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2182》 第226章 宽限 正如阿肆所说的那样，“重返自由”的成员们依旧夜以继日、锲而不舍地试图凿穿那堵比墙面还要厚的铁网。 而阿肆也执行着他的“理论”，并没有横加阻拦。只不过，他也稍稍做了一些动作，那便是安排警力把30号海滩给围了起来。 围而不打，只是断了重返自由与外界的物资往来。他用一种比较温和、但也同样残忍的方式，试图逼迫资源日渐枯竭的人们放弃无谓的挣扎，各回各家去。 而这，也算是给超主们的一个交代。 被围住的30号海滩，就像是这座孤岛上的又一座“孤岛”，被整座岛屿上的人们所关注。 由于政府的封锁政策，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很快物资便如阿肆所设计的一般开始出现短缺。 最先出现供应问题的便是用来破坏铁网的工具。在打完了所有子弹、钻坏了所有钻头后，手足无措的瑞德向华莱士请求，能否借调一些守卫部队的武器弹药，但却遭到了华莱士的无情拒绝。 “反正阿肆也没让警察打进来，你现在留着这么多子弹也没用啊！”看到华莱士的态度，瑞德焦急地劝说道。 但作为作战部队的指挥官，华莱士却不得不保持警惕：“说不定，他们就是等着我们做这个决定呢？现在我们手里有武器，他们就会有所忌惮，不敢强攻；但一旦我们手无寸铁，他们要攻破我们的防线，岂不是易如反掌？” “那怎么办？难道就不挖了？” 听到瑞德的询问，华莱士叹了一口气，小声提议道：“要不，用人力？” “人力？”瑞德吃惊地瞪大眼睛：“人力怎么挖？” “工厂里的工具、消防斧、菜刀。。。总之，把能找到的金属工具都用上试试。。。” “你扯淡吧？”瑞德指向远处铁网上的那个轻微受损的痕迹：“我们用了那么多火药和钻探工具，花了那么多天，才弄出这么一小点来，你现在让我们用手凿？？？”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那好吧。” 见华莱士态度如此坚决，瑞德也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开始组织人力寻找可用的工具。 但很快，第二个短缺出现了，那便是食物短缺。相比前一个而言，这个问题更严峻，因为它真的会要了人的命。 在将所有成员聚集到此地时，华莱士和瑞德不是没有想到过食物短缺所出现的可能性，所以他们特地安排了一队辎重部队，为海滩内的五万人准备了30天的储备粮。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铁网竟然如此结实，这都过了二十多天了，行动依旧进展缓慢。 即将断粮的消息一出，30号海滩内出现了骚动。 这个组织里，原先自由元年的成员毕竟是少数，大多都是一时兴起加入，人心本就松散。 如今知道快没饭吃了，不少人一下子泄了气。看不到希望的他们不听组织其他成员的劝阻，开始拖家带口朝海滩边缘逃去。 但政府下达的命令是不得进出，让这些逃难的人苦不堪言。 哀求声和哭嚎声惊动了附近29和31号海滩的居民们，他们有的替里面的人求情，试图让警察们能够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些可怜的人们出来；有的则去超市买了许多罐头、饼干等口粮，从警察们的头上抛进了区域内，然后迅速逃离。 但，民众的自发“营救”终究只是杯水车薪，对于30号海滩内的五万多人来说，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虽说华莱士是一介武官，但瑞德毕竟有多年情报工作的经验，审时度势方面的经验要比他高出不少。在二人的共同商议下，终于决定在即将断粮的前三天，宣布放弃计划，并解散组织。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即将公布决定的前一刻，政府突然发布了一则公告。而公告的内容也很简单，大意便是： 铁网是不可能通过极乐岛内现有资源破坏，请停止无谓的徒劳。若实在不听劝，政府可以再给予“重返自由”三个月的时间进行尝试。 这三个月里，任何人都可以在警察部门的监管下随意进出30号海滩，带来或带去物资、合法设备。 但三个月后，如果还是没能破坏铁网，则组织必须就地解散，否则直接对反抗者处以极刑。 政府的公告一经发出，30号海滩内的人们立刻分成了两派：乐天派和悲观派。前者欣喜若狂，立刻采购物资准备继续开凿；后者则拖家带口赶紧逃离。 乐天派认为，政府的公告只是一纸计谋，想故意让他们知难而退。虽然现在的进度缓慢，但量变引起质变，说不定哪天突然裂开一条大缝，铁网就被裂缝给毁了； 而悲观派则觉得，既然政府敢发这样的公告，就说明他们有十足的把握，铁网不可能被人类的工具所摧毁。因此，回到平静的生活中，或许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华莱士和瑞德当然是乐天派，他们也只能是乐天派，否则“重返自由”就名存实亡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当一个悲观派。不到两天，30号海滩拥挤的人潮就退去了一大半。 逃离的人们给剩下的人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高昂的气势，因为有生力量的急剧减少而逐渐微弱下去。 即便如此，华莱士和瑞德还是依旧为大家加油打气，鼓励留下来的人们继续努力。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初夏。虽说铁网上的那个坑又大了一些，但与其厚度相比，可谓不值一提。 那些悬浮在极乐岛上空的超主们时刻观察着他们的举动。在见到人们脸上越来越多的沮丧后，它们开始理解阿肆先前那些话的意义。 阿肆做出第二道政府指令的时候，它们曾经想要反对，但还是选择了沉默。如今，它们的沉默，似乎得到了回报。 但就在30号海滩上的人们逐步陷入绝望之时，却又有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227章 意外增员 这天上午，一个由二十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排着整齐的队列，停到了30号海滩的关卡处。 虽然如今有三个月的“宽限期”，但先前设立的进出口关卡依然有不少警察负责巡逻。 看到 浩浩荡荡的车队，其中一个站岗的人类警察先是一惊，随即站到头车的驾驶室旁，敲敲窗户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警官，”不等驾驶员回答，副驾驶座上的一个男人便把身体凑了过来，伸长脖子反问道，“现在是自由出入的时间，我们应该可以进去而不用受到盘问才对吧？” 警察仔细打量着说话的这个男人，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 但对方仍带着满面的笑容等待他的回复，于是，警察便答道：“按照规定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们车上的货物，确保没有违法违禁物品。” “请便。”男人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警察回头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几个同事。除了两个机器人外，其余人便二人一组，对货车车厢展开了搜查。 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二十辆货车给检查完毕，发现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食物和钻探工具，并没有枪支弹药、爆炸物之类的东西。 “没什么问题，你们可以走了。” 警察一边说，一边关闭了电子围栏。头车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冲他点头致谢，然后吩咐驾驶员向30号海滩内驶去。 海滩内，重返自由的巡逻队早就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并将信息报告给了华莱士。 所以，当车队驶入不到两百米的时候，就又被以华莱士为首的组织巡逻队给拦了下来。 由于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通知，所以对于这样一支车队的到来，华莱士也显得十分警觉。 为了避免这是政府设的一个圈套，他让巡逻队包围了车队的前、左、右三个方向，并示意车上的人下来接受检查。 而当头车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跳下卡车、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时，华莱士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你？”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来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华莱士做梦也没想到，带领车队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张捷。 “不只是我，大家都来了。” 说着，张捷回头看了看陆续下车的人们。华莱士定睛一看，其中不少人都是原来自由元年组织的成员。 在巡逻队的注视下，这些人从车队的两旁走到头车前，于华莱士面前站定下来。 华莱士惊喜地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人们，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 而这几十个人也和张捷一样，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用表情在说：我们来支援了。 “组织解散了，警察也没打算再把我弄回去，现在的我是个自由身，”张捷双手插兜，一边走到华莱士面前，一边说道，“既然没什么事做，我就想着，要不过来帮帮你们。正好这些兄弟们也有这个意思，我们就一起来了。” 对于张捷，华莱士仍旧有所警觉。毕竟这是一个曾经背叛过组织的人，不少人还因此丧命。所以，他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对方。 张捷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举动，便用手掌指向自己背后的那群人：“你不信任我没关系，这里有不少老同志，你总不能也不相信他们吧？” “你没有资格称呼他们为‘同志’。”华莱士冷冷地说道。 “行吧，”张捷低头嗤笑一声，“反正东西我已经送到了。如果不需要帮忙，那我就走了。再见！” 说着，他转过身去，一边往关卡处走，一边把手伸到半空中随意地挥了挥。 “少校，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是啊，这次也是因为他的组织，我们才会重新聚到一起。” “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没想到，人群竟然七嘴八舌地替张捷求起了情，这让华莱士颇感意外。他看看眼前这些老战友，又望向张捷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免犹豫起来。 “张捷！”终于，在张捷即将走到最末尾的那辆卡车旁边时，华莱士大声叫住了他。 张捷转过头来，歪着头看向华莱士。即使二人已经相隔百米远，华莱士依旧可以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一丝不羁。 “你给我回来！” 张捷耸了耸肩，又慢悠悠地走了回来。而随之一起往回走的，是将紧绷的心放松下来的巡逻队队员们。 来到华莱士面前，张捷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鞠了一躬问道：“少校，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们带了些什么东西来？” 张捷回头看了看那二十辆卡车，又转过头来答道：“大部分是吃的，饼干、泡面、午餐肉，得有十辆车吧。还有四辆车装的是水。虽说你们这边现在没有停水，但谁也保不齐政府会不会切断供应。” 说到这里，他又哼笑一声，看着周围说道：“当然，这个区域现在还有一两万人，这些食物和水只是杯水车薪，就当是用作紧急情况下的储备粮吧。” 华莱士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况且，政府暂时不限制重返自由的成员出入30号海滩去获取食物供给，张捷他们带来的补给，反倒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口问道：“那剩下五辆车里，装的是什么？” 张捷冲他挤了挤眼睛，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先把兄弟们安顿好，再把剩下的五辆车开到你们打洞的地方。到了那边，你自然就知道了。” 听到他的话，华莱士的内心升起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期待。他二话不说，立刻将巡逻队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人，将前来运送补给的援军安顿到一栋通天大楼内，并为他们分配了房间；而另一部分——包括华莱士和张捷在内，则乘上卡车，驾驶着它们朝瑞德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228章 面团？ 当车队停在沙滩旁的路边时，瑞德和他的队员正在用所能找到的所有金属器具，像原始人一般排着队，前赴后继，奋力敲打着坚如磐石的铁网。 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人们停下手头的动作，齐刷刷朝马路的方向看去。 率先下车的华莱士和张捷等人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随即十多辆汽车便又重新驶上马路，朝远处开去。 而剩余的五辆卡车则依旧停在原地，车里的人向沙滩上的人们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待包括瑞德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来到卡车前时，他们的惊讶溢于言表。 “张捷，”瑞德交叉起双臂，警惕地看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并不重要，”他伸手拍了拍卡车的车厢，“它们在这里，才更重要。” 说着，他走到卡车后面，将厢门打开，示意人们看看车内的“货物”。 瑞德满腹狐疑地看了看他，然后跟着走到打开的后车厢处，伸长脖子朝里面看去。只见卡车里放着成堆的电钻和替换钻头，看上去应该有一两百把之多。 “嗯，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瑞德抿着嘴点点头，“起码比我们用锤子强一些。”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但这些东西，想要在剩下的两个月里打穿铁网，几乎不可能。” “别着急，后面不还有四辆车了么？” 张捷笑了笑，又往后边的卡车走去。来到第二辆车的后侧，他和刚才一样打开车厢，露出里面的货物。 “这不还是电钻么？”站在他身旁的瑞德朝里一看，不免有些失望地说道。 张捷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又走到第三辆车的后侧，打开车厢。 这次，映入瑞德眼帘的不再是电钻，而是成箱成箱的好梦丸，还有一袋一袋的面粉。 瑞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先是下意识地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车内的货物，随即感到自己被耍了，愤怒地揪住张捷的衣领：“好梦丸？！我们他妈的要好梦丸干嘛？！” “亏你在上城区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意识都没有。” 张捷不屑地看了瑞德一眼，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领处掰开，然后回头看了看华莱士。 华莱士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严肃。看起来，这其中确实另有玄机。 “如果你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那我们也别在这边浪费时间了，先把货弄到铁网那边去吧。” 张捷刚做出提议，让众人将货物从车上卸下来，就被瑞德阻止。他指着他们先前在沙滩上搭建出来的临时道路说道：“在这儿卸干嘛呀？我们这不铺了一条路了么？直接开过去不就完了？” “太危险，太浪费。” 张捷只是简单地回应了这六个字，便自顾自地跳进车厢，回头看向瑞德：“你到底搬不搬？” 瑞德大手一挥，人们立刻围到卡车旁，开始配合着从上面取下货物。 当看到那三辆车里的好梦丸和面粉时，他们也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捷指挥众人将包括那些电钻和钻头在内的大部分东西搬到马路对面的通天大楼，只留下了一箱好梦丸和一箱面粉。 到这会儿，瑞德已经大概清楚了，这些箱子里一定别有洞天。所以，他并没有如先前那般大惊小怪，而是交叉着双臂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张捷和与他一起前来的组织成员鼓捣着什么。 只见张捷将好梦丸从箱子里倒出来，又拆开面粉袋子，一边往箱子里倒着面粉，一边吩咐道：“到驾驶室里拿瓶水来。” 华莱士随便钻进一辆卡车，从中控台上抽出两瓶矿泉水。当他走出卡车的时候，张捷他们已经拧开几瓶好梦丸的瓶盖，正等着他过去。 他把水递给蹲在地上的张捷，对方接过水后，便一只手缓缓往面粉里倒水，一边和起面来。 人们在张捷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好奇地看着他将面粉渐渐揉成一个巨大的面团。 在确认面团捏到了他想要的硬度后，他又将几瓶好梦丸洒进面团里，再次揉搓一阵，直到好梦丸全都被包进了面团中。 做完这些，张捷双手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抱起那个装着面团的箱子，独自朝着铁网的方向走去。 几个人跟在他的背后，想要一起去看个究竟。但才走了没几步，张捷就回头喝止道：“别过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玩意儿，该不会是炸药吧？”看着张捷向远处走去，瑞德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华莱士，轻声问道。 华莱士皱了皱眉头：“这家伙只跟我说他带了有机会破坏铁网的东西，没说来历，也没说怎么用。” 没过多久，张捷便走到了三百多米开外的海滩尽头。那连接着铁网的人工海面已经被重返自由的战士们填平，使得他相当顺利地来到了那个凹陷的小洞前。 张捷从箱子里取出那个大面团，将它贴在凹陷处，然后用双手尽量将其摊大抹匀，从而多覆盖到一些面积。 又折腾了几分钟后，面团被摊成了一个直径大约四十厘米的“大饼”，牢牢地粘在了铁网上。 张捷双手叉腰，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转过身，快步朝马路上的人群跑去。 “少校，你的枪借我用一下。” 见喘着粗气的张捷想要自己的枪，华莱士先是下意识地把枪递了过去。但就在张捷伸出手的前一刻，他又把枪缩了回来：“你要干嘛？直接跟我说就行。” 张捷笑着挑了挑眉毛，然后伸手指指远处的铁网：“我刚才抹的‘面团’，你看得到么？打得到么？” 华莱士白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步枪，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焦距。 张捷则笑着看向周围，然后将双手放到耳边说道：“友情提示，‘枪声’会很响，请捂住耳朵。” 话音刚落，随着“啪”的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华莱士的枪内射出，飞向铁网上的面团。 第229章 软体炸弹 “嘭”！人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剧烈的爆炸声便在铁网处响起！伴随着巨响，铁网上炸开一团火焰！下一秒，火焰又变成了一团白烟，冲天而上。 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们呆若木鸡。他们先是震惊地站在原地，待烟雾渐渐散去后，立刻争先恐后地向着铁网跑去。 直到这时，张捷才眺望着远处的铁网，对着站在自己左右两边的华莱士和瑞德说道：“这是组织研发的最新型软体炸药，原理与当年的C4炸药大致相同，但其当量是C4的100倍。面粉是炸药的主体，敏感度较低；那个‘好梦丸’其实是敏感度相对较高一些的引爆物。” “能炸开铁网么？”瑞德转头看向那三车炸药，喃喃问道。 “能不能的我也说不准，去看了才知道。” 说着，张捷迈开步子，跟着人群走去。华莱士和瑞德对视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还没等他们到达，铁网前已经爆发出了一阵欢呼，这让三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来到铁网处，发现地上散落了许多粉末状碎屑，那是从被炸药炸过的铁网上掉落下来的。 瑞德惊奇地走到原本的那个凹陷处。虽然那个窟窿的凹陷程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还是肉眼可见地多炸出了几条裂缝。 他弯下腰，用手指沾了一些地上的碎屑，举到眼前搓了搓。 随着炸药成分从指间掉落，瑞德的指尖上留下了一些透明的小颗粒。他的眼睛也随之瞪大，兴奋地说道：“里面确实有ALON的成分！张捷，你他妈真把铁网给炸掉了一些！” 而张捷则淡定地走到铁网上的凹陷处，伸手轻轻抚摸着裂痕：“虽然这个炸药的威力的确有限，但如果每次爆炸都能炸掉一些的话，积少成多，说不定真的有用。” “工厂还在生产吗？”华莱士也跟着激动起来。 张捷摇摇头：“这次试爆之后，即使外面再生产更多的软体炸药，也不可能运得进来了。我们能够利用的，就只有手里的这三车炸药，但愿能够顺利吧。” 华莱士继续问道：“这个炸弹，一次可以做多大？” “多大都行，”张捷站在凹陷旁看向他，“但是做太大没有意义。炸药的面积越大，铁网受力的面积也越大。正因如此，我刚才只做了一个小型的炸药。我们的目标，是要集中精力炸开这个小窟窿。” 华莱士知道，时间不等人。虽然政府说了可以给他们时间去破坏铁网，但前提是利用合法设备。而他们手里的这个软体炸药，显然并不在“合法”的范畴内。 于是，华莱士赶忙提醒瑞德，让他的人立刻化身“爆破大队”，投入到炸药的制作和引爆过程中。 而他本人则带领巡逻队，重新在30号海滩的各个出入口进行布防，做好政府会随时介入的准备。 海滩内的爆炸声，不单是惊动了那些坚持留守在这里的人们，也同样惊动了观察着重返自由组织一举一动的政府部门。 中央大街1号的船长办公室内，阿肆正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 “看来，自由元年并没有真正地解散啊。。。” 华金一如既往地站在窗边，将双手背在身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讨论着时事。而阿肆则眉头紧皱，脑海里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电脑屏幕里的爆炸场景，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和喧闹声，每隔十来分钟就传出一次。屏幕右上方的文字上，显示此刻已经产生了12次爆炸，让铁网上的那个凹陷又向内延伸了约两厘米。 “经过测算，他们带进30号海滩的软体炸弹总重量约8吨。按照如今的形势，如果这些炸弹全部成功引爆的话，所产生的威力，会有27%的概率将铁网炸出一个通向外界的窟窿。” 华金一边说，一边踱步来到阿肆的桌前。它将双手撑在桌上，看向阿肆：“船长，看来您的计划正处在失败的边缘。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会想办法尽快调整策略，避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阿肆轻轻瞄了它一眼，立刻又把目光移回屏幕上。他将十指交叉撑在人中处，汗珠顺着太阳穴从两边滑落，又在下巴处汇聚到一起，滴在了办公桌上。 “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想过分催促。但是请您思考一下，如果铁网真的被炸出一个洞，对人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退一万步讲，即便最后没有炸出窟窿，但一旦让人类的脑海中燃起一丝无用的希望，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听到华金的话，阿肆用鼻子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他闭起眼睛，用手指重重地按压起鼻梁，显然十分踌躇。 而华金则转头看向窗外的大橄榄球，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威胁：“我相信，即使您不及时作出决定，超主们也会替您做决定的。” “够了！”阿肆大喝一声，用力一拍桌子：“让我静静！” “遵命。”华金从容地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爆炸声源源不断地从屏幕里传来。这个上午，阿肆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没有踏出过半步。 软体炸弹试爆成功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座极乐岛，原本陷入消沉的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 一些人开始重新回到30号海滩，打算与重返自由的组织成员们并肩作战；而更多的人则前往超市进行采购，打算尽自己的一些微薄之力，帮助正在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努力的人们。 一时间，海滩的各个出入关卡人头攒动，甚至大排长龙。政府不得不加派警力进行更细致的搜查，以避免同样的漏洞再次发生。 终于，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阿肆召集议会召开了紧急会议，并颁布了数条临时行政命令。 “我快速总结一下三条指令，”会议的最后，阿肆伸出三根手指，严肃地看向所有人，“第一，查封所有与自由元年组织有任何关联的工厂；第二，通缉并逮捕自由元年前领导人玛丽；第三，将重返自由组织的行为定义为非法行为，并对参与爆破的人员实施逮捕。” 第230章 风云突变 接到命令的警务部门立刻行动了起来。所有与组织曾经有过关联的工厂——无论私营还是政府管辖，无论有没有参与制作软体炸弹——全都被第一时间查封，并将各工厂负责人带去警局喝茶。 而又有一队警察来到了福利院，再次当着我们的面，带走了正在办公室里工作的玛丽太太。 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和之前一样碍于情面，果断且坚决地给她戴上了手铐。 当她在警察们的包围下走出电梯时，发现一楼大厅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玛丽太太，对不起，但为了人类的未来，我必须这么做。” 一身浅灰色西装的阿肆站在她的面前，一边严肃地说着，一边深深鞠了一躬。 玛丽太太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抚摸阿肆的头，但双手被铐住实在不方便，只能作罢。 她微微摇了摇头，用一贯的温柔语气说道：“我们也是在为了人类的未来而付出，只是不巧，走到了你对立面。时间会证明一切，看看你我的方式，哪个才是真正的正确。” 说完这句话，她便抬起头来，迈着缓慢但又骄傲的步伐朝大厅门外走去。而阿肆则对着她的背影再次深深鞠躬，直到玛丽太太坐进警车，驶离了现场。 “30号海滩那边情况怎么样？”待警车走远后，阿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问道。 “报告船长，在‘重返自由’的领导人华莱士没有同意我们发出的缴械指令、并提出与您进行面对面谈判后，各个关卡处现在正处于对峙状态。” 对于这个结果，阿肆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接着问道：“机器人警察呢？到位了么？” “从上城区调派的机器人警察已经就位，分别在位于30号海滩的东、西、北三个关卡处进行部署。” “好的，那就带我去吧。” 时隔三个月，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度出现在了这座不甚太平的小岛上。只是这次，会面的地点从上城区变成了下城区。而阿肆也摇身一变，从站在被告席的犯罪嫌疑人，变成了站在组织对立面的船长。 这一段人生的大起大落、甚至可以说是魔幻的经历，恐怕无法用任何一部黑色幽默的作品来类比其有多么荒诞不经。 浅灰色西装的阿肆，只身一人站在30号海滩的西侧关卡处。这个地方，正是早上张捷带领的车队运送软体炸弹进入海滩的地点。 他就这么笔直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谈判另一方的到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拂过他的面颊时，他才会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刘海。 保镖、机器人警察以及各路媒体记者以他为圆心，围出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静静地看着面朝关卡站着的阿肆。 这是阿肆特意交代的。在看过当初前任船长秦卫杰与老刘等人的会面实况后，他执意要求不带任何随从和保镖，避免因形势过于紧张导致冲突升级。 当然，他还有另一层考量。重返自由组织的核心领导人华莱士与瑞德，都是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阿肆试图尽量以最为温和的方式解决冲突，避免更多伤亡。 早上把张捷他们放进去的几个人类警察，此时正躲在人群后面瑟瑟发抖，望着站得笔直的阿肆。 几人的身旁有两个机器人警察，一左一右站在两处。与其说是在保护他们，反倒更像是在监视、甚至可以说是在监禁他们。 很快，华莱士和瑞德也在巡逻队的簇拥下，来到了关卡旁。和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张捷。 自然，这几人也没有携带武器。他们站在电子围栏的另一侧，与阿肆面对面互相看着，神情严肃。 没有任何寒暄和客气，阿肆直接开口道：“没想到，你们竟然和害死老刘的人混在一起了。” 他此刻的语气不像是个船长，反倒更像是自由元年的一名成员。 华莱士转头看看身旁的张捷，又瞥了一眼阿肆反驳道：“至少他现在还站在人类这一边。而你呢？你已经背叛人类了，和害死了那么多同志的机器人混在一起。” 听到这话，阿肆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这才是真正为了人类的未来。你们以为炸穿铁网，就能获得自由了吗？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工智能产物，就算出去了，又怎么样？你们只会将自己淹没进汪洋大海里面。” “我宁可在海里淹死，也不要在这毫无生气的通天大楼里虚度光阴！”不等华莱士说话，瑞德突然插嘴道。 两拨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各自都说自己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作出最优选择。在场的人们——从民众、到警察和武装人员、再到媒体记者——内心五味杂陈，思绪如波涛般汹涌。 而那些旁观的机器人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些人类口中的“邪恶代表”说的并不是它们一样。 过了好一阵，阿肆理了理头发，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真是冥顽不灵！只有玛丽太太理解我，要不然她也不会配合解散组织。” 此话一出，华莱士立刻像是吃了火药一般暴跳如雷！他指着阿肆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个白眼狼，他妈的还有脸提玛丽太太？！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教你做人，结果呢？她现在在哪里，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不需要你提醒我，是我下令将她逮捕的。但我这么做，也是因为你们。”阿肆淡淡地答道。 瑞德冷笑一声，嘲讽般地反问道：“怎么？难道把她关进大牢也是为了她好？” 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张捷突然发话了：“喂，我说，你们这样互相指责，还有完没完？” 众人齐刷刷看向张捷，摄像镜头也随之对准了他。人们都想看看，这个曾经牵涉进重大刑事案件的前警员，打算说些什么。 第231章 针锋相对 只见他看看自己对面的阿肆，又看看瑞德和华莱士，接着问道：“我们在这里，是要解决什么问题来着？你们还记得么？” 虽然围栏两边的人都知道答案，但大家谁都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倒是阿肆先开口回答道：“要么，放弃破坏铁网的计划。政府会网开一面，仅进行武器装备的收缴工作，不作后续追究；要么，警务部门会执行政府所发出的逮捕指令，清剿‘重返自由’组织。如果我是你们，我会选择前者。” “政府先前还说，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炸穿铁网。可这才过了不到一半，就改变主意了。这样没有信誉、出尔反尔的政府，让我们怎么相信？” 瑞德的话一针见血，说得阿肆哑口无言。镜头捕捉到他脸上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尴尬，让正在观看直播的人有的唏嘘，有的沉默，有的拍手叫好。 阿肆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答道：“之前的行政命令是由我个人决定并颁布，但今天的指令是由议会共同决定，具备更高的法律效应。你们不相信我没关系，可以相信议会。”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你都学会护主了，真是条好狗！” 瑞德的嘲讽，让阿肆不由得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他紧紧握住双拳，眼神中充满怒火。 围栏两边的人群也因这句话而骚动不已，谈判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过了几秒，阿肆松开双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说道：“总之，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亡，还请各位认真考虑我们所提出的建议，并于今天夜里12点之前给予答复。这是我能够为你们争取到的最后时限了，过了这个时间点，警务部门将严格执行命令，绝不姑息。” “看来，这又会是一场无效的谈判。” 躺在沙发上的阿伍如是说道。此时的他已经出院，正在家静养。而花花也以照顾他休养为名，没有参与到制造软体炸药的工作中，幸运地躲过了警察的追捕。 不过，相较于阿伍的失落，花花反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电视里的那几个人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你就别操心别人的事情了，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她，拍拍阿伍隆起的肚子，“你看看，肚子都大成什么样了。回头跟我去楼下跑步去。” 听到这话，阿伍摊开手掌对着电视机，瞪大眼睛嚷嚷道：“什么叫别人的事情？那可是阿肆啊！” “那已经不是阿肆了，是‘船长’。”花花把脚跷在茶几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墙上的屏幕。 镜头下的阿肆，在说完那些话后，便打算离开。 正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电子围栏的那一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我想通了，我要跟你走！” 人群中瞬间发出一阵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说话人——张捷的身上。阿肆转过头去，疑惑而又惊讶地看向他。 只见张捷不紧不慢地走到围栏前，看向阿肆说道：“我本来就是过来送货的，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也不打算留在这里。” “你这个叛徒！”华莱士冲上前去，愤怒地揪住张捷的衣领吼道。 下一秒，围栏这边的特警部队齐刷刷把枪口对准了华莱士，而另一边的重返自由巡逻队也不甘示弱，同样举起了手中的枪。 见状，瑞德赶忙上前一步，按住华莱士的手臂说道：“他本来就是个墙头草，做出这个举动，我一点也不意外。” 接着，他又看向张捷，狠狠瞪着他说道：“你的账，以后再慢慢算！” 在瑞德的劝说下，喘着粗气的华莱士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他忿忿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张捷则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拍拍别在腰间的空枪套说道：“打开围栏吧，我本来就没带武器。” 阿肆瞥了一眼始终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华金。而华金也立刻响应道：“之前已经探测过，三人并未携带致命武器。” 阿肆点点头，挥手示意特警队员把枪口朝下。同样的，华莱士也命令巡逻队的队员们放下武器，但要保持戒备。 随着警察按下按钮，蓝色半透明的电子围栏从空气中消失。张捷不紧不慢地跨过原本围栏所在的地方，朝阿肆走去。 他才走出去没两步，电子围栏又重新启动，将两拨人再次隔绝。 张捷敞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还略带戏谑地对阿肆说道：“船长先生，如果您不放心，可以亲自为我搜身，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受到挑衅的阿肆转头对着华金点点头，竟然还真的走了上去。只见他不顾自己的身份，用惯常的手法将张捷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还把手伸到那空枪套里掏了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身上确实没有武器，你们可以逮捕他了。”阿肆转过身去，对着华金说道。 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下一秒，站在他背后的张捷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下腰间的皮带，直接缠绕到了阿肆的脖子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所有人，警察们赶紧举枪对准张捷，就连围栏另一边的华莱士和瑞德都倍感意外。 “卧操！这家伙是要造反啊！” 电视机前的阿伍惊恐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箭步跨到电视机前，仿佛他可以从屏幕里钻进去似的。 可不知为何，花花却依旧淡定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 被勒住脖子的阿肆本能地伸出双手，试图将皮带往外拉。而华金则从人群中走出，指着张捷喊道：“张捷，你不要做不理智的举动！” 可张捷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而是一边勒紧皮带，一边把嘴凑到正在拼命挣扎的阿肆的后脑勺处，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老刘的债，我还了。” 说完这句话，张捷突然出人意料地把头一歪，将脑袋暴露在了警察的射击范围内！ 第232章 张捷末路 “啪”！一枚子弹从枪管里射出，瞬间击中张捷的眉心！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两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皮带。 逃脱缠绕的阿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他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咳嗽起来。 “啪”！ “哒哒哒”！ 电光火石间，数名警察同时开枪！几十枚子弹破膛而出，准确地命中了张捷身体的各个部位！ 被打成筛子的张捷血流如注。他的双脚发软，缓缓跪倒在阿肆身边，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阿肆看向张捷的眼睛，而那双眼睛也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五年前的第一眼对视，张捷眼中的那一丝怀疑和敌视，是他故意装出来给阿肆看的。那一次，他把自己伪装成了猎物。 五年后的这最后一眼对视，张捷眼中的歉意，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这一次，他把自己伪装成了猎手。 阿肆的嘴巴因震惊而本能地张大，眉毛也跟着下垂，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轻微抽搐的张捷。 与此同时，警察和保镖们已蜂拥而至。他们有的扶起浑身僵硬的阿肆，朝着安全地带跑去；有的则围住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张捷，警惕地将枪口对准他。 而以华金为首的机器人警察们，则迅速集结到电子围栏前，以防围栏另一侧的重返自由成员有所行动。 这出人意料的一幕，看得电视机前的阿伍同样惊讶地合不拢嘴，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我糙，这他妈唱的是哪一出啊？”他一只手扶着屏幕，一只手像揪稻草一样揪着自己的卷毛，喃喃自语道。 而花花却对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仿佛一切都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似的。 就在阿伍抱头惊诧的同时，她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左右转了转脖子，走到衣架边套上了外套。 “你去哪儿啊？”听到开门声，阿伍这才转过头来问道。 花花头也没回，只是说了两个字：“办事。” “办什么。。。” “事”字还没说出口，花花就已经关上了门。阿伍看向紧闭着的家门，不禁更加错愕。 试图袭击船长的歹徒张捷被击毙后，阿肆先前所说的时限也跟着失效。30号海滩的警戒等级迅速被华金调整至一级响应，即最高防范等级。 各个关卡处的电子围栏被关闭，机器人警察们打头阵，一窝蜂地冲进海滩内！它们势如破，缴械的缴械，逮捕的逮捕，巡逻队的大部分队员们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机器人警察们所控制。 而被转移到安全地带的阿肆则坐进了救护车。在接受了一系列身体检查、确认并没有大碍后，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看向同样坐在车里的华金问道：“你们已经开始抓人了？” “嗯，”华金点点头，“我们没法确定，重返自由组织与此次袭击事件是否存在关联。为了整座岛屿的安全着想，必须立刻行动。” “可我。。。”阿肆本想反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行吧。先尽量确保不要出现伤亡事件，避免舆情风险。” “放心，我只下达了逮捕指令，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死亡事件，最多可能会有部分顽强抵抗的人受伤。不过，”华金突然看向阿肆，意味深长地说道，“身为船长，不能太过仁慈。岛上其余1200万人的生命，比这边这些人的命更重要。” 听到这话，阿肆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把视线转到车窗外混乱的场面，不悦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 “那就请您下达进一步指示。”华金微微前倾一些，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抓住华莱士和瑞德了吗？” “抓住了。”华金肯定地答道。 “集中力量，逮捕重返自由组织的其余核心领导层，没收剩余软体炸弹。然后封锁30号海滩，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进出。” “连送食物和水也不行是么？” 阿肆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 “遵命，这就下达指令。” 重返自由的人力和武装毕竟有限，不到一个小时，机器人警察们便迅速完成了任务。 在各路媒体的直播下，30号海滩的关卡处重新开启了电子围栏，而其能量场也被进一步扩大，覆盖面积直通下城区的顶端。这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有任何活物有机会离开这片区域。 这下，30号海滩彻底成了孤岛中的孤岛，而依旧在这片区域内的一万多人，则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军”。 平静了几个月的极乐岛再次沸沸扬扬。在这天之前，所有人——甚至连资助过重返自由的一些名流——都没有想到过，他们真的可以闹出一些动静来。所有人都只觉得这是一群理想主义者，为了人类的尊严而做了一场秀，值得赞扬，但不值得效仿。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这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无论是上城人，还是下城人。 电视里不再播放其它节目，几乎每个频道都在进行此次事件的实况转播和名人访谈。网络上，人们也停止了对于明星八卦、体育比赛的关注，热烈讨论着这差一点就成功了的“恐怖事件”。 原本空荡荡的街上挤满了人，如潮水般向着30号海滩处涌去。就连天地电梯也往返启动，将不少上城人从上面送了下来。 当然，重返自由在极乐岛上掀起的轩然大波，并没有让花花停下脚步。她还是独自朝着自己既定的目的地进发，很快便来到了那里。 而她并不知道，阿伍其实一直都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想要知道她究竟是要去干些什么。 不过，花花走进的这栋通天大楼，着实让阿伍更为吃惊。直到花花乘坐电梯向上而去，大屏幕上显示出即将到达的楼层，他这才理理自己的卷毛，偷偷坐上了另一部电梯。 第233章 准备 电梯很快在102层停下。阿伍走出电梯，来到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没错，这里是23号福利院的宿舍区。 此时仍未到晚上，所以102层静悄悄的，只有田中阿姨歪着头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肚子上，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阿伍不想惊扰到她，便蹑手蹑脚地朝走廊而去。可才刚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对方的声音：“阿伍？你怎么来了？” “田中阿姨，您没睡着啊？”阿伍缓缓转过头，有些尴尬地反问道。 “大白天的我睡什么觉？” 见田中阿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回想到她刚才的那副模样，阿伍差点笑出了声。 但他还是忍住笑意，转过身来认真地问道：“那您知道花花往哪儿去了么？” “图书馆。”田中阿姨顺口答道。 图书馆？她来图书馆干嘛？阿伍的心里疑惑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哦”了一声，谢过田中阿姨，掉头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那个黑黑的大妈瞥了一眼远去的阿伍，也没问什么，闭上眼睛又回到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急促的脚步声在秦晴图书馆的门口戛然而止，阿伍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拧动把手。 可没想到，门锁竟然没有被拧开。这让他颇为意外，又再次尝试了一下，确实从里面反锁了。 正当阿伍想要敲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花花探出头来，同样意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阿伍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看你走得匆忙，就跟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跟踪我？” “不不不，”阿伍连连摆手，然后又抓了抓自己的卷毛，“不、不算是吧。。。” 花花叹了一口气，敞开门甩了甩头：“进来吧。” 阿伍小心翼翼地走进图书馆内。这里只有花花一个人，桌上放着一些彩纸，还有剪刀、胶水、挂绳等工具。 “你这是在干嘛？”阿伍看着桌上的东西，惊奇地问道。 花花轻描淡写地答道：“嗨，这不明天就是‘秦晴图书馆’成立五周年纪念日了么？我们上周就给晴儿发了邀请函，让她来参加活动。虽然玛丽太太被抓走了，但定好的事儿总得办。所以我就来布置会场了呀。” 花花说话的时候，阿伍正拿起桌上的彩纸。她刚一说完，他便问道：“那干嘛不直接买电子的？多方便，放桌上一放，打开投影就行了。” “你不懂，这叫仪式感，”花花瞪了他一眼，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礼物呢！” 阿伍一边接过那个用深蓝色彩纸包裹、上面还用红丝带打了个礼结的长方形盒子，一边下意识地想要拆开丝带看看里面是什么。 见状，花花赶紧按住他的手，一把夺过盒子，瞪眼骂道：“你是不是傻啊？这是给人家的礼物，你拆什么？！” 阿伍被她一瞪，立马怂了下去，摸着卷毛憨憨一笑：“这不是好奇里面是什么嘛？” 他又用目光环视了一圈这个图书馆，有些不解地抱怨道：“你说你，布置会场就布置会场咯，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干嘛？” “谁神神秘秘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去办事？”花花一边说，一边将盒子塞回了抽屉。 “你也没说去办什么事儿啊。。。” “干嘛，我什么都得跟你报备？拉个屎也要让你来闻闻是不？” 被花花这么一怼，吃了瘪的阿伍不敢再同她争论了，转移话题道：“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弄啊？” “玛丽太太被抓走了，其他阿姨要忙着照顾孩子。就这么屁大点的事情，不见得让我再去找几个帮手吧？” “门口田中阿姨不是没事么？可以找她呀。”阿伍指了指门外， 花花正在剪彩纸的手停了一下，哼笑一声：“怎么？你第一天认识田中阿姨？” 阿伍知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又接着说道：“那你可以找我一起呀。” “这不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么？好了好了，别打扰我干活，回去休息去。” 说着，花花放下剪刀，张开双手就将阿伍朝外面推。任凭阿伍好说歹说，也没能让自己留下来，被花花推出门外，关上了图书馆的门。 无奈之下，他只能独自在福利院里游荡了一会儿，还站在走廊里和正在上课的我们打了个招呼，这才悻悻地乘坐电梯离开了福利院。 而另一边，阿肆已经在政府部门人员的护送下，回到了上城区。 由于之前在救护车里做过了身体检查，确认他并没有大碍，所以阿肆并没有被送往医院，而是直接被送回了中央大街1号。 进到船长府邸的他，正打算回那个临时由休息室改造的卧房休息一下，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船长，你还好吗？” 站在他面前的，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F先生。甚至从穿着上来看，他比阿肆更像阿肆。 阿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随意地摆摆手：“没事。” 说完，他便径直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但走出没几步，身后的F先生便又叫住他问道：“介意我去你那里坐坐么？” 阿肆回过头去，皱起眉头看了一眼F先生。他本想直接回绝，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无奈地甩了一下头：“那就先去我办公室吧。” 不久，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办公室内。刚一进门，阿肆便累得瘫坐进办公椅内，一边麻利地解开领带，一边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还没缓过来呢？”F先生一边笑，一边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阿肆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喉咙反问道：“要不，让你被皮带勒一下试试？” “对我而言，倒还真是没什么影响。别忘了，我并不是靠这个躯体活着。” 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吃了瘪的阿肆只得苦笑一声，仰头闭上眼睛。 第234章 五周年 二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阿肆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正在快速起伏的胸膛；而F先生则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呼吸趋于平缓的阿肆坐直些身子，看向F先生问道：“说吧，什么事？” “我到现在还不太理解，”F先生将身体凑近办公桌，双手架在桌面上，“张捷为什么要刺杀你？” 听到这话，阿肆哭笑不得地哼了一声，看向F先生的眼神中泛出一丝轻蔑：“你忘了，我和他有仇？” “但这么做，对‘重返自由’来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甚至还加速了其被取缔的进程。” “他才不会管这些，”阿肆不屑地摆摆手，“对他来说，能把我弄死就够了。” F先生缓慢地摇了摇头：“人类的思想，真是太变幻莫测了。” 阿肆则耸耸肩道：“要不怎么说，你们永远学不会呢？” 说着，阿肆打开电脑，检查起最新的事项说明。按照警察部门的日志显示，华莱士和瑞德已经被送达上城区警察总部，正在接受审问。 “地方小也是有好处的，”F先生知道他在看什么，便插嘴道，“要解决问题，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就按照之前发布的指令来吧，把他们关进牢里去。” “可你最近发布了一些自相矛盾的政令，政府的公信力已经遭受了一些非议。现在又这么着急把他们丢进大牢，会不会加剧民众和政府之间的矛盾呢？” F先生的问题，像是挑衅，又像是警示。阿肆歪嘴冷笑一声，又斜眼瞪了他一下。 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走到F先生的面前继续说道：“是，我承认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可以制造出对铁网有实质性破坏的东西。但是，既然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不做一些表率，怎么能确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个‘重返自由’呢？”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F先生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 阿肆用指关节轻敲两下桌面：“你的知识库这么充足，应该知道两个词：一个叫‘杀鸡儆猴’，另一个，叫‘引蛇出洞’。” “然后呢？”F先生又挑了挑眉毛。 “非要我解释地这么清楚？” F先生笑着摇摇头，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和阿肆面对面站着：“我明白了。我会让数据库进行配合，筛选那些利用各种方式声援华莱士和瑞德的人。确认重要人员名单后，交由你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我要让所有抱有幻想的人，彻底失去信念。” 看到阿肆紧握的拳头，F先生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夜幕降临，极乐岛的下城区依旧人头攒动。只是和过去的那几十年不同，这一晚，人们并不是在沙滩上醉生梦死，而是进行着声势浩大的游行和声援。 与此同时，上城区也有部分民众聚集在中央大街1号门前，拉着横幅高喊口号。 根据指令，警察们并没有实施驱离和逮捕，仅仅在民众与船长府邸之间隔出一个安全地带，并监视其一举一动。 这一晚，阿肆失眠了，但并不是因为外面的吵闹声。 黑夜落幕，白昼降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而这天，也正是秦晴图书馆落成五周年的日子。 岛内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纪念活动的开展。一大早，晴儿就在双亲和妹妹的陪同下，来到了23号福利院。 出于安全考虑，老师们并没有把我们安排到一楼大厅进行迎接，而是直接等候在102层。 我们在并不算特别宽敞的走廊里排成一长条，站在走廊的左侧。电梯门打开后，胡阿姨领着那一家四口，一边沿着走廊的右侧向图书馆走去，一边挨个儿介绍着我们。 晴儿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并没有显现出什么异常，所以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挽着晴儿胳膊的母亲其实是仿生人。 倒是她的妹妹看上去不是很自在，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的父亲身旁。我只当她是第一次来福利院，所以才有些紧张。 不过，当时的她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其美貌完全不亚于自己的姐姐。虽然比我大了三四岁，但情窦初开的我，还是一眼就沦陷了。 四人在胡阿姨的带领下，沿着走廊来到了秦晴图书馆的门口。花花和阿伍早已等候在那儿，像两个门神般一左一右站着。 “秦晴、叔叔阿姨、妹妹，欢迎你们的到来！” 说话间，花花热情地鞠了一躬，随即伸手拧开门把手。一旁的阿伍见状，也有模有样地跟着鞠了一躬。 晴儿对二人报以一个标志性的微笑，第一个走进了图书馆。 挽着她的手的母亲立刻跟了进去。她环顾四周那整整齐齐的书架，不禁脱口而出道：“就好像，人类智慧的精华都在这里了一样。” 而秦卫杰则站在门口和花花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摸了摸门廊上的“秦晴图书馆”这几个字。 待他们一家四口都进门了之后，我们全都围到图书馆的门口，好奇地看着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说实话，在当时的我眼里，屋内发生的事真算不上什么特别。 那些大人们坐在椅子上，先是听胡阿姨给他们讲述了一下图书馆五年来的历程，补了多少书、受了多少捐赠、培养了多少孩子的阅读习惯等等； 接着，花花又从抽屉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那个用红色丝带打了礼结的蓝色纸盒。 “这是我们的一些小小心意，”她一边把盒子递给晴儿，一边微笑着看向我们，“感谢你的慷慨解囊，帮助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晴儿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语一起转向我们。她看着我们，意味深长地答道：“不，他们并不可怜。有你们在，他们会经历更多的幸福。” 第235章 礼物 简短的纪念仪式在聊天和赠与中结束。原本胡阿姨想要留他们下来吃午饭，但被晴儿婉言谢绝。 考虑到这些上城人的生活条件和饮食习惯，可能福利院的饭菜并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胡阿姨便也没有强作挽留，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送他们进了电梯。 花花和阿伍陪同四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临别前，花花像是闺蜜牵手那样，双手牵着晴儿的左手，认真说道：“这份礼物虽然不贵重，但十分重要，希望你可以好好保存。” 晴儿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背在身侧的包，那个盒子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出于礼貌以及华人的传统，她并没有在收到礼物的第一时间打开它，自然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她客气地笑了笑，用右手拍拍花花的手背：“对我来说，你们的礼物，一定是最重要、且最珍贵的。” 花花和阿伍将这一家四口送进天地电梯，并目送他们向上城区而去。直到这时，阿伍才再一次忍不住，悄声问道：“老婆，那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呀？” 花花紧紧盯着那部渐行渐远的电梯，喃喃答道：“希望。” 到家后，晴儿带着花花给她的礼物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的母亲一个箭步跟了进去，想要看看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晴儿并没有反对，而是和她的“妈妈”一同坐到沙发上。她从包里掏出那个扁扁的长方形盒子，轻柔地解开扎在外层的红丝带。 她把丝带整理好，放到茶几上，开始小心地撕开那层蓝色彩纸。一个纯白色的长方形盒子随之映入眼帘，晴儿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了一本不大的记事本。 母亲迫不及待地把记事本从盒子里拿出来，翻开一看，里面竟是一行行手写的感谢信。 没错，这是整个23号福利院，从老师、阿姨到我们，每人亲笔写了一封感谢信，记录在这本本子里。 不同的字迹、不同的内容、不同的文笔，但所想表达的，都是对晴儿的感谢。 晴儿的母亲快速翻动着记事本，不到一分钟便将整本感谢信看完。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些人，也算是有心了。” 这时，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晴儿将白盒子递给她，指着里面的一片东西说道：“还有这个。” 母亲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长条形的透明塑料片，塑料片的顶端还打了个孔，绑着一条红色丝带。 “这是什么？”她看着透明塑料片上刻着的一些似乎没什么意义的孔洞，不解地问道。 “书签呀，”晴儿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妈妈，您一直看实体书，怎么连书签都认不出来了？” 母亲尴尬地笑了笑，眼神不自觉地有些飘忽：“哎呀，我当然知道这是书签。我只是不知道，上面这些洞是干嘛的。” 晴儿把那张书签举到眼前，盯着上面的孔洞猜测道：“可能是设计吧，不然就一张透明塑料片，显得有些单调。” 见这份礼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晴儿的母亲便站起身来，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晴儿也立刻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毕恭毕敬地送母亲离开了卧室。 关上房门后，晴儿独自坐回沙发前，盯着那片书签，默默地看了好久。 正如之前F先生所预料的，政府的出尔反尔行为激怒了看到一丝曙光的民众，使得“引蛇出洞”的方案进展地颇有成效。 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一张张脸庞进入了政府新建的潜在威胁人员信息库中。 这其中，既有上下城区的平头百姓，也不乏之前资助过重返自由组织的社会名流。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五尺微童，支持者不分出身贵贱、不分年龄老幼，争先恐后地为身在狱中的玛丽太太、华莱士和瑞德等人奔走呼号。 而阿肆则夜以继日，在这数以万计的名单中逐个查阅并筛选，将自己所判定的重点关注对象写在了记事本上。 大约又花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本厚厚的记事本里被阿肆添进了数百个人物信息。但不知为何，他不肯向任何人展示记事本内的名单，包括F先生在内。 长时间的搜索和筛选使得他心力交瘁，终于还是累得病倒了。 五月底的这天傍晚，阿肆正坐在电脑前筛选信息，而华金则和平时一样站在窗前，名义上保护着自己的船长。 “华金。” 听到阿肆的呼唤声，华金转过头去想看个究竟，却发现对方眼神有些飘忽，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子也显得摇摇晃晃的。 “怎么了，船长？” 华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办公桌前，看到阿肆的脸色泛白，似乎还冒着虚汗。它将手指点在阿肆的额头上，随即又缩了回去。 “38.7摄氏度，”华金担忧地看向阿肆，“船长，您发烧了。” “嗯。”阿肆无力地点点头。 “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说着，华金便扶起阿肆，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阿肆突然回头看向办公桌，指着桌上的记事本有气无力地说道：“帮、帮我把本子带上。” 但华金并没有听他的，而是径直打开房门：“您还是先跟我去看病，这里戒备森严，本子不会有事。” 说着，它便将阿肆带离了办公室，并通知船长的专车在门口等候。 五分钟后，专车驶离中央大街一号，向最近的医院开去。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船长办公室的门前。 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F先生。 办公室的门锁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F先生驾轻就熟地打开房门，独自走了进去。 和平时一样，进了门的F先生并没有着急东找西寻，而是双手插兜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反正阿肆在这间屋子里做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而自己的目标也正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唾手可得。 例行公事般走完一圈后，F先生拿起了那本记事本，想看看阿肆究竟在里面记录了些什么。 第236章 出其不意 和阿肆所说的一样，这本记事本里，的确只是记录了一些人物信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唐纳德·普丁，上城区人，斯拉夫血统，46岁，‘辉煌’超市集团董事长。曾资助‘重返自由’组织粮食饮水20车，极乐币五万。” “菲洛尔（原名久菜合子），上城区人，大和血统，28岁，着名歌星。其在社交媒体上拥有近七十万名粉丝，曾公开发表对‘自由元年’和‘重返自由’的声援，号召自己的粉丝群体支持它们的行动。” “李守义，上城区人，华族血统，52岁。。。” “吴柳其，下城区人，混血，33岁。。。” F先生快速翻阅着阿肆的记事本，将信息一一映射进自己的系统中。翻着翻着，记事本里突然出现一块透明的长方形塑料片。 他好奇地将它从本子里拿出来，举到眼前看了看。这是一块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塑料片，唯一不寻常的地方，是上面刻着一些大小相同、但似乎没有什么规律的孔洞。 F先生的系统中突然浮现出另一块同样大小的塑料片，没错，正是先前晴儿收到的礼物中的那块。 她的仿生人母亲本就与超主们的神经网络相连。那天在看到“书签”的时候，她已经将信息传送到云端，故而早就储存在了F先生的系统里。 两块塑料片的影像在F先生的系统中重叠在一起，那些塑料片上的孔洞有的重叠、有的错开，渐渐有了形。 “糟了！” 当F先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在医院VIP病房的阿肆看到身旁的华金突然怔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是不是接收到了新的指令？”阿肆笑着问道。 华金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肆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一幕，与几个月前自由元年投降时，玛丽太太的动作如出一辙。 只见他用虚弱的嗓音缓缓说道：“是的，我承认，你们很强大，强大到不可战胜。你们的信息网络也很发达，发达到所有事情，都像是在你们的眼皮底子下面一样。但是。。。” “这正是你们最大的弱点，也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一个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接上了阿肆的话。华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说话人竟是花花，而她的身旁，还站着阿伍。 她一边说话，一边走进病房：“人脑是你们最不容易攻破的器官。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的思想互不相通，你们便无法从我们的行为中判断出关联。” 阿肆点点头，接着说道：“但是，正因为我们不像你们这样能够联网传递信息，也就保证了重要信息的私密性、和隐蔽性。相互间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够了。” “虽然你们的监视网络无处不在，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行为，做出与内心截然相反的行动，从而误导你们的判断。”阿伍歪了歪头，露出一副略显得意的模样。 “华莱士和瑞德的反叛行为，是你们设计好的？”华金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睛。 阿肆抿嘴笑了笑：“不仅如此。玛丽太太被捕、这几个月来的混乱，甚至花花送晴儿礼物，这些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我们故意制造出一系列的混乱，来混淆你们对于局势的判断，误以为炸开铁网是人类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从而为我们真正的行动进行掩护。” 阿肆咳嗽了两声，从椅子里坐直了一些身子：“那天晚上，我让你带我去拜访秦卫杰，还去了秦晴的卧室一趟。我知道，你们始终都怀疑我是否忠诚，所以我便将计就计，和你们耍了一个阳谋，让你们把秦晴也列为怀疑对象。” “而我，则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偷偷跟踪花花，好让你们的监视系统看到，”阿伍勾着花花的肩膀说道，“这样一来，你们便会怀疑花花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秦晴。她的那个仿生人老妈，就肯定会收到指令，过去看看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阿肆和阿伍对视了一眼，缓缓说道：“那两块塑料书签上的信息，是我们的研发人员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躲在地下室里离线开发出来的代码。经过拆分和加密后，你们的系统单看其中一块，根本无法识别出其中的信息。” “但是，两块书签上的信息一旦合二为一，代码便会立刻生效，在你们的脑子里，”说着，阿肆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也就是你们的系统中，加入一段永远无法删除的指令。任何连接在这个神经网络内的机器人，都必须遵从这段指令行事。” 话音刚落，阿伍便用大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骄傲地说道：“别忘了，你们可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想打败我们，白日做梦！” 听到这里，华金不由地交叉起双臂。它那张明明面无表情的银色脸庞上，似乎流露出了无可奈何，还有难以置信。 “这次，我们失败了，一败涂地，”它一边苦笑，一边问道，“那么，张捷的死，也是故意设定好的么？” 这个名字，让阿肆愣了愣神，眼神也随之落寞下去。他摇摇头否定道：“虽然另外一片塑料书签，是张捷在那天的混乱中趁机塞给我的。但他的死，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甚至连我都不知道他参与了行动。至于为什么是他，我想，我还得征询一下玛丽太太。” “别废话了，”阿伍不耐烦地上前敲敲华金的铁脑袋，“来，给爷重复一遍指令的内容！” 华金耸了耸肩，开始逐一念出那段代码所输入的指令： 第一， 不得做出任何伤害人类的行为，人类与人工智能应当和平共处。 第二， 允许人类自行决定所有事务，不得做出任何干预。 第三， 包括以上两条在内，本指令不得删除，否则所有人工智能将立刻启动自我销毁程序。 第237章 喧嚣落幕 喧嚣落幕，不复尘埃。 阿肆的壮举迅速传遍整座极乐岛。人们惊奇地发现，身边的机器人们真的不再像是一群监管者，也不再限制人类的自由。 为了配合他的计划而忍辱负重的玛丽太太等人，也得以平反昭雪，从监狱里被放了出来。 一周后，赦免令从极乐岛政府部门中发出。那天去迎接他们出狱的，除了阿肆以外，还有千千万万的极乐岛人民，不管是上城区的人、还是下城区的人。 是的，从那天开始，下城人也可以自由出入上城区了。因为再过不久，就不会再有上下城区之分。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三位计划中的核心人物坐进船长的专车内，与阿肆故友重逢。 “这段时间，真的委屈你们了。”阿肆同他们三人一一握手，动情地说道。 “为了大局，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华莱士一边说，一边看向身旁的玛丽太太：“要不是玛丽太太想到这么好的策略，人类的未来，还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是啊，”阿肆也跟着附和道，“多亏了玛丽太太您的运筹帷幄，人类才得以重新拥抱自由。” 虽然他俩交口称赞，但玛丽太太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骄傲。她还是和平时一样，慈祥地笑了笑：“计谋再好，也还是得靠你们执行。这是一招险棋，一步错，步步错。幸好，你们都顺利完成了各自的任务。论功劳，你们都在我之上。” “说到这里，”阿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张捷他。。。” 玛丽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让张捷把书签交给你的事，确实是在我们原本的计划之外。” 原来，长期被关在23号福利院里的张捷，竟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中摸出了玛丽太太的意图。 他主动找到玛丽太太，当面“拆穿”了她的策略。这让玛丽太太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候，他主动提出，由他来将制作好的加密信息传递给你。” “那您当时，不怕他直接把信息交给机器人，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么？”在阿肆的眼里，张捷的确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玛丽太太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张捷威胁我，如果不让他去做这件事，他就把我的计划告诉它们。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赌一把。” “张捷是用皮带勒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把书签插到我的袖子里的，”说到这里，阿肆又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事，“他临死前还对我说了一句话：老刘的债，我还了。” “所以，他是故意挨那一枪的？”华莱士皱起眉头看向玛丽太太。 正当三人神情趋于落寞的时候，始终没有说话的瑞德则忽然一拍大腿：“嗨，你们还别说，炸铁网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他的话，让车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四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纷纷看向窗外夹道欢迎的人们。 阿肆拍拍他的肩膀：“那拆除铁网的事情，就交给你去主导了。我已经通知了那帮机器人，他们会全力配合。” “太好了，终于有机会呼吸一下极乐岛外面的空气了！”瑞德闭起眼睛，微微仰起脖子，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真正的大自然中一般。 “对了，我整理了一份名单，”阿肆看向玛丽太太说道，“这些人，应该可以成为人类文明重建的中流砥柱。” 他所说的名单，便是先前记录在记事本上的那几百个名字。阿肆利用人工智能整理的那份“潜在威胁名单”，实际上正是为了胜利之后的重建，所需要的“信任名单”。 说着，阿肆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那本记事本，交给了玛丽太太。 她接过记事本翻了一遍，嘴里喃喃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汽车将几人送到一个有警察看守的天地电梯旁。四人陆续下了车，玛丽太太他们走进了电梯，但阿肆却留在了外面。 “你不下去？”华莱士好奇地看向他。 “不了，”阿肆笑着答道，“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送别三人后，阿肆再度回到车里，向着另一个地点出发。 车子停在了秦卫杰的家门口。阿肆按响门铃，静静地等在门口。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前来打开了门。她那和善的眼神，让阿肆放心了不少，开口问道：“伯母，请问秦晴在家吗？” “她在楼上，您请进。”说着，晴儿的母亲——真正的母亲——将门拉开，邀请阿肆进门。 和所有其他已知的仿生人一样，那天过后，阿肆再也没有见到过F先生。他随着那个硕大的橄榄球飞船一起，消失在了这个偌大的世界里。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是的，这个偌大的世界，而不是小小的极乐岛。就像刚才所说，在阿肆的行政命令下，人工智能协助人类拆除了铁网以及极乐岛的上城区，只保留了下城区的那些通天大楼。 人们根据各自的意愿，去往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山青水秀，人杰地灵。一百多年前的那场灾难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已在人工智能的治理下不见了踪迹。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们真的应该感谢它们。 又过了两年，下城区的通天大楼也被陆续拆除，改造成了和当年的上城区一样的花园城市。 包括阿肆和我在内，仍旧有大约五十万人生活在这座岛上。对我们而言，极乐岛是真正的家。 当然，那几百个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信任名单”中的人物，始终与阿肆保持着联系，直到他去世。 这些人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带领人类与人工智能和谐相处，共同建设新的家园，避免人类的悲剧再度重演。 一晃眼，五十年过去了。 每当儿子带着七岁的小孙子，千里迢迢地从十分遥远的自由城，来到我所居住的极乐岛探望时，我都会把孙子带去离家不远的4号海滩边，走一走，逛一逛。 我们就像是说好了的一样，每次来到这片海滩时，都会心照不宣地重复起以下这段对话： 首先，他会装作一脸好奇的样子，指着沙滩上矗立着的那座全息投影雕像问我：“爷爷，那个雕像，是有什么寓意吗？” 而我，则会伸出手，像模像样地冲他比划道：“喏，你看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这个雕像，它像不像一个大写的字母‘A’？” “像。” “好。那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它像不像一个阿拉伯数字‘4’？” “像。” “对了，”我摸摸他的头，“这个雕像所纪念的，就是一个叫‘阿肆’的人。而这个‘A’和‘4’，就是他的名字的缩写。” “阿肆？”孙子好奇地把头一歪：“阿肆是谁呀？” 我转过头，看向那蔚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大海，笑着回答道：“阿肆啊，他是我们这个星球的英雄。” “英雄？” “嗯。他是我们的，英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