体是什么,他一时想不透彻,于是他选择询问身边的织田作之助,虽然他对后者的回答并不抱有多少期望。 “总是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满脑子都是这个人……”织田作之助摸着下巴,低声念叨着太宰治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这个人应该没欠你什么没还吧?” 太宰治闻言神色一顿,眉心拧了拧,神色沉凝道:“没有,严格来说的话,应该是我欠的更多。” 这两年他不知道被神宫寺奏救了多少次,对方为他做的事不胜枚举,都让他心生触动。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像是解了什么,“如果排除你们之间的债务关系,我觉得原因只能是你心里已经有了这个人了。” “心里有了这个人?”太宰治低声琢磨着他的说法,因为心里有人所以才常常想起这个人吗?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喔哦……”太宰治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又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看他貌似意识到自己说的含义,心里却在奇怪太宰治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难道对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也对,太宰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不过…… “太宰,网络上的人大多都不可信,你不要被骗了。” 太宰治正沉浸在自己的新发现中,骤然听到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不由露出古怪神色。 “织田作,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网上和什么人网恋了?” 织田作之助有些木讷地眨了下眼,恍然道:“原来不是么?” 他总是能看到太宰治捧着手机输入信息,时不时还会弯起嘴角笑得很开心,就以为是在和什么网友聊天。 太宰治听到他后面的疑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悠悠道:“诶……你不知道吗?我那是在和奏发消息啊,你不会一直以为我在和网友聊天吧?” 织田作之助愣愣地眨着眼。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织田作之助虽然知道神宫寺奏是人形兵器,却不是* 很了解对方具体的能力,因此也就不清楚对方可以直接通过自身的系统和太宰治发消息交流,就以为和太宰治聊天的另有其人…… “所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神宫寺啊……” 织田作之助在太宰治的笑声中悟了。 第96章 人形兵器 我说了……停下来 在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谈话期间, 神宫寺奏在办公室里再次见到了魏尔伦。 在昨晚与中原中也和兰波的谈话中,魏尔伦了解到神宫寺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没有利用中也的能力做什么坏事, 甚至对中也照顾有加。 中也对他说, 神宫寺奏是同伴, 港口黑手党的大家也都给了他家一样的感觉。 在这里,中原中也是作为人类活着的。 他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感到孤独迷茫, 结果对方早就走出了阴霾,在朋友的簇拥中生活。 而神宫寺奏说的话也让魏尔伦彻底打消了带中也离开的念头, 兰波的道歉更是打开了他的心门。 此时魏尔伦已经解了毒, 能够自己支撑着行动, 这一回就是主动来向神宫寺奏表态的。 他来到横滨的主要目的就是中也, 现在又与以前的搭档冰释前嫌, 所以会暂时留在横滨, 顺便在港口黑手党继续观察神宫寺奏接下来会有何作为。 “我听兰波说,你是为了一个人而改变港口黑手党。”魏尔伦很难想象对方创建这样的新秩序的动机仅仅只是为了某个人, 一方面说明了此人在神宫寺奏心中的重要地位,另一方面也体现了神宫寺奏的行动力。 “是这样没错。”神宫寺奏淡声回应。 “那么,在你哪天改变心思之前,我都会在这里看着中也。”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 只回了句“也好”。 他确实不能保证自己会在这个位置一直待下去, 在确保港口黑手党以及横滨各大组织之间的秩序足够稳定之后,他或许会将首领之位移交出去, 让森鸥外继续维持这一秩序。 毕竟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和太宰治度过接下来漫长的人生, 而不是成为首领,守着这个位置不放手。 魏尔伦对加入港口黑手党没有兴趣,他在意的也就那么两个人, 这就是他留下来的原因。 即便如此,神宫寺奏也保持着友好的态度,只有将对方渐渐发展成盟友一般的关系,日后才有可能建立合作。 对于神宫寺奏昨天被他的兽性状态破坏到的地方,魏尔伦多少还是问了一句,毕竟中也因为这件事生了他的气。 神宫寺奏并没有在意这个,他说自己会想办法修复好,不影响任何行动。 说到这里,魏尔伦也就没有要和他谈的了,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大概是去中也他们了。 神宫寺奏独自处了一会儿文件,没过多久就收到异能特务科的回复,不日便会将异能开业许可证签发下来。 他让部下联系异能特务科时,传达的信息便是狮神已经被他销毁,特务科无法继续调查或是追究这一信息是否属实,他们表面的交易已经达成,彼此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便可。 这件事了结之后,军警也迅速派人过来押送魔人费奥多尔前往欧洲默尔索监狱,两件事在半天内都有了明确的结果。 神宫寺奏得到回复后又把手边的工作全都处完,随后便打算去找知道这个身体的过去的狮子神皓聊聊。 在走出办公室后,他正好遇到走回来的太宰治,对方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边,问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找狮子神,他现在还不算完全被控制下来,你最好不要和我一起去。”神宫寺奏让他在办公室等自己,避免被波及。 太宰治对他在这件事结束后还想和狮神聊点什么的打算感到好奇,但面对神色严肃的神宫寺奏也就没有坚持一起去,答应下来后又跑去问森鸥外拿工作证。 虽然收容所遭到了破坏,但不代表里面储存的文件全都被损毁,他还是想要看看过去关于神宫寺奏的情报的。 神宫寺奏知道太宰治的想法,也就任由他这么做了,自己来到关着狮神的禁闭室,用一杯水唤醒了对方。 狮子神皓醒来后仍旧是一脸茫然,漆黑的眼眸如黑洞一般容纳不下一丝光芒,双臂损毁,瘫坐在地上犹如断线的人偶。 禁闭室三面墙都完全封闭,没有光照进来,唯有半开的房门透进来些微弱光亮。 神宫寺奏站在昏暗的禁闭室内,银发却散发着犹如月辉般的朦胧光泽,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你似乎知道我过去的事,都了解多少?”他有些在意狮子神皓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不免想要知道这具身体的过去是否和自己存在相似之处。 狮子神皓这才有了些动静,黑眸僵硬地抬起,落在银发少年身上,并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不记得之前的事,沉默片刻后便开口了。 “你的事……我了解的并不多……” “我只知道你是有名的豪门后代,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对任何人都很冷漠。” “我觉得你和我很像,猜测你也和我一样厌恶着这个世界。”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天,我看到你一个人站在公园的河边,那时我最后的念头就是……或许你已经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了。” 神宫寺奏平静地听他说完,虽然经历不完全一样,但身世和处事性格都有着很大的重合度,他都要以为自己扮演的这个人物就是自己本人了。 “你是说……我们变成这样之前……都在公园里。”神宫寺奏已经无法回想起过去的事,显然狮子神也不知道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他们不仅在这之后被改造成人形兵器,还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此为止,他们再不能挖掘出更多事实,真相只有改造他们的存在知道。 狮子神皓以沉默作为回应,良久,他又问:“你是来彻底销毁我的吗?”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机械开始,他为找到过去活着的感觉杀了那么多人,大概已经成了不能被轻易原谅的存在。 他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和家人待在一起,和朋友一起翻阅少年漫画了。 神宫寺奏不会直接将其销毁,但还是会破坏掉他身上的几个功能,让他变为一个不会再影响城市运行的普通机器。 狮子神皓沉默地闭上了双眼,低下头让他将自己脑部的相关控件拆卸下来。 这期间,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大概是有关家人和朋友的事,这令他眉心紧蹙,眼角滑下泪水般的液体。 神宫寺奏见状,才发现原来即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形兵器也会像人一样哭泣,只是他一向感情淡薄又好面子,从不会这样落泪罢了。 拆卸下部分控件后,神宫寺奏直接将这些一把捏碎,等出去后一并扔掉。 他看了眼泪痕未干的少年,面上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只是淡声对其说道:“你就这样活着赎罪吧。” 走出禁闭室后,神宫寺奏把破碎的零件丢进垃圾桶中,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不属于自己的某件物体,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治,你都听到了吧。” 说完,他就将拿东西捏碎,一起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另一边,太宰治刚拿到事先就准备好的工作证,同时分出心神关注禁闭室的对话,在听到神宫寺奏对自己说的话后还没来得及露出微笑,就被耳机里骤然响起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 他连忙摘下耳机,小声抱怨神宫寺奏销毁窃听器前也不提醒他一下,耳朵都要被突然响起的杂音给吵聋了。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狮子神皓和神宫寺奏曾经有过这样的联系,虽然没有交集,一切认知都是从狮子神的视角出发,但也能看出神宫寺奏过去是怎样的人。 然而对方在前不久还告诉他,他的意识并不完全属于这具身体,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论如何,太宰治都要在今天下午前往收容所寻找情报,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当他换上统一的白色工作服混进日常进入收容所检查设备的队伍中后,却意外发现神宫寺奏先一步来到了收容所,而且是以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直接进入。 太宰治戴着口罩跟在一个人后面,看到走廊前方和收容所相关人员谈话的银发少年时当即睁大了眼睛,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正当他纠结是继续靠自己的潜入技能还是直接坐上奏的顺风车时,神宫寺奏就扭过头直直向他看过来,清冽的嗓音不轻不重,正好能让他听见。 “治,过来吧。” “……”太宰治见他都直接叫自己过去了,索性也不继续装工作人员,扯下口罩走过去。 收容所的人员之前就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他把有关白夜的所有记录全都拿出来给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翻阅。 看到假扮成工作人员的鸢眸少年,那人眼角抽了抽,随即维持着和善微笑带他们去看资料记录。 因为之前的爆炸范围没有影响到储存资料的区域,所以这些记录都保存良好,很多都是十二年前的研究人员手写记录,除了一些功能研究以外,还有记录当时白夜的每日状态。 神宫寺奏和太宰治被带到资料室后,那人就指引他们查阅已经好放在桌上的那些资料,随后便暂时离开房间。 太宰治率先来到桌边拿起一个文件夹,上面清楚地写着记录的时间范围,这些文件也都是按照时间先后摆放,他手里的就是最开始记录的那份。 他翻开一页还没看内容,鸢眸望向站在原地的银发少年,问道:“奏,你不看吗?” 神宫寺奏摇摇头,他在和狮子神皓对过话之后已经了解到这个身体的大致过往了,以他对自己过去的性格的了解程度,变成人形兵器后的反应也就不需要再去探寻。 太宰治多看了他两眼,明白过来神宫寺奏这次出现在收容所就是为了让他顺利拿到这些资料,对于自己被清除的过往记忆并不在意。 又是这样,仿佛奏的全世界就是他一人,莫名让他心头发热。 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奏,奏也一定时刻都在想着他,他们彼此之间无需任何言语多做解释,早已心意相通。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5】 太宰治抿起嘴角,收回视线专心翻阅起手中的记录,通过这些手写字迹一点点了解神宫寺奏的那段过往。 记录者是当时主要负责研究白夜的研究员,记录内容能与整合好的情报对应上,但另外包含了研究员自身的想法。 [……白夜被意外唤醒了,当他睁开那双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满目绝望淡漠的少年,推测他在这之前曾是人类,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变成这样的?] [他只向我们透露自己的名字是神宫寺,之后便不再与我们交流,对于研究项目却默然接受,我们一点点了解他的特质,他也在不断发掘自己的能力,像是完全接受了自己变成机械的事实……] [……我们在测试他是否具有味觉的过程中,白夜把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其他人认为这是因为机械无法消化这些食物,但我觉得这是白夜自身心导致的排斥现象,换做是另一个人,也会如此混乱分不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太宰治读到这里,也对此产生了疑问。 神宫寺奏自己说会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那时便认为是真的,现在对比这个主要研究员的主观记录和神宫寺奏的说法,他觉得后者可能是通过那些残存的数据记录得知这一信息,并没有进一步验证过。 如果真的是因为认知混乱而导致无法正常进食,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又继续读了下去。 [今天,白夜主动开口和我讲话了,他希望我们能销毁他不论是作为人类还是机械,他都无法继续在这个世界停留,但以我们目前的研究进展来看,要销毁白夜是做不到的,只能在所有研究都结束后,让其自行进入休眠……] [……白夜还是找到了杀死自己的方法,他将自己过去的记忆全都清除,再面对我们的时候似乎已经完全成为了不会绝望不会痛苦的机器……] [……不过忘记了过去的白夜看上去比以往更轻松了,他还保留着过去的习惯,在接触过实验器械后都会仔细清洗自己的双手,每日清洁自己……] [我想,白夜的人格程式编写得十分完全,几乎保留了他作为人类时的所有习惯,从人类到这样纯粹的机械生命体,就像是彻底打碎后又另外用不同的材质重新制作出完全一样的物体,然而创造者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这之后的记录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期间提到了记录者对那个某个研究员的怀疑,对方负责白夜的数据意识方面,而那人提出了用另外编写的数据芯片改写白夜的行为模式,让其可以按照特定人员的指令行动。 这一提议在研究所掀起了讨论热潮,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控制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人形兵器更是值得一试的野望。 部分研究员被撺掇着投入芯片开发中,白夜自身对此并无察觉,直到芯片制作出来,后来所有数据都被港口黑手党的卧底窃取,在某一天控制着白夜对研究所展开了彻底的清洗。 而记录者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当天发生的事太宰治也早有了解。 他合上文件,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墙壁默了片刻,看完以后好像知道了很多,又好像没多少信息,仿佛只是验证了神宫寺奏的过去与现在的反差。 虽然仍然找不到关于奏所说的再生能力的相关记录,但那些话不像是随意胡编,估计除了奏本人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向他解释。 太宰治对奏是否愿意告诉他不抱有期望,过去的事在他这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只要今后一直和奏待在一起就够了。 但是这就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他会长大,也会老去,然而奏始终会是少年的模样,只会目睹他一点点变老的过程,直到他彻底死亡。 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太宰治在和神宫寺奏回去的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出于对后者想法的好奇,他问了出来。 “奏,如果我在未来某一天寿终正寝,你会怎么做?” 神宫寺奏以为他会问关于过去的问题,没想到已经想到这么遥远的事了。 他没有思考太久,对于这个问题也早就有了打算,“治离开后,我也会一起离开。” 他可以通过系统脱离,也有可以直接毁灭自身的功能。 太宰治眨了眨眼,好奇道:“难道你也有那种科幻电影里的自爆功能?” 神宫寺奏点点头,这个功能只有他知道,过去研究他的人都没发现。 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选择休眠,日后还有被人找到再唤醒的可能,不如直接自爆不剩一点痕迹。 但太宰治还是很在意那样的未来,他不想让奏陪着不断变老的自己。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在他年轻的时候就死去,让奏的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奏,你觉得一个人最好的年纪是什么时候?” 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 这两个时间段貌似都还不错。 神宫寺奏认真思考了他的问题,回道:“我觉得这没有准确答案,或者说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会是最好的年纪,也就是当下。” 未来也都是靠现在的付出才能一点点拼凑起来的,过于恋旧或是憧憬未来都会使人看不清局势。 “……”太宰治闻言眼睛不由睁大了些,奏在他眼里仿佛正发着光,令他的鸢眸微微闪动。 要说不愧是奏么……轻易就说出了触动他内心的话。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7】 决定了! 从现在开始,他要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保证每天都能和奏充实度过。 这样一来,无论什么时候去死,都是最好的时候。 神宫寺奏和太宰治回到了住宅,发现对方在问了自己那个问题后就心情大好,没有之前那么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之前在苦恼什么,但貌似已经解开心结,这就够了。 太宰治拉着他一起打了几局游戏,放松下来便一起收看电视节目,很快就到了睡觉时间。 因为前两天的事,港口黑手党部分成员忙得没时间休息,今天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神宫寺奏身为首领经过多方面权衡考量,还是决定给这些成员放两天假。 其实本来只打算放一天甚至半天,但太宰治在旁边跟他抱怨这点时间不够休息,而且再过一天就是周末,不如再加一天放个小长假。 对于太宰治的建议,神宫寺奏稍作考虑便同意了。 因为后面两天都放假,太宰治干脆让神宫寺奏在家办公。 神宫寺奏最后也答应了这个要求。 睡前,太宰治含笑在神宫寺奏额头亲了一口,莫名感觉奏对自己的各种要求百依百顺,都要变成“昏君”了。 不过这样挺好,他喜欢被对方纵容的感觉。 之后几天,神宫寺奏处完工作就尝试用和类似的材料修复自己的左臂,最后勉强能补上那块缺口,也几乎看不出修复过的痕迹,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处并不会和其他地方一样能反馈知觉。 但这已经是修复后所能达到最大程度的效果,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在他修复完以后,太宰治就变得很喜欢触摸他的手臂,摸他修补上去的地方,还有其他完好的地方,同时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观察他的反应。 太宰治总是用羽毛轻挠在身上的力道抚摸他,所以只会觉得有些痒,和那次内部的各个部位、缝隙被摩挲的感觉稍有不同。 今天也是一样,可能是他的反应较为平淡,太宰治摸了几下后失去了兴趣,视线在他身上一寸寸移动。 只着一件浴袍的神宫寺奏任他打量,心想对方再怎么摸,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随后,太宰治的手又转移到他的后颈,那片被颈环遮盖的皮肤。 他先将颈环向上挑起一些,然后挤入一根手指,将指腹贴合在他后劲处的那道细缝上,像是在感受什么一般,一开始只是轻轻按压,随后就慢慢向一旁移动,反复在细缝处碾磨。 神宫寺奏原本还没什么感觉,还想等太宰治摸腻了就不会再摸来摸去了,然而当对方的手指在那道细缝上缓缓游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电流般的酥麻从那处窜出,瞬间流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太过猝不及防,神宫寺奏的身体随之一颤,嘴里溢出一声低哼,意识到不对后偏头看向仍在摸他后颈的太宰治。 “治……停下来……别摸了。” 太宰治一直在留意神宫寺奏的反应,不由呼吸一重。 他只是轻轻摸了一下那道细缝,银发少年就浑身轻颤,溢出一声好听的喘息,向他瞥来的凤眸也好像染上了缱绻意味。 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奏,你刚才是怎么了?”说话间,他的手指还按在对方的后颈处,指节屈起,指甲轻轻抵在那道地缝边缘缓缓移动。 这和柔软的指腹所带来的感受不一样,强烈的酥麻感直达头皮,神宫寺奏腰间一软,整个人都向一边歪倒下去。 太宰治堪堪将他靠过来的身体接住,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对方的身体微微颤抖,即便抿着嘴把声音都压抑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却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眼睫不住颤动,上面正挂着晶莹的水珠。 正当他还要动作的时候,银发少年拧眉看向他,红眸泛着迷蒙的水光,刚凝聚的冷冽气息顷刻间溃散。 太宰治呼吸一滞,只见少年朱唇轻启,微哑的嗓音响起。 “我说了……停下来……” 第97章 人形兵器 我梦到的……是你啊…… 太宰治的心神完全被眼前的银发少年占据, 那只手依然放在对方的后颈处舍不得挪开。 少年上半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身上,让他紧紧靠在沙发靠背上,不过对方很快就恢复了力气稍稍直起身, 始终用那双弯钩一般的凤眸望着他。 太宰治抬起另一只手, 抚向神宫寺奏的脸庞, 拇指轻轻划过对方带着湿意的眼角,鸢眸微微颤动。 “奏, 你的眼眶为什么湿了?”他用拇指抹去少年睫毛上的水珠,感受着对方眼睫的微微颤抖, “是因为难受吗?” 神宫寺奏被他按着脖颈, 就像是被拿捏住了要害, 他不想再体验刚才那种感觉, 心中同时困惑又排斥。 “我不知道, 但是很奇怪……所以别摸了。”他感觉再刺激那个地方, 自己恐怕会出现不该有的状况,这超越了他的预期。 “奇怪?”太宰治状似茫然地眨着眼睛, 像是对他这种反应十分好奇,“诶……能跟我形容一下吗?” 神宫寺奏闻言微微蹙眉,对他还不把手拿走的行为心存警惕,“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说着, 就要转过头, 抬手把太宰治的手腕捉住,却因为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轻轻捻动而失了力道。 太宰治看他受到刺激再次低下了头, 将额头抵在了自己肩上, 原本想要捉住他手的那只手按在沙发背上,五指用力屈起,那股好闻的冷冽气息弥漫在鼻间。 “啊, 抱歉,不小心又碰到那里了。”他的心跳得极快,讪讪笑着说道,像是真的不小心碰到一般。 “……”神宫寺奏又缓了一会儿,这次果断把脖颈上的颈环拉回原位,连同太宰治的手也掰下来,撇开视线自顾自着颈环。 他自己清洗的时候都不会过多触碰后颈,也不知道是被人刻意破坏后导致的传感系统问题还是什么,摸上去都要比其他地方都要痒。 本以为只是痒而已,没料到被太宰治这样一摸就变成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神宫寺奏找到系统,问它这会不会是什么设计漏洞。 系统检查了一番,最后告诉他这具身体并不存在漏洞。 神宫寺奏只希望太宰治别再对这个抱有好奇了,他怕自己因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太宰治整颗心都因为他而泛起圈圈涟漪,下腹险些控制不住有了反应,他向来是欲望很淡的人,哪怕在青少年最为旺盛的年纪,也很少出现所谓的生反应,但这次是真的被勾起了些许苗头。 看到一向冷静智的少年在自己面前露出情动一般的表情,被那双蒙着水光的凤眸看着,他就无法移开视线,还想要再多看一些,看对方因为自己坠入更深的欲望之中。 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暗哑,如青春期懵懂少年一般问道:“奏……那个……是不是你的什么敏.感.点?” 神宫寺奏好有些乱了的浴袍,又随意了散开的银发,抬眸用微冷的目光审视他一番,淡声道:“大概是故障,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食指摸着下唇沉吟片刻,“你这样其实也和正常人的反应一样了吧,说不定制造你的存在把你原来所有特征都还原了呢。” 不过既把人改造成毁天灭地的人形兵器,又保留了生反应机制,一旦被人发现这一点,不就能将人形兵器轻易地拿捏在手里了吗? 想想就觉得很恶趣味啊…… 不行……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正常人?”神宫寺奏回想自己过去以人类身份做任务时被人咬脖子的情景,完全是被压着无法反抗的屈辱黑历史,他也不知道正不正常。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太宰治缠着的绷带的脖颈上,莫名冒出一个疑问,“那治也一样吗?” 如果正常人的后颈都会十分容易感到刺激的话,那他的情况就不算什么了。 太宰治听他这么问,按在下唇的食指一顿,半晌后摸向自己的后颈,像是在感受一般说道:“好像……没什么感觉?” 神宫寺奏看他先是用一根手指摩挲后颈,随后又是两根,直到整个手掌都贴在上面,变了各种花样都好像没什么特殊感觉。 他还没说什么,就见太宰治抬起头,鸢眸自下而上望着他,少年俊秀的面容如同家养宠物般乖巧,眸中微微闪着光。 “奏,要不你来摸摸试试?” 少年说完,身子就向他靠过来,偏头将一半缠了绷带的后颈展露在他眼前。 神宫寺奏心下一动,还是向那截脖颈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之后轻颤了下,然后就像对方之前抚摸自己一样,用轻如羽毛的力度缓缓抚过。 他才刚摸了两下,太宰治的肩膀就抖动着向一边瑟缩,偏过头躲开了。 正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对触碰敏感时,就听对方发出低低的笑声,当对方转头看过来,一张忍俊不禁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线。 “不行……你摸得我好痒……” “…………”神宫寺奏的手指顿住。 只是痒吗? 太宰治坐直后,一手把他的手捏住,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颈侧。 “你试试像我这样摸……” 神宫寺奏刚察觉到危机感,太宰治的手就按在了他戴着颈环的后颈上,就这么隔着材质柔软的颈环按揉起来。 对方揉弄的动作并不完全落在细缝所在的位置,偶尔会在周围的皮肤上摩挲停留,顺着角度划向贴在细缝上的颈环表面,引起一阵并不强烈,却不间断地扰乱心绪的感觉。 神宫寺奏体验过让他头皮发麻浑身发软的感觉之后,这种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的体验就有些隔靴搔痒的意味,显得就不那么令人满足了。 当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后,他立刻就寻回了出现动摇的智,快速眨动着眼睫掩饰自己的松动,抬手按住还在自己后颈处作祟的那只手。 “可以了,治……” 太宰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见他果然又强行克制下来,弯唇说道:“其实奏是舒服的吧?这是难得能够放松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神宫寺奏的神情再次回归到平时的状态,大概是这个行为让他反感,秀挺的眉微微皱着,“并没有,我本来就不会累,不需要放松。” 只因为过度沉溺于其中会让他产生失控的危机感,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比起这样,他更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太宰治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他的话,垂眸掩去鸢眸中划过的不明情绪,低下头让他像刚才那样再摸摸自己。 神宫寺奏想了想还是这么做了,他告诉自己这不算是超出自己与太宰治当前关系的行为,他就是想要尝试一下,看看对方会不会有类似的反应。 然而当他一边回想太宰治是怎么揉弄的,一边试着这么做的时候,隐隐感觉自己后颈处被摸过的那片皮肤不自觉地泛起了酥麻痒意,结果不仅回忆不起太多细节,反而在回想的过程中让自己再次陷入意识恍惚的状态。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出问题了,眼睫半垂观察着太宰治的表情,与对方视线交汇后,却发觉对方眼中一片清明,他的动作显然没起到任何作用。 或许对方就是这样的体质……神宫寺奏心想,打算就此作罢。 他还没收回手,面前的少年就抬手用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颈环,将他向下扯了扯。 神宫寺奏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对方便微微仰起头,额头和他抵在一起。 黑发鸢眸的少年勾着颈环的手指贴着他脖颈的皮肤蹭了蹭才收回,又侧过头靠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奏,你可以拆开我的绷带,再好好回想一下,要试着让我也感觉到舒服哦。” 少年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那片皮肤很快就泛起了热意。 “……”神宫寺奏眨动眼睫极力忽略掉脖颈上的感觉,这个姿势令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双手环住对方的肩颈,试着将绷带拆开些。 他们原本还是并肩坐着,发展到现在变成互相面对着彼此,神宫寺奏曲起一条腿抵在沙发上,稍稍弯腰俯身将下巴靠在太宰治的肩头。 后者抬手拨开垂落* 在他脸颊的一绺银发,顺势把手放在他腰间,气氛顿时变了几分味道。 神宫寺奏没想太多,也只是尝试而已,如果不能让太宰治感觉到舒服的话只能算了,不能强求,也不能把他们两个的不同反应混为一谈。 他将对方脖颈处的绷带解开后,就学着对方的动作轻轻抚弄,时刻控制着力道,轻缓有度,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己的后颈却再次感同身受一般泛起阵阵酥麻。 而太宰治分明没有碰他那处,只是将面颊靠在他颈侧,这股麻意就随着对方喷洒在颈间的温热吐息渐渐升腾而起,又如潮汐般悄然褪去。 神宫寺奏觉得这样下去又会陷入奇怪的境地,按着对方后颈的手指在麻意侵袭而来时克制不住颤了颤,出声问道:“治,这样……有没有感觉?” “嗯……”太宰治又将脑袋向前倾了些,侧过头时嘴唇蹭到他的颈侧皮肤,随后继续开口道,“好像还是没什么感觉……” 他故意在神宫寺奏的颈侧多蹭了几下,目光落在对方脖颈上的黑色颈环上,在右侧耳根与脖颈的连接处,那片没有被颈环遮住的白皙皮肤上,点缀着一抹艳丽的红,如雪地里的一朵红梅般十分惹眼。 说话间,半靠在他面前的少年身子僵硬了一瞬,手也停了下来,大概是彻底放弃了,重新帮他把绷带缠了回去。 太宰治贴着对方腰间的手掌不着痕迹地移动起来,贪婪地感受着掌心下的柔韧窄腰,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就这样了吗?”太宰治像是对现在这个结果格外失望。 神宫寺奏直起身退开了些,没去看他的眼睛,“嗯,就这样。” 不这样还想哪样……总之不是他的问题。 “奏,你真的有在认真做吗?”太宰治把他的躲闪都看在眼里,松开了放在他腰间的手,“我怎么感觉那么敷衍呢?”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神宫寺奏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见时间差不多就打开了电视,换到他一直喜欢看的综艺节目的频道。 太宰治撇撇嘴,百无聊赖地捏着神宫寺奏的手把玩,对方对他这样的行为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们二人中无人说话,气氛稍微冷却下来,只有电视里的主持人们嘻嘻哈哈的搞怪声音。 过了没多久,节目正好谈到青春期少年的奇葩行为,一个嘉宾说自己的春梦对象是初中班主任,众人发出了谴责一般的声音。 随后那嘉宾话锋一转,又道他总是梦到班主任拿小皮鞭抽他,众人吐槽他原来是抖m啊。 太宰治不知是觉得这个段子好笑,还是想到了什么,对神宫寺奏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做过春梦呢,奏现在更不可能了,不过说不定你之前有做过哦。” “……应该不会。”神宫寺奏还记得自己过去的梦,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基本睡不了多久就会惊醒或是自行醒来,这是长期在不安稳的环境中养成的习惯,梦里也只有讨厌他的或是他讨厌的人的嘴脸。 这个睡不好的习惯在末世后只剩他一个人时才慢慢缓解,直到他选择长眠。 这具身体应该也和他一样。 太宰治偏头看着他冷玉似的侧脸,不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晦暗,随即想起他曾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应该是想起了过去不愉快的事了,和梦有关的事。 以神宫寺奏的性格,对欲望的克制与淡薄,想必是容不下荒诞的春梦的,能给对方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的,也只有噩梦了。 然而对方现在的身体完全夺去了他做梦的能力,不会受噩梦滋扰,也不会再有美梦降临。 那就和他一起做场美梦吧。 太宰治在心里想到。 节目后面的内容愈发无下限起来,男主持们换上女仆装卖萌恶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太宰治时不时笑两声,身边的银发少年同样也在看,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戳到笑点。 不过太宰治已经习惯了,一来神宫寺奏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最多对他温和地笑一笑,二来这个节目的段子大多烂俗不堪,在一本正经的人眼里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他也只是看看打发时间而已,和神宫寺奏待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看完了节目,也差不多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两个少年坐在床上准备入睡。 太宰治刚关上灯,就听到神宫寺奏忽然提到大概两个月后的生日,问他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这次的话,太宰治只想要和神宫寺奏一起度过,对礼物也没什么想法。 他躺下来和神宫寺奏面对面,手指勾住对方放在身前的手指,眼睛望着对方的面容,“不如……奏把自己送给我好了。” 神宫寺奏闻言愣了一瞬,心想这要怎么把自己送出去? “我是在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太宰治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下巴处,一低头就能吻到他的手指尖,微微弯起眼眸。 “对啊,奏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神宫寺奏的手染上了他掌心的温度,不自觉地蜷起手指,又被对方捏着展开。 “不如这样,到时候我也会把自己送给你,我们把彼此打扮成最满意的礼物的样子,然后亲自拆开礼物包装……”太宰治越说语调越轻快,尾音都荡起了愉悦的波浪,像是在幻想着那天的美好场面。 神宫寺奏越听越觉得奇怪,什么打扮,又怎么拆开? 他怀疑太宰治有其他什么打算。 “治,你是不是综艺节目看多了,脑子里都是些怪东西。”神宫寺奏跟着他看了这么久节目,至今都没体会到这个节目的有趣之处,甚至觉得里面的内容在荼毒青少年。 太宰治立刻出声反驳:“才不是呢,当然是因为想要收到最想要的礼物才会这么说,难道奏不想要得到我这么棒的礼物吗?” 神宫寺奏怎么可能对太宰治说不呢,稍稍停顿了片刻,眼睫低垂道:“嗯……” “那就这么说好了,晚安。” 太宰治扬起微笑,伸手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抱住,趁机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随后便这么搂着他的腰,闭上眼准备睡觉。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89】 “……晚安。”神宫寺奏后知后觉道。 说完,他也闭上了眼。 长夜漫漫,身边有心中的那个人陪伴,总是能睡得很安稳。 大概是日有所思,故而夜有所梦,在进入深度睡眠后,太宰治梦到了足够旖旎缱绻令人心神激荡的画面。 这个梦十分真实,在朦胧的视野中,入眼便是一片雪白,他看到自己的手扣着一截细腰,腰间浴袍松散凌乱地被扯下来,露出流畅而稍显骨感的脊背曲线。 他看不太清伏在身下的人的面容,只能看到散乱在背后的银丝,还有藏在乱发间的脖颈上的那颗红痣。 嗅到熟悉的冷冽香气,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热,身体里有什么在叫嚣着,让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将唇覆在对方的后颈上,同时用手揉捏着对方腰上的软肉。 就这么胡乱上下其手,掌心下的身体也不住颤抖,耳边仿佛能听到压抑克制的轻哼,这让他愈发不能自己,还想要碰触更多,听到更多…… 时间正值早晨某时某刻,神宫寺奏像往常一样边检测情况边等待太宰治醒来。 但他等着等着,发现对方像是陷入梦魇似的呼吸加重,心跳也快了很多,按在他腰后的手也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胡乱揉弄着。 神宫寺奏以为太宰治这是在做噩梦,就抬手在对方脸上轻轻抚摸,低声呼唤对方的名字,试图将其从梦魇中唤醒。 “治……醒醒……” 仍未醒来的太宰治似乎下意识循着声音向他靠近,脑袋埋进他的肩颈,按在他后腰的手也渐渐收紧,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神宫寺奏听到断断续续的音节,并不能解对方在说什么,只想尽快把人叫醒。 然而扑洒在脖颈间的气息湿热粗重,对方的唇更是无意识地在颈侧胡乱蹭着,引起一阵难耐的酥麻。 “醒一醒……治……” 神宫寺奏又唤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太宰治的后背,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戳在自己的大腿处,带着温度。 意识到那是什么,而面前的少年正在经历什么后,神宫寺奏沉默了半晌,然后决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小心翼翼地将搂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点点从身上掰开,先行离开卧室,让对方醒来后自己解决。 就在他掰开太宰治的一只手后,他刚退开一点距离,就对上那双初醒的惺忪睡眼。 “……”神宫寺奏与对方四目相对,数秒内相顾无言。 只见睡眼迷蒙的少年委屈似的扭了扭眉毛,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看上去难受极了。 “奏……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要负责……” 少年说话间,戳着神宫寺奏大腿的物体也好似扭捏一般蹭了一下。 神宫寺奏被蹭的心头一跳,顿觉不妙,但还是出声抚慰道:“治,你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太宰治刚从激烈的梦中醒来,呼吸还有几分凌乱,白皙俊秀的面颊染上了情动的绯红,鸢眸一错不错地盯着神宫寺奏,闻言又露出不满神色,把手重新放在对方腰上,再次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微微抬起头,在神宫寺奏耳边压低声音道: “可是……我梦到的……是你啊……” “……”神宫寺奏再次愣住。 第98章 人形兵器 那就这么说定了 经过数秒的反思之后, 神宫寺奏还是将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 昨晚他就不应该和太宰治做那种奇奇怪怪的事,这下好了,在综艺节目的催化下, 让对方直接梦到了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 神宫寺奏都把太宰治当小孩子看待, 对方在他眼里也最多是弟弟这样的角色,被对方梦到这种事超出了他的预料。 神宫寺奏: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你们每天黏在一起,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也很合。 神宫寺奏没来得及细想, 就被太宰治的腿勾住了下半身, 耳边是少年苦恼的抱怨:“奏……我好热, 好难受……” 那带着温度的物体贴合得更紧, 神宫寺奏的心再次突地一跳, 也不好就这么推开太宰治, 只想让对方别再这么蹭自己了。 “治,你先冷静下来, 会慢慢降下去的。” 然而太宰治却不会如他所愿安静下来,仍然在他身上乱蹭,并且用那双湿了眼眶的鸢眸看着他,呼吸急促又凌乱, 仿佛能听到小狗幼崽一般的哼唧声。 “奏……你帮帮我……” 神宫寺奏看着太宰治无助的面庞, 多少还是起了恻隐之心,这是他倾尽所有心思养了三年多的小孩,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需求他都会满足对方。 现在对方只是做了这个年纪都会做的梦, 产生了一些反应,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对方的监护人,他有义务教会对方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神宫寺奏给自己做好心建设, 伸手揽住太宰治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没事,你放松一点,我,先帮你一次……” “好……”太宰治的脸贴着他颈侧,闷闷地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乱蹭了。 神宫寺奏收回手向下探去,触碰到精力异常旺盛的某物后不由一顿,面前的少年也因为他的触碰不安分地动了动。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往下动作,少年就留恋一般自己在他手下移动,喷洒在脖颈处的气息也更为灼热。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黏腻浓稠,神宫寺奏动作僵硬地稍稍收紧了手指,垂眸将视线落在卧室的某个角落。 太宰治不满足于这样的接触,捉着神宫寺奏的手贴进最里层,声音含混地用委屈巴巴语气让他再多摸摸。 乍一摸到少年已然彻底苏醒的某物,神宫寺奏的手被烫得一颤,但还是要维持住表面的稳定,不管怎样先帮对方解决了再说。 他也没什么章法和技巧,少年自己就握着他的手,一边喘息一边贴在他脖颈边轻蹭。 太宰治细软的头发蹭在皮肤上,不扎人,稍微有些痒。 在没有目的地蹭了几下后,他似乎更加情难自禁,用略微干燥的嘴唇在他颈侧皮肤摩挲,从单纯的轻蹭变成啄吻,到最后甚至直接张嘴咬了上去。 神宫寺奏不会痛,但感觉都很正常,每一次摩挲都挑动着他的神经,混杂在湿热气息中的啃咬也令他心神不定。 他明明是在帮太宰治解决生问题,却不断被对方带进旋涡之中,他的身体没什么反应,意识已经掀起了汹涌浪潮,将他一次次送向岸边,又裹挟着他退回到深不见底的浪潮。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可以完全靠着意识层面的波动达到阈值,那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可能。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神宫寺奏抬起另一只手,将无意识啃咬自己的太宰治的嘴捂住。 他还未从酥麻的余韵中彻底缓过来,手指只是虚虚地拦在对方下半张脸上,却挡不住不断传来的湿热气息。 大概是即将到达临界值,太宰治呼吸更为急促,也更加乱来,没能咬到他的脖颈,就含住他的一根指节,在上面落下细密潮湿的舔舐。 十指连心,即便没有痛感,方才给他带来的感觉并没有减轻多少。 太宰治一边胡乱咬着,一边低声念着他的名字,像是对最依赖的人的求助,又如同含蓄而直白的情意表达。 “奏……奏……” 神宫寺奏越听心里就越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对方,又该如何回应。 随着少年的一声闷哼,神宫寺奏的手才终于得到解放,他却在这时恍惚了一瞬,一直到机械地坐起身体,抽出纸巾给对方和自己擦拭的时候都没有从中走出来。 太宰治初次经历这个过程,额头微微沁出细汗,面颊浮着亢奋所带来的红晕,在擦拭的时候总是将目光瞥向神宫寺奏。 他们在这期间都没人说话,神宫寺奏更是直接背对着他坐在床边,虽然已经细细擦过一遍,但他还是再次抽出一张纸反复擦拭着。 太宰治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的视线落在手指上,又好像没有焦距,想要从思绪混乱的脑海里将这些杂乱线条一根根出来,清楚。 太宰治如愿以偿得到了第一次释放,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帮助下得以解决,有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感情,又不免感到神清气爽。 他回想起神宫寺奏柔软的掌心与手指所带来的感觉,而对方身上的冷香也如同催化剂般让人上瘾。 既然奏愿意主动帮他,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发展得更深一步呢? 太宰治在心里想着,觉得自己可以试着让奏明白他的心思,说不定对方也和他一样…… “奏,我会做和你的那种梦,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他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的天真,让人听不出来话中还有别的意图。 听到自己最不愿听到的问题,神宫寺奏意识回笼,停下擦拭的动作,淡声回道:“是我的问题。” 太宰治闻言疑惑地眨了眨眼,“诶?” 这个回答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神宫寺奏先将好感度达到通关条件后传输来的额外辅助信息放到一边,慎重思考起太宰治的问题。 “治也成长到这个年纪了,时刻和我待在一起,容易被我影响。” “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应该是我……”太宰治立刻将话题扯回到他希望的方向上,但还未说完,就被神宫寺奏的声音打断。 “治,以后你还是一个人睡吧,我会在外面确保你的安全。” 太宰治直接愣住,眼睛睁大一脸不可置信,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等等……奏……为什么突然就让我一个人睡觉了?这和做那啥梦有什么关系?我之所以梦到你,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像是生怕对方就这么背对着他不再转身看自己,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了神宫寺奏对感情的淡薄与回避。 神宫寺奏眉心微微蹙起,他还是不能接受对方的感情,如果是家人、挚友一样的喜欢尚且正常,但却不能超越这层关系。 太宰治现在还只是少年,或许还分不清自己的喜欢属于哪一层面,他觉得他们彼此都应该以冷静的态度看待这些情感。 “治,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家人,你能明白吗?”神宫寺奏在这件事上有着重大的责任与疏忽,说话时虽然不太愿意直面对方,但还是转过了身,眉眼神色平淡,嗓音微冷。 “……”太宰治看着他白玉似的面容,一颗心犹如坠入冰湖之中。 但他很快就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笑意,语气轻松道:“对啊,我对奏的喜欢就是对朋友和家人的喜欢。” 听到太宰治的回复,神宫寺奏看了他半晌,才稍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便起身去洗漱。 太宰治看着银发少年离开的背影,,闪着微光的鸢眸再度变得晦暗不明。 真让人苦恼,看来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神宫寺奏对他的态度,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偶然之下对人类播撒的恩惠一般,他可以纵容自己,却也会因为一点点的逾越而收回温柔。 太宰治面对这样的神宫寺奏,无端感到绝望,他或许永远都无法让神宫寺奏以同样的感情回应自己。 经历过早上闹剧一般的发展后,太宰治已经深陷其中,虽然表面附和了神宫寺奏的话,但还是想要得到更多。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可谁让那个人是神宫寺奏呢…… 没多久,太宰治就如往常一样在神宫寺奏后面进入浴室洗漱,吃早餐,然后前往港口黑手党大楼摸鱼。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二人各自都思考了很多。 神宫寺奏看了任务中心传过来的后续信息,看完以后不由沉默了。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时间又到了傍晚。 神宫寺奏已经将早上的事抛到脑后,和以前一样与太宰治度过晚上的时间。 当天在换台的时候,新闻节目上正好在播科学家新发现的正在向地球接近的小行星,存在潜在威胁,也有可能在接近过程中改变轨道与地球错开。 科学家和主持人都保持着乐观态度,随后便进入下一条报道。 神宫寺奏在这之后就换了台,太宰治也没有注意到他停顿的动作,比起严肃的新闻,他还是对诙谐的综艺更感兴趣。 在入睡前,太宰治还是希望他能在自己身边,说出来时却没有表现出对此的渴望,只是以怕神宫寺奏一个人在外面太孤单的由强行把人留了下来。 神宫寺奏躺在太宰治身边,心说这世界上还是会有好感度91的家人存在的。 系统:您要这么想也行…… 反正最后一个任务也达到了通关条件,只要走完最后的结局就可以美滋滋地收获大量积分,走上统生巅峰…… 这次并没有之前的意外发生,太宰治一夜无梦睡到天亮,也没出现一大早就起立的情况。 看来这也是一种随机的现象…… 太宰治起床后兀自想到。 在之后几天,神宫寺奏开始不间断给太宰治安排合作向的任务,和织田作之助、中原中也等关系还可以的成员一起出任务。 他也逐渐增加了安排给森鸥外的工作量,自己利用闲暇时间制作这次要送给太宰治的生日礼物。 没过两天,得到了数份额外工作的森鸥外在汇报时多问了一句。 “神宫寺君,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打算?” “没错,现在一切都已经彻底落实,只要有一个人能操控它正常运行就可以了。”神宫寺奏如实回答道。 森鸥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双手背在身后道:“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三年就过去了,太宰君也长这么大了……” “治也会跟我一起离开。”神宫寺奏出声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太宰治很聪明,曾带领小队创下不菲的成绩,异能也总是派上大用场,在森鸥外眼里就是最佳的黑手党成员。 但很可惜,只要神宫寺奏离开港口黑手党,太宰治就没有由继续待下去。 “那这就奇怪了,既然都快要离开这里了,神宫寺君又为什么要给太宰君安排那么多合作任务?” 森鸥外觉得对方这么做可能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让太宰治和其他人增进些关系,毕竟即使不让太宰治与别人合作,也不至于缺少人选。 但这样一来就很矛盾了,他们离开后恐怕会鲜少接触港口黑手党,就算增进了联系也没有用处,因为时常陪伴在太宰治身边的一直都是神宫寺奏才对。 除非在不久的未来,神宫寺奏不能继续陪在太宰治身边了。 “森,你只要处好之后的事就够了。”神宫寺奏瞥他一眼,将“之后”这二字念得较为清晰。 “好的。”森鸥外不再多问,心里也已经得到了结论,紫眸中划过不明的情绪。 被托孤了呢……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到时候太宰君该怎么办呢?他可没有自信能照顾好对方。 如果太宰君非要追逐独自远去的身影,他又该怎么向神宫寺君交代…… ……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次两次合作任务并没有让太宰治在意这背后的意图,只是抱怨了一句不想和小矮子一起做任务。 但随着一天天过去,合作任务的次数慢慢增多,甚至让他带起了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这两个新人后,便引起了太宰治的警觉与不满,他很快找到神宫寺奏谈话,追问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面对太宰治的疑问,神宫寺奏早已想好如何回应,“只是正常的成员之间的交流互助,治也到了可以传授经验的时候了,那两个孩子都很有天赋,所以我希望你能多教些东西给他们。” “森先生他们不是比我更要经验吗?我可没有兴趣带小孩子,况且我进入港口黑手党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成为黑手党一员。”太宰治直直盯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少年,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心中既困惑又不安。 “森鸥外和其他干部平时都很忙,我也不是要你带小孩,只要教点东西给他们就行。” 太宰治仍是不乐意,并且怀疑神宫寺奏这么做是为了把他往外推。 他不和对方说这件事,看着窗外的海港景象,说道:“现在横滨黑手党的秩序也稳定下来了,你最近也把大部分工作都移交给了森先生,是不是差不多可以退位了?” 既然已经达成了当初的计划,也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也是时候离开港口黑手党,和他去过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了。 神宫寺奏闻言垂下眼睫,片刻后淡声说道:“再过一个月,治的生日之后,我们就离开。” 太宰治立刻扭头看向他,面露喜色,“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神宫寺奏牵起嘴角,对他露出清浅的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得到了允诺,太宰治没在办公室久留,跑去给那两个对当今黑手党运营机制半知不解的小孩教学去了。 神宫寺奏低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他要在太宰治生日当天将这件东西送给对方。 而另一边,太宰治也开始计划着在生日当天给神宫寺奏换上哪套衣服了。 跟着他学习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二人总是能看到他一边划拉手机一边露出诡异笑容的画面,不由奇怪对方在看些什么东西,怎么可以笑成这样。 视力极好的中岛敦曾远远地瞥过一眼,随即被屏幕上的内容震惊,直接愣在当场。 而不经意间看到的芥川龙之介却皱起了眉头,咳嗽一声后扭过了脑袋。 大人的世界,他们不懂…… 第99章 人形兵器 结局:永不消逝的白夜…… 在工作慢慢移交给森鸥外之后, 底下部分成员也察觉到些许变化,对此也都有了猜测估量。 兰波是在森鸥外之后,最先察觉到神宫寺奏打算的人, 他也在那之后找到对方谈起这件事。 神宫寺奏向他说明的时候还是原来的说法, 港口黑手党的新秩序已经稳定下来, 他可以放心交给森鸥外管。 在确定了这一事实后,兰波有些沉默, 他觉得这一天到来得太快,但也只能接受, 然后问出了只有同伴之间才会问候的话语。 “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吧?” 针对这个问题, 神宫寺奏下意识撇开视线看向窗外, 红眸映照着光亮, 随后应了一声。 “嗯, 我和治都会继续留在横滨, 会再见面的。” 兰波觉得他的这个回应貌似有些奇怪的之处,以往对方都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的, 为何偏偏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转过头…… 但他看不出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也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对方可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白夜,即使离开的港口黑手党, 横滨的白夜也不会彻底消失。 在兰波之后, 得知这一消息的就是中原中也,对方也很快就找到了神宫寺奏, 总是坚韧自信的蓝眸中闪烁着淡淡的不舍。 但总体上来说, 中原中也还是支持神宫寺奏的决定的。 “就算奏离开了港口黑手党,也依然会是我的同伴,要, 要记得常联系哦。”中原中也不擅长说这些话,但还是努力把自己的心里话表达出来。 他面颊微红,一手摘下帽子放在胸前,眸光微闪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这段时间……真的感谢你。” 羊的变化是他亲眼见证的,港口黑手党的新秩序与新产业也是对方一点点带起来的,同时也教会了他们运转方法,才能使他们脱离了传统意义上的黑手党性质,可以说几乎整个横滨都是受益者。 神宫寺奏也弯起唇角,冷玉似的面容绽开清浅的微笑,对他说道:“我也要谢谢中也,以后这里还要继续拜托你。” 中原中也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心思,目光坚定道:“嗯,你放心好了,我会谨记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他始终相信,即使神宫寺奏不在港口黑手党,也一定会保留着联系,所以他要留下来继续维持秩序,不能让对方失望。 …… 距离太宰治的生日越来越近,神宫寺奏的交接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多数时间都在制作要送给对方的礼物,前往港口黑手党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提前过上了退位生活。 但是拟好的传位手谕还没有到正式交给森鸥外的时候,对方现在更像是代。 森鸥外对此并无怨言,已经有了权力,名分迟早也会落到他头上。 他也猜测到神宫寺奏大致会在什么时候把传位手谕公布出来,那大概会是确认对方再也无法出现的时候…… 这几天里,神宫寺奏都是和太宰治待在那栋住宅中生活。 他也在这段时间里制作礼物,只不过是在自己这具身体的系统内部。 太宰治在经过上次险些跌至冰点的对话后就多长了个心眼,他会有意无意地和神宫寺奏产生接触,无论是坐在一起时靠得很近,还是在睡觉时假装无意识地搂住对方的腰,都只是装作自然而然的动作。 这样的话,神宫寺奏并不会察觉出他仍死心不改,对于这种程度的接触也不会在意。 虽然能够毫无顾忌地和对方亲密接触,但再进一步的话就成了问题,这也是太宰治苦恼的地方。 神宫寺奏现在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娇小的体格了,也能轻易地用一条手臂环住对方的腰,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仗着体格的优势强行动手。 毕竟对方的重量和实力摆在明面上,不是他能够撼动得了的。 对此,太宰治临时考虑起来自己现在锻炼身体的话,会不会有机会办到…… 然而他拿着刚送到的哑铃举了几下,就瘫在沙发上选择放弃,并决定以打游戏来锻炼自己的手指。 神宫寺奏把他刚用过一次就放在边上弃置的哑铃收* 起来,放在了储物室里,房间里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材,平均使用次数都没有超过两次。 他开始担心以太宰治这种花钱大手大脚又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以后或许还是要找个工作维持生计。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和太宰治提这事,免得引起对方注意。 但有些事不是他一直瞒着不说别人就会一直不知道,在太宰治生日前一天,电视和各大媒体平台都相继报道起足以轰动全世界的重大事件。 那颗在一个月之前就被观测到的小行星仍在不断接近地球,预计三日后就会撞上来,鉴于这颗小行星体积庞大,虽比不上数百万年前灭绝恐龙的那一颗陨石,却也足以对地球上的生物造成堪称灭世的打击。 科学家们在反复推测算后,得到的都是悲观的结论。 届时,不论这颗陨石落在哪里,整个世界都会被尘埃笼罩,进入昏天暗地的极寒之中,而他们现在再采取任何措施都为时已晚,人类的处境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大洋东边的国家总统更是宣布世界末日的到来,让大家趁着最后的三天时间及时行乐,既让人感慨现实的荒诞,又为自己只剩三日时间而感到唏嘘。 消息传遍全网的那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与癫狂之中。 末世即将来临,一切秩序都失去了意义。 神宫寺奏联系森鸥外无论如何都要维持住横滨的秩序,不能让那些及时行乐的人为所欲为。 在这特殊时刻还想着维持秩序,一般人都会觉得他一定是疯掉了,这一工作要实施起来也比平时更为困难,然而森鸥外只是平静地给予了保证,按部就班地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在知道这一让人绝望的消息后,森鸥外也就明白过来神宫寺奏当初向他托孤的意图。 既然这时候还能冷静地嘱咐他处好工作,就说明对方有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只是这需要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森鸥外一边埋头工作,一边再次在心中感慨。 真是仁慈啊…… 就宛如神明一般。 太宰治也在刷手机网页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消息,当时也只是平静地看着白底黑字,嘴里发出并不意外的无意义的音节。 “奏,世界末日要来了哦。”他第一时间向神宫寺奏分享这个消息。 据说这颗陨石的体积大到整个世界都没有办法让其偏离轨道或是直接炸毁,而且国外那么多超越者,也因为无法正常在太空中工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陨石撞向地球。 现在世界到处都陷入了死亡来临前夕的“狂欢”之中,他们在庆祝死亡的到来。 太宰治忽然有些喜欢这个世界了。 “治会害怕吗?”神宫寺奏自然是看不出对方有任何恐惧的情绪,只是到时候一定会带来痛苦的体验,他觉得太宰治一定不堪忍受那些痛苦。 太宰治和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握住他的手,似乎是确定他们真的只有三天时间了,反而露出轻松的微笑,能够说出这些天一直憋着没有吐露出来的心声。 “不会,有奏陪着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可怕。”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将对方揽入自己怀中,维持了这么姿势良久。 太宰治也张开手臂怀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轻轻闻嗅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垂下眼睫低声道:“能在最美好的时候和奏一起死去,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 “……”神宫寺奏抬手按在了太宰治后脑上,并没有退出这个怀抱,也算是对这些话的肯定的回应。 太宰治幻想着和奏一同步入死亡的那天,脸上就扬起缱绻的笑意。 能和心爱的神明一同陷入沉眠,这会是信徒最幸福的时刻。 那天,神宫寺奏没有离开过太宰治身边,他们甚至破例一起洗了澡,起因是太宰治的一句话。 “啊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和奏一起洗澡,如果能实现的话,此生也无憾了。” 虽然这个生命最后一刻的说法并不能坐实,但神宫寺奏还是满足了对方。 他们顺成章地坐在在浴缸中坦诚相待。 太宰治刚开始还只是和他面对面,后来就非要让神宫寺奏坐在他身前,说是要给对方清洗背部。 他们都在腰间裹着毛巾,也就没有太多尴尬之处,神宫寺奏顿了片刻就挪了过去。 银发少年头发尽数披散下来,在这之前清洗过一遍,所以湿哒哒地贴在背后。 太宰治将湿发梳到少年的一侧肩头上,让被遮挡住的光洁脊背和纤细脖颈都露出来,洗澡时对方会摘下颈环,能够清晰地看到后颈处的细缝,还有藏在右耳根后的那颗红痣。 他并没有立刻碰触对方最敏感的地方,先是将清水泼洒在对方的脊背上,手指慢慢抚过触感细腻的雪白皮肤,一点点向下,顺着脊背的曲线来到窄腰附近。 落在腰间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勾,面前的少年就倏地一颤,好似极怕痒似的。 神宫寺奏经不住太宰治这种摸法,反手就捉住对方在自己背上作祟的手,淡声制止。 “差不多可以了。” 他们在进入浴缸之前,也都冲淋过,没必要再这样洗。 太宰治应了一声,另只手从后面环住神宫寺奏的腰,低头在对方后颈上落下啄吻。 这个吻并没有直接落在那道细缝上,并没有引起神宫寺奏强烈的反应,但还是带起了酥麻的痒感。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什么,相继离开浴缸,换上睡衣回到卧室。 还有些时间才到零点,窗外的夜幕中,不知是谁放弃了绚丽的烟花,像是在庆祝这最后的时光。 太宰治擦干头发后也没心思看电视节目了,估计在这个所有人都死到临头的时候,节目也不一定正常播出,就算播出了也肯定不好看了。 他现在只想和神宫寺奏静静地待在一起,平静地度过这两天。 神宫寺奏也不做别的,对方要搂着他靠着他,都没有拒绝。 明天就是太宰治的生日,也是神宫寺奏在这个世界的生日,这次他们没有事先邀请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一起聚餐,原本就打算两个人一起度过。 为了能更好地度过明天,他们决定今天早点入睡。 太宰治闭上眼,一只手握着神宫寺奏的手,仿佛这样才能安心入眠。 在真正睡着之前,太宰治将五指挤入神宫寺奏的指缝之间,低声喃喃道:“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神宫寺奏轻轻应了一声,蜷起手指握紧对方的手。 会的,他会一直陪着治。 一夜无梦。 翌日早晨,他们两个人还是和平常一样起床洗漱。 因为外面很多店都罢工不做生意了,神宫寺奏就用冰箱里的食材给太宰治做了些简单的料。 太宰治的生日正值夏日,按说这个时候会有很多夏日祭典活动,但都被这次的陨石事件打乱了。 外面估计早就乱成一团了,太宰治干脆和神宫寺奏继续待在房间里,打打游戏,刷刷手机。 太宰治在手机上看到很多平时很少出现的奇葩事件,就比如说某些放飞自我的人在街上肆意裸奔,还有各种做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事。 不过现在只剩下两天可以活了,哪还有什么一辈子。 但太宰治还是会把自己看到的页面给神宫寺奏看,就像分享一则笑话一般笑出声来。 神宫寺奏还是老样子,对这些离谱事件没什么想法,也不觉得好笑,只是因为太宰治在笑,他也就和对方一起弯起嘴角。 “不知道织田作他们现在怎么样,这个时候不会还在港口黑手党上班吧?” 太宰治现在算是半离职状态,而织田作之助起初的任务就是保护他,后来开始接触一些维护秩序的工作,若是没有这颗陨石,对方或许再干一段时间也会离职。 毕竟这些年赚的钱也够养老了,找个能看到海的别墅全职写作是对方的想。 “也许吧。”神宫寺奏也想象不出仍在继续坚守岗位的大家是什么心态,只能说他当初没有选择错。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吃好晚饭,太宰治觉得也到了该拿出那套衣服的时候了。 他抿起神秘的微笑,拿着巨大的方盒来到神宫寺奏面前,缓缓打开了盒盖。 里面装着一套精心裁制的女仆装。 神宫寺奏:“?”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更深,如同坠入甜蜜初恋的小男生,翘着手指把女仆装拿起来,完整地展示在他眼前,语气洋溢着浓浓的希冀。 “如果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奏穿上这套衣服,我死而无憾了。” 原来你这段时间都在想这些东西么? 神宫寺奏看着这件令人羞耻的女仆装,顿时说不出话来。 “奏,你就满足我最后一次嘛,而且为了定制这套衣服,我还花了不少钱,你也不希望这些钱被浪费掉吧?” 太宰治说着,鸢眸愈发明亮,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银发少年。 神宫寺奏无声地在心里叹口气。 是了,这是最后一次。 “好吧……” 太宰治立刻发出欢呼声,弯起眼眸把衣服塞到他怀里。 神宫寺奏也为他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在他出去前从橱柜拿出来放在对方手上。 是一套量身定制的西服。 太宰治笑着接过,又重重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转着圈退到门外,让他在房间里换衣服,自己则是在外面的浴室里换。 “……”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边上蕾丝边和蓬蓬裙俱全的女仆装,定了定神才开始动作,脱下身上的衣物将其换上。 虽然之前有过换女装的屈辱经历,但女式和服和男款没什么太大差距,这次的跨越着实有些巨大。 等神宫寺奏换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套女仆装的细节,裙摆很长,几乎垂到脚踝,但是后背却是镂空的设计,只有黑色丝带穿插在镂空的部位,他还要反手把丝带系好结才能固定住。 方盒里还有配套的黑色丝袜,他并没有穿上,依旧穿着平时的白色棉袜,就这样换上另一双小皮鞋,还有个带着蕾丝边的chocker,他也不打算戴。 另外还有一卷红色的丝带,他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也就没管。 神宫寺奏:就这样吧,我尽力了。 系统泪目:宿主为了任务付出了太多…… 他没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就这么打开了门,直挺挺出现在太宰治面前,眼中并没有多少高光。 太宰治早已换上新衣服满怀期待地等在门外,裁剪得当的黑色系西服修身舒适,衬得他身形修长高挑,气质如同贵公子般矜贵忧郁。 西服的袖口与领边都装饰着银色暗纹,显得低调又奢华。 他终于看到银发少年换好衣服打开了门,视线直接黏在对方身上完全挪不开。 银发少年身形还算高挑,一截纤细窄腰被黑色为主的女仆装勾勒得盈盈一握,正面是正常的白色圆边领口和小围裙,袖子在肩头与上臂呈蓬松状,向下收紧贴着细瘦修长的手臂,在手腕处收进外翻的白色袖口。 蓬起的裙摆自然下垂,下摆处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而在裙摆之下,只能看到白袜黑鞋。 明明是满足恶趣味才定制的衣服,穿在神色清冷的少年身上都变得矜贵了几分。 见太宰治看得出神,神宫寺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双手交环放在身前,淡声道:“现在满足了?” “嗯嗯,等等哦,我们还有件事要做。” 虽然很可惜不能看到对方穿上丝袜的样子,但能够换上这套衣服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况且…… 太宰治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走上前揽着银发少年走进房间,后者也因此转过身,镂空的后背便映入眼帘。 神宫寺奏极力忽略掉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被太宰治按着坐在床边,就看到对方拿起了那卷红色丝带。 “我现在要先把‘生日礼物’包装起来,然后再亲手拆开……”太宰治拉着细带一端,站在神宫寺奏面前说道。 神宫寺奏看着他将丝带一圈一圈缠在自己身上,从脖颈缠到手臂和腰间,最后在他合拢的手腕上绕了几圈,并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被丝带包装成“生日礼物”的神宫寺奏看了眼自己被束缚住的双手,又抬头看向一点点向自己倾身的鸢眸少年。 所以原来是这么个流程…… 神宫寺奏静静地扮演着合格的“生日礼物”,在太宰治和他鼻尖相触时也没有躲闪,眼帘半垂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 “奏……我想亲你……”太宰治的气息也随着气氛沉下来,鸢眸中微光明灭。 他面前的银发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眼,如同不会拒绝任何要求的精致人偶。 得到了默许,太宰治的心脏重重地一跳,也垂下眼睫继续向前靠去,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了少年的唇畔。 他双手撑在少年身体两侧,身体还在慢慢向下倾斜,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一同坠向身后的床铺。 太宰治一开始只是将唇贴在那片柔软上厮磨,浅尝辄止。 慢慢地,他就进行更进一步的品尝,吮吻着少年唇齿间的芳香。 即便不完全是人类,但神宫寺奏的口腔与正常人无异,而且也会有感觉,不然他是不会看到对方双眼泛着水光,鼻尖溢出低哼的模样。 太宰治换着花样吻对方,感受到少年双手的推拒后干脆让对方的手环住自己的脖颈,因为手腕仍被丝带捆束着,对方只能继续承受他的深吻。 他就像是要将这辈子所能接的吻全都给予对方一般,或啃咬或舔舐,唇舌几乎要与对方黏连在一起,舍不得分开来。 神宫寺奏再次陷入意识的浪潮之中,所有气力都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吸去,只剩下舌尖泛着的麻意,和直冲头皮的酸软酥麻。 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不用再经历这种可怕的事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放心的太早。 即使他不会出现人类亢奋时的身体反应,却也随着太宰治的侵袭一点点在意识中积攒起来,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到达阈值,引发出更强烈的反应。 他想要让太宰治停下来,但每一次在对方错开时试图出声都很快被对方堵住了嘴唇,只来得及发出细碎的音节,接着就是更为凌乱的哼声。 神宫寺奏不会觉得疲惫,无论被啃咬多少次,嘴唇都没有红肿破皮,反而是太宰治太过沉迷其中,唇色被摩挲得更红,微微有些发肿。 窗外的烟花已经放完一轮,太宰治才舍得退出去,垂眸看着神色恍惚的银发少年,低低喘着气。 神宫寺奏颤抖的身体慢慢回复过来,眼角还挂着情难自禁时溢出的水珠,濡湿了纤长睫毛。 他的手仍环在太宰治肩膀上,红丝带的绳结反而因为扭动挣扎变得更紧。 “治……可以拆了……” 真的不要亲了…… 银发少年用那双蒙着水光的红眸望着太宰治,秀挺的眉微微拧起,嗓音依旧清冽,却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让人下意识喉结滚动,也缓解不了心中的干渴。 太宰治捧着他的面颊,吻去他睫毛上沾染的水珠,哑声道:“好……” 【太宰治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3】 太宰治把他的手放下来,低头在对方的手指上落下轻吻,就像是对待自己最心爱的礼物一般郑重。 他并没有拖泥带水,很干脆地拉开了绳结一端,让神宫寺奏的双手得以解放,然后捉住其中一只顺着往下啄吻,从指尖来到掌心。 单纯的吻轻轻落下,微微有些痒。 神宫寺奏眼睫颤了颤,见对方似乎还要继续亲下去,结果身形停滞了一瞬便径直倒在他身边,从侧面拥住了他。 他身上的红丝带还未完全摘掉,犹如刚拆开的礼物,而受到礼物的少年已经心满意足般搂住他,仿佛要和他永远这样下去。 “治,生日快乐。” 神宫寺奏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的面庞。 太宰治弯起唇角作为回应,伸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眸中闪着晦涩情绪,“生日快乐……奏……”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太宰治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直到阖上双眸,抚在神宫寺奏脸上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确保太宰治暂时不会醒来后,神宫寺奏才从对方的怀中坐起身,兀自摩挲了一下藏着迷药的手指。 虽然还有一天时间,但陨石越是逼近地球,届时造成的影响就越大,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神宫寺奏将这一身衣服换下来,穿上平常的衬衫黑裤,从橱柜中找出一个扁平方正的黑色物件放在少年面前。 做完这些,他在熟睡的少年脸上留下一个吻,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时间正值夜晚,他穿过寂静的街区,一路来到港口黑手党的禁闭室。 路上并没有看到一个黑手党的成员,他们或许忙着维持横滨的秩序,或许得到某人的指示暂时撤离了岗位。 神宫寺奏打开了关着狮子神皓的那间房门,他给对方灌了一杯水,让对方从休眠状态醒过来。 看着狮子神皓晦暗的眼眸,他淡淡说道:“狮子神,到你赎罪的时候了。” 狮子神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在了他身后走出了禁闭室,开启喷气装置一同向着上方前进。 他们冲出了大气层,来到了星光浩瀚的太空,第一眼就注意到那颗径直向地球撞来的硕大陨石。 经过目测,这颗陨石的直径将近10公里。 狮子神皓见状明白过来他想要做什么,体积如此庞大的陨石,人为打击对它造不成影响,而自爆的能量能够直接毁灭一座城的人形兵器却可以一试。 而一次爆炸或许能起到作用,但他们加起来才能确保这颗陨石彻底崩碎。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神宫寺奏先集中在中间一点用自身的武器轰炸出一个坑洞来。 经过这一番狂轰猛炸,却只在偌大的陨石表面留下一个小坑,就可以看出这颗陨石的棘手程度。 他们没有把能量都用完,随后降落在表面的坑洞边,面向眼前蔚蓝的星球,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狮子神皓双臂皆被损毁,做不到按下自爆按钮这一动作,只是对着神宫寺奏闭上了眼,让对方来做这件事。 他对这个世界早已毫无依恋,说不定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醒来还能再见到他的家人和朋友们。 这么想着,两行清泪随之滑落,在太空环境下漂浮着散去。 神宫寺奏见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过多停顿,走到他面前,抬起双手按向对方闭着的双眸。 随着眼球凹陷下去,自爆程序便顺利开启。 神宫寺奏退开了两步,也闭上自己的眼睛,按下眼球,平静等待爆炸来临的那一刻。 爆炸在宇宙中是无声无息的,唯有刺目的足以点亮地球暗夜的光亮证明了他们的离去。 两个足以摧毁地球的人形兵器先后自爆,掀起滔天能量,虽不足以将陨石碾成齑粉,却也将其炸得粉碎,这些碎片在落入大气层后就会被摩擦殆尽,不会对地球造成任何威胁。 在横滨陷入绝望的狂欢之夜时,夜幕被不明的强光照亮。 白夜降临,却稍纵即逝。 光线昏暗的房间中,太宰治躺在床上,仿佛仍在沉眠之中。 当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浸润着浓烈的几欲令人窒息的绝望。 那双鸢眸中唯一的光亮,在白昼般的光线消散彻底坠入深渊,只剩一片死寂。 又过了片刻,昏暗的房间中,忽然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那是神宫寺奏临走前放在他面前的,黑色物件的屏幕。 上面出现了两段文字。 [治,你好。] [我是白夜。] …… 【叮——检测到宿主达到通关条件,攻略对象好感度:93,人物适配度:94%】 【积分结算中……】 【叮——触发结局:永不消逝的白夜,基础积分乘以2.5】 【基础积分为:5000】 【最终获得积分:12500】 【请问宿主是否需要以上帝视角观看后续剧情?】 “是。” 第100章 后日谈 神情麻木的太宰治机械地转动眼珠看向那块屏幕, 目光盯着屏幕上的两行文字,宛如被抽去灵魂的空壳。 [治,你好。] [我是白夜。] 盯着这白底黑字看了良久, 太宰治才闭上了酸涩泛红的双眼, 眉心紧紧蹙起。 他留不住…… 他真的留不住…… 在被安排了合作任务的时候, 在即将离开港口黑手党的那些天,在看到新闻的那一刻, 他都猜疑过神宫寺奏是否有了别的打算。 他一遍遍地询问,一遍遍向对方确认, 得到对方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他才稍微安心下来。 但是很快, 这样不安的想法还是不断冒出, 他的心始终不能平静,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 他宁愿就这么和奏一起拥抱死亡, 而不是被对方丢下。 太残忍了,竟然留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独活…… 太宰治伸手攥住那块方屏, 紧紧地收进怀里,贴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手指关节用力到颤抖,泛白。 这里闷闷的, 隐隐作痛, 是屏住呼吸也缓解不了的痛。 闭上眼,曾经和奏的一幕幕便争相浮现在脑海中。 他们在横滨贫民区的河道边初遇, 奏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将他奉为最高优先级。 那段时间就像是一场异想天开的梦,也是神明的恩赐。 他不再孤身一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可以解他的存在陪伴在身边。 比起奏为了接近他而说的那些太过美好的话语, 他还是更受对方最直接的行为触动。 奏把他护在怀里不让血液溅到他身上,抱着他去寻找住所,在病床前守着他坐了整整一夜,偷偷买下那个螃蟹抱枕送给他,默许他给自己戴上定制的颈环,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 他知道奏在面对自己时都尽力保持着温和,并倾尽所能把最好的送给他,满足他一切需求,但底线是他的生命。 奏甚至为此生了他的气。 是了,奏会不惜一切让他活下去。 太宰治终是睁开了双眼,看向手里冰冷的方屏。 屏幕的光已经暗下去,他轻触了一下才再度亮起。 屏幕中央仍是那两句话,就如神宫寺奏本人的性格一般,平静地向他问好。 太宰治面上看不出确切情绪,又在屏幕上轻触了一下,那两段字便慢慢淡去,浮现另外一行文字。 [神宫寺让我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陪着你,他还有话要对你说。] 此时,屏幕下方出现了信封的标志,指引太宰治点击查看。 太宰治的眼眸又沉淀下去几分,手指在半空停顿良久,才点开了那个信封。 屏幕随即被一段新的文字填满,全都是神宫寺奏早就准备好的告别话语。 [治,很抱歉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 [这是我为你制作的生日礼物,是以我的人格为基础的人工智能程序。] [我的人格本来就是编入的程式,如今只是没有了实体,你把它当做我就好。] [它将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如果你感到迷茫了,就和它说说话吧。] [一个人总是会孤单,你不要把自己关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和织田他们常来往,或者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慢慢忘了我。] [我还是欺骗了你,向你承诺了却无法兑现,如果你怨我的话,我都会接受。] [我一直都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治,这或许还是太过自私了。] [但对于我来说,治的生命始终高于一切,相信在这次事件之后,不会再有威胁到治的天灾发生。] [希望你健康,平安。] 太宰治看完这段文字,捏着方屏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眶胀涩泛红。 “骗子……” 半透明状态的神宫寺奏坐在太宰治身边,平静地陪在一旁,也在内心质问自己这些年来向对方表达的爱真的是爱吗? 还是他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去爱一个人而精心设计的虚情假意的表演? 太宰治确实在他的攻势之下有所转变,但这样的变化或许只是暂时停留在表面,无法真正在对方心里留下痕迹。 神宫寺奏在这方面并不盲目自信,他看着双眸坠入幽深死寂的少年,仿佛有什么正在一点点死去。 他的爱杀死了对方…… 整个夜晚,太宰治都一直蜷缩在床铺上,身上的新衣服压出了疲惫的褶皱,他也没有动弹过一下。 他把神宫寺奏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反复观看,直到早晨的一缕阳光照进屋内,他才退出信封的页面,在与白夜的对话界面输入几个字。 ——早上好。 很快,空白的屏幕就浮现同样的问候。 [治,早上好。] [记得吃早餐。] 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示意图,告诉太宰治可以把吐司面包放进烤面包机,人工智能会自动帮他加工。 为了防止太宰治消极生活,神宫寺奏在设计程序的时候几乎把所有能够用人工智能解决的工作都完善了一遍。 太宰治看到图片后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冰冷却仿佛带着温度的文字。 奏离开了,却又好像没有离开。 他只是躲进了这块屏幕里。 太宰治神情麻木地坐起身,就穿着神宫寺奏给他定制的新衣服去洗漱,然后按照图片的指示烤了两片面包吃。 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森鸥外打来的。 太宰治顿了片刻,但还是接听了。 “太宰君,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神宫寺君的事。” “……” 没有得到回应,森鸥外只能继续道:“对于神宫寺君的离开,我感到很遗憾,但他也拯救了我们,我也很感谢他。” “我知道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现在一定很难过,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阴霾……” “奏没有离开。”太宰治忽然低声打断他,手里捏着那块方屏。 森鸥外那里默了半晌,才道:“看来他是有另外的方式,也好。” 挂了电话,森鸥外看着一切恢复如初的横滨海港,紫眸闪过晦涩的情绪。 昨夜他一直都留在办公室,当夜空的黑暗被光亮驱散时,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那之后,他就收到了来自白夜的讯息。 对方先是向他道别,并将传位手谕交给了他,在最后嘱托他在维持横滨秩序的同时,多注意关照一下太宰治。 神宫寺奏对太宰治的态度说特殊也不算特殊,更像是对待亲人一般,所以他也能解对方会不放心太宰治一个人。 森鸥外承了对方这么多恩情,自然不会推托,至少是不会让太宰治真的自杀成功。 相信在同一时间,黑手党其他人也会收到差不多的信件。 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以为昨晚会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夜,却仍然按照指示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当白夜降临的那一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天空,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在亮光散去后,他们都收到了一封来自白夜的信件。 信中讲述了告别,感谢,与希望,却独独没有白夜自己的遗憾。 他早就做好了用自己换所有人的准备。 织田作之助看完信件,兀自捏了捏鼻根,抬头看向沉寂的夜空。 “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啊……” 兰波和中原中也一同执行任务,各自看完手机里收到的信件后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中原中也直接红了眼眶,声线不稳道:“不是说要常联系的吗……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比起中原中也的无法接受,兰波反而有种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他对神宫寺奏的离开早有预感,并且在最近两天新闻出来的时候格外强烈。 确实会是神宫寺能做出来的决定,人性与神性在他身上共存,做出这种造福人类的事,初衷却只为太宰治一人。 那就再见了……盟友…… 也谢谢你的付出…… 当晚,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因为学* 校休假的原因而加入了港口黑手党整肃的队伍之中。 他们对照亮整片夜空的光芒充满好奇与探究,心中隐隐生出了对未来的期望。 但在收到神宫寺奏的信件后,这份期望便染上了悲伤的色彩。 那个曾把他们拉出泥潭的存在离开了,以自己为代价换来他们的未来。 “神宫寺先生现在……是不是变成星星了?”中岛敦仰起头望着星光稀疏的夜空,眼角溢出温热的泪滴。 芥川龙之介也看了眼夜空,攥着手机的手默默收紧。 他会继续坚持下去的,成为对方眼中对这座城市有帮助的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异能特务科等各大政府组织都观测到陨石瓦解,危机彻底解除,为此重重地松了口气。 早在十天前,他们就预测这颗直径约10公里的巨大陨石会撞向地球,因为技术有限,无法准确预估出具体数值,通过多次测算后,得出了现有科技无法摧毁这颗陨石的绝望事实。 但就在正式发布出新闻的时候,他们都收到了来自白夜的消息,被告知对方可以解决这颗陨石,并以这件事为条件开出了交易条件。 异能特务科要正视港口黑手党所做的一切,制止超出界限的行为,接纳那些被黑手党养大的孩子,共同维持横滨的和平。 而国外的组织则不得随意接近横滨,彼此互不相干。 其余不知情的人都把那晚的白光当做一场神迹,怀着希望等到天亮,果然在第二天的新闻中看到了危机解除的信息。 人们喜出望外,和家人朋友们紧紧相拥在一起,或哭或笑感谢阻止这一切发生的神明。 而那些在前一天就做出各种社死行为的人把自己关在家中,这阵子可能都不会出门抛头露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往常一样平淡、忙碌,但充实。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见了一面,就在那家咖喱店里。 织田作之助也已经从港口黑手党离职,自己买了一栋临海的房子全职写作。 “最近过得还好吗?”织田作之助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特辣咖喱,既不喊辣,也不喝水,仿佛要这么把自己辣到麻痹。 太宰治含混地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着能把他辣出一脸汗的特辣咖喱。 他的手边放着那块装载着人工智能的方屏,没有及时互动,对方并不会劝他少吃点辣的,也不会给他递水。 神宫寺奏就坐在太宰治身边,这几天看下来,对方虽然没有尝试自杀,但也过得浑浑噩噩,多数时间都在和他留下的人工智能聊天,每天都会把他写得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 他送给对方的大衣也被收进衣柜最深处,仿佛这辈子都不愿再看到。 还有圆环挂件,手表等物品,太宰治总是一次次摘下来,又一次次戴上,在绝望之中浮沉。 人工智能也会实施监测他的身体情况并给出建议,检测到他取下来,就会弹出提示,询问他现在的状态,所以他才会再次戴上吧。 即便说是代替他陪着对方,但能做的事还是极为有限,恐怕连聊以慰藉的程度都做不到…… 神宫寺奏就像之前一样沉默地听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谈话,听织田作之助对写小说的计划,听太宰治将来的打算。 “他希望我找份工作,大概过两天就去看看有什么适合我的。”太宰治一手托着下巴,手指在方屏上画着圈。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如果我长时间写不出东西来,或许也会找份兼职。” 太宰治又和他聊了几句,最后点开方屏界面,输入一行字。 ——白夜,和织田作说再见。 [再见,织田。] 太宰治弯起嘴角,把这行字拿给织田作之助看,也向对方告别。 织田作之助从屏幕上收回视线,缓缓应了一声,心里还是不由担心太宰治现在的状态。 直到五天后,太宰治经过几次辗转找到了武装侦探社的工作,社长貌似知道他变成孤身一人的原因,对他比较照顾,并安排了入社测试。 神宫寺奏看着听取了他的话找到工作的太宰治,对方渐渐变得活泼起来,面对别人时常笑脸相迎,和方屏聊天时也能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他内里受到过的伤。 或许对方将一直戴着这副假面活下去,或许还是会想要就此结束,这些都在神宫寺奏的预想之中。 看到这里,他也不打算再看下去了,让系统带他离开。 【收到,正在转入系统空间等待最终结算……】 神宫寺奏在眩晕来临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眼前的画面停留在太宰治洋溢欢笑着的面容。 100-110 第101章 融合世界 这谁? 在那阵眩晕感结束后, 神宫寺奏再次回到银白色调的系统空间。 这次他很快就从任务世界的情绪中抽离,神色淡淡,仿佛那个世界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 “结算好了吗?”他问道。 过了数秒, 系统的声音响起。 【经任务中心核验, 任务积分全部结算完毕, 总积分为32700。】 【宿主已通关全部任务,获得在任意新世界生活的机会, 以下是系统检测到符合宿主的世界,请查看并选择。】 神宫寺奏面前展开一道光屏, 上面记录着几个时间线略有不同的世界线。 每个世界都与他曾经生活过的有些相似, 但也更年轻, 不会遇到突然降临的天灾。 这样看来选哪个世界都无所谓, 主要还是他在那个世界的身份。 下面标注了他可以自行调整身世等信息, 就挑了一个比较顺眼的世界, 然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编造身份。 首先不能有会制造麻烦的家人,所以干脆就不要了, 他也没有和并不熟悉的人一起生活的打算。 其次最好要有钱,这样他就可以直接过上养老生活,在任务世界里忙了那么久,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年龄的话稍微年轻点, 可以体验到最后的学校生活, 轻松一些就好。 还可以添加些超常的能力,他对这些没有兴趣, 好不容易消除了再生祝福, 他只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给自己编好了新身份,神宫寺奏确认过后便提交给系统,让对方走完最后的流程。 【宿主的需求已经收到, 系统将从总积分中抽取二分之一作为传输能量和宿主的额外积蓄,请宿主确认,确认无误后将立刻传输。】 “确认。” 【收到,正在传送到新世界……】 话音刚落,神宫寺奏的视野被白光填满,又是一阵晕眩之后便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正坐在欧式风格的房间中,身上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面前的桌面上放着氤氲着热气的茶杯。 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全部传输完毕!剩余15840积分,已换算成当前世界的货币转入宿主账户,请及时查收。】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就看到一笔新的打款,数额为八千多万美元。 看来积分与这世界的汇率比还挺大。 系统在他确认过后,才继续说道: 【这一路真的很感谢您!如果没有宿主,我早就返厂重造了。】 【希望宿主在新世界的生活能顺利!】 “借你吉言。”神宫寺奏应了一声。 【系统解除绑定中,宿主再见——】 在一声机械音提示后,神宫寺奏的脑海便彻底清净了,耳边只有窗外清脆的鸟鸣和树叶沙沙声。 新世界……么。 真是不可思议,最初的他一心只想要死来着,现在却主动找了个新世界生活。 那么接下来……他该找些什么事做呢? …… 七天后—— 日本,私立樱兰学院。 身穿浅黄色连衣裙制服的少女们行走在装潢华丽的校园中,听到了什么令人惊喜的消息后面色微红。 “诶?真的是那位神宫寺学长吗?” “没错!我们快点去吧,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她们手牵着手,快步向着前方走去。 除了她们之外,已经有不少女孩闻讯赶到学校的第三音乐教室,只有少数几个占了先机。 开设在第三音乐教室的男公关部正在如火如荼进展着工作,和往常不同,这次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刚走进男公关部,只能看到围在沙发外围的少女的背影,再往里面是几个坐在两边沙发上面红耳赤的少女,透过人影交错的间隙,可以看到靠窗一侧沙发上,单独坐着一个看不见全部身影的少年。 还未看见位于视线焦点的少年全貌,就听到一个少女羞怯地问道:“可以知道神宫寺学长为什么会加入男公关部吗?” 不多时,一个如碎玉般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平时很闲,在这里和你们聊聊天打发时间应该不会太无聊,所以就来了。” 说话的少年身穿浅紫色的高校制服,双腿交叠坐着,绸缎般的中长银发低低地束在脑后,面容昳丽,气质矜贵,回话时将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转向少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微抬着下巴,姿态骄矜倨傲,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越发被他这样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在少女们的包围圈外,其余部员也都在关注着那里,暗暗为这一盛况感叹。 男公关部副部长凤镜夜从记账本上抬起头,伸手扶了扶眼镜,对请来这位学长的部长须王环说道:“你是怎么请来这位的?” 这位前两天回国,刚下飞机在机场就被偷拍,照片迅速传遍网络,掀起了讨论热潮。 原因无他,因为这位年仅18岁便跻身进入富豪排行榜,是国际上出名的高尖科技企业的继承人,也是如今的掌权者。 这么年轻就拥有了多数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自然会成为话题,更何况对方的外貌条件也十分惹人注目,直接成为了万千少女梦中情人的模板。 “就是正常性的邀请,我说他是公关部正好缺少的高冷矜贵型,问他有没有想法,他问了点问题就答应了。”金发少年一面回答,一面偷偷观察角落的情况,心道自己勇敢跨出这一步果然是对的。 “那看来神宫寺学长是真的很闲了。”凤镜夜淡淡道。 不仅不远万里从欧洲飞回来,还挑了他们这所超级贵族学院打发时间。 角落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神宫寺奏基本都对少女们的问题做出回答,她们也问得很有分寸感,不会冒犯到他。 “那个……可以知道神宫寺学长的想型吗?” 这时,终于有一个少女问出了几乎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其他人闻言纷纷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给出回应。 “想型……”神宫寺奏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略一沉吟后才道,“能够接受我的不足就行。” “诶?”少女们听到这回答直接愣住,没想到对方身世和条件这么好,要求竟然这么低,不仅让她们看到了自己也可以的可能性,还对此产生了疑问。 “神宫寺学长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性格也很好,怎么会有不能接受的不足呢?学长一定是在谦虚吧。” 有人说了出来,其他少女也齐齐点头,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就算存在不足,反而会更让人想要接近。 神宫寺奏却垂下眼睫,否认道:“不,我性格并不好,你们要是熟悉我了估计会讨厌我的性格。”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若是另一半不能忍受,或是企图掌控他,那他们就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再者,神宫寺奏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不会轻易对不熟悉的少女们显露这样的一面。 少女们闻言连说不会,只要是神宫寺学长,怎样的性格都不会讨厌。 “那好,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期待再与你们见面。”神宫寺奏对这些少女露出淡淡笑意,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遭到美颜暴击的少女们捂着红扑扑的脸颊,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神宫寺奏在少女们的簇拥中结束了这一天的学校生活,进入高校体验校园生活是最初就有的计划,加入男公关部完全就是一时兴起。 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学校,更像是有钱人家的乐园,他的身份在这里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最适合打发时间。 既然以他这样的条件都会有人邀请,那不如就试试吧,顺便观察一下那些会对他产生好感的人的心状态。 目前看来,果然还是家世与外貌条件最引人注意。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在机场露了一次面,就被人拍了照上传到社交网络上,甚至成为了近日的热门话题。 他出行一直都很低调,但一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容易被人注意到,不管有没有认出他,基本都会有人拿出手机偷拍。 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外出时可能需要戴副墨镜。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刚做完任务回到高专的一年级学生和任教老师走在路上,各自说着话或是看着自己的手机。 钉崎野蔷薇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浏览着自己的推特界面。 她浏览的速度不慢,却忽然在某条推特上停顿住,嘴里不禁感慨道:“真是没天了,这么年轻就身家万亿,还长得这么帅……” “嗯?”兼职任教的白发青年闻言好奇地转过头,即便双眼被黑色眼罩遮挡,也清晰地“看”到对方手机屏幕中的内容。 钉崎野蔷薇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机上,就干脆将屏幕面向他和另外两个少年,“喏,就是这个人,真是头一次听闻这种事。” “奏……”白发青年低声呢喃了一句。 另外两个少年也都怔愣地望着屏幕,睁大了双眼。 “啊,五条老师你知道他吗?”钉崎野蔷薇记得这个人的姓名并不在这个页面上,向下一划才能看到,“确实是叫做……神宫寺奏……” 钉崎野蔷薇从屏幕中抬眸,才发现自己的同窗和老师们都相顾无言,脸上表情震惊又茫然。 “你们……怎么了?” 粉发少年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确定地对身边的黑发少年说道:“惠,你说这有没有可能……?” “也许……”名为禅院惠的黑发少年沉默良久,沉静的绿眸闪烁着微光,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屏幕中的图片是从侧面偷拍到的,画质不算清晰,但能看清银发少年的外貌,体态和气质都十分相像。 最主要是距离对方离开已经过了十年,对方离开时未满18岁,如今仍是18岁,也可能是通过其他手段在这个时候延续了下去。 如果能近距离接触到这个同名同姓外貌又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才能得到准确答案。 五条悟一直没有说话,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听不懂两个同窗的对话,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索性不去看他们,继续划拉手机。 …… 第二天,神宫寺奏依然在男公关部的活动时间来到第三音乐教室。 他一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招呼,就看到几个少女站在一边,同时向他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 神宫寺奏:“?”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神宫寺学长,你来了。”须王环上前压低声音跟他解释,“今天有个人单独点你。” 神宫寺奏记得单独点一次还是要很多钱的,这些小姑娘虽然都是千金小姐,但也团结友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单独点他。 须王环见他神色依然平静,想了想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学长,这次点你的……是个男的。” “男同学?”神宫寺奏闻言就要向角落投去视线,结果只看到被花盆挡住了大半的身影,只能看到对方穿着的是一身黑衣服。 这不是他们学校的制服…… “应该是靠某些关系进来的,而且专门来找学长。”须王环说着,郑重地拍了拍神宫寺奏的肩膀,“学长,如果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告诉我们。” 不管怎么样,一个校外人士突然要指名最近讨论度极高的神宫寺奏,背后的目的都让他们不由警觉。 神宫寺奏看到须王环和其他部员认真的目光,随即应了一声,“好,我先去和他聊聊。” 在大家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脚向角落走去。 随着角度的偏移,那人的身形便慢慢展露在他眼前。 对方是个留着白色短发的青年,戴着黑色眼罩,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含笑的薄唇,下颌线明显流畅,身穿高领黑色制服,长手长脚,身高目测将近一米九。 那人正不断往面前的咖啡中加入方糖,注意到神宫寺奏的靠近后抬起了头,然后扬起笑容抬手对他招了招手。 “嗨~” 神宫寺奏脚步微微一顿,盯着这人看了半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飘过一串问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第102章 融合世界 小骗子 神宫寺奏压下心中的疑惑, 泰然自若地走到了五条悟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一手放在交叠的腿上,不见一丝不自然。 “不好意思,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冷淡, 像是在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话。 默默关注这里的少女们听到如此疏离的话, 眼中闪烁着怯怯的微光。 原来这就是神宫寺学长平时面对外人的态度吗? 好冷漠…… 这么一对比,跟她们谈话时又好温柔…… “我吗?我的名字是五条悟, 算起来我比你要大10岁,你可以叫我五条哥。” 神宫寺奏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微抬起下巴等他继续回答自己的问题。 对于神宫寺奏疏离的态度, 五条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说道:“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我正好和校董认识, 所以就来见一见你。” “说起来……你们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呢。” 神宫寺奏慢条斯地拿起面前的红茶, 热气氤氲,让人看不真切他低垂的眉眼。 他稍稍抿了一口茶水, 又轻轻放下茶杯,坐姿依旧惬意。 “这样啊,真巧。” 神宫寺奏此时也呼叫不出系统,这里也不是任务世界, 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看到五条悟, 说不定是他恰好选到了对方所处的世界。 真巧…… 面对五条悟这类故人,他只是在初见时惊讶了一瞬, 之后的心情都很平静。 对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找到他, 恐怕是因为前两天的那张照片,本以为过一段时间热度就会下去,所以就没有管。 没想到直接引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相信在五条悟之后, 还会有其他人陆续发现他的存在,不过这并足以让神宫寺奏苦恼,他现在不需要顾及任务,该做的也都做到了极致,只要好好体验退休生活即可。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不会太无聊。 “是啊,当时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差点都以为那个人死而复生了。”五条悟一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一边比划着另一只手,“不过我在网上查过你的资料,据说你从8岁开始就一直住在欧洲。” “没错。”神宫寺奏淡声回应道,“虽然网络上喜欢编造虚假信息,但这一点并不作假。” 五条悟哦了一声,摸着下巴道:“那你还记得8岁之前在日本的事吗?你会在这时候回国,想必是这里有什么令你难忘的回忆吧?” “并没有,不论是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在欧洲呆腻了,想换个地方找点事打发时间而已。” 要说为什么偏偏是日本,神宫寺奏只是想在这个比较熟悉的地方换种自由的方式生活。 五条悟喝了一口糖分十足的咖啡,舔了舔唇角,“原来如此,所以你就在这里做男公关,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和这么多可爱的小妹妹聊天,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啊。” 他说到后面,脸转向坐在附近偷偷关注这里的少女们的位置,似乎真的很向往这种奢华的生活。 在少女们眼里,戴着黑眼罩的五条悟就是动机不明、极其可疑的人物,注意到对方将头扭过来,顿时互相握紧了手如临大敌。 但目前为止,对方都只是和神宫寺奏普通地聊天而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神宫寺奏不否认五条悟的说法,他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五条悟很快就将脑袋转回来,即便他的眼睛被眼罩挡住,他的目光也如有实质般落在银发少年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的面孔都盯出一个洞来。 神宫寺奏任他审视,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只觉得这种暗中带着试探意味的对话甚是有趣,索性陪对方演起戏来。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可能会冒犯到五条先生。” “什么事?”五条悟弯起嘴角问道。 神宫寺奏的红眸转向五条悟的面庞,看着对方的黑眼罩,眼中隐隐浮现疑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虽然被黑布遮住了,但貌似并不影响你视物。” 戴着黑眼罩比戴墨镜要显眼太多,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一定很高吧。 真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想的…… “你说这个啊……”五条悟抬起手勾了勾自己的眼罩,语气轻快,“想看看吗?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啦,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摘下来给你看哦。” “不过只能给你一个人看,太多人在场我会害羞的。” “……这就不必了。”神宫寺奏有被无语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诶……你已经不好奇了吗?”五条悟嘴角耷拉下来,像是感到很可惜。 神宫寺奏放下茶杯后就靠在了沙发上,抬手按在有些胀涩的太阳穴,垂下眼睫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离开了。” 可能是时差没倒好,近两天总是有种挥之不散的疲惫感,和五条悟谈了一会儿便没心思再待下去了。 “这么快?”五条悟歪了歪脑袋,“我可是花了很多钱点你的诶,你们男公关部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下职业道德?” 神宫寺奏不咸不淡道:“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要是还想聊,可以考虑一下除我之外的其他类型。” 说到这里,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关注这里的其他部员相继将头转过来,神情各异。 小恶魔型的常陆院双胞胎勾着彼此的肩膀远离那片区域,可爱型的光邦学长抱着兔子玩偶疑惑眨眼,天然型、目前正在女扮男装赚钱还债的藤冈春绯默默不语,野性型的铦之冢崇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时,须王环咬咬牙,一脸视死如归地碎碎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豁出去了,绝不能让他一直缠着神宫寺学长不放……” 他在邀请神宫寺奏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对方完全可以按自己的心情参加男公关部的活动,不强求全勤,毕竟他们开设这个社团,也只是为了消遣娱乐。 只有凤镜夜波澜不惊地记着账,眼镜片反射出精明的光。 “这就算了。”五条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邮箱。” 神宫寺奏抬眼,并没有伸手接卡片,不得不说五条悟的搭讪方式实在是太过自信且生硬了。 “收下吧,毕竟我们聊得那么投缘。” 五条悟说着站了起来,长腿迈了两步就来到神宫寺奏身边,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向他俯下身。 白发青年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尽数吞没,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旁观的众人见状不由屏住呼吸,生怕男人对神宫寺奏做出什么事来。 随着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进,神宫寺奏抬眼看着那张不断接近自己的面庞,始终没有一丝动摇。 五条悟的挺直的鼻梁看看停在了他的耳畔,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 “全天在线,欢迎联系我,神宫寺同学……” 神宫寺奏只觉得耳朵被这声音震得泛起一阵酥麻,不自然地偏头躲开了些。 五条悟维持着笑意直起身,向他道了一声再见,随后就径直离开了这里。 待人离开后,神宫寺奏才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五条悟强行塞进来的卡片。 刚才还提着一颗心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几个少女走到神宫寺奏身边,面露担忧。 “神宫寺学长,那个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心思?”看样子是个自说自话的人,被这样不讲的人缠上也太倒霉了。 “应该是吧……”神宫寺奏还是把卡片收起来了,刚要抬手按揉额角,动作却忽然顿住。 头不晕了,也不觉得累了…… 想到五条悟之前按着自己肩膀的举动,神宫寺奏反应过来对方都做了什么。 少女们看到他垂着眼睫像是在沉思一般,就以为这件事令他感到十分困扰,再怎么想和他聊天也按捺住了,纷纷出声安慰,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嗯,谢谢你们。”神宫寺奏微微弯起唇角,笑意清浅,对她们和其他部员打了声招呼便提前离开了。 坐上自家的轿车,神宫寺奏拿出手机,还是让人把网络上流传的照片删除掉。 放下手机,他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象,在见到五条悟之后,被封存的记忆与情绪尽数向他袭来。 说起来,春天已经到了呢。 神宫寺奏没有立刻回到自己家中,而是在半路买了一束花,随后改路来到一座樱花墓园。 在满园樱色中漫步,他的视线在一排排冰冷的墓碑上扫过,落在了前方某处。 神宫寺奏走到墓碑前,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碑前堆着几束还算新鲜的花。 他低头看了良久,才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在碑前,直起身后又默了半晌。 一切都结束了,但有什么还在继续延续。 那是他过去不曾有过的情感。 神宫寺奏的视线瞥过旁边的墓碑,看到上面刻着的字之后忽地勾起嘴角,抬起头看着被微风吹拂,漱漱落下的漫天樱花雨。 清风裹挟着淡淡花香拂来,撩起他的银发,发丝亲昵地蹭着他姣好的面颊,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抚安慰着他。 独自在樱花墓园中待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才离开这里。 在银发少年注意不到的角落,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地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你……” “小骗子……” 第103章 融合世界 喂,太宰 看到少年出现在这里后, 五条悟压抑已久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各种复杂得难以言说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漩涡将他包裹。 一晃就是十年, 那个留下一封书信就销声匿迹的少年还是回来了。 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离开时是什么模样, 归来后依然是十年前的样子。 让人在意的是对方的新身份,过去十八年的人生轨迹都可以搜查到依据, 就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 五条悟把这一切无法解释的地方都归结于神宫寺奏当初的背后帮手身上,如果对方不解释,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但真相如何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既然人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那这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松手。 更何况之前在男公关部和神宫寺奏聊天的时候, 他就看到扭曲的咒灵纠缠在对方身边, 一边说着喜欢, 一边就要对奏做出冒犯的行为。 鉴于奏现在的身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五条悟觉得自己更有必要保护好对方, 以免被那些心存不轨之人所产生的诅咒伤害到。 五条悟没有立刻出现在神宫寺奏的面前将人抓个现形,他觉得对方既然想要和自己演戏装作不认识,那他也就不介意先陪对方玩一会儿,反正人就在这里, 逃不掉的。 在外面晃悠了一下午, 五条悟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高专,正考虑着要不要这么快就告诉大家, 他就被禅院惠堵住了去路。 黑发绿眸的少年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双手塞进衣兜,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了。 “惠,你找我?”五条悟打着哈哈道。 “你去确认了吧?”禅院惠站在原地看着他, 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在身侧,“是他吗?” 少年的语气平静如初,唯有那双绿眸闪动着不明情绪,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五条悟还是松口了,叹* 了口气道:“没错,就是他,不过他现在假装不认识我,估计还要先陪他玩一阵子。” 听到肯定的回答,禅院惠眼中的光亮更明亮了,眼睫颤动着开口道:“他现在……怎么样?” 还像过去一样总是生病吗? 有没有其他人陪在他身边?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但都被压了下去。 五条悟才去见了对方第一面,恐怕暂时不会知道这些事。 “挺好的,没有术式也看不见咒灵,他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了。”五条悟如实回答,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少年说道。 “……”禅院惠跟在他旁边,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变成普通人了吗? 这样也好,再也不用为咒术界乱七八糟的事费心费力,轻松自由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说起来……”五条悟扭过头对禅院惠勾起嘴角,笑得揶揄,“你现在怎么不叫他小爸爸了?” 禅院惠:“……” 当初神宫寺奏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这样喊对方能经常吃到他喜欢的生姜炒肉,但自从对方突然不告而别,他再也没有叫对方的机会,也慢慢懂了很多事。 那时候所有人都骗他说神宫寺奏一个人搬到很远的地方去生活了,后来他才知道对方不是搬走,而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十年时间,足够一个孩子长大成熟,把美好又痛苦的回忆一点点封存起来,像身边很多人一样选择麻痹自己。 本以为这个春天会像过去一样在辗转反侧中度过,没想到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在过去他就听自己老爸称对方为殿下,后来才知道这不是对方的名字,而是指对方神子的身份。 这样看来,奏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神子殿下了。 五条悟和禅院惠在岔路分开,各自去找人告知这一消息。 家入硝子作为校医也并不清闲,几年下来熬出了眼下青圈,气质比高专时期沉淀下来不少。 得知五条悟有事要说,她放下手里的工作就来到对方约好的地方,心说最好是有事。 夏油杰刚结束咒术局的会议,收到五条悟的消息正好要回学校,他和对方一样同时兼顾着咒术局和教育方面的工作,一天很难有闲暇时间。 时间恰值逢魔之时,三个人聚集在旧校舍后面的空地,就像过去还是学生时一同行走在校园里一样,却比过去更为沉默。 五条悟见人都来了,也不再卖关子,笑着说道:“奏回来了。” 说完,看着二人怔愣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没有先一步把奏追到手,再牵着对方回来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是真的好善良好可靠。 家入硝子闻言愣了一瞬,在学校工作太久而变得麻木的双眼都抑制不住闪起亮光,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眼眶有些泛红。 “你能确定吗?” 十年了…… 除了前几年还会抱着侥幸心期待神宫寺奏回来的那天,之后就一点点沉寂下去,早就不会再奢望什么了。 五条悟点点头,“他在见到我之后,就去了那座樱花墓园,不是奏还能是谁?” “奏……”一直没说话的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其中似乎正翻涌着的波涛。 “哇哦,原来杰的眼睛也能睁这么大啊。” 五条悟发出无厘头的调侃,稍稍缓解了凝滞的气氛,接着向他们讲述自己接触到神宫寺奏后的事。 在听五条悟说完之后,二人只想找到神宫寺奏和对方好好谈谈,装作不认识也无所谓,能看到对方就好。 对此,五条悟让他们稍安勿躁,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对方。 另一边,刚被虎杖悠仁追着询问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禅院惠就把神宫寺奏确认是本人的事告诉了对方,然后在对方消化这一信息的时间里思索了片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孤寡老爹。 …… 自从与五条悟见过一面以后,之后的几天里,神宫寺奏都没有再看到对方。 以五条悟过去死缠烂打的性格来看,神宫寺奏多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闷声憋大招,一个人在学校里行走的时候都在想对方会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不得不说对方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确实变了很多,当时在男公关部见到对方时就感觉到了。 即便一举一动还是那么不着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抛去这些表面,神宫寺奏看到的是一个更沉得住气,更为成熟的青年。 时间一天天过去,神宫寺奏渐渐不去在意五条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每天按部就班地去男公关部打卡,参与各种主题的活动,生活还算惬意。 很快,私立樱兰学院迎来了定期体检的日子。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什么想法,他现在也是学院一员,必然是不会拒绝这次体检。 然而男公关部的部长却为此变得焦头烂额。 最终,须王环为了不让藤冈春绯其实是女性的真相被人们发现,和其他部员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神宫寺奏并没有参与进来,他知道凤镜夜早就安排好了单独的体检,其他人估计都会瞎忙活一场。 体检日当天,神宫寺奏和众人来到保健室,一打开门就看到整齐排列在红毯两侧热情欢迎他们的医生们。 他从前都是在家里接受外聘老师的教育,体检也只有在长大之后自行预约私人医生,这种集体性的体检还是第一次。 每个学生都有对应的医师带领他们去相应的隔间进行检查,神宫寺奏甚至看到男公关部的部员连帘子都不拉,直接在围观的女生面前展露自己的上半身,引起阵阵尖叫。 神宫寺奏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默默等待为自己体检的医生找上来。 男公关部为了隐瞒藤冈春绯的性别忙得不可开交,但收效甚微,最终还是负责这次体检的凤镜夜布置了单独的体检室解除了危机。 在告知藤冈春绯前往特殊保健室之后,凤镜夜也对神宫寺奏提到会有人带他去另外的保健室体检。 神宫寺奏还没读出他眼中的深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哑的女性声音。 “神宫寺少爷,请跟我来。” 他回过身看去,只捕捉到这位女医生的半边侧脸和褐色长发,就被对方握住了手腕向前走去。 “……”神宫寺奏看着对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预感,以至于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女医生带着他离开了公共的保健室,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特殊保健室门前。 保健室的门被一把打开来,神宫寺奏跟着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站在正中间的两个青年。 白发青年戴着黑眼罩,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黑发青年梳着半丸子头,留着单边刘海,狭长的紫眸注视着他,微微弯起。 女医生也在这时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面向神宫寺奏,褪去了青涩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 “我们开始检查吧,神宫寺少爷。” 随着对方声音落下,神宫寺奏背后的房门也应声关闭。 神宫寺奏看着这三人眨了眨眼,淡淡应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还真是硝子,看来他们早就和负责体检的凤镜夜家里谈好了,等着今天给他一个惊喜。 这就是五条悟憋了几天的大招,直接让神宫寺奏无处可躲。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先是在三人的安排下测量了身高体重,测完后正在穿鞋,就听围观夏油杰记录数据的五条悟小声说道:“身高178,体重58kg,有点瘦哦,平时没好好吃饭吧?” 夏油杰记录完后放下水笔,扬起温和的微笑对神宫寺奏说:“接下来请神宫寺少爷进去拉好帘子,脱掉上衣,让我们为您测量胸围腰围等数据。” 他说完,五条悟就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卷皮尺,咧开嘴抽出一段,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神宫寺奏觉得他们二人都笑得不怀好意,而且就测个数据而已,用得着两个人都上吗? 家入硝子哪里不清楚他们的心思,一把抢过五条悟手里的皮尺和夏油杰的记录册,走到神宫寺奏面前,“还是由我来为神宫寺少爷测量吧,免得他们多手多脚冒犯了您。”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这才挪动脚步向一旁走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只能无奈地将手揣进口袋中,一脸惋惜地看着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走进帐帘中。 在家入硝子把帘子全都拉上后,神宫寺奏就低头解开制服纽扣,把脱下的外套和衬衫都放在一边,裸露着上半身让对方为自己测量。 家入硝子动作也很利落,很快就测好了几个需要记录的数据,最后测完腰围的时候看着测量结果沉吟一声。 “嗯……确实太瘦了。” 她说完看向正在系衬衫纽扣的银发少年,抬手在对方发顶轻轻摸了一把。 神宫寺奏感受到发顶的轻柔触感后,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眼已经低头记录起数据的家入硝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硝子也成长了很多,他现在这样子反而和过去没什么变化。 在对方眼里,自己恐怕已经从曾经的朋友变成了小朋友了吧…… 等神宫寺奏系好纽扣,家入硝子才拉开帘子,让他躺在床上进行下一步检查。 五条悟正蠢蠢欲动,家入硝子就拿着记录册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声音依旧平淡:“我是医生,你们这些业余的不要捣乱。” “好吧。”五条悟应了一声,便搬来凳子在一旁围观检查。 夏油杰同样站在边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被这两个穿着白大褂却仿佛在过家家的青年热切关注着,一时感到十分不适,眉心微拧道:“不是体检人员的话,能请你们离开吗?” 虽然自从他上次离开确实过了很长时间,但也不至于这么关注吧? “神宫寺少爷请不要紧张,我们正规的医护人员,在旁边守着您更能确保您的安全。”五条悟勾起并不靠谱的微笑。 “……不需要。”神宫寺奏就算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也不会信,脸色故意冷下来。 家入硝子瞥了五条悟一眼,对方还未动,夏油杰就先拖着他离远了些。 “好了,您可以躺下了,神宫寺少爷。”家入硝子收回视线,对神宫寺奏说道。 神宫寺奏等那两人站在角落,神色才渐渐缓和,按照硝子的话平躺在床上。 家入硝子虽然没有正经的医师证,一些必须掌握的知识还是非常清楚的,伸手在神宫寺奏腹部等处摸了几下,很快就完成了这方面的检查。 之后的眼部等器官的检查都由家入硝子独自完成,并没有给五条悟二人“施展拳脚”的机会。 在抽血之前,因为采取的是指尖血,家入硝子拿着抽血管对神宫寺奏说:“会有点痛,不过很快就好了。” 神宫寺奏按照她的要求把左手伸出来,在锐利的针头刺破指尖时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着血液溢出并流入采血管中。 采完适量的血液,家入硝子就拿来酒精棉球按在他的手指破口处,双手握着他的手停顿片刻,才继续下一步动作。 当家入硝子的手松开后,神宫寺奏兀自按紧了酒精棉球,果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对方刚才就用反转术式帮他治愈了伤口…… 做完全部体检项目,神宫寺奏也丢掉了酒精棉球,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也都擦除干净。 然而家入硝子却转过身着检查时所需的器具,头也没回地对他说道:“神宫寺少爷,体检已经结束,您可以离开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也站在一边各自看着别处,貌似也不打算和他再说些什么。 神宫寺奏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背对着自己的家入硝子身上。 那里正对着打开的窗户,窗外一片明亮,而对方的背影却又是那么的压抑,过去的情谊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做不到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家入硝子仍在桌面,似乎是注意到开门离开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便缓缓转过身,目光沉沉地问道:“神宫寺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在家入硝子克制又晦涩的注视下,神宫寺奏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硝子,我一直觉得这类工作很适合你,你也确实做得很好。” 话音未落,家入硝子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无波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眼眶一瞬间就泛着湿红。 “差点以为你真要狠心离开了……小坏蛋……” 鬼知道她刚才转过身装模作样的时候有多忐忑不安,要不是听了夏油杰的话要让奏自己心软,她恐怕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抱着人不松开了。 这时,先前假装不在意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转过了头,看着神宫寺奏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神宫寺奏即便对他们反应平平的用意一清二楚,也不会就这么离开。 说到底,他的内心仍然惦念着这些人,是他们改变了他。 “奏,欢迎回来。”夏油杰站在家入硝子身侧,笑意温和地对他说道。 神宫寺奏看向这个轮廓比过去更深邃的青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能再次重逢,或许只是神宫寺奏当初从那几个世界里偶然选中的原因,也是天意的安排。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快过来让我们抱抱。”五条悟和他们站在一起,对神宫寺奏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神宫寺奏定了定神,抬腿向他们走去,刚走到家入硝子面前就被对方用力抱住,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他感受到硝子并不平静的呼吸,还有紧紧按在他脑后有些颤抖的手,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很在意他。 本以为在新的世界会一直一个人生活下去,他对人际交往的需求也很淡,更不是会主动建交的类型。 但是从现在起,他再也不会是独自一人了。 神宫寺奏意识到这一点后,心神微晃,抬起手回应了家入硝子的拥抱。 ——我回来了。 五条悟见状也张开手臂加入了拥抱他的行列当中,低下头在神宫寺奏脸上蹭来蹭去。 一旁的夏油杰也伸手搭在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的后背上,几个人不声不响地抱作一团,享受这难得的重逢时刻。 当他们切实地触摸到银发少年之后,心里才安定下来,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也不是曾经做过的任何一场梦,对方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回到了他们身边。 那稍纵即逝的光再次眷顾了他们。 这一次,他们都会牢牢攥住这抹光,不会再轻易让其从手中溜走。 十分钟后,神宫寺奏和他们三人一同离开了学校,打算去找个饭店好好聚一聚。 须王环和凤镜夜都注意到结伴离开四人,前者有些茫然:“奇怪,那个不是之前纠缠神宫寺学长的人吗?他们怎么走在一起?” 而且看起来关系缓和了很多的样子,好在意啊…… “他们貌似之前就与学长认识,也算是久别重逢吧。”凤镜夜了解得比他多一点,但也仅限于表面的那一点了。 他只知道那些人的背景都很神秘,不是轻易能查清楚的。 须王环仍是想不明白,但转头看到顺利守住了秘密的藤冈春绯,心绪便被对方占满,瞬间就忘了这件疑点重重的事。 …… 从学校离开后,神宫寺奏让他们坐上自己的车,一同去了神奈川附近的一个高档酒店。 他们在酒店包间里聚餐,气氛融洽,没有人主动提及十年前神宫寺奏是真的死亡还是离开的事,只关注对方当下的情况。 五条悟在看过体检时的测量数据后就一直让神宫寺奏多吃些肉,虽然少年身材纤细一点确实好看,但他觉得奏脸上和腰上多长些肉会更好看。 神宫寺奏胃口不算小,不过也没有按照五条悟要求一个劲吃肉,况且他在被传送到这具身体时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后续肯定会通过饮食的调整有所改变。 家入硝子点了两瓶酒,一个人喝得面色泛红,眼神却依旧清明,五条悟和夏油杰从她那里倒了一杯浅酌两口,唯独没有达到饮酒年龄的神宫寺奏在喝饮料。 当初家入硝子在喝气泡酒的时候,神宫寺奏喝的是饮料,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喝酒了,他还是只能喝饮料。 抛却进入咒术局后应付官场而喝的那些酒,神宫寺奏现在被他们严格要求必须要到了规定的年纪才能喝酒。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没有喝酒的喜好,更何况喝酒伤身,因此他还要反过来劝家入硝子少喝一点。 “没事,今天高兴,难得喝一回。”家入硝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闲暇时间出来喝酒了,这次见到十年未见的朋友,多喝点也值得。 “你别看硝子现在这么开心,前几天把眼睛都哭红了呢。”五条悟凑在神宫寺奏耳边悄声透露。 但这声音还是被家入硝子听到了,捏着酒杯的手攥紧了些,“五条悟你这家伙……都说了不许把这事告诉奏。” 五条悟笑了两声,一手拿起酒杯,一手点开手机摄像界面说道:“来,为我们的再遇合影留念吧。” 他们都拿起了自己喝的杯子,杯壁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五条悟也只拍了四只碰杯的手,炫耀似的编辑了文字,然后美滋滋地上传了自己的个人账号。 夏油杰察觉到他是直接发表出去,并没有屏蔽一些人,便出声道:“你也不怕禅院家的那个人找上门。” “怕他做什么?”五条悟满不在乎地回应了一句,便继续关注起身边的银发少年,仿佛笃定没有人能把对方从他身边抢走。 夏油杰也看向正低头喝饮料的少年,眉眼变得柔和。 聚餐结束后,几人稍作休整便准备离开酒店。 家入硝子还是喝了太多酒,头脑有些晕乎乎的,神宫寺奏在一旁扶着她,这让想要牵手一起走的五条悟错失良机。 他们等到了电梯后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键后便等待电梯将他们送去底楼。 在这过程中,五条悟兀自看着手机的消息动态,神宫寺奏依然留意着家入硝子的情况,夏油杰也在一旁帮扶。 电梯在前往一楼途中停了下来,除他们之外还有人也要下楼。 “叮”的一声后,电梯门向两边打开,让等在外面的几个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金发男人率先走了进来,转过身后看到不知为何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地搭档,连忙出声道:“喂,太宰,你还愣着做什么?” 刚刚还嚷着终于结束了委托要赶紧回去,现在怎么又变了个样? 他问完,电梯外的人仍然迟迟没有动作,仿佛被定在原地了一般。 这一异常引起了五条悟等人的注意,不由向电梯外的人看去。 神宫寺奏在听到那声“太宰”以后,也僵硬地转过了头,正好撞进门口的人视线中。 那是一个黑发鸢眸的清俊青年,身穿沙色风衣,脖颈和手腕处可见缠绕的绷带,比他印象里更为成熟高挑。 而那双沉静的鸢眸,正神色晦暗地紧紧盯着他,如同不断翻涌的旋涡一般要将他吞没。 气氛凝滞下来,一直开着的电梯门到了设定好的时间缓缓向内合上,一点点遮挡住了门外的身影。 国木田独步又喊了一声,考虑到电梯里还有其他乘客,也就没有耽搁他们的时间,等回去后再质问这个绷带浪费装置又在搞什么鬼。 就在神宫寺奏以为那道幽沉的视线要被隔绝在电梯门外的时候,两只腕上缠着绷带的手忽然伸进来,强硬地挡在了电梯门之间。 第104章 融合世界 是你掉的吗 感应到物体后, 电梯门随即向外打开,外面的人终于走了进来,沉寂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看着不知道又在犯什么病的搭档走进来后也不说抱歉, 反而低头捣鼓起自己的手表, 国木田独步的眉毛抽了抽, 一时感到尴尬,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不知道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吗?” 说完, 他赶紧按下关门键,转头就向其他人道歉, “抱歉, 我朋友发呆耽误你们时间了。” 五条悟微微偏头, 说道:“这都是小事情, 不过我注意到你的这位朋友刚才一直盯着我朋友看哦, 是有什么事吗?” 国木田独步没法代替太宰治作答, 看了一眼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心中对他是如何观察到这一现象不免产生疑问。 这时, 太宰治愉快到欠扁的声音悠悠响起:“没错,我的确被你的朋友吸引,这才导致我深深陷入其中……” “……”国木田独步睁大眼睛看向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这时候还要搞事情。 神宫寺奏看着太宰治向这里走来, 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然而太宰治伸出的手角度一转, 径直握住了家入硝子的手,清俊的脸上是浮于表面的痴迷,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 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呢?” “……”家入硝子眯起眼看他,脸上醉意仍未褪去,扭过头看向神宫寺奏, “我果然是喝太多了,都出现幻听了……” 神宫寺奏扶着她的胳膊,瞥了一眼表演欲旺盛的太宰治,并没有说话。 他记得自己最后离开的时候,对方还没演变成现在这种浮夸的样子…… “你没有出现幻听,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五条悟笑着耸耸肩回道,“可能他也也喝多了吧?” 国木田独步真是一点也不想管这个尽在人前丢脸的搭档了,在事态发展到另一个无法预料的层面之前,一把揪住了太宰治的后衣领,想要将其从这些人面前扯开。 “喝多了也不能骚扰人家……” 他还没说完,正在稳定降落的电梯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随后猛地停住,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电梯内部发生剧烈的摇晃。 黑暗中,国木田独步失去重心向后踉跄了两步,手也松开了太宰治的衣领。 神宫寺奏对这突然的变故并没有过多反应,第一时间扶住了身体本就不稳的家入硝子,自己也因为晃动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背后是五条悟伸来护住他的大手。 他刚站稳了些,就听到耳边落下手掌撑在金属墙壁上的声音,刚一抬眼,就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随着晃动,他们的上身在那瞬间贴在了一起,脸颊传来被发丝蹭过的微痒触感。 不过对方并没有一直贴着他,在电梯的晃动停下来后,那人便收回手向后退开,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说话间,青年的呼吸如同羽毛一般落在神宫寺奏脸上,留下些许温度。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身旁的五条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擦碰,抚在他背后的手移向少年的脑后,轻声问道:“奏,没撞到哪吧?” “没……”神宫寺奏摇头。 电梯内很快就恢复了光亮,这也方便了他们使用应急电话联系酒店的相关人员,酒店的效率很快,不出几分钟就有人赶过来维修,并将电梯门打开让他们出来。 出来后,酒店经赶来查看,并向他们表达了歉意,神宫寺奏等人发现正好停在了二楼,便决定一同从楼梯走下去。 在他们之前,另外两个人已经率先离开。 黑发鸢眸的青年仿佛忘记了要和硝子殉情的邀请,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金发青年气呼呼地紧随其后,险些按捺不住要给对方的脑壳来一发暴扣。 路上,五条悟针对这次电梯故障说道:“下次还是不要来这里吃饭了,再高档的酒店还不是有安全隐患和奇怪的人。” 神宫寺奏心说安全隐患大概率就是那个奇怪的人引起的。 只能委屈酒店背下这个黑锅了。 他们刚坐进轿车中,五条悟就揽过神宫寺奏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说:“奏,时间还早,要回高专看看吗?” 神宫寺奏偏头躲了一下,随即应道:“也好。” “在这之前……”五条悟沉吟片刻,将银发少年整个环住,两只手在对方身上细细摸索。 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后者目光落在对方按在少年腰间的手上,并没有出声制止。 神宫寺奏感受到五条悟的手除了在自己外套口袋里摸索,还趁机在腰腹处捏了一下,让他有种自己被对方吃了豆腐的感觉。 五条悟摸了半天,终于从中找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却发现是个圆环挂坠,“啊咧,这是什么?” “……”神宫寺奏看着眼前分外熟悉的挂坠,心里暗暗叹气,拿过来看了眼,“可能是刚才那个人不小心掉到我口袋里的。” “这么巧啊……” 刚才和他们一起乘坐电梯的两个人早就先他们一步离开了酒店,现在也没法找到人把东西还回去。 “先放在我这吧,等那人发现东西丢了会自己来找的。”神宫寺奏把这个挂坠放在了轿车的储物格中,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语气幽幽道:“奏,那个人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吧,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在看硝子,他看的人一直是你,这样不就遂了他的愿了吗?” 家入硝子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转过了头,“对啊,会不会是看上你的钱财想要讹一笔?毕竟奏现在还挺有名的。” “没事,我也是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打算。”神宫寺奏对他们微微勾起嘴角,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只要那人敢做出什么冒犯的事,他们都会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神宫寺奏随后让司机开到高专附近,并没有让对方直接进入学校,这样既不会将高专的信息暴露太多,也防止太宰治真的在幕后监测定位信息而进一步暴露高专的位置。 他们四人就像过去一样并肩走在高专中,五条悟牵着神宫寺奏的手,跟他讲述高专这些年的变化。 “对了,惠和虎杖应该都回来了,顺便去看看他们吧。” 神宫寺奏算了一下时间,这里过去了十年,惠和虎杖也都十六岁了,现在应该是刚进入高专。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十年后的惠,就被带去了校舍,猝不及防和正要出门的禅院惠打了个照面。 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黑发少年,神宫寺奏心中恍惚了一瞬,半晌后才出声:“惠……” 禅院惠也愣在了原地,绿眸闪了闪,随后又好似不自在一般垂下眼睫,抬手抓了把头发。 当他真的看到想念的人时,却反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低声说道: “你,你回来了……” “嗯。”神宫寺奏看出他的无措,回应了一声后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果然和过去一样扎手。 再次被银发少年这样摸头,惠微微低下了头,默默抿起嘴角。 五条悟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过了会儿才问:“对了,虎杖呢?” “今天是两面宿傩的放风时间,虎杖去找他切磋去了。”禅院惠刚才也打算过去,只是正好遇上回来的神宫寺奏。 “啊,差点忘了这事。”五条悟闻言索性摆摆手道,揽着神宫寺奏就要往别处走,“那先不急,让他们继续切磋,下回再把虎杖叫出来吧。” 神宫寺奏听到两面宿傩后面色沉凝下来,如果他真的和对方碰上,场面估计会很混乱。 毕竟对方可是惦记了他近千年时间,十年前阴差阳错重塑肉身,第一反应就是在废墟里挖出他,那执念深的让人无语。 因为两面宿傩今天被放了出来,五条悟也不打算带神宫寺奏继续在学校逗留,和禅院惠打了声招呼后便带人离开。 出校的路上,他向神宫寺奏解释了关于两面宿傩的事。 大致就是两面宿傩一直都在他们的监管下,本性依旧恶劣,但顾及五条悟的实力并没有对咒术界的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偶尔会在放风时间出来做点任务,顺便给高专的学生当辅助训练的打手。 但宿傩本身是不愿出来的,他基本都把自己关在布有结界术的房间,对外面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五条悟曾经和两面宿傩有过交流,知道对方的执念是神宫寺奏,然而执念已逝,继续活着只剩麻木的空壳。 因此,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就更不该将神宫寺奏回来了的消息透露给对方。 他们把神宫寺奏* 送到轿车旁,看着对方坐上车,由于大家都在场,只好目送对方独自回去。 “回去后记得发消息,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五条悟俯身在车窗边对少年说道,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夏油杰也在后面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意,眉眼深邃,仿佛有种无形的吸引力。 神宫寺奏和他们告别,轿车向前驶去,他们的身影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从后视镜收回视线,神宫寺奏的心再次回归平静,目光落在储物格中的挂坠上,不由头疼起来。 这个世界先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然后又猝不及防地给了个惊吓。 话说这也太巧了…… 神奈川那么大,怎么就正好在那家酒店碰上了…… 在离开高专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神宫寺奏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换了个方向,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 他把挂坠放进口袋,独自走了进去。 时间临近夜晚,正是酒吧生意火热的时候,人们结伴喝酒寻欢,快节奏的背景音乐和人声混杂在一起,只有神宫寺奏穿着樱兰的制服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冒着气泡的柠檬苏打水,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好在酒吧内光线昏暗,人们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几乎不会有人去找一个学生搭讪,只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神宫寺奏也没有太多把握能等到太宰治,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不会露馅,倒不如说如何面对太宰治已经成了一道难题。 他觉得对方还是怨自己的。 明明说过希望对方的生日能始终意味着生,他却在对方生日那天选择了离开,承诺会一直陪着对方,但还是因为恻隐之心留对方独活。 神宫寺奏也认为自己这样很虚伪,虽然在留给对方的信里已经道过谦,但他觉得现在或许可以亲口讲这句话说给对方听。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喝完了面前的苏打水,收到五条悟的消息后还骗对方自己到家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依旧没有等到太宰治。 神宫寺奏眼看时间不早了,他也不可能在酒吧等到深夜,说不定对方只是在外面观察,那他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 他随即离开座位走向卫生间,打算在这之后先回自己的另一处住址,避免将自己全部信息暴露在太宰治眼前。 银发少年走进卫生间后,另一道身影也跟了过去。 卫生间距离人们喝酒的地方比较远,神宫寺奏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第二个人在里面,这里只能听到些许嘈杂的声响,显得格外清净。 片刻之后,神宫寺奏正在洗手池清洗双手,余光瞥见门口走进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确定不是太宰治之后就关掉水龙头,目不斜视地从那人面前经过。 “等等……你很眼熟……”那人一脸醉醺醺的样子,却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呼出来的气息还带着难闻的酒气,“你是不是那个什么神宫科技的继承人……之前网络上都是你的照片。” 神宫寺奏默默向一边挪动脚步,离他远了点,面容冷淡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就要从另一边绕出去,刚走两步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别急着走啊,来这里不就是玩的吗?一个人坐在那里多没意思,不如和哥哥我一起玩呀。”男人用力拽住他,企图将人往自己身边扯,脸上扬起不正经的笑容。 神宫寺奏扭头看过去,凌厉的红眸仿佛淬着冷光般摄人,冷冷警告道:“放手。” 然而酒壮怂人胆,这人非但没松开,还被这一眼看得更为激动,另一只手也向他伸过来。 既然警告没有用,神宫寺奏索性用暴力解决问题,一把挥开那只手,三两步来到男人身侧,一脚踹在对方的腿弯,抬起被握着的那只手反手一拧,直接让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疼疼疼……错了错了……是我不对……”男人的膝盖磕在地上弥漫着剧痛,被反拧着的手也传来抽筋般的钝痛,酒直接醒了大半。 神宫寺奏很快就放开了他,转身走到洗手池重新清洗双手,被男人握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明显的红色痕迹,他反复揉搓着那里,却只能让那道红痕更为显眼。 看着手腕上随之加深的痕迹,神宫寺奏的心情不由烦躁了几分,回想男人的眼神,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在胃里翻涌。 男人在地上缓了很久才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卫生间。 神宫寺奏终是没有忍住,俯身在开着水龙头的洗手池前干呕起来。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的爱慕与喜爱之情,也并非像过去一样厌恶自身,不然他也不会接受男公关部的邀请去面对那么多女孩。 只是那人的眼神和女孩们的不一样,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对方眼中并没有所谓的喜爱,只有污秽不堪、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无法示人的心思。 神宫寺奏吐不出来东西,攥着洗手池边缘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过了一会儿才从这股反胃的不适感中缓过来。 他用冷水清洗完面部,又搓洗了一遍双手,才关掉水龙头,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还没仔细察看,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就见他等候多时的鸢眸青年姗姗来迟,在门口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太宰治准备好的开场白也直接作废,怔愣地看着站在洗手池边的少年。 银发少年的额发被打湿了些,凌乱地贴在面颊,眼眶泛红带着湿意,纤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虽然神色冷淡梳,却如琉璃般易碎,看上去像是被欺负过一样。 神宫寺奏却不想以这种狼狈的姿态面对太宰治,移开视线后拿出口袋里的吊坠,抬脚向对方走去。 “你来得正巧,这个,是你掉的吗?” 第105章 融合世界 给 太宰治看了眼吊坠, 很快又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定了定神,露出一丝微笑道:“没错, 这是我逝去的爱人赠与我的定情信物, 没想到它掉在了你这里, 要是一直找不到的话,我恐怕也会随他一起离开了。” 神宫寺奏捏着吊坠的链子, 见他还不伸手接住,淡声说道:“节哀。” 他面上没有一丝 波动, 语气就像是在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 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对方身上。 “……”太宰治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 向垂在半空的挂坠抬起手, “不瞒你说, 其实你长得很像我那位逝去的爱人……” 神宫寺奏没有回应。 太宰治缓缓握住了垂落的圆环, 鸢眸流转落在银发少年的脸上,“你们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神宫寺奏心说那已经是上一个任务世界的事了, 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应该在任务中的身份走向毁灭后一同画上句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上一个世界的人感到困扰。 这么一想,他心中对于继续回避太宰治的决定更为果断, 彻底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来看待这件事。 “人死不能复生, 请你认清现实。” 神宫寺奏说完,便松开了抓着吊坠链子的手, 从太宰治身侧擦身而过,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透着坚定与决绝。 “……”太宰治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吊坠,鸢眸划过一道暗芒, 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如果对方不是的话,为什么要在这个酒吧枯坐两个多小时只喝苏打水? 既然不是本人的的话,又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 神宫寺奏察觉到太宰治跟在了自己身后,心中仍然没有动摇,径直朝酒吧的大门走去。 他刚步入昏暗的环境,在攒动的人群中错身而过,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的嘴角刻着疤,黑发比印象里要长一些,一双绿眸半敛,淡淡瞥过面前的人群,如同身形健硕的黑豹漫步在丛林间,惬意慵懒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神宫寺奏的脚步猛地停顿,原地踟蹰片刻后,在那道视线将要扫过来之前背过身去,一转头却撞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太宰治。 “……” 前有狼后有虎,神宫寺奏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总是这么巧,先是在酒店遇到太宰治,又是在酒吧里碰见禅院甚尔,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吸引力法则吗?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鸢眸青年身上顿了顿,很快就撇开来,向角落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卡座走去。 太宰治留意到他的异常,多看了那个走进来的高大男人一眼,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少年和那男人存在什么关系,但这是他进一步靠近对方的机会。 神宫寺奏刚坐下,还未来得及用余光确认禅院甚尔的位置,一个身影就向他靠过来,抬起手臂径直撑在了他脑后的墙壁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转头,他就坐在对面。”太宰治低下头将少年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说道,晦涩的目光落在少年如玉的面庞。 青年的声线低沉,因为离得极近,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清晰地传入耳中,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处闷闷的震动。 “离我远点。”神宫寺奏缩在自己仅剩的一点空间里,在太宰治靠近时又向后挪了些,后背抵在了墙壁上,完全失去了退路。 他既不想被禅院甚尔发现,继而暴露自己对五条悟等人说谎的事,又不想和太宰治多做纠缠,让对方尽早放弃,不要再对他抱有期望。 太宰治轻嗅着少年身上的冷冽气息,这也是他在电梯中就确认的一点。 “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也和他一模一样……” “这世上使用同一种香水的人可不止一个。”神宫寺奏无法观察到禅院甚尔现在的情况,只能彻底背过身去,留给太宰治无情的侧脸。 “我可以确定,他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太宰治索性将胳膊搭在少年背后的沙发椅背上,几乎将对方的身体都圈进了自己的范围。 既然奏是由于不明原因出现在他的世界,或许真的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再次出现在这里也说不定。 太宰治从少年的各种反应来看,已经确定对方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回避他,这样冷漠,是不是和在他进入卫生间之前所发生的事有关? 回想起自己刚一走进去,就骤然撞进的那双眼眶泛红的凤眸,太宰治扣着沙发边缘的手愈发用力。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思考着自己就这样越过太宰治离开,而不被后面的人注意到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男人说话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地从他背后响起,神宫寺奏身体倏地僵住,意识到对方是在和吧台的酒保说话也没能放松下来。 他刚才为了避免和对方打照面,没想太多就选了最近的卡座,然而这里也是离吧台最近的地方,对方稍微偏头看一眼就可能注意到他。 然而正当神宫寺奏神经紧绷的时候,太宰治却忽然从他面前退开了些,面向吧台的方向喊来了服务生。 神宫寺奏在太宰治的身体错开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一抬眼就瞥见坐在吧台和酒保对话的黑发青年,见对方的视线向这边瞥来,实在无处可躲,慌乱之中只能直接低下头,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埋进了太宰治的风衣里,手也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衣服。 “……”神宫寺奏顿时感到无比窘迫,极力地想要忽略掉太宰治对此会是什么看法,又不敢抬头再去观望禅院甚尔此时的动向。 一时间,他的心口弥漫开一股燥热的红,这抹红从脖颈爬上面颊,也染红了他的两个耳尖。 眼下他只能想办法稳住太宰治,不让对方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暴露在禅院甚尔面前。 太宰治刚好向服务员点好酒,在这之前就一直在留意神宫寺奏,见对方这般不愿被那男人看到,忽然有种对方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本人的熟悉感。 不是心虚根本不会有这种反应,果然是个撒谎成性的骗子。 那他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我点了两杯酒,和我一起喝点吧,反正你现在也不方便离开……”太宰治稍稍转过身面向少年,低头看着对方在昏暗灯光下也红的明显的耳廓,视线在那截泛着薄红的纤细脖颈处逗留,果然寻找到那颗更为鲜红的红痣。 他忽然觉得对方如何喝醉了,身上也应该都是这般瑰丽的淡粉色。 “不过……我记得你现在还没到能饮酒的年纪,这就难办了啊。”虽然不会有人来查,但少年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十八岁。 然而太宰治自己也还差几个月才算真正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已经喝过几次了。 太宰治的靠近带给了神宫寺奏些许安全感,但也只能一面警惕,一面维持着脸上的冷意,慢慢抬起了头。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终于转向了太宰治的面容,即便心虚却丝毫不见退却,倨傲地主动发起了“攻势”。 “无所谓,你不是觉得我像那个人吗?那我就陪你喝一回,就当了结你的心愿。” 他这话说得太决绝,又显得格外倔强。 喝完这顿酒,太宰治就不能再找由接近他。 然而现在被动的那一方明明是他才对。 被太宰治困在这方寸之地,身为困兽的少年却挣扎着咬上对方的喉咙,看似锐利的牙齿却丝毫不会刺痛对方,自己在伪装之下的身体与心神却已经摇摇欲坠。 太宰治看得一清二楚,神宫寺奏对自己的虚张声势也心知肚明,他要的就是维持自己仅剩的一丝体面。 希望太宰治不要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太宰治看着他这张轻易就能撕下平静的面容,虽然很想看到对方慌张失措的模样,但现在还是示弱更有后路。 他沉吟片刻,瞥见已经端着酒杯走过来的服务员,随即说道:“只喝一杯的话就太可惜了。” 神宫寺奏对此毫不在意,这点酒对他来说就跟喝水一样,就怕到时候第一个倒下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接过端来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拿到神宫寺奏面前,后者拿过之后对比了一眼,发现太宰治手里的是啤酒,而他拿着的是经过调制色泽如同果汁的鸡尾酒。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太宰治笑着解释道:“我个人喜欢喝啤酒,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就擅自选了这家的热门,感觉应该挺好喝的。” “要不你先尝尝,不喜欢再让服务员换一杯……” “不必了。”神宫寺奏可没有余力点酒,毕竟禅院甚尔还没走。 鸡尾酒而已,度数不会比烈酒高,太宰治没那么容易灌醉他。 太宰治拿着酒杯靠近,想要碰杯的意图溢于言表,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还是伸手和对方的酒杯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碍于不远处还有个不确定因素,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太宰治的身体是否能将他遮挡住,一边喝酒,一边扯住对方的衣角,让对方不要完全侧过身去。 如果不是神宫寺奏嘴硬不承认,太宰治都觉得他现在这样就像是缺少安全感的伴侣所下意识做出的撒娇行为。 所以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心神几乎分裂成两半,一半沉浸在被神宫寺奏依靠的全新感受中,一半又想着狠狠戳穿对方的伪装,亲眼看到对方被逼到毫无退路时的模样。 他将杯中的啤酒喝下一半,嗓音变得清润了几分,“我知道你是最近才回国的企业家,但有一点很奇怪,你这么有名的话,为什么只在你回国后传出消息呢?并且在这之前,你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神宫寺奏兀自喝着酒,朱唇染上莹润光泽,身上的冷冽气息混着淡淡酒香,仿佛更让人心醉。 太宰治提到的这一点确实是系统在传输时会产生的问题,当他掌控了这具身体后,就以他的意志改变了原来制定的轨迹,前后自然会有差异。 但这也不是完全无法解释,他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并不会有人在意这世界的富豪都有谁,但当你长得足够引人注目,就会成为视线聚焦点,只能说明我的长相在日本更受欢迎。” 他之所以走进众人视野,是那张机场偷拍照,之后才被人们发现身份,也因此传得更广。 太宰治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倾向于对方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是通过未知的方式融合进来的。 不然又如何解释白夜和狮神的出现? “那你这次回国,就是来体验学校生活的吗?想法意外的很朴实纯真呢。”太宰治面对着他,一手托着下巴,语气越发轻松,就像是完全把对方当做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了一般。 神宫寺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个人的事。”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这个“外人”注意分寸,不要过多窥探他的私事,他能够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纯属是被动之举。 太宰治却有恃无恐地又向他靠近了些,拿起酒杯又和他喝了大半,就是料定对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和他闹僵。 神宫寺奏也喝了近半杯的酒,只觉得口感比起烈酒要柔和一些,还有些果香味,三两口下肚也没什么感觉。 他这么想着,就干脆只喝酒不再说话了,太宰治说什么都只用简单的字句回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意识虽然一片清明,但那双冷厉的红眸已经悄然染上了水光,刚才平静下来后褪去的绯色再次浮上来,眼尾挑红,昳丽的面庞漫上红霞般的胭脂色,从脖颈到耳尖都透着薄红,仿佛一咬便会留下鲜红印记。 太宰治又让服务员给自己加满一杯啤酒,同时也拿来一杯鸡尾酒,转头看着双眸迷蒙的少年,抬手轻轻拨开对方鬓角的一绺发丝。 “你好像有些醉了,还要喝吗?”虽然他有想要灌醉对方的想法,但喝太多酒总是伤身体的,这种鸡尾酒更是有断片酒的名号。 神宫寺奏只觉得自己仍然十分清醒,耳聪目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独自坐在吧台喝酒的高大男人身上,一旦发现对方有转头的趋势,就揪住太宰治的领结挡住自己,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如此紧绷神经之余,他在思索自己是如何步入这种境地的。 为什么面对这些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避,又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归根结底,他还是心中有愧。 他认为自己带有私心的“爱”并不值得太宰治这样的好感,本想直接挑明,但又因为各种原因一再回避。 禅院甚尔的意外出现也一定是对他的惩罚。 说到底,他这是自作自受。 神宫寺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出现了异常,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中。 他真的能继续心安得地和曾经的朋友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吗? 现在的他还会是他们眼中的那个神宫寺奏吗? 毕竟在每个世界里,他都只是依附在躯壳中罢了,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他扮演的角色最终都走向毁灭,也代表他们真心牵挂的人其实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温暖并不真正属于他。 这才是他心虚的主要原因。 神宫寺奏在喝酒的时候,把白天里抛在脑后不曾细想的事一层层抽丝剥茧,看到了自己认为的真相,然后再用这些丝线将自己一点点缠绕起来,躲进了这层不堪一击的茧中。 当那双泛着水光的红眸看过来时,太宰治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一般和银发少年说话,他从中看到了白茫茫的雾霭,遮蔽了少年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真正清晰地看到彼此,以及对方那双瞳眸中映照着的自己的模样。 太宰治能感受到少年的痛苦,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是真正想要疏远自己,却不能明白对方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这让他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真的了解奏吗? 他真的能抚平奏的痛苦吗? “奏……” 太宰治恍神片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弥漫开闷闷的疼痛。 他再次向少年抬起手,想要学着对方抚摸他头发时一样,却僵在了半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太宰治很快意识到那男人离开了吧台,脚步径直朝着这里走来。 他再也没有犹豫,伸手扶住面前少年的后脑勺便往自己胸口按,另一只手也揽住少年的腰,低下头在对方发顶落下轻吻。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是推开太宰治,刚有动作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动,不然就被看见了,就一会儿,一会会儿就好。” “……” 听到这声轻柔的如同诱哄一般的嗓音,神宫寺奏推拒的动作缓缓放松下来,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经过。 禅院甚尔走向了卫生间,并没有注意到卡座里搂搂抱抱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两人。 神宫寺奏还记得天与咒缚的五感都十分敏锐,在对方经过的时候还紧张了一瞬,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 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他一直在喝酒,大概是酒气积攒得足够多,对方的脚步没有一丝凝滞。 他脑内正高速运转着,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有什么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 原来两杯鸡尾酒也能让他喝到这种程度吗? 神宫寺奏恍然般眨了眨眼,接着又是两滴温热落下。 太宰治正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同时留意着禅院甚尔的动向,看到对方走进了卫生间后才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查看少年的情况。 他刚要松开按在少年脑后的手,胸口就传来湿润的感觉,湿热的液体洇湿了他的衬衫,又透过一层绷带,传递到他鲜少露出的皮肤上。 太宰治愣了片刻,随后便捧起少年的面颊,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又是一愣。 人偶般精致的少年依然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心不曾皱起,眼角却不断滑落晶莹的泪滴,一切建立起来的壁垒都被这些泪水冲散,无声地告诉旁观者,他在难过。 还好对方不是真正的人偶,人偶不会说出自己的痛苦,也不会哭,没人会知道他在难过。 但少年还能通过流泪的方式表达情绪,哪怕这并不是对方所接受的方式。 太宰治伸手抹去了神宫寺奏脸上的泪痕,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在少年侧过头的时候,挂在眼角的泪珠又接连滑落,滴在了他的风衣上。 太宰治索性将风衣脱下来,盖在了少年头顶,随后便叫来服务员结账。 付完酒钱,他打算在禅院甚尔回来之前带少年离开这里,伸手将人扶起来后,明显感觉到对方脚步虚浮无力,便将风衣又往下扯了扯,低声在对方耳边说道: “把衣服捂紧了,我带你出去。” 神宫寺奏抬起双手抓住盖在脑袋上的风衣,从外面只能看到两滴水珠落下。 他刚要迈出脚步和太宰治走出去,就被对方勾住腿弯拦腰抱了起来,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裹进了风衣里。 身体骤然腾空,神宫寺奏抓着风衣的手倏地攥紧,却不敢掀开挡脸的衣服去看太宰治,只能继续保持沉默,避免节外生枝。 少年如今的体重对太宰治来说很是轻松,可以毫不费力地保持身体平衡,脚步沉稳向酒吧门口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貌似是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 太宰治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刚转过头看去,就见那一块扁平方正的黑色物件被一只大手拾了起来,视线上移,那人也直起身,露出那张慵懒不羁的清俊面容。 那人说话间,嘴角的疤痕也被牵动。 “给。” 第106章 融合世界 你哭什么 禅院甚尔最近心情很差, 尤其是今天。 他早在前几天就听惠说起神宫寺奏回来了的事,但当时碍于督察部的工作,以及对方暂时没有开诚布公, 他只能一面工作, 一面等神宫寺奏愿意主动回来见他的那天。 然而就在今天, 他在五条悟的个人页面看到了一条最新动态。 那是一张四人碰杯的照片,三个拿着酒杯的手他都能认出是谁, 另一个拿着饮料,骨骼较小, 手指修长纤细, 是属于少年的手, 他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结合五条悟照片下配的文字, 和久别重逢的朋友聚餐,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是谁。 禅院甚尔看到这条动态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既然神宫寺奏都已经在和五条悟他们聚餐了,那是不是也要过来看望一下他才对? 于是他加快了处工作的速度, 就等着对方过来,或是直接联系他。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没等到人,却等来了惠的信息。 神宫寺奏去了高专, 他们见了一面, 然后因为宿傩在就直接离开了。 直接离开了…… 禅院甚尔得知这一消息后没去找五条悟等人的麻烦,也暂时没有挖出神宫寺奏的具体信息去堵人想法, 只是独自郁闷, 下了班就跑到附近的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酒吧里的人大多三五成群结伴来喝酒,他也不打算多待,在吧台和酒保说了几句话, 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去卫生间的路上,他的视线掠过角落的卡座,并没有刻意去关注任何人,却偶然发现一抹熟悉的银白和的制服颜色。 那人的脸完全埋进了另一个人胸膛,无法看清长相,但制服却和五条悟拍的那张照片上那截袖口颜色一致,这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在同一天,同一片区域,出现一个相似度极高的人,不是巧合就是同一个人。 禅院甚尔暂且压下心中的探究,打算从卫生间回来后再好好确认一下这人的身份,没想到刚一回来就看到裹进风衣里被人抱着就要离开的一幕。 他正准备跟上去,就见到那风衣口袋里掉出来一块东西,心下一动,索性走上前捡了起来,视线在刚好转过身来的黑发青年面上停留片刻,便落在了对方怀里抱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上半身几乎都被风衣裹住,只能隐约看到抓着风衣的一截手腕和袖口。 但仅凭这截袖口,他心中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和人有约么? 只是恰好发现他也在,所以想方设法隐藏自己,他就说角落里的两个人举止怎么那么奇怪…… 禅院甚尔不明白神宫寺奏为什么要躲他,莫名从对方的举动中看出了名为心虚的情绪,此刻只想揭开对方挡住面容的风衣,当面问出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只是捏着黑色方屏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近一步递过去的意图,就是在等面前的两个人给予回应。 太宰治抱着神宫寺奏,双手都被占据不方便去拿,但他还是对禅院甚尔的靠近保持着警惕,张开了勾住少年腿弯的那只手,想要用这只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方屏。 “谢谢,给我吧。”他神色自然道。 禅院甚尔却始终看着不愿露面的少年,绿眸中带着些许好奇,说道:“你这样拿多不方便,不如让他帮你拿。”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就确定对方已经在怀疑神宫寺奏的身份了,或者有一定的把握,目的就是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彻底露馅。 “他不舒服,你给我就好。”太宰治脸上依旧维持着浅浅的微笑,鸢眸却幽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说到这里,他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对方盖在风衣下的脑袋,显得姿态更为亲昵。 禅院甚尔依然没有动作,又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太宰治张开的那只手又向前伸了些,无声地示意对方把东西交给他。 这时,禅院甚尔才转动眼珠看向太宰治,目光带着挑剔的打量,像是在默默评估他在自己这里的分数。 “你真的可以吗?身板这么瘦……”身高近一米九的禅院甚尔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宰治* ,对方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他这里显得体格小了一圈。 太宰治面对他带有嘲讽意味的质疑,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眼眸弯起笑容更为和善,“这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他故意在“外人”一词上停顿,语气也不重,却透着满满的敌意。 外人…… 互相视彼此为外人的两个青年之间的气氛更为冷凝,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构成了泾渭分明两个区域。 神宫寺奏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就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在禅院甚尔面前暴露,不如说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被对方发现了。 再躲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听到外人的时候,心想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已经脱离了任务世界的他不应该再与他们相遇,不应该借着过去的身份和他们产生交集。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因为他的回避而针锋相对,他有必要站出来面对,然后和他们都做个了断。 神宫寺奏这么想着,也不顾自己仍在不停流眼泪的双眼,伸手按在太宰治的肩上动了动腿。 太宰治感受到他的动作,还想劝他交给自己处,但少年想要下来的想法太过坚决,他怕这样下去会伤到对方,只能把人放下来。 在神宫寺奏站稳了之后,太宰治便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向禅院甚尔宣示着主权。 在禅院甚尔无声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手扯住了盖在身上的风衣。 大概是酒精在这期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体,他现在的动作要比之前更为迟缓一些。 他抓着风衣布料扯了几下才从头上拉下来,但也在扯动间勾住了绑头发的发绳,在风衣被拽下来后,他的头发也在顷刻间如绸缎一般散开,在昏暗的环境中隐隐可见月辉般的光泽。 伴随着披散的银丝落下来的,还有从那双迷蒙红眸中滑落的泪珠。 不声不响,却震彻心扉。 禅院甚尔亲眼看到这张十年未曾见过的面容,对方又以这样的状态站在他面前,内心本就不平静,这下直接乱成一团。 “奏……” 神宫寺奏一言不发地把风衣还给太宰治,看了禅院甚尔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太宰治接过风衣,见他就这样离开,抬脚便跟了上去,禅院甚尔也看懂了少年的眼神,紧随其后离开了酒吧。 神宫寺奏走出酒吧后来到无人的街角,旁边是昏黄的路灯,他的影子被拉长,形单影只地落在地面上。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温度也降下来,此时正落下绵绵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冷风吹拂在少年被酒精熏得微红的脸庞,吹散了些许醉意,令他感到更为清醒。 他只希望这雨能下得再大一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此时控制不住流泪的没出息的模样。 很快,神宫寺奏被拉长的影子旁陆续靠过来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靠得极近,面庞都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神宫寺奏微微转过身,看向都有话要说却只是望着他的二人,随后又偏过头垂下眼睫,淡声说道:“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神宫寺奏。”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同时露出怔愣的表情,稍一思索就觉得这又是少年回避他们的说辞,神色缓和了些。 他们要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少年继续道: “你们认识的那个已经回不来了,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个体,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神宫寺奏说完,彻底将头转了过去,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仅是这两个人,还有五条悟他们,但接下来又要如何与他们保持距离呢? 一想到这事,神宫寺奏就感到脑袋传来一阵钝痛。 他还未继续想下去,头上的光线便被什么遮挡,一抬头就看到再次盖在了发顶的沙色风衣。 太宰治从后面将他笼罩在风衣的庇护中,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这些话我们可以慢慢再谈,你小心别着凉。” 奏的身体再也不能与过去的人形兵器相提并论,他现在关注的也只是对方略显单薄的身体,其余的事总有机会了解。 他迟早会知道奏会这么说的原因。 “那现在的你又是谁?这就是你不愿见我的原因吗?”禅院甚尔直接忽略掉了莫名和他有着同样心情的太宰治,眉心微微皱起,“可你又为什么见了那些人?” “……”神宫寺奏脑海里一时闪过太多思绪,却混乱得抓不住任何一个,太阳穴隐隐传来胀痛。 “他喝酒了,你有什么问题也不该现在问。”太宰治再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少年和禅院甚尔之间,沉声说道。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少年喝酒了,而且还喝了很多,变得和过去那次一样。 所有锋锐的尖刺都收敛,无声无息地落泪,再冷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想要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 但少年现在却背对着他,说出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话,既让他感到烦躁,又显得任何话语都无力改变,他终于见到了少年后心下一急便追问了出来。 不过他都等了十年了,现在再给对方一点时间,再等对方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对于太宰治对自己的袒护,仍未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的神宫寺奏再次感到一阵头痛,心里也闷闷的,好似空气都被头顶的风衣隔绝,要将他困死在其中。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一把掀开头顶的风衣按在太宰治胸口,侧过头说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完,径直走向自家轿车停着的位置。 “奏。”太宰治又喊了他一声,见对方向一辆车走去,但还是追了上去。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加快脚步径直越过了太宰治来到少年身后,在对方拉开车门坐进去后一把按住了车门,俯下身将门框完全挡住,凝视着少年被发丝遮挡的侧脸。 “我看你是醉得厉害,不想见我是吗?好……希望你清醒以后也能说出这种话。” 黑发绿眸的青年压低了声音,眼中划过如鹰隼般锐利的暗芒,随后收回视线,当着太宰治的面将车门关上。 正想要坐进车里和神宫寺奏一同离开的太宰治脚步一顿,看着面向自己的青年沉下脸色。 “你没听到吗?他让我们不要再找他。”禅院甚尔知道自己坐进去一定会把少年逼到绝境,再度陷入僵持之中,既然如此他就暂且放过对方。 他不能坐进去,那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更不可以。 “……”太宰治没有应话,转身就要绕到另一边车门,刚走一步就被对方伸手拦住。 “你这么操心他的事,不如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禅院甚尔知道以神宫寺奏现在的身份不缺人照顾,自然也不用对方跟去照料,不如趁现在和对方聊聊,届时再找到神宫寺奏好好谈一下今天的事。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太宰治说着看向轿车,在禅院甚尔阻拦他的时间里,车辆已经发动,载着少年离开了。 于是他只好作罢,转头看着禅院甚尔,弯起唇角说道:“虽然我对你和奏的事不感兴趣,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和奏是最亲密的家人,是彼此的唯一。” 他未说出口却在话里话外都表现出来的信息,便是禅院甚尔无论和奏有着怎样的关系,都不可能超越他与奏的羁绊。 禅院甚尔闻言心说真巧,他和奏也是极亲密的家人,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然而在这之前,奏就因为羂索的事销声匿迹,直至今日才重新回归。 “这是你自己以为的,还是奏说的?”他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都陷于同样的困扰中,那就是对奏产生了情愫,但后者只是以普通的友情来应对,贸然接近便可能连这层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住。 “自然是奏主动说的。”太宰治对此充满底气,当初是奏主动接近他,保护他,向他坦白自己的过去,光是这一点,眼前的男人就不可能胜过自己。 禅院甚尔只是扯起一边嘴角,淡淡道:“挺好,不过你和奏可能永远都会只是家人……” “……”太宰治脸上的轻松笑意顿时凝住,“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拭目以待……” 二人之间的谈话再也进行不下去,视线很快错开,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神宫寺奏坐在轿车后座,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眼眶不断被溢出的泪水濡湿。 司机一路上都在专心开车,并没有通过后视镜窥探少年的情况,只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把神宫寺奏送回住所后,司机就离开了。 事实和禅院甚尔所想大相径庭,神宫寺奏的住所并没有安排照料他起居的人。 神宫寺奏打开门走进屋中,房间里昏暗空荡,没什么人气。 他反手关上门,伸手按下灯的开关,刚要俯身换鞋,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转头看向客厅,那里的窗户完全被打开,窗帘在黑暗中被风吹拂起来。 客厅中的沙发上,那里并没有被灯光照到,却依稀能从昏暗的光线中分辨出一个坐着的身影。 神宫寺奏还在无声落泪,视野有些模糊,看到人影后也无法辨认究竟是谁,也可能是冲着他富豪身份而来的匪徒。 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第一时间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这时,他的视角盲区忽然走出来一个身影,未看清是谁,就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神宫寺殿下,宿傩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来人,就见一个身着黑色和服的白发青年站在玄关前,他的头发并非全是白色,在侧面的位置添有一抹红,就如雪天绽放的寒梅。 “里梅么……”神宫寺奏抹开眼角的湿痕,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许久不见,对方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更为成熟。 里梅注意到银发少年湿红的眼眶和脸颊的泪痕,冷淡的面容不由一怔。 在他的印象里,神宫寺奏从来都是孤傲不羁的形象,哪怕被宿傩大人擒住,也不曾示弱。 可现在对方却流下了与这气质不符的眼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哪怕他心中在意,也没有冒然问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少年换下皮鞋,趿着拖鞋走进客厅。 神宫寺奏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直接与坐在沙发的粉发男人打了个照面。 两面宿傩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袖口宽大的和服,两对胳膊各自交环在身前,俊朗的面容沉下来,一大一小两对猩红眼眸直直盯着他,对称的黑色纹样分布在脸上和露出的腕部,显得气质更为阴鸷诡谲。 甫一看到银发少年的时候,他便扯起嘴角,下一刻却倏地压下去,眉心蹙起,声音冷冽。 “你哭什么?” 第107章 融合世界 哦,是宿傩啊 宿傩白天的时候还不知道神宫寺奏回来了的消息, 本打算和高专学生打发点时间就回到自己的看管小屋,是一直在外没有被咒术局注意到的里梅发现了这一消息。 他以为在上次匆匆见过一眼之后,被凤凰火烧成灰烬的神宫寺奏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得知这件事后, 他就借着放风的机会让里梅给自己带路, 想着如果那人真的是神宫寺奏, 一定要好好的和对方叙叙旧,诘问对方当初离开自己的原因。 然而当银发少年打开灯, 让他看清对方眼角滑落的眼泪的时候,宿傩脸上刚聚集的笑意尽数散去, 心里突地跳了跳。 宿傩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哭, 对方只有在他怀里颤抖的时候, 眼里才会溢出难以承受的泪水, 每当那时候, 他只会更加凶狠地对待对方, 就是为了看到那张秾丽的面容糜艳错乱的模样。 但是现在,当他看到神宫寺奏无声无息地落下眼泪时, 心里却浮上格外不耐的情绪。 不是针对少年,而是那些可能将他弄哭的人。 “是不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两面宿傩眼中划过一丝狠戾,皱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银发少年。 对方白天见过五条悟那些人,晚上又这么晚才回来, 一定是他们对奏做了什么…… 神宫寺奏见到自己找上门的宿傩, 虽然对方出现的时机太过不巧,但他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形象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只是喝了点酒而已。”神宫寺奏眨了眨迷蒙的双眼, 抬手随意地擦去刚滑下的泪珠, 嗓音清冽,“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觉得以宿傩的执念来说,恨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时隔这么久见到他, 心中大概会有无数的怨念要向他发泄。 只是喝酒…… 宿傩听到这个回答眉心又是一拧,心绪全被眼前无声流泪的少年占满,暂时把质问的事放到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少年面前,一走近便闻到了淡淡酒气,其中还混杂着少年自身的冷冽气息。 站在玄关的里梅并没有过多关注客厅的情形,默默打开门走了出去,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客厅里,身形高大的粉发男人弯下腰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投影之中,粗鲁地用拇指抹掉了他眼角挂着的泪珠。 “不许哭。”宿傩冷声说着,又胡乱地在少年脸上抹了几下,粗糙的手指划过细腻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留下微红痕迹。 他实在是看不惯神宫寺奏这般脆弱的样子,看着眼角被他抹得更红的少年,手指还残留着刚滴落的泪水的温度,心里再次浮上一股烦躁,“哭得丑死了,以后只有我可以让你哭。” 神宫寺奏眨着通红的眼睛,偏头躲开对方的手,否认道:“我不是在哭……” 他无法向宿傩解释自己控制不住流泪的原因,也不希望对方继续关注这件事,只想尽早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宿傩见状反而不耐地啧了一声,直接坐下来,在神宫寺奏说话前伸手捞过对方的腰,把人捞到了自己腿上。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抓住了男人扣着自己腰间的手臂,一低头就有两滴温热砸在了对方手上。 “真是喝酒喝成这样的?”宿傩两只手箍住了少年的窄腰,又抬起一只手拨开垂在对方脸颊的银发,抹掉脸上的湿痕。 这次他的动作放轻了很多,盯着少年的眼神却像是要把对方生生吞入肚中一般,“谁给你喝的酒?” 宿傩的手轻缓地蹭过神宫寺奏的面颊,留下温热粗糙的触感。 这与神宫寺奏想象的发展不一样,既然对方迟迟不追问过去的事,他只好自己提起。 他一面躲闪宿傩的手,一面用那双蒙着水雾不见一丝冷厉的红眸瞥向对方,“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之前的事吗?但你要找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他已经回不来了。” 没错,他只是在任务世界里扮演那个人物而已,那不是真正的他,他也不是什么神子。 如果两面宿傩因此恼羞成怒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继续用与他身份不匹配的态度对待他就行。 两面宿傩闻言更为烦躁,少年这话就是在撇清过去和现在的关系,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伸手一把扣住了少年的脸,猩红眼眸一寸寸地在对方脸上移动。 神宫寺奏垂眸平静地看着视野中有些模糊的面孔,就在他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张脸便倏地向他靠近。 下一秒,脸颊和眼尾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做什么,下意识就要扭头躲开,却被对方的大手掐住了下颌,根本无法挣脱桎梏。 宿傩见他眼角又要流下一滴泪珠,便在这之前用舌尖将其卷进了口中,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去。 少年的眼泪带着些温度,咸咸的,滑入宿傩喉咙时却如对方过去喂食的那些血液一般滚烫,一直烫到宿傩的心尖。 神宫寺奏十分排斥这种粘腻的不适感,只能闭上眼睛,纤长睫毛完全被男人蛮横地濡湿,不能适应一般轻轻颤抖着。 “……你不觉得……脏吗?” 宿傩又舔去他脸颊上的一道泪痕,留下一片水光,脸上神情颇为满意,在少年睁开眼睛后低声说道:“这算什么?神宫寺老师身上还有我没吃过的东西吗?” “……”神宫寺奏被他这句话噎住,脑海里不由回想起那段他不愿回忆起的过往,眉心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流转错开视线,耳朵却漫上羞恼的薄红。 片刻后,他才出声反驳:“我说过我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他的大脑又乱成一团。 虽然他是在扮演那个角色,但也确实经历了那些事,更何况他并没有刻意维持人物适配度,基本都是凭自己喜好行事,这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和那个角色的关系。 越是想这件事,神宫寺奏太阳穴的钝痛就越强烈,不断跳动着敲击他的脑袋。 这时,他脸上就传来啃咬的痛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宿傩在咬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宿傩没有用力咬下去,只是在少年面颊上留下了两排齿痕,算是对他一再否认的惩罚。 神宫寺奏感受着脸上阵阵发热的印记,顿了顿才伸手擦拭,声线更冷,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你……是狗吗?” 他不能解宿傩总是动不动就舔他咬他的行为,真就和狗一样,但他又不是什么肉骨头。 两面宿傩脸上的笑意更深,箍着少年腰间的手缓缓摩挲起来,手指慢慢探进对方制服外套里面,隔着衬衫捏了一把柔韧的细腰。 “老师忘了我过去是怎么被你变成这样的吗?”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进一步探索,挑开“小刺猬”的外衣触及柔软的腹部,目光变得晦暗,“所以你休想再甩掉我……要好好对我负责。” 神宫寺奏被他的大手牢牢箍住,根本无处躲闪,双手推拒地按在对方的肩膀又倏地攥紧那处的布料,一时间进退两难。 对方的手还在继续作祟,两只手就完全掌控了少年的身体,另外两只按着对方的胳膊,让其保持平稳。 “停……宿傩……”神宫寺奏的身体不由战栗般地颤抖着,呼吸节奏都被打乱,眼睫轻颤着抖落酒精催化下溢出的泪滴。 宿傩看着情不自禁挺直腰背的少年,衣服下摆被他的作乱的手撑起,对方单薄纤细的身体如同被风雨打湿而不堪重负弯折下来的花枝,任凭凛冽的风摧折。 “那你还否认吗?否认过去的事,否认我和你之间的一切?”宿傩微微加重了力道,凝视着少年不堪忍受皱起眉心的面容,看那张姣好的朱唇溢出急促的吐息。 只要少年一直不改口,他就会继续变本加厉欺负对方,让对方连哭都哭不出来。 神宫寺奏奋力躲避了几下,下一秒就又被宿傩紧紧箍住,他在对方的手上又抓又挠,仍是蜉蝣撼树,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毫无杀伤性,只能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凌乱的红色抓痕。 然而宿傩对他幼猫一样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兴味更浓,变着花样逗弄对方。 宿傩并没有弄痛神宫寺奏,却令他更加难以忍受,电流般的酥麻从对方触碰的位置向四肢百骸蔓延,裹挟着他混乱的思绪将他带向更深的旋涡。 “那是假的……”神宫寺奏无力地摇着头,额前发丝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他调整着呼吸继续说道,“唔……那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游戏一样……你知道吗?” 宿傩顿了顿,又加重了力道捏了一把,看到少年又低喘着抖了抖身子,才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神宫寺奏稍稍缓过神后才冷声开口:“如果你是玩游戏的人,你会把游戏里的角色当做和你一样的人来看待吗?” 最起码刚开始的他就是以玩游戏的心态对待他们的,这样的心态在第二个世界的最开始也依然存在。 但就是因为他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信介才会遭遇意外死亡,从那以后,他的心态悄然改变,做任何事都一定要亲自完成,确保不会有疏漏才能放心。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游戏,是基于现实存在的事实。 曾经死去的人不仅仅是单纯的数据,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对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意外心中有愧。 “……”两面宿傩稍作思忖,忽然嗤笑了一声,“所以你那么对我,只是在玩乐么?” “没错。”神宫寺奏头脑变得越发昏沉,面容却依旧沉静,“在我离开后,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他不是眼眶湿红、脸上印着齿痕的模样,这句话怕是会更具有冲击力。 “既然游戏已经结束,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也是游戏吗?”宿傩却根本不管对方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因为他的那段经历,那些情感,都不是假的。 他现在只要把对方牢牢抓在手里就可以了。 这当然不是游戏,也是令神宫寺奏困扰的地方。 “我和你的事已经结束了。” “是吗?”宿傩沉吟片刻,忽然又在少年身上胡乱地了起来,嘴角勾起恶劣的坏笑,“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无力抵抗的神宫寺奏只能抿起嘴压抑着喘息,混沌的意识在直冲头皮的酥麻中浮沉,在控制不住溢出声音时抬手捂住了嘴,垂下迷蒙的双眼掩住其中的恍惚神色。 宿傩却不允许他这么克制自己,一手将那只捂着嘴唇的手拿开,和另一只手一起扭到背后抓住,让少年只能挺直腰背坐在他腿上,所有表情和声音都无处可藏。 这样一来,随着两面宿傩的变本加厉,神宫寺奏慢慢开始发出细碎的喘息,绷紧的腰背在一阵颤抖后软了下来,脑袋无力地垂下来,抵在男人肩膀上,无意识地将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颈侧。 宿傩垂眸看着少年失去焦距的双眸,清澈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流经秀挺的鼻梁和泛着薄红的面颊,朱唇微张着,隐约可见其中的贝齿。 看上去带着几分可怜,又让人想要看到更多。 他牵起嘴角,在少年耳边低语了一句。 “不……是……”神宫寺奏不愿承认自己身体的异样,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无意义的音节,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慢慢地,他的意识越发昏沉,脑袋的钝痛时强时弱,刚闭上眼就被宿傩的动作唤回意识,迷迷糊糊间声音又低了几分。 宿傩注意到少年的意识逐渐变得颓靡,对方的身体也彻底软了下来,却还是会轻轻发颤。 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对方,低头在少年耳边说道:“现在还不能睡啊,今晚还很长,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停下吧……没有意义……”神宫寺奏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呼吸变得更为炙热。 他虽然只捕捉到几个字眼,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结束这种折磨人的“酷刑”。 比起承受这种会让他意识失控的折磨,他宁愿宿傩用更直接的方式报复自己,毕竟疼痛对他来说早已不痛不痒。 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尚存好感也好,或是单纯想要折辱他也罢,他都不可能给予对方想要的回应。 “这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宿傩仍不肯停下来,掌心下单薄的身体愈发炙热,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少年的身体又是一阵瑟缩,细腻的皮肤渗出些许薄汗。 而对方的意识似乎也彻底陷入沉寂,双眼紧闭,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细碎声音。 宿傩心下一动,松开了攥在少年双手的桎梏,对方的手随即垂落下来,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这就不行了吗?”他伸手把少年的脸捧起来,却触及一片滚烫,少年泛着薄红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布满了细密的汗,呼吸又沉又热。 意识到这是发热的症状,宿傩心里啧了一声,考虑到对方现在的体质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把撩起来的衣服都放了下去,盖住对方单薄苍白的身体。 他捏着少年的脸看了数秒,随即搂着对方的腰站了起来,一双手托起对方的大腿,让少年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抱着对方走上楼梯,进入卧室把人放在了床上。 “今天暂时放过你一回,但下次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宿傩俯身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猩红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野兽般的暗芒。 神宫寺奏同时带给了他的痛苦与欣喜,是对方把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三言两语不可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撇清。 躺在被褥中喘息的少年无意识地偏过头躲了一下,并没有回应对方的低语。 大概是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少年不再流泪,唯有眼角带着些湿意,还有脸颊上未消的齿痕。 两面宿傩在少年湿红的眼尾抹了一把,随后便拉开被子躺在了对方身边,伸手揽住少年的腰。 神宫寺奏身体忽冷忽热,意识昏沉间感觉到身边的热源,下意识向那处靠近,睡颜恬静地和宿傩贴在一起。 宿傩低头看着无意识向自己靠近的少年,红眸闪过晦涩的光,很快又暗了下去。 翌日—— 神宫寺奏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废力地睁开眼睛后,脑袋便袭来一股昏沉的胀痛。 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宿醉的头痛并没有缓解,身体也虚软无力,神色恍惚地看了一圈自己的卧室,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昨天……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为了避开禅院甚尔,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之后的事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经过一晚已经满是褶皱,他靠在床头解开外套纽扣,又直起身将其脱下来。 刚伸直手臂就忽然僵住,然后迟疑地再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抬手摸了摸。 只是轻轻一碰,那里就泛起一股酸胀的酥麻,好像还有点肿…… 神宫寺奏:“?” 这是……磨肿了? 压下心中的疑问,他还是将外套脱了下来,刚要解开衬衫纽扣察看,房门就被打开。 他抬头一看,见到来人后愣了一瞬。 “里梅……你怎么在这里?” 神宫寺奏还以为会是太宰治,按照昨晚的发展应该是对方和自己回来才对,为什么里梅会在他家里? 里梅刚做好清粥,听到卧室的动静便过来叫少年吃饭,却不曾想对方会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但只是平静地走到床边,淡淡道: “神宫寺殿下昨晚有些发热,是宿傩大人留下来照顾你的。” 哦,是宿傩啊…… 神宫寺奏再次愣住,又抬手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心头突地一跳。 “……” 第108章 融合世界 不见不散 神宫寺奏发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偏头看向自己边上的床铺,从那些凌乱的痕迹看出这里曾经躺过另一个人,也就是两面宿傩…… 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里梅, “……他人呢?” “宿傩大人天亮不久就回咒术高专了。”里梅如实回答, 随后又补充道,“我煮好了粥, 殿下既然醒了就过来吃些吧。”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稍稍放松下来, 暂时也顾不上察看自己具体情形, 撑着虚软的身子下床。 里梅说完就从房间退出去, 并帮忙关上了门。 羂索和麻叶童子就算了, 他们有各种办法一直延续生命到现在, 但里梅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和羂索做过交易吗?在第二个任务的时候倒是一直没有看到对方…… 神宫寺奏一边从衣柜翻找出换洗衣物, 一边用自己依旧混沌的脑袋思索着,想不出头绪也就作罢。 他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 镜中少年的银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皮肤少了些血色,更显苍白,嘴唇和眼眶却红的惹眼, 耳廓和鼻尖也晕开淡淡的粉, 像是刚被欺负过。 少年一点点解开衬衫纽扣,刚脱下来就看到胸口上凌乱分布的红痕, 也就明白过来宿傩昨晚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真过分, 竟然对他的胸做出这种事…… 不过貌似只有这里有痕迹,难道宿傩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么? 神宫寺奏想不通,在清洗身体的* 时候都不敢轻易碰触那里, 换上干净衣物后又不免在行动间摩擦到,引起阵阵电流般的酥麻,令他格外不适应。 他本以为多走动两步会习惯,但这个一般的疼痛不一样,带来的感受十分怪异,走了没两步耳尖就漫上绯红。 于是他思索片刻便打开了抽屉,在里面翻找着可以贴在上面防止过多摩擦的东西,最后只找出两个创口贴。 虽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损伤,但神宫寺奏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么做,没有多想就撩起衣服,拆开创口贴仔细地贴好。 然而即便是简单的粘贴动作也并不轻松,微凉的创口贴刚一贴上来,就弥漫开酸涩的麻意,他只好颤着手指强行按了下去,至少要保证创口贴不会脱落。 把两个创口贴都贴上之后放下衣服下摆,神宫寺奏才仰头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把额头,摸到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被刚才的行为刺激出来的,还是热度仍没退去导致的。 他向学校请了假,没找到之前的发绳,索性就这么披散着,从卧室出来之后便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里梅做好的清粥。 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的门铃忽然响起,他不由抬头看去,心想如果是宿傩的话估计不会按门铃。 那会是谁? 他正要起身去看,站在角落的里梅先他一步走向玄关,径直打开了房门。 “叨扰了,我是来拜访这栋房子的主人神宫寺先生的,他是不是还在家里……” 神宫寺奏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然是太宰治,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还在家里的? 又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吗? 神宫寺奏突然想起自己早上脱下来后就暂时没管的制服外套。 里梅面对洋溢着笑容的青年仍然无动于衷,并没有放对方进来的意思,“神宫寺殿下今天不见客,请回吧。” 太宰治原本以为这个白发和服少年是神宫寺奏身边的侍者,没想到一开口就这么不客气,看着不像是对方雇来照顾自己的。 而且对方称呼神宫寺奏为殿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要和他本人说话。”太宰治说着,偏头看向门内。 里梅正要再说些什么把人打发走,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已经走了过来的银发少年。 “有什么事去公司谈,我已经联系了司机,你进来等着。”神宫寺奏声音平静淡漠,就像是在和并不熟悉的人说话一样。 太宰治闻言立刻扬起谄媚的微笑,搓着手说道:“好的好的,多谢神宫寺先生了。” 里梅这才没坚持阻拦,侧过身将门彻底拉开,让太宰治进来。 神宫寺奏回到餐桌前继续喝粥,太宰治换了拖鞋坐在客厅沙发上,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饰演着一位上门拜访谈工作的卑微人士。 大概一刻钟时间,神宫寺奏喝完粥休息了一会儿,司机就开车到了门外,便示意太宰治一起出去。 出门前,神宫寺奏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里梅,对他说道:“出来吧,我要锁门了。” 虽然他不记得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里梅和宿傩不是在他的许可下进来的。 不过太宰治偷偷在他衣服里塞定位器的事和擅闯民宅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里梅也没说什么,在他之后走了出来,目送对方和鸢眸青年坐上轿车,在轿车渐行渐远后,才动身来到高处锁定着车辆的位置。 宿傩大人让他留意好神宫寺奏的动向,他只要时刻确保对方在自己的视线内就够了,等宿傩大人回来后就可以直接找到对方。 神宫寺奏独自坐在后座,也猜到里梅会按照宿傩的指示在暗处盯着他,这令他感到十分头疼。 坐在副驾驶座的太宰治时不时看向后视镜,从中观察银发少年此时的状态,见对方眼角微红,正低头按着额角,就猜测对方这是酒后宿醉的反应。 他想起对方让那个白发少年离开的对话,心想那人既不是照顾对方的人,又那么疏离,或许是没经过同意就进入对方家里。 而且当时神宫寺奏还喝醉了,很难想象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看着兀自按着脑袋的少年,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都是昨晚那个大猩猩一样的男人搞的…… 奏分明是一个人住,怎么能让喝醉的他独自回家呢…… 过了一段时间,车开到了神宫寺奏名下的公司分部,二人一前一后地从特殊通道进入,乘坐专用电梯来到某一楼层,在寂静无人的走廊走了一段距离,随后便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神宫寺奏进入办公室后落下窗帘,遮蔽住外界窥探内部的唯一途径后才转过身,一边往沙发走去,一边看向太宰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他不知道自己和太宰治的对话进展如何,但也没第一时间表现出来,避免陷入被动的境地。 太宰治也没傻站着,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鸢眸始终盯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庞,“奏,你还难受吗?我给你按按吧。” 说完,他就伸手捧住少年的脸让对方面向自己,手指按在了太阳穴附近,轻轻转动按揉着。 少年的额头还有些发烫,或许是昨晚淋过雨吹到冷风着了凉,也没有得到悉心照料,一直发热到现在。 神宫寺奏感受到温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稍稍缓和了发热带来的头脑昏沉感。 听到青年的话,他便以为自己在喝酒之后直接向对方坦白了。 那甚尔呢? 他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为了不暴露更多,神宫寺奏依然没有说话,垂下眼睫默默接受太宰治的按摩。 太宰治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想到对方昨晚说的那些话,觉得或许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再问一遍会得到更清晰的回答,于是便斟酌着问出了口: “奏……你昨晚为什么要那样说?” “……”神宫寺奏闻言缓缓抬眸,微红的眼眶让他看起来还有些情绪化,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瞳眸全无温度。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太宰治,等对方主动说出他昨晚是怎么说的。 面对少年沉默的反应,太宰治不知不觉放轻了呼吸,鸢眸微颤,“我知道,你就是奏,不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这话像是在征询对方的同意,只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神宫寺奏听他这么说,也推测出自己坦白到什么程度了。 要说他和任务中的身份的不同,大概就是那份面对太宰治时的感情吧。 在任务中他完全把对方当做唯一,但当任务迎来结局,那份感情也随之消失了。 “太宰,我是神宫寺奏,但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他知道这么说会让对方无法接受,但又觉得这种想法没什么不对。 任务是任务,现实是现实,他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这么对待一个人了。 “……”太宰治手上动作一顿,捧着少年毫无波动的面容陷入沉默,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而且奏这次喊他太宰,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对方脸上,反复确认对方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异样之处。 最终,太宰治将对方这么说的原因归结于对方此时的状态,扯起嘴角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的头还很难受,还是再休息一会儿,等你好些了再说……” “我现在很好,头脑也很清醒。”神宫寺奏抬手按下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继续道,“太宰,那个视你为最高优先级的神宫寺已经回不来了。” 太宰治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 对方再也不会用温和的视线注视着他,再也不会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硬生生被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阻隔,这道横沟越来越宽,让他心生不安,仿佛不及时伸手抓住就真的无法再接近对方了。 “为什么?”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晦暗的目光凝聚在少年脸上,“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放下过去的一切?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如果是逢场作戏,又是怎么做到演得如此逼真?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全世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他不信这些都是假的。 神宫寺奏心说在即将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确实会不太放心,所以他做了完全的打算,用最后的时间给太宰治做了以自己的人格式为基础的人工智能,还向多方人士打点好一切,这才放心离开。 但在任务世界外再见到对方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近你就是我的任务,有真也有假,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得不说他与对方的初遇实在是巧合。 太宰治仔细一想,觉得当时强行跟着他的神宫寺奏在这方面确实既有几分青涩,又意外的天赋异禀。 而对方也曾说过他和那具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现在想来便能够解释了。 神宫寺奏的意识附着在了那具身体上,目的就是接近他…… 然后又在天灾将至的时候抛弃这具身体离开,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太宰治固执地认为那一切都是真的,看到冷漠的少年又不由怀疑起来,越想思绪越混乱,终是想不出一个结果来,只能继续问对方: “你的任务……是什么?” 神宫寺奏顿了片刻,移开视线淡声说道:“试着去爱一个人……” 他也只是在最后一个世界有这种想法,想要像上一个世界那些人一样,看看自己是否具有爱别人的能力。 但从最后的结局来看,他并没有成功。 太宰治看着他的侧脸,坠入冰窟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晦暗不明的鸢眸稍稍闪着微弱光芒,不着痕迹地向少年靠近了些。 “原来是这样吗?那你挺有天赋,我完全被你骗过去了。”他当时能够感受到对方无尽的包容与关爱,也深陷其中,一时不愿松手。 最后拥有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罢了。 听到青年的话,神宫寺奏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对方会肯定他那时的做法。 所以他做得不算很失败……是么? 太宰治却想到那天在酒吧碰见的男人,思及神宫寺奏当时躲避对方的举动,以及男人紧追不放又阻拦他接近奏的行为,不由生出了一个念头。 “所以昨天那个男人也是吗?还有刚才在你家的那个人……”他说着,伸手按在了神宫寺奏的肩膀上,“除了我,你还这样对待过别人吗?” 神宫寺奏花了些时间才回想起对方说的那个男人是哪个。 看到少年停顿了片刻的反应,太宰治掩在睫毛下眼眸又闪过一抹晦暗情绪,似乎是将对方这一反应看作是默认。 然而下一秒,被他按住肩膀的少年却摇了摇头,用那双明澈的眼眸看着他。 “没有,你是唯一一个。” 那一刻,太宰治感觉到神明的目光再次落回了他身上,这令他愈发有底气。 他连忙伸出手,想要将这抹光攥在手中。 “所以现在任务结束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有意的安排,还是偶然? 不论是哪一种,他和对方的关系就有缓和的余地。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神宫寺奏想到这件事就郁闷。 太宰治还好,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讲清楚的,但两面宿傩就不是这样的善茬…… 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的神宫寺奏为自己受到摧残的胸脯感到心累。 现在贴着阻隔布料摩擦的创口贴好受了很多,但还是会碰到,出现一些轻微又敏感的反应。 太宰治再次扬起微笑,按着少年的手又扣紧了些,鼻尖几乎要和对方碰触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重新开始认识好了,我想以我的方式来追求奏,让你也喜欢上我……” 神宫寺奏看着忽然凑近的清俊面容,从对方那双鸢色眼眸中看到了微微闪动的光,带着几分天真,就像找回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纯粹。 他以为自己让对方陷入深深的绝望之后,听到真相时会怨恨自己,却根本找不到类似的情绪。 “你……为什么?我已经不是……” 为什么不怨恨他? 为什么对这样的他还心存好感? 太宰治与他视线交汇,看出他眼里的茫然,心中自然有怨气,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为一直以来最吸引我的,是奏原本的模样,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终都是。” 孤高神明的注视固然让人动容,但最让他为之心颤的,还是对方冷淡倨傲的本质。 当这二者合起来时,他便彻底无法抵抗。 “……”神宫寺奏缓缓眨了眨眼,在对方用鼻尖轻蹭自己鼻梁的时候放轻了呼吸,内心微晃着泛起涟漪。 太宰治喜欢的一直都是他原本的模样么? 他对于自己的性格是否会受人欢喜的认知既盲目自信,又无端质疑。 仿佛他当初所在的原生世界和任务世界的人不是一个人种,一边是极端的厌恶,一边又是极端的喜爱。 太宰治见他仍不说话,知道这是他没有料想过的情况,心想对方对于感情的概念真是单纯,并且对自身的吸引力也毫无自知。 当初对方还认为他们只会是朋友和家人,这怎么可能呢?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以后不许再把我推开。”太宰治为了防止他反悔,立即说道。 神宫寺奏闻言垂下眼睫,面露迟疑,沉声道:“但我不一定能给你回应,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之前面对他人传达的好感,他只会感到排斥,认为像他这样自私的人不配得到爱。 在被爱意簇拥后,他慢慢转变了想法,觉得自己确实也有让人喜欢的地方,却还是不知如何应对这些爱意。 如果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再多的爱也是会消磨殆尽的吧。 太宰治看出少年面上的动摇,忽然和对方产生了共鸣,弯起嘴角心想:他们果然是极其相似的一类人。 但这一次,换他主动迈出这一步了。 他尚且记得神宫寺奏昨夜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的表情,而对方最后又背过身去,就是为了掩饰他悲伤的事实。 奏的潜意识里一定也是不愿意的,太宰治心想。 “没关系,奏只要接受就好,不需要刻意回应我。” 神宫寺奏依旧垂着眼,感受到青年的不断靠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既然对方不要求他给予回应,那无论他怎么拒绝,对方都不会轻易罢休了。 那他也就勉强接受好了…… 就当打发时间,看看对方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乐趣。 太宰治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许,随即将对方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拥住对方,欣喜地抱着对方左右摇晃起身子来。 “很高兴能认识你,奏。” 少年的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身体却随着他微微摇晃的动作倏地颤抖了一下,落在他耳边的呼吸也急促了一瞬。 太宰治以为对方身上哪里受了伤,刚才的动作碰到了伤口,怔愣了片刻连忙放开少年,垂眸拉过对方的手仔细察看。 “奏,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神宫寺奏蜷起手指想要收回,撇开视线否认道:“没有,我没事。” 太宰治却捕捉到他脸颊的耳尖浮现的薄红,心下一动,视线缓缓移向他的上身。 “我要亲眼确认一下,否则不能放心。” “不行……”神宫寺奏确实“伤”到了,就是不知道对方看了之后还能不能放心,但他一定会没脸见人。 被人玩弄成这副样子,任何男人都不可能会让别人看见…… 太宰治没有急着要求他,只是面露哀伤,声音都染上了低沉的愁绪,“奏……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不让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能保护你呢?还是说你觉得我无能,没有办法保护你吗?” “不是……”神宫寺奏心说他可没这么想过,虽然太宰治就这么对上两面宿傩并没有胜算,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保护。 可如果保护也是对方表达爱意的方式的话,他是否应该选择接受呢? 一个人在囹圄中挣扎着长大,神宫寺奏并不习惯被人保护的感受。 太宰治细细观察着少年的神情变化,忽而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带着苦涩的意味。 “那你告诉我,你伤到哪里了?好不好?” 神宫寺奏极少见到太宰治笑得这么苦涩,看上去比之前他故意生气向他道歉时还要低落,虽然现在室内不会有雨水落下来,但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 即便他嘴上说对太宰治完全没有感情了,但还是不由产生恻隐之心。 接收到太宰治的视线,神宫寺奏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睫毛如蝶翼一般扑闪,面上的绯色如红霞般瑰丽。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让人的目光不禁被他吸引了去,不太自然地抬手指了一下胸口,很快就放下去,压低声音道:“是,是这里……” 说完,那绯色直接从脖颈蔓延上去,看上去多了几分窘迫。 太宰治的目光锁定了他的胸口,结合少年如此窘迫的反应便大致猜出对方是怎么个伤法,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亲眼确认一下。 “给我看一下吧,我只是关心奏的伤情,你不用紧张。”他紧紧握着对方的一只手,和过去一样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神宫寺奏思绪更乱了,他不确定自己这种伤势被对方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也没有系统可以询问,便兀自思索起来。 男人之间互相看到身体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过去也和太宰治一起坐在浴缸里坦诚相待过,甚至最后还换上了羞耻的女仆装…… 这么一想,好像看个胸口也不是什么事了。 但他还是说不出口,毕竟他都不记得昨晚宿傩都和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若是太宰治问起来,他根本无从回答。 还是算了吧…… 一点点小伤而已…… “奏?”太宰治没等到回应,但也看出他眼中的顾虑,便唤了对方一声,随即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根发绳。 神宫寺奏认出来这是他绑头发用的那根,见状才意识到原来是在太宰治那里弄丢的。 不过对方现在把发绳拿出来做什么? 是要给他扎头发吗? 太宰治一手捏着发绳,另一只手趁少年没反应过来将对方的两只手腕抓在一起,然后用发绳捆住,一整套动作不带一丝停顿,等到神宫寺奏开始挣扎的时候已经被牢牢绑住了手腕。 “太宰……”神宫寺奏两只细瘦的手腕依然被对方抓在手里,稍稍举了起来,见对方另只手伸向了衣服下摆,心里一紧。 “没关系的,我只是看一看而已。”太宰治抿唇笑着对他说道,捏住衣服下摆一把撩了起来。 “嗯……”神宫寺奏的身体骤然接触冷空气不由颤了颤,对方撩动衣服布料的动作也堪堪擦过贴着创口贴的地方,引起一阵短促的战栗。 太宰治看到少年上半身真实的状况后霎时间愣住,视线直直落在上面,喉咙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对方会在上面贴创口贴,这让那些已经变淡的痕迹多了某种意味,虽然对方可能没有那种想法,但这样清艳与靡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更让人想要把他直接拆吃入腹,以免对方再被人这样吃豆腐。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太宰治干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眸中神色显得不那么直勾勾,想到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这样对待少年,眉心不免蹙起。 神宫寺奏看到青年沉下来的面容,不知道对方眼里翻涌的情绪是针对他还是做出这事的人,偏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低声道:“不记得了……” 太宰治的目光追随着他别过去的脸庞,眉心蹙得更紧,“是谁?那个白头发的?” “不是。”神宫寺奏被冷空气刺激得瑟缩了一下,掩在手臂与发丝下的面颊漫上糜艳的薄红,叫人想要捏着他的下巴,好好欣赏一番此时的神色。 “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太宰治的嗓音愈发低哑,抓着少年手腕移向另一边,不让对方继续躲藏。 “……”神宫寺奏拧眉瞥他一眼,眼尾上挑的凤眸中满是抗拒与不悦。 太宰治按着衣服的手指下移了些,滑过一片富有弹性的柔软,“奏,告诉我。” 神宫寺奏心说就算告诉了他,也不是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宫寺奏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响了三秒,太宰治才空出一只手探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才递给少年看。 “接吗?”他问。 神宫寺奏看到五条悟这几个字,不由为昨晚的事感到一阵心虚,难道说还是在甚尔面前暴露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但还是点了点头,想要自己拿过来接听,但碍于手腕上的束缚,最后还是太宰治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他耳边才得以接听。 刚一接通,对面的青年就扬声说道:“奏,你今天好像没去学校,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今天公司有事,所以请了假。”神宫寺奏听到对方一上来就关心自己,心里一暖,但为了不让对方无故担心,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帮他拿着手机的太宰治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也没说什么,鸢眸却又晦暗了几分。 五条悟在电话里笑着沉吟片刻,语气轻松地说出让人虎躯一震的话语。 “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两面宿傩?” “……” “是不是还喝了酒?” 面对五条悟一连串的问题,神宫寺奏嘴唇抿紧,呼吸都屏住,只想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是谁透露的? 听上去应该是回到高专的宿傩说的…… 五条悟还在继续:“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神宫寺奏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说话,不去看面前的太宰治,声音多了几分艰涩,“是他告诉你的吗?” “差不多,也有我自己问出来的。”对面放轻了声音,又道,“别怕,我已经帮你出气了。” 五条悟磁性的嗓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不知是不是错觉,神宫寺奏竟听出了一丝温柔。 他正要说话,胸口忽然被太宰治按了一下,令他声音不由一抖,溢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奏,你怎么了?”五条悟捕捉到这声异样的吐息,连忙问道。 “我没事……”神宫寺奏掀起眼皮瞪了一眼太宰治,无声地警告着对方。 五条悟不知有没有信,很快回道:“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忙完?下午可以见一面吗?我来看看你……” 神宫寺奏刚想编一个由拒绝对方,手机就被太宰治拿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扬起微笑对电话里的人说道: “好啊,我和奏在公司等你,最好把那个两面宿傩也带上,不见不散。” 青年说完,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 第109章 融合世界 谁跟你是一家人 五条悟那边, 电话那头忽然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眉头跳了跳。 他听清了对方的每一个字,也辨别出这声音和昨天在酒店电梯里的那个男人一致, 一些可疑的地方便串联起来。 那人的目标就是奏, 并且已经找到了奏,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在对奏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五条悟放下手机,扭头面向两面宿傩逃跑的方位, 撇撇嘴说道: “呀咧呀咧,竟然被他给跑掉了……” 他倒是没想到两面宿傩还有一个助手, 在外面蛰伏了这么久, 而且还把奏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两面宿傩昨晚一整夜都在外面, 他本以为对方和以前一样没事瞎溜达, 结果竟然溜达到奏家里去了。 对方一上来就质问他是不是带奏去喝酒了, 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和奏关系多亲密似的。 五条悟为了问出更多信息, 直接和两面宿傩交起手来。 虽然对方不是他的对手,但经过凤凰血与火焰的淬炼, 宿傩的肉身愈发坚实,不刻意使用反转术式也能慢慢自行愈合,皮糙肉厚,最后还是体力耗尽才分出胜负的。 就刚才打电话的功夫, 两面宿傩还是以最后残存的体力溜走了……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都对奏虎视眈眈, 五条悟不敢再耽搁,立即前往神宫寺奏的公司地址。 与此同时, 太宰治擅作主张引来五条悟并挂断电话后, 神宫寺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太宰,你要做什么?”银发少年看向青年的目光也褪去了温度。 太宰治见状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把手机放回去,握着少年的双手说道:“我就是想和他聊聊昨晚的事,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又不肯告诉我是谁,我只好问知情的人了……” 神宫寺奏心里仍不是滋味,这样一来,他可能要面对双方的追问,想想就头疼。 原以为太宰治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奏,这个人又是谁?你不想见他吗?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太宰治知道神宫寺奏嘴硬心软,见他脸色仍不好看,连忙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神宫寺奏看他说得真诚,神色又变得像可怜巴巴的小狗,也就收敛了释放的冷气,撇开视线开始挣脱束缚手腕的发带。 “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有关自己的事一再脱离掌控,神宫寺奏的整根神经都在警惕地跳动,告诉自己要远离这些不稳定因素。 “好的好的,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太宰治连连点头答应,看到少年毫不犹豫地扭动手腕想要强行挣脱,又道,“我给你解开,你不要弄伤自己。” 然而在少年用力挣脱了几下后,发绳的结变得更紧,他还没拆开,少年就自己从发绳中抽出了一只手,手腕也被磨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神宫寺奏满不在乎地把松开的发绳摘下来放在茶几上,随后低头起身上的衣服,同时考虑着要不要在五条悟过来之前离开公司。 他还没考虑出结果来,手机就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 对方已经到公司门口了。 “……”神宫寺奏捏着手机停顿半晌,还是联系了相关人员把五条悟带上来。 放下手机后,他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情形,还没缓解的胀痛又漫上额角。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神情,起身走到对方背后为其按摩着太阳穴的位置。 不出三分钟,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被人带过来的五条悟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五条悟一走进来,就看到太宰治给神宫寺奏按摩的画面,他走到少年面前,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对方的情况。 “奏,你现在怎么样?只是头疼,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吧?” 神宫寺奏抬手制止了太宰治,声音淡淡道:“我没事了。” 只是那酒的后劲太大,还有饱受摧残的胸口让他力不从心而已…… 五条悟闻言没有再问什么,弯腰捏着神宫寺奏的脸左右查看,又拿起对方的手仔细端详,即便双眼被黑眼罩遮挡,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神宫寺奏手腕的红痕上。 “这是怎么弄的?”五条悟的拇指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摩挲,微微抬起头看向少年。 “只是被发绳磨了一下……”神宫寺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指缩起来想要抽回手。 五条悟能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发绳,两端系着绳结,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根发绳曾与少年的手腕发生过什么故事。 他若有所思一般沉吟了一声,随即才像是注意到另一个在场的青年一般直起身子看向对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对方不仅故意留下挂坠,还成功接近了奏,当时奏收起那个挂坠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他们两个* 人可能存在着什么联系。 昨晚奏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喝酒,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是你干的吧?变态跟踪狂先生……”五条悟脸上笑容依旧,却不似面对少年时那般具有温度。 太宰治遭到五条悟充满敌意的质问也面不改色,双手撑在少年背后的沙发上,弯眸笑得轻松淡然,歪头道:“只是对不坦诚的小朋友的一点点措施而已,不过我没有想要伤到奏的意思哦,是奏自己强行挣脱了才变成这样子的。” 他说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像是在为此感到苦恼,显得他和奏的关系十分亲近一样。 五条悟和太宰治互相回以微笑,气氛却异常凝滞,空气里暗流涌动。 片刻后,白发青年突然道:“话说你是谁啊?和我们奏很熟吗?” 他在我们奏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与之划清界限。 “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太宰治,是奏最亲密的家人,现在正在追求他。”太宰治十分自然地向五条悟介绍着自己,笑意和善地向对方伸出右手,“请多多指教。” 没等对方回应,他又继续说道:“五条悟,你也是奏的朋友之一……对吧?” 太宰治称自己是奏的家人,而五条悟是朋友之一,两者的亲近程度可想而知,他也在明晃晃地里宣示着对神宫寺奏的占有欲。 “朋友?不对哦。说来也巧,我也是奏最亲密的家人呢。”五条悟面对青年伸来的手并没有动作,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奏的?我和奏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你这号家人呢。” 就算是奏现在这个身份所认识的人,也不该对奏有着这种感情吧? 毕竟奏这个身份在五岁之后就一直在欧洲生活,真的会有人对这么小的孩子产生占有欲望吗? 果然是变态啊…… 太宰治大致摸清了五条悟对奏的态度,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维持着笑意说道:“确实很巧,我也是和奏一起长大的,准确来说,是奏陪伴着我长大,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 九年前……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时间刚好和奏离开的十年时间对得上,也就是说奏在离开他们后不久,就换了新身份来到太宰治身边了吗? 所以奏当时的离开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低头看向始终保持沉默的少年,心里一时有很多问题想让对方解答,但最后只汇聚成一个字。 “奏?” 神宫寺奏并不是很想掺和他们的对话,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同时存在这些任务中遇见的人,做任务的事怕是要一个一个向他们解释,问题也是没完没了。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来这里过养老生活的来着…… “太宰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一个世界的事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偶然遇到了你们。” 神宫寺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觉得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确实来到过不同的世界,或许都能明白过来些什么吧。 五条悟闻言再次陷入了思索,嘴里低声念着少年提到的字眼,“上一个世界……” 所以说奏是有穿梭不同世界的能力吗? 既然是不同的世界,此时又意外相遇,是不是说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和太宰治的世界发生了融合? 那么奏在这个世界还会以各种原因突然离开吗?奏为什么会来到这些不同的世界? 少年的一句话又让他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不知从哪问起才好。 神宫寺奏默默在心里叹气,微抬着下巴说道:“简而言之,我就是在你们各自的世界扮演固定的角色,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离开了而已,一切结束后,我给自己挑选了现在这个世界生活。” 已经了解到这些信息的太宰治神色不变,平静地垂眸看着银发少年。 乍一接收到意料之外的信息,五条悟也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同时也捕捉到对方并没有表述清楚的地方,出声问道:“这个‘一切’指的是……?” 神宫寺奏就知道没办法敷衍过去,停顿半晌后回答:“就是接近你,得到你的好感。” 虽然他当时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一点也不积极,甚至处处都在和对方唱反调,但还是碍于眼盲的状态留在了对方身边。 不知道五条悟在知道自己接近对方以获得好感度为任务的事后,会不会感到不适。 得知了这些后,对方心目中的神宫寺奏的形象恐怕会完全崩塌吧。 五条悟果然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到他微微抬眉的动作,以及张着嘴愣住一般的神情。 “这是真的吗?” “嗯。”神宫寺奏淡声回应,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对方的质问,撇开的视线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不多时,五条悟的声音传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奏也太不努力了吧,你那完全就是在敷衍了事啊。” 五条悟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强行把对方从禁闭室里带出来的。 当时不论他问什么,奏都缄口不言,叛逆得很,完全不像是想要接近他的样子。 “……”神宫寺奏总不能说他当时被宿傩一帮人搞得有心阴影了,想让五条悟讨厌自己,才那么目中无人的。 他垂眸小声嘀咕道:“又不是非要达成这个目标……” 五条悟听到他这句话后便彻底明白了,对方虽然有着这样的目标,但并没有实施的想法,只是阴差阳错和他相遇,又在他的强行捆绑下完成了这一任务…… 也正是因为奏的心思不在任务上面,才会在信介出意外后规划那么多事,他把信介和大家都当做很重要的人才会这么做。 那样的奏让人既无奈,又舍不得狠心对待。 虽说是扮演,但那些果然还是奏本人的特质吧? 也对,只要是奏,他无论如何都会被对方吸引。 如果对方能主动出击的话,他怕是会沦陷得更早。 不论怎么想,五条悟都觉得自己和奏的缘分是注定的结果,干脆把威胁他们关系的太宰治撇到一边,直接坐在了少年身边,搂过对方的肩膀用脑袋蹭着对方。 “原来是这样么?我就说这小孩怎么那么不可爱,原来是故意的呀~” 神宫寺奏好久没有这样被五条悟抱着蹭了,顿时感觉到熟悉的窒息感,心底却漫上暖意。 他虽然提到了扮演,但对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或许在对方眼里也是一样,他们都是同样的存在。 太宰治见状立刻从沙发后绕到另一侧,也贴着神宫寺奏坐下,目光紧紧黏在五条悟揽着少年的胳膊,随即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幽幽道: “喂喂,你在高兴什么啊?这听起来完全是你在倒追奏吧。我就不一样了,是奏主动接近我,一直保护我的哦。” “诶?我刚才怎么听到你说……你正在追求奏呢?”五条悟下巴直接抵在对方发顶,把少年抱得更紧,“有什么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都是站在差不多的位置,谁也不比谁清高。 神宫寺奏生怕他动作一激动碰到自己的胸口,默默把手挡在对方胳膊下面,随时保护自己脆弱的胸脯。 太宰治直接与少年十指交握,不甘示弱道:“当然不一样,至少奏对我付出的感情比你深多了,我和他是彼此的唯一哦!” “你说对吧?奏。”他说完,又唤了少年一声,“你刚才还说过,我是你唯一一个主动付出行动的人。” 五条悟一听,立刻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像是在问为什么他可以有这种待遇。 “……”瞬间成为视线焦点的神宫寺奏陷入了沉默。 你们吵你们的,不要把他也拉进来。 少年没有反驳,就算不回应也是等于默认了太宰治的话,这让他在和五条悟的对比中赢得头筹,一时间挺起了腰板,握着少年的手更有底气。 五条悟看着鸢眸青年神气的样子在心里咋舌,揽在少年肩上的手移向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看着自己。 “奏,我觉得我们需要单独谈谈。”他终于被太宰治挑起了胜负欲,想要问少年对方是否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但这些问题并不适合在太宰治面前问。 太宰治是否也触碰过奏,是否也尝过奏唇畔的味道,是否也在奏身上留下印记? 光是想到这些问题,五条悟心里就翻涌起滔天波涛,但他压制得很好,只是捏着少年的下巴缓缓摩挲。 “单独谈……你想要对奏做什么?”太宰治赢得一筹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这一时的胜利而松懈,况且他让五条悟过来,不光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对奏的态度。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沉下来道:“我问你,那个叫两面宿傩的人是怎么回事?他昨晚在奏的家里……” 五条悟知道些事情细节,也准备问神宫寺奏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和太宰治一起谈论这件事。 “不好意思呢,我不想和外人谈论这件事,能麻烦你松开奏的手吗?我要带他回去了。” 对于五条悟的拒绝,太宰治却笑脸相待,语气熟稔好似失散多年再次重逢的亲人,“哎呀,大家都是奏的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是不能一起说的?你现在告诉我,以后还能帮忙看顾着点不是吗?” 什么家人?什么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 五条悟面向鸢眸青年,虽然看不到他眼中神色,但也能感觉到他对青年的打量与审视。 大概最终的评估结果并不尽人意,他作出一副无奈神色,“太宰君,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毕竟除了我没有人能对付两面宿傩。” 莫名被人小看了的太宰治眨了眨眼,从五条悟戴着黑眼罩也能视物这一点分析出对方具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大概与异能类似,而且这个两面宿傩也是如此。 如果是他的异能力不能影响的能力,确实会很麻烦。 但他又不是一个人,打不过那人,他还不会搬救兵吗? 思及此,太宰治继续将少年的手拉进怀里,贴在心口,“这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的是帮手,绝对能保证自己与奏的安全。” “求人不如求己,恕我不能相信你。”五条悟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接受情敌的请求? 神宫寺奏靠在五条悟的胸膛许久没有说话,身心都变得疲惫,他既不想和五条悟单独谈,又不愿坐在这里听他们来回拉扯。 在二人还要继续掰扯的时候,他忽然抽回了被太宰治握着的手,拉开了五条悟勾着他脖颈的胳膊。 他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二人的注意,两道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都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联系司机,嘴上淡淡道:“我还是回学校好了。” 学校的小妹妹可爱多了,嘴又甜,不会擅自让他做不愿意的事。 “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吗?”太宰治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是感觉到有些发热。 今天上午他的出现恰好给了奏脱离那个白发少年的时机,以至于没法让对方好好休息。 说起来这也是他导致的情况,太宰治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对方,“要不我陪你回去吧,你这样还是得吃点药休息一下才行。” “不用。”神宫寺奏已经发完消息,收起手机准备起身,“在学校也能休息。” “那我也一起去吧……之前和两面宿傩交手,不小心让他跑掉了。”五条悟一拍大腿跟着一同站起来,毫不隐瞒自己的失误,“所以我不能放任奏一个人在外面。” 果然还是把两面宿傩再做成手指吧,这样就少了个不确定因素了。 神宫寺奏习惯性地要拒绝,但一听到宿傩跑掉了的消息又犹豫起来。 他貌似并没有别的选择…… “那好吧,你和我一起去,但是不能影响我。”神宫寺奏看向五条悟,神色淡淡道。 五条悟立刻露出深深的笑容,当着太宰治的面嘚瑟起来,“好哦,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凝住。 第110章 融合世界 不要看…… “那我也要一起去!” 看着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二人, 太宰治连忙追了上去,那眼神和语气都像是在指责他们一起去却不带上自己的不厚道一般。 神宫寺奏被他抓住了手腕,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跟来做什么?” 他是去学校打发时间, 五条悟是为了防止两面宿傩突然找上来, 太宰治又是想做什么? 就为了粘着他? 太宰治警惕地看了五条悟一样,直言道:“我不放心你和他单独相处, 你也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情吧?以防他私下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所以我有义务守在你身边。” “他答应过不会影响到我。”神宫寺奏一想到如果太宰治也一起跟来, 估计会和五条悟叽叽喳喳吵一路。 然而他确实不太想单独面对五条悟, 就算对方不做什么, 面对一些问题他也会无所适从。 五条悟点头附和, 面上的微笑看上去十分可信又可靠。 太宰治果断摇摇头反对少年的话, 晃了晃对方的手引回注意,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就太天真了,男人可是会为了接近喜欢的人不择手段、满口谎言的生物, 等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晚了!” “……”神宫寺奏迟疑地看向太宰治,红眸中带着疑惑与审视,“那你……也是一样吧?” 见太宰治为了跟他们一起去,连自己都不放过, 神宫寺奏不由感慨确实如对方所说。 “你这完全是以己度人了吧?我可不会私下对奏做出什么事来。”五条悟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 正色道,“我都是光明正大地做。” 他这两句话的急转弯让神宫寺奏心里咯噔一下, 忽然觉得让太宰治跟过来也好, 至少能让对方牵制住五条悟。 太宰治一听五条悟直气壮的流氓发言,立刻握紧了神宫寺奏的手,趁机用眼神控诉着对方。 神宫寺奏看了眼太宰治, 青年的眼神太过惹人注目,想忽略掉都不行,因为太像被雨淋湿而委屈巴巴的小狗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心软。 但他并没有心软,毕竟对方之前还擅自绑住他的手,甚至在电话里把五条悟引了过来。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让对方来对付五条悟了。 “那你也来吧,但也不能影响我。”神宫寺奏说完,将手从太宰治手里抽回,也不管五条悟会是什么表情,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两个青年无声地对视一眼,并无剑拔弩张之势,唯有暗流静静涌动。 太宰治对五条悟得逞地眨了眨眼,欣喜神色溢于言表,后者向他仰起了下巴,笑意悠然,仿佛完全不在意对方的介入。 他们之间的视线一触即分,一前一后跟在了银发少年身后。 当那两道视线错开后,却在半空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隐隐弥漫开硝烟味,但都被他们果断沉稳的步伐甩在身后,无人察觉。 三人坐上车后,神宫寺奏先回到家里换上学校制服,时间临近饭点,但他却没什么精力给自己做食物,于是便点了外送餐应付掉这顿饭。 他也给五条悟和太宰治订了午饭,二人对吃什么都没有太多讲究,主要对神宫寺奏的生活状态多留了个心眼。 少年现在是坐拥亿万家产的富豪,却独自居住,没有小秘这样的助手就算了,也没有任何清洁家政照顾对方生活起居,生活质量自然也就降了下去,健康更是得不到保障。 这样看来,少年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悉心照料。 太宰治、五条悟:没错,就是我。 两个青年安静地吃着午饭,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出门前,神宫寺奏找出一根新的发绳,自己对着镜子梳头发并低低地束在了脑后,确认自己整体形象整洁得体后才离开。 去学校的路上,五条悟和太宰治各自坐在他身旁两侧,意外都很安分,最多身子和他贴得有些紧,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与交流。 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心想自己让两个人都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不乱说话不乱搞事的两个人才是最好的,希望继续保持下去。 进入学校后,鉴于神宫寺奏十分尊贵的身份,五条悟和太宰治二人都顺利进入。 虽然到了学校,但神宫寺奏不是来学习的。 下午太阳正好,校园里风景也十分秀丽,很适合坐在室外晒晒太阳,喝些茶品。 距离男公关部的活动开始还有段时间,神宫寺奏便坐在一处花园中的秋千上,仰起头闭上眼稍作休憩。 春日阳光和煦温暖,暖洋洋地透过树叶罅隙洒在少年恬静美好的面容,秋千上缠绕的深绿藤蔓开出粉嫩的花朵,对着少年微微摇晃,仿佛都在少年耳边倾诉着欢喜。 不远处,白发青年和黑发青年分别坐在花园小径的长椅上,托着下巴将这过于美好的画面收进眼里,心底一片柔软,很想一直这样看着少年,陪对方度过静谧的时光。 如果这里没有另一个人就更好了…… 但他们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等到男公关部正式开始活动的时候,地点就选在室外的另一处樱花园。 神宫寺奏和两个少女坐在其中一棵樱花树下喝茶聊天,少女欢笑声不断,神宫寺奏也十分温和,气氛十分和谐。 然而在樱花园的围栏外,五条悟和太宰治都紧紧盯着相谈甚欢的少年少女们,心中的酸水不断往外冒。 “神宫寺学长,听说你早上请了假,是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好一点?” 少女有着可靠的消息来源和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发现神宫寺奏的一些异常。 对方的皮肤在日光下白的透明,嘴唇也比之前更为鲜红,不像是平常的状态。 而少年脸上、眼角和耳廓都泛着淡淡薄红,剔透得像是精雕细琢的人偶,精致但也脆弱,让人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弄碎了对方。 “是有些,不过现在好很多了。”神宫寺奏眉眼舒展开,笑意浅淡,既疏离又让人想要靠近,“因为想见到你们,所以还是过来了。” 他是真的喜欢这种舒适的氛围,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在座的少女闻言纷纷心花怒放,捂着微红的面颊羞怯地笑了起来,头顶都飘出了粉红泡泡。 外面的太宰治和五条悟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表面维持着平静,实则心里发出了哀怨的叫声。 好温柔好会攻心……为什么奏现在对他们就那么冷淡! 尤其是太宰治,体会过让人沉溺的温柔之后,现在格外怀念那样的奏。 樱花树下的对话还在继续,另一个少女自己做了甜点让神宫寺奏品尝,后者很给面子尝了一口,并给出了虽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味道还不错的评价。 少女见少年尝过自己做的甜点已经心满意足,闻言又好奇地问:“那神宫寺学长都喜欢吃什么?” 神宫寺奏兀自思索起来,在经历了末世之后,他基本上就是基地里有什么吃什么,那段时间跨越太久,他的口味和喜好都淡忘了。 再往前追溯的话,他记得自己是喜欢吃鱼的,不过他并不喜欢挑鱼刺。 这么一想,他真是一个相当矛盾麻烦的人啊……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如实告诉了她们自己喜欢吃鱼的信息。 少女们纷纷记了下来。 围栏外面的两个青年也记在小本本上,他们一个没有涉及过神宫寺奏的口味喜好,另一个根本就没见对方吃过东西,这可是能够获得好感占据先机的关键信息。 但有个问题,他们自己都不会做饭,到最后可能还是饭点更能抓住奏的胃。 正当两个青年各自考虑着这些事的时候,就听一个少女问道:“最近烦心事很多,心情一直很低落,但是看到神宫寺学长就很开心……” 那少女说得情绪真挚,再抬起眼时,其中闪烁着希冀,“学长,我可不可以和你拥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神宫寺奏现在是男公关部的一员,自然是要和这些少女谈天说地,为她们排忧解难,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于是他很快就答应了。 外面的太宰治和五条悟看着出于花季的少年少女相拥的一幕,释放出来的酸气如有实质般笼罩在他们周围,几乎都要弥漫进樱花园中。 还好他们所在的位置较为隐蔽,不会被人看到两个奇怪的青年抓着围栏,死死盯着某处暗自磨牙的诡异画面。 时间临近傍晚,男公关部的活动便迎来尾声,在少女们相继离开后,少年们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负责策划活动的凤镜夜告诉神宫寺奏,他们决定一起去海边玩,并询问他是否有档期。 神宫寺奏很多事务都可以通过线上会议处,平时没那么忙,索性应了下来。 不过去海边的话……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和惠一行人去海边玩,唯独忘了叫上家入硝子让对方惦记了良久一事。 走出樱花园,没有漏掉所有对话的五条悟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要去海边啊……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硝子之前怨念可重了,你这次回来可以一定要叫上她。” “这次是我们部内活动,你们也一起来做什么?”神宫寺奏没明说,但摆明就是嫌他麻烦聒噪。 “我已经和副部长通过气了,他说可以一起去哦。”五条悟说道。 “你什么时候……” 面对少年的疑问,五条悟向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神宫寺奏彻底不说话了,他早该想到才对,如果五条悟没有联络到凤镜夜,之前的体检也就没可能那样明目张胆地混进来。 这边五条悟在愉快地畅想自己和奏在海边的快乐时光,另一边太宰治神色黯淡地挂断了第五通搭档催他回去加班的电话。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神宫寺奏感受到太宰治散发出来的怨念,心里无奈,对他说道:“你还是回去吧,不可以懈怠工作。” “对啊,你要知道,奏最讨厌偷懒不干活的人了。”五条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太宰治神色恹恹地抿着嘴,捏着神宫寺奏的手腕轻轻晃动,带着讨好的意味。 “奏,如果我去上班,那你会喜欢我一点吗?” 面对青年小心翼翼又像是在撒娇的行为,神宫寺奏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抬手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 “嗯,我喜欢勤奋工作的人。” 身为一个工作狂兼资本家,神宫寺奏就喜欢踏实干活的员工,试问哪个老板会不喜欢呢? 太宰治弯下腰方便少年摸到自己的头,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好,那我都听你的。” 这样一来奏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和五条悟比起来还要多一点。 神宫寺奏回到住处后,就让司机另外送太宰治回横滨。 临走前,太宰治还是有些不放心神宫寺奏和五条悟单独待在房子里,说自己明天还会过来检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五条悟笑而不语,朝他挥手道别,赶紧连人带车都送走了。 太宰治离开后,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神宫寺奏还没有什么想法,五条悟就对他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有人会过来给我们做饭的。” 神宫寺奏正好奇这个人是谁,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他看了五条悟一眼,一边在心中猜测着门外的人会是谁,一边向玄关走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身穿黑色制服的清俊青年,梳着半丸子头,配戴着黑色耳扩,气质稍冷,却在看到开门的少年后露出温和笑意。 “奏。”青年唤了他一声。 “夏油……”神宫寺奏退开些让青年进来,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拎着的袋子上,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食材。 果然是夏油么…… 对方是除了禅院甚尔外最会做饭的人了,而五条悟也只会叫夏油杰过来。 “哟,动作有点慢了啊,杰,这都几点了?”五条悟走到神宫寺奏身后,伸手点了点并没有戴手表的腕部。 夏油杰换好拖鞋走进来,无奈道:“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在上课呢,还让我买食材带过来,时间当然不够。” 说完,他抬起右手对神宫寺奏说道:“悟这家伙说你喜欢吃鱼,我特地买了一条,给你做烤鱼吃。” “好……”一听到烤鱼,神宫寺奏不禁想到自己过去给太宰治做的那两条,他当时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了。 不过…… 神宫寺奏看向五条悟,原来他都听到了,还记下来了,虽然最后付诸行动的是夏油杰。 接收到少年的视线,五条悟对他狡黠地笑了笑,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往客厅走去,想要在夏油杰做饭的这段时间里和少年多聊聊天。 然而神宫寺奏的脚步在半路忽然转变了方向,径直朝夏油杰所在的厨房走去。 夏油杰正将一些食材拿出来准备处,瞥见少年走了过来,狭长的紫眸便浮现柔和神色。 “奏去休息吧,让悟过来打下手就够了。”说着,夏油杰喊了一声五条悟,让他不要躲起来偷懒。 然而五条悟过来了,神宫寺奏也没离开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堆摆放好的食材,淡声道:“我想看你是怎么做的。” 夏油杰闻言眉眼更为柔和,“好,那我动作快点,这样奏就不会太累了。” “你大可以安心地做,我会抱着奏,不会让他累到的。”五条悟从后面环住少年的身体,双手穿过对方的腋下,作势就要把少年抱起来。 在看到一双手即将在自己胸口用力箍住,神宫寺奏心下一惊,立刻伸手抓住了五条悟的手,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五条悟面露奇怪,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视线捕捉到对方微红的耳尖,问道:“奏?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不用你抱。”神宫寺奏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后背和五条悟贴得更紧,让对方的手远离自己的胸口。 “好吧。”五条悟没有忽略掉他的小动作,依旧低头打量着少年的身体,心中猜测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碰到哪里,被他发现身体的异常。 而这一异常,也许和两面宿傩或是太宰治有关。 在这之后,五条悟都只是把手放在神宫寺奏肩膀上,需要他打下手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动动手。 神宫寺奏着重关注了夏油杰制作烤鱼的过程,看到对方洒下各种香料和酱料,先是在油锅里煎了一会儿,待鱼肉变成金黄酥脆的状态后才放入烤箱,调好时间和火候便可。 隔着烤箱,他都能闻到烤鱼的香气,胃口顿时被勾了出来,看向夏油杰的目光也亮了几分。 夏油杰见他这么关注制作烤鱼的过程,心想对方一定是很喜欢吃鱼才会这样,但过去对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口腹之欲,他们也就只知道对方并不挑食。 如今再度重逢,少年也更加轻松,也给了他们深入了解对方在生活方面的喜好的机会。 在等烤鱼的过程中,夏油杰做了两道家常料,期间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提到了禅院甚尔邀请他们去禅院家吃饭的事。 对方邀请了五条悟、夏油杰还有惠的同学,并且强调要带上奏,看来是完全等不住了。 五条悟对此满不在意,他要是想看那就给他看一眼吧,但肯定不会允许对方抢走奏。 神宫寺奏没有说话,他仍然不确定昨晚有没有被甚尔发现,但既然对方都邀请了,他也不好推辞。 毕竟过去还是一起生活的家人…… 在鱼烤好后一同端上了餐桌,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三个人分别落座,齐齐开动起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知道神宫寺奏喜欢吃鱼后,就让他多吃一点,虽然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还是能从对方夹鱼肉的频率看出来他对这份烤鱼的偏爱。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鱼几乎没有鱼刺,吃起来方便,而且夏油杰把调料和* 酱汁的量控制得很好,味道确实很好。 只不过他拖着发热的身体在外度过了一天,现在胃口不算很好,没法吃太多,所以基本只吃了米饭和鱼肉,再多的便吃不下了。 吃完饭,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收拾桌面,而状态不佳的神宫寺奏坐在沙发休息。 等到两个青年收拾完走回来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酝酿出了睡意。 夏油杰看出来他状况不太好,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感受到不正常的热度后瞥了五条悟一眼,像是在指责对方为什么要让身体不舒服的少年就这样待在外面。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五条悟对他无奈摊手,表示奏的性子不是能轻易说服的,而且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一不小心话题就偏了…… 神宫寺奏意识虽然有些迷糊,但并不影响行动,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夏油杰说道:“没事,我去喝点药就好了。” 夏油杰看他一步步走向楼梯,便跟了上去,五条悟也没停留,同样跟在了后面。 走进卧室,神宫寺奏找出医药箱,从里面翻找到一盒感冒药,是便于服用的胶囊。 他取出一粒胶囊,夏油杰见状就让五条悟去倒杯温水过来,后者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就跑下楼倒水去了。 不多时,五条悟就拿着一杯水走回来,递给少年的时候还揉了一把对方刚好低下去的脑袋。 神宫寺奏吞下胶囊后又慢慢把温水喝完,喝到最后更困了,眼睫半垂地坐在床边,看上去一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夏油杰估摸他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能自己洗澡了,况且还在发热,为避免着凉应该尽早睡觉才对。 他低声在少年耳边说道:“奏,困了就睡吧。” 五条悟也压低了声音,点头应和:“对,我们先帮你换一下睡衣。” 夏油杰听到这话抬头看向跑去衣橱翻找衣服的白发青年,总觉得对方这么积极,肯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但他并没有阻止。 穿睡衣肯定比穿衬衫制服睡更舒适…… 意识混沌的少年顿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五条悟想要做什么,一半的困意都没了,撑着虚软的身子站起来,想要伸手拿过五条悟翻找出来的睡衣。 “我自己能穿。” 五条悟没有把衣服递给他,按着少年的肩让他坐在床边,俯身弯起唇角笑道:“你身体不舒服,自己换衣服肯定很累,既然我和杰都在,就一定会照顾好你。” “不需要。”神宫寺奏仍是不愿意,他坚决不会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捏着睡衣一角想要拿过来,但完全抽不动。 对于少年的反对,五条悟只是抬头示意了一下夏油杰,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坐在少年身侧安抚般揽住了对方的肩。 “奏,很快就能换好,然后你早点睡觉,好不好?” “……”神宫寺奏被他揽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躲不过去了,垂下眼眸良久才开口,“那你们把灯关了……” 这话一出,夏油杰便确定了少年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五条悟反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抓住少年的双手向上一抬,偏头对夏油杰说:“杰,直接动手。” 神宫寺奏身体猛然一僵,攥紧手指试图挣脱,却根本撼动不了,一张冷玉似的脸直接憋住了急迫的绯红。 夏油杰在少年紧绷的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随即伸手一颗颗解开制服纽扣。 随着衣服一点点敞开,露出了一小片胸膛,神宫寺奏呼吸愈发急促,眼眶都泛着红,秀挺的眉蹙起,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和冷淡却尽数被瑰丽的薄红冲散。 “不行……夏油……不要看……” 少年的声音清冽好听,仔细听就会发现尾音带着颤意,像是被逼到绝路而染上了祈求的意味。 五条悟握着少年紧张地蜷起手指的手,低头在对方用力到泛白的指节上啄了一口,低声安慰道:“没事,别怕,乖。” 待纽扣完全解开,夏油杰缓缓拉开衬衫两边,才看到一直被布料遮挡着的情景。 两个青年顿时呼吸一滞。 神宫寺奏不再说话了,索性别过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面颊,白皙莹润的胸腹剧烈起伏着,也让那两个创口贴在二人的视野中微微起伏。 经过了一天,少年身上的红痕已经淡了很多,但在白皙到剔透的皮肤上仍是很显眼,创口贴遮盖的位置微微挺起,色泽比正常情况下还要艳一些。 半遮半掩,虽然本意是遮挡,但又好似在邀请。 五条悟低头看着那处,半晌后才想起来出声询问,却因为喉咙干涩发紧而不得不清了下嗓子。 “奏,你这个……咳……这个是谁干的?是两面宿傩还是那个叫太宰治的?” “……”神宫寺奏现在脸上红的发烫,抿紧嘴唇不愿说话,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见少年不肯回答,五条悟放下少年的手,转身去翻找医药箱。 夏油杰便从后面环住了对方的上半身,看着对方从胸膛一路泛红到耳根的模样,心跳越发沉重,情不自禁将唇贴在了对方微红的耳尖。 少年被他这样轻吻,睫毛不由颤了颤,手臂微微抬起,想要拽着衣服再次遮挡住胸口,却被夏油杰箍住,只能揪着对方的衣袖强装镇定。 五条悟找到了什么走回来,向少年展示手里的两片全新的创口贴,勾起嘴角说道: “既然都要换衣服了,这个自然也是要换新的,来吧,哥哥给你换创口贴……” 神宫寺奏在夏油杰的臂膀里缩得更紧,眼尾挑红的凤眸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震荡之下泛起圈圈涟漪。 “……不要。” 110-120 第111章 融合世界 你什么档次? 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白发青年, 神宫寺奏莫名觉得对方很可怕,一言不合就要对他做出这种难堪的事。 他背靠在夏油杰温热的胸膛里,虽然对方也和五条悟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但多少还是比五条悟要正常一些。 于是, 神宫寺奏索性准过头面向夏油杰, 面颊蹭过对方的唇畔,双手都紧扣着对方的手臂, 凤眸流转睨了一眼五条悟。 “我不要你来……你出去……” 五条悟见少年为了躲自己和夏油杰贴得更紧,想要问出真相的他反而成了坏人, 他不气也不恼, 一手捏住少年的下巴让对方直视自己, 另一只手摘掉黑眼罩, 露出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苍蓝眼眸。 “不行哦, 这是对你向我撒谎去喝酒的惩罚, 你这么不乖,就算是杰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五条悟手指摩挲着少年的下颌, 嘴角含笑,对夏油杰眨了眨眼,二人此时似乎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神宫寺奏没说话了,他确实说谎了, 那之后发生的事大半都是他自己引来的麻烦。 但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两杯鸡尾酒就能让他醉成那样, 甚至断片了…… 五条悟一句话就让少年无法反驳,只能眨着一双泛红的眼眸抿唇不语, 尽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夏油杰从少年刚才的举动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 当然想要让五条悟出去,然后自己彻底独占这样毫无防备地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用自己的方式问出对方隐瞒的事。 但现在还不行, 他们还是要通过一些少年不愿接受承认的方法,让对方记住撒谎并将自己引向被动的后果,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才行。 “奏,告诉我们吧。”夏油杰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握住了少年不安攥紧的双手,安抚地将蜷起的手指展开,裹在自己干燥温热的手掌里。 神宫寺奏还未说话,五条悟就收回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向下移动来到其中一个创口贴处,指端贴着边缘与皮肤的交界处,轻缓地扣起一角,捏在手里一点点撕开。 他故意放缓了动作,带着粘性的创口贴与皮肤相连,又互相拉扯着分离,贴了一天创口贴的位置慢慢泛起薄红痕迹。 “……”神宫寺奏仍然能感受到明显的刺激感,不知是那里太脆弱,还是两面宿傩下手太重,即便过去了一天也仍然有些红肿,稍一碰触就引起一阵战栗。 少年单薄却柔润的身子在这惩罚般的动作下不时颤抖着,上身试图挣扎,却被身后的青年困住。 到最后,神宫寺奏索性闭紧双眼,不去看自己暴露在外的不堪身体,胡乱颤抖的眼睫和涨红到耳根的薄红让他看上去窘迫极了。 五条悟终于把两个创口贴都揭了下来,却并没有急着给少年贴上新的创口贴,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在附近的皮肤上划过,像是在仔细检查着上面是否存在其余问题。 少年看上去单薄瘦削,窄腰更是一手就能掐住腰侧,但该有肉的地方并不干瘪,适量的肌肉和软肉在手指下呈现富有弹性的极佳手感,让人想要好好抚摸感受一番。 青年摸得不亦乐乎,神宫寺奏对此却苦不堪言,皱紧了眉头睁开眼,压抑着声音说道:“……摸够了没?” “真不可爱,叫我一声悟哥哥,然后把昨晚事情的经过都交代了就放过你。”五条悟稍稍露出不满神情,随后勾起嘴角拿出一个新的创口贴,慢慢将带有粘性那一面的膜撕掉。 神宫寺奏顿时无语,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执着于让他喊哥哥…… 这十年看上去变化很大,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你不说那我就继续咯……”五条悟捏着创口贴靠近,又在半空停顿,嘴里喃喃道,“原来的地方都红了呢,这次就换个角度好了。” 神宫寺奏屏住呼吸,看他拿着创口贴寻找着角度,但就是迟迟不贴上来,精神紧绷又随时会因为混沌的意识松懈,他也很快就动摇,想着直接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对方。 下一刻,微凉的创口贴猝不及防碰触到了最不堪重负的位置,力道也不轻不重,却让少年下意识向后退,试图避开对方的手。 只是身后的胸膛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的退路,在五条悟不急不缓地动作刺激下,少年的身体不住颤抖,纤长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 面对这样的少年,不只是直面这种冲击的五条悟备受煎熬,从后面拥住对方的夏油杰也是如此。 他们既为对少年做出这种事的人感到愤怒,又不免被无意中流露出惑人一面的少年勾起了心中的热火。 但他们必须忍耐克制,不能因此失去智伤害到少年。 五条悟贴好了一边,眼睫半垂将眸中晦暗遮挡在睫毛之下,幽幽道: “还是不说吗?唔……这个好像有点没贴好,那我撕下来重新贴好了……” 神宫寺奏刚从那种昏昏沉沉的恍惚感中回神,依稀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待对方的手指突然捏住了创口贴中段位置的时候,才在这突兀的刺激下彻底清醒。 “别……我说就是了……” 五条悟闻言便松开了手,静静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是宿傩……但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神宫寺奏闭上了眼,眉心并未舒展开,他自己对此都心存疑问。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去喝酒?”五条悟又拆开另一个创口贴,准备给少年贴上,“还记得是和谁一起喝的吗?” 看到青年拿着创口贴的样子,神宫寺奏就又瑟缩了一下,在对方动手之前开口道:“是太宰……” 五条悟点了点头,只要知道了是和太宰治一起喝酒,就能猜到少年去见对方的原因了。 现在的问题是少年很可能在当时就喝醉了,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酒吧,又是如何回到家和遇到两面宿傩的。 比起追问少年,去找另外的当事人质问会更有效。 既然少年现在坦白了这些信息,那他也就不再欺负对方了,动作利落地将创口贴放置在合适的位置,但这还是引起了少年的细微反应。 “好了,下次不许再骗我们了,宿傩的事我们会处好,不会让你再被欺负的。”五条悟说着伸出食指在少年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心说以后只有他才能欺负对方。 神宫寺奏的双手也被夏油杰放开,后者在他肩膀上安抚着,随后便听五条悟话锋一转,“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神宫寺奏抬眸瞥他,看到青年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哥哥二字,随即冷淡地移开视线,以沉默表达坚决的否定。 夏油杰适时开口:“悟,给奏换衣服吧。” 五条悟也不强求,毕竟过去他让对方喊自己一声五条哥,结果得到的只有一句五条嗝,现在也只能无奈地拿起睡衣,配合夏油杰一起给少年换上。 对于换上衣这件事,神宫寺奏还是很积极的,手臂穿进袖子里后立马将纽扣系上,挡住那处让他羞愤欲死的地方。 随后又在两个青年的前后夹击下换上裤子,他整个人都脱力一般软了下去。 神宫寺奏的脸上还有未散的红霞,神色却格外冷漠,在被放开后就摘掉发绳让头发披散下来,躺进被子里缩成一团,一个眼神都不愿留给两个串通一气的青年。 五条悟见少年始终不愿自己,也知道刚才的那些行为让对方心里很不舒服,现在怕是真的生气了。 他连忙蹲在床边轻声哄道:“奏,不要生气了,我们也是担心你呀,你一直不说我们也很着急嘛,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 “出去……”神宫寺奏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眼尾挑红的凤眸,冷冷睨了五条悟一眼,却根本没有实质杀伤力。 夏油杰也只是让奏好好休息,便笑眯眯地揪住五条悟的后衣领把人连拖带拽,一路走出了卧室,关门前还贴心地把灯也关了。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终于变得平静。 神宫寺奏抓紧被角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他决定这段时间都不要五条悟了…… 即使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但在昏沉和药效的作用下,还是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卧室外,两个青年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客厅坐下,互相讨论起这次的事情。 五条悟把奏在白天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夏油杰,后者知道后有一瞬的怔愣,很快就消化了这个信息。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清楚了,奏为什么能在六眼面前成功掩盖术式,又是如何在离开后再次回归。 少年背后的帮手就是让他达成某一目标的存在,是凌驾于他们世界的更高的存在…… 他们到这里也就暂且把这件事放下了,继而针对两面宿傩的动向做出决定。 “两面宿傩在有意识地躲避‘窗’的视线,要找到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的目标无疑只有奏一个,但不排除他声东击西的可能性……” 五条悟摸着下巴说道:“这样,我会定期巡视,你在奏身边安排好咒灵,两面宿傩的事必须尽早解决掉。” 夏油杰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程度,稍一蹙眉点头应下,心想两面宿傩拥有的自愈能力并不能被轻易铲除,除非对方自己放弃或是被封印起来。 像对方这么深的执念,放弃是基本不可能了,一般的结界术又无法长久困住对方。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 夏油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与五条悟对视一眼。 如果能将诅咒之王这一不稳定因素彻底封印起来的话,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另一处,横滨。 深夜,太宰治独自坐在过去和奏一起居住的卧室床上,床头摆着肥肥胖胖的螃蟹抱枕,屋里并没有开灯,唯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为房间蒙上一层薄纱似的光。 太宰治靠在床头,拿着一块扁扁的方屏和里面的人工智能对话。 他在对话框中输入道: “白夜,你说奏怎样才会喜欢我?” 将这段话发出去后,他也不期待一个设置好的人工智能可以给予自己相应的答复。 不出一秒,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文字。 [以心换心,真情自然能动人。] “……”太宰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是奏设置的人工智能,给出的回答也一定基于对方自身的角度。 以心换心么…… 太宰治心想都能得到这方面的回答,那人工智能是否设置有另一些关于奏的信息没有被他发现呢? 思及此,他垂眸继续在对话框中输入:“你知道奏为什么会穿梭这些世界吗?” 很快,白夜的答复便出现在屏幕上。 [抱歉,我暂时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太宰治沉默片刻,再次在屏幕上敲击起来。 “奏最初的世界是怎样的?” [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行么…… 看来奏并没把自己所有的事都编入到人工智能里。 太宰治放下方屏,转头望向窗外。 夜色下,海面也是黑沉沉的,银白月辉铺在上面,闪动着粼粼波光。 看来想要真正了解奏,只有一点点加深彼此的关系,直到能够永远留在对方身边的时候。 一想到和自己有着同样目的的白发青年,以及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大猩猩,太宰治觉得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 在同一时间点,某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内。 四周光线昏暗,唯有一处泻下一束亮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依稀可见隐匿于角落的身影。 那是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粉发男人,面部的黑色纹路在黑暗中看不清晰,一双猩红眼眸折射出诡谲的红芒,其中暗藏杀机与锐利锋芒。 男人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致命威胁与压迫性极强的气场,让嗅到对方气息的咒灵们都不敢轻易靠近。 这就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虽然对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漏瑚仍觉得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一时间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立于两面宿傩身侧的白发少年淡淡地瞥了漏瑚一眼,视线掠过对方身后跟来的一众咒灵。 这些咒灵里面有一部分是过去羂索拉拢的,都对撼动咒术界存在不小的野望。 然而十年前羂索在凤凰火中化成灰烬,如今更是有咒术最强五条悟存在,咒灵势力又继续潜伏了下去。 直到今日,两面宿傩自主从结界阵中离开,成为了咒术局追捕的对象。 它们知道,机会来了。 “宿傩大人……我们要怎么做?”漏瑚那只大眼睛中闪烁着期待,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话音一落,众咒灵的视线齐齐落在粉发男人身上。 两面宿傩心里很不屑和这些咒灵待在同一空间,但考虑到它们也是有用的工具,可以帮助他分散咒术局那些人的注意力,进而接近奏。 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个嚣张的男人。 “六眼……”两面宿傩回想起自己与对方陷入鏖战的经历,眉心便皱成一团,低哑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咬着这两个字眼。 因为凤凰血的淬炼,他的肉身强度得到进一步提升,比全盛时期还要强上几分,但仍是无法与对方拉开差距,甚至处在了劣势。 即便对方无法真正杀死他,耗尽他的体力,束缚住他的自由,那他便彻底输了。 漏瑚闻言也露出沉思神色,确实,如果它们要推翻咒术师站在咒术界顶端,最大的威胁就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了。 不过问题在于无下限术式与六眼结合的强大实力,与六眼死后还会出现新的六眼的轮回,他们要想达到目的,只能想办法永远困住对方。 是否存在这样一个东西呢? 在所有咒灵陷入沉思后,一直没说话的里梅出声了:“宿傩大人,有一个特级咒物可以封印六眼。” 两面宿傩经他一提,就想起来那个被保存在高专的咒物,嘴角缓缓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没错,那东西可以封印他,让他再也不能搅乱我的好事。” 漏瑚一听真的有办法可以解决六眼这个难题,眼睛倏地睁大,脸上浮现惊喜神色。 太好了!一旦六眼被封印,它们咒灵就可以取代人类的地位,建立起恢宏的咒灵盛世了…… 它又仔细琢磨了一下两面宿傩的话,以为对方还有更高远的追求,目光不由变得更为激动。 “宿傩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计划?我十分愿意效劳!” “啊?”两面宿傩不耐地抬起两双眼睛,声音冷冽,直接震慑住了在场所有咒灵。 他可不会让这个丑东西接近奏,以免脏了眼睛,“你什么档次?敢这么和我说话?” 漏瑚咕嘟咽下一口唾液,头顶的火山口紧张到冒火星子,只能低声道歉。 它的实力果然还是不够,连和诅咒之王一同商量未来计划的底气都没有…… 这一插曲很快就过去,两面宿傩一面听听着众咒灵讨论的声音,一面让里梅把计划安排下去。 寂静的夜里,诡计与杀机暗暗涌动…… 翌日早上。 神宫寺奏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今天不用去学校,他便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结果只看到了夏油杰。 他也没问五条悟去做什么了,见对方已经做好了早饭,道了声早便在餐桌前坐下。 夏油杰坐在边上,随口道:“悟今天有公务,所以换我来照看你。” 神宫寺奏才不关心五条悟,闻言看向夏油杰,“你在这里的话,高专的学生怎么办?” 他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工作。 “我在高专本来就是兼职上课,这次给他们安排了特训,暂时不需要我在场。”夏油杰觉得这次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先度过这段时间,等处好两面宿傩的事就可以回归正轨。 神宫寺奏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安静地吃着早餐。 夏油杰看着垂下眼睫慢慢咀嚼的少年,压下了心中的某个念头,直到吃完早饭都没再开口。 他将桌面清干净后,才找到神宫寺奏,将埋藏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奏,你对两面宿傩是什么看法?” 神宫寺奏闻言顿了片刻,神色淡淡道:“没什么看法,就是很麻烦。”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宿傩,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对方的执念。 夏油杰听出来少年对诅咒之王的无感,心里也安心了些,便把他和五条悟的打算告诉了对方。 “封印……”神宫寺奏垂眸低声喃喃,莫名感到无奈,“只有这个办法了么……” “他对你太过执着,这些执念不是轻易可以清除的。”夏油杰伸手揽过少年的肩膀,将这具单薄的身躯拥入怀中,低头在对方耳边说道,“不这么做的话,你很可能再次落入他手中……” “到那时,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种程度那么简单了。” 现在这种程度自然不言而喻,过去的宿傩确实很过分…… 神宫寺奏眼睫颤了颤,靠近青年的那只耳朵莫名发烫。 夏油杰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狭长的紫眸更为晦暗,嗓音微哑道:“奏,悟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缘由……” “……”神宫寺奏迟疑地将视线移向他,心中泛起不安的涟漪,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夏油会在意么? 会觉得当初自己产生好感的那个少年和他不尽相同吗? 半晌后,夏油杰的声音沉沉落下: “除了我们,你还在这样的任务中接触过哪些人?” 神宫寺奏蜷起了放在身侧的手指,还是如实告诉了对方,说来说去其实也就那几个,最麻烦的还是两面宿傩。 而第二麻烦的羂索也被他用同归于尽的方式除掉了,正因为那条命可以随意消耗,他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在离开前带走了羂索。 不过他看不懂夏油杰此时的神情,像是在压抑这什么,紫眸划过少见的晦涩情绪。 “夏油?” 神宫寺奏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刚出生询问,就被对方紧紧抓住了双手按倒在沙发上。 他还未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就见黑发青年欺身压了上来,对方肩上的发丝随之垂落。 “那……他们是不是也对你做过类似的事?”夏油杰轻易就能按住少年的手腕,稍一压制就能让对方完全起不来,对其做任何事自然也是毫无阻碍。 这样的话,除他之外的人也可以随意这样做。 “……”神宫寺奏沉默地望着他,没有直接回答,却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夏油杰见状眸中神色更为晦暗,一手抓住少年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对方的下唇摩挲。 “所以……他们都吻过你的唇,抚摸过你的身体,碰触到你最私密的地方……” “即使面对这些,你都默默接受吗?” 神宫寺奏心说他那时也是莫名其妙和宿傩发展成那样的,一开始以为是系统出问题了就没在意,等发现并没有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面对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索性随宿傩去了。 谁知道第二个世界会是延续呢? 又有谁猜得到一切结束后还能遇到呢? 但面对夏油杰的问题,他却不能轻易作答,面颊也在对方的话语中浮上薄红。 “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他们都做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没有……”神宫寺奏闻言脸更烫了,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我对他们没有那种欲望。” 虽然最后意识抽离由系统控制身体的时候,被那啥的是他…… 第112章 融合世界 男朋友 那种欲望…… 夏油杰总觉得神宫寺奏这句话在暗示着什么, 但他不知从何问起。 神宫寺奏见他眼中神色变得迟疑,所当然地解释道:“我不喜欢块头那么大的,而且他们总是擅作主张……” 块头大……夏油杰直接将这一特征对标两面宿傩, 心想确实, 那对奏来说太大了。 想到这里, 他又拿自己做了比对,心存侥幸地觉得接近一米九的自己勉强算是比较轻盈的了。 再者, 奏不喜欢的一点还有擅作主张,而他又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性格, 优势十分明显。 夏油杰松开了少年的手腕, 一手撑在对方脑袋边上, 敛眸问道:“那奏喜欢什么样的呢?” 神宫寺奏无言地眨着眼, 看着面前梳着半丸子头披散着墨发的清俊青年, 脸上的热意渐渐褪去, 思索着要怎样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之前在男公关部的时候回答过少女们同样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夏油杰面前却有些说不出口。 对方的好感含蓄又克制,但他也不至于迟钝得察觉不到,如果是五条悟和太宰治这样的类型倒也还好,然而夏油杰总是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鬼使神差之下, 神宫寺奏望着夏油杰淡声说道:“可能……要在那样的人出现后我才会知道。” 他对这种事并不抱有期待, 也没有主动追寻的想法,一切都随缘, 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没遇到就这样一个人也没关系。 而且他也没有在身边的人中找一个有好感的作为伴侣的想法,毕竟他们对他心存好感,进而追求他, 用近乎霸占的方式待在他身边,但这也不代表他一定要和他们在一起。 神宫寺奏仍觉得他们只是朋友,或是家人。 夏油杰闻言便解了,神宫寺奏对此并不排斥,也不积极,要和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只有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这样也好,奏心里没有偏爱的人,对他们都是公平的。 夏油杰心里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从少年面前坐起来,看着对方后知后觉地坐起身,想到昨天他和五条悟对奏做出的那些事,不免有些在意对方的想法。 “奏,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我知道那样做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但我希望在这次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你做这种事。” 神宫寺奏着身上的衣服,闻言瞥了眼夏油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心里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当时的情况也十分尴尬,况且欺负他最多的是五条* 悟。 他没有直接回答夏油杰的问题,视线落在前方某处,“那你下次不能再和五条悟一起欺负我了。” 夏油杰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嘴角向上扬起,温声回应道:“好,没有下次了。” 银发少年得到对方的承诺,彻底终结了这个话题,伸手拿过放在前面桌面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打开了电视屏幕。 今天没什么事要忙,基本就待在家里,他正好可以玩一下前几天找到的一款游戏。 夏油杰见少年打开电视后就用手柄玩起了游戏,而且还是乙女攻略向,一时不由好奇起来,专心观察起对方玩这类游戏的过程。 明明对感情淡薄,没想到会喜欢玩这种攻略游戏,而且好感度也刷得很顺利,看上去游戏经验很丰富。 然而在刷满一人的好感度之后,少年最后却选择了走向BE结局的选项。 电视屏幕的画面从鲜艳的色彩变得暗淡灰暗,背景音乐也十分伤感,下一刻,结局画面便被跳过,并迅速跳转到开头进入另一个角色的分支。 夏油杰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坐在边上看少年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见对方仍旧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平静而果断地按下按钮,也没有挪动一下位置的打算。 看到此情此景,他莫名觉得少年在攻略完这个游戏里的全部角色之前都不会离开屏幕,但这样明显是不行的。 他这样想着,站起身去接了两杯温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另一杯递到少年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神宫寺奏被夏油杰这一系列举动唤回意识,视线流转落在他手里的水杯上,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放下手柄,接过水杯轻声道了声谢,喝下大半杯水就将杯子放在矮桌上。 想到对方为了保护自己留在家里,结果他却光顾着玩游戏,一直把夏油杰晾在一边,换做别人应该是会不开心的吧。 可是他一玩起游戏来就很难分神,根本照顾不到对方,如果不玩游戏的话,他又不知道做些什么…… 正当神宫寺奏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旁边的夏油杰开口了。 “奏,你最后为什么要选那个选项?明明好感度都满了。”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猜测对方玩游戏的方式和潜意识里的恋爱观有关系,如果能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BE结局,或许就可以针对这一原因制定策略。 但对方是否愿意回答就另当别论了。 神宫寺奏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怎么解释,这是他从过去延续下来的习惯,或者说是毛病。 “大概是觉得这样才正常吧,喜欢并不代表要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一定会圆满。” 可能是他过去看到太多貌合神离的怨侣,他那两个通过家族联姻走在一起的父母更是养了不少情人,就没有见过长久在一起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夏油杰沉吟片刻,定了定神对少年说道:“或许大多数是这样没错,但还是会有圆满的感情的,你可以试着去相信。” 通过神宫寺奏的回答,他能感受到对方过去并没有生活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中,所以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造就了他对感情的观念。 同样没怎么感受过亲情的他也能解这样的心,但面对奏,他愿意带给对方最美好的一切,只要对方肯相信这样的未来。 “所以……夏油是相信的么?”神宫寺奏有点意外,在双亲频繁加班出差几乎不回家的情况下,对方还是相信会有美满的感情,这是为什么? 毕竟夏油虽然秉持着保护弱者的信念,但其实并不是多么热情的人。 夏油杰用那双狭长的紫眸看着少年,原本凌厉的锋芒都被柔和的情绪取代,如一汪春水般让人沉溺,诸多复杂的情感都包含在其中,只要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如果是奏的话,我是愿意相信的。” “……”神宫寺奏无言地望着他,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脸上移动,捏着游戏手柄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心跳莫名错漏了一拍。 这话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等于直接告诉神宫寺奏想要和他发展感情,而对方会给他美满的结局。 然而这样直接又含蓄的话并不容易回答,尤其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别人感情的神宫寺奏。 在长达数秒的沉默后,神宫寺奏刚想要错开视线,手指无意间按到了手柄的按键,游戏中的对话语音突兀地播放出来。 “你喜欢我啊……也不是不可以试试……但只能有一个月时间。” 新的男角色性格傲慢,语音也很恶劣,倒是和过去的神宫寺奏有几分相似。 神宫寺奏僵硬地扭过头看向电视屏幕,连忙将这句话跳过,还未平复过来,身旁的青年就向他倾身靠近,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奏这是要给我一个机会的意思吗?”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廓,一股痒意自那处弥漫开来,神宫寺奏下意识偏头躲闪,耳尖还是红了。 他没有转头去看夏油杰,继续按着手柄推进游戏进程,声音淡淡道:“这是游戏里的声音,不能代表我的回答。” “那……奏的回答是什么?”夏油杰一只胳膊撑在少年背后,并没有强行揽住对方,却也无声地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范围。 神宫寺奏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屏幕上,但注意力并没有在那些文字上。 如果是正式的告白,他一定不会轻易答应,但如果加上期限的话,或许可以试试…… 让他,也让对方体验到那种滋味,是继续维持还是到此为止,也将在期限结束后得到答案。 神宫寺奏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一个月的时间并不会耽误别人太久,也基本能感受到一些感情上的问题。 至于其他也有这种心思的人,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制定协议,既公平又不会太闹腾。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迟疑地看向夏油杰,朱唇轻启:“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夏油杰闻言不由感到几分无奈,但还是抿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斟酌道:“如果是要试试的话……两个月怎么样?” 虽然他想要一直和对方在一起。 神宫寺奏没有意见,他这么问主要就是觉得这样对夏油杰不太友好,最终付出感情的一定是对方,时间不宜太长或太短。 两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不长也不算短。 夏油杰见他默许,心下又稍稍放松,考虑到他们还在为两面宿傩的事忙碌,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正想和对方说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再开始,玄关处的门铃却在同一时间响起,强行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神宫寺奏也扭头看向门口,见夏油杰去开门了就没起身,心中猜测来人是谁。 会是忙好事务回来的五条悟吗? 当夏油杰打开门后,一道熟悉的青年嗓音传来: “啊,又是奏的朋友么?你好,我是来找奏的,他在家吧?” 夏油杰认出这人是上次在电梯里遇到的怪人,也就是五条悟提到的那个太宰治,面上和善地说道:“在的,你找奏有什么事吗?” “他在就好,我是来例行检查的。”太宰治笑容愉快地迈进房门,给自己找了双拖鞋,然后直奔客厅,二话不说坐在了神宫寺奏身边 神宫寺奏见太宰治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在自己身上细细打量,莫名想要离对方远一些。 “太宰,你今天没有工作?” 太宰治光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一边试图拉开对方的衣领查看一眼,一边回道:“没有哦,工作在昨晚就解决了。” “我可以看一眼吗?就一眼。” 神宫寺奏还没说话,太宰治的手指就勾住了他的衣领。 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对方的手,依稀可见手背上微微鼓起的经络。 二人几乎同时抬头,就见梳着半丸子头的青年笑意深沉地看着太宰治,弯起紫眸扬声说道: 他刚伸出手指勾住神宫寺奏的衣领,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力道不大,却难以挣脱。 一抬头,就见梳着半丸子头的青年笑意深沉地看着自己,弯起紫眸扬声说道: “不好意思,你要对奏做什么?” “确认一下而已,难道你们真的对他做了什么,所以才不让我看的吗?”太宰治盯着对方的面容幽幽道。 夏油杰将他的手从神宫寺奏领口的位置挪开,嘴角依然保持着浅浅的弧度,“当然没有,但我并不能允许你这么做,因为从今天起——” “奏就是我的男朋友。” 第113章 融合世界 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哈啊?”太宰治愣了一瞬, 随后露出颇为无语的表情,“这是你刚刚自说自话决定的事吗?别说笑了,奏怎么就成了你的男朋友了?” 明明他才刚刚开始追求奏啊…… “啊, 他说的确实是真的。”神宫寺奏突然开口, 神色平淡地承认了夏油杰的说法。 刚才说好两个月, 但是还没敲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突然造访的太宰治打断,既然夏油杰想要从现在就开始, 也没有问题。 太宰治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嘴角的弧度变得僵硬, 鸢眸茫然地看向神宫寺奏, 半晌才疑惑出声:“嗯?诶诶?” “什么时候的事?就刚才决定的吗?为什么?奏, 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抓着银发少年的手臂一连发出诸多疑问, 睁大的鸢眸仿佛要把对方的面容洞穿, 看看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面对太宰治一连串的问题, 神宫寺奏依旧没什么表情,气定神闲道:“嗯, 就刚才,没有开玩笑。” “现在你愿意相信了吧?”夏油杰在沙发后看着青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笑意更为深沉,“可以放开我的男朋友了吗?” “……”太宰治仍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 但还是放开了神宫寺奏, 嘴角忽然扯起一抹古怪的笑,发出一声气音, “呵……” “所以是为什么呢?能解释一下吗?你总不会是真的看上他才会和他在一起吧?” 太宰治始终盯着神宫寺奏, 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一心认为对方和夏油杰凑到一起定有特殊原因。 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情侣关系…… 神宫寺奏闻言先是抬眸看了眼夏油杰,在对方沉默的注视下得到了默许, 便扭头对太宰治说:“我和夏油会试着在一起两个月,就是这样。” 这个回复让太宰治成功回光返照,眼中的幽怨情绪淡了些,但还是会对少年选择了别人而不是自己感到不满。 明明他先说要追求奏的,怎么隔天就和别人协议交往了? “这样啊,虽然是这样,但在这两个月里你是绝对不可以对奏做出亲密行为的哦,要不然太犯规了!只有正式成为情侣后才可以做那种事,这一点你能做到的吧?” 太宰治为了以防夏油杰在这期间把奏吃干抹净,义正言辞地强调了最为重要的事,一面说着一面觉得必须要拿纸笔记下来签字画押,要是违反了就直接将人踢出局。 “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借着这件事占奏便宜。”夏油杰十分清楚他和奏只是暂时的交往关系,最多是在得到奏的允许后才可以更进一步,“但不论如何,此时此刻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麻烦你不要离他这么近。” “我是奏的家人哦,家人之间有什么好避嫌的?”太宰治在心里怀疑夏油杰的人品,嘴上还不肯就这样被撇开关系,“你不会连男友家人的醋都吃吧?” 你们可以交往,但他还是要和唯一的家人保持良好关系的。 “那你继续保持一个家人该有的分寸就好。”夏油杰弯起眼眸说道。 神宫寺奏觉得现在没有自己的事了,默默拿起手柄继续玩游戏,让女主角和性格恶劣的男角色进行一系列鸡飞狗跳的协议交往日常。 游戏的对话语音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他转过头看向电视屏幕,发现游戏里也有协议定期交往的元素,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奏就这样和夏油杰交往起来了。 “诶……就是说这男的最后真的能有对象吗?完全把女主角耍得团团转嘛……”不知是单纯吐槽还是意有所指,太宰治托着下巴慢悠悠说道。 说完又看向身边的少年,“奏,你说对吧?” “……”之前还觉得这个男角色和过去的自己很像,现在又听到太宰治质疑对方是否能有对象,神宫寺奏完全无法反驳。 但他现在心态改变了很多,而且也不会以寻找到另一半为目标而活着,两者性质就不一样了。 太宰治见他没有回应,也没再说什么,目光注意到夏油杰走向厨房,并没有过多关注就收回视线。 这时,打开冰箱拿出食材的夏油杰从厨房探出头,出于礼貌还是问了出来:“我要准备午饭了,请问这位奏的家人要留下来吃饭吗?留下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多做一份。” 听到对方在对自己说话,太宰治再次看过去,鸢眸半敛道:“唔……你应该不会在我那份里下药吧?” “怎么会呢?奏家里并没有这种违禁物品。”夏油杰笑着和他说道。 “就是说有的话你就会毫不犹豫这么做了吧,真阴险啊夏油。”太宰治跟着神宫寺奏一同直呼对方姓氏,随即扭头在少年耳边说道,“奏,这样的人真的没问题吗?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哦,看清楚他的本质再做决定,及时止损。” 神宫寺奏始终看着屏幕,面无表情地进入一段女主角哭得凄惨的剧情,声音淡淡,“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吧,不用当真,夏油不是那种人。” 太宰治听他这么维护对方,撇开视线切了一声,踩在地毯上的脚不安分地抖了两下。 夏油杰确认他肯定会留下来吃饭,就收回视线继续忙自己的,心底很快就回归平静,不再把太宰治当做威胁。 反正这两个月里奏只属于他一人,其他人都没有由勾搭对方。 只要在这期间一点点突破奏的心防,就可以顺成章让对方答应正式和自己在一起了。 如此看来,虽然现在这么早就开始不太明智,但也是很有优势的。 一直到夏油杰做好午饭,神宫寺奏才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途中无论太宰治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力都没有用。 “没想到奏竟然会对这种游戏上瘾呢,难道说你是真的很想要体验恋爱吗?”太宰治合怀疑奏答应夏油杰的交往协议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身边只有夏油杰所以就随便凑合了。 可恶……如果他早点过来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 说不定和对方协约恋爱的对象就变成自己了…… 神宫寺奏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一上午,肩颈处微微有些酸软疲惫,一边按压缓和一边说道:“只是想要打发时间而已。” 最初他开始玩攻略向游戏也是在末世之后,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所有能消遣的事物都消遣完只剩下这类游戏了。 得益于再生祝福,他可以好几天不吃不喝坐在屏幕前,没日没夜地达成一个个满好感度的BE结局。 在那时候,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这个世界,忘记了无法死亡带来的痛苦。 所以攻略向游戏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和他们一同落座,发现午饭卖相还不错后顿了一秒。 原来如此……会做饭确实是加分项,而且还是欺骗性极强的温柔性格,如果对象不是奏的话,换做是任何人都要沦陷了。 三人一起开动,用餐时都没有说话。 吃完午饭,神宫寺奏也没闲着,和夏油杰一起收拾了桌面,其余清洗的工作都被对方包揽下来,完全没有让他碰水的意思。 “洗碗就交给我吧。”黑发青年说着给自己套上围裙,正要系上背后的绳带,转过身背对着少年,“帮我系一下吧,男朋友。” 男人的嗓音低沉柔和,带着缱绻意味,显得他们彼此的关系更为亲近,有种莫名让人耳朵发热的磁场。 神宫寺奏没多想便拿过那两根绳带,垂眸为对方系上绳结。 夏油杰为了便于清,脱下了外套,身上只穿一件衬衫,神宫寺奏在收紧绳结的时候不免会碰到对方单薄衣料下的后腰,能感受到对方坚实温热的身体,这对他来说也是很新鲜的体验。 系好绳结后,穿着围裙的青年并没有被这身装束影响,不仅照旧显出宽肩窄腰的身材,还给他增添了几分亲和感。 夏油杰回头对神宫寺奏弯唇一笑,便转身去洗碗了,神宫寺奏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走出厨房。 一出来就看到太宰治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揶揄意味,笑意也十分虚假,声音毫无感情,“哎呀哎呀,真是让人羡慕的小情侣呢……”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心说如果他们是正式交往的话,太宰治现在就是明晃晃的电灯泡了。 就算不是正式的,旁边没有人的话体验或许会更好…… 下午也没有什么事,神宫寺奏打算继续玩游戏,坐在沙发上就很少挪动。 太宰治坐在他边上观看游戏过程,夏油杰洗好碗后就走了过来,坐在少年另一侧,偶尔给对方递杯水,或是切个水果投喂。 神宫寺奏对于夏油杰无微不至的照顾反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觉得自己这样沉迷游戏而忽略了对方,是对另一半的不负责。 就像那些只顾工作不顾家的人一样,他如果再这么对夏油,不就和对方的父母是一类人了么…… 想到这里,神宫寺奏决定和夏油杰多多沟通。 “夏油,你希望这次的结局是美满的吗?”他指的是游戏中这个性格并不讨喜的男角色,按照开头对女主角造成的伤害,就算后面有反转,他一律都是分手渐行渐远的结局。 夏油杰神色专注地看着少年,紫眸浸染着温和笑意,“我自然希望这次的结局能够美满。” 未说出口的潜台词尽在不言中,那就是和奏能有个美满结局。 神宫寺奏也听出来了,但他只当对方想要游戏结局美满,转过头看向游戏画面,低低应了一声。 作为完全被排除在外的背景板,太宰治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由在心里连连咋舌,心说夏油杰是在痴心妄想,两个月后奏肯定不会继续和他发展关系,到那时就是他发挥的时机了。 他再次在心里打起算盘来,想着怎样可以破坏夏油杰和少年的交往体验,让他们尽早结束。 太宰治还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个不怀好意的阴谋,过了一段时间后门铃便又被按响。 夏油杰走过去开门,来人正是处完事务的五条悟,后者脸上还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准备和对方“换班”。 “奏,有没有想我呀?”戴着眼罩的白发青年三两下就换好拖鞋,迈着大长腿走进客厅,刚和银发少年打好招呼,就发现一个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啊,你也在啊,太宰君。” 太宰治抬手对他示意了一下,眉眼弯弯笑意清浅,“嗨,又见面了,看得出来你也很关照奏呢。” 五条悟给予了肯定的回应:“那当然,也不看看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奏,我不把人看紧了怎么行?”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太宰治皱起眉头露出无奈的微笑,鸢眸流转落在随后走过来的夏油杰身上。 在五条悟顿住的时候,他才故作悲伤地幽幽出声:“因为就在今天,你的这位朋友已经在和奏交往了。” “?”五条悟闻言又是一顿,看了眼沉默当默认的银发少年,随后缓缓看向身后的挚友,用面部的表情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抿起嘴角,眉梢向上一抬,不仅回答了对方的疑问,还显得有几分小嘚瑟。 在原地沉默片刻后,五条悟伸手撸起两边的袖子,露出隐隐鼓起筋络的手臂,嘴角的笑意愈发沉郁。 “杰……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第114章 融合世界 真会秀啊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 对方不像是想要和自己好好谈谈,反倒像是要和自己打一架。 而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正弯起唇角,露出些许看戏的表情, 分明是想要看他们两败俱伤。 不过这件事他做得确实不太厚道, 但这是影响他以后的事, 就算是挚友也不能退让。 “悟,虽然是这样没错, 不过我现在只是处于‘试用期’而已,这期间我只是奏名义上的男友。” 五条悟闻言动作一顿, 仔细思索一番后还是得出夏油杰率先下手占据了先机的结论, 就算只有一个名义, 也改变不了对方偷偷摸摸想要独占奏的事实。 “所以……这个期限是多久?”五条悟问夏油杰, 却慢慢转过头看向银发少年。 少年背对着他们玩游戏, 貌似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夏油杰如实答道:“两个月。” 太宰治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顿时觉得十分无趣,抿着嘴沉下面色, 嗓音幽沉: “重点不是期限有多久吧,他可是瞒着你横插一脚了诶,明明先来的人是你吧?他这样很不厚道哦,如果是我早就和这种人打起来了……” 毕竟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倒是想和夏油杰干一架, 奈何明显不是对手。 五条悟瞥向太宰治,哪里看不出来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撺掇他和夏油杰即刻反目成仇, 最好两败俱伤, 这样就可以渔翁得利。 “你说的确实没错,不过我的挚友一直这样,如果只是有名义的话倒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随即一手握拳砸在掌心上,“要不干脆这样吧,杰不一定合适,那就等两个月后换我和奏试试,之后就看奏选择谁,嗯嗯,就这么决定了!” 夏油杰面对五条悟暗地里盼着他和奏好聚好散的行为也没有生气,维持着面上的微笑。 “……”太宰治见事态没有向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心里嘁了一声,鸢眸半敛表情颇为不满,“等等,凭什么下一个就是你了?这种事不应该听一听奏的想法吗?万一他一点也不想和你试试呢?” 五条悟自信地摊手,仰起下巴说道:“怎么可能?奏一定会十分乐意的。” 太宰治不甚相信地看了眼白发青年,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试探地问道:“奏,五条悟说想要和你试试诶,你真的愿意吗?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眨眨眼。” “……”神宫寺奏无语地眨了下眼,虽然不是回应对方最后那句话,但他现在确实不想五条悟。 “啊,奏不愿意哦,真是遗憾。”太宰治立刻扭头对五条悟说道,脸上的笑意竟多了几分真挚。 “我看奏是不愿意你哦。”五条悟正着袖口,闻言手背上又鼓起青筋,朝沙发又走近了两步,俯身在少年身边说道,“奏,我说的对吧?” 神宫寺奏依旧没有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屏幕,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游戏玩家般不断推进着剧情。 整个客厅一时之间只有游戏里的背景音效和角色语音。 “噗嗤……”太宰治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油杰从僵在原地的五条悟身边路过,坐在了少年另一边,“悟,奏现在还没有消气,而且这种事还是等两个月后再说吧,毕竟现在才刚开始不是么?” “……”五条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次体验到被奏无视的感觉,现在有太宰治在场,夏油杰和奏又暂时处于交往状态,他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份寂寞了。 五条悟坐在了夏油杰边上,托着下巴留意着少年的情况,见对方一直盯着电视屏幕完全没有分神的意思,不由撇撇嘴。 “我是很好说话的,但这事要是被禅院家的那人知道了,他可不会这么讲道哦。” “没事,我自有分寸。” 今天下午就是和禅院甚尔约定好去吃饭的时间,夏油杰到时候肯定会和对方明说,虽然某种程度上他算是禅院甚尔的学生,但也不怕在咒术局被对方穿小鞋。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在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发现游戏协约交往的剧情恰好与现实呼应,心中猜想一定是夏油杰利用这一点哄骗奏和他交往。 啧啧啧,杰这个黑狐狸为了占有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个男的根本就不配有对象吧?女主角一直在被他欺负诶。”五条悟看着看着,说出了和太宰治一样的话。 正努力向着圆满结局前进的神宫寺奏感觉自己又中了一刀,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到他,却也让他按手柄的动作顿了顿。 “会有的,奏答应我会给他一个美满的结局。”夏油杰弯眸笑着对五条悟说道,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满足。 “强扭的瓜不甜……”五条悟很快收敛了表情,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另一边的太宰治虽然赞同,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淡定,“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说完,他又立刻补充道:“哦,我没有说夏油和奏不合适的意思……” 就算这瓜不甜也要有机会尝到,五条悟是酸,夏油杰就是注定不甜,全都让太宰治内涵了一遍。 夏油杰回以无语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啊对对,你说的都对。”五条悟已经想要把对方赶出奏的家了,但还是要维持着面上的和善,他感觉太宰治再这样煽风点火下去大概率会被奏无视,并且对此翘首以盼。 太宰治隐隐感受到了五条悟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恶意,忽然觉得在场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奏是个直性子了,虽然不会直接表达出来,但是意外很好懂。 性格这样好的奏配他们任何一个都太吃亏了,还是他最合适。 神宫寺奏把他们的对话都隔绝在外,专注玩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使这个男角色的攻略线达成了圆满结局。 在结局最后,对方还和女主角来了场浪漫的毕业旅行,画面定格在他们笑容洋溢的合照上。 “这就结束了啊……说实话还是不解他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五条悟再度发表了对圆满结局的质疑。 “人都是会改变的,是女主角的爱改变了他,这也是他们能顺利在一起的主要原因。”夏油杰温声说着,随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奏,你说对不对?” 神宫寺奏正在回档,闻言停下动作,红眸望向夏油杰,认同地点了点头,“嗯。” 如此想来,这个男角色确实和他很像。 而改变他的女主角……感觉会是夏油。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五条悟向他们展示了手机的聊天记录,上面是禅院甚尔让他们过来的讯息,“禅院刚才就在催了哦,真是猴急啊。” 夏油杰见状看向神宫寺奏,后者和他交换了眼神后,存好档便退出了游戏,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 唯一不明情况的太宰治察觉到他们要一起去叫禅院的人那里,接下来他大概是不能跟在奏身边了,但还是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袖。 神宫寺奏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这是咒术界相关的聚餐,太宰治没有由跟来。 “太宰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也在这待了蛮久了。” 他比较奇怪的是对方就没有其他事要做吗?怎么能坐在他家里几乎什么都不做,一坐就是一下午? “奏真的不方便介绍其他朋友给我认识吗?”太宰治心说他完全不会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看到太宰治扑眨着的鸢眸,神宫寺奏顿了片刻,但还是不打算带对方去,“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这个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太宰治看来,大概只有在他成* 功追到奏之后才有可能了。 “好吧……”太宰治只好收回手,并没有表现得很失落。 神宫寺奏没再说什么,起身和夏油杰二人走向玄关,准备就这样去禅院家。 走到玄关的时候,夏油杰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风衣,转身披在神宫寺奏肩上。 “外面冷,穿件外套不要冻着。”夏油杰说着微微弯起唇角,垂下紫眸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神宫寺奏抬手捏住了风衣一侧,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将手臂穿进袖子里,刚穿好,夏油杰就体贴地帮他。 他一抬头,就看到近在迟尺的清俊面容,感受着身上衣服被好好的温和触感,心中不由恍惚了一瞬。 忽然觉得这种感觉确实很不错,和过去被对方照顾时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大概是“交往”之后,这些举动可以毫无阻碍地进行并坦然接受了吧。 与少年和青年之间如有暖意流动的氛围不同,旁边已经换好鞋的五条悟虽然面带笑意,但这抹笑容却像面具般印在他脸上,只有不耐烦地用皮鞋在点地发出的声响能反映他的真实心情。 而慢一步走到玄关正好撞见这一幕的太宰治直接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扭过头不甘心地嘁了一声。 真会秀啊……啧…… 第115章 融合世界 没戏了 神宫寺奏并没有感受到他和夏油杰的互动对身边人造成的伤害, 他在感受情绪这方面既敏锐又迟钝,在众人诡异的氛围下还能神色如常地走出家门。 当他走到路口时,才和不顺路的太宰治道别。 太宰治深深看了他一眼, 才不情不愿地朝他招了招手, 默默走向路口另一边, 背影似乎透着淡淡的落寞。 待接送神宫寺奏等人的轿车抵达,三人一同坐上车。 五条悟这人仿佛天生没有眼力见儿, 在神宫寺奏和夏油杰都坐在后座时仍然一头扎进了后排,关上车门后还抿着唇朝身旁的夏油杰笑了笑。 面对夏油杰几乎明示的眼神, 五条悟仍旧不为所动, 反而十分自然地将胳膊搭在对方肩上。 “杰, 我坐你边上不会让奏吃醋吧?”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莫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茶香, “啊, 怎么我看奏好像不太在乎的样子啊。” “……”夏油杰闻言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看着和自己紧靠在一起的五条悟但笑不语, 位置一点也没有向里挪动,反而显得五条悟的空间更为局促。 神宫寺奏一坐上车就开始发散思绪,捕捉到五条悟话中的部分字眼后才缓缓回神,当他看到身边两个硬挤在一起的青年之后, 神情变得莫名疑惑起来。 少年的红眸上下瞥过二人贴得严丝合缝的胳膊, 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与夏油杰之间依旧宽松的距离,眼中的疑惑更浓, 心中的疑问也呼之欲出。 你们挤在一起做什么? 他的双眸本就生的凌厉, 哪怕带着疑惑看向别人的时候也染上几分锐气,同时也对接受这份目光的人形成了莫名的心压力。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五条悟方才还很放肆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 表情中多了几分无辜的意味。 然而神宫寺奏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就仿佛不再感兴趣一般收回了视线,以至于错过了五条悟为了吸引他注意故作被欺负的姿态。 五条悟没想到少年这时候还是不愿意搭他,被故意无视之后又露出无奈的表情,却也不后悔当自己昨晚当的那一回“恶人”,甚至想起奏那张白里透粉的面容都会心跳怦然的程度。 白发青年情绪的转变,即使是注意力都在神宫寺奏身上的夏油杰都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瞥了眼身边的方向,果不其然就看到五条悟弯起的唇角,一看就知道又在想些奇怪的东西。 夏油杰没说什么,面上维持着平和的神色,暗暗加重了把对方挤在角落的力气。 “……”在轿车行驶过程中的颠簸下,五条悟的空间越发局促,无声地与之较劲,并在心中腹诽夏油杰这个有这两副面孔的小心眼男人。 对于夏油杰与五条悟之间不明所以的对抗,神宫寺奏全然没有兴趣。 他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眸中映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岁月静好,一切纷乱的因素在他这里都将沉淀为寂静。 由于他完全不记得那晚在酒吧遇见禅院甚尔时的经过,经过了这些天的事也能更加处之淡然。 总之先试探一下甚尔的态度吧。 …… 当轿车停在禅院家大门外时,神宫寺奏一下车就见到了掐准时间等在门口的惠和虎杖二人,看着走向自己的黑发少年,他莫名回想起过去对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开门的情景。 说起来对方在这之前等了他近十年,只对小孩心软的神宫寺奏这回又软成一片,勾起嘴角迎面走向对方。 比起已经在咒术高专见过一面的二人,虎杖悠仁的情绪要更加高涨,扬起声调向银发少年问好,言语神情间掩不住心中的欣喜。 “能再次见到神宫寺哥哥真是太好了!这些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神宫寺哥哥已经完全不用再为我担心了哦!”虎杖悠仁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经过锻炼变得紧实的胸膛,随后收紧五指缓缓放下,眼神坚定地望着神宫寺奏,“以后……就换我们来保护神宫寺哥哥。” 跟着一起走进禅院家大门的禅院惠平静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也默认了虎杖的话。 神宫寺奏也在那一瞬被虎杖的纯粹打动,他觉得自己当初并没有帮到对方很多,更是与造成虎杖家庭破碎的羂索有着一定关联,并不值得被对方这般真心对待。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走在五条悟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鬼头就在后面排队吧,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们哦。” 神宫寺奏脚步微顿,片刻后继续朝前走,自始至终都不愿搭这个人。 五条悟一只手叉腰,被无视到底也毫不在意,甚至还能面带笑容地向身边的少年打趣道:“奏一定是害羞了,他以前也这样。” “是这样吗?”夏油杰没有揭穿他,只是微微眯起眼,露出狐狸般的笑,“不过你说的有点道,还是乖乖在后面排队吧。” “……”五条悟闻言挑起一边眉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虎杖悠仁刚才还在为排队的事困惑,现在听出来就连五条老师都要排在夏油老师后面,不由既觉得好笑又更加困惑了。 “诶,原来五条老师也要排在夏油老师后面吗?是我错过了什么吗?惠你知道吗?” “我也想知道错过了什么。”禅院惠比虎杖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三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尤其是刚下车时夏油杰和神宫寺奏之间的互动。 他知道身边的几个大人对奏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幼时的模糊场景就能发现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而在奏回来之后,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又要展开一场明争暗抢,他还为此替神宫寺奏捏了把汗。 然而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有一人与对方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变化,禅院惠从夏油杰与五条悟的对话中分析出他们并没有哪个人真正获得成功,也不知该不该松这口气。 一方面他那对奏也有想法的父亲仍没有断了这一念头,却在前两天深夜回来后就突然表现异常,其状态与奏当初刚离开时的那段时间十分相像,也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另一方面如今奏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比自己也只大了两岁,他虽然很希望对方能回来继续一起生活,但又很难想象对方真的出现在禅院家时的情景。 惠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去掺和几个大人之间的纠葛。 不过禅院甚尔再继续闷下去不加把劲的话……奏就真的要跟别人越走越近了…… 神宫寺奏和几人走到某个院落后,就看到三个坐在廊下聊天的少女。 其中两个他还算眼熟,是双胞胎姐妹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另外一个橘色短发的少女很快也经过虎杖的介绍从而得知姓名。 不过钉崎野蔷薇从见到神宫寺奏的第一眼后就难掩讶异之色,在听到对方的姓名后也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睁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惠竟然和这种程度的超级富豪认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啊……” 钉崎野蔷薇一个人短路了一般自言自语了片刻,很快就从这种震惊的状态走了出来,无语地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虎杖一眼,“喂,我也不想这么失礼,你们只说会有过去的朋友一起来做客,可没说这么朋友是神宫集团的掌舵人啊!” 然而神宫寺奏并不会觉得钉崎野蔷薇的反应会冒犯到自己,他以友好的态度面对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强烈的情绪起伏。 禅院姐妹从他走进院落就一直在后面默默望着对方,她们还记得过去带领督察组整顿禅院家的年轻部长,无论是一开始的黑发少年,还是之后以真容出现的银发少年,她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因为对方的一系列督察行动,她们才能从水深火热中挣脱出来。 只是这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并不长久,当初的离开留下了太多惋惜与遗憾,如今的再会更像是梦一般美好得不真实。 神宫寺奏视线掠过前方的三个高专一年级学生,目光落在后面的禅院姐妹身上,也如过去一样,微微敛眸颔首向她们表示问候。 “神宫寺先生,贵体安康。”禅院真希接收到神宫寺奏的问候后,便拉着妹妹真依的手一同垂首出声问好。 她们能感受到少年此时身上稀薄的咒力,不过比起拥有强大的咒力与术式傍身,她们更希望对方这次能健健康康的。 真希与真依因为对方体验到了世间的美好,才更想要神宫寺奏也能够体验到这些。 由于晚宴还在准备,几人就在院落中各自等待。 家主禅院直毘人都姗姗来迟,却迟迟不见禅院甚尔的身影。 禅院惠一面给戴上特制眼镜的神宫寺奏展示自己的十种影法术,一面在心里默默吐槽。 得,看来是没戏了。 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断交了呢…… 神宫寺奏戴着的眼镜是像禅院真希常戴的那种黑框眼镜,让他俊秀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文雅的书卷气,蹲下身抚摸玉犬的时候气质也格外柔软,就像邻家少年一般让人感到亲近。 在场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见状不由露出柔和神情,不过比起看奏抚摸玉犬,还是更希望自己能代替后者。 院落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双锐利的绿眸正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少年,凛冽寒气从周身发散,仿佛要将少年整个吞吃腹中。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怪我了……” 第116章 融合世界 见了鬼 晚宴即将开始前, 唯独禅院甚尔没有到场,其他人也不提不问。 即便人没出来,神宫寺奏也能从周围的空气中嗅出一丝不悦的气息, 这独独针对他一个人的气息。 比这古朴宅院的气味还要阴冷, 带着浸入骨髓的湿冷, 从厚实的大衣钻入后脊,引来细微的冷颤。 这让神宫寺奏在和身边人的交谈中开始走神。 因为这股不易察觉的冷气, 他心中对那晚在酒吧喝醉后的事隐隐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是在生气吗? 神宫寺奏断片了,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让禅院甚尔火气这么大, 但对方总不会一直躲到晚宴结束, 事情终有清楚的时刻。 如果事情真的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也坦然接受。 一旁的夏油杰见神宫寺奏不知想什么, 回应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五条悟和几个少年都察觉出来。 天与咒缚的气息叫人难以察觉, 夏油杰以为奏这是累了,在对方垂下眼眸发出含混声音的时候轻轻摘下了那副眼镜。 眼镜腿从少年的耳朵与发丝之间划出, 勾出一绺别在耳后的银丝,散落在少年精致的侧脸。 同时,少年的注意力也被夏油杰摘眼镜的举动拉回,缓缓转过头, 上挑的凤眸穿过散乱的银丝望向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 夏油杰从这一眼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他收起眼镜,抬手将那绺垂在少年眼前的银丝撩起, 细致地别到耳后, 那抹朦胧的茫然也尽数消失,凤眸如琉璃般清透。 望着少年和往常一样凌厉清亮的双眼,夏油杰仍晃神了片刻, 也更加确定对方只是因为这副眼镜看到咒灵而变得疲惫。 “时间差不多了,先进去坐着吧。”不管怎么说奏和他们都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等主人到齐再落座的道。 神宫寺奏暂时收起思绪,对于夏油杰一系列亲密的举动也没有躲闪或是感到排斥,点头应了一声,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去洗手。” 夏油杰那句他也一起去还没说出口,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就闯了进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正好,干脆我们一起去吧。”五条悟勾着毫不知情的虎杖凑了过来,说完还隔着眼罩对惠使眼色,“你们说好不好啊?” 禅院惠对他们这些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没眼看,扭过头看向别处。 只有懵懂无知的虎杖悠仁眨了眨大眼睛,认真做出回应来:“好啊,人多不容易迷路。” 禅院惠:“……” 另外两个人互相防彼此跟防狼一样紧,结果你只在意会不会迷路。 无话可说。 神宫寺奏几乎是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一间盥洗室,然后开始排队洗手。 大家都不争不抢,先让他第一个洗。 站在洗手池前,神宫寺奏刚要打开水龙头,就被夏油杰牵住了袖子,他不由低头看向被对方捉在手里的袖口。 夏油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手捏着他的小臂,一手将大衣的袖子向下折了一圈,露出里面纤瘦的雪白手腕。 待两只袖子都挽了上去,神宫寺奏才在几人的目光下打开水龙头洗手。 冰冷刺骨的清水冲刷着他的双手,那抹雪色下透着血管的青色,对比之下本就泛着淡粉的指节色泽更为明显。 观看了夏油杰为神宫寺奏袖口全程的虎杖后知后觉地张开嘴,还没发出任何音节就被禅院惠一把揪住后衣领,不由分说地被拽出了盥洗室。 “走,我们去另外一间。” “啊?哦,好吧……”虎杖悠仁被他一打断,当即忘掉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只以为惠有生需求要尽快解决,人多不方便,所以才选择换地方。 等两个学生离开,五条悟审视夏油杰的视线愈发明目张胆,抱着胳膊的手指不安份地弹动了两下。 他敢肯定,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夏油杰绝对不会止步于帮奏挽袖子。 对方盯着那截细瘦手腕的眼神不要太明显,恨不得裹着少年细嫩光滑的手一起在冰凉的水里洗鸳鸯浴了吧。 换做是五条悟自己,也忍不住想这么做的。 虽然有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五条悟可不觉得夏油杰是什么君子。 或者说,没有人能在奏面前做君子。 更何况是获得了合约男友这一特权的情况下。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这是酸了,依旧没有表现得太得瑟,平静地看着神宫寺奏洗手。 少年洗得很仔细,每根指节与指缝都不放过。 但他动作并不拖沓,不疾不徐,反倒充满观赏性。 随着水声骤停,夏油杰意识一顿,目光始终追随着神宫寺奏。 看他轻缓优雅地甩了下手,抬起缀着水珠的粉白指尖抽出一张吸水纸,一面离开洗手台一面擦拭着双手。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趁夏油杰只顾着看人的期间抢先一步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自顾自洗手。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比杰更早一步出去见到奏了,虽然他不会做什么,但给对方一点紧张感总是可以的。 在神宫寺奏走出盥洗室之后,五条悟的声音才在一片淅沥的流水声中幽幽响起: “杰,你的眼睛都要长在奏身上了,控制欲太强可是要被讨厌的喔。” “你不也一样。”夏油杰把视线从少年身影消失的门口挪开,心知奏会在门外等他们才不急着找出去。 不止是五条悟,还有一个迟迟不出现的人。 那人也一定在哪个地方盯着奏,就等对方落单并下手。 五条悟不置可否,默了片刻后继续出言损自己的挚友。 盥洗室外,神宫寺奏站在距离门口五米左右的地方袖口。 这里是两个房间交界的地带,光线昏暗,外面是可以看到院落的走廊。 然而时近黄昏,一眼望过去并不能看清什么景色,更多的只是事物沉寂的阴影与夕阳暗红的光晕。 神宫寺奏向前多走了几步,想要把这副景象看得更多一些。 随着空间的开阔,一个暗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身影一大半都掩于阴影中,高大又沉默。 是甚尔。 男人半张脸映着夕阳橘红色的光晖,阴影在挺直的鼻梁与深邃眉眼处分割,连呼吸都难以察觉,宛如一尊雕像。 神宫寺奏并没有被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禅院甚尔吓到,也没有因为对方周身萦绕的冷冽气息止步。 之前他向感受到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几次,却次次没有看到甚尔的身影。 所以他觉得这次能看到对方,只能说明是甚尔愿意出来见他了。 是好的展开。 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是他只是如过去一般唤了对方的名字。 少年清冽的嗓音刚落下,表情阴沉的禅院甚尔就动了。 鹰隼般的眼神似乎更加锐利,微微眯起一只眼,像是瞄准了猎物。 “你……打算怎么解释?” 禅院甚尔的声线变得低沉很多,又像醇厚的烈酒一般,在微凉的空气中晕开阵阵余韵。 奏不知道自己需要解释什么,也不是愿意将自己置于被动的性格,反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啧。”甚尔露出明显的不耐神色,冷峻的面容明显松动不少。 表现得像是在否认少年的反问,却似乎不尽如此。 神宫寺奏这回用上了自己全部察颜观色的功力,才看出来甚尔表面否认实则默认的回应,从一开始就悬着的心脏才得以安放下来。 还好,没有到决裂的地步。 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绪各自胡乱地飘着。 禅院甚尔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神宫寺奏的神色,见他一如既往地平静,眉梢再次拧紧了些。 看奏这副样子完全没把那晚的话当回事…… 那时少年不知道喝了什么浑身酒气,醉得一塌糊涂,流着眼泪否认自己与之前不是同一个人,狠心又脆弱地说出了不要再见的话。 让人忍不住怜惜又气得火大。 又因为另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在场,他冲动之下让少年自己坐车回了家,但这也是他至今做过最后悔的事之一。 两面宿傩就是在那晚逃出咒术高专,接近神宫寺奏身边的。 不知道两面宿傩都做了什么,从少年现在的模样上也看不出来,只能确定事情没有他想象得糟。 禅院甚尔迟迟没有出来见奏的原因,确实是因为生闷气。 生奏的气,生那些野男人的气,更多的,是生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的气。 现在的奏没有术式傍身,对于他人的得寸进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对方再吃更多的亏。 反观奏现在与醉酒后的状态变化,他眉心缓缓放松下来。 什么啊,所以到头来只是无所谓的酒后胡话吗? 不对,禅院甚尔再次眯起眼,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掩藏在背后的未知的真相。 但此时此刻明显并不是正确的时机,他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一边,反正人已经来了禅院家,不会跑到哪里去。 禅院甚尔有更关心的问题,终于迈出脚步走向银发少年。 就在这时,两道高大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一左一右霸占了神宫寺奏身边的空间。 “啊,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呢,督察部长大人哟。”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姿挺拔,没有碰触少年却将脑袋倾向对方,姿态既把握好了距离,又显得几分亲近,“这就忍不下去了吗?不过接下来你也只能继续忍着了。” 说到这里,五条悟露出一抹浅笑,像是无奈,又有几分顽劣。 他望着禅院甚尔的方向没再说下去,貌似在等对方自己出声说话。 禅院甚尔一看到这两个人额头青筋就跳了跳,更是听不懂五条悟在说些什么。 比起五条悟克制地控制好距离,夏油杰毫不顾忌地寻到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像是护着宝贝似的捂在手心里,似乎是想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帮对方取暖。 换做平时,禅院甚尔肯定是会出言讽刺,然后静静等着夏油杰被无动于衷的神宫寺奏拒绝。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 少年非但没有拒绝,还在夏油杰低头说了什么后乖乖点头应了一声。 太乖了,就像是所有物一般百依百顺。 在禅院甚尔见了鬼的眼神中,五条悟撇撇嘴接着开口: “因为啊……奏现在是杰的男朋友了……” 第117章 融合世界 可还满意? 气氛再度静默, 温度也在一瞬间将至冰点。 神宫寺奏察觉到禅院甚尔又有了生气的迹象,盯着他的眼神如有实质般,气恼中带着强烈的质疑。 好像在谴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宫寺奏试着去设身处地分析甚尔生气的原因, 又不免觉得对方有点气过头了。 他也不是故意隐瞒不告诉甚尔, 毕竟是今天下午才决定的事情, 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或许有他不知道的原因,比如这些年来甚尔和夏油他们的关系变化。 看样子, 貌似已经恶劣到两相看厌的地步了么? 没有人知道神宫寺奏脑子里闪过的一系列错到离谱的结论,如果知道了怕是要当场气笑。 禅院甚尔此刻根本顾不上和夏油杰关系如何, 他眼里只有神宫寺奏, 希望对方能给个解释, 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然而通过少年乖顺的态度和五条悟的话, 他已经自主判断出这件事的真实程度, 只是一时间想不通也不能接受罢了。 “你喜欢这种类型?”禅院甚尔挑剔又不满地瞥了夏油杰一眼, 沉声道,“没想到殿下哪里都好, 眼光却不太行。” 忽然被说眼光差,神宫寺奏多少有些不高兴,他对于自己看重的人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能说甚尔个人情绪太重, 以至于看谁都不顺眼。 “那是你的问题。”神宫寺奏撇过头, 不太想继续深聊这个话题。 五条悟见禅院甚尔露出隐忍吃瘪的表情,心中的坏心思得到了满足, 不禁大发慈悲低笑出声。 “你先别急啊, 刚才我忘记说了。” 听到他这句话,夏油杰和禅院甚尔都向他瞥去,前者知道他又要搅浑水, 后者攥着拳头额角跳动,感觉只要一句话让他不满意就要动手。 只有神宫寺奏对他即将要说的话毫无反应。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抗拒或反悔。 在禅院甚尔不耐烦的视线下,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开口:“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做两个月的男朋友,不是认真的。” “只不过是奏看不清自己的倾向罢了,两个月后我会让他知道他最喜欢的是哪种类型。” 这话听得禅院甚尔眉头放松又拧紧,脸色变幻莫测,但最终还是被阴云覆盖。 他扯起嘲讽的冷笑,嘴角的疤痕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阴狠,“你也配?就你那形同摆设的六眼?” 话题突然牵扯到过去的事件,五条悟一听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嘴角的弧度微微凝滞,却始终没有消失。 哪怕当初奏易容成伊东摩耶,依靠背后不知名的帮手骗过了六眼,如果不是奏自己透露,谁都想不到真相会是什么样的。 在奏离开的这些年里,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依然会为这件事感到自责。 他的自傲与盲目曾多次伤害奏,每次都离真相差一点点,他都已经察觉到伊东与奏的相似之处了,却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欺骗自己他们是两个人。 一面想要维护奏,一面又切实地出手伤害到了对方。 包括在最后围剿羂索的计划中完全被奏骗了过去,等赶到时只有一封充斥着离别的书信,和一片满是灰烬的废墟…… 他至今都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愚钝,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接受禅院甚尔对他的讽刺。 鉴于前两天禅院甚尔在酒吧遇到奏的事,他大可以借题发挥怼回去,但他并没有提这件事的想法。 毕竟到最后唯一的受害者只有奏一人。 “你对我的六眼很有意见啊,要不要来试试呢?”五条悟嘴角的弧度加深,抬手撩起眼罩一角,苍蓝色的眼眸锁定了禅院甚尔,“看看到底是不是摆设……” 神宫寺奏一个不注意就见二人剑拔弩张,意识到他们在这里逗留太久,另一边还有很多人都等他们回去开始晚宴,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走吧,我饿了。”神宫寺奏握了握夏油杰的手,视线完全不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却引得所有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眼看银发少年像是远离闹剧般果断离开,禅院甚尔很快收敛了脾气,只想着如何继续接近对方。 他的心思太明显,五条悟立刻出声打破他的幻想,“喂,别想了,给我在后面排队去。” 禅院甚尔嗤了一声,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追求奏的行为是自由的,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公平竞争,只要能成功得手,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样。 更何况五条悟这么说不也是出于私心么? 这么想着,禅院甚尔心中开始琢磨接下来要怎么获得奏的注意力了。 神宫寺奏几人落座之后,晚宴便宣布正式开始。 整个吃饭的过程还算和谐,没有人主动提起神宫寺奏和夏油杰刚确定的关系,只有禅院直毘人实在好奇关心了几句,其余都是小辈们之间的玩闹。 神宫寺奏神色淡然地回应着禅院直毘人,后者问的都很有分寸,并不细究他为何离开了十年又再次回归,只道回来就好。 回来了,甚尔枯寂十年的心也就回来了。 甚尔大抵也是真的上了心,这十年一直在督察部耕耘,朝九晚五偶尔加班,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 因为他带着惠搬回来住了,所以经常能看到他穿着制服出门,又带着酒气回家。 甚尔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但是现在这样的场景是这十年里根本不可能见到的画面,三个一见面就争锋相对的人如今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彼此藏着同样的心事,同一个人。 禅院直毘人看着粗枝大叶没什么心眼,实则比大部分人都要细腻周到。 在观察到神宫寺奏和身旁的夏油杰略有不同的氛围与磁场后,那么身边的甚尔情绪恹恹的状态就有了解释。 突然想到什么,禅院直毘人拿起葫芦又灌了一口酒,接着哈哈大笑两声,像是吃饭到了兴头上。 虽说甚尔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结果和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酸溜溜的味道都飘到他这来了。 “难得大家齐聚一堂,光是吃一顿饭还是不够尽兴。”白须白眉的老人面色红润,以热情的口吻建议道,“要不这样吧,这顿饭吃完时间也很晚了,不如今晚留下来过夜。” “而且看这天……应该又要下雨了……” “老家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风湿病?”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开了个玩笑,今晚一片乌云都没有,月朗星稀,怎么看出来要下雨的? “岁数大了都这样。”禅院直毘人毫不在意地打着哈哈。 天下不下雨都是他胡诌的,他只知道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甚尔心里就该下雨了。 再多他也帮不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甚尔自己了。 对于留宿一事,毕竟禅院直毘人说的不是没有道,大家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比起这件事,* 神宫寺奏看了眼自始至终都只穿了两件衣服,甚至大敞着衣领的白须老人,心中奇怪。 有风湿病还穿这么少。 这就是老年人的倔强么? 和他以前的心态很像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身体最重要。 “禅院家主,”在禅院直毘人投来的视线下,神宫寺奏语气郑重道,“还请保重身体。” 没想到少年竟然把之前的玩笑话当真,还特地表示了关心,禅院直毘人干脆将错就错,受宠若惊般接受了对方的问候。 “好好好,一定不会再让你费心。” 夏油杰在一旁无奈地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 毕竟奏只知道自己离开了十年,并不清楚这十年对于咒术师的影响少之又少。 更何况禅院直毘人的身体非但没有增添毛病,反而比过去健壮了不少…… 禅院甚尔在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脸色才变得好看些,瞥了眼边上装病弱的老人,神情中多了几分揶揄。 不知是在怪对方多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另一边,禅院惠低头吃着东西,然后装作随意一瞥,又心情复杂地将视线移开。 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他是指这些大人。 晚宴结束,在场的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前往各自被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神宫寺奏和禅院直毘人说了些话才走出房间,在家仆的引导下和夏油杰、五条悟一同去往睡觉的房间。 他们来到某个院落中,其中的主卧已经被收拾好,而夏油杰的房间在相邻的院落。 这看起来确实能体现禅院对客人的尊敬,让人揪不出错,但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就难说了。 五条悟环视了一圈,嘴角忽然向上翘起弧度,“虽然你们分得越远越好,但难保那家伙的房间就在离奏更近的地方。杰,你就是今晚不睡觉也要盯紧大门,还有奏,睡觉前把门锁死,谁敲门都不要开哦。” 他晚上不留宿,追踪两面宿傩的线索一事还需要继续把关。 神宫寺奏听到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觉得他这是把禅院家当成什么虎狼之地了,甚尔又不是那种危险的角色。 “悟,你不要想太多了,空下来就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神宫寺奏没法再插手咒术界的事,能做的只有多关心对方几句。 不止是他回来的这几天,五条悟当上总监的这些年想必也是忙里偷闲。 身体还是要从年轻的时候关注起来,不然等岁数大了之后哪哪都是问题,禅院直毘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不爱好好穿衣服,结果给冻出风湿来了。 真是唏嘘…… 五条悟闻言盯着银发少年一本正经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关心他的身体,顿时心里暖暖的。 虽然奏在感情方面钝钝的,但体贴起来简直比小棉袄还暖心。 “好,都听奏的。”五条悟的嘴角险些翘到天上去了。 夏油杰在解读奏的话语方面比他还要细腻些,总感觉奏会这么说跟禅院直毘人脱不了干系。 突然就没那么酸了。 在奏眼里五条悟可能会因为累倒得病,他可不会。 下一秒,神宫寺奏澄澈的关怀目光便从五条悟转移到夏油杰身上。 “夏油也是,不要不睡觉,熬夜会脱发的。”神宫寺奏运用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养生知识给予忠告。 “……”夏油杰停顿片刻,只好无奈回应,“好,听你的。” 然而他今晚不仅睡不着,还想要把被子搬到奏房间门口堵着。 五条悟没多久就离开了,神宫寺奏看了眼悬挂在夜空中的弦月,准备先去洗澡。 从家仆那里得知浴室的方位后,神宫寺奏就要带着禅院家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前往。 夏油杰记得禅院甚尔离席的时间比他们早,房间估计离这里不远。 “夏油,你也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没事的。”神宫寺奏感受到晚间骤降的温度,鼻子都冻得泛酸,一张嘴就呼出口白气。 “嗯,天气冷,小心不要着凉了。”夏油杰没忍住刮了一下少年被冻红的鼻尖。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就抱着干净衣物向浴室的方向走去,背对着夏油杰之后才轻轻吸了吸鼻子。 夏油杰暂时走出了奏的院落,却并未完全离开。 天与咒缚的气息实在难以感知,他只好选择这种笨办法加以阻拦。 只是在奏眼里,禅院甚尔还是那条听话的狗,如过去一般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 虽然这不是一个好比喻,但在以前的身份定位上,禅院甚尔确实称得上是一条好狗。 然而如今奏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禅院甚尔却并非一条老实的狗。 日后也定会撕碎忠犬的伪装,以下犯上,对过去的“主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神宫寺奏完全没有夏油杰的忧虑之心,相反,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和禅院甚尔谈一谈。 如何谈,谈什么,这些在遇到对方后应该就会自然地进行下去。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刚好来到浴室门口,看到里面透出的光亮,只以为是有人事先打开,防止刚来的客人迷路。 他没有犹豫,却在手放到门上时注意到从中漫出的热气。 然而动作还是比脑速快,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门已经被他推开。 霎时间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裹挟着清淡的皂角气息冲入鼻腔,让他为之一愣。 伴随着气味直直撞向他的,还有散发着温热水汽的蜜色身躯。 神宫寺奏缓缓抬眸,视线由下而上。 眼前人穿着松垮的浴衣,腰腹肌肉紧实,恰好地露出一半胸肌,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的沟壑蜿蜒而下,没入惹人遐想的区域。 再往上,是禅院甚尔被湿发遮挡住大半眉眼的清俊面庞。 隔着湿漉漉的额发,神宫寺奏与他的视线在半空汇聚。 “殿下……看得可还满意?” 在禅院甚尔的目光下,神宫寺奏喉结微动,缓缓向他袒露的胸肌伸出手。 禅院甚尔呼吸微微一滞,一滴水珠从他鼻梁滑落。 只见那五指修长的手捏住浴衣松垮的领口,轻轻向内扯了扯。 第118章 融合世界 可以来你这洗吗? 少年的指尖泛着凉气, 在禅院甚尔温热的胸膛留下不容忽视的触感,甚至占据了他大半心神。 在浴室遇到神宫寺奏算是半个巧合,他住在相邻的院落, 只是最近热水器出了问题, 他基本都来这个闲置的院落洗澡。 而安排房间的老家伙想必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暗搓搓地给他创造机会。 禅院甚尔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机会送到了手上, 岂有放走的由? 不管神宫寺奏和夏油杰之间约定的男友关系有多亲密无间,若是能在奏心里留下些可遐想的画面, 那他便多了几分胜算。 所以在神宫寺奏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 禅院甚尔的意识便开始恍惚, 反倒被眼前精致如玉的人迷惑得心猿意马。 直到那只手隔着一层布料, 把他的浴衣领口拉了起来。 这与他预想的不一样。 少年的眼里分明没有一丝情欲, 手上的动作也无声地制止了他, 就如一抹纯白,干净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然而禅院甚尔在略感失望之余, 仍是为这样的少年心神荡漾。 这样也好,至少说明奏不会轻易被男色蛊惑。 他都勾引不成,夏油杰五条悟之辈就更加不可能了。 “多穿点吧,晚上冷。”神宫寺奏看着他单薄的浴衣, 就联想到如今风湿伴身的禅院直毘人, 没忍住多关心了一句。 浴室所处的走廊并不完全防风,丝丝缕缕的寒风在其中游走, 神宫寺奏裹着大衣外套都忍不住缩脖子, 便一视同仁认为禅院甚尔这样出来也会冷到。 神宫寺奏一路上都在想再见到禅院甚尔要说些什么,以至于突然撞见对方从浴室走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合谈话, 而不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禅院甚尔哪里遭得住少年这般关怀,只得违背了内心真实想法将衣领拉紧,腰带束好,以全新的保守姿态面对少年。 既然奏对男色无感,那他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殿下稍等片刻,我清一下。” 浴室经过使用到处都是凝结的水汽,尤其是地面,洒落了不少水渍,如果不及时擦干很容易让人脚滑导致摔伤。 神宫寺奏抱着换洗衣物站在门口,看禅院甚尔用干毛巾又是擦镜子又是擦洗手台,还拿起角落的拖把清地上的水迹。 直到镜子干净如水洗,地面光洁得能反光,禅院甚尔才收工。 然而地面都干燥了,青年的头发还淌着水,落下的水滴将浴衣领口打湿。 “好了,殿下请用吧。”禅院甚尔忙活了一顿其实并不累,但还是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神宫寺奏的目光无法从那片洇湿的痕迹挪开,抬脚走进浴室,视线转了一圈。 禅院甚尔见他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不禁出声询问:“殿下,你在找什么?” 看了一圈没看到额外的干毛巾,神宫寺奏没有办法,在干燥的空处放下手上抱着的衣物,从上面拿出一条干毛巾,转身递了出去。 “拿去擦头发。” 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做,禅院甚尔闻言微愣,盯着递来的毛巾就要伸手接过。 神宫寺奏见状眉心不由皱起,在那只手就要碰到毛巾时倏地收回,让对方扑了空僵在原处。 “手。” 禅院甚尔很快明白过来,转过身在洗手台前搓洗双手。 等完事以后,他摊开满是水珠的手面向神宫寺奏,神色有些犹豫。 神宫寺奏看向他的双手,宽大修长,生着厚厚的茧子,湿漉漉的全是水渍,若是接过干毛巾都要沾湿大半,更遑论擦头发了。 禅院甚尔只稍微暗示了一下,见少年没有明显的动作便主动俯下身子,将头垂到对方抬手就能碰触的高度。 “手太湿了,劳烦殿下。” 眼前的男人分明嗜酒,今天却滴酒不沾,凑近的时候只有洗浴过后残留的皂角气息。 神宫寺奏不喜欢酒味,觉得还是身上气味干净清新的甚尔更顺眼一些。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想起上次在酒吧遇到甚尔的事。 所以后续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甚尔到现在都不提一下? 看着没有喝醉却好似喝醉一般咧开嘴角,面色微红的男人,神宫寺奏心情古怪地将干毛巾盖在了对方头上,并顺手将人往后一推。 不主动说就算了,还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禅院甚尔比神宫寺奏高不少,肩膀也宽,结果随便一推就向后仰去,顺势站直了身子。 他这一站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喑哑的声线像是在酒液里泡过一样,带着磁性与共鸣。 “多谢殿下,那么我就不继续打扰殿下了。” 神宫寺奏看他拿走换下的衣物,动作规矩而迅速,生怕慢了一点就会让人不耐烦似的。 浴室门紧跟在禅院甚尔的脚步后关上,只留神宫寺奏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 就这么走了? 至今得到的信息为零,神宫寺奏没想到甚尔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洗澡的时候都在思索那晚的事。 是顺成章地忽略掉,还是主动从甚尔口中问出点什么? 回想自己喝醉后的蠢样子,神宫寺奏果断选择把这事抛到脑后。 既然甚尔表现得那么不在意,他也就不去纠结了。 可甚尔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不在意吗? 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到最后才愿意现身,又冷着一张脸呢? 神宫寺奏将下巴都没入热水中,盯着水面的涟漪。 …… 浴室外,禅院甚尔一面用干毛巾擦拭头发,一面从院落正门离开。 大摇大摆,惹人注目。 夏油杰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身影,神色瞬间沉下去。 如同捕猎者被侵犯了领地,躬着身炸起毛,浑身都散发着敌意,同时又凭借智完美地控制住了情绪。 对方做了太久的无主之犬,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今天这个绝佳的机会,并没有如他猜想那般登堂入室,而是利用自身的特质早早蹲守在里面,和奏来一次没有第三人的会面。 “禅院部长,你在自己家也会迷路吗?” 他虽然是在发问,却早对答案心知肚明。 看样子,禅院甚尔是在浴室洗完澡后和奏撞见的。 别看把衣服穿得整齐体面,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搔首弄姿,企图用身体吸引奏的目光…… 禅院甚尔隔着柔软的毛巾抓了两下头发,随后顺着后脑将毛巾取下,搭在肩上,捏住一角不着痕迹地轻嗅着。 被奏碰过的毛巾,闻起来都好像带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幽香。 “你误会了,夏油,我并不是迷路。”禅院甚尔现在身心都很愉悦,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丝毫减少,“我院子里的热水器坏了,一直没修,我只是习惯在这洗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奏被安排到这里。”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解吧?” 夏油杰却没心思在这里和他演一些表面和平,事情牵扯到奏与他临时交往的关系,孰对孰错他必须和禅院甚尔摆在台面上讲清楚。 “抱歉,恕我不能解,你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我的男朋友面前就是有失分寸,并且有踏足我们关系的嫌疑。”夏油杰说着微眯起狭长的紫眸,时常带着谦和礼貌笑容的脸多了几分敌意,“我想禅院部长也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估算错误……” “毕竟有的人就是有些与常人迥异的癖好。” 他这段话并没有说太全,但字字都在指责并告诫禅院甚尔不要当第三者插足他们。 看到男人从奏的院落走出来,他即便再急躁几分也是合的,如今却气定神闲,仿佛已经对自己“正宫”这把交椅信心满满。 禅院甚尔听到暗讽他是“小三”的几句话后丝毫没有动摇,他可没有强迫奏和他做什么,何德何能担起“第三者”一词? 如果只是这样的接触就能把人的心勾跑,那也不是他的错,只能怪夏油杰魅力还不够,两个月试用期都不需要就可以直接被淘汰掉了。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等会儿自己去问奏,我都做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夏油杰盯着他没有说话。 “对了,你一会儿最好再给奏拿条毛巾过去。”禅院甚尔扯了扯自己肩上半湿的毛巾,语气和表情都意味深长,“他把自己的一条给我擦头发了。” 神宫寺奏按照自己的需求带了两条毛巾,如今给了他一条,到时候怕是要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 即便房间里还有新毛巾,他也要避免对方在出来的这一路被冻感冒的可能性。 毕竟是站在浴室门口都能因为一阵冷风微微发抖的体质。 夏油杰闻言才将视线挪到那块毛巾上,一时除了禅院甚尔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个让他觉得刺眼的地方。 禅院甚尔是带着笑容离开的,夏油杰在原地站了半晌,随后却转身朝着眼前院落的反方向走去。 …… 一刻钟后,神宫寺奏洗完澡,用仅剩的一条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在浴室内暖气未消的时间里换上浴衣。 大概是考虑到天气,他身上这件要厚实很多,还配有套在外层保暖的外套,至少能让他从浴室回到房间这段路上抗冻许多。 他稍稍拧下湿发中的水份,又用发绳将其盘在脑后,准备就这么走出去。 等到了房间就可以放心烘干头发了,这点路不算什么。 这么想着,神宫寺奏裹紧身上的衣服,伸手打开了浴室的门。 刺骨冷气在那一刹那争先恐后向他袭来,瞬间激起层层冷颤。 然而眼前的景象并不是浴室外空荡荡的走廊,反而站着应该在另外一处的青年。 他匆匆一扫,见对方仍穿着白天的衣服,显然是没有回去洗澡。 而身上都积聚着冷气,凌厉的眉眼也好似染着一层冰霜,像是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夏油?” 神宫寺奏忍住想要倒吸一口气的冲动,疑惑出声。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 下一秒,一块干燥的毛巾盖在了他头上,耷拉下来挡住了大半视线。 “我那里的热水器有问题……可以来你这洗吗?” 第119章 融合世界 如果奏希望的话 热水器有问题。 这个由属实过于明显, 也不高明。 稍微多想一点就能发现隐藏在背后的心思。 但夏油杰现在没办法再继续保持智了,身边有一个,不对, 有一群致力于撬他墙角的人, 他再佛系下去人怕是真要被撬走。 他不是对自己和奏没信心, 他是对禅院甚尔这类人没信心。 然而神宫寺奏并没有多想,只把禅院家热水器大多老旧常年不修当做客观事实, 属实没有大家族的风范。 他按住头上的毛巾朝夏油杰双手看去,见对方果然已经带好了换洗衣物和毛巾就侧身让开, “你进去洗吧。” 至此, 神宫寺奏都没有怀疑夏油杰, 甚至都没有想过对方有可能碰见禅院甚尔。 夏油杰的脚仍停在原处没有挪动, 面上是浴室飘出的湿暖气息都融化不了的寒霜,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看到禅院从你这里出来。” 听到这句话,神宫寺奏按压毛巾的动作顿住, 无声地掀起眼睫。 面前的青年仍是那么站着,身上也被寒气浸染,但结合那句话总觉得他身上的寒意是另一种情绪导致的。 首先,夏油是认真的, 想要他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 其次, 单这一句话也包含了诸多个人情绪。 神宫寺奏突然有种看到对方新的一面的新奇感,他竟然觉得夏油是在向他控诉这件事。 而夏油, 即便是控诉也是极为内敛的。 如同沉睡的活火山, 里面流动着炙热、躁动的岩浆,却始终能压抑、忍耐着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他一开始就在这洗澡,我打开门就看到他……”神宫寺奏观察着夏油杰的表情, 话说到这里立马补充下一句,“他刚洗好要出来,穿得太少了,我看天气冷,就让他多穿点。” 说完,神宫寺奏见夏油杰神色并没有好转,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对方像是有话要说。 “他说,你把自己的毛巾给他了。” 夏油杰微微转过头,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视线,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但神宫寺奏已经在这个特殊的气氛中进入了角色,知道平常寡言的人突然提起了什么就是在意什么。 很别扭的模样,和夏油杰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他并不讨厌。 “嗯,确实是我给的。”神宫寺奏觉得这种事没必要那么在意,那只是一块毛巾而已,“外面这么冷,我觉得还是擦一下头发比较好。”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解释起来,希望夏油不要想太多。 “他不需要。”夏油杰突然开口,转头盯着少年仰起的面容,白皙的皮肤被热气熏出了漂亮的粉色,几缕未干的银色发丝下,一双清澈而凌厉的凤眸也在关注着他。 这让他的心软成了一片。 “他是天与咒缚,体质没那么容易生病,不用太关心。”夏油杰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将少年的外套拢得更为严实,“我更在意的是你。” 神宫寺奏抬眼看着他,表示自己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能在听到后如此平静。 夏油杰也从他眼神中得到回应,心绪稍缓。 奏也是在禅院甚尔的算计下意外遇到对方的,更是出于好心才会把毛巾给对方,除此之外并没有出格的事情。 他相信奏,在听到解释后就不再回想禅院甚尔得意的嘴脸。 “好了,不说这事了。”夏油杰温热的手掌拢住少年单薄的肩膀,“你快去房间把头发烘干,我洗好就过来。”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看到夏油杰手里拿了两条毛巾,就放心回房间了。 厚实干燥的毛巾裹着头发,有效地阻隔了寒气的侵袭,神宫寺奏没受多少冻就回到了房间,瞬间被暖气包裹,周身一片温暖舒适。 他脱下了驱寒的外套,把毛巾挂在肩上,然后一点点将盘发的发绳取下来,边取边向里走,坐在软垫上继续用毛巾擦拭发尾水迹。 由于暖气充足,他只是将头发擦至不再滴水便停手,等待它自然烘干即可。 在等待烘干,也是等夏油杰洗好的期间,神宫寺奏从房间书架找了一本书翻看。 禅院家族历史悠久,家底殷实,书架上的书自然也有些年头了,放进博物馆里收藏都不是问题。 然而神宫寺奏对古书兴趣不大,之前做神子的时候就看过很多,这次只选了看上去比较新且干净的一本,并挑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倚着凭几,眼睫半垂,银发随着烘干变得柔软蓬松,垂在胸前颈后,恰好的暖色灯光映照在他玉似的面庞上,岁月静好让人挪不开眼。 夏油杰洗完澡回来,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美人图。 舍不得将目光从这暖玉雕琢出的人身上移开,关门都是背对着合上的,擦自己湿发的动作都不敢太大,怕挡了视线。 等身上沾染的寒气驱散,夏油杰才在神宫寺奏身边坐下,目光顺着精致的眉眼,一寸寸挪到捧着书的那只手。 神宫寺奏快成年了,手也生得不算小,五指修长,指节分明,关节处泛着莹润的粉,圆润的指甲也是粉的,单手扣着书本,腕部骨感的凸起。 夏油杰的注意力全在神宫寺奏身上,也没想分出来关注对方在看什么书,毕竟书只是对方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工具。 就在他盘腿坐下的几秒钟时间里,神宫寺奏的视线也已经从书本上离开,微微转头落在他侧脸。 虽然已经看过感受过,但像现在这样都披散着头发,紧贴着坐在温暖的房间里还是第一次,那股莫名的感受也更加鲜明强烈。 夏油真的成熟了很多,不仅是从容貌上,还是气质上,都有着质的转变。 十年光阴里,他的眉眼、鼻骨更为硬挺锋利,本就内敛深沉的性格也沉淀出更为浑厚的气息,就像一瓶陈年佳酿,风发的意气与锐利经过贮存变得平静悠远,也更为香醇。 直到现在,神宫寺奏才仿佛对这十年有了直观感受,想着想着,又有些微妙的怅然。 十年的时间让他们变化了很多,夏油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而他仍然是十多岁的模样,只能被人看着长大。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源于他想要体验校园生活的念头,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他们,他大概不会这么做。 夏油杰注意到神宫寺奏看向自己的目光,便收回视线,重新落回对方脸上。 神宫寺奏合上书放在一旁,抬手将青年脸侧垂落的碎发轻轻拨到其耳后,指腹触及对方硬朗的眉骨,这才得出原来并不会被这锋利的骨头划伤的结论。 “夏油,下周我要去冲绳参加部活,你会去吗?” 樱兰高校的富家子弟的奢侈活动,副部长友情提供自己的私人海滩作为场地,一去一回就要两天时间。 哪怕坐的是头等舱,也少不了来回的劳顿,神宫寺奏知道夏油杰他们不会被这些影响,但他们毕竟不是男公关部的人,活动时间最好互不干扰,又担心这样会冷待了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神宫寺奏倒是想在部活结束后单独与他们相处一天,也少些遗憾。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悟是真正意义上的忙,硝子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夏油过了这个周末,也不可能时刻和他黏在一起。 即便这一切都是由于他的弱小,神宫寺奏也不曾想过如果当时给自己加一两个特异功能该有多好,他不会未卜先知,系统当时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 很明显,这个世界是在他进入后才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不知道这样的变故在系统那里算不算bug。 若那系统有着神宫寺奏严谨的习惯,事情结束后还会回顾一遍归纳总结,一定会发现这一问题。 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神宫寺奏定定神,就听到夏油杰的回应。 “如果奏希望的话,我会去。” 这回答和神宫寺奏预想的一样,仿佛对他可以无限制地迁就,只因为他希望。 夏油杰回想起从五条悟那里听说的事,奏加入的社团貌似是一个男公关部,部活是什么内容可想而知。 不论他们有没有确定关系,哪怕只是现在这种不正式的协议关系,也会为此浮想联翩、又醋又恼。 大概是刚才酸禅院甚尔酸得狠了,夏油杰又开始有点酸那些参加部活的学生了。 “你平时在男公关部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神宫寺奏稍稍坐正,神色自然道:“一般就聊聊天,喝喝茶,然后满足一下顾客的额外需求。” 因为那些年轻姑娘们都花了钱,既然点了他,也可以直接称为顾客。 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告诉夏油杰,他和她们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他负责提供情绪价值,她们陪她打发时间,仅此而已。 “额外需求?”夏油杰当然知道奏不会有出格的举动,也听得出来这一点,他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牵牵手,拥抱一下。”神宫寺奏也不隐瞒,怕夏油杰想得太多,凑近拉过他一只手,“就像这样子……” 夏油杰的手比他大一圈,带着长期练习体术留下的一层茧,他堪堪握住对方的手掌部分,就被反握住整只手。 暖气已经很足了,但神宫寺奏觉得夏油的掌心要更热几分,如果他是一捧雪的话,早就在对方掌心中化作一滩水了。 看着银发少年牵着自己的手上下晃动了两下,夏油杰的眼神更为软和,“那拥抱呢?” 这个问题一出,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但不得不感叹夏油杰手段高明,以退为进,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神宫寺奏没那么多弯绕迂回,也不愿在这种事上想得太深,很累也没必要。 他松开夏油杰的手,张开手臂分别揽住对方的肩膀和后腰,下巴一低就能搁在对方厚实的肩颈上。 这种拥抱合乎礼节,也不会显得太逾越,以现在的状况来说,同时在心与生上抚慰了夏油杰。 夏油杰回应了这个拥抱,扣着少年的腰缩进了距离,但又极其克制地点到为止。 他们今天使用了同一种沐浴露,淡淡的清香交融在一起。 但若是仔细闻,会发觉银发少年身上还多了一种香味,清清冷冷的,如同雪山之巅永不融化的积雪般冷冽。 夏油杰过去时常会做这样的梦,他抱着纤细的少年,喊对方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也没有最为熟悉的独特气味。 他能意识到这只是梦,但仍不愿醒来,至少清醒地做梦,要比没有奏的现实要好很多。 “奏。”拥抱着少年温热的身体,夏油杰下意识唤出他的名字。 “嗯?”神宫寺奏微微扭过头,却只能看到夏油杰的耳朵。 很轻的回应,带着些许鼻音,夏油杰靠近那侧的耳朵好像都泛起了酥麻热意,沉稳的心跳节奏也被扰乱。 他将怀里的少年搂得更紧,偏过头,嘴唇贴着微凉的发丝。 “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像这样抱除我之外的人,好吗?” “好。”神宫寺奏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就算对方不提,他也会遵守。 夏油杰慢慢放开了少年,和他面对面坐着,眼里盛满了温和与欢喜。 “牵手的话,你不要牵太久。”因为他的视线会一直追寻着少年的身影,他会看到,他会装作不在意,但也无法不在意。 他会是个完美的恋人,通情达,连表达吃醋的方式都那么自然。 神宫寺奏望着那双紫色眼眸,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那就不牵手了。” 这句话说得十分轻易,夏油杰知道对方从不会随口一说。 他不需要少年多么郑重的承诺,但他会像信徒一般虔诚地祈祷,神明随意的一瞥便是垂青。 此时此刻,他的神明不仅将目光瞥向他,还默许了他的亲近,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胸腔愈发炙热。 那浓烈的感情持续发散,神宫寺奏从他眼里感受到了,忽然又觉得五条悟说他像狐狸没有说错,夏油确实狡猾。 对方用灼热的满是爱意的眼神将他包裹,看似不主动入侵他的领地,却用这目光给他打上烙印,他只会在对方* 布置的温柔陷阱里不断向下陷落,无法逃离这双眼睛。 还好,夏油杰并没有继续用这种目光盯着他。 “头发差不多干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神宫寺奏抬眸看着他起身,片刻后才出声回应,并没有觉得他和夏油杰的交流在这里中断有多突兀,反而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在建立这段暂时性的交往关系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然而即便是抵足而眠的时候,也没有此时被夏油杰看的这几眼让人局促。 在夏油杰离开之后,神宫寺奏把书放回书架原位,熄了灯躺进被褥中准备入睡。 屋外月色温柔,清冷的辉光照在门扉上,透过障子纸洒入房间,让屋内光线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睡意朦胧间,耳边似乎晃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磁噪声,他并没有在意,任由睡意将自己拉入混沌的梦境。 第120章 融合世界 五円 翌日, 神宫寺奏睡到自然醒,洗漱完才得知夏油杰和禅院甚尔都因为临时任务早早离开,留下禅院惠确保他的安全。 “看样子是出现意外状况了?”神宫寺奏一边吃早餐, 一边对禅院惠说道。 禅院惠没有隐瞒:“嗯, 天刚亮就接到咒灵袭击高专和涩谷的情报, 而且数目也不小,所以大部分人力都派去了这两个地方镇压。” 神宫寺奏看向空荡荡的房间和外面, 又道:“禅院家主也去了吗?” “嗯,爷爷也去了。” “惠也想去的吧?这次情况貌似很紧急。” 连岁数那么大都有风湿痛的老人都赶过去了, 想必不是什么普通的咒灵袭击, 但也可想而知咒术界如今多么缺乏新鲜血液。 禅院惠摇摇头, 神色认真地望着他:“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奏, 这次的袭击很可能只是分散注意力, 所以我不会离开奏身边半步。” “那, ”神宫寺奏吃完放下筷子,“要不要跟我去趟横滨?” “横滨?” “嗯。” “怎么突然想去横滨?” 禅院惠出于谨慎思忖起来, 似乎在担心这过程中发生意外的概率。 神宫寺奏看着屋外充斥着物哀美学的日式景观,沉吟片刻道:“正好有时间,去看看几个朋友。” “而且他们都挺强的,惠就不用一个人时刻警惕了。” “是吗……”禅院惠自然不会限制神宫寺奏的人身自由, 也相信对方口中那些据说挺强的朋友。 按说对方也是不希望他一个人那么辛苦, 但他还是不由有些低落。 要是他够强的话,一个人也能轻松保证奏的安全了, 也不会在这时候有那么多顾虑。 “对了, 虎杖离开前把这个给了我。”禅院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穿了红绳的海螺,递到神宫寺奏面前,“他一直没有用过, 也不知道上面的术式具体是什么。” 神宫寺奏认出来这是他当初给虎杖防身用的咒具,“是一次性咒具,吹响可以限制身边半径8米内事物的行动3到5秒。” 禅院惠听了后点点头,将海螺放在神宫寺奏手里,“你拿着。” 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海螺,随即握在手里,收好红绳放进上衣口袋里。 说起来现在和神宫寺奏相处时的氛围和之前不太一样,抛开久别重逢的因素,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神宫寺奏和他差不多岁数的样貌,让他感觉在和同年龄段的好友相处,过去被对方以大哥哥的身份照顾保护的气氛淡去,甚至身份反了过来。 这对禅院惠是全新的体验,虽然很可惜失去了和同期前辈一起作战的实战经验,但和奏相处的时光同样宝贵,更何况是没有那些糟糕大人在左右的时刻。 …… 二人乘车来到横滨,刚在路口下车就看到三个人等在那里。 最中间的是接到电话便保证会第一时间带人赶到的太宰治,另两个分别是长大许多的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 “我还以为你要过一阵子才过来这里呢,之前提起森先生你还很嫌弃的样子。”太宰治看到只跟来了一个少年,笑容更为明媚。 “嗯,今天正好有空,而且时机也刚好。”神宫寺奏简单回应,看向两个明显情绪有些激动的少年身上。 “真、真的是神宫寺先生!”中岛敦眼眶有些湿红,一个箭步就要扑过来握住神宫寺奏的手,结果半路被芥川龙之介的布刃拦住。 “人虎,你这样太失礼了……” 芥川龙之介看着神宫寺奏眼眸失神片刻,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垂首道:“神宫寺先生。” 中岛敦委委屈屈地戳戳手指,碎碎念着“就是想和先生握个手而已”。 “叫我奏就可以了。”神宫寺奏现在没有扮演人设的必要,还是更想和大家平等相处。 中岛敦简直要热泪盈眶:“好的!” 芥川龙之介也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对了,奏,这位是你在那里养的小孩吗?”太宰治将话题转向一直默默不语的黑发少年身上。 那里是哪里不言而喻,至于是不是他养的,不完全是,但也算是。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顺势向他们介绍:“他是惠,和敦你们岁数应该差不多。” 说完,他又逐一向禅院惠介绍了太宰治三人。 禅院惠话不多,介绍到谁就点头以示问好,心中却在想奏消失不见的十年里并不是孤身一人,真是太好了。 “好了,奏今天准备怎么安排?要回港口黑手党大楼看一眼吗?”太宰治先抛出问题。 神宫寺奏没有思考太久,看了眼大楼所在的方向,“我来得太突然,就不去打扰了。” 太宰治听到答案后勾起嘴角,有些小恶劣,“怎么会?森先生早就盼着和你见面签合作合同了,最近我都快被他念叨烦了。” “我会安排人过来的。”神宫寺奏收回目光不再多说,“就陪我走走吧。” “好唷。”太宰治步伐轻盈地来到神宫寺奏无人的另一侧。 禅院惠在一旁跟着,放出一黑一白两只玉犬在周边戒备,心中对神宫寺奏拒绝回黑手党大楼的事感到奇怪。 虽然对奏认识的朋友中有黑手党成员或多或少有些意外,但他更在意说是要看看朋友,却对一些人避而不见的决定。 要说打扰,以神宫寺奏去哪里都备受瞩目的身份根本不会被人认为是打扰才对。 他觉得奏并不完全是来看朋友的,更像是来看一眼这个地方。 奏在这里也留下了难以割舍的回忆吧,惠心想。 几个人在横滨的街道走走停停,基本都是神宫寺奏决定去哪里,所途径的地方也只有他和太宰治知道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时隔多年,有些熟悉的地方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得陌生。 “这家西点店一年前就关闭了,再也尝不到奏第一次给我买的三明治的味道,让我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太宰治指着一家服装店,神色遗憾道。 “是吗,”神宫寺奏只看一眼便往前走,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那确实很可惜。” “什么啊,奏的反应好平淡。”太宰治从神宫寺奏脸上读不出任何波动,但也不认为奏会是把过去细节忘光的无情性格,正是因为对方把情绪隐藏得太完美,他才为此感到懊恼。 要是能再靠近奏一点……就好了。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除了外部装新过以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上午从禅院家辗转到横滨,又步行走了几个街区,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饭时间。 神宫寺奏脚步一转带领几人走进购物中心,在询问过后便选择了一家日式料店请大家吃午饭。 在料店坐下后,太宰治感觉奇怪,“话说按照奏前段时间的出名程度,竟然没有一个认出来的,我还以为会有人跟踪偷拍呢。” 神宫寺奏神色如常道:“之前的事我让信息部处掉了。” 原来是科技的力量,太宰治微微张大嘴巴,打消了对此事的疑虑。 禅院惠也恍然大悟,给五条悟等人汇报完他与奏现在的状况,就试着在网络上搜索奏的名字验证,果然看不到一点关于他本人的信息。 这对奏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他没有保镖帮佣之类的存在时刻护他周全,从大众视野淡去能避免许多麻烦。 吃完饭,还未走出去,太宰治就指了指后面某块区域,“说起来,第一次和乱步先生见面,就是因为发生在那里的毒杀案。” “谁知道几年过去我也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了,事情巧到我都以为是奏事先安排好的呢。” “那是太宰和侦探社有缘,跟我没关系。”神宫寺奏没回头,继续往外走。 “有缘……么?”太宰治口中喃喃,心中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要说的话,是奏将他们连系在一起,是奏为这段“缘”创造了机会。 不过没想到奏也会用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结缘什么的,倒像是人与神明的关系。 距离太宰治和神宫寺奏过去的临海住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乘坐交通工具会缩短不少时间,太宰治也不免抱有期待,但貌似神宫寺奏本人并没有去那里故地重游的想法。 很可惜,太宰治的心愿落空,眼看着神宫寺奏向另一处偏僻的小径走去。 抬眼远望,向前延伸的建筑都变得低矮,慢慢被缓缓隆起的土坡与植被取代。 那是他和奏之前不曾去过的地方,看着向山上延伸的一排排鸟居,不用猜都知道上面是某座神社,只是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神社?”太宰治有些意外,不明白奏来这里的原因,“奏是要祈福吗?” 好奇心重的中岛敦也这么以为,眼睛四处打量,芥川龙之介一直沉默地跟随其后。 只有对十年前那件事有所猜测的禅院惠心中情绪翻涌。 “不,就是看看。”神宫寺奏不偏不倚踏上鸟居中间的台阶,“你们要是想祈福也可以。” 太宰治沉吟半晌,还是跟着走在他身边,“据说鸟居中间是神明专属通道哦,不过对我们来说也没那么多忌讳,想必神明大人也不会怪罪吧。” “……是吗?”神宫寺奏抬头看了眼头顶鸟居,视线转动果真在外侧看到供参拜者行走的石阶路。 这条从平安时代就经常走的路经过千年也看不出原来模样,后来的人为了便利还修筑了石阶路和延伸向山顶的鸟居,他倒是不知道鸟居中间只有神明能走。 不过确实也无所谓,这里供奉的神明早就不在了。 山不高,石阶路也很好走,几人抵达神社时都还很有精力。 神宫寺奏扫了眼有些冷清的神社,在赛钱箱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发觉太宰治已经拿出五円硬币走了过去。 他是没有在这里参拜的打算,看着太宰治向赛钱箱投入硬币,虔诚又庄重地附身鞠躬并缓缓拍响双掌,不知道心里许下了什么心愿。 “奏真的不去祈愿么?”太宰治马上回到神宫寺奏身边,没有得到答案也还是递给对方一枚五円硬币。 神宫寺奏将这五円拿在手里,摇摇头:“不了。” “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的也是。”太宰治恍然,“不过奏一定能猜得到。” 神宫寺奏见三个少年人都许好愿,就继续向神社深处走去。 穿过阴冷的树荫窄道,视野慢慢变得开阔,一棵焦黑的枯树干立在前方的空地上。 这里植被稀疏很多,寒风吹过,身处其中只感到萧瑟寂寥。 神宫寺奏正要收回视线,却瞥见树干背后一抹红色的衣角,目光一顿,心想原来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参拜者。 他对这位参拜者的身份没什么探究欲望,但那人忽然动了,身体从树干后转过来,直直闯入他的视野。 “啊……还以为是我的感知出问题了……”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轻缓响起,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看到对方的脸,神宫寺奏没能移开视线。 太宰治等人都一脸困惑地望着这个长发男人,但更多的还是警惕。 只有禅院惠看着这张脸,莫名感到有几分眼熟。 “看来,神明大人还是听见了我的祈愿。”模样俊秀的男人脸上浮现笑意,然而眼睛却湿润泛红。 他的神明终于回来看他了…… “麻叶童子,过了这么久还是跟小孩一样总是哭鼻子啊。” 神宫寺奏声如碎玉,语气平淡却不似挖苦,嘴角弯起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浅浅弧度,“如果是用五円祈愿的话,我根本收不到哦。” 麻仓叶王再次被叫出原名,笑容反而更为真切,“无妨,反正那是从五円神明手里要来的。” “喂,你抢走我的储蓄金还好意思说啊!”另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闯入。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黑发少年突然出现,盯着神宫寺奏神色复杂。 麻仓叶王眨眨眼,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啊啦,夜斗你怎么来了?我没叫你啊。” 被问话的夜斗盯着神宫寺奏不说话,后者从口袋拿出一枚五円硬币,轻轻一弹就送到夜斗面前。 夜斗神色一凛,单手接过硬币,呼出一口气后勉强勾起一抹笑。 “你的心愿,我收到了——” “如你所愿,我来了,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夜斗,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流浪吧?” “……”一句话,就让夜斗受到了亿点暴击。 120-130 第121章 融合世界 叶王:笑容消失 在夜斗被戳中痛处石化期间, 太宰治的视线在对话有来有往的三人间逡巡,心头生出危机感。 他没想到奏除了五条悟那几个人以外,还有没出现的熟人, 尤其是被叫做麻叶童子的最让他感到不妙。 “殿下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一针见血呢。”麻仓叶王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夜斗倍感挫败:“所以说为什么奏每次都那么笃定我没有自己的神社啊?” “看你这样不用猜就知道结果了, ”神宫寺奏的目光落在他那身无业游民标配的黑色运动套装上, “夜斗也是十年如一日没什么改变呢。” 要是换了其他认识的人说出这种刻薄的话,夜斗多少都要嘴硬几句, 但面对神宫寺奏只好含泪接受调侃。 “奏,他们是……”眼看着三人之间气氛融洽, 太宰治不甘心地强行介入, 身体故意和神宫寺奏贴近。 神宫寺奏没多想, 向互相都不认识的几人介绍起来。 听到后面, 禅院惠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麻仓叶王眼熟, 在他还在读国小的时候, 对方曾经来探望过几次那段时间总是生病的奏,虽然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从不走正门。 太宰治则是对形容夜斗的“五円神明”感到好奇, “诶……也就是说,夜斗桑真的是神明吗?” 夜斗面对这样的信徒潜力股挺起胸脯,自信满满为自己推销起来,“没错, 你有什么愿望尽管提出来吧, 只要是力所能及我都会帮你实现的!而且只需要五円哦!” “那你能干掉两面宿傩吗?”太宰治以拳击掌,发出灵魂一问。 “当然……”夜斗双手叉腰刚要开口, 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等等,你说要干掉谁!?” “两面宿傩,虽然我没有直接对上过, 但他的存在给奏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如果你能干掉他就最好不过了。” 夜斗冷汗都流了下来,嘴角因为维持不住弧度而微微抽搐,“啊哈哈,太宰君这个愿望真是不错呢……”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都在处世界各处突然出现的怪异现象……”麻仓叶王看向神宫寺奏,眉眼低垂,“都不知道宿傩又开始不安分了,殿下有需要的话我会出手。” 他看得出来神宫寺奏现在完全是普通人,也联想到前阵子的乱象可能与对方的出现有关,比起搞清楚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对方。 绝对不能再出现之前那种无能为力的状况…… 神宫寺奏转过头,就看到和过去没什么不同的海平面,“我现在只是体验生活的普通人,别再用‘殿下’称呼我了。” 没有得到正面回复,麻仓叶王不再追问,点头应道:“我明白了,一切都听……奏的安排。” “既然见到了,要一起走走吗?”神宫寺奏难得拥有这么清闲的时光,自然不想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好,殿……奏去哪我就去哪。” 夜斗看着麻仓叶王脸上无暇的笑容,不由在心中腹诽,也只有在神宫寺奏面前才能看到叶王情感浓度百分百的乖巧微笑了吧。 还好叶王自从回来以后就丧失了读心的能力,这些心声被他听到的话可不妙…… 因为之前神宫寺奏给的那枚五円硬币,夜斗也加入其中。 陪伴神宫寺奏散步的队伍变得壮大起来。 麻仓叶王没有挤掉禅院惠的位置强行拉近与奏的距离,但他的存在使得太宰治不得不在意,视线没有少往对方身上瞥。 虽然从对方确实很注意分寸,言语之间都充满了对奏的恭敬,但他看得出来,这家伙的执念比起五条悟夏油杰等人恐怕只深不浅。 而且对方的身份触及神明领域,也很麻烦。 果然和奏关系匪浅的存在都不会简单。 没关系,至少他是奏唯一一个主动去爱过的存在……太宰治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对于麻仓叶王来说,无法读心之后最大的影响只在神宫寺奏身上。 像太宰治这种行为举止意味十分明显,不用猜就知道对方也和他一样,对奏存有那种心思。 相隔十年再度见到神宫寺奏,一开始还有种置身梦境的恍惚感,但当头脑越发清晰过后,他总觉得对方正计划着什么,却根本无从得知。 就算以前能听到心声,他也不能随意窥探到神子殿下的内心。 但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殿下离开自己的视线。 已经靠近海滨,神宫寺奏干脆继续向港口靠近,买了包括自己的六张观光游轮体验票。 至于夜斗,一般人看不到他所以不用买票。 登上游轮后,神宫寺奏站在围栏边专心欣赏海滨景色。 海上的风比陆地更为寒冷激烈,肆意吹起他的银发,将他的面颊吹得失去温度。 纵然是太宰治都不免在寒风中打了个抖,扭头见神宫寺奏仍旧双目远眺不为所动,只好悄悄向对方身边靠了靠。 另一边,夜斗也被冻得直吸鼻子,双手揣进口袋里就没拿出来过。 景色确实很美,但他更想到有玻璃挡着的船舱内部欣赏,奈何所有人都在外面,就他一个进去多少有点挂不住。 “说起来……惠君。”太宰治开始找些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的那些长辈还在忙吗?” 禅院惠捏着手机,目视前方,“嗯,应该快处完了。” “看起来事情很棘手呢,不会是和两面宿傩打起来了吧?” “……不知道。” 太宰治:“下周奏就要去冲绳参加社团活动,能在这时候分出胜负也好,不过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要是能击败两面宿傩最好不过,如果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搞不好还会错失这次和奏外出游玩的机会,战败的话……”说到这里,太宰治弯唇一笑,“那就更不用说了吧。” “不会失败的,”禅院惠依旧没有看太宰治,兀自盯着海面上的水波,“我相信他们。” 神宫寺奏将二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但并没有加入其中的想法,只是看着海天交接的地方,在心底默默决定着。 他不愿再看到他们之间的冲突与争斗,这一切,将以他的方式平息。 “若他们真的打起来,那也太让人苦恼了。”麻仓叶王偏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神宫寺奏,目光中难掩温柔神色,“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奏面前的。” “随他们去。”神宫寺奏不再看海上景色,说出的话也如这海风一般冷冽。 说完,似是欣赏够了,他转身走向船舱。 太宰治和禅院惠望着少年的背影不语,心思各异,后者半晌后跟上了少年的步伐离开了甲板。 麻仓叶王笑着摇摇头,“殿下真是的,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哪怕不能读心,他也十分确定这一点。 太宰治看了眼这个口气熟稔的绯衣青年,自然知道神宫寺奏不像话中那么冷漠,但看到麻仓叶王的笑容莫名不是滋味。 “虽然奏说你是他过去的学生,但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对他其实有着超越师生的感情吧。” “所以呢,太宰君也一样吧?”麻仓叶王面上笑容不减,“既然大家立场相同,根本就没有资格互相指责。” “说的也是呢,你和我,确实都是同一立场……”太宰治叹了口气,话里藏着未尽之意。 趁现在尽情笑吧,等那个捷足先登的家伙回来就笑不出来了。 直到这次横滨港观光渡轮再次靠岸,禅院惠才收到消息,说是后续都处完了,正在往这里赶,让他们找个地方休息等待。 神宫寺奏得知后觉得太麻烦,干脆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叫他们不用再跑一趟,他会直接回家。 “惠,已经不需要戒备了。”神宫寺奏挂了电话,凌厉的凤眼总算流露出些许柔软,“今天你辛苦了。” 禅院惠顿了顿,没想到神宫寺奏还是察觉到了,心口不由一热,“没事,等你安全到家,见到老师他们我就收起来。” 神宫寺奏继而看向太宰治三人,“你们也是,早点回去休息。” 太宰治眼中如有星星般明亮:“我们不累,敦、龙之介,你们说是不是?” “没、没错!” “在下也还很有精神。” 虽然不知道太宰先生想做什么,但顺着话说总归没错。 “可是,”神宫寺奏指了指刚到的计程车,“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 太宰治迅速拉开车门,让神宫寺奏和禅院惠先上车,随后朝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二人挥手:“真是可惜,那就先这样吧,拜拜~” 说完就坐进车里,下一秒就留下车尾气扬长而去。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 被无情抛下了!! “哈哈哈……”边上传来麻仓叶王的笑声,二人带着怨念看过去,心中奇怪。 “麻仓先生,你怎么没坐上车?”按说还剩一个位子可以坐。 麻仓叶王双手悠闲地揣进宽大的和服袖口中,“没关系,我随时都能赶往奏身边。” 夜斗朝他挥挥手,“奏回来了,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在我这薅硬币了吧。” “说不定呢,毕竟你的五円还挺灵验的。”麻仓叶王虽是这么说,还是和夜斗挥手告别。 “那么,孩子们……”他维持着挥手姿势转向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麻仓叶王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 接到神宫寺奏的电话后,从晚上忙到现在的五条悟只好打消去横滨接人的念头,跟着夏油杰回神宫寺奏的家。 一路上二人间的气氛都有些压抑,显然是这次抵御咒灵突袭的结果并不尽人意。 他们不仅要安排人手保护好涩谷的群众,还考虑过这次突袭的目标所有可能性做好完全措施,但没想到还是被咒灵得手了。 而幕后主使两面宿傩和他的亲信里梅也趁乱出现过,后来貌似是拿到了想要的咒具,全须全尾逃走了。 不过好在接下来更好追踪他们的踪迹了,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偷走狱门疆是想做什么?”五条悟对这次失误很是郁闷,毕竟本来是准备用狱门疆封印两面宿傩的,谁知道对方也有这个打算。 夏油杰神色也格外凝重,沉声道:“悟,他们很可能是冲你来的,不能再大意了。” “我知道……” “当务之急……” “是赶紧买菜给奏做晚饭。” 在夏油杰那一绺总是被吐槽奇怪的刘海下,眉头突地一挑,“?” 五条悟扶了扶墨镜对他抬手致意,笑起来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交给你了,杰,记得买鱼哦。” 说完,就瞬身赶往神宫寺奏的宅邸。 “……”真是的。 …… 另一处废弃场所中,两面宿傩泄愤般使用斩击削掉了漏壶的颅顶。 “你想好遗言了吗?” 漏壶瞳孔慌乱地颤抖,顾不得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脑壳,单膝跪地道:“宿傩大人请息怒,这帮咒术师或许是猜到了我们的目标……” “他们事先藏到其他地方,有可能是想要对您使用。”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漏壶,猩红的眼里满是杀欲,“你是说……他们打算封印我?” “是的,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 “哼……那就来试试吧。”两面宿傩勾起唇角,舌头舔过,“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原先生命受到威胁的漏壶也被这狂气感染,不禁期待起与咒术师们的正面决战。 他相信诅咒之王定能击败他们,建立起属于咒灵的盛世。 …… 神宫寺奏回到家,率先看到的就是靠在门前的白发青年,对方身上的深色制服还留有战斗过的痕迹,看来是那边刚结束就直奔这里。 五条悟看到他就摇起了背后看不见的尾巴,扬起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奏!”元气满满的声音在看到额外的人员后变得平淡,“咦,怎么还有客人?” 禅院惠移开视线。 太宰治雀跃地跟着神宫寺奏,全然不在意对方并不欢迎自己,“哟,五条君,看来今天是苦战了一场呢。” “太宰君才是,整天粘着奏没少找由吧?” 神宫寺奏放任他俩嘴上不饶人,开了门才问:“夏油还在忙?” “啊,差不多,我让他买菜去了。” “五条君真有你的,不会是因为被夏油君强化占了先机就开始各种使坏了吧?”太宰治闻言也不放过添油加醋的机会,“不过这样的话真的不会被奏讨厌吗?” 五条悟依旧笑眯眯的,“你在说什么呢?” 太宰治:“说你给奏的现男友穿小鞋这种事哦。” “等一下……” 一个偏柔和的声音突然闯入,二人闻声回头,就看到穿着绯衣的麻仓叶王站在后面,脸上似乎刚扬起笑容,但此时正在一点点消失。 “奏的现男友……是怎么回事?” 第122章 融合世界 劝你不要现在去打扰哦 五条悟看到麻仓叶王渐渐消失的笑容, 也顾不上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和太宰治一样咧开嘴角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啊,忘记告诉你了, 事情是这样的……”太宰治摆摆手道, “就在前不久, 奏和夏油君决定交往了,也就前两天的事吧。” 麻仓叶王眉头拧起, 似乎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就……前两天……” 太宰治捂嘴坏笑:“是啊, 说起来你来的真不巧呢, 再早两天的话这事还不一定落得到夏油君头上呢。” 五条悟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杰真的超狡猾的。” “……”麻仓叶王陷入茫然, 目光下意识寻找神宫寺奏。 对方全程都听到了对话, 既然没有反驳, 那他听到的都是事实。 奏真的已经和夏油杰在一起了…… 禅院惠跟着神宫寺奏在玄关换鞋,决定离这几个大人远一点。 “麻仓君, 我想你也很愤怒吧?夏油君竟然趁虚而入……”太宰治不嫌事大,刻意不告诉对方恋爱合约的事。 麻仓叶王语气冷淡,全然不见之前的轻松,“这件事, 我会自己搞清楚, 有劳太宰君告知了。” 太宰治看着他缓缓进入屋中,明显没有被轻易地挑拨起情绪, 不禁有些失望。 五条悟嘲弄的声音传来:“看来你的算盘又落空了呢, 一肚子坏水的太宰君。” “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我挑拨的话,就已经完全是追求者失格了哦。” “嘛,反正最终解释权归你, 但奏才是拥有一票决定权的。” “……” 神宫寺奏没有在意他们在聊些什么,想到既然惠要留下里吃晚饭,就打了个电话给夏油杰。 随后又找到了一些夏油杰之前买的水果,麻仓叶王主动拿出来洗了洗,放在果盘中让大家都可以直接拿来吃。 他让几人在客厅休息,自己则上楼,趁这个时间洗了个澡,以一个干净清爽的状态重新坐回客厅沙发上。 再次下楼后,神宫寺奏披散着头发,身上换了一套宽松休闲的居家服,脚上趿着棉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软和。 此时,归来中途去买菜的夏油杰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在进屋之后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麻仓叶王,但气氛依然融洽。 麻仓* 叶王见神宫寺奏下来,走进厨房拿出一杯正在保温的热饮,十分自然地递给刚在沙发坐下的银发少年。 神宫寺奏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水杯浅啜一口,甜度刚刚好,多看了麻仓叶王一眼,“有劳了。” 过了这么久,麻叶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在一些细微的地方照顾他,和另外两个比起来真的懂事太多了。 “哪里,只是举手之劳。” 另外两个目睹这一幕都不由腹诽麻仓叶王的心机,虽然前面还有夏油杰这个为期两个月的恋爱合约,但叶王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却无孔不入,连口味都准确直击奏的喜好,很明显就是有针对地在刷奏的好感。 而且很明显,奏很受用。 不妙…… 太宰治和五条悟似有同感,无声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警觉,但竞争关系使得他们没有继续交流。 五条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抻得变长了很多,转身朝厨房走去,“不知道杰一个人行不行,我去看看。” 神宫寺奏看都没看,打开了打到一半的攻略游戏。 “这个桔子很好吃哦,奏也尝尝?”太宰治趁他双手都在操作摇杆,剥开一瓣想要投喂。 “放在那吧,我会自己吃。”神宫寺奏一心走游戏剧情,手上不停,目光更是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半秒。 “那好吧。” 都失败了吗……? “啊,这是那种恋爱游戏吗?”麻仓叶王似乎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不过要促进感情的话,每次选择都要契合对方的喜好,如果不了解的话不就宣告失败了吗?” 神宫寺奏语气淡淡:“虽然是这样,但这种游戏一般都有存档功能。”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不使用存档的探索过程或许会是最有趣的,毕竟现实就是这样。” “……”神宫寺奏手上动作停顿,琉璃般的红眸微沉,“游戏和现实还是不一样的。” 麻仓叶王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没有追问下去,“也对,是我说话没经过思考。” “不用在意,”神宫寺奏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对,索性把游戏摇杆交给麻仓叶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玩玩试试看。” “哦……” 然后神宫寺奏就像过去指导他学习一般教他操作,二人坐得很近,麻仓叶王一转头就能闻到少年身上独有的冷香,仿佛回到了平安时代的那个院落中。 现在的殿下较那时改变了很多,但依然是那个面冷心热、待人温柔的殿下。 然而哪怕是现在,殿下心里都藏着心事,他是多么想靠殿下再近一点,获得倾听殿下心声的资格。 麻仓叶王面上似是走了神,神宫寺奏在他额头轻敲了一下,这才意识回归。 “这时候走神?” “殿下……” 神宫寺奏没想到这人都成通灵王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走神,他也习惯性用以前的方式唤回对方的注意力。 “这次我不会再重复了,你自己摸索吧。” “抱歉……我不应该想其他事……” 太宰治在另一边莫名觉得桔子不好吃了,酸得倒牙,“奏难得有耐心,你竟然还有心思浮想联翩?” 麻仓叶王干笑一声,有些犹豫道:“毕竟我刚知道奏已经有男友了嘛,就是担心……” “担心被夏油君看到会不会因此多想。” 太宰治:“……”没想到你这么茶。 默默吃水果的禅院惠也看了麻仓叶王一眼,心里推断这位段位不低,知道这样并不会引起奏反感。 真是受够了……你们每天都在奏面前花式开屏,奏也是会很苦恼的吧。 “为什么?”神宫寺奏想得没那么深,“只是朋友之间的交流而已,夏油没有那么小心眼。” 虽然这话是在打消麻仓叶王的担忧,但“只是朋友”这轻轻的四个字却总在他脑海中回响。 太宰治心里舒服些了,“啊啦,看来作为家人的我对奏还是很特殊的。” 神宫寺奏轻抿一口热饮:“那是你擅作主张。” 麻仓叶王很快就掌握了这个游戏的操作,推进剧情选择选项都没有卡顿,除了开头神宫寺奏的一个存档点,之后全程都没有存档,果不其然因为不够了解这个角色没有获得足够好感度,游戏迎来遗憾的结局。 “果然不行,真可惜。” “游戏而已,既然选择不使用存档,就要有失败的觉悟。”神宫寺奏觉得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语气淡淡的好似也只是在说眼前的游戏。 在座的二人和端着菜走来的二人也都听到,却并没有忽视这句话隐藏的含义。 不过这段插曲很快就因为开饭而迅速翻篇,六人在餐桌前坐下,一时间竟有些拥挤。 夏油杰把刺最少的鱼肉夹出来,仔细挑掉鱼刺,再放入神宫寺奏面前的碗碟中。 神宫寺奏也没客气,他本来就不太会挑鱼刺,夏油杰这番举动属实将他照顾得十分熨贴。 “怎么样?” “挺好的。” 夏油杰做的鱼没有腥味,肉也很嫩,和汤汁搭配得很好,几乎是入口即化,他总是能多吃几口。 “尝尝这个,是我新学的。” “唔……” “奏,这道菜我也帮忙了哦。”五条悟试图吸引注意力。 夏油杰无情拆穿:“啊,你是指洗了一遍之后仍然没洗干净的事吗?” “……” 一顿饭下来,恐怕其余三个青年食不知味,空气中柠檬酸味的浓度超标,让无关人员禅院惠都难以忽视。 还好他老爹不在场,不然这浓度还要翻一倍。 不过夏油老师今天还做了他喜欢的生姜炒肉,和他父亲做的味道不太一样,但也很好吃。 “惠喜欢吃啊,”夏油杰注意到黑发少年频繁夹肉的动作,也就明白了,“怪不得奏会特意让我买做生姜炒肉的食材。” 禅院惠闻言望着神宫寺奏,眼睛微微睁大,“奏……”原来他都记得。 神宫寺奏目不斜视,再一次打破自己食不言的准则,“……吃饭。” 众人见他这样,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饭后,五条悟和太宰治都被神宫寺奏赶去帮夏油杰清,客厅这才安静下来。 麻仓叶王在体验过游戏之后就没再玩下去,坐在边上看神宫寺奏一步步走向通关。 在这之后,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五条悟只好和禅院惠一同回高专,而太宰治也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被神宫寺奏赶回去。 “看来我也该离开了,奏早点休息。”麻仓叶王十分自觉地开口,也没有对夏油杰留下来过夜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神宫寺奏点点头,“嗯,想过来的话只要我在家随时都可以。” 他现在是完全把他们当作朋友,五条悟那几个不用说都非常主动,但麻仓叶王稍微不一样,总是小心翼翼过了头。 “好。”麻仓叶王扬起明媚的笑容。 当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夏油杰二人时,神宫寺奏没有继续打游戏,而是偏头看向对方,目光停留在那双狭长眼眸下的淡淡青色。 “今天很累吧,那些咒灵,是两面宿傩搞的?” “累倒还好,只是有些大意了。”夏油杰没有隐瞒今天的失误,却以轻松的笑不让气氛那么压抑,“事到如今还这样,让奏看笑话了。” 神宫寺奏神色如常:“我不会笑话你们,毕竟你们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夏油杰怕他多想,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别担心,两面宿傩也是有忌惮才会有今天的行动,这之后我们会更加小心,不会有事的。” “嗯,”神宫寺奏感受到夏油杰掌心传来的温度,“不过我还是希望宿傩不会破坏下周的社团活动。” 夏油杰附和:“如果他非要选那个时候的话,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是啊,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神宫寺奏凤眸半敛,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 …… 所幸两面宿傩并没有立刻行动打搅他们,很快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冲绳社团活动时间。 因为五条悟和凤镜夜事先打过招呼,他家私人海滩上出现社团成员以外的人都不感到意外。 但是……这次跟着神宫寺奏来的人比预料的还要多。 “太宰君,我记得并没有邀请你吧?” 五条悟坐在沙滩椅上,穿着清凉的沙滩裤,上身只穿了一件敞开的防晒衣,看到鸢眸青年稍微有些意外。 “我来这里是因为工作啦,”太宰治仍穿着沙色风衣,嘴上说着,目光却在不远处寻找,“真好啊,我也想这样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 夏油杰也不在意对方的到来,但还是提醒道:“要是找奏的话,劝你不要现在去打扰哦。” 家入硝子也换上了泳装,看到太宰治愣了半晌,“这个人……不是上次在电梯里遇到的怪人吗?” 虽然那时候她有点醉了,但还记得对方拉着自己的手问要不要一起殉情。 果然是冲奏来的么。 此时,太宰治也将目光锁定在某处。 海浪不停地冲刷着沙滩,身形修长的少年和几位少女一同行走在海浪与沙滩边界线上,偶尔有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 “啊,海水果然好冰。” “小心哦,身体不舒服的话及时告诉我。” “嗯,神宫寺前辈好温柔。” 太宰治躲在一块礁石后面听到这段对话,手指抠着石壁恨不能冲过去把神宫寺奏偷走。 五条悟看到他这个反应,虽然深有同感,但还是不忘挖苦对方,“如果实在痛苦的话,还是不要看下去比较好哦。” “没关系,只要能看到奏这点痛苦还是能忍受的。”才怪。 “铃铃铃——” 太宰治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没有收回视线,直接接听。 “你这混蛋跑去哪里了!?回来做好本职工作!我告诉你,这片沙滩上都是千金小姐,你别想着找任何一个投海殉情!”国木田独步暴躁的催促声直穿耳膜。 “放心吧,我有在好好工作啦。”虽然目光直接过滤掉了应该保护的千金小姐,只有神宫寺奏一人。 太宰治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国木田独步根本不相信太宰治会好好工作,但回头看到雇主走过来,只好收起阴沉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搭档擅自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大概是想要和我分别查看这两片区域的情况吧。” “嗯,没有问题,只要保证这次活动顺利进行,你们怎么安排都没关系。”凤镜夜弯唇回应,镜片划过精明的光芒。 国木田独步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祈祷太宰这家伙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眼睛完全粘在奏身上了呢。”五条悟虽然这么揶揄太宰治,但墨镜下的目光也不自觉落在银发少年身上。 夏油杰但笑不语。 不远处,神宫寺奏记得夏油杰说过的话,没有和少女们牵手或是过多接触,最多也是言语上的关心。 但少女们相谈甚欢,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其中一个突然趔趄了一下。 他离得近所以伸手将其扶稳,手自然免不了与对方产生肢体接触。 “没事吧?”神宫寺奏很快就放下手。 少女摇摇头:“我没事……就是……” “总感觉那里有奇怪的人盯着这里,好可怕……”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少女也表情不安地附和:“我也觉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看……” “虽然是得到镜夜前辈许可进来的,但果然还是很奇怪。” 不用说,神宫寺奏就知道她们指的是谁,安慰道:“那我们去另一边吧,离这些奇怪的人远一点。” “嗯,好。”少女们齐声赞同。 太宰治和五条悟看着银发少年越走越远,从礁石后探出的脑袋顿时蔫了。 第123章 融合世界 奏你完全不帮杰说句话的吗…… 等神宫寺奏和少女们走出一段距离后, 背后的视线才没那么强烈。 “你们累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会?”神宫寺奏看到边上放置的遮阳伞和座椅,而不远处可以看到各自玩耍的男公关部成员们的身影。 “好啊,正好也走累了。”指名神宫寺奏的少女们也都是乖巧懂事的性格, 比起在沙滩上玩耍运动, 更青睐于悠闲地散步或是坐下来看海景吹海风。 这也合了神宫寺奏的心意, 他除了工作时间,其余时间都是“节能模式”。 何况他是来这个世界“养老”的, 能省电就省着些。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帝王蟹?”一个少女看着某处, 目光疑惑中带着几分呆滞。 按说帝王蟹只会出现在寒冷海域吧? 是怎么上岸的?而且还这么多?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 也看到这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 前方一整片沙滩空地上几乎全都是冲绳不该出现的海产, 密密麻麻让人不由有些犯密集恐惧症。 再前方, 身形纤细的少年正拎着塑料桶拾起这些美味海产, 脸上是让人动容的纯真笑意。 “大家,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哦——”藤冈春绯捧着比脸还大的帝王蟹, 愉悦的呼唤声几乎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春绯君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呢。”身边的少女也被那笑容感染,弯起嘴角发出好可爱的感慨。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神宫寺奏, 不免担心对方因此不开心, “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神宫寺前辈这样的类型。” “有什么关系?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事物, 不要约束自己的内心。”神宫寺奏不觉得花心有什么不好, 喜好很多时候都有保质期,鲜少有人保质期长而已。 但如果确认非某人不可,才需要转换心境, 在此之前当然是随心所欲最重要。 听到他这么说,少女们也放开许多,半开玩笑道:“没想到神宫寺前辈会是这么开放的思想,总感觉将来会有很多少女为前辈伤心呢,毕竟前辈只有一个。”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敛去凤眸中稍纵即逝的思虑,“说的也是,如果可以,我会尽量不让这种事发生。” 虽然少年声音没什么起伏,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清冽的嗓音如碎玉般动听,很容易让听者产生他在认真回答的听感。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正经的回答,少女们心绪也沉下来,定定地看着神宫寺奏精雕细琢的侧脸,脸颊浅浅浮现红晕,心跳更是不可控地加速。 虽然主张尽情喜欢自己的喜爱,但言行又给人一种格外负责专一的特质,看似多情实则严格恪守自我,一旦了解这个人,很难不会深陷其中再难自拔。 “哦,这里也有很多呢,大丰收~”藤冈春绯拎着小桶走近,看到在遮阳伞下休息的几人弯眸问好。 “神宫寺前辈你看,今晚有丰盛的螃蟹大餐哦,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神宫寺奏看到藤冈春绯快要装满的小桶,应道:“我倒还好,不过春绯君和我某个朋友一样,都很喜欢螃蟹呢。” 藤冈春绯雌雄莫辨的面容再次扬起甜美的微笑:“嗯,喜欢。” 在边上关注着春绯的须王环做出一副被击中心脏的脸红表情,在原地难以自拔地扭动着。 片刻后,他就从遍地都是的海产堆中拿出最大的一只,想要哄春绯开心似的走过去,“春绯,你看这只怎么样?” “嗯,看起来很肥美。”藤冈春绯眼睛亮亮的。 就在这气氛最美好的时刻,一条蜈蚣从须王环手中的螃蟹身上爬出来,后者脸色骤变,身体僵住不敢乱动。 “呀!蜈蚣好可怕——”少女们远远地看着都吓出一身冷汗,惊叫着向神宫寺奏身后躲去。 藤冈春绯捏住蜈蚣一端,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丢到边上高高的礁石后面,然后拍拍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须王环一众都为对方的勇气震撼,女孩子们纷纷上前称赞。 “神宫寺前辈,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注意到神宫寺奏眉头紧蹙地盯着藤冈春绯那边,少女面露担忧,以为对方是被那条蜈蚣扰了心绪。 “我没事……”神宫寺奏虽是这么说,但表情依然凝重,放在身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五指,像是在纠结什么。 “我知道了,前辈也很怵蜈蚣吧?更别说上手抓了。”须王环走过来,一副我懂的表情,“毕竟像春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实在少见。” 神宫寺奏见他走近,将手放进防晒外套的口袋中,嘴上同时说着:“不是……环君,我想让你帮忙把这个交给春绯君。” “?”须王环闻言露出疑惑的神情,听到他这么认真的交代,忽然有种不妙的猜想。 难道……神宫寺前辈对春绯感兴趣了吗? 须王环被自己的遐想吓到,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不是没可能,他不安地咽下唾液,严阵以待看着神宫寺奏从口袋拿出来的东西。 “如果春绯君拒绝了也没关系,总之麻烦你了。” “哦……哦……” 须王环越听越像是他想的那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下一秒,一瓶酒精洗手液落在他掌心。 须王环:“……” 就这? 原本胡思乱想招致的阴霾瞬间消散,他反复确认了神宫寺奏脸上的郑重,重重舒了口气,跑去让藤冈春绯清洁双手。 在看到藤冈春绯仔仔细细把手消毒过后,神宫寺奏的表情才终于恢复正常。 边上的少女也观察到这一细节,这才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原来神宫寺前辈不是怕蜈蚣,而是洁癖比较重,没想到前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因为自己十分关注卫生,在看到别人徒手抓蜈蚣都会受不了,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怕是要在心里难受很久。 不过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藤冈君呢? 神宫寺奏不知道少女们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二人,不难看出须王环对藤冈春绯的喜爱。 藤冈春绯用完后就走过来还给神宫寺奏,“谢谢前辈的洗手液,不好意思让你忧心了。” “下次最好不要徒手碰了,有些可能会蜇痛。”神宫寺奏接过,闻到酒精挥发的气味莫名安心。 “嗯,好的,谢谢前辈提醒。” 经过这件事,男公关部成员们各自展开了对藤冈春绯恐惧事物的探索。 神宫寺奏没有参与,以休息为由来到了另一片沙滩。 “我全都看到了哦,奏竟然把自己洗手液给了别人,真是一点都不意外。”五条悟笑着说道。 太宰治也对神宫寺奏的洁癖深有体会,但对方在关键时刻却不会因为这么严重的强迫症掉链子,现在看来,对方的洁癖倒成了可爱的地方。 神宫寺奏看到太宰治,凤眼微眯,“太宰,你在这里是因为工作?” “是的是的,我废了不少心思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神宫寺奏没有多问他是怎么做的,也并不好奇凤镜夜家族有护卫队还雇佣武装侦探社的原因,越过对方来到家入硝子身边。 “去海洋馆吗?离这里不远。”这次来海边有一部分是为了补偿上次缺席的硝子,去哪里玩也优先询问对方。 家入硝子从沙滩椅坐起来,嘴角笑意加深,“去,奏的邀请怎么可以拒绝。” 夏油杰也起身,站在神宫寺奏身边,另一边是家入硝子,五条悟心道可惜,只能走在后面。 “我们去海洋馆的话,太宰君就没必要跟着了吧?”五条悟头也没回,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人说道。 太宰治煞有介事道:“保护男公关部的每一位成员是我的工作哦。” 家入硝子懒洋洋地瞥他一眼,见神宫寺奏没说什么就随他去了。 下午的时光,他们都在海洋馆中度过。 由于这里也在凤镜夜的产业下,并未完全向外开放,所以整个海洋馆中不出意外只有他们几人。 各种奇异的美丽的海底生物在蔚蓝的水中穿行,偶尔也有潜水员与海豹、海豚等生物的互动,站在展示玻璃前就能看好久。 只是除了神宫寺奏和家入硝子,其余人没有一个在专心观赏海洋生物。 “经过之前的事,我也很好奇呢,奏会害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太宰治先开了头,手指点着脸颊,眼眸转动认真思考起来。 五条悟在大脑中稍一检索,眉头微挑,眼中多了几分自信,“我说过吧?我和奏一起长大,对奏简直了如指掌。” 说着,就轻飘飘地看了太宰治一眼,无声地揶揄对方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太宰治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如果说是害怕的事物,我也有个答案,但感觉并不算正确答案,悟和我想的是同一个吗?” “嘘……”五条悟竖起食指,“不管是不是同一个都不要告诉他。” 太宰治撇撇嘴,“这种事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自己找到的。” 另一边,神宫寺奏并不关心他们讨论自己的事,身边的家入硝子也拉着他指向一只眼睛很小的鱼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奏,你看这条像不像杰?眼睛都好小哦。” 神宫寺奏看了一眼,又不受控制地回头看向夏油杰,没有反驳,但也没笑。 五条悟和太宰治也注意到这边的对话,看到神宫寺奏的反应后更加忍不住,指着夏油杰笑弯了腰。 “噗哈哈哈,杰,那条鱼和你一定是同一个祖先吧!”五条悟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别这么冷漠啊,快去和它打个招呼。” 夏油杰笑容依旧:“很多鱼眼睛都很小吧?你们强行指认毫无说服力哦,再说了我可没那么呆。” “可是……”家入硝子不赞同道,“这里其他鱼都眉清目秀的,就这条格格不入哦。” “看不惯我可以直说,但我不会改的。”夏油杰耸耸肩,只当是这里只有他得到和神宫寺奏交往的机会,被针对了而已。 太宰治小声道:“多少有些盲目自信了啊。” 五条悟窃窃私语:“就是就是,多少年了还是这样。” 夏油杰:“……” 接收到夏油杰无奈的视线,神宫寺奏又听到身边的家入硝子说道:“奏你完全不帮杰说句话的吗?他现在可是在被欺负哦。” 她还以为护短的奏对关系更近一步的夏油杰出声维护呢。 神宫寺奏反而声音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朋友间开玩笑调侃而已,又不是发自真心的话。 “你这么想的话,受伤的只有杰一个了吧。”家入硝子笑道,也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好。 这段受害者只有夏油杰的间奏很快过去,几人继续向没去过的区域行进,途中遇到一辆售卖饮料零食的移动售卖车。 “这有冰淇淋卖耶。”家入硝子眼睛一亮。 神宫寺奏见她喜欢,索性一起走过去挑选口味。 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青年连忙热情招待。 五条悟细细打量片刻后才道:“嗯……我要香草味。” 一分钟过后,每个人一手一支冰淇淋,唯独神宫寺奏只买了一瓶矿泉水。 神宫寺奏拧开瓶盖并没有喝,发现角落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清洁人员,带着帽子看不清面容。 坐在最边上的太宰治忽然手一抖,冰淇淋脱手后啪得一声砸在地上,他神情可惜地对清洁人员说:“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这样子完全没法吃了,麻烦你帮忙清掉吧。” 随后,五条悟那边也传来冰淇淋落地的声音。 “啊,我也是,都怪杰胳膊碰到我了。” 夏油杰眼神奇怪地看着他,“都怪悟自己没拿稳,怎么能怪我?” 五条悟毫无征兆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见那冰淇淋十分轻易就落在地上,戏谑道:“你也是啊,怎么连个冰淇淋都拿不住?” 家入硝子左右看看,以一种故意不小心的诡异状态将手中冰淇淋抖了一下,冰淇凌球咕噜一下滚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啊哈哈,真是一点也不牢固啊,这个冰淇淋……” “那么……”几人齐齐看向呆滞的清洁人员,眼神十分和善,“清就麻烦你了。” 准备见机行事的假清洁人员:“???” 第124章 融合世界 来玩个游戏吧 打扫是不可能打扫的, 他本来就是伪装成清洁人员的绑匪,好不容易才拿到神宫集团掌舵人的行踪情报。 本来是准备在所有人都吃下混合了迷药的食物后悄无声息将人带走的,但眼前这帮人一个个都跟得了帕金森一样连个冰淇淋都拿不住, 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清洁人员打扮的男人摘下帽子, 心道既然暴露了, 那就不怪他出手伤人了。 移动售卖车旁的同伴接收到这个信号,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身后。 一连串闷响声过后, 两个绑匪已经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踩在一人身上,开始分析起来。 五条悟:“应该是冲着奏来的犯罪团伙, 就两个人?” 夏油杰摸着下巴:“说起来他刚才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不是咒力……” “我也看到了, 这个假清洁工双手长出了野兽的爪子, 但是在太宰碰了一下之后突然消失了。” 神宫寺奏看向太宰治, 无言地将水瓶瓶盖拧紧。 太宰治回以微笑, 但在神宫寺奏冷漠地收回后险些维持不住笑意,脸上流下一滴冷汗。 “是异能力哦。”太宰治转向心有疑虑的五条悟二人, “而我的异能为无效化,就是这一回事。” “你的工作就是阻止并抓住这些犯罪团伙吧?”神宫寺奏将水瓶放回售卖车上,阴影笼罩在他上半身。 太宰治忙不迭点头:“是的,所以我真的没有消极怠工哦。” 家入硝子挑起一边眉毛, 总觉得神宫寺奏这个状态不太对。 “但是……”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 食指轻轻点了点手臂,抬眸直直望向太宰治。 这一眼如冷刀般刺入太宰治的咽喉, 也是他预想过的最坏的结果。 “按照你的计划, 这两个人应该还有其他同伙。”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太宰治干笑一声摸了摸后脑,“正如奏推测的那样, 他们确实还有两个团伙,不过那些人我已经让国木田去处了。” “你的计划……”五条悟抓住这个字眼,脸上神色渐渐失去温度,“这些绑匪是你安排的?” 夏油杰也看向太宰治,面上仍维持着淡淡微笑,眼中却一片冰冷,“原来是这样吗?” “我确实向他们卖了‘奏可能会出现在冲绳’的情报,但也只有这几个人而已,而且他们都是没什么脑子的敲诈犯,根本构不成威胁……” 面对众人的核善眼神,太宰治的声音逐渐弱下去。 神宫寺奏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太宰治的时候满眼都写着无语,“这就是你为了‘名正言顺’来冲绳所做的努力,没有造成实际损失我不会追究你,但是……” 听到不会追究,太宰治如蒙大赦,看着神宫寺奏的眼神闪烁着希冀,即使话锋迎来转折也不曾变化。 “地板上的冰淇淋,是从你开始的,你要负责清。”神宫寺奏指向已不忍直视的脏乱地面,“不要在别人的地方添麻烦。” “好……” 这个结果显然不符合五条悟的预期,他认为以这种手段接近奏,为奏带来潜在危险,多少都要揍一顿让对方长长记性。 事件中心的本人说完后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五条悟稍作思忖就跟上去。 “太宰君,需要帮忙吗?” 太宰治闻声看去,看到夏油杰带着笑意面容,心中腹诽这家伙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帮自己。 “如果让我的咒灵来处的话,很快就会变干净。”下一秒,夏油杰眼眸弯起,嘴角弧度更深,“你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被抛下吧?如果你求我的话……” “如果我求你的话,你肯定会拒绝,别演了。”笑得跟腹黑狐狸一样,鬼才相信真的那么好心。 最终,太宰治还是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这个以剑走偏锋的角度接近奏的人,结果却因奏一句话而乖乖听话,留下来打扫地上的狼藉。 半晌后,太宰治的手机铃响起,他很快接起。 “你那边怎么样?” “我按照你的提示到了海洋馆外围,确实找到了两个疑似绑匪的家伙……但是他们已经被打晕了……” 太宰治鸢眸转动,沉声道:“有人比你更早发现他们了么,行,我知道了,我这里也完事了,国木田你进来处一下现场痕迹。” “啊……等一下……” 太宰治不听他接下来的废话,挂了电话后就发了这里* 的定位。 清是不可能清的,当务之急是找出先于国木田解决绑匪的那个人。 …… “不管怎么说,以这种手段创造接近的机会,这个叫太宰的太不安分了,真的要纵容下去放任不管吗?”家入硝子光是想到日后这人还会继续纠缠奏,就想要抽根烟压下这股忧虑。 可惜她在戒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事情不至于糟糕到那种地步。 “这种程度的话不需要担心,他自己也是有分寸的。” 神宫寺奏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说这对他想做的事来说已经不重要。 再者太宰治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过去是受到宠爱而有恃无恐,现在确认自己并不算特殊所以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气:“真可惜,我是真的想吃冰淇淋……” “镜夜应该有准备,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继续向通往另一个出口的方向走,待出去后就看到将天穹染红的残阳。 金红的太阳在海平面跳动着下沉,宛若剧目最后的盛大灿烂,一切都将落幕。 余光忽然走来一人,神宫寺奏看过去。 来人竟是本该在神奈川工作的禅院甚尔。 “哦,真巧,没想到刚好碰上。”禅院甚尔穿着干练的紧身背心和宽松长裤,一身堪称完美的体魄尽显。 五条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也就说明……” 夏油杰也环顾四周:“两面宿傩有动向了,不出所料就是这里。” “猜对了……”禅院甚尔打了个响指,随即撇撇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过我刚在外面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不是诅咒师但看到我就想动手,所以我先把他们解决掉了。” 他还想说五条悟这帮人一天光顾着玩了,连这都没发现,却看到他们脸上一副了然神色,要说的话立刻顿住。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早就知道了吗?” 五条悟勾唇道:“这么在意?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这都不重要……”夏油杰看向神宫寺奏,言下之意这跟对方有关。 神宫寺奏却没有解答的意思,视线一转就见太宰治也找了过来。 “你这一路都没有休息吧,正好也到时间了,一起走吧。” 禅院甚尔正有此意,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见到太宰治这张面孔神色微变。 他们总共就见过一面,是奏喝醉说出真相的那晚。 “又见面了,我想你就是那位禅院吧?”太宰治毫不费劲地从过去观察到的蛛丝马迹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海洋馆外面的匪徒,也是你解决的。” 禅院甚尔面露嫌恶,恹恹道:“啊?你哪位?” 又是跑来粘着奏的臭虫子,要是可以他完全可以弹弹手指把人送走。 “人来得挺快,走吧。”神宫寺奏完全没有出口赶人,步履稳定向前,貌似真的打算让所有人齐聚一堂。 家入硝子在看到禅院甚尔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妙了,在太宰治再次出现后忍不住扶额。 对奏有想法的家伙几乎来齐了,如果觉得他们能其乐融融相处就太天真了。 接下来奏要面对的,是史无前例的超级修罗场…… 看到神宫寺奏的做法,五条悟突然一激灵,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一般人可能会避免这么多追求者聚在一起的情况,虽然情况特殊,但完全起不到保护作用的太宰治大可以率先踢出局。 然而奏却选择接纳对方,其实这并不难解。 毕竟当初他和杰都对奏萌生出那种情感时,奏都始终认为他们是家人的啊…… 所以,奏希望他们能像家人一样相处吗? 如果是这样,心里最郁闷的人应该是杰吧? 五条悟看向另一边走在奏身边的夏油杰,即便对方脸上笑意不减,但他十分确信,杰现在肯定在心里把别人挨个骂了一遍。 这么想着,五条悟对夏油杰传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夏油杰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没做回应,心里冒出和对方完全不同的猜想。 他觉得奏有另外的打算,且需要他们所有人都在场。 …… 太阳完全下山后,神宫寺奏等人在凤镜夜安排的另外一处度假酒店吃了晚饭。 食材是白天收集的各类海产,经过夏油杰和禅院甚尔的烹饪后变得格外美味。 “啊,天气突然变了呢,看来今晚会是个雷雨夜……”太宰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 “怎么了?你怕打雷吗?”禅院甚尔擦拭着双手的水渍从厨房走出来,“可不要害怕得躲在奏怀里哭哦,会叫人瞧不起的。” 太宰治淡声道:“谁会怕这个……” 说着,他声音一顿,想起白天到现在都没有解决的疑问,面露苦色。 “奏真的会有害怕的事物吗?” 听到这句话,禅院甚尔多少有了些兴味,“要说殿下害怕的事物……恐怕就是我们了吧?” “怎么说?”太宰治追问。 “光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就很头疼了吧?要是我看你不爽动起手来,那估计是殿下最不愿看到的画面,想想就头痛……” 太宰治:“这么说你很想打我?” “别误会,”禅院甚尔摆摆手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场的所有人……” “奏,你要回房间吗?那我们一起,正好顺路。” 另一边的五条悟正跟在神宫寺奏后面,他这一举动引得所有人都看过去,视线仿佛要将他洞穿。 旁观一切的家入硝子:“呵。” 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神宫寺奏若是知道家入硝子这么操心,多少都会说些安慰她的话。 他没有在意跟在身边的五条悟,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对方也没有得寸进尺跟进来,不过估计会在门外某处观察情况。 神宫寺奏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白色系的休闲装,把头发吹得半干,缓步走向占了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 窗外漆黑一片,浓黑的乌云隐约间闪过雷光,沉重的隆隆声随后传来。 像是猛兽受到惊扰,平稳的鼻息渐渐变得不稳定,时刻都有苏醒带来危险的可能。 神宫寺奏望着这片蛰伏着危险的黑暗,抬手打开了一边窗户。 一阵携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涌入,吹起他额前银发,窗帘也被卷着扬起。 “来了?”神宫寺奏说着,转身看向身后。 这时,一道惊雷陡然划破乌黑的天际,将窗外以及屋内的事物尽数照亮。 在他面前,藏匿了一天踪迹的麻仓叶王终于现出身影,微微俯首。 而他背后打开的窗口外,雷光映出一张四目四臂的诡谲身形,阴鸷的目光将他死死锁住。 “轰隆隆——” 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雷鸣响彻,酝酿了许久的雷雨自天际倾盆而下。 “!!!”整栋建筑的人都感受到那股诅咒气息,纷纷向神宫寺奏房间赶来。 “你做好觉悟了吗?神宫寺奏……”两面宿傩跃入屋中,满是杀意的目光掠过低眉垂眼的黑发青年,“这一次,便是终结。” 与此同时,在房门外五条悟第一时间打开门,见到两面宿傩也是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 神宫寺奏没有回头看两面宿傩,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麻仓叶王身后。 “没错,这一次就是终结……” 五条悟忽然感觉情况有些怪异,刚要开口就被身后赶来的几人打断。 夏油杰、禅院甚尔和太宰治先后赶到,皆神色戒备地看着突然现身的两面宿傩。 在他们还未有动作之前,一道空灵的嗡鸣响起。 刚要循着声音看去,却发现身体竟然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意识到是神宫寺奏所做之后,众人顿时惊骇不已。 “我将以自己的方式了结此事,那么……”神宫寺奏放下失去作用的海螺咒具,微微扬起嘴角,“来玩个游戏吧。” 第125章 反转游戏 奏少爷说得都对 「我曾以为, 爱是这世界上最虚伪易碎的假象。」 …… 行走在奢华的神宫寺公馆,入眼皆是秀美绿植与精雕细琢的雕塑饰物,随着春的脚步一切都焕发出生机。 而在前方引路的穿着制服的佣人却缄默不语, 难言的压抑如阴云般笼罩在眉梢, 眼中是隔绝绿意春色的沉沉死气。 佣人身后跟着一位高挑的年轻男子, 衣着整洁贵气,戴一副金丝边眼镜,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铅灰色的医药箱。 他是两个月前新招入神宫寺公馆的私人医生, 虽然如此却也是知名医药企业的后代, 但在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的龙头家族面前来说也只是具有踏入神宫寺宅邸大门的基本条件而已。 出身名门的他享受过太多身份带来的利益, 应家父要求进入神宫寺公馆获取合作的机会, 几次接触下来, 在这里却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特权的普通人, 就连对主人低三下四的佣人都敢对他冷眼相对。 “受伤的是哪位少爷?”他随口问道。 走在前方的佣人微微回首,“夫人很担心, 南森医生,请你不要浪费时间。” 又一次答非所问,五条悟没再说话,快步跟上。 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的五条悟目光平静地扫过修建齐整的绿植,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神宫寺家族是一个冷漠又刻薄的家族。 据原主的记忆来看, 神宫寺夫妇并不如传闻那般恩爱,虽然都住在公馆, 却分别生活在相距甚远的南北两栋楼中。 对外, 神宫寺夫妇育有一位独子,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日后定会接过神宫寺家族企业, 将这份无上荣誉延续下去。 然而在原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之后,发现这个奏在家族中的地位恰恰相反,所有人都尊敬对方独子的身份,又好似所有人都冷眼看待这位出身尊贵的独子。 神宫寺夫妇对他的态度冷漠到仿佛是陌生人,且对他的教育要求也严苛到常人无法忍耐的地步。 腐朽,传统,不近人情,四处透露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怪异。 五条悟回想起来都禁不住皱眉。 原来奏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 虽然奏说只是一个游戏,但五条悟更愿意相信这是奏的过去。 想必这些天里,奏一个人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以这种形式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过往。 借助名为“系统”的力量,如今他们变成了“游戏”的玩家,通关条件为获得奏的好感越多越好,奖励不明,惩罚也不明。 他完全变成了普通人,感受不到一丝咒力,六眼也失去作用。 思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对奏做过的事,五条悟不免有些头疼。 要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扭转奏的好感,是目前他面临的最大难题。 毕竟原主在之前几次接触对方之后,完美地展露了自己的利己主义、趋炎附势和目光短浅的一面。 【神宫寺奏目前对你的好感度:-10】 “……”五条悟对这刺目的负数好感不忍直视,从虚拟面屏上移开视线。 还是先见到奏再说吧…… 清思绪,五条悟很快来到神宫寺夫人居住的北馆楼下,引路的佣人带他走过几扇门便停下。 五条悟看了眼前方会客厅,神宫寺夫人和一个少年坐在沙发等候多时,并没有奏的身影。 看来奏并没有受伤。 他缓步走进去,迎面见到候在边上的青年管家,目光只接触半秒便移开。 “南森医生,光一少爷受到惊吓身上跌伤了,除此之外还想请你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问题。”管家开口道。 “我知道了。”五条悟又多看了管家一眼,这才一边走一边看向沙发中的少年。 因为是和情人生的小孩,所以光一是外姓,一般都直接称呼为光一少爷。 名为光一的少年紧紧搂着神宫寺夫人,只能看到微躬的脊背在颤抖,呼吸急促时不时发出恐慌的呜咽。 神宫寺夫人见五条悟走过来,拍拍光一的脊背,以温和却不可抵抗的力度让其退出怀抱,和神宫寺奏有三分相似的刻薄眉眼静静看着光一,依稀可见瞳眸中流动的柔和情绪。 “说吧,告诉医生你在害怕什么。” 光一稚嫩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眉心向上蹙起,近距离观察还能看出来瞳孔放大,神情恍惚,接着颤声说道:“马……那个人骑的马,把我的狗踩死了……” “而且……他还想把我也……我差点就被踢到了……” 五条悟听着,同时也在检查光一身上的擦伤,都是小伤,他再晚来一会儿就该愈合了。 他打开医药箱,嘴上也不闲着:“是意外吗?你的狗怎么会出现在骑马场?” 光一估计是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并没注意到他语气和用词上的变化,“我只是觉得那里场地更大,罗比跑起来会更尽兴……谁知道那个人也在……罗比看到马很兴奋,一下子就冲过去了,结果那人就……” 罗比是光一不久前入手的一条大型猎犬的名字,受过训练但野性难驯,五条悟记忆中还看到过光一放出罗比和神宫寺奏对峙的场景。 至于光一口中一直不愿提及姓名、以“那个人”指代的人,就是神宫寺奏本人。 神宫寺夫人神色冷凝:“是真的吗?光一,他真的有想要让马踩你的意图吗?” 说着,她将少年的身子扳正,眼底正酝酿着沉沉思绪。 这就很奇怪了,五条悟不动声色思忖着。 明明奏是家中独子,骑马时马受惊失控,神宫寺夫人却丝毫不关心对方的状况,只听情人之子一面之词,就信了大半。 “我,我不太确定,但是……他的眼神……冷冷盯着我,好像真的想要那么做……”光一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还好冷泉来得及时,我才得救了。” 边上的青年管家声调依旧毫无起伏:“光一少爷无事就好。” “我明白了,所以是光一少爷带狗去骑马场惊扰了奏少爷的马匹,让光一少爷亲眼目睹了狗被踩死的可怕一幕,惶恐之下以为自己也会被踩死,这就是你害怕到现在的原因。”五条悟正在给光一的伤消毒,少年立刻痛得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这种情况睡一觉就能好,夫人不用太过担心,光一少爷也是多虑了。” 冷泉管家听到这话缓缓看向他,幽沉的黑眸不见一丝波动。 光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一定有想要对我动手的想法……” “不管有意无意,他都应该向你道歉。”神宫寺夫人安慰地抚摸着光一的后颈,“南森医生,你一会也去上面看看,比起光一,我更倾向是他心里出了问题……” “若是这样,就是他的失格,冷泉,结束之后带他下来见我。” 冷泉管家颔首应道。 “没有问题。”能获得许可上楼查看奏的情况五条悟自然十分乐意,心中却对夫人如此冷淡的指代感到不满,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个物品一般。 迅速给光一处好擦伤,五条悟就收拾东西准备上楼。 冷泉管家率先走在他前面,“南森医生,请随我来。”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二人很快来到顶楼。 走在无人走廊中,耳边只有彼此的脚步声。 “杰,你的初始好感度有多少?”五条悟单手插兜,姿态散漫了许多,黑发黑眼。 冷泉没有回头,只可见到梳在脑后的单股长发在背后摇晃。 “负五。”青年低沉的嗓音响起。 五条悟咂舌:“凭什么你比我高五点?明明我才来没多久……” 冷泉在神宫寺家当了快十年管家,而他才来几个月。 “也不见得比你好到哪里去吧。”夏油杰声音又有了明显起伏,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都是负数,明显是平等的被奏讨厌了啊。” “也对,但是接下来我有一次接触奏的机会,你可不要故意破坏啊。” “不要用你的标准衡量我,悟。” “在我这里你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初是谁钻空子做了奏的合约男友……” 夏油杰顿了顿:“好了,这之后恐怕又要重新洗牌了,不管一会儿你见到奏是什么情形,想清楚再行动,这个家族很不对劲。” 五条悟笑看他避开话题的模样,笑得揶揄:“不用你提醒。” 夏油杰随即敲响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扣扣扣——” “奏少爷,夫人请南森医生来看你。” 五条悟拎着药箱站在一边,身子向前倾斜,聚精会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良久,门内才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熟悉的少年身形出现在二人眼前。 少年披散着银发,发丝微湿,白皙的面颊和关节处泛着粉,应该是刚洗完澡。 很快,二人再次见到神宫寺奏的激动心情便冷静下来,因为少年的眼神冷漠得让人陌生,不带一丝温度,只对视一眼就仿佛如坠冰窟,被对方眼中充斥的漠视与讽意包围,任何龌龊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不用进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说吧。”神宫寺奏捻了捻手指,眉心皱起又很快抚平,嘴角还是象征性向上翘了翘,令这张昳丽的面容更为夺目。 但在场的二人都清楚,这份美好是致命的,而且也正是对方厌恶他们的最好证明,毕竟他们现在连门都进不了。 五条悟定定神:“听闻今天在马场,奏、少爷的马受惊了,混乱中不慎踩死了光一少爷的狗……” 说到这里,他们看到少年眉毛微微扬起,眼尾弧度上挑得愈发明显,脸上的笑意更深。 “所以,你们是来替那蠢货讨回公道的?夫人应该很期待我的回答吧?”神宫寺奏勾起嘴角,分外明显的犬齿在嘴唇开合间隐藏又出现,“若我说……这狗死得好呢?” “我觉得……”五条悟吞了口唾液,“奏少爷说得都对。” “……” 话音一落,对面的人没有回应,气氛倏地凝滞。 两道视线落在五条悟身上。 神宫寺奏冷下脸色盯着他,凤眸眯起,凉薄的眼神深处藏着审视与疑惑。 “南森,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有意思,不过你敢当着夫人的面再说一遍吗?”神宫寺奏盯着他,眼神仿佛要将他洞穿。 “作为……你试图戏弄我的代价……” 第126章 反转游戏 你和你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伴随着最后一个“玩家”进入游戏世界, 神宫寺奏才好整以暇坐在熟悉的银白色空间中,从悬浮的投影屏中观察第一波与自己产生接触的“玩家”。 屏幕边上还实时记录着过去的他自己对每个人的好感度,就几句话的工夫, 南森医生的好感度又降了两点。 【神宫寺先生, 以过去的您作为攻略对象的游戏简直就是地狱级难度, 我实在想象不出有谁可以达到60的及格分。】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而且我也不希望退休生活继续被打扰, 你不是也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服务评价吗?” 这系统之前大半夜来找他,就是为了后续的评价, 但对于这个融合世界, 神宫寺奏很难给它好评价, 谈论过后就想到这么一个由系统介入的解决方法。 再不解决掉两面宿傩这个定时炸弹, 他睡觉都不会安稳。 【是的是的, 真希望事情能顺利解决。】系统被他这么一说, 什么异议都没有了。 不过看来神宫寺先生是真的不喜欢两面宿傩,也只有他被分配到最偏远的马场做马夫。 神宫寺奏若是听见系统的心声, 大概并不会觉得自己做得多么无情。 两面宿傩是他花过心思教养过的,可以说也是他助长了对方性格中的阴暗面。 也正是了解宿傩的蛮横和傲慢,他才要从一开始就打压,绝不能给宿傩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此刻正专心看着五条悟用南森医生的身份试图挽回, 不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很清楚, 以南森医生过去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只有十来岁的神宫寺奏也不会轻易相信。 但这一反常举动却让打算对这事置之不的他改变了想法。 神宫寺奏眯起眼, 凤眸中划过明锐的光,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将主动权捏在自己手中,下楼见夫人查看情况。 正如他所料, 屏幕里的神宫寺奏冷声打断了五条悟的赔罪,“夫人应该有让你们叫我下去吧,那就不要让她多等了。” “冷泉,过来给我束发。” 少年说完就走到房间内,只留下随着微风慢慢散去的冷香。 夏油杰略感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走了进去。 五条悟眨眨眼,有些吃味地舔舔嘴角,下一秒又忍不住伸着脖子向内打探,像是要将夏油杰的后背盯出个洞来。 不知是有形象上的包袱,还是之前严格的礼仪教育所致,神宫寺奏每次都会梳洗穿戴整齐,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夫人,任谁都挑不出问题来。 但即便是这样,夫人仍对他十分严苛,冷泉管家也以挑剔的目光看待他。 夏油杰纵观冷泉管家这十多年来的记忆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就如有些恶意的来源并不需要具体的由。 他摘了手套,用那双属于成年人宽大的手悉心梳,动作轻缓而柔和。 银发如绸缎般富有光泽,触感微凉,宛若一捧绚烂银河落于掌心。 “冷泉你今天是怎么了,手上是没力气了么?”神宫寺奏语气平和,话语中却带着浓烈的讽刺意味。 “要是这样,我看夫人是时候找个年轻的新管家接你的班了。” 被嘲讽年纪大,夏油杰只是默默垂下眼,手上加快了动作,但依旧没有伤到少年分毫。 看来奏只是嘴上骂他两句试探一下,好感度并没有任何改变。 片刻后,凭借着原主手上的熟练工,夏油杰将神宫寺奏脑后的银发梳整齐,并用发绳固定。 面对管家的沉默,神宫寺奏在梳好头发后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宛若无事般移开。 夏油杰按照流程拿来一件薄外套给神宫寺奏穿上,少年清冽的嗓音悠悠传来。 “奇怪,你今天怎么跟哑巴似的?” 夏油杰移目看去,已然是一副贵族打扮的少年正勾唇看着他,那双颇为凌厉的凤眼却冰冷如初。 “你不在我耳边唠叨,我还有些不习惯。”神宫寺奏毫不收敛地向他散发着寒意,抬起下巴继续道,“再说给我听听吧,冷泉。” 原本想着多做多错,索性只做事不出声,没想到不说话也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夏油杰心中沉吟,按照原主以前说的话回答是绝对不可以的,回忆起那些尖锐刻薄的话语,他的心便冷了几分。 【你如果不能让家主和夫人满意,随时都能被新的取代。】 【疼?这点都忍不住?你享受的特权可远远超过这点疼痛,别不知足。】 【少爷今天完成课业延误了半小时,生病不是由,夫人要是知道了定会十分失望……】 回忆中,幼小许多的少年还没有变得像如今这般会隐藏情绪,仰着苍白的小脸望着他,抿紧嘴红着眼,碍于礼仪教育才没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听到冷泉丝毫不留情面的话,眼中划过失落,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夏油杰透过回忆看如今气质凛然的少年,心头一阵酸涩,思索片刻后说道:“少爷今天意气风发,骑术又精进了。” 今天马场上的意外发生时,冷泉正好在场,借助回忆,夏油杰通过第一视角看到了神宫寺奏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勒住缰绳,没让光一随他的爱犬丧命于马蹄之下。 所以事实上,是神宫寺奏救了光一的命。 神宫寺奏闻言眼神微变,“这话我不喜欢,冷泉这样奉承我,不会是改变思路想要捧杀吧?” “少爷误会……” “放心,冷泉过去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在心,不会因为区区一句夸赞有一丝动摇。” 夏油杰:“……” 论上做坏事的人不是他,但还是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青年沉静的面容似有几分哑口无言,神宫寺奏面上漾开更深的笑意,轻轻笑出了声。 少年眼中虽无温度,眼尾却往上翘了翘,犹如昳丽春花悄然绽放,转瞬即逝。 五条悟在门外等得有几分不耐,心想就是梳个头发怎么还没出来,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便想靠近些偷听。 人都贴在墙上了却根本捕捉不到完整的句子,正心烦意乱就听见一声短促的笑声,仔细一听似有几分畅意。 “!!!” 五条悟顿时警铃大作,心中暗骂夏油杰太不厚道,趁他不在就对奏大献殷勤,而且竟然还起了些作用。 他磨了磨后槽牙,见银发少年走了出来,目光才缓和下来,待移向黑发管家时又染上阴霾。 “可算是出来了,冷泉你手脚怎么这么慢?” 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若放在以前,南森一开口一定会针对神宫寺奏,从来不会对这个和他没有任何利益纠纷的管家横眉以对。 没等夏油杰说话,神宫寺奏看了五条悟一眼,从下到上像是审视一个物件。 半晌,才开口说道:“南森医生在家族中也是个少爷,确实娇贵,只是为何不早些下去陪着夫人,在我门口傻傻站着?” “……” 五条悟听出嘲弄意味,眼睛微微睁大看向神宫寺奏,也没立刻反驳对方说自己又傻又娇贵,只觉得奏这样软刀子怼人的模样说不上来的好看。 如果不是在为夏油杰说话就好了。 五条悟:“我是在等奏少爷,等多久都无所谓,只是在门口听到少爷和他有说有笑,心里感觉奇怪。” 神宫寺奏不知他在奇怪什么,只是这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而且他看向冷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花言巧语的狐狸精…… 这荒谬的念头一冒出来,神宫寺奏立刻清醒过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才这么短时间没见,冷泉和南森都变得这么……令人不适…… 不知是哪里精进了茶艺,他一时都分辨不出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他们二人的变化多半和夫人的态度有关,但他暂时想不通会是怎样的态度,总不能痛改前非决定好好对待他这个儿子,他对此并不抱任何希望。 就算他全盘接手了神宫寺家的产业,他们估计都不会正视自己一眼。 只会是彻底解放,和自己的情人们过更加自由的日子。 夏油杰瞥了眼卖弄茶艺的五条悟,垂眸道:“南森医生很好奇少爷和我的对话,刚才是在门口偷听了?” “怎么会?只是恰好听到点声音而已。” 夏油杰无言地觑他,显然是不信。 神宫寺奏:“南森行事从来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种偷听墙角这类腌臜事。” 五条悟顶着原主的皮,毫不犹豫点头:“就是就是。” 夏油杰:“……” 神宫寺奏没再会他们,抬脚向楼下走去。 这两人的情况他搞不明白,夫人总不会无故性情大变。 来到一楼的时候,光一已经脱离了夫人的怀抱,二人分开坐着。 当神宫寺奏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光一正用一贯愚蠢的眼神望着他,先前对他的恐惧不翼而飞,还多了几分纯澈的希冀。 “哥哥是来看我的吗?” 光一在他面前犯蠢不是一次两次,神宫寺奏不耐地移开目光,独自坐在二人对面。 神宫寺奏:“夫人既然叫来了南森,我建议给他看看脑子。” 神宫寺夫人闻言面露不悦:“光一很好,比起他,我认为你更需要检查。” “夫人是在关心我?可是,差点被踢坏脑子的人不是我。” “但你有企图伤害光一的嫌疑。”神宫寺夫人声色陡然变得冷厉,这件事显然触犯了她的逆鳞,“我刚才看了监控,那马蹄距离光一不足一尺,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伤害光一的念头吗?” 神宫寺奏笑容依旧,眼底染上几分嘲弄,“夫人既然这么关心他,就该好好管束,免得出了事情每次都找我兴师问罪。” “你险些伤到光一,该受管束的人是你!”神宫寺夫人见他没有否认,语气愈发冰冷,眼神仿佛淬了毒,“你和你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无论神宫寺夫人再怎么苛责,对神宫寺奏说出多么刻薄的话,其中最难听的话当属这句。 哪怕她与家主分居多年,也是这个家中最了解对方的人,用这句话来评价神宫寺奏,无疑是在说他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冷血的人渣。 神宫寺奏从夫人眼里的憎恶中看出一丝隐匿的情绪,懒得* 多做辩解,只是觉得可笑。 同样有着血缘的联系,夫人却总是无由训斥他,仿佛他生来便不配得到喜爱。 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在角落旁观二人的气氛渐渐将至冰点,垂眼遮盖住浮现出的反感情绪,心中各有思量。 “夫人,这件事请容我说两句。”当事人并没有解释的想法,但夏油杰实在不愿让神宫寺夫人继续误会下去。 神宫寺夫人瞥他一眼,气息还没有完全平顺下来,“你想说什么?” “这次的意外,我是亲眼看到的,就事论事,完全是那头猎犬的闯入才致使意外发生……” “所以呢?”神宫寺夫人眼神瞬间冷凝。 夏油杰明显感觉到冷冽的气息悬在他周身,却还是打算硬着头皮把真相说出来。 就算因此扣掉大量人物贴合度,他也要说。 “冷泉,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神宫寺奏率先开口,眼里满是戏谑笑意,“这狗过去总是挡我的路,狗仗人势吠个不停,我早看它不爽了,这次竟也不知好歹敢冲到我面前乱吠。” 夏油杰被打断,神情微怔。 “后来也是念在夫人的面上,我才放过了光一,换句话说,是我饶了他一命。” “!!!”神宫寺夫人顿时眉头紧蹙,满眼写着果然如此,对他的憎恨与厌恶似乎又加深几分。 夏油杰面对此情此景更是哑口无言,没想到奏不仅不让他解释,还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从今天起,你搬去北馆,另外禁足一个月,每天都要接受南森医生的心评估,没有允许,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在空旷冰冷的房间中,神宫寺夫人毫无温度的话语让气氛进而将至冰点以下。 神宫寺奏静静听完,神色依旧平淡无波,微微勾着嘴角不说话。 北馆与南馆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家主更为风流,宠爱颇多,北馆人丁更兴旺些。 和家主一比,夫人竟然是最专情的。 然而哪怕一个处处留情,一个专情一人,却都对神宫寺奏弃如敝屣,真是讽刺。 神宫寺奏弄清楚夫人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甚至因为有企图害死光一的嫌疑更加恶劣,心里反而平静下来,起身就要离开。 然而光一这时却开口了:“妈妈,能不能不要让哥哥搬去北馆?” 神宫寺奏脚步不停,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睫。 “为什么?”夫人询问的声音响起。 “北馆人很多,我以后去找哥哥会不方便。” 神宫寺奏眼底划过冷光,默不作声地想着,这蠢货又记吃不记打,还想来招惹他。 夫人这么疼惜私生子,必定不会在这件事上无脑宠爱。 “改天我叫人给你找一个新玩伴,比之前的更听话勇猛,好吗?” 神宫寺夫人果然转移话题,态度虽然十分强硬,却满含神宫寺奏不曾感受过的温和与包容。 光一果断摇头,“我不要那样的。” “那你想要什么?” 神宫寺奏背对着二人,不知道光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我想要猫,最好是白色的。” “好,白色的猫。” 等到神宫寺奏走上楼梯,夫人与光一的对话也听不见了。 他脸上并无什么明显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却握紧又放松,机械性地调节着心情。 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过去还会有所奢望,现在更接近于麻木。 “奏少爷。”冷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神宫寺奏回过头,下巴轻抬,目光淡淡地瞥着他,像一只傲慢的猫。 “我马上让人给少爷收拾房间,今天晚上之前,少爷就可以住进去了。” 神宫寺奏见他好似心情很沉重似的,心中嗤笑,懒懒应了一声便没再停留。 夏油杰抬头望着少年一步步离开自己的视线,心里叹了口气。 比起获得奏的好感,他反而更想直接捂住那些人刻薄的嘴,不让对方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 他一回头,就看到五条悟收起和他一样的思虑神色,朝他勾唇,无声地用口型向他炫耀。 “我每天都能见到奏哦~” “…………” 第127章 反转游戏 我不信人的忠诚 神宫寺奏晚上住进北馆, 天还没亮这消息就传遍了。 和北馆众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相反,隔天一早他就穿戴整齐,听着收音机里的早间新闻, 手里缓缓翻阅报纸。 此时阳光正好, 透过落地窗洒入室内, 衬得他皮肤更白,静静垂眸时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塑。 夏油杰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不由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将悉心准备的早点推到神宫寺奏身边。 神宫寺奏头也没抬, 仿佛把他当空气。 夏油杰还在思索昨天傍晚的事, 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不愿打扰到他, 索性站在一边充当人形背景板。 直到早间新闻结束, 神宫寺奏关闭了收音机, 从书页上抬头,转头看见夏油杰的身影也不意外。 像之前一样, 夏油杰上前给神宫寺奏束发,随后将早点端上小桌,逐一揭开保温盖。 神宫寺奏并不在意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边上,只是奇怪冷泉一反常态在他这里站了这么久。 “你是打算在我这待一上午吗?是昨天的事夫人迁怒了你, 才在这里碍我的眼?” “托少爷的福, 夫人并没有迁怒我,我留在这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夏油杰神色平静道。 他只是想多陪陪奏而已。 “为什么?” 夏油杰闻声抬眸, 目光与少年交汇, 仿佛进入了一个正沉默燃烧的晦暗世界。 “光一少爷起得晚,夫人也有人贴身照顾……”说起来,冷泉自进入神宫寺家族以来, 大部分时间竟都在奏身上。 神宫寺奏打断他:“我问的不是这个。” 夏油杰了然,吸取之前的教训淡淡道:“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 再多的话都留在少年那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之中,夏油杰坦然接受,下一秒就听到好感度减一的提示音。 夏油杰:…… 既然夏油杰一直不愿走,神宫寺奏也不去赶人,气定神闲吃着早餐。 虽然家族里人人待他刻薄,在吃穿用度上却不会故意克扣,只不过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迎合他的喜好。 神宫寺奏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让他从不会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喜恶,久而久之,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喜好。 今天的早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尝了几口才发觉到不同,每个都很契合神宫寺奏过于挑剔的口味,他只当是巧合。 夏油杰暗中关注着少年的状态,却无法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读出具体的情绪。 在初次接触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很擅长隐藏情绪,也是后来慢慢打开心扉后才偶尔显露出来些许。 按照过去一起生活的经验,夏油杰相信自己准备的早餐还是很合奏的胃口。 想着少年每吃一个都很喜欢,面上却不表现一丝一毫的破绽,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等神宫寺奏吃完早饭,夏油杰收拾好桌面离开,一开门就撞见风风火火赶来的五条悟。 神宫寺奏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听到声音瞥了一眼,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通过暗号得知夏油杰极有可能被扣了好感度,五条悟顿时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又真挚了几分。 比起夏油杰的谨慎,他一点也不在意人物贴合度,似乎完全是游戏心态。 “奏少爷,现在时间正好,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边走边聊?” 神宫寺奏的目光从窗外移开,“不用了,这里也能聊,你忘了我还在禁足期?” 五条悟含笑:“只要不离开北馆就不算外出,我看边上那植物园环境挺好,很适合饭后散步放松心情,放心,不会占用少爷太多时间。” 神宫寺奏看他这么坚持出去,干脆同意了。 一路从北馆住所来到植物园所在的前庭,途中有不少视线在暗中打量。 神宫寺奏目不斜视,进入植物园后,轻快的虫鸣、鸟啼声将背后的窃窃私语盖住。 阳光从树叶罅隙间穿过,落下影影绰绰的光斑。 神宫寺奏停留的地方刚好倾泻下一束光,为他周身镀了层银光,犹如雪山之巅耀眼的一捧雪。 五条悟放缓了呼吸,在少年看过来时撇开视线,“咳……这里风景确实挺不错的……” 神宫寺奏:“不是要聊吗?你想聊什么?” “这里除了奏少爷和我没有第三个人,不如我们就来玩个小游戏。” 五条悟不懂什么心测试,也不打算这么做,他只做自己认为会很有意思的事,“我们各说一个人的缺点,怎么样?” “这就是你的心测试题吗?” 五条悟耸肩:“算是吧,但我保证不会把我们的对话记录下来给夫人看的。”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兴趣。”神宫寺奏就没打算配合。 “那少爷就听我说,如何?” 神宫寺奏终于看向他。 这个眼神仿佛给了五条悟莫大的鼓励,眼眸一转便开口:“那我就说说我自己吧……” “我这人也算是娇生惯养没吃过苦,自小就被人捧着伺候,最是受不了鄙夷,初次来神宫寺公馆就委屈得像是入狱受刑,以至于为了得到更好的待遇只知道一味巴结奉承,着实目光短浅眼高于顶,因此冒犯了最不该冒犯的人。” 这人字字句句都在指责自己,口气随意得却像是在点评另一个人,十分古怪且滑稽。 神宫寺奏冷淡地听他说完,嘴角忽地掀起一抹讥诮的笑,“你是在向我忏悔吗?” “奏少爷,这些话绝无一丝谎言,我深知此时幡然醒悟为时已晚,也不求你能原谅,这次说出来只是为了表明心迹。”五条悟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回应,“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做出任何忤逆你的事,我会……永远忠诚地追随你。” 眼前的男人也是豪门后代,气质突出面容清俊,本是孤傲的性格却说出忠诚的誓言,没有人不会为此动容。 神宫寺奏不为所动:“忠诚?我不信人的忠诚,倒是见过忠诚的狗。” 五条悟喉结滚动,觉得话题忽然变得刺激起来,“奏少爷想要我做你忠诚的狗吗?” 神宫寺奏话锋一转,面露嫌恶,“那狗昨天就被踩死了,而且我讨厌狗,别来沾边。” “……不管如何,我始终愿为奏少爷所用。”五条悟也不气恼,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奏很像高冷的猫主子,可能会纡尊降贵亲近你一下,却一触即分,你想抱着他吸的时候却滑溜溜地溜走,在一旁戏谑餍足地舔爪子。 “你?对我能有什么用?你在公馆里都不受待见,出去了不也是一滩烂泥?” “少爷,你昨天还夸我来着呢……不过烂泥也有烂泥的用处,更何况,烂泥也有支棱起来的时候。”五条悟不服输道,又似是苦恼,表情很是精彩。 神宫寺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五条悟还想再说,见到少年艳若桃李的笑容又哑然失语。 “二位貌似聊得很开心?” 一道声音忽然打破刚才的气氛,随后是不徐不缓靠近的脚步声。 来人是个身形修长高挑的男子,长相斯文清秀,一身正装,戴着一副挂有细链的银边眼镜,值得关注的是,他留了一头及腰长发,即便如此也不显女气,反倒凸显了原本就具有的学者气质。 男子嘴角噙着不达眼底的笑,脚步镇定从容,身后跟着冷泉管家,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神宫寺奏彻底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僵硬:“望月老师。” 五条悟对破坏气氛的人没有好脸色,注意到奏的神情变化对此人更是不满,“你偷听我们说话?” 望月只看他一眼就撇开,目光落在神宫寺奏身上,“只是走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少爷的笑声,想必是相谈甚欢,我都没见过奏少爷这么笑过。” 五条悟:“你在房间里多等一会儿怎么了?少爷想什么时候上课就什么时候上课。” 望月微微拧眉:“我并没有逼迫少爷的意思。” “南森,今天的心评估就到这里吧。”神宫寺奏打断二人对话,向外走去,“以后你换个时间来。” “好吧……”五条悟只能答应,暗戳戳瞪了望月一眼。 望月随后也跟着离开,植物园中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夏油杰终于开口:“这个望月很有可能也和我们一样,你觉得可能是谁?” 五条悟挺起胸膛:“我涨了2点好感度。” “……知道了。”夏油杰顿了顿,“我在和你讨论望月的事,据我所知,他每天和奏在一起的时间至少有六个小时,比你我加起来都长。” 五条悟竖起两根手指:“我涨了2点好感度哦。” “悟,别逼我打你。” 另一边,神宫寺奏回到自己的那层房间,坐在书桌前静候。 从他10岁开始就一直接受望月的授课,望月是个博学的学者,涉及的范围很广,但不代表他对一切知识都秉持积极态度。 如果说神宫寺奏的书桌上摆着一本科学研究报告和一本文娱杂谈,望月会捧起科学研究报告细细品读,偶尔点评两句,然后将那本文娱杂谈撕成碎片,斥责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总之,望月认为人就应该克己,克制自己的欲望,克制欢喜,清心寡欲,遗世独立。 神宫寺奏小时候也因为看了几本与学习无关的书而被狠狠训斥过几次,当时还真觉得自己好逸恶劳,发自内心想要改变,自此没再看过一眼娱乐性质的作品。 他日益进步,学有所成,变成一副冰冷无趣的模样,望月老师依旧待他严格,没有肯定与赞扬,似乎他永远都无法令其满意。 现在想来,神宫寺奏只觉得自己过去天真得可笑。 望月走进房间,就见少年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面前只放了几本单调乏味的论性书籍和纸笔。 “稍微耽搁了几分钟,望月老师,烦请见谅。”神宫寺奏礼节上总是做得无可挑剔,态度则是一贯不把人放在心上。 望月欲言又止,“无妨,我出来找你不是为了催你上课,我有点担心你……之前你一直住在南馆……” 神宫寺奏觉得好笑,“难道望月老师担心我走丢了不成?” “……”望月清俊面容露出一丝无奈。 “时间宝贵,老师可以开始讲课了。” 望月片刻后像是妥协一般,从自己带来的包中拿出几本历史文化与风俗相关的书籍。 “老师,这貌似并不符合你的教学念吧?”神宫寺奏挑眉,又有一个吃错药了。 “近日对自己的狭隘与浅薄深有感触,所以想和奏少爷一同学习。”望月总是孤高的头颅压低,和神宫寺奏面对面坐下,“少爷不喜欢这方面的书吗?” 神宫寺奏模棱两可:“学什么自然是老师做主。” 望月稍稍心定:“好,那我们便开始吧。” 于是往后的三个小时里,望月一边朗读书上的内容给神宫寺奏听,一边发表感想,神宫寺奏听了良久便肯定望月是认真的。 上午的课程结束,神宫寺奏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那些书籍,书中笔触生动自然,怎么经望月一读便让人枯燥乏味、无心赏析? 望月不会是在反向教学,让他对此类作品祛魅吧? 若真是这样那他牺牲颇大。 到了午餐时间,神宫寺奏站起来放松久坐僵硬的身体,转头就见冷泉推着餐车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奏,我有事找你。”梳着马尾的少女三步并两步冲到神宫寺奏面前,二人同岁,前者却比后者还要高出两根手指。 神宫寺奏后退一步,双手抱着胳膊立于窗前,“橘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我乐意这么叫不行吗?你还会害羞不成?”橘的表现比平时都要直率外放,带着些许锋利,却不含恶意。 神宫寺奏抬手点了点太阳穴,“这倒不会,只是会有些苦恼。” 橘眯起眼,“苦恼什么?” 神宫寺奏缓缓道:“橘小姐不会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 “……哦?”橘的目光开始偏移。 神宫寺奏:“两天前你还说我没人疼,会孤独到死呢。” 第128章 反转游戏 你有没有觉得身边的人突然变…… 橘半晌没有说话。 “橘小姐还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 让我离你远点。”神宫寺奏只稍稍敛眸,偏头看着窗外,似有朦胧的破碎之意。 橘似是哑口无言, 张了张嘴, 索性破罐破摔, “那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气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跟你道歉就是,对不起啊……” 神宫寺奏没太大波动, “我本来就没把橘小姐的话放心上, 又何必多此一举。” 换做任何有脾气的人在道歉后被说多此一举, 怕是又要发一场火闹得不愉快。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看了橘小姐一眼, 若是换了芯子的, 那就不一定了。 橘面上挂着无所谓的笑, “哦,那就好。” 神宫寺奏:“橘小姐这样前后矛盾, 是有什么事?” 橘:“确实有事,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 神宫寺奏看向一直在当背景板的冷泉管家。 橘眉眼上扬,也朝那瞥了一眼,“他不用离开, 反正到时候会人尽皆知。” “哦?”神宫寺奏便收回视线, 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是关于我们的婚约。”橘意味深长地说道。 神宫寺奏没立刻看他,偏头视线落于窗外, “我们何时有过婚约?” “马上就有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是二位老人的意思?” “结婚是他们的意思,但我选择了你。” 神宫寺奏掀起眼皮看他,嘴角笑意捉摸不透, “橘小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不笑的时候是清冷沉静的,笑起来时那份美便多了几分锋利,摄人心魂。 橘定定地眨眼:“你不答应也没有用,我家人会和你父亲谈。” “看来你很期待。”神宫寺奏以陈述的口吻说道。 橘没有反驳,比一般少女多了几分英气的脸上噙着笑,“虽然无法改变,但我对自己的选择还挺满意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家族联姻,小辈的意愿改变不了既定事实,那就是有在有限的操作范围内让自己舒心些。 神宫寺奏闻言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只道了一句:“橘小姐的期待怕是要落空了。” 橘上前一步,“什么意思?” “没什么,橘小姐请回吧。” “我不光是来找你说这事的,这么急着赶人做什么?”橘又靠近了两步,仔细观察他神情,“难不成你不好意思了?” 夏油杰见二人越凑越近,适时开口:“橘小姐,少爷还未用餐。” 橘:“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另一件事,能否赏个光一起吃顿饭?” 似是怕他找由推拒,又道:“放心,已经得到你父亲的允许了。” 夏油杰没说话,只沉默地看向神宫寺奏。 “确实,在利益面前就没有他不同意的事。”神宫寺奏丝毫不意外,可以说他就是在等着橘自己将一切说清楚。 “快走吧,我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橘说着就要去拉神宫寺奏的胳膊,却被后者错开一步躲开。 此时夏油杰正好将一件外套拿出来,“奏少爷,外边凉。” 神宫寺奏对橘的视线恍若未觉,应了一声穿上外套,“告诉望月老师,今天下午的课不用过来了。” 夏油杰点点头,“少爷还有什么要吩咐我去做的吗?” 神宫寺奏扭头看他,声音淡淡的,“别做多余的事。” “是,少爷。” 橘在一旁道:“你这管家怎么跟管家婆似的?罗里吧嗦,就这么舍不得?” 神宫寺奏没有会,也可以说是不甚在意,径直向外走去。 “橘小姐,走吧。” 在他没有关注的身后,橘扬起眉毛对夏油杰露出挑衅的笑容,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只有散漫的痞气。 哪怕大家都披着陌生的皮囊,这么明显的神情态度也十分好认。 夏油杰思绪一沉。 禅院甚尔……还真让这浪荡的家伙捡着便宜了。 然而禅院甚尔这边虽然看似赢面很大,和神宫寺奏的相处却仿佛隔着厚厚一层壁垒寸步难行。 负数的好感度,尴尬的过往与身份,奏若即若离的态度,一顿饭的时间里根本连话都没好好说过。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个计划。 饭后,神宫寺奏先行前往卫生间,禅院甚尔估算好时间随后跟上。 可来到卫生间附近却没有看到人,反倒是卫生间里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让开。” “啧,马上和橘小姐订婚了很得意是吧?我告诉你,你不配!” 禅院甚尔想掐死这货的心都有了,刚靠近两步就又听到神宫寺奏开口说话。 “如果你对橘小姐有意,大可以向家主提出来,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成全你们。” 他这话显然是戳到那少年的痛处,平日里想要什么都会答应,唯独与橘家的婚姻不容置喙。 “凭什么是你?我这次还入选了科创精英大会,比你更加有能力,凭什么就要让给你!?” 神宫寺奏神色淡淡,慢条斯地了袖口,“这很难得出结论吗?当然是因为你是私生子,而我是第一继承人。” “闭嘴!”少年更为激动,冲上前就要抓住神宫寺奏的衣领。 在这之前,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了他。 “喂,你给我适可而止。” 看清来人面孔,少年露出几分失措,“橘,橘小姐……这里是男卫生间……” 禅院甚尔把他往后拉开,看了眼神宫寺奏,“这没其他人,奏,你没事吧?” “看来橘小姐和他有话要说,我先出去了。”神宫寺奏向门口走去。 禅院甚尔暗道不好。 “站住,你以为是第一继承人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神宫寺奏,你等着,我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神宫寺奏头也没回,就连背影都写满了骄矜。 这一眼反而点燃了少年心头的怒火,“你从没让父亲满意过,你拿什么赢我!?” “我说,”禅院甚尔再也听不下去,掰过少年的肩膀一拳砸在脸上,“你快闭嘴吧。” 少年被打得踉跄几步倒地,鼻血滴滴答答落下,懵了。 “橘小姐……你……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他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么和奏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禅院甚尔甩甩手,回头没看见奏的身影,低骂一声追了出去。 等他追到外面一看,就见神宫寺奏正坐上一辆车,门一关便开远了。 “跑得还挺快……” 禅院甚尔翻出手机想试图挽回,看了一圈更加绝望,“竟然没有奏的联系方式!?” 车上,神宫寺奏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奏少爷,这顿饭貌似吃得并不愉快?” 神宫寺奏缓缓撩开眼皮,与后视镜中那双眼睛对视片刻,“我说过,别做多余的事。” 夏油杰收回视线专心开车,“我看见有人在你们之后也出了门,所以担心……” “你担心他欺负我?” “我是怕他惹少爷心烦。” 神宫寺奏沉吟道:“也不尽然,我倒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少爷没有不开心就好。”夏油杰没再问什么,直言道。 神宫寺奏看了他一眼,随即拿出手机发送讯息。 [最近有神宫集团子公司的请求吗?] [有的,先生,已经按您之前的指示全都拒绝了。] [知道了。] 神宫寺奏回复完这句话便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映在那双幽沉的凤眸中,却转瞬被他撇在脑后,就好似没有任何事物能真正走入他内心。 夏油杰见神宫寺奏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偷偷给他加了2点好感度,就知道自己的做法奏效了。 只是对方这副平静的样子,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知道,奏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以至于有种会被丢下的危机感。 就像上次一样…… 回去后,他找到五条悟说起今天中午的事。 “你说奏有个未婚妻……很有可能是禅院!??”五条悟一脸震惊,像是错过一个亿,“这么好的事怎么不给我安排上?奏是因为过去的事而偏心吗?” 以前奏和禅院甚尔一家亲得像是一家人,惠那小子还一口一个小爸爸,这件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令人酸得恰柠檬。 夏油杰顿了顿,“我觉得奏不会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肯定有所打算,这个婚约应该会在不久后作废。” 五条悟嘟囔道:“作废好,这种得不到祝福的婚姻就必须作废!” “你能不能听我说重点……” “我听了啊,我就知道奏心里还有我。” 夏油杰:“不瞒你说,我刚也涨了2点好感度。” 五条悟:“……” 夏油杰竖起食指:“不多不少,正好比你多1点。” 五条悟陷入沉默:“…………” 五条悟:“你刚才说奏有什么打算来着?” 与此同时,神宫寺奏的房门被人敲响。 神宫寺奏擦拭着头发,将敲门声置之不。 门外的人似乎笃定他在里面,隔个几秒就敲几下,一连敲了数十回才终于停下,转动两下门把手都没有打开。 神宫寺奏继续擦头发,刚擦了两下倏地顿住,他听到了金属物摩擦碰撞后“喀拉喀拉”的声音。 “咔哒——” 又一声较重的撞击响起,房门被撬开了。 神宫寺奏微微拧眉,就见光一的脸从门后钻了进来。 少年怀里像抱玩偶抱着一只白猫,白皙的手臂上被抓出一道道红痕,满脸希冀地望着他,“奏哥哥,我来找你啦。” “出去。”神宫寺奏冷声道。 “为什么?”光一似乎有些失落,“你不高兴了吗?” 神宫寺奏没有任何松动,“出去,夫人不会让你来这里,也不会想要知道你这么擅长撬门锁的事。” 光一委屈瘪嘴:“可是你明明在里面却不我。” “这是妈妈送给我的小猫,叫做小白……奏哥哥,你看小白是不是很像你?” 突然,他抱着猫的胳膊稍一放松,那白猫就趁机蹬着爪子逃离,落地一看到没关紧的门便从缝里钻了出去。 “哎,小白。”光一来不及去追,又被抓了几道爪痕,也完全不见恼怒神色。 神宫寺奏只看着落了一地的猫毛,眉头锁得更紧。 光一还在自顾自地说:“只是它的眼睛是蓝色的,没有你的好看。” “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没有事就出去,我没时间陪你玩。” 光一只好道:“有事,当然有事,很重要的事情。” 神宫寺奏将毛巾搭在肩上,披散着湿发,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拧开一瓶纯净水喝了两口。 光一看着这一幕,慢慢靠近两步,又在对方警告的视线中停在五步之外。 在神宫寺奏毫无温度的注视下,光一慢故作神秘道:“你有没有觉得身边的人突然变得很奇怪?” 神宫寺奏侧眸看向他。 第129章 反转游戏 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也不会改变…… “你觉得他们在透过你看谁?” 神宫寺奏:“你是说, 他们把我当做另一个人,这个人与我很相似……” 【请注意!玩家行为严重违规!请立即停止,否则将开启惩罚机制!】 太宰治耳边响起系统尖锐的警报, 仍然望着神宫寺奏不为所动, “奏哥哥, 我怎么感觉……他们眼中的那个人就是你呢?” “他们不仅像是变了个人,嘴里还念叨着另一个你, 很明显别有所图啊。” 神宫寺奏看着他借机走近,嘴角掀起淡漠的笑意, “你不也一样吗?告诉我这些, 你比他们还不安分……是不是也别有所图?” 【请注意!惩罚机制即将开启——】 还未来得及开口, 黑暗将眼前少年的身影吞噬, 太宰治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 声音朦胧听不真切, 令人麻木的寒意浸入骨髓,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将他拖入密不透光的冰川底部。 在一片死寂中, 一道清晰的电子音倏地响起,顷刻间将他拉出沉闷的水下世界,窒息已久的闷痛也烟消云散。 【叮~时间线已更新,请玩家遵守规则, 再接再厉, 谢谢配合!】 是让他再接再厉向奏透露游戏的真相吗? 太宰治不负责任地想。 “光一,怎么了?你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身旁的低语穿过嘈杂人声钻进耳朵, “还在想你那位哥哥的事吗?” 说话的人凑得极近, 太宰治微不可查地偏过脑袋离远一些。 不能确定时间线更新到了什么时候,他一面在新增的记忆中搜寻,一面默不作声* 听旁人透露信息。 身边的人也是世家公子哥, 在继承权的角逐中落败,便躺平做了游手好闲的玩咖,和光一很合得来。 “要我说,还是你家那位死得太早,公司实权直接落到了他的手里,不然你家里那帮老狐狸有的他受了。” 结合这些信息,太宰治很快在脑海内找到一系列对应的事件,从上次对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四年。 四年时间,神宫寺当权者意外身亡,神宫寺奏立即拿下家族公司实权,传闻还会在国际科创精英大会露面,他甚至刚成年不久。 最关键的是! 奏在一个月前就搬出神宫寺公馆了! 太宰治神色微沉,心道这就是违反规则的惩罚措施,直接把奏往自己的生活圈越推越远,难度又上了一层。 边上的世家子弟见他脸色不太好,以为是听到那位的事而闷闷不乐,又道:“他能有今天全靠家里铺路,还有和橘家的婚约,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连科创协会的名额估计也是钱买来的,有这样的家族优势,就算是头猪也能飞。” 就算是头猪也能飞? 太宰治从思绪中回神,听到这话十分想笑。 只能说光一这个狐朋狗友是真的啥都不懂,怪不得会在自家继承权争夺中落败。 从他新传入的记忆来看,奏这一路上碰到的阻碍可不是一星半点。 比如说一年前光一偷走演讲稿试图让奏在众人面前出糗,半年前更是设计了交通事故,企图致使奏残疾,为避免被怀疑,他甚至和奏坐在一辆车里。 估计是作恶多端的代价,那次事故后奏只受了点皮外伤,偏偏是他身上多处骨折,在床上躺了近半年。 太宰治顿了顿,看来今天应该是半年疗养以来第一次出门和这帮狐朋狗友见面,加上奏已经搬出去了一个月,很多消息也只能通过同混一个圈子的人口中了解。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比如……”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拿起面前的酒杯,观察酒液在灯光下琥珀般的色泽,“他的那位未婚妻?” 身边几人都没意识到这具躯壳已经换了芯子,闻言立刻露出八卦的神色,显然有他想要的消息。 “我跟你说,你那哥哥简直是被爱的有恃无恐,前些天橘家为橘小姐办了个生日酒宴,首都有权有势的几乎都来捧场了,结果就他没来,也太不像样了!” 太宰治终于有了点情绪起伏,抿了口酒掩盖翘起的嘴角。 那人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本以为是因公事脱不开身,结果比这更可恶,你猜怎么着——” “他那天竟然和小情人在一起!” “咳咳咳……”太宰治一口酒刚咽下去就乱了气息,呛得咳嗽不止,脸都涨红,“什、什么情人??” “我就知道你也接受不了,你哥哥太过分了!有那么好的婚约对象还在外面乱搞!真替橘小姐不值!” 太宰治缓过神来,决定先抛开这个不重要的橘小姐不谈,“给我说说这个情人……” …… 神宫科技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深了几次呼吸才敲响房门,伴随一声冷淡的传唤推门而入。 “神宫寺先生,橘小姐想要见你。” 办公室没打空调,却像是盛夏的空调间一般,乍一进入便被冷冽的气息冻得一激灵。 办公桌前,一双指节修长而纤细的手正执笔书写,流畅的书写声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声响。 而这双手的主人仍垂着纤长眼睫,手上动作不曾停顿,“不见,请她回去。” “是。”秘书接到指令便不多留,转身离开前却瞥见待客区坐着的一抹身影。 此人正是最近传闻中以“情人”这一身份出现的话题之一,更是公司内崭露头角的高级工程师,借由工作和董事长走得极近似乎也不奇怪。 只是可惜了橘小姐。 门轻轻关上,神宫寺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手上动作不停,连表情都没有出现一丝松动。 赤木艾夏看着他,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妆点在一丝不苟的银发青年身上,也无法改变对方毫无人气的冷淡气质。 仿佛不近人情的神明,只淡漠地观察人间百态,也不会对任何事物感兴趣。 而她却如同得到神明一瞥的幸运儿,就连有着数年婚约的橘小姐也比不过。 神宫寺奏没有说任何话,赤木艾夏却感到十分满足,她相信自己会是对方最特殊的存在。 “神宫寺先生,你选择了我,那和橘家的婚约怎么办?”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瞬间归于寂静,只有纸笔摩擦声不断。 没得到回复,赤木艾夏一身清凉的穿着感到一阵后脊发凉,又软下声音再次出声,“神宫寺先生?” 只见银发青年签完最后一张,缓缓呼出一口气,随手将钢笔搁在笔架,抬起头向她投来目光,与工作状态不一样的是,他勾起了嘴角。 “艾夏,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这张昳丽的脸笑起来自然是更为夺目,赤木艾夏却来不及为此庆幸,只因对方眼中全无笑意,就连那句听不出情绪的问题都好像浸着冷意。 如同冰冷的蛇爬上皮肤,赤木艾夏仿佛才回想起来对方外表再年轻也是高位掌权者,只要他想,一句话就能让她从天上跌落谷底。 “对、对不起神宫寺先生,我不该在您工作的时候打扰……” 神宫寺奏从办公桌前起身,缓缓向赤木艾夏走近。 赤木艾夏听见脚步声不免有些瑟缩,壮着胆子向他看去。 阳光晃眼,神宫寺奏周身的冰冷气息仿佛顷刻间散去,隐约间可见其弯起的嘴角。 方才的冷漠与凉薄好似错觉。 “艾夏,你也觉得我脚踏两只船?” “没有,我相信神宫寺先生不是这种人……” 神宫寺奏站在赤木艾夏身侧,垂眸看着年轻女子眼里掩不住的恋慕,敏锐地捕捉到那抹藏在深处的惧意。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女子脸庞柔软的发,如同猎人玩弄着掌间的玩物。 “婚约只不过是橘家为求自保的手段,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妥协,相信我,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了。” 赤木艾夏呼吸微滞,被这双凌厉的凤眸专心看着时,总会有种情深意浓的错觉。 “好,我相信先生。” 在第一次表露爱意被接受起,赤木艾夏便总是被对方左右,但她却甘之如饴。 她不由天真地想,自己或许可以成为第一个让这位感受到爱的人…… 神宫寺奏收回手,背在身后用力捻了捻手指,再多看一眼都感觉令人作呕。 “走吧,跟我一起去仪式现场看看。” 赤木艾夏眼中亮起欣喜之色,“好的,先生。” 今晚就是第四届科创精英大会的开幕仪式,神宫寺奏作为首席自然是要出场发言并接受媒体采访。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她因工作涉及较多才有所了解,今晚的开幕仪式一定会是科创大会创办以来最精彩的一届。 神宫寺奏和赤木艾夏乘从专属电梯来到地下二层停车场,那里早已停着接送二人前往会场的名贵车辆。 按说这里只会出现他安排的几个人,此时却有一人试图突破保镖的阻拦。 是橘小姐,在与人争执拉扯下失去了得体的仪态,发丝散乱,一见到神宫寺奏便仿佛溺水之人寻到了救命稻草。 神宫寺奏停在十米之外,眼底划过嫌恶,“她怎么会在这里?” 身旁的保镖低下头,“是属下失职……” 橘小姐恶狠狠地盯着赤木艾夏说道:“你果然会和小情人一起出来,她巴结你无非是想要借此得到更高的地位,神宫寺,你不会真以为有人真心爱你吧?” 赤木艾夏闻言又气又恼,却明白自己不好开口,扭头看着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不咸不淡道:“是我那秘书告诉你的吧,看来她很愿意帮助橘小姐,那我干脆将她送给你好了。” 吃里扒外的货色,他可不会继续留着。 只随意招了招手,保镖们心领神会地拖着橘小姐远离神宫寺奏,结果却引起更加激烈的挣扎。 “神宫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是有婚约的!” “没有订婚,何谈婚约?”神宫寺奏用酒精湿巾细细擦拭着手指,不曾向那边看去一眼。 赤木艾夏神色一动,似乎更坚定了几分。 没人注意到被保镖架着的女子身体忽地一软,再睁开眼时便褪去了歇斯底里的疯狂,虽有疑惑,却异常镇定。 神宫寺奏的身影正渐渐从他视野中远离,如果这一次被带走,他们再无接触的可能。 神宫寺奏十分清楚,橘家也知悉他的上位会带来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盘踞在首都掌握着大半经济的庞然大物也畏惧被这个后起之秀吞并,不惜使出这般手段拉他下水,不合谈,便是身败名裂。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神宫寺奏,他不再受父亲压制,更没了母亲的管控,这世上已经没有能控制他的存在。 自称爱他的女人赤木艾夏用坚定不移的目光望着他,神宫寺奏却连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他想看看,这个人可以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自从四年前的那天之后,这个世界就没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包括自己。 可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神宫寺奏对此并没有兴趣,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那他便游戏人间。 对情感的认知与需求低到非人的地步,也不再将自己当做正常人,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重复上演,哪怕自己就是故事主角也无感。 过去如此,今日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也不会改变。 “奏!我们单独谈一谈吧!” 身后消停了片刻的橘小姐又放声喊了起来,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不断回荡。 神宫寺奏不由觉得聒噪,可下一秒擦手的动作却顿住,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却听橘小姐继续喊道:“哪怕、哪怕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好啊!!” 这一声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刹那间也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保镖噤若寒蝉,赤木艾夏目瞪口呆,唯有那铿锵有力的回声在回荡。 那一刻,神宫寺奏冰冷如玉的面容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如刀般直直刺向声音源头。 第130章 反转游戏 我来找你了 禅院甚尔突然被传送到四年后的时间线, 一睁眼就面临超大危机,只来得及清现状,情急之下可谓是口不择言。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纵使脸皮再厚, 他也只能昧着良心强装镇静, 假的也要演得和真的一样。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地下停车场陷入了异常的寂静之中, 保镖触电般松开了对他的桎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观察神宫寺奏的反应。 禅院甚尔喉结滚动, 目光遥遥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银发青年, 如同等待最终审判一般满含期盼。 数息过去, 那道修长的背影才微微转过来。 “橘小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只要对方有所回应, 禅院甚尔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将近一半的成功率, 于是继续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更多的话现在不方便说, 这个秘密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谈。” 神宫寺奏看向身旁的保镖与赤木艾夏,见他们都垂着脑袋生怕被注意似的,缓缓闭上眼,再次看向远处的橘小姐。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希望橘小姐的解释能让我满意。” “我保证, 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秘密。” 奏的话仿佛一剂强心剂,禅院甚尔顾不得仪容与额头渗出的汗, 舌尖舔上虎牙。 那一刻, 他忽然感觉奏看他的眼神不是在看活人,而是某种值得研究的实验品。 可恶……到底是哪个混蛋违反了规则!? 他要是知道了绝对会悉数奉还! 刚和狐朋狗友们分道扬镳的太宰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是被人惦记上了?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拿出来一看, 是神宫寺夫人打来的电话。 “光一,来看看妈妈,妈妈想你了。” 刚接通便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口中答应,却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微妙气息。 太宰治坐车来到神宫寺夫人电话中说的地址,一处精神疗养院。 神宫寺夫人不会主动住进来,只能是奏的安排。 疗养院气氛宁和,太宰治却觉得自己正慢慢接近真相。 初秋午后的阳光正好,疗养院内绿植繁茂,风景宜人。 凉亭里,太宰治与神宫寺夫人相对而坐。 神宫寺夫人看上去消瘦了些,令她立体的眉骨更为深刻,定定地看着人时总显得过于偏执。 太宰治简单地问候了两句,神宫寺夫人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他,你的直觉是对的,没有他,你的生活会更加幸福。”神宫寺夫人一寸寸凝望着他的面容,像是在欣赏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太宰治:“为什么这么说?” 神宫寺夫人移开视线,眼里没有温度,“他不该来到这世上的。” 一个母亲如何才会对自己的孩子恨之入骨? 太宰治垂眸遮掩眼中的思索。 “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太宰治摇头。 “妈妈知道神宫寺越死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他就那样看着自己父亲掉下去摔死。”神宫寺夫人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比他父亲还要冷血。” 神宫寺越就是那位传闻意外身亡的前董事长。 太宰治闻言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重重地响了两声。 终于出现了。 母亲的刻薄与忽视,父亲的压制,身边畸形的环境,这些塑造了神宫寺奏孤僻淡漠又格外要强的性格,却无法彻底将其定型。 是这些荒诞又血腥的现实造就了他,父亲意外死于眼前,母亲指认他为凶手,甚至与私生子计划着要杀了他。 多么荒诞…… 而奏即便已经被伤害得千穿百孔,也还是对他们如此仁慈。 是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还是觉得无所谓? 他早猜到奏有自毁倾向,也曾亲耳听到对方说过自己尝试过一遍又一遍地杀死自己,却因为再生的能力无法如愿。 所以这些都是多久之后发生的事呢? 太宰治想立刻去见奏。 “今晚的开幕式,妈妈想要你在现场配合一下……” 神宫寺夫人看向他,又恢复了耐心,徐徐说起晚上的计划。 太宰治思绪回归当下,垂眸听着。 如果奏对此一无所知并且应对仓促,不仅会在媒体面前身败名裂,还会在故意制造的混乱中死亡。 奏做了什么,或者说神宫寺越做了什么,值得夫人这般记恨? “今晚你将万劫不复。” 为了一句话留住神宫寺奏,禅院甚尔以最快语速总结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神宫寺奏只是淡淡点头,“有劳橘小姐告知。” 禅院甚尔赶紧补充道:“你母亲已经和我家牵上线,今晚的媒体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我则是后手……” “我知道了。”神宫寺奏表现得像是旁观者,全然不在意,偏头看着他,“所以孩子是怎么回事?” “……”禅院甚尔哽住。 所以他说的这些消息劲爆程度还比不上无中生有的孩子啊!?? 奏你真的要反省一下自己了! “我,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单独和我说话?”禅院甚尔不直气也壮。 “嗯,有道。” 禅院甚尔不知所谓地看了他一眼。 神宫寺奏替他解惑:“橘小姐是男人,却因为家族利益牵扯不得不放弃继承权,为此不惜从小扮作女生,最终也只能作为弃子被送去对家,我说的没错吧。” 原来奏一开始就知道…… 禅院甚尔思索起自己对奏最后的价值。 “我可以帮你对付橘家。” “你不也是橘家人?”神宫寺奏既是在质疑,也知道他已经无计可施。 禅院甚尔找由道:“我从来不觉得那里是家,现在我才醒悟,只有你才能帮我脱离那里。” 神宫寺奏语气不咸不淡,带着几分傲慢,“我为什么要帮你?” “只要你肯帮我,我绝不会背叛你,拼上性命也会完成答应你的事。” “橘小姐’可以试试。” “还是不要叫我小姐了,”禅院甚尔听着一阵别扭,摸摸鼻子说道,“你可以叫我甚尔。” “甚尔……” 神宫寺奏轻声重复了一遍,语速缓慢。 像是要将这两个字细细拆分,又好似随口一念,却让禅院甚尔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之前没什么感觉,怎么奏一字一顿念他的名字跟调情一样? “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不好听。” “……?” “橘甚尔,不好听,你不姓这个。” 原来是觉得和姓氏不搭…… 禅院甚尔默默松了口气,又卖起了关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一切尘埃落定……” “嗯,”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腕表,“其实我并不想知道。” “…………” 禅院甚尔被敷衍到了,见神宫寺奏转身要走,上前一步又倏地顿住。 “那个,孩子的事,我必须向他们澄清一下。” “不用,没人在意真相。” 神宫寺奏头也没回,向前走去,头顶灯光将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孤零零地在光洁地面摇晃。 禅院甚尔心中一阵恍惚,脚步毅然快步追上去。 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神宫寺奏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心,“这件事我会让他们保密,不要做多余的事,甚尔。” 再次从奏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禅院甚尔才放慢脚步,“知道了……” 他刚答应下来,神宫寺奏便加快步伐迅速离去。 …… 刚到开幕仪式会场,神宫寺奏就收到光一在接待室的消息。 但他只是表示已知悉,并没有去见对方的打算,径直去了准备室。 与他同行的赤木艾夏还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准备室的门关上才稍稍回神。 神宫寺奏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解开衬衫第一课纽扣,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 “在想刚才的事?”他问。 “神宫寺先生……”赤木艾夏神情犹豫,“橘小姐的话不是真的,对吧” 有钱人的圈子大多混乱不堪,或许这种事发生在神宫寺奏身上还算正常,但她仍然觉得荒唐。 就像心目中圣洁的神明被俗世玷污,她觉得神宫寺奏不该是这样的。 神宫寺奏又解开了一颗纽扣,隐隐露出些胸膛,继而靠在梳妆台边缘解着袖口的扣子。 他不是那种干瘦的身材,偶尔会进行一些骑马、高尔夫等户外运动,身上覆着层薄薄的肌肉,如同古希腊俊美的雕像一般蕴含着线条与力量的美。 赤木艾夏不可否认,她被对方的气质吸引的同时,也沉溺于这具完美的躯体。 “是真是假对你很重要?”神宫寺奏漫不经心地说着,抬眸瞥了她一眼,“你很在意另一半是否忠贞?” 赤木艾夏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神宫寺先生,你知道的,世俗价值观通常都比较注重这方面,比起忠贞,我觉得坦白与诚实更重要。” 世俗价值观…… “我了解了。”神宫寺奏微微点头,他家里那些事在世俗面前还是过于刺眼了。 但他同样不在乎赤木艾夏的感受,相信与否都取决于对方愿不愿意。 他没有给出直接的答复,赤木艾夏也陷入沉默。 直到化妆师推门走进来才打破了沉寂。 神宫寺奏不需要做多么复杂的妆造,只换上事先准备的一套礼服,将头发梳整齐便能直接出镜。 赤木艾夏看着装扮得宛如王室贵族的青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得不到准确的回答,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又反复强迫自己去相信,相信这个出身高贵,目下无尘的豪门贵子。 距离开幕式还有一段时间,神宫寺奏作为项目总管提前去后台检视情况,赤木艾夏目前的身份不便同行,就留在准备室中。 正想着停车场发生的事,身后的门就被打开。 “已经离开了啊……”清澈的嗓音略有些失望。 赤木艾夏回过头,见是个少年,眉眼与神宫寺奏有几分相像,想起后者的弟弟也来了会场,便将其对上号。 下一秒,少年漆黑的眸子便与她对上。 不知为何,赤木艾夏感受到一股森冷气息。 “诶……你就是哥哥身边的那位情人?”少年的面容介于对比青年略显青涩,长着一副乖巧模样,说话时嘴角还带着弧度,似是好奇,也似调侃。 赤木艾夏准备正色回答对方的误解,刚张嘴就被其打断。 “也不怎么样,哥哥的品味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少年声音淡淡的,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呓语,“看来只是随便玩玩呀。” 赤木艾夏咬住下唇,“不是的,神宫寺先生说我是第一个……” 太宰治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 “……” “就算你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吧。” 赤木艾夏不肯认输地望着他。 太宰治摊手,无奈摇摇头,“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但你真的以为他会在乎吗?” “你对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留下这句话,太宰治露出清朗的微笑,直至房门彻底关上。 赤木艾夏觉得那是魔鬼的笑容,整个像是被诅咒了一般魂不守舍。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准备室中发生的事,开幕式从准备到正式开始都有条不紊。 科创精英大会作为国际前沿的科技创新成果展示的重大项目,也被称做科创展。 并且在前三年的几次成功举办后获得了各国大众的高度关注,吸引了大量资本与参与者,今年更是到达了空前的盛况。 然而现场高涨的呼声却在神宫寺奏作为科创协会首席出场发言时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神宫寺奏站在高台中央,平静地扫过台下望不到尽头的面孔。 在他那个位置看不清观众们的表情,但他深深感受到名为震惊、质疑以及失望的情绪。 可他们不会知道,科创协会是他一手建立的,细致到每一个成员的选择和项目投资,皆是他在幕后指挥,才会发展出如今广受认可的科创展会。 神宫寺奏选择在今年正式露面,不是为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或是让大众对自己另眼相看,只不过是为了陪那些人更好地玩这场游戏罢了。 他的出现只是短暂的序曲,随后的媒体采访才是给他准备的重头戏。 随着他的发言落下帷幕,舞台上开始按顺序向观众展示起或大或小、但足以改变未来的科技成果,人们的注意力便集中在这些叹为观止的奇思妙想之上。 后台为媒体记者提供的专门接待室中,所有人都通过实时直播的各路平台了解到科创协会首席的真实身份,一时间议论声不断。 而当神宫寺奏从接待室入口缓缓走入时,这些嗅觉敏锐的职业记者又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数百架摄像机录影机同一时间聚焦在了这个青年身上。 神宫寺奏在台上软椅坐下,闪光灯仍在不断闪烁,密密麻麻的快门声在接待室内不绝于耳。 他的目光却不曾退缩,嘴角似笑非笑,闪光灯的白光映在脸上如同发光的雪。 “欢迎各位关注这届科创展,这是我第一次在媒体前露面,各位想必都是有备而来,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问吧。” 当这句话落下,下面坐着的媒体记者们如同炸开了锅,纷纷举手抢先提问。 负责指定记者按顺序提问的主持人在一旁一个一个点着人头。 前面几个问题无非都是针对他与科创协会的关系的追问,神宫寺奏都一一回答,耐心等待着。 直到一个与科创展格格不入的问题掷地有声地响起。 “请问神宫寺先生,橘小姐生日宴当天,您真的和另一位女士在一起吗?” “对啊,神宫寺先生,您在有婚约对象的前提下,为何要与另一位女士暧昧不清?”另一个声音跟着附和。 很显然,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更加关注的话题。 说不定会比科创展本身还具有话题度。 神宫寺奏却不像是困于伦道德绯闻的主人公,勾起唇角坦然回答道:“从未订过婚,何谈婚约?” “这件事我会与橘家做个了断,希望各位不要再给我和橘小姐造成任何苦恼了。” 这回答直接颠覆了橘家在这段传闻中的受害者形象,而神宫寺奏最后一句话更是绅士地替另一位受害者橘小姐挽回了脸面。 不管真假与否,日后的话题只会转移到神宫科技与橘家的斗争之中。 现场静默了片刻,很快又有尖锐的质问响起。 “请问神宫寺先生,您的父亲神宫寺越先生意外身亡时,您是否也在场?” “对于是您杀死前董事长夺得家族继承权的传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两个问题一经问出,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肯错过台上人任何一秒的神情变化,不停地按动着快门。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屏住呼吸看向神宫寺奏。 神宫寺奏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我想在座的各位实际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也真心为我父亲的意外身亡感到惋惜,但事发突然,我发现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从高处坠落,等我赶到已是无力回天。” “对于第二个问题,我想说的是,这是你对我的恶意揣测与诽谤,我本就是第一继承人,不需要多此一举,采访结束后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 媒体的采访在神宫寺奏无懈可击的回应中结束。 神宫寺奏在众人望而生畏的目光中离场,来到专门提供给他的单独观赏间。 开幕仪式正进行到最终的烟花巡礼环节,一簇簇壮丽炫目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昭示着灿烂而盛大的谢幕。 右耳戴着的小型对讲机没多久传出安保的汇报:“神宫寺先生,我们在后台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是想对烟花燃放设备做手脚……” 神宫寺奏望着绚丽的烟花,说道:“带过来。” 耳麦里很快传来脚步声和布料摩擦的声响,但奇怪的是,在安保的警告声过后,却响起一阵闷响,随后便是倒地声。 神宫寺奏凝神听着。 安保身上的耳麦似乎被人粗暴地摘下,刺得耳朵疼,然后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神宫寺奏,我来找你了……” 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隔着小小的耳麦,神宫寺奏都感受到其深深的执念。 第四届科创展开幕仪式顺利落下帷幕,在所有人都在为此庆幸的时候,太宰治却只等来一个噩耗—— 奏被人绑架了。 130-136 第131章 反转游戏 今天先饶过你 如果不是被人带来这里, 神宫寺奏都不知道首都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这里是某处废弃工业园区中的一间仓库,常年无人清已积满灰尘,在神宫寺奏眼里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绑架他的男人不知从哪拿来了一块干净的布料, 张开来盖在一个矮桌上, 随后才将他放下。 竟然没有直接把他丢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神宫寺奏心下奇怪,面上没什么情绪。 不过即便有块布料隔着, 待在这种环境中本就让他感到十分不适,连呼吸都很轻。 他的双手被尼龙绳束缚在身后, 显然遭到怎样的待遇都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但绳子捆得不算紧, 他依旧可以活动手腕。 清冷月辉从仓库的窗户洒入内部, 让这个空间中的一切无所遁形。 所有事物都埋藏在厚厚的尘埃之下, 穿着华贵礼服的青年是这里唯一不染纤尘的存在。 他如同发光的明珠, 本该在所有人面前绽放光彩, 可外面的世界却如同这间废旧仓库一般,企图用这污秽的尘埃一点点沾染他。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 绑架他的男人已不是原来的主人,而是带着怨念被封存在这具身体里的一位外来者——两面宿傩。 宿傩心知眼前的人虽是神宫寺奏,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 但看到对方用那副如出一辙的神情对他爱答不,他就莫名有些烦躁。 “看着我, 神宫寺。” 两面宿傩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 既然神宫寺奏要跟他玩,那他便配合对方表演。 神宫寺奏置若罔闻, 低头看着男人的脚尖, 心中划过数种可能,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数* 息过后,刀刃出鞘的摩挲声传来, 一柄泛着银光匕首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一条腿抵入他双腿之间。 “千算万算,你还是算漏了。” 两面宿傩凑近,一寸寸打量着青年无暇的面容,鼻腔内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冷香。 冰冷的刀背在下颌缓缓游走,神宫寺奏仰起头,赤红凤眸这才看向逼近的面孔。 不算细腻的麦色皮肤,不需要精心打的短寸,眉毛粗浓长相硬朗,行为举止间透着不拘一格的痞气。 “青田俊一,我知道你。”神宫寺奏试探道,“据我所知,你的身手并没有这么好。” “你以为就凭你手底下那群废物的几页纸就能把我调查清楚吗?” 两面宿傩将刀背贴在他脸颊上,见其偏头便一手捏住他的下颌,“配合些,你也不想这张漂亮的脸上以后都挂着伤疤吧?” 掌下是青年细腻光滑的皮肤,而他这具身体常年干粗活累活,手掌磨得十分粗糙。 不出他所料,神宫寺奏一被扼住咽喉便浑身紧绷,比起被刀指着威胁更为不适。 神宫寺奏:“你是冲我的命来的,还在犹豫什么?” “我改主意了,直接动手太便宜你了……” 两面宿傩这具身体潜入会场确实是为了杀死神宫寺奏,准确来说是毁灭神宫科技。 两年前,神宫科技曾向市面推出一项与医疗结合的产品,这本该是造福社会的举措。 但还是由于决策层的武断导致产品不够稳定,甚至是错误使用,以至于加重了患者病情,更有甚者导致了一例死亡。 那位本不该死的患者正是青田俊一的父亲。 按常来讲,当年的事故和刚上任的神宫寺奏没有直接关系,但青田俊一痛恨的是这帮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资本家,不论坐在高位的是谁,他都要拉上整个神宫科技为自己父亲陪葬。 这一系列事件,神宫寺奏都心知肚明。 但也正如两面宿傩所说,他算漏了外来者入侵的可能性。 “我不杀你。”两面宿傩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要……羞辱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他掌心一般粗砺,混着口腔黏腻湿热的气息,神宫寺奏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小幅度挣扎起来。 耳朵红了。 两面宿傩最是了解神宫寺奏的身体,简单的撩拨便会面红耳赤,和同样衣冠齐整坐于高台的那个他截然不同。 “听说你有一个情人,她会这样和你亲热么?” “难道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一个男人?”神宫寺奏笑意戏谑,似乎并没有受影响。 他不知道,两面宿傩心中更多的嫉妒。 骗走了他的心一走了之,还在其他人面前纠缠不清,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绯闻女友。 不嫉妒是假的。 两面宿傩作出一副玩味模样,用小刀轻松勾断他身上外套的纽扣,低声呢喃道:“你不知道男人也是会被侵犯的吗?” 又是“嚓嚓”两声,衬衫的前两枚纽扣也被挑开。 秋夜的凉意顺着暴露口钻入,神宫寺奏被绑在身后的双手默默攥紧。 “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神宫寺奏眉心微拧,回以沉默。 “我会把你的衣服一层层剥下,就像剥开一颗水煮蛋,然后慢慢地品尝你的滋味,从内而外……” 两面宿傩一边说着,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一边观察青年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会被我一寸寸攻陷,即便是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你所有的尊严都会被击溃,哭着求我饶过你,双腿却紧紧夹着我,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 耳边是难以忍受的污言秽语,神宫寺奏面上浮现羞恼的薄红,呼吸微促,白皙的胸膛起伏着。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那双凌厉上挑的凤眸蕴藏着怒意,殊不知正是这副模样最为动人。 两面宿傩挑眉,“这就生气了?放心,我会做的比这更过分……” 话音刚落,身下的青年却突然挣脱了束缚,也不顾胸口抵着的刀刃,手持一片修眉刀朝他刺来。 要么被刺中要害等死,要么顺其自然杀了对方以求自保。 宁愿死也不愿受辱么? 是啊,神宫寺奏就是这样的性格,要哄着骗着才行。 两面宿傩勾起一抹笑,松开扼住对方脖颈的手,任由刀片刺入手掌,另一只手移开刀刃,连同对方的外套一起垂直向下钉入矮桌桌面。 被扎破的手掌正不断流着鲜血,因刺入的力度并没有保留,鲜红血珠喷溅在神宫寺奏的手上以及面颊。 锐物刺破血肉的声音就在耳边,神宫寺奏愣了一下,想拔出染血的刀片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那手掌裹着炙热血液,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用力甩开那只手,也不管飞溅的血液中也包含他的一部分,身体竭力向后挪动试图远离,却被那柄匕首牢牢钉在原地。 退无可退了。 神宫寺奏的脚踝被抓着往回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拔出刀片扔在地上,血珠止不住地坠落,目光却死死盯着他。 阴影随着男人的靠近逐渐将他吞噬,他侧身躲避,却只是在做无用的挣扎。 忽然,细碎的脚步声于不远处响起。 有狗嗅着气味找过来了。 两面宿傩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划过一丝不愠,啧了一声。 “今天先饶过你,不过我得打个标记……” 说着拨开神宫寺奏后颈的头发,对着那枚鲜为人知的红痣咬了上去。 神宫寺奏瞬间睁大了眼睛。 …… 行动有素的安保部队对废弃工业园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唯独不被允许进入神宫寺奏所在的那间仓库。 两面宿傩早在搜查队赶到之前就逃之夭夭,顺便带走了钉在桌上的刀。 神宫寺奏忍着满肚子火气好衣服,脸色却在见到开门的人时更为阴沉。 披着冷泉管家外皮的夏油杰见到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因他身上的血污与脖颈上红痕心惊不已。 “你受伤了?” 顶着犹如实质的冰冷眼神,夏油杰快步上前对神宫寺奏进行了简单的查看,确认他身上的血并不属于自身才微微松口气。 夏油杰脱下自己的外套就要披在青年身上,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他的视线偏移,落在那只染血的手上,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在其掌心处,横亘着一道深长的破口。 “你的手受伤了。” 他轻声阐述这个事实,温柔而坚定地将外套披在青年身上,又拿出干净的手帕,半蹲下来,轻轻将那道伤口包扎好。 神宫寺奏这时才感觉到掌心处灼热的刺痛,可跟后颈的酸胀感比起来丝毫没有存在感。 他本就不平静的神经又开始躁动。 “惺惺作态……”神宫寺奏冷声道。 夏油杰仰起头看他,神色平静。 “你是夫人的狗,不是在替夫人查我吗?有查到什么?” 夏油杰依然静静望着他。 想起之前神宫寺夫人对原身说过的话,他一张口便是哑然。 神宫寺奏将包扎好的手举到眼前,看那洁白的手帕被猩红浸染,缓缓握紧。 “你说……我的血是否和你们一样?” 夏油杰见状立马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这种行为。 “做什么?”神宫寺奏偏头。 “伤口……会痛。” “不,我不会,不是吗?” 夏油杰不知是被奏轻松的笑意还是手心晕染开的血痕所刺痛,也明白这是他为自己树立起的防线。 他如今没有立场去说服对方珍惜自己,这只会将奏推得更远。 “我送你回家。”他轻声道。 神宫寺奏的故意挑动全都像是砸在了棉花上,决定不再开口。 对方现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冷泉,再多的迁怒与嘲讽都是徒劳。 …… 游戏世界之外,神宫寺奏隔着悬浮电子屏旁观了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神宫寺先生,你可以把手从介入按钮上移开了,已经没有事了。】 系统的话将神宫寺奏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状若无事地应了一声,放开了搭在红色介入按钮的手。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仿佛宿傩的那番话是在自己耳边说出的一般,如果对方真的践行所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对方。 想起过去那些荒唐事,神宫寺奏的耳尖不争气地悄悄染上绯红。 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游戏世界中的神宫寺奏没再给人好脸色,也平安被送回了家。 还未下车,神宫寺奏就看见自己家门口除了赤木艾夏,正候着另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本该对他针锋相对的少年一见到他,眼中却闪烁着别样的情绪。 对方先赤木艾夏一步来到神宫寺奏面前,看清他身上情形后微微一顿,“哥哥你受苦了,我应该早点上去找你才对。” 神宫寺奏看着面前的二人,也打消了把夏油杰的外套扔掉的念头,淡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帮你抓坏人的啊。”太宰治翘起唇角踮起脚,指了指停在角落里的一辆轿车,“那个叫青田俊一的家伙,我在他出工业园区的时候追了一路才抓到的。” 见青年仍没有反应,他又献殷勤道:“怎么处置全交给哥哥。” 神宫寺奏闻言,瞥了一眼那辆车,果真从车窗上看到眼熟的轮廓。 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转过头眉心轻皱,这点波动很快被抹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想再见到他。”神宫寺奏的目光从太宰治和夏油杰脸上依次落下,又收回,“还有你们。” 赤木艾夏知道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上前和神宫寺奏肩并肩,挡开另外两个人的视线。 “神宫寺先生,我送您进去休息。” 太宰治眼巴巴目送青年在女人的陪伴下进入宅院大门,和夏油杰一同望着大门关闭,直到宅邸玄关处的灯亮起。 “冷泉,明明我才是立功的那个,为什么却得不到该有的奖励?”现在只剩他们二人,早在奏失踪时他们便互通了身份,才有了配合对青田俊一进行守株待兔。 夏油杰收回视线,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将功补过,互相抵消了?” 太宰治忽然扭头看向关着两面宿傩的轿车,一副没认真听他说话的模样。 “违反规则的……是你吧。” “谁知道呢~” 第132章 反转游戏 你是我这一生所见中最美好的…… 赤木艾夏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 或者说脆弱的神宫寺奏。 如果说身居高位的神宫寺奏神圣得令人仰望,那么现在的他则如同跌落凡尘被折断翅膀的天使,破碎的美丽令人心神震动。 她见神宫寺奏将包扎在掌心的手帕丢入垃圾桶, 像是并不在意, 抬脚就往浴室方向走。 “神宫寺先生, 您的手现在还不宜碰水,我来帮您处一下吧。”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神宫寺奏的私宅, 轻车熟路便找到了医药箱。 神宫寺奏没有制止她自说自话的行为,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们在沙发处坐下, 彼此距离都很近, 有种气氛融洽的错觉。 家中只有酒精棉可用, 赤木艾夏用镊子夹住一块, 正式开始处前说道:“会有点疼, 我尽量轻一些。” 疼?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那道破口的血液未完全凝固。 他也不在意伤口反复撕裂,只是专注地盯着从伤口处不断渗出的红色血液。 酒精棉轻柔地擦拭着掌心的血污, 带来令人头脑清醒的阵阵凉意。 而当酒精触碰到伤口边缘,带来剧烈而又细密的刺痛感,神宫寺奏却觉得不够。 人们往往怕痛,而他竟然在享受这种感觉。 神宫寺奏阖上双眼, 不让那对自己的厌恶情绪溢出。 “啊!” 赤木艾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她手中的镊子失手掉在地上, 眼神惊恐地看着神宫寺奏用力将酒精棉攥在手中。 “神宫寺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她慌乱之下望向青年的眼睛, 却被里面的冷意震慑, 一时间失去声音。 这眼神太冷,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品,又暗自衡量着她的价值。 混着酒精的血水从掌心缝隙流下, 伤口因压迫再度撕裂,更为强烈的痛意从掌心向外蔓延,神宫寺奏的表情始终如常,仿佛真的没有痛觉。 不要把他当做什么易碎品,他不一样。 “艾夏,知道为什么我同意你待在我身边吗?” “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你在我眼里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区别。”神宫寺奏抬起没受伤的手将赤木艾夏的鬓发拨到耳后,看对方如同受惊小动物般颤抖。 赤木艾夏既迷茫又惶恐,当最美好的存在在她面前褪去虚假的外衣,只能呆呆看着,失去言语能力。 她本是自信大胆的性格,却屡屡在面对神宫寺奏时被打碎信心,小心翼翼得仿佛不再是她自己。 “你确实很乖,但总是过于天真,以为一时的新鲜感就是爱。” “……您不要我了吗?” 神宫寺奏收回手,“你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赤木艾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腕,眼眶泛红,“我可以变得和您一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 “你做不到。” 赤木艾夏仍不肯放开,“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请不要过早否定我……” 神宫寺奏重新将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再次摇头否定道:“你做不到。” 说实话他对这种伪装游戏有些腻味了,趁现在结束或许对赤木艾夏来说最好的结局。 赤木艾夏微微睁大眼,深吸了一口气,所有复杂的思绪全都体现在了这张脸上。 她看着神宫寺奏滴着血水的手,从医疗箱中翻找出一柄手术刀。 神宫寺奏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冷淡地看着。 年轻的女人一边用酒精消毒,一边又心存侥幸。 或许神宫寺奏会中途反悔,或许对方见到她受伤会心存怜惜,或许只有像这样义无反顾地拼上一切才能走进他的心。 手执锋利的手术刀悬在掌心上方,赤木艾夏不断给自己做着心建设。 可就在真正下刀时,冰冷的刀刃停在软肉上,手指止不住发颤。 她下不去手。 “我说了,你做不到。”神宫寺奏不再去看,扔掉被血水染红的棉球,起身就要离开。 赤木艾夏眼看青年要走,在那一瞬间,不甘、挽留、甚至是愤怒等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甘心。 神宫寺奏正准备送客,就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音凄厉,又好似解脱。 他回过头,赤木艾夏正捧着鲜血淋漓的手,脸颊滑下泪滴,眉心因为疼痛拧在一起,可嘴角上扬不知是哭还是笑。 “神宫寺先生,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和您一样了?” 她像是送出心爱礼物的腼腆小孩,将自己的伤口递出去。 然而神宫寺奏的反应却和她期盼的不一样。 没有惊讶,没有怜惜,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赤木艾夏头晕目眩,宛如跌落深渊。 但她还是如愿留在了神宫寺奏的宅邸。 …… 之后几天,不止太宰治与夏油杰在神宫寺奏的宅邸门外碰壁,还有其余几位。 神宫寺奏这些天都在家办公,外面知道他曾被绑架的人少之又少,一切工作都在稳定进行。 对方在家里办公几天,吃了几次闭门羹的众人秘密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已知的情报。 作为知道信息最多的两个人,太宰治和夏油杰先后开口。 “神宫寺夫人之所以那么怨恨神宫寺一家,应该是神宫寺越对她做了什么,强取豪夺,强迫生育,或是更为过分的事。” 太宰治思索片刻,又补充道:“不过他俩私生活都很混乱,完全是各过各的,说明神宫寺越的目的并不是求爱,而是完成传宗接代这一任务。” 五条悟、禅院甚尔以及麻仓叶王认同地点点头,随即将求知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夏油杰也没藏着掖着,直入主题道:“奏不是神宫寺夫人所孕育而生的。” 所有人露出不解的表情,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并不是你们认知中的代替受孕的方式,这是个更加冷血、残忍的秘密项目。” “在一座全部由机械造就的人造子宫中,粗暴地筛选出劣等基因,所有优秀的则组合出最优的选择,这期间会有大量胚胎由于模拟环境与真实子宫的差异而夭折,所以在项目期间,神宫寺夫人被强迫取出数次卵子,直到孕育最完美的‘作品’。” 所有人听后都陷入了沉默。 夏油杰继续道:“所以,神宫寺夫人托我调查这个项目相关的人与事,如果开幕式的计划没能成功,那当年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或许可以……抹除掉奏的存在。” “所以你找到了吗?当年的负责人……” 夏油杰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原主面见神宫寺夫人时的记忆画面。 “他才不是完美的作品,神宫寺越自认为基因优越,殊不知他们一家的基因最是卑劣冷血,不应该留存于世。” 疗养院中,神宫寺夫人神情阴鸷,眼神中透出行走在智边缘的神经质。 “冷泉,不要把他当做人看待,他是只像人的怪物……” “想办法……杀了他!” 夏油杰闭上眼,犹记得奏受伤的手在纯白手帕上晕开一片殷红,和那日神宫寺夫人咬破下唇滴落的血珠没什么不同。 这些就是奏想要告诉他们的真相。 这就是为什么奏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原因。 他也没把自己当做人,而是一件物品。 不怕疼不代表不疼,是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徒劳的挣扎。 沉闷的雷声打破沉默,众人脸色各异,却都说不上好看。 “你们说……这是不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太宰治没头没尾道。 麻仓叶王眼眸半敛,“如果你没找到的负责人在奏那里,知晓了一切后,对奏来说的确会是世界末日吧。” 或许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但究竟要经历多少次认知世界的崩塌,才能成为他所认识的那个神宫寺奏呢? …… 神宫寺奏的宅邸内。 这些天,赤木艾夏都没什么机会和神宫寺奏相处,见面的次数比家中佣人都要少。 她时常看着自己未愈合的手问自己,这一切是否值得。 可当初说会全心全意爱他的,是她自己…… 既如此,她又怎能因为对方的些许不完美而退缩呢? 换一种方式去解,只要找到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她和对方的关系才能更加深入。 今天自早饭以后,赤木艾夏就没再看到过神宫寺奏的身影,也不曾见他外出。 她找遍了宅邸所有能去的房间,一无所获。 此时,一个潜藏在心底许久的念头偷偷冒了出来。 她还没去看过不能去的那个地方…… 神宫寺先生明令禁止擅自进入的地下室。 入口是一扇合金制成的大门,此时正虚掩着,像是在怂恿她进入其中探寻秘密。 赤木艾夏鼓起勇气推开门,入眼是同样材质的银色通道,一直通往未知的地下区域。 她强压着紧张与恐惧向下走去。 地下室,更贴切的说法是地下基地。 这是独属于神宫寺奏的秘密基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什么人都无法来打扰。 但他还是破例邀请了一个人来到这里。 “神宫寺先生,虽然希望渺茫,但我会尽力保住它的。” 说话的是一位满鬓银白的中年男人,他和神宫寺奏正站在一面隔离玻璃外。 玻璃内部,是一台体型庞大且精密的机械结构,形同子宫的特殊培养皿。 这是当年“赫拉”项目遗留下来的,由于项目终止而尘封近二十年,直到今天才重新启动。 而他们正在谈论的,则是沉睡在其中的基因融合实验的胚胎。 这个胚胎存在缺陷却已成型,神宫寺奏一上位便叫停了实验,但保留了胚胎。 “渡边博士,你觉得生命是什么?”神宫寺奏从胚胎上收回视线,看向身侧年过半百的男人。 渡边博士笑意温和,岁月刻下的印记随之加深,“生命……是奇迹啊。” 神宫寺奏略感不解,望着他没有做声。 “它会是一个奇迹。”渡边博士的目光坚定而温柔,“神宫寺先生,你是我这一生所见中最美好的奇迹。” “……” 神宫寺奏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这句话,总是平静的面容出现片刻空白。 女人惊恐的叫声在房间外倏地响起,随后便是什么东西被推翻在地发出的混乱声响。 “容我去处一下。”神宫寺奏再次恢复了过往的从容,对渡边博士颔首说道。 “好的。”渡边博士点头回应。 神宫寺奏走出监控胚胎的房间,阔步走在银白色的走廊中。 尖叫声来自于不远处的某个房间,在这之后变为粗重的喘息,在密闭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他向声音来源逐步靠近,然后便看见赤木艾夏慌乱地从里面跑出来,嘴里还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怪……怪物……不要过来……” 等走近以后,神宫寺奏才听清。 而对方所说的怪物……他看向从房间里爬出来的诡异动物。 那是另一只来自基因融合实验的“失败作”,代号XG209。 它既有两栖动物的特征,也似哺乳动物一般遍体布满毛发,长有鸟类的喙部,四肢天生畸形异常弯曲,行走起来格外怪异,说是怪物也不为过。 赤木艾夏仓皇间后退,余光瞥到神宫寺奏的身影才意识到对方已经靠近,脸色却愈发惨败。 换做是以前,她应该是第一时间向对方寻求帮助的,而不是惊恐地退却。 “神……神宫寺先生……” 神宫寺奏戴上一副手套,把XG209抓了起来,“又从笼子里出来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总是喜欢往外面跑。” 赤木艾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逮着不断挣扎的怪异生物走进房间,将其丢进笼子里重新落上锁,目光闪烁着落在地上散落的文件上,不敢去看房间的墙壁。 “不是说了不要擅自进来吗?” 神宫寺奏缓缓直起身,他身上映着森冷绿光,正来自于后面满满一墙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胚胎容器。 “都,都是真的吗?”赤木艾夏不敢去看他,声音颤抖着,“关于您的事,是真的吗?” 挑选所谓最优秀的基因,筛除人类存在的所有弱点,经过一次又一次血腥又残忍的实验,才终于得出最完美的一例。 这样创造出来的……真的是人类吗? “如你所见,都是真的。” 神宫寺奏摘下手套丢入垃圾桶,回头看着身后停留在不同阶段的失败品,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只是肉芽,有的却已有人类婴儿的雏形。 赤木艾夏最不愿面对的事成了现实,犹如突遭五雷轰顶,心目中最美好的神明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不是神,更不是真正的人。 而是冰冷的实验产物。 最完美又如何? 还不是没有心的怪物? 原来自始至终,她一直都被对方作践玩弄,因为神宫寺奏不可能明白何为爱。 他不仅自身是实验产物,甚至还在继续创造这种畸形的生物!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发现真相,她可能还误以为对方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爱上这样的怪物,根本不值得。 “艾夏,你为什么要害怕呢?它们和我、和你难道不一样吗?”神宫寺奏轻轻笑了一下,稍纵即逝,“只不过你比较幸运而已。” “怪物……”赤木艾夏低声喃喃,双手紧攥,刚结痂的伤口崩裂,血液从手心滴落。 “什么?”神宫寺奏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正要向她靠近。 “别过来!你这个……怪物!”赤木艾夏抬眸瞪视着他,泛红的眼底褪去所有温软的情绪,只剩下深深的厌恶与恐惧。 神宫寺奏静静看着她,没有疑惑,没有愤怒,如一尊不会说话的玉雕,平静地承受着女人爆发的恨意。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怪物!?” “你根本!根本不配得到爱!!” 赤木艾夏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脸色都涨红,心中却觉得十分快意,“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完,转过身快步离去。 她像一阵热烈的风闯入神宫寺奏眼中,最后又如喧嚣的风散去,打乱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待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神宫寺奏才俯身把散落在地的文件等物品捡起来放回原位。 不配得到爱……吗? 什么是爱? 爱是什么形状的? 甜的还是酸的? 神宫寺奏不以为意地想着,重新把手清洁过一遍后,再次回去找渡边博士。 “渡边博士,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确实是人类历史发展中的一例‘奇迹’,但很显然,很多人并不这么觉得。” 渡边博士听见他的话,却兀自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 神宫寺奏微愣,“那你是指?” “因为不论科学如何干预,如何筛选,不论环境如何,” 渡边博士声音中夹着淡淡的叹息,“你还是靠自己成长为自信、聪明又温柔的好孩子……” “……” 博士的温声细语落在神宫寺奏耳中,却仿佛有着千斤重量,带着暖意压在他心口。 随后,渡边博士拉着他来到休息室的沙发边,轻轻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 神宫寺奏没有抗拒,脱下鞋蜷起手脚侧卧在沙发上,渡边博士则是拿来薄毯替他盖上。 “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睡醒后会好起来的。” 神宫寺奏看着守在身边的渡边博士,缓缓阖上双眼。 第133章 反转游戏 他们之前是这个画风吗?…… 夏油杰等人亲眼看到赤木艾夏从大门跑出来。 女人形容慌乱, 似乎遇到了意外事件。 他们担心是奏出了什么事,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太宰治率先开口:“什么事跑这么急?”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是个怪物?”女人刚看清真相,如今神情还有些恍惚, 煞有介事的模样看着不大正常。 太宰治一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并不搭话, “所以你是逃出来了?之前不还爱得死去活来吗?” 赤木艾夏一副你不明白的表情,“你不懂……真正的神宫寺有多可怕……”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嘴里喃喃道:“我得去提醒一下橘小姐,绝对不能让她落入神宫寺手中……” 五条悟之前就和夏油杰猜测这位橘小姐就是禅院甚尔, 闻言问道:“这和橘小姐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婚约不是已经澄清了吗?” 赤木艾夏闻言看过去, 见是陌生面孔神色警惕。 五条悟章口就来:“我和橘小姐是朋友,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夏油杰瞥他一眼, 义正言辞的神情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这颗八卦的心却是呼之欲出。 不过正好, 他也想听听。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可千万不要说给第三个人听。”赤木艾夏终于松口。 “没问题。” 五条悟和赤木艾夏走到远处的角落, 片刻后又独自回来。 赤木艾夏已经离开,众人也不装了。 “说说,怎么个事儿?” 五条悟先是神色凝重地摸了摸下巴,随后举目望天, 眼神陷入一片空茫。 “她说……橘小姐和奏……有个孩子。” “?” 所有人闻言都露出大脑过载后的茫然。 短短一个呼吸, 所有人的脑海中已经完成了从人类起源到宇宙大爆炸的头脑风暴,最终得出结论—— 禅院甚尔绝对在说谎! 这狗东西为了接近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先不管这个脸皮都不要的家伙了, 我和杰进去看下奏的情况。” 太宰治不乐意了, 揶揄道:“凭什么是你们两个?你们以什么身份进去?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夏油杰指指自己:“痛改前非的前管家。” 五条悟摸着下巴:“回心转意的前私人医生。” “你们觉得奏会信吗?” 五条悟一手叉腰,直气壮道:“说起来……我们里面最没有由去见奏的是你才对吧!” “你违反规则害我们所有人错过了奏的四年,而且你这具身体也干了不少‘好事’, 奏的家门口就差放个‘狗和光一不得入内’的牌子了。” 一直没开口的麻仓叶王一板一眼道:“而且,是你抓住的两面宿傩,也该由你看着他。” 太宰治无言以对,眼神幽怨地盯着他们。 五条悟等人在他的目送下从大门溜了进去。 所幸天色沉闷,时间也不早了,借着昏暗的光潜入宅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亲眼见到这座宅邸,才能感受到其中奇怪之处。 从外面看这座私宅占地范围十分宽阔,结果实际建筑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余都是草坪空地* 。 更古怪的是,他们几乎找遍了宅邸内部,却都没发现奏的身影。 最终,他们停留在一扇半开的合金大门前,顺着阶梯向下望。 “看来那么大范围的占地都在这下面了。”夏油杰若有所思。 “那女人就是在这下面发现奏的事的?按说这种秘密基地一般的地方不会轻易打开的吧?” 五条悟说着,脑海中只浮现一种可能。 “只能是奏有意诱导她发现,想要让她自己退出,或者,想要看她会是什么反应。”麻仓叶王神色微沉。 从结果看来,赤木艾夏的选择进一步将奏向黑暗深处推得更远。 可赤木艾夏离开宅邸也有段时间了,这扇门还没关闭,是否说明奏出了什么状况不能来关门? 众人正思索着这一可能,就听见银白长阶下传来脚步声。 缓慢,稍显沉重,来人显然不是奏。 他们站在原处探着脑袋观望,等待来人现身,丝毫没有私闯民宅被发现后会被赶出去的自觉。 脚步近了,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露出全貌。 一抬头,就和他们目光相接。 “你们是来找神宫寺先生的吧?” 五条悟刚想问老人是谁,就听夏油杰开口说道:“你是渡边博士,原来你在这里……” 渡边博士如实回答:“是啊,神宫寺先生邀请我来帮助他完成一个项目,倒是你们不请自来,是为何事?” 老人的话更多是在调侃,并没有立刻赶他们离开的意思。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我们就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渡边博士摆摆手,“实际上不论神宫寺先生是怎样的人,我都没有资格抹除他的存在,任何人都没有。” “那奏是在下面吧,我们想去见他。”五条悟直入主题。 渡边博士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有些为难地问:“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故人。” 麻仓叶王神色依旧淡淡的,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惆怅。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渡边博士斟酌片刻后说道:“现在神宫寺先生还在休息,远远看望一下是可以的,具体愿不愿意见你们,等他醒后自会分晓。” 几人没有异议,跟随渡边博士进入地下空间。 走下阶梯,穿过百转千回的银白长廊,众人来到位于最深处的房间门外。 这里和其余地方不太一样,并不是单调冷硬的风格,隔着房门空隙就能看见围着墙壁培育的绿植,还有柔软沙发的一角。 之前渡边博士就和他们说过了,这是神宫寺奏自己的休息室,他此时就在里面休息。 怕惊扰正在休息的奏,他们无人出声,每一个动作都放到最轻,只在门缝外观望。 远远地,就看见银色的后脑勺安静地对着他们,白皙的侧脸在陷入熟睡后浮上淡粉,裹着薄毯缩成一团,看着就让人心软。 渡边博士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眉眼柔和的样子,抬手捻了捻同样银白的小胡子。 这不是一般的故人吧? 看着像旧情未了的故人,一来还是三个…… 那更要问问神宫寺先生的意思了。 一个谈不拢怕不是要打起来。 作为见多识广的过来人,渡边博士决定在神宫寺奏醒后说明情况,要见也最好是单独见。 …… 神宫寺奏一觉睡醒,刚觉得精神缓和不少,就被渡边博士出其不意的三句话弄得一脸茫然。 “神宫寺先生,你有三个故人过来了,他们都想见你。” “他们都知道了你的事,但经过我观察,他们对你的情意仍然十分真切。” “你想要见他们吗?当然,我个人认为单独见比较好。” 神宫寺奏:? 不是说睡一觉就会好起来吗? 他怎么多了三个故人? 渡边博士怎么还牵起红线来了? 那个正经的渡边博士去哪了? 神宫寺奏满脑子问号,转念又想到那群突然上线又突然掉线的“外来者”。 那帮人太会演,渡边博士被迷惑也很正常。 “不用。”神宫寺奏说道。 “是说……不见吗?”渡边博士感觉有些可惜。 “我是说不用单独见。”神宫寺奏朝渡边博士露出一抹浅笑,“谢谢博士,你去休息吧。” 表演要人多才好看。 神宫寺奏来到渡边博士告知的房间外,据对方所说,那三个外来者都在里面等他醒来。 隔着一扇门,神宫寺奏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声,但闷闷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是在商量一会儿和他见面的计划吗? 以为合力就能攻破防线,换取信任? 现如今他们估计只能从他的身世着手,假意表现出包容与解,这是唯一的选择。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神宫寺奏带着疑问,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 这回,他听清了里面的对话。 “好丑,到底叫这个丑东西什么最贴切?”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鹰嘴鳄身猫?”这是冷泉的声音。 “为什么觉得会是猫?就因为它的毛有点狸花的特征吗?我觉得这更像豹纹……” 听到现在神宫寺奏才记起来,这是南森医生的声音。 “它有股水腥味,爪子也异常巨大,初步判断可能有熊的基因。”这是望月老师在说话。 “怎么就得出是熊的结论了?乱猜你就直说,没人笑话你。” “……” “诶,这小东西还咬人!杰!它跑你那去了,快抓住!” “可能是记恨你骂它丑东西……” “你在干什么啊?它钻进桌子底下了!快快快……” “没看到杯子要掉下去了吗?你倒是会指手画脚……” “我可不想再被咬一口,说不定还要打一针破伤风……” 里面不知为何陷入一片混乱,窸窸窣窣、乒乒乓乓声音不断,再发展下去怕是要把里面翻个底朝天。 神宫寺奏皱眉,犹豫地抬起手。 他应该现在进去打断吗? 里面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们之前是这个画风吗? “不好!它要逃出去了——” “还是我来吧……” 话音刚落,神宫寺奏就看见XG209从门缝挤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门便被彻底打开。 “这门之前……”是开着的吗? 麻仓叶王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去抓,声音在意识到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后戛然而止。 但他动作快过嘴,直起身时,双手就已经抓着XG209和神宫寺奏面对面。 麻仓叶王:“……” 面对面的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直到XG209开始挣扎,麻仓叶王艰难控制。 “它又跑出来了?”神宫寺奏身上没带手套,就由他拿着。 “是他们放出来的。”麻仓叶王侧身让开,屋内的情形尽数落入神宫寺奏眼中。 察觉情况不对正在收拾残局的二人:“……” “不对——”五条悟站出来指正道:“是看它急着想出来,我才会于心不忍放它出来的,并不是觉得好玩哦!” “……”神宫寺奏想说你们这是装都不装一下吗? 可看到他们后,有些话就自然而然说出了口。 “我记得大门那写的是神宫寺宅邸,而不是冷泉、南森或是望月。”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是真不客气,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话最密的五条悟摸摸脑袋:“但是我们一进来就感觉很亲切,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没忍住就……” “我好像没邀请过你们。”神宫寺奏淡淡道。 夏油杰在边上猛打眼神:少说两句吧你。 五条悟摆手:正发挥着呢,勿扰。 都被逮个正着了,还演什么演? “就是来看看你……”五条悟挪到麻仓叶王身边,食指戳了戳XG209,“所以……它到底是什么物种?” “它融合了短吻鳄,乌鸦和鼹鼠的基因,四肢有些畸形看不太出。”神宫寺奏慷慨解答道。 “原来是鼹鼠……”五条悟思索片刻,“长得跟神奇动物似的。” 神宫寺奏眼神一转,“神奇动物?” “哦,是我们那里的一种生物,会魔法的那种。”五条悟一本正经道。 夏油杰:“?” 麻仓叶王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还在研究XG209的爪子,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鼹鼠。 五条悟经过几句对话,已经确认奏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索性张口胡诌,逗一逗对方。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说谎,转念想到他们占用了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又觉得很有可信度。 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这种怪异的生物很常见? “你们那里……?” 夏油杰斜着眼睛瞥向五条悟,只要这嘴上没边的家伙再胡说一个字就把他的嘴封上。 虽然奏知道了他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现在是讨论什么神奇动物的时候吗?? 还有他们那里什么时候有神奇动物了? 神奇咒灵??? “对对,我们那里很流行驯养神奇动物的。” 五条悟注意到夏油杰眼神不对,立马搭着后者的肩向神宫寺奏介绍道,“比如说这位,从小就立志成为神奇动物训练大唔唔唔……” 夏油杰死死捂住他的嘴,“别听他胡说,我们那里并没有什么神奇动物……”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系统的提示来得太过突然,夏油杰一愣,五条悟便挣脱了他的束缚。 五条悟嫌弃地抹了一把嘴巴,“你那完全就是啊,别不承认。”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五条悟也愣住了。 麻仓叶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抱着的“神奇动物”又开始挣扎,幅度过大他废了不少力气才没让其挣脱开。 他暗暗松了口气,就见神宫寺奏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三人像是同时被点了穴位,愣愣地眨着眼。 神宫寺奏神色如常道:“把它放回笼子里吧,跟我来。” 第134章 反转游戏 手术很成功,你要做妈妈啦~…… 神宫寺奏开始想用另一种方式去对待这些外来者了。 不管他们带有什么目的, 对他来说已不是最重要的关键。 与其放任不管,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来得稳妥。 XG209被重新关进了笼子。 他们现在身处的,正是保存了所有失败胚胎的房间。 灯光从福尔马林液体穿透而过, 令这里的气氛变得幽绿阴森, 犹如一间科学怪人的储藏室。 “听渡边博士说你们都知道了。”神宫寺奏试探开口, 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夏油杰如实回答:“神宫寺夫人安排我调查,所以……” 神宫寺奏早就猜到, 并且先他一步找到了渡边博士。 “奏,你对我们……有什么想法?” 夏油杰能感觉到神宫寺奏现在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他们了, 可他暂时摸不清态度变化的原因。 是太宰治违规时透露了他太多信息, 还是刚才的混乱局面改变了他的态度? 如果奏愿意告诉他们更多就好了。 “你们……”神宫寺奏微微停顿, “像是看见肉骨头的狗。”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发呆, 尤其是“南森”, 一副就算治好了也流口水的样子。 神宫寺奏只将原因归结为他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存在,毕竟他们之间的世界观存在巨大差异。 但这话落在夏油杰等人耳中, 就是另一个感觉。 他们都是为神宫寺奏而来,在这游戏中获取好感,也不过是争取在未来能和对方在一起。 说是想要吃到奏这根“肉骨头”,倒也挺形象。 不过……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没成功吃到吧? 心有灵犀的挚友已经开始暗戳戳评估起来。 压力来到了麻仓叶王这边。 他明显感觉到另外两个人在往他这里瞟, 可即便曾有幸和殿下耳鬓厮磨, 他却仍然是连真正的肉都没吃到的千年处男。 这么说多少有些羞耻,他直接无视掉了另外二人的目光打探。 神宫寺奏看他们眉来眼去, 唯独望月目不斜视, 也看过去,“怎么,你看上去好像有不同想法?” 麻仓叶王缓缓道:“没有, 这句话说得很对。” 被直接阴阳成了狗,情绪都这么平稳,看来是真沉得住气。 神宫寺奏思忖片刻,问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各位是打算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这话仔细揣摩一下就知道他是在委婉地赶人了,可他也知道面前的都是什么人,如果是“南森”绝对会把这话当做邀请。 “还能留下来吃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果不其然,五条悟十分自觉地把自己当做了客人。 五条悟做事从来不想太多,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但另外两个要考虑的就多了。 “我们来得突然,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多做几个菜的事。”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别给我添乱就行。” 他们以为会上去吃饭,结果神宫寺奏带他们去的是位于地下的餐厅。 这里桌椅餐具齐全,还有一整套全自动清洗装置,等机器将饭菜从上面送下来就可以直接开动。 明显地下空间的设计比上面的宅邸更为用心,众人感受到这份差异,心中多少都有同一个疑问。 五条悟直接说出口:“奏,你这地下设施还挺全面。” “个人的兴趣罢了。”神宫寺奏如此回复。 这个回答过于敷衍,他们也不好追问,便专心吃饭。 饭后,他们主动将碗碟按分类放入清洗机中,随后再次和神宫寺奏坐在桌边。 大概是吃饱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困意渐渐涌上来。 神宫寺奏单独坐在主位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今天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这几天来找我的可不止你们。” “你是说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五条悟胳膊撑在桌上,脑袋搁在上面,“他哪有脸来见你?” 神宫寺奏:“他不是抓住了青田俊一吗?我改变主意了。” 夏油杰察觉到一丝异样,却不知道神宫寺奏具体有什么打算。 “还有一个,你们应该都知道,他说他叫做甚尔。”神宫寺奏背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 “……”这家伙真够鸡贼的,连真名都告诉了。 五条悟想撑起身体,却困得用不上劲,嘴里嘟囔道:“他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说话间,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对面神宫寺奏露出的微笑都看不清楚。 三人先后失去意识,神宫寺奏脸上的笑透着冷意。 “放心,我本来就没有相信你们……” 如果不留下来吃饭的话他会暂时放他们一马,既然选择留下,他也就不客气了。 真想打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有没有发生变化。 作为整张桌子唯一清醒的人,神宫寺奏暂时没有动作,只是曲起手指在桌面敲击,像是在仔细推敲着什么。 没多久,渡边博士吃好饭过来放餐具,一进门就看到桌上三人睡倒一片,奇怪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说睡就睡?”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看向一言不发、正在酝酿着什么的神宫寺奏。 “神宫寺先生,我们可不能做人体实验啊,当年我那完全是年轻气盛,不懂得……” “我不是要拿他们做实验。”神宫寺奏平静地望向渡边博士,“就是想要先观察一段时间。” “观察?”渡边博士愣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我懂了……确实需要好好观察,我也帮你观察观察。” 神宫寺奏不确定他是真懂假懂,但其实并不需要对方帮什么,“那个胚胎还要你费心,这种事我来处就好。”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了,这种事应该相信你的眼光才对。”渡边博士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能是亲眼看着神宫寺奏从胚胎生长成形,他又一直没有婚育,所以在精神上总将自己放在神宫寺奏父亲的位置,一遇到这种人生大事就忍不住操心。 现在想想他的做法就不对,孩子和谁在一起,那是孩子的选择,孩子喜欢就好。 眼光?什么眼光?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渡边博士指的是什么,总之对方不再插手便无碍。 毕竟都是冲他来的,不能牵连到博士。 …… 光线昏暗的禁闭室中,两面宿傩四肢和脖颈都被铁链拴住,能够活动的区域仅有地上的垫子那么大。 他盘坐在垫子上,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 “喂,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他面前五米远的地方,太宰治正反坐在铁椅上,双手搭在椅背,一手抓着手机时不时按动一下。 太宰治再次拒绝了狐朋狗友们的邀请,思考着现在给神宫寺奏打个电话被接通的可能性。 “只要我关在这里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去找神宫寺。”两面宿傩又道。 太宰治放下手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容冷淡,眼底晦暗不明。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我可以杀了你,或者让你形同死人。” 两面宿傩挑眉,“你说得对,换做是我就会这么做,可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还以为你做事狠厉,结果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要不是这具身体是普通人,他也不可能让这种货色抓住。 太宰治沉默半晌,和宿傩一样手托着脸颊道:“因为奏不让我杀人。” “……?”两面宿傩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吗?奏不是这么教你的?”太宰治补充道,“他还告诉我要爱惜自己,说我是勇敢的孩子呢,你不是吗?” “…………”两面宿傩持续沉默。 别说什么杀不杀人,爱不爱惜的了,神宫寺奏那时候还怕他不够恨,怎么过分怎么练他呢。 后面是发生了什么竟有这么大的转变,都学会教别人爱惜自己了? 两面宿傩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庆幸,但他一开始确实有点被太宰治问破防了。 “他手把手教我写字,你有过吗?”两面宿傩删删减减,开始反击。 “……?” “他有生长痛,要我按摩才能睡得着,你知道吗?” 太宰治:“…………” “像我这样的,外面可是还有四个,你不怕他们捷足先登?” 太宰治当然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但对目前来说,最优解是把两面宿傩押送到奏那里关着。 这样他就能在留意两面宿傩举动的同时,多靠近奏一些了……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愿,半天没动静的手机突然亮起一通来电提示,恰好是奏打来的。 太宰治连忙接听,“喂?哥哥,你找我?” 对面传来神宫寺奏清冽好听的声音:“青田俊一还在你那里吗?” “在我这里。” “现在带他过来。” 没有其他多余的问候,神宫寺奏说完就挂了电话。 太宰治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就两句话,但就是感觉耳朵酥酥的。 两面宿傩来了精神,“他又想要见我了?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你就不担心他是为了报复你?”太宰治站起来,慢步走近。 “随他怎么处置,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两面宿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按照他最初的性格,不止是我,你们都会被他算计。”他又咧嘴轻笑一声,“他现在准憋着坏呢。” 太宰治解开扣在墙壁上的锁链攥在手里,“你不是说不痛不痒吗?我也很期待……” 如果是奏的话,被算计也全盘接受,总好过被无视。 太宰治如约把两面宿傩送去了奏的宅邸。 为防止两面宿傩在见到奏之后乱说话,他在快到时给对方打了一剂镇定剂,顺便打包进运送货物的大型箱子中。 有了神宫寺奏的准予,他从大门顺利进入宅邸内部,又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地下室的入口。 箱子被依附在墙壁上的机械臂装置运下去,他跟随在后面下楼梯,穿过走廊,终于见到了寻觅良久的青年。 神宫寺奏正坐在可移动圆凳上,抬手操作着面前的仪器,等太宰治进来后才抬起头,“来了。” “嗯……”太宰治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这间满是先进仪器的研究室的角落,在一个个等距排列的方形容器内,设置有洁白床铺和一些生活必用品,而沉睡在其中的人们,都是他所熟知的几位。 现在又多了一个两面宿傩。 这是要把他们都软禁了……然后做成大脑切片研究? 太宰治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神宫寺奏输入指令的手没停,“你也想进去当我的小白鼠?” 太宰治乖巧地放下手,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我都听你的安排。” “你要做我的助手。”神宫寺奏接着道。 没想到自己真能得到特殊待遇,太宰治心下有几分雀跃,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就当做是感谢吧,你能选择告诉我这个秘密,就说明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神宫寺奏转过身来,白色外套垂落在膝盖以下,也遮不住他修长的身形。 原来是说他违反规则那次,太宰治不算太意外。 “这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一套。” 昏迷的两面宿傩被运送进最后一个方舱,神宫寺奏视线扫过,落在五条悟所在的方舱。 “T01快要醒了,就先从他开始吧。”他声音冷淡得像是要处一个无关紧要的事物。 太宰治摩拳擦掌,舔了舔嘴唇道:“好的,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 五条悟感觉四肢十分沉重,眼皮仿佛粘黏在一起难以分开。 他这是……被奏下药了? 没一会儿,眼前才撕开一道明亮的缝隙,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耳边是电子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声,金属轻轻碰撞发出的响声,还有什么人在说话。 五条悟卯足力气才完全睁开眼,短暂适应过后才发现头顶是做手术时会使用的无影灯。 这是要做手术……? 正想抬手按揉酸胀的太阳穴,五条悟却听见金属磕碰的声音。 “哗啦——” 他偏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拷在了床架上。 “!?”这是做什么? “你醒啦?” 一个声音从另一侧头顶传来,他认得出来,是太宰治。 五条悟扭头看去,就见声音的主人用毛绒绒的脑袋挡了大半刺眼灯光,坏笑着对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恭喜啊。” 太宰治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看口型也能明白。 恭喜……? 恭喜什么? 五条悟大脑还没完全苏醒,疲惫地眨眼。 “手术很成功,你要做妈妈啦~”太宰治愉悦的声线随即在头顶响起。 “???”五条悟眼前一黑。 第135章 反转游戏 你什么时候又有新的狗了!?…… “骗你的~”太宰治扬起愉悦的微笑, 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喂,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卖萌了啊……”五条悟缓过神来有被无语到,脸色黑如锅底, 但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现在的处境中去, “奏呢?” 刚涨完好感度就把他药倒了, 而且看样子不止是他一个,究竟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太宰治还能在他眼前晃悠?是和奏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太宰治见他视线四下寻找着什么, 好心解答道:“奏去准备实验需要的工具了,很快就到。” “实验?” “对啊, 身边这么多穿越者样本, 不研究一下多可惜?” 五条悟勾唇一笑, 正想说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就听见实验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 在晃眼的无影灯下, 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拿着一个不锈钢铁盘走了进来。 由于角度关系,他勉强可以看见铁盘中放置的物品。 手术刀, 镊子,针线……等等,电钻是用来干什么的? 五条悟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神宫寺奏将装着“凶器”的铁盘交给太宰治,在五条悟手边坐下, 注意到青年身体有些僵硬, 微微歪头打量了一眼。 他没说话,而是在等对方做出反应。 五条悟总觉得奏的眼神有些危险, 就好像在看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 “奏,你是不是还不放心我们?实际上那边站着的才是最不省心的。” “实验样本已经足够,况且他还有用。”神宫寺奏对他的眼神暗示毫无反应, 一句话掐灭五条悟所有侥幸心。 “实验?”五条悟有些拿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吓唬他,“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神宫寺奏一边为自己戴上一次性塑胶手套,一边淡声说道:“我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五条悟眼前压下一片阴影,神宫寺奏往他头上戴上了一圈金属做的物件,几声金属轻响后,他的脑袋便被牢牢固定住,无法挪动分毫。 他鼻尖萦绕着奏身上特别的冷香,却生不出一丝旖旎的情绪。 “奏,这个是做什么的?不能拿掉吗?我保证会乖乖不动的。” 神宫寺奏身体退开,拿过铁盘中的针筒,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笑,带着些睥睨的恶劣,“只是为了打开的时候方便,这个过程你都会是清醒的,要是有一丝移动,我可不能保证不会手误。” 五条悟闻言才是真正眼前一黑,“我觉得就算打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发现……里面什么都不会有的哦!” “而且要开瓢的话,至少要把头发剃掉吧,我现在是做不了这种手术的。”五条悟说着说着越发笃定。 “不需要。”神宫寺奏冷漠地驳回了他试图拖延的话术,笑意冰冷,“又不是病人,不需要做这么细致。” “……”奏你这样笑真的很像一个变态医生。 太宰治也对这个实验有些兴趣,但更多的是好奇奏会怎么做。 目前看来,过去的奏要心狠的多,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是不留余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透过这些看出些柔软的部分,只是夹杂在混乱而矛盾的情绪间无人发现罢了。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神宫寺奏用麻醉针给自己做了局部麻醉,随后就到一边做其他准备,同时等待麻醉生效。 他感觉思绪在变慢,打过麻醉的地方泛过阵阵麻意,渐渐扩散到脸部肌肉,到后面连开口都变得废力。 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无影灯亮的晃眼,灯光下影影绰绰晃动着人影,声音像是隔着水面传来的。 塑胶手套在脑袋上抚过的触感是那么真实,电钻启动的嗡嗡声就在耳边,随后仿佛是从颅内响起一般。 实验结束后,太宰治把意识不清的五条悟放回了观察方舱中,再次回去找到奏。 “我以为你真的会打开他的脑颅检查一番呢,所以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太宰治坐在圆形转椅上,双手撑在腿中间。 神宫寺奏正在记录着什么,白玉似的脸上映着冷光,“检验是否会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做出反应,而且我也扫描了他的大脑,里面什么都没有。” 太宰治点点头,“所以你起初是猜测有什么藏在脑子里?但目前看来并没有哦,接下来要怎么做?” 神宫寺奏动作一顿,“不做什么。” 太宰治:“为什么?你不是有虚拟程序可以以假乱真吗?不多试试其他方法?” “程序做得再逼真也是假的,我已经得到结论了。”神宫寺奏看了太宰治一眼,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世界是真实的,做再多都没有意义。 “好吧,那你会继续完善这个虚拟程序里的形象吗?就像创造一个虚拟的自己。”太宰治试探地问道。 神宫寺奏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确实没必要……”太宰治迟疑了一下,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说在未来,你会为一个人将自己的信息做成人工智能,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陪伴着他吧。 神宫寺奏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也不打算问,将虚拟程序的事默默记下。 太宰治也没陷入过去的情绪中,看向神宫寺奏的眼睛黑白分明,“我知道奏想知道什么,你要是问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就是会有惩罚。” “所以你们消失四年是因为惩罚,有个* 东西在制约你们。”神宫寺奏很快就推断出来。 “没错,其实我们是有扮演任务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哦,那你们的扮演确实不走心。”神宫寺奏回想起那段仿佛所有人都鬼上身一般的时光,现在看来演技不是一般的拙劣,他甚至有些想笑。 神宫寺奏笑得很轻,不是单纯的嘲弄,还有几分不解,扭头看见太宰治正盯着自己看,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发问。 “你不用告诉我,这项惩罚在我看来其实是你们从我手中逃脱的手段。”神宫寺奏神色平淡,“我现在觉得把你们控制在自己手中更可靠。” 太宰治也不失望,反而更有干劲,“好,我帮你。” 神宫寺奏缓缓眨眼,点了下头,“那你先看着他们。” 说完,就脱掉白衣,似乎是准备出去。 “你要去哪里?”太宰治目光追随着他。 “去公司。”神宫寺奏头也不回地说。 “好……我等你回来。” 临出门时,神宫寺奏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与太宰治对视,错开,才转身离去。 太宰治全程坐在椅子上,在神宫寺奏的身影消失后,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太宰治愣了愣,一颗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奏的心并没有变得完全冷硬啊……他们这样强行闯进他的世界,或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另一边,神宫寺奏独自走在银白色走廊中,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回忆起太宰治望向他时微微发亮的眼眸,就像时刻关注主人希望得到更多陪伴的家养犬类。 他不喜欢狗,但不讨厌听话的人。 但很多人不只是表现得很听话,很多接近他的人都是这样,并且都一厢情愿地以为能用自己的爱将他的心捂热。 就像赤木艾夏。 她违反了规则已经被踢出局,但这个空缺仍有不少人盯着。 神宫寺奏在玩腻之前不会撤掉这个位置。 前两天科创展完美落幕,他没有到现场,但自从开幕式以来,他的影响力一直在不断扩大。 今天去公司只是定期视察,监督项目现状,完成一些需要他签字敲章才能进行的工作。 而在神宫科技高耸的办公楼外,已经被安保赶出去几次的青年魂不守舍地沿着路游荡,视线正好瞥见一辆车驶过,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后眼睛大睁。 禅院甚尔所在的橘家其实早就乱得不成样子,在日益庞大的神宫集团面前一击便散,之前的手段已是强弩之末。 如今橘家当权人年事已高久病不愈,其他人都不愿接手这个烂摊子,早就在收拾自己的产业彻底与主公司断开联系。 到头来,不希望他继承家业逼迫他男扮女装的太太想来想去,还是抓他上来顶锅。 如果神宫科技要下死手,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他。 禅院甚尔心说还有这等好事?一拿到实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奏汇报。 他今天没穿女装,头发在脑后简单扎了一下,一身休闲西装,乍一看和之前的女装很像,细看才能看出区别。 由于没有拿到许可,他只能把车停到神宫科技附近的停车场。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便走来一人。 “你是橘小姐……?”青年方才远远看了一眼还以为真的是橘小姐来了,谁知走近一瞧竟是个男人。 可这五官分明就是橘小姐,他绝不会认错。 禅院甚尔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认出来是谁,就是之前找来演戏的工具人,本想假装无意间拒绝对方让奏听见,结果这货自己却跑去找奏的麻烦,坏了他的计划。 “是你啊。”禅院甚尔没打算在他面前装不认识,“最近是怎么了?看着沧桑了不少。” 他还记得这人还在奏面前炫耀自己能参加科创展,不知道前几天得知科创展是奏一手创办的是什么感受。 青年瞳孔骤缩,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现在有比喜欢了几年的人是男的更紧迫的事。 “橘……橘先生,你是要去见神宫寺先生吗?”在对面冷淡的视线下,青年硬着头皮把话说了下去,“你要是见到了,可不可以帮我带句话?” “就,就说是我当初太过年轻气盛、有眼不识泰山,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参加一次科创展?” “这种事不该是凭实力入围吗?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禅院甚尔觉得他这个请求十分可笑,怪不得进不去奏的公司。 青年崩溃道:“不是这样的,我听认识的内部人员说,我的作品是被上面指定淘汰的!就因为当年的事……神宫寺先生分明是在针对我!” 禅院甚尔这下明白了,笑意真切了些,“那你就记住这个教训,奏是真的会记仇的。” 青年还想央求,泛红的眼眶中夹杂着愤懑,显然仍自认为怀才不遇、命途坎坷的苦命人。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奏不把你筛除,凭你的实力也根本入不了围?” “……”青年哽住。 “你应该庆幸,至少你只是失去了科创展的资格。”禅院甚尔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心说奏还是太宽容了,如果真记仇的话,他们家估计都没法在首都生存下去。 青年闻言这才恍然,早就听说橘家大乱,他家和身边人都暗中结束了合作,橘家真的要倒了…… 那么橘、先生来找神宫寺奏,也是来求情的? …… 神宫寺奏接到新秘书的汇报,说是有一位合作伙伴希望与他见面。 秘书补充道:“他说他叫甚尔。” 神宫寺奏这才转动眸子,“让他上来。” “神宫寺先生,您要见客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新来的工程师是个年轻的男人,是在这次科创展入围的新秀,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如赤木艾夏最初见到他时一般热切。 “你想留下?”神宫寺奏没表态,问出话的时候却看见男人眼中亮起的光。 “不会打扰您和客人谈话吗?”男人嘴上这么说着,却在神宫寺奏身边蹲下,“我,我给您按按吧,我不说话……” 神宫寺奏知道他给自己献殷勤是想接近自己,但手法有些笨拙,谈不上单纯,却也不是怀着恶意来的。 “我记得你说过进入我的公司是因为憧憬我,现在看来……你更像是来认主人的。” 男人耳朵一红,张着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就是……” “如果我让你现在跪下,就当着客人的面,你会照做吗?”神宫寺奏没让他碰自己,干净的鞋尖点地,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 “这是……考验吗?”男人低头看着那截在裤腿里半遮半掩的脚踝,吞咽了下口水。 在听话的“宠物”面前,神宫寺奏通常没什么逗弄的兴趣,淡淡道:“你也可以拒绝,并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但也意味着今后你都不能越线,仅此而已。” 想要接近他,就自觉地磨掉爪子,舍弃自尊,甘心做他的玩物。 这是神宫寺奏对他的最后的警告。 “好的,神宫寺先生,如果这样就能留在您身边的话……”男人脸红得像是熟透了,但还是屈膝触地,低着头犹如一只听话的宠物。 禅院甚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原本满溢的情绪被打断,只能瞪大眼睛,目光在气定神闲的银发青年和跪在边上的男人身上反复穿梭。 半晌后才拔高嗓音道:“奏,你什么时候又有新的狗了!?” 第136章 反转游戏 你听说过放置play吗?…… 见到穿回男装的禅院甚尔, 神宫寺奏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来。 壳子是他知道的橘家后代的壳子,但下压的眉眼间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所稀缺的戾气与野性, 看向他的眼神如同肉食捕猎者死死盯着猎物一般。 比之前谄媚扮演时的状态要有趣一些, 也更顺眼。 “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吗?”禅院甚尔气势汹汹来到办公桌前, 眉一挑,跪在地上的男人就惊慌地低下头往后躲, 他嗤笑一声,目光转而落在一脸淡定的神宫寺奏身上。 “我心虚什么?倒不如说是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神宫寺奏坐姿挺拔又有些随意, 翘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 脚尖向上一抬, 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那锃亮的鞋尖便轻轻挑起身边男人的下巴。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 和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的男人视线相对, 在禅院甚尔的角度只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缓缓眨动, 不论对方的眼神是不是不夹杂一丝情感,也令他胸口发堵, 想要一脚将那碍眼的男人踹开。 然而跪在地上的男人只是望着神宫寺奏微微睁大眼睛,眼中划过一丝悸动便愣在当场,仿佛对方对他做什么他都会默默承受。 “难不成……你也想和他一样吗?”神宫寺奏像是欣赏够了,掀起眼眸看向禅院甚尔, 含笑的面容更为秾丽, 让人呼吸一滞。 这本是一次恶劣的试探,落在禅院甚尔耳中却有种调情的意味。 “如果把他踹掉, 只有我一个, 也……也不是不行。”禅院甚尔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结果裤子只有一边有口袋,干咳一声, 状似随意地瞥了神宫寺奏一眼。 他心知面前的奏是过去的奏,而真正的奏或许就在外面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被投放进游戏世界也不像是出于让他们互相竞争攻略奏的目的而构建的,反而更多是让他们去了解奏的过去,也将奏心中没有问出的问题抛给了他们。 ——知晓了我的过去,看见了我的本质,你们还会选择我吗? 可事实是,不论是怎样的奏站在他面前,过去也好如今也好,他依然会为对方心动无数次。 所以他要独占游戏里的奏,离开后还要独占现实中的奏。 “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好了,你应该不是为了做我的狗而来的。”神宫寺奏没会他厚脸皮的要求。 他放下腿,双手十指交叉,神态语气都趋于平淡,又对还跪在地上的男人说:“你先回去吧。” 男人虽有些遗憾,但也实在遭不住禅院甚尔威吓的视线攻击,摇晃着站起来火速离开了。 禅院甚尔心说他还真是为了接近奏来的,只要能待在对方身边,做狗都是一种赏赐。 不过对方想听正事,那就暂时正经一点好了。 “我想你也对橘家现在的情况有点了解,现在他们都在找退路,把橘家只剩空壳的主产业扔给了我,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禅院甚尔道。 神宫寺奏却说:“没什么打算,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作为神宫科技向上发展的唯一阻碍的橘家已经摇摇欲坠,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 只是换做原来的橘小姐,此时接手橘家这块烫手山芋,内忧外患的促使之下,只会不择手段地向神宫寺奏这个暗中操盘手发动垂死挣扎的一击。 禅院甚尔有种很微妙的感受,如果他们没有占用这些身体,以这些人对奏的恶意,最终会化作多少刺向奏的利刃? 神宫寺奏低头看着自己十指交错的手,“如果我没猜错,这两天你会收到神宫寺夫人的消息,她会告诉你彻底扳倒我的办法。” 禅院甚尔出于本心道:“我不会和她合作。” “不,你必须按她说的做。”神宫寺奏清冽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抬眼看来的眼神也冷淡得仿佛神宫寺夫人要针对的人不是自己,“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这一瞥,彻底堵住了禅院甚尔想要说出口的话,心脏却是砰砰直跳。 奏总有自己的打算…… 智告诉禅院甚尔过去的奏必定经历过这次,他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但他没办法狠下心,再度将奏推进冰冷的深渊。 “我知道了……”禅院甚尔嗓音微哑。 神宫寺奏表情缓和了些,对他招了招手,“甚尔,过来。” 像是在招猫逗狗,但禅院甚尔遵从内心地动了。 他叫我甚尔耶。 禅院甚尔走到神宫寺奏面前,几乎是脚尖对着脚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投下的阴影包裹着的银发青年,想了想,他半蹲下来,仰着头看向神宫寺奏,企图用乖巧的样子迷惑对方。 下一秒,神宫寺奏抬手摸着下巴,血红色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探究。 “听说……你们的世界有一种神奇动物?” 禅院甚尔愣住。 “诶?” 回去路上,禅院甚尔都在心里吐槽这个撒谎不着边际的家伙。 最十恶不赦的是,这帮混蛋竟然还在奏面前露了马脚! 而且看奏当时的表情,明显是半信半疑,但又不肯接受自己会被人三言两语骗了。 禅院甚尔一看见对方神色不对,果断跟着胡诌,把神奇动物硬往咒灵身上套,又结合自己天与咒缚的特质,说自己也了解不多。 不过奏还是信了,没再多问就放他走了。 以至于禅院甚尔捧着新涨的2点好感度,都有些心虚。 回到橘家主宅没多久,禅院甚尔果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正来自神宫寺夫人。 “想知道神宫寺奏的真实面目吗?那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丑陋……足以令他从云端跌落。” “你的处境岌岌可危,而他的失败会是你唯一的翻盘机会。” 对方并不等禅院甚尔答复,报出见面的地点后就挂断了电话。 禅院甚尔放下手机,沉默半晌,还是出了门。 …… 五条悟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摸额头。 那里缠上了几层绷带,但没什么感觉,不像是被开瓢了之后的状态。 五条悟坐起来,目之所及是所有物体都是白色的方形房间,靠近里面的隔间门上绘制着洗手间的标志。 多半是麻醉退去的副作用,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扶着额头走进去,在配有镜子的盥洗台前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拆开绷带。 洁白的绷带散落下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亲眼看见这一幕,五条悟才自嘲地笑了一声。 随后又想到从方舱便于外部观察的玻璃墙面看到的其他房间,五条悟将绷带重新缠了回去,佯装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走出卫生间,五条悟果然看到和他一样单独关在方舱中的夏油杰和麻仓叶王。 再一细看,嚯,甚至还有两面宿傩。 夏油杰自他醒来就关注着情况,看他脸色苍白地出来,问他怎么回事。 “哎……做好心准备吧,现在你我都是小白鼠。”五条悟坐在床边,玻璃墙上有细小空洞,声音能正常传到其他人耳中。 麻仓叶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所以奏对你的脑子做了什么?” 五条悟点头:“对啊,就是拿电钻和刀锯开头盖骨而已,其实也没什么。” 他话音一落,其余人都没接话,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心中评估这话的真实性。 在最角落方舱的两面宿傩发出一声嗤笑,要说的话尽在不言中。 五条悟撇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某些人都被挂在黑名单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 两面宿傩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那真是求之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以为今天就要这么度过的时候,太宰治光明正大地开门进来,顶着几人的视线昂首挺胸来到两面宿傩的方舱前。 “T04……”太宰治说着,冷哼一声,“感恩戴德吧,你如愿以偿了。” 两面宿傩坐起来,神情比以往都要平静,半敛的眼眸中隐隐闪烁着晦涩情绪。 太宰治抬手在方舱门外的按钮上操作了一番,一层全封闭的玻璃落下,随后方舱内喷入致人昏迷的气体,待两面宿傩昏倒,气体迅速消散,他才真正打开舱门,把人装进全自动轮椅。 只是在这搬运的过程中,两面宿傩曾数次被他“不经意”摔在地上,发出让人肉疼的闷响。 “哎呀哎呀,可真沉呐~”太宰治对另外几个围观群众调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会温柔对待你们的。” 众人:“……” 鬼才信,绝对会平等报复每一个人吧…… 五条悟看见他这么粗暴的动作,不禁感觉自己身上也在隐隐作痛,撸起袖子一看果然也有不知哪里磕碰来的青紫。 “……” 你小子给我等着…… 太宰治把失去意识的两面宿傩送到实验室时,神宫寺奏已经换上白大褂,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今晚还是早上的流程?”太宰治一边说,一边将两面宿傩放置在手术椅上,然后将对方的双手束缚住。 神宫寺奏看过来,难得没有立即回答,半晌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太宰治见状勾起唇角,“针对这种穷凶极恶的坏蛋,诛心会比身体上的折磨更有效。” 神宫寺奏抬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坦白地说,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执念都在于你一人。”太宰治摊开双手,“既然这样,有什么比近在咫尺却得不到回应更难受的呢?” 神宫寺奏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你是说……” “很简单,你听说过放置play吗?” “?” 两面宿傩挣扎着睁开眼,第一眼便被头顶的无影灯晃到,偏过头想要用手遮眼,却因为双手被手铐锁住而失败。 他偏过头避开亮光,却在迷蒙中瞥见熟悉的身影。 神宫寺奏背对着他,银白色的长发如绸缎倾泻而下,露出一片精致的侧脸,长睫轻轻眨动,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那一刻,他心中即便知道那并不是他所熟知的神宫寺奏本人,心跳却还是忍不住为之牵动。 但下一秒,一道碍事的身影从角落冒出来,结结实实把后面的青年挡住,随后,便是一张凑近的碍眼笑脸。 “你醒了?”太宰治含笑说着,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观察已经结束了,等一会儿就送你回去。” 两面宿傩一听这么快就结束,神色流露出不满,仿佛自己受到了诈骗,“结束?实验不做了吗?” “你以为谁都能由奏亲自操刀的吗?他在公司工作了一天,晚上还要过来给你们做实验,想得真美……”太宰治用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两面宿傩心里不是滋味,不再看太宰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像是要将对方烧穿一个洞,望见那个迟迟不开口的人。 太宰治也不再会他,放下纸笔,步履轻松地来到神宫寺奏身旁。 “工作一天辛苦了,我来帮你按摩一下吧。” 两面宿傩心道神宫寺奏怎么可能会答应? 结果银发青年既没拒绝,也没点头,但还是任由太宰治的手落在自己肩头。 两面宿傩眉心拧起,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圈套,他想,在这场游戏中,先急了的是输家。 可太宰治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从肩膀挪到太阳穴,还俯下身离得极近,再往下便能亲吻到青年的发顶。 但银发青年对此似乎毫无察觉,反而慢慢放下书,上半身都放松下来,甚至倚靠在太宰治身上。 而太宰治显然是感受到受宠若惊,从侧面都能看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在向外冒着粉红泡泡。 两面宿傩越看呼吸越不平稳,他不是为二人在自己面前表现亲近而生气,而是为不论是哪个神宫寺奏,在他人的诱哄下都毫无所觉而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对他们放松警惕,却不愿看他一眼? 这是在报复他上次绑架时做的事吗? 手段可以说是再仁慈不过了,可却比刀子割在身上还要难以忍受。 就在两面宿傩急红眼,差点咬碎牙时,太宰治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动作,回过头道:“差点忘了,要先把你送回去。” 两面宿傩闭上双眼遮住情绪,起伏不自然的胸脯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太宰治给两面宿傩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冰凉的液体在刚进入的一瞬间竟神奇地令他头脑清醒不少。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睁开眼再次看向神宫寺奏的方向,将那抹朦胧的身影记在脑海中。 是不是要像他们一样,拔掉自己的爪牙,伪装成一副无害的模样,就能靠近你一些? 太宰治见两面宿傩彻底昏迷,才扭头和神宫寺奏说道:“这方法还是有效果的,他都气得咬牙了。” 神宫寺奏神情极淡,凤眼垂下,宛如无悲无喜的玉石人偶,“我没兴趣。” “刚才我多少有些冒犯了,还以为奏会制止我……”太宰治看见他这副神情心里闷闷的,像是犯错的小动物一样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开口,“你没生气吧?” “没有。”神宫寺奏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 …… 禅院甚尔见完神宫寺夫人,顶着深秋的风独自走在寂静的街头。 他从神宫寺夫人那里得知了奏身上所有秘密。 泯灭人性的实验产物,刻在骨子里的冷血,亲手铸就“生父”死亡的铁证…… 当他站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才明白奏为什么要他接受神宫寺夫人的拉拢。 同样对自己的存在深感痛苦的奏,在知晓一切之后,选择坦然接受夫人的复仇。 明明错的人不是他……却要以毁灭自己为代价赎罪。 就如过去他们初次相识的世界一般,精心编织起蛛网,将自己缚于其中,用自己的死亡为一切画上句点。 禅院甚尔正着这一团乱麻的思绪,忽然,一片洁白无瑕的雪花从眼前飘落。 他抬起头,望向闪烁着几颗明星的漆黑夜空,更多的雪花纷扬而下。 深秋竟然……下雪了? 【正文完】 第137章 反转游戏 再试着打出完美结…… 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雪打破了世界的节奏, 所有人都不由开始关注其背后的原因。 各界专家众说纷纭,但随着雪越积越厚,气温日益降低, 影响到所有人的生活出行, 世界末日的流言在这种情况下却愈发可信。 神宫寺奏回来时身上仍带着风雪的寒气, 锐利的眉眼像是被冰雪洗过,氤氲在口中呼出的热气中。 他脱下被雪水浸湿的大衣, 褪去防寒的皮制手套,身体在铺有地暖的房间中渐渐回暖。 “你回来了, 才三天就降到了零下十度, 真是诡异的天气。”留在家中的太宰治见他回来便迎上去, 视线接触到青年冰冷的眉眼时, 仿佛被其中的温度冻到一般微微一顿。 “怎么了吗?”他问。 神宫寺奏接过他递来的热水, “外面的路迟早会彻底被雪掩盖, 店铺会关停,资源会越来越紧缺, 外面会变得不安全……” 太宰治细细听着,没等神宫寺奏说完,便大致猜到对方的打算,“你想把夫人接回来?” 神宫寺奏的沉默印证了他的猜想。 “也只能这样了, 到时候我跟她谈谈。”太宰治没有意见, 但夫人可能并不愿意,可他的身份是对方最宠爱的儿子, 倒是可以劝劝。 只是奏和神宫寺夫人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也就意味着要保证夫人以后不与奏碰面。 神宫寺奏点点头,算是准许他的行为。 听到系统提示好感度上涨的声音,太宰治心情却没好多少。 原来一切的开端, 是一场雪…… 神宫寺奏回到位于地下的研究室,这个地下设施在建造之初是为了清净,没想到如今还能充当避难所的要职。 当然,目前他还没有让自己雇佣的人迁至地下,这些因为大雪无法出行的人都被安排在别院中。 虽然统一住在地下基地会节约不少电力,但神宫寺奏对于让他人涉足自己的私人领地仍保持高度的谨慎。 人是善变的,更何况是一群人。 神宫寺奏不想太早打乱自己的节奏。 眼看世界的局势越发混乱,神宫科技本可以在这场混乱中捞一杯羹,但神宫寺奏不准备这么做,如果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再宏伟的庞然大物都会陨落,不如静观其变。 这些天唯一的好消息,只有渡边博士精心照料的实验体胚胎即将完成孕育过程,过几天就可以开始“分娩”了。 神宫寺奏想亲眼见证这个“奇迹”。 翌日,接神宫寺夫人的车辆经过特殊改装,能在厚厚的雪地上如履平地,碾过人烟稀少的街区道路,来到疗养院门前。 神宫寺奏并没有坐那辆车,而是坐在另一辆隐蔽在角落的车中,等太宰治接到夫人后,才命令驱车跟随其后。 大雪引起的连锁反应已经发生,疗养院不复往日的宁静祥和,徒留一派残破景象。 太宰治找到神宫寺夫人时,对方反锁了房门躲在衣柜中,手中还拿着一把剪刀。 原来就在昨天夜里,一群人跑来疗养院抢夺食物和生活用品,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甚至出现了死伤,神宫寺夫人就这么在衣柜中躲了一夜。 “光一,你来接妈妈了……”神宫寺夫人见到他时还有些恍惚。 “对,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太宰治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神宫寺夫人眉头一蹙,“妈妈知道是他让你来的,他没有为难你吧?” 即便身处疗养院,神宫寺夫人仍然能得到外面的动向,可见她埋了不少眼线在奏身边。 太宰治叹了口气,俨然一副悔改模样,“奏……哥哥对我挺好的,他其实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妈妈知道了,”神宫寺夫人打断他,“我跟你去。” 太宰治眸子沉了沉。 神宫寺夫人被顺利接回地下基地居住,住处和神宫寺奏的主要活动范围离得远,不刻意去找基本见不到面。 在这看似平静的几天里,外界的气温再次骤跌,雪的厚度都能将人淹没,混乱如传染病一般迅速扩散。 神宫寺奏将居住在地面上的员工迁移到地下,安排各自的工作确保地下系统的循环运转,又将禅院甚尔带下来,让其与太宰治一起负责看管五条悟他们。 方舱中,几日不见奏的人们望眼欲穿。 看见装模作样来查看的禅院甚尔,五条悟出口揶揄道:“哟,这不是怀了奏的孩子的那个谁吗?才坐完月子出来呀?” 禅院甚尔脸也不红,目光鄙视地瞥了他们每个人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不仅暴露了身份,还扯谎欺骗奏,神奇动物都出来了……” 罪魁祸首本人转移话题道:“你来做什么?是奏让你来的?” 禅院甚尔:“我这不是关心各位才来的么?看见大家都健在,我也就放心了。” 被关着的众人懂了,这就是来显摆的,遂移开视线不再关注。 禅院甚尔离开的时候是带着笑的,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奏突然发起了高热。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太宰治找到奏的时候,对方已经倒在实验桌前失去了意识,身上更是一片滚烫。 他急忙抱着奏往外冲,正好碰上渡边博士,便一同把奏送回房间。 测量结果是39度多,即便喂了退烧药,打了点滴,还做了降温处,温度始终没有降低,甚至还有渐渐爬高的趋势。 神宫寺奏躺在床上并不是全然安静的,他呼吸有些急促,浑身皮肤因高烧透着一层粉色,嘴唇却没什么血色,秀挺的眉心微蹙,像是在忍耐体内的灼烧。 看着这样的神宫寺奏,太宰治心里也十分煎熬。 他知道不会在这里结束,并且笃定奏能挺过去,但还是会为了自己无法抚平对方眉宇间的皱痕而难以喘息。 得知消息的禅院甚尔赶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奏的房间,但来不及观察,就被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夺去了注意力。 “奏怎么样了?”他嗓音有些干涩。 “没事,我在这里看着他。”太宰治双手扣紧。 禅院甚尔试探地摸了摸神宫寺奏的额头,被这惊人的温度烫到一般睁大双眼。 再这么烧下去,是会死人的…… “奏会好起来的。”太宰治默默念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那时候并没有人照顾,他一个人发着高热,蜷缩在床上挺了过去。 禅院甚尔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是这样没错,但还是要尽快好起来才行。” 他们二人轮流照顾起神宫寺奏。 也正是因为这两日全身心都放在了奏身上,奏之前聘用的并留下来的员工们之间也开始出现不安分的迹象。 那间存放着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胚胎样本的房间被人发现,同时,还有被关在放舱中的疑似小白鼠的几人,以及正在准备“分娩”阶段的渡边博士。 这些无一不在向所有人证明,神宫寺奏就是夫人口中所说* 的那个残忍冷血的怪物。 而渡边博士,则是他的帮凶。 先被发现的渡边博士成了人们群起而攻之的第一个对象。 “他就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我们不能再继续做他的奴隶了!” “先把这个同伙处了!少了几个人,我们的存粮还能再多撑一段时间!” “砰——” 混乱中,一声沉闷的重响落下,是硬物砸在血肉发出的声音。 …… 神宫寺奏倏地睁开眼,猩红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亮。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想要立刻前去查看。 神宫寺奏刚坐起来,就看见床边的阴影动了,下一秒灯便被打开,灯光驱散了昏暗。 一直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太宰治站起来,手中还拿着拧干的毛巾,已经凉了,他后知后觉地放下,一边扶神宫寺奏下床,一边用手感受温度。 比之前降了一些,他稍稍放心。 “奏,你要去哪?” 神宫寺奏浑身软绵绵的,只能靠在太宰治身上慢慢行走,“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研究室那边……” “我和那家伙轮流看着。” “带我过去。”神宫寺奏用力抓着太宰治的衣服。 他此刻如此急迫地想要见到渡边博士,像是再晚一点就会来不及一样。 “好,我背你过去,这样快些。”太宰治说着弯下腰。 这一次,神宫寺奏没有纠结,攀住对方的肩膀将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 太宰治卯足了力气背着神宫寺奏向研究室方向赶去,却在半路遇见手持厨刀缓步走来的神宫寺夫人。 “光一,把他放下来,听话。”神宫寺夫人对太宰治笑得温柔,眼底却闪烁着病态的阴鸷。 太宰治停下脚步,双眸同样沉淀着晦涩情绪。 他正想说些什么,神宫寺奏却在他耳边低声道:“放我下来吧,你先去研究室找渡边博士。” “……”太宰治瞳孔骤缩。 他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奏早就经历过一遍的回放。 就在这个奏发着高烧无人照料的夜晚,心怀歹念的员工们终于找到了反抗的由,而神宫寺夫人则带着刀,推开了奏的房门。 奏无疑会被对方伤害,以神宫寺夫人的疯狂程度,太宰治不用想都能知道对方会将奏刺成什么样…… 但这并不意味着终结。 也可能因为这场高烧,奏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变化。 奏并没有死,他的伤自行愈合,再也不惧死亡。 而神宫寺夫人或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或许没有,但以她的性格,大概会用那把染血的刀了结自己。 之后,奏浑身染血地走过银白走廊,在一片混乱的研究室中,看见了被员工残害的渡边博士,那个唯一肯定了他的存在的人,就这么痛苦地死去…… 奏的心自此彻底缺失了一块,会认为是自己才会导致博士的死亡。 再之后,会是一场血洗,亦或是放逐,奏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身边存在另一个活人,这一切彻底夺去了他对生的意志。 这便是奏开始试图自杀的起源。 思绪在转瞬间回笼,太宰治不打算让这些事重新上演。 眼看着神宫寺夫人向前逼近,太宰治微微垂下头,“夫人,末日将近,请注意身体。” 说完,他向身侧迈了一步,脚掌踩到一处凸起上,只听咔嗒一声,一张网从天花板打开的空格落下,径直落在神宫寺夫人身上。 然而这貌似不是普通的捕猎网,无论神宫寺夫人怎么扯,或是用刀割,紧紧与地面机关嵌合的网都没有让她挣脱的空间。 “你,你不是光一……你到底是谁!?”神宫寺夫人在凌乱的网中剧烈挣扎着,声音歇斯底里,“回来!!我要杀了他!” “卑劣的基因!冷血怪物!你就不该活着!!!” 太宰治背着神宫寺奏快步离开,把她的咒骂远远抛在身后。 渐渐听不到声音了,太宰治感觉神宫寺奏圈在自己脖颈上的双手更加用力。 “为什么?”清冽好听的声线落在耳边,混杂着悠悠冷香。 “嗯?”太宰治脚下速度不减。 “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宫寺奏已经不想去追究对方事先做了陷阱的原因,却实在找不到对方帮自己的由。 或许和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有关,他并不指望能得到真正的回应。 “哪有什么为什么?” 太宰治顿了顿,声音轻轻的,似乎有几分羞赧,“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神宫寺奏闻言一愣,大脑似乎还没完全转过弯来,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研究室。 打开门,见到的人便是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的禅院甚尔。 他身上溅了不少血点,但貌似都不是他本人的。 一看见奏,那双满是不耐烦的眼睛瞬间变得晶亮,“奏你醒了,有没有好一点啊?还有哪里不舒服?” 神宫寺奏:“我很好……” 太宰治背着神宫寺奏继续向里,就看见正在收拾资料的渡边博士,以及角落里七零八落倒下的几名员工。 “神宫寺先生,您终于醒了!”渡边博士一抬头,看着神宫寺奏便浮现惊喜的神色。 神宫寺奏看了眼角落,问道:“博士,你没事吧?” 渡边博士张开双臂向他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我很好,多亏了那位甚尔先生及时相救,哦对!胚胎也没事!” 神宫寺奏像是松了一口气,头埋在太宰治肩颈处。 感受到脖颈处的温热,太宰治心绪也跟着飘了起来,半晌,他听见青年轻声说了什么,随即面色微红,露出清浅笑意。 【游戏结束倒计时:60分钟】 太宰治的笑忽地僵住,很快又舒了一口气,“奏,已经没事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神宫寺奏小声应了一声,又道:“把那些人都放出来吧,已经没必要了。” “……奏。”太宰治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嗯?” “没什么……” 太宰治把神宫寺奏送回了房间,在这期间,禅院甚尔把关在方舱里干着急的几人放了出来。 不出十分钟,神宫寺奏的房间里便挤满了人。 为什么会突然告知游戏即将结束,自然是所有故事情节都来到了结局。 错过了重要节点的几人虽然心里郁闷,却都没在奏面前吵起来,难得默契地守在奏的床边,想办法将人哄睡着。 “快睡吧,睡醒后就能去见渡边博士了。”太宰治说完,在神宫寺奏额头亲了一下。 而神宫寺奏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禅院甚尔倒是想给奏送个晚安吻,奈何身上血腥气太重,就只能酸唧唧地站在床脚。 五条悟却是敢身体力行试图超越前者,小碎步轻手轻脚地挪过去,撅起嘴就要亲上奏的嘴唇,未遂,被几人联合着抱着腰拖住腿才得以阻止。 两面宿傩在一旁静观,忽然道:“神宫寺,其实你一直都在吧?” 其他人再怎么闹,其实都没发出什么动静,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 “?”奏一直都在?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闭眼入睡的青年。 “你猜对了。”然而回应却不是来自对方,而是他们的脑海之中。 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这个身体确实是我通过数据合成的,但仍需通过接入我的意识才能完成与你们每个人的互动。” “可以说你们接触到的,都是在我有意识地演绎下还原的过去的我。” “奏……”太宰治的猜想得到证实,心中仍是五味杂陈。 “那加的那些好感度呢?是奏接入意识后的真实反馈吗?”五条悟问道。 “……这个确实是会根据我的情绪浮动给出一个估值,你们看看就够了。” 五条悟眼睛又亮了几分。 “好了,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很可惜并没有真正的赢家。” 夏油杰静静听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是因为这不是对我们的考验,而是你想要呈现给我们的、对你的审判吗?” 脑海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我认为这很公平,我们互相知晓了彼此的过去,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两面宿傩:“你知道我们的选择会是什么。” 神宫寺奏:“那我也会做出相应的选择,但目前看来……你们貌似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 “……” “如果想清楚了的话,我们现实中再见。” 脑海中话音一落,几人顿时陷入空前的沉默之中。 众所周知,情敌是不可能和谐共处的,但若这是奏大费周章想要教会他们的事情,只要奏喜欢,他们倒是可以后退一步。 要给奏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直到选出最终的胜利者…… 【我还以为您真的想要在游戏世界里让他们一较高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呀!神宫寺先生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系统这时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说神宫寺奏在矛盾即将爆发的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确实很有效地解决了问题。 “嗯。”神宫寺奏淡淡应了一声,说实话中途还是差点因为两面宿傩翻了车,他都差点使用强行介入的外挂手段了。 【那么那么,神宫寺先生……】 “五天内,我会根据实际情况给出评价。”服务效果好不好,还是要体验了再说。 【好的好的,那么,祝您日后生活愉快~幸福美满~~】 系统说完一堆屁话就离开了。 时间开始流转,所有人站在房间中,蓄势待发的动作在下一刻变得松弛,脸上也没了最初的震惊。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率先从敞开的落地窗离开,把跟着两面宿傩过来的一众咒灵狠狠收拾了一顿。 两面宿傩看了神宫寺奏片刻,一言不发地跃出落地窗。 漏瑚正被按着摩擦,看见他的身影睁大眼睛,以为有救。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宿傩大人——!?” 麻仓叶王把窗户关上,静静道:“奏,休息吧。” 神宫寺奏没有多说什么,躺进被子里,麻仓叶王替他掖好被角。 “晚安。”说完,他顿了一下,低头蜻蜓点水般在奏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轻声道:“嗯,晚安。” 太宰治和麻仓叶王关上灯走出奏的房间,一同走在走廊中。 “你想这么做很久了吧?啧啧……”太宰治在一旁调笑道,“像个情窦初开的老处男似的。” “……我并不想为了奏的事和你有所争执。”麻仓叶王一派岁月静好模样,其实内心不然。 他怕自己一出手,太宰治连轮回道都入不了。 “我想我知道奏害怕什么了。”太宰治忽然道。 麻仓叶王侧目。 “他怕我们争个你死我活,怕我们因此受伤,反目,所以才会用这种撕开自己伤处的方式来制止争端吧。” “说好了哦,谁都不可以破坏奏的节奏。” 麻仓叶王垂眸:“这是自然。” 相应的,他也会监督每一个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一扇门此时打开,家入硝子探出一颗脑袋,见他们情绪稳定,疑惑道:“刚才是两面宿傩来了吧?这么快就解决了?” 太宰治笑着说道:“是的,多亏了奏才能这么顺利,家入小姐可以安心休息了。” 家入硝子:“你们最好是,再给奏造成困扰的话我可不会放任不管哦。” 太宰治:“请放心~” 麻仓叶王微微颔首。 隔天早上,樱兰男公关部的冲绳之旅正式结束。 神宫寺奏这次有自己的飞机接送,也避免了上次出现在机场被拍下照片上热搜的情况。 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允许了除家入硝子以外的五条悟等人乘坐自己的专机。 返程途中,神宫寺奏独自在座位上看书,累了就闭眼休息一会儿,那几人学乖以后都没有出声打扰。 彼此告别以后,神宫寺奏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家中,一夜过去无人打扰。 又是几日过去,那几个人都没有主动来找过神宫寺奏,只是偶尔会在学校附近碰见,然后稍微聊上几句。 神宫寺奏十分满意现在的节奏,捧着刚倒的热水坐在电视机前,屏幕显示的是上次没打完的攻略游戏。 那么接下来……再试着打出完美结局吧。 神宫寺奏弯起唇角心中想道。 “叮咚~” 就在这时,他家门铃被按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