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一抹温柔而恬静的午后》 第96章 领导者的自负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即使众人早已筋疲力尽,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新整顿好上路,好在剩下的路程并不算多,期间也没再遇见什么凶险的东西,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到达了补给点。 那几只巨蜥收纳进了狭间里,至于那些战死的战士,暂时由一部分人收尸背好。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将他们的全尸带回王都厚葬,至少要让这些人的家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就速度不算快的队伍又多了需要操心的对象,行进速度越来越慢,愁得她明显憔悴了许多,连晚饭也没吃,一个人缩在帐篷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穆罕默德将那几只巨蜥收纳进了狭间里,这会儿又掏了出来,但是害怕烤肉的香味招引来更多的麻烦,也就没有选择用火烤,只是吩咐了手下人简单收拾一下,炖了一锅没什么滋味的肉汤。 补给点设置在一处靠溪的岸边,取水不成问题,无论是做饭还是日用都非常方便,再加上水源充足,河岸边上长了不少可以食用的浆果,虽然酸得不行,但总归聊胜于无,我们每人分到了一小把,攥在手心里时不时吃一颗,算是给满是土腥味的嘴里添点滋味。 靠近溪流的缺点,就是过度潮湿,土质太松软,帐篷不好打桩,似乎这条水脉横穿过了我们脚下的泥土,这附近所有地方的土都松松软软的,钉子打下去根本固定不住,索性就把钉子钉在了交相错杂的树根上,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也算是足够牢固的。 “喏,那小妮子估计受了不小的打击呢,需要大人去安慰一下啦。”穆罕默德盛出一碗肉汤递到我面前,对着萝丝的帐篷努了努嘴,贱兮兮的笑着说道。见我迟疑着不动弹,还无奈的耸了耸肩开口继续说道:“哎呀看啥啊,哄孩子这种事,这里没人比你擅长啦,我们这些老实人都没经验的。” 我把那碗汤接过来看了看,直接倒在了一旁,穆罕默德满脸心疼地想要拉住我,但还是晚了一步,懊恼地盯着地上的水渍和肉块,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这回好了,不干就不干嘛,这多浪费啊。” “那些汤不能喝的,沼泽里的巨蜥吃的东西又杂又乱,难免身上有些脏东西的。而且它们身上是带毒腺的,肉呢,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酸的,充饥肯定没问题,但是喝完了拉不拉肚子就看你运气了。把那一锅倒了吧,不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尝尝。” 穆罕默德半信半疑地凑到锅边,指尖微动从锅里溅射出一滴汤水,试探着舔了一口,顿时恶心得眉头紧皱,一边吐着口水一边把火踩灭了。 “你大爷的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啊!浪费这么长时间,这东西不是人喝的啊呸呸呸。又酸又涩,恶心死了。” “我也是才发现的啊,你这肉都没收拾干净,那碗汤里还挂半块毒腺囊呢,得亏毒液放出去了,要不然这一口下去全队都得嗝屁。” 看着众人失望的表情,我叹了口气,毕竟大家走了这么远,连口饱饭都没吃上,只好忍痛割爱,招呼艾丽斯过来,从她的包里摸出一小包鸟蛋递给穆罕默德。 “我也没带几颗,而且压碎了不少,虽然杯水车薪吧,不过能炖个蛋汤让大伙尝尝味就行了,还有这点调味料,哎呀别瞅了我真没有啦,就剩这些了。” 所有人都像看到救世主一样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不过真的再拿不出更多了,只能硬着头皮拉着艾丽斯挤出人堆,朝着萝丝的帐篷走去。 …… 素色的帐篷里阴暗不透光,一束微弱的亮光悬挂在半空,忽明忽暗的光亮只能照亮帐篷中央的一小片区域,一位年轻女子双手支着宽大的书桌呆呆地矗立着,桌上散乱的堆叠着杂七杂八的棋子、地图,握住笔杆的手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几次想要下笔却都迟疑不定,最终还是摇着头叹息放弃。 萝丝的眼里满是疲惫,甚至那水润紧致的脸蛋上都突兀的长出一颗红红的痘痘,原本柔顺的发丝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就像是刚睡醒的松狮一样蓬松着毛发,满脸忧色地捂着额头一声声叹气。 正在公主望着面前的地图皱眉发愁时,一颗红彤彤的水果番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耳旁,毫无防备的萝丝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身子紧紧贴在桌檐边。 “原生态无污染无公害,自家种的小番茄,一般人我都不给的。” 本来是想给她一点惊喜的,没想到被我搞砸成惊吓了…… “愁眉苦脸的,都有点不像公主殿下了,连饭也不吃,一个人缩在帐篷里,虽然这样确实很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额无意冒犯昂殿下。”我把手里的小番茄递给公主,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微笑着接了过去。 “食物是会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东西,也是消除痛苦的最有效的良药。尝尝吧,很甜的,吃完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吧。” 萝丝微垂的眼眸中神色黯淡,晶莹的瞳孔微微抖动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拖累了大家,总感觉对不起所有人,所以总想做点什么去弥补。但……我却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我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到头来却换回了这样的结果。” 我打量着桌上铺着的大地图,虽然上面堆放着不少杂物,但勾画的痕迹却很清晰,各种标记和路线规划都被用红色圈了出来,描了一遍又一遍。 “真认真呢,费了不少功夫吧。” 萝丝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捋顺杂乱的头发。 “没什么特别的,思来想去,还是要选择一开始的战略,改了又改却又什么都没改变,不知不觉就画得太潦草了。” “有时候呢,坚持己见也不一定是坏事,这是我原来的老师教我的话。” 萝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眼神复杂地又低下头。我则把玩着地图上堆着的一颗棋子,靠在桌子上。 “不是你的错,从进入森林到现在,你都做的很好,或许是你天生的人格魅力,就像是能鼓动所有人的情绪一样,因为队伍里有你,大家才能撑着走到这里。要是没有你的判断,或许这会儿我们还在那条路上饿着肚子呢。” “可是……就算是忍饥挨饿,也总比丢了性命好太多了。明明可以撑一晚,第二天再来这里的……都是因为我,是我执意要走这条路,才会害死了那么多人……” 两人一起沉默,帐篷里的气氛冷到冰点。 “所以,我们就这样活在愧疚里,活在自暴自弃里,整天闷闷不乐,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就行了。你是想让我这么说吗。” 萝丝张了张口没说话,眼神复杂地望着我。 “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这么做除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把自己看成赎罪者……还有什么用呢。这样就可以让你问心无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太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了不是吗。” “我刚才就说过了吧,你是这个队伍的领导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如果连你都是这种状态,还有谁能打起精神来呢。比起颓废,我倒是更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在这次吃亏里吸取教训。毕竟,如果做什么都一帆风顺的话,才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比死亡更可怕的,莫过于盲目的骄傲。” 萝丝愣愣地看着我发呆,连玉手捏着的那已经咬过一口的番茄都忘了,红色的汁液顺着手掌滑落,滴在桌子上。 “要流到袖口里了哦。” “啊……?我……真是失态。”萝丝慌张地找手帕,却被早有准备的我预料到,将我的手帕递了过去。 “没有人会指责你,所以呢,你就不需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啦,出去透透气,动动脑筋,大家还仰仗着你继续出谋划策呢。下次,我们会赢回来的。” 我把那个棋子塞回萝丝手中,刚想说话,却听见帐篷外一阵嘈杂,有人突然惊叫了一声,锅碗的碰撞声乱作一团,甚至还能听见不少语气急切的呼喊。 “有麻烦了,我出去看一下。” 我紧锁眉头,起身离开萝丝身边,跳开帐篷拉帘走了出去。 第97章 林中女巫 刚掀开帐篷拉帘,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搞得一愣,只见那锅盛着热气腾腾的汤水的铁锅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里面的热汤洒了一地,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青色皮肤女人此刻正拼命地挣扎着,看她的动作和神态,似乎就是踢翻铁锅的罪魁祸首。 而更让我吃惊地是,几个原本还好端端的人此时却全都趴在了地上,手中的碗都摔得半嵌进了泥土里,碗里的各种食材洒落一地,无力地耷拉在地面上。这几个人双眼迷离地趴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缕缕涎水,明显已经晕了过去! 那女人穿得破烂,脸上也灰头土脸的,看她的体型还没有走样,似乎岁数不算大,但脸上却刻着深深的皱纹,看似单薄的身子却扛着七八个人的拉拽不落下风,一脚又一脚地践踏着那口铁锅,直至将其踩得凹陷下去一个深坑,嘴里还疯疯癫癫地大喊着:“污嘎鲁,休理耶扎扎库尔!!!” 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拼命抱着她不让她继续胡闹,还有几人已经凑到了那些昏倒的人身前查看情况,此刻的营地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我挤进人群,将那女人从众人拉扯中拉出来,示意众人安静。 “等一下!大家等等,听我说!” 还没等我继续说话,身后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甩开我的手,满脸惊恐地缩到一棵树后,身体剧烈抖成一团,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显得格外的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 我一边安抚那女人的情绪,一边慢慢俯身蹲下试图和她拉近距离,但才刚刚迈出一步,那女人脸上的惧意更浓,掌心一道金光闪烁,我下意识将胳膊架在胸前抵挡,但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冲击力震荡,向后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污嘎鲁!你……污嘎鲁!” 这女人一直念叨着的污嘎鲁,我从来没听说过,不像是其他物种的语言,倒更像是我之前无意间在克拉拉的研究笔记里看到过的古神语,以前在家也听她自己一个人叽里呱啦用这种语言说过什么,其中就有类似“污嘎鲁”这个词的发音,但时间过去太长,我也没当回事,实在记不太清到底是不是一个发音,只觉得有点相似而已。这是她独有的兴趣,就喜欢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语言。不过那种语言早就已经失传多年了,知道的人就已经少之又少,更别提能明白几个字意思的了。 “那个……冷静一点,我们没有恶意,你……能不能听懂我们的话,能明白就点点头行吗?” 女人仍然害怕得缩成一团,但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掌心处的魔力还在不断涌动,似乎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既然语言相通,要交流就能方便许多了。我试着稍稍往前挪了几步,这一次那女人没有急着逃开,而是满脸警惕地盯着我看,虽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但已经不再那么抗拒我靠近了。 “我们,东边来的。东边,国度,这里……魔兽,有危险,不是来搞破坏的。懂?” 看那女人满脸迟疑的表情,我以为她没听懂,刚想再开口解释,却听她流利地开口说道:“我能听懂,你说你们是来调查「污嘎鲁」的……但你们身上,全是「污嘎鲁」的气息。” “额……哈,原来你会说人类语啊,那就好办了,额别误会啊,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我能不能问问……你说的那个「污嘎鲁」,是什么意思?” 女人掌心的魔力收回,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我可以暂时相信,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那条溪流,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不该来这里,不该饮用这条溪流里的水的。「污嘎鲁」隐藏在水流中,被喝进身体里,很难救回来。” “能不能再仔细点说说,我真的听不懂你的意思啊。「污嘎鲁」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东西的气味,还是其他什么?” “「污嘎鲁」就是污嘎鲁。” 我被她的回答搞得有些无语,刚想再开口问问,却听见身后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一个原本已经昏过去的男人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从原本的淡黄色慢慢变得发青发黑,连每一根血管都完全变成了暗紫色,两眼翻白张大嘴巴,嘴角吐出一大团白沫,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女人反应更快一步,从我身旁一闪而过,突然出手遏制住那抽搐的男人。一手掐住那人的脖颈,一手压着他的胸口,但那男人颤抖的幅度还在不断加速,力量差距相当悬殊,眼看着就要压不住,这时那女人眼神扫过我,立刻焦急地喊了起来:“别愣着!过来帮忙!” 我这才反应过来,几个箭步冲上去帮她压住那抽搐的男人,而她则抽出一只手来,单手在空中凭空比划了些什么,指尖的流光凝固在空中像是形成了一串符文,就在她刚想摁下去的一刹那,我身下的男人不知从哪冒出一股怪力,竟然扛着我的体重强行坐了起来!钢钳一样的手僵硬地捏住那女人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类的尖嚎!完全失去理智一般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我多想,我索性直接卸掉加在这人身上的重量,转而抽身出来解除了手脚的束缚。那男人没了我的压制,发了疯一般张嘴就想去咬女人的喉管,但我速度更快一步,单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向上一顶,强行将他张大的嘴巴合住,随后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腹之上!这一脚我虽然有所收力,但还是踹得极狠,当即将其踹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 此刻的男人完全丧失了理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咆哮和嘶吼,对着围在一起的人群不住的呲牙咆哮,完全就像是野兽在示威一般的行为。队伍里的人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吓得不敢乱动缩在一起,努力想往后撤,但他们的恐惧换来的却只是那男人四肢着地,宛如一只走兽一般疯狂地扑了上去! 这个距离,我想要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但就在这时,站在我身后的女人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语言,随后我耳边一道辉芒闪烁,不偏不倚正巧击中那男人的侧脸,登时就将其打得血肉模糊,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终于没了动静。 “这就是……污嘎鲁。”女人咳嗽了几声,捂着喉咙晃晃悠悠地走到那具尸体前面,确认那男人真的死了才慢慢开口说道。 “这只是……最开始的感染期,他们会一个个发狂崩坏,然后……逐渐褪去人的模样,直到最后,完完全全地丧失理智,变成真正的污嘎鲁。” 直到那女人轻轻撩起那尸体的上衣,我才看见那男人的身体上不知何时早就长满了黑色的细密绒毛,已经生长得相当长,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个人的话,还真可能误认为这是一只魔狼的尸体。 “污嘎鲁,就是魔兽。你是说,他们,正在变成魔物吗……” 女人没说话,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闭上双眼,抚摸着那尸体,嘴里念叨了几句我听不懂的祷告词一样的话,这才慢慢站起身来看向我。 “你身上,也有污嘎鲁的气味。不浓,但存在。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没有,只有你有……啊!这个人,怎么会这样……” 女人的目光突然变得惊恐,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人群中央的怀特,不可置信地表情仿佛看到了鬼一般,竟然主动扯住我的袖子让我挡在她身前。 “他……他也有!而且,很浓郁,更加混沌!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人类的躯体怎么可能承受住这种浓度的污嘎鲁!这,这真的还能被称为人类吗……” “不应该,这么庞大的能量反应,按理来说绝对会彻彻底底变成污嘎鲁才对啊,为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在怀特身上,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在见识过了那种匪夷所思的事以后,众人的心里只剩下猜疑和忌惮,生怕身边的人会像刚才那个人一样突然发狂。 “这件事很复杂,我稍后和你解释,不要再制造更多的慌乱了。现在,我需要你先告诉我一切你知道的真相,作为交换,我们也会告诉你我们掌握的情报。另外,我和你保证,他的情况很稳定,不会转变的。” 我凑近女人的耳边用只能由我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动作幅度很小,几乎看不出我在小声嘀咕,而我身后的女人虽然仍然半信半疑,但捏着我衣袖的力道明显小了许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安,配合我继续表演。 “那个人,就是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她指了指怀特,又对着一旁的河边努了努嘴,也没等怀特有所反应,就强行拽着我向河边走去。 怀特无奈,只好挤出人群,缓步跟上我们。凑到我身边,上下打量着这女人,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和我交流。那意思就是说:这女人可信吗? 我眨了眨眼表示先听听看她要说些什么,怀特也不好再继续搞小动作,懒散的靠在我身上,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狗尾草,也不看那女子,而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河水发呆。 “你们两位……”女子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我俩之间的秘密谈话,我们二人将目光投去,而那原本长相平庸的女子却在此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水润光滑的年轻面容。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御林桑园第44代女巫,在这森林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光景。你们可以叫我林中女巫——索菲娅。” 第98章 神的礼物 污嘎鲁一词,源于上千年前诞生的古神语,是一种上古人类们经赫拉开化后诞生的语言。污嘎鲁一词,原意为污浊的泥潭,后引申为一切邪祟的统称。 原本我以为,怀特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体内可能已经没有了那种奇怪的能量,或者说,那股力量很少,至少以肉眼来观察,找不出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但现在看来,怀特的问题,可能仍然没有解决,甚至还在不断恶化,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异常,但很难保证他不会在任何关头暴走。 还有一件事让我在意,根据索菲娅的说法,很有可能我的身体也有问题,只不过我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污嘎鲁是一切邪祟的统称,那么在我身体里的,是和怀特一样的魔物气息,还是……身为恶魔的扎克散发出的气场呢。 “你说的污嘎鲁,有没有彻底祛除的可能。” 一直盯着河水发呆的怀特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随后将脸转到我们这边,收起了懒散的神色,目光凝重地盯着索菲娅。 “我……说实话,我没有见到过那种案例,更别说是你这种庞大的能量集合体,这种情况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别说祛除,就连怎么削减都是个难题。” “是嘛,这样啊……意料之中吧。” 怀特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掉,指着清澈的河水,再次开口问道:“我猜的啊,问题……是不是出在这水上。” 索菲娅的瞳孔稍稍一缩,随后默默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重新审视着怀特。 “不知道是不是我身子里有那东西的缘故,我对这东西的感知力好像也提升了。这条河,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魔药厂……这里的水,和那些药水很像,但又不太一样……那瓶药水里的浓度比这里要高得多。是被那家伙动了什么手脚吗,总感觉和这里的水有些不对劲。” 索菲娅猛地拽住怀特的肩膀,表情也变得惊恐慌张。 “你说的人,是不是一个穿着巫师袍的人!他大概这么高,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污嘎鲁!” “放开,你神经病啊?” 眼看两人架势不对,剑拔弩张的搞得很僵,我忙上前想拉开两人,却没想到索菲娅像是突然受到刺激一样,在我的手指触碰到她之前就猛地跳开,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和怀特,脸上的惊恐难以掩饰,掌心里流光骤然乍亮,似乎随时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我和怀特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我甚至能隐约感受到身后的怀特蠢蠢欲动的肌肉,将手指捏的咯嘣作响。 “你从来没信任过我们,是吗。” 我冷眼质问着满脸戒备的索菲娅,这种被人提防的感觉很不好受,对我来说,这和被背叛没有区别。 “跟她没什么好谈的亚瑟,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像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突然出现,怎么想都觉得可疑吧。” 索菲娅慌张的神色更浓,手中流光逐渐汇聚,形成一把由光芒构成的长矛。 “你们现在对我这种态度,不是和我一样吗,我没办法这么快相信两个身上带着污嘎鲁的人,也不指望你们两人能接纳我。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至少刚才没有,你们的秘密太多,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们,如果换成是你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做!” “别跟她废话了,要打还是要走,给个话。” 我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怀特,但目光仍然死死盯着索菲娅,压低嗓音一字一顿地开口:“这个招式,你从哪儿学的?” “问这个做什么?” “别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是从哪学的!” “跟……跟你没关系!” 我没再继续和她废话,突然抬手做抓取状,索菲娅果然立刻将手中的光矛对准我扎了过来!但下一秒,一道光芒突然在我手中爆开,一瞬间就将那把来势汹汹的光矛击碎成点点碎星。 “你!……你怎么会?” 索菲娅满脸震惊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周身被淡紫色的光芒笼罩,手中赫然出现一柄与她刚才掷出的长矛一模一样的矛,只不过这把矛蕴含着更为磅礴的能量,刚才就是这把矛,只用一击便击碎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技能。 “你的握姿、站位、气息的调动,都和她一模一样,和我的妻子克拉拉一模一样!她在哪儿!” “你的……妻子?!不可能不可能!那位大人……绝不可能是这样!” “是吗……那如果是这样呢。” 男人周身的光芒突然扩散开来,笼罩住方圆十米的范围,将三人包裹其中。 “这是她刻印解放的效果——「忆梦涤尘」,你不会不知道的,对吧。这份气息是无法编造的。” “这……这不可能,应该不可能才对的……” “你刚才动用的是忆念力,即使纯度还不高,但我很熟悉这种能量。这是我妻子克拉拉的冥刻,除我以外,应该不会有人还会使用才对。现在,我的证据交代完了,该你告诉我我的问题的答案了。” 索菲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最终坐倒在地,久久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直到许久过后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没想到,那位大人……竟然会选择背负污嘎鲁的人作为伴侣。不,该说,她竟然会选择一个人类作为伴侣吗。无论是寿命,还是潜能,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人类。是这样吗……你就是她告诉过我的那个人吗。” “鴞姬大人,她在森林的更深处休养……十几年前,是她收留了身为孤儿、被遗弃在森林里的我,是她教授我一切,赋予我职责。难怪……难怪大人几日前会特意嘱咐我,让我从深林远涉到这里,就是为了恭候你的到来吗。” 索菲娅目光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重新站起身来。 “难以置信,真的让我无法相信,活了上千年的鴞大人,会选择寿命如此短暂的人类作为伴侣。啊……我无意冒犯,亚瑟大人。我是奉鴞姬大人之托,在此恭候您的到来,为了引导您与她相见,并且,将这件东西交付于您。” 克拉拉真的还活着,虽然从扎克给我的记忆里我也早就知晓了这件事,但听到确切的答复还是令我欣喜。 索菲娅低吟了几句咒语,我们脚下站立的泥土突然抖动起来,数十根手臂粗细的根系破土而出,顺着她的身体缠绕攀升,将一个只有胸针大小的椭圆形东西拖着放在她手心里。 “这是赫拉大人嘱咐我一定要交给您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资格使用它。但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东西相当重要,并且似乎附带着赫拉大人的神魂,看起来大人是有话想和您说呢。” 我接过索菲娅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椭圆的东西似乎是由某种特殊的金属打造的,和常规的铸造武器的金属不同,托在手心里似乎还能感觉到微微颤动,就像是在自我震荡一样,试着用指甲小心戳了几下,明显能感觉到手心里的震动感,而且似乎作用在这东西身上的力道越强,震动越强烈。 “是没见过的金属吗……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表面这么光滑,好像也没有机关什么的东西啊。哎!怎……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缠绕在索菲娅身上的树根已经绕在了我的身上,严严实实地包住了我的手臂。 “真不老实啊王八蛋,这么着急找死啊,有命你就试试看!” 怀特立马抽刀出鞘,冰冷的刀刃抵在索菲娅的咽喉上,将其缓缓逼退到一棵树旁。 “不是我做的,是树根自己选择了亚瑟大人,它们……是要进行认主仪式。” 我刚想开口说话,手腕处却突然传来一股刺痛,忙转过头来去看,却发现那些树根竟然扎穿了我的皮肤,顺着伤口不断向我的胳膊内生长!鲜血浸染在那些根系上,却连一丁点痕迹都留不下,瞬间就被树根吸收,并且它们还在贪婪的汲取我的血液! 大量的根系进入我的胳膊里,将手腕撑得鼓起来,像是在手腕上长了一个瘤一样,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锋利的枝杈缠绕在我骨头上的痛感!它们钻破皮肉,不断顺着胳膊深入我的体内。从右臂,到前胸,再到身体各处,都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他妈的,这小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跑不了关系,老老实实站着别动!动一下我就劈烂你的脑袋!” 怀特也顾不上索菲娅,冲过来就想帮我切断那些根系,但被我强忍着剧痛阻止。,不解地望着我。 “你他妈有病啊,这玩意太邪门了,不整出来会死的!忍着点,我用冥刻给你止痛。” 我立马摆手,轻轻推开他,豆大的汗珠挂在眼睑上,模糊了视线。 “不……不行,我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和这些树根是一体的才对。它们……在尝试着和我同化,在适应我的身体。” “你疯了吧!狗屁的同化,脑子有病啊你!那娘们说啥你都信啊!” 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晃脑,那些树根在向我的脑子蔓延,还在不断深入…… “怀特……麻烦你一件事,接下来看住了我的身子,我可能……得特么昏迷一会儿。” 意识,似乎和某种东西联系在了一起,极强的眩晕感令我头晕目眩,能隐约看到……一个红色的背影在光里矗立。 “你好啊,我们的初次见面,似乎留下了一点不太美好的回忆呢。” 红发的女子微笑开口,绝美的脸颊不失端庄和妩媚,看起来既圣洁又魅惑。 “别这么严肃嘛,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那可是我构思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呢。要不要给点建议或者是评价呢。哎呀呀,看起来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呢,那还真是抱歉呢。” 女子微微睁开双眼,赤红色的瞳孔闪烁着灼热的光彩,像是冬日里的太阳一样圣洁温暖。 “真是久疏谋面呀亚瑟。我在这里……可是等了你许久了呦~” 第99章 共振圆盾 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温柔陌生女子,我竟然从心底里萌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久疏谋面的熟人一般亲切,那双火红的瞳孔散发出阵阵暖意,温柔又纯洁。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呢。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一个话都说不全的娃娃长到现在这么又高又帅了。看在你过得还不错的份上,奖励你一个抱抱怎么样?” 红发女子说着,自顾自的敞开怀抱,对我伸出双手,满眼笑意地盯着我看,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 “抱歉,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见过面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令我很熟悉,仅限于熟悉而已,我们在哪见过吗。” 女子微微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很像呐,你和他,都这么迟钝又可爱,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真是稀奇,明明是并非经由我手创造而自发诞生的生命,却会如此相似呢。” 女人撩拨耳后的红发,一对古灵精怪的赤红眸子眨动着,向我一步步凑近,直到几乎与我的脸凑到一块才停下,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不过嘛,你的变化还真大呢,我苏醒以来第一次见到你,还真没认出你来呢,要不是小鴞告诉我你的身份,我还蒙在鼓里呢,真想不到你会和她走到一块。” “不好意思,像这样面对面见到清醒的你,还是这千年来第一次呢。要回答你的问题的话……不如自己来探索答案怎么样。小亚瑟,你觉得我是谁呢?” 女人一步步凑近,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绕着我转来转去,不时还伸出手指戳戳我的身子,满脸期待的等着我的答复。 又是一个认识我但我不认识的人……简直是能逼死人呐。 红发女人见我磨叽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才过了几千年你就把我忘了嘛,真无情呢。” “哈哈哈哈哈,看你扭扭捏捏的,没忍住逗逗你啦。” “在你眼里,我应该已经算是老阿姨了才对吧。” 女子微微一笑,伸出双臂捧住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会让我感觉相当安心,安心到竟然忘了躲闪。她笑靥如花,眸中像是燃烧着柔火一样温暖,看得我有些许失神。 “干嘛,好看吗?看来你也没有小鴞说的那么迟钝嘛,要被我勾走魂儿了嘛~” “克拉拉……你是女神大人赫拉,对吗。” “哎呀,怎么直接猜出来啦,没意思咯。不过回答满分,奖励你一个抱抱。” 赫拉将我搂入怀里,踮着脚尖凑近我的脖颈,而我的身体也不自觉地顺从她的动作压低,直到整个脑袋被她搂在怀中…… “低一点嘛~还要我踮脚抱你,真不可爱。” 明明不应该这么做的,我的理智在这么告诉我,但身体却软的像棉花,靠在她温暖的肩膀上动弹不得,大脑也随之放松下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会顾虑,前所未有的安心。 “赫拉……大人吗……” “是是~要崇拜的话可要抓住机会咯,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很温暖,您和传说中一样温暖。” “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奖励你更多啦。” 赫拉轻轻松开我,我能感觉到她似乎是做了什么,有一股暖流在顺着我的脖颈蔓延至全身,在流经手臂时像是催发了生长在我体内的种子,原本触目惊心的胳膊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初,不光是痛感消失,就连那些扎根入肉的根茎也感觉不到了,与之前别无二致。 “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吧,不过呢……我只能解答一小部分,毕竟留给我的时间不太多,剩下的,就等你找到我们再说吧。现在,我可以解答你的三个问题,虽然少了一点,但下次我会好好准备好回答你的困惑的。” 我望着眼前的赫拉,她又恢复了那种平和典雅的状态,只是那样再普通不过的站立姿势,也显得优雅大气。 “您很早就知道了一切,是嘛?黑袍、污嘎鲁、魔物潮,这些事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对吗。” 赫拉沉默良久,随后平淡地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一上来就是这么严肃的问题啊……确实如你所说,我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不过也不比你多了解多少。千年之前,我以肉身和大部分的神魂作为束缚,化作封印困住昔拉直至今日。作为保险机制,我将残魂附着在封印外部,一旦封印松动到一定程度,就会激活这层保险,唤醒我仅存的这一缕残魂……我只苏醒了不久,力量也所剩无几,仅凭我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未经岁月磨损的昔拉。” “我知道,你对那个黑袍男人心存顾虑,但很遗憾,就算是我也给不了你答案。那男人周身似乎笼罩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令我无法看透,或许……是一位域外神只也说不定。” “从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那个人在追求七罪这种禁忌的力量。但从古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同时掌握七种罪行。应该说,是他们无法承受罪孽带来的反噬,被自己的罪行吞噬思想,沦为了各自罪孽操纵下的行尸走肉,反被无尽的孽欲吞没。但在那个人身上,除了他在发动攻击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感受不到罪孽外泄的侵蚀感,就好像罪孽的力量在他体内达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平衡。” “每个人都有欲望,拥有欲望就代表着会产生不同的罪欲。有的人沉迷酒色,「怠惰」和「强欲」便会如影随形;有的人执着权力,「傲慢」与「暴怒」往往降临己身。你、我,所有人都不例外,当一个人的罪欲达到足够强的时候,世间所有的罪欲便会汇聚在他身上,从而使其形成某一种甚至是某几种罪孽的集合载体。因此,罪孽不是一成不变,反而更像是水流一样会传动,从罪业微弱的个体流向罪孽更为极端的个体。不是每个人都有成为神的机遇与悟性,但每个人都能成为恶的载体,我想,这也是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赫拉的说法和我猜想的大差不差,现在的问题在于搞清楚那个人身上目前到底背负着几种罪孽,同时,他又是如何获得罪孽的。 “好吧,那第二个问题,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但还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仍然寄存在我胳膊里,那到底是什么?” 赫拉神气兮兮地双手叉腰,哼哼笑了两声,和克拉拉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哼哼~说到这个,可是费了我好多心血的,还是特意为你量身打造的呢。本质上来说呢,是一种由我创造出来的特质金属打造的圆盾。我把这种金属取名叫共振钢,你也拿在手里感受过了吧,它能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就算是很细微的风速流动,也会导致它的结构震荡,但是一旦在它表面施加压力,它的质地反而会越稳定,同时不受压力的那一面又会变得更柔软,是很适合做防具的材料。它可以承受远比普通盾牌承受极限大很多的攻击,就算是从十几米的高空摔下来,只要不是太过猛烈的冲撞,它都可以帮你削减大部分的冲击力的。” “该说是我实在太完美了嘛,不光懂得这些创造的原理,还略懂一些炼金术的知识呐。还好当年艾希还留给我了最后一根「藤生枝」,让我能够这么顺利的完成这件作品呐。现在这些金属会像液体一样和你的血液融合,但别担心啊,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影响的。你现在试试看催动魔力。” 我半信半疑地照做,伴随着从小腹处的漩涡里抽离魔力流向左臂,小臂处只觉得微微一凉,从手肘向下的皮肤竟然瞬间散发出了金属的银白色光泽,能感受到一股冰凉的能量汇聚过来,逐渐将我的小臂金属化,到最后甚至凭空在我的小臂外侧化出一面银光闪闪的金属盾牌! 赫拉似乎很满意我满脸惊讶的表情,更神气地挺了挺胸脯,轻轻敲打了一下盾牌外侧,整面盾牌开始发出嗡鸣,传来一阵不算强烈的震荡感。 “哼哼,厉害吧。等到你再适应一段时间,就可以随意调动盾牌的形状、大小,甚至是同时调动起两面盾牌都可以呢。不过,使用时还是要小心一点,这东西承受冲击力越大,反震效果就越大,就比如……比如……哎呀我举不出例子啦,你自己试试看嘛,从里侧用力捶一下。哎哎哎别对着我呀~” 我将左手架在胸前,右臂蓄力一击轰在盾牌内侧,只感觉左臂一阵酥麻,我的力道在经过圆盾的加持效果下,竟然凭空打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就像是音爆一般骤然在这片空间炸响,将我震得倒退了好几步才重新站稳。 “真是……不得了的东西。” 我由衷地赞叹赫拉心灵手巧,这种东西一旦运用到实战里就是不可多得的神器。一来本体寄存在体内,不用担心被对手夺取等问题,二来操作相当灵活,运用得当的话甚至可以做到无死角防御,不过看起来只能在手臂上结出圆盾,那股能量在其他部位无论汇聚再多也只能使皮肤硬化,无法形成这种盾牌。 我还没从欣喜中反应过来,就看到赫拉眯着眼睛凑了过来,满脸不满地像是在审视一般,撇了撇嘴说道:“夸我。” “啊?” “啊什么啊呀你!收了东西连夸我一句都不可以嘛。你说啊,说话啊,说得出来吗你!夸我夸我夸我嘛——” 赫拉说着,竟然真的跟个小孩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滚来滚去,完全和刚才那个温柔的端庄女人判若两人。 “赫拉……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 “我就不我就不!做人不能忘本啊小亚瑟,你不夸我温柔贤惠美丽善良我就不起来!” “昂行那您躺着吧。” 赫拉:??? 第100章 冻石飞蛾 在好不容易安抚好赫拉之后,这个活了至少几千岁的“女孩”才肯重新坐好,但撅着嘴显然还不太开心的样子。我则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吟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见到了那个黑袍人的帮手,一个白发的女孩。” 出乎我意料的是,赫拉看起来似乎并没怎么意外,反而笑意盈盈地望着我,用几乎称得上戏谑的口吻说道:“是嘛,那还真是坏消息,毕竟算是新的对手呢。”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隐隐感觉她话里有话,好像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一样。 “她……很不寻常,似乎会使用一些冰魔法,但和我以往见过的那些冰魔法使用者有些不太一样。她凝聚出来的冰,冷得刺骨,远比常规的冰冷得多。就好像是……能够冻透一个人的灵魂一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让我很熟悉。” 赫拉静静地听完了我的表述,并没多说什么,而掌心之中却凭空出现一颗冰棱,轻轻挥手,那冰棱就向我飘了过来。 “试着接触一下试试看,是不是那时的感觉。” 还没等我伸出手去触碰,赫拉却突然挥手将其打散,还一脸诧异又无辜的表情盯着我说:“哎哎哎,说让你碰你就碰啊,不怕冻掉手指头啊。你就不怕我害你?啧啧啧亚瑟,我是该说你是天真无邪呢,还是傻得可爱呢。” 我一阵无语,但也不好反驳什么,赫拉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其实,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冰晶确实不是普通的魔力冰,而是由一种元素生命体合成的产物。不过,我想你不会对这个名字熟悉,毕竟它们已经灭绝了很多年了。这种坚冰,是由几千年前曾一度几近要毁灭人类的冻石飞蛾的遗体组合成的,它们是最纯粹的冰元素生物,因此要远比一般的寒冰更为刺骨,不知道有多少人曾死在它们的翅膀下。” 冻石飞蛾……隐约间好像记得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 “它们由昔拉的眼泪结晶而成,因此也被人们称为‘死亡女神的寒泪’,是名副其实的白色死神。几千年前,我和其他几位神明联手将它们围剿,利用不死鸟的火焰将它们剥离元素外壳。却没想到,它们最终却还能融合在一起化作一片冻土,即使是火焰也无法再融化分毫。我留下封印以防止它们复苏,但随着我的封印衰减,连它们都要重新破开禁制了。虽然这是我的猜测,但那女孩,八九不离十是汲取了冻石飞蛾的能量,加之她特殊的身体构造,形成了一种半元素化又半灵体的存在。” “说到这儿,还要多谢你为我打开了话题,要不然,我还在为怎么跟你提起这件事发愁呢。” 赫拉扑闪着火红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踮着脚尖,生硬的在我面前装纯…… “反正也是需要我帮你重新构筑禁制纹路吧,毕竟是祸国殃民的大事,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啦。” “嘻嘻,这次不是哦。” 我满脸问号,想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她在手中用火焰构筑出了什么东西,燃烧着的烈焰翻滚扑腾,却最终像是被驯服的家禽一样归于平静,安静的汇聚成一把……斧子的模样。 “即使是神,也免不了生死。前代的战争之神奎尔,在那场战斗中不慎战死,他的那把刚特尔巨斧,终日冰封在了极北的冻土之中,连带着他的遗骸,一同被冻石飞蛾封印在寒冰之中。” 赫拉的眼眸低垂,语气中多了几分淡淡的哀伤,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柔和。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带他回家。至少……不能让他再沉眠在那坚冰之中,他已经受了很多苦了,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那把神斧选择了你,或许也会成为你很有用的帮助不是吗。就当是帮帮他,帮帮我,也能帮帮你自己不是吗。” 要我带回前代战争之神的遗体吗。 我的第一想法,是拒绝。 虽然这么想很现实又冷血,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想不会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来冒这样的风险,且不说熬住冻土的低温有多艰难,那些杀人于无形的冻石飞蛾也是麻烦,想要取回战斧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提还要背着神的尸体在它们的围攻下生存,几乎不可能完成。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为难,赫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垂眸,笑容变得有些无奈。 “这样啊……” 即便她的失望溢于言表,却还是对我挤出一个笑容。 “也是呢,毕竟是我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我默默捏紧了拳头,一股愧疚感萦绕在心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可靠。我救不了他,连做到保护好我身边的人都……很困难,我帮不了这个忙,也没您那么高尚,我不是神,没那么崇高,我想要的,只是活着就足够了。” “没关系的。”赫拉轻轻抚慰我的肩膀,那双火红的眼睛看上去却柔情似水,就像是一位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不用勉强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该道歉的人是我,没有考虑好你的感受,就这样突然把问题抛给你。” “你还有很多要去完成的事呢,所以,不能在我这里驻足太久。虽然我也很想再和你待一会儿,不过很可惜,我无能为力了呢。” 赫拉的身体在逐渐消散,化为闪闪火光,语气也柔和婉转。 “我们在后面等你,找不到我们的话,我们就会去找你啦。”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等到我们面对面再见……” “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抱抱。” 赫拉的身影伴随着她的声音消失不见,还没等我温存半刻,沉重的眼皮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自动睁开,如梦如幻的感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微风拂面的舒适和微凉。 我站着昏过去了,不过看起来,只昏迷了一瞬间而已,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才对。 怀特一把拉住我的肩膀,盯着我完好无缺的小臂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确认是真的没什么异常才抱着我的肩膀长舒了一口气。 “吓特么死我了你,刚才你这胳膊飙血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放心,死不了,命长着呢。” 我打发好怀特,将目光定在索菲娅身上,她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发现我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视线不躲不闪。 “想必您已经见过赫拉大人了。” 我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她教会了我这东西的用法,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说到这个,还得谢谢你保管了这么长时间。” 怀特凑到我耳边,压低嗓音小声嘀咕:“你俩说什么呢?这女人到底是敌是友你有多少把握?怎么感觉你俩突然之间态度缓和了不少啊。” “放心吧,目前看来,她算是我们这边的。” “你咋知道的,靠谱吗?” “包靠谱的啊老弟。” 暗暗拍了拍怀特示意他别担心,他也很配合地没有再问,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闪到一旁吞云吐雾去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是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说自己单独行动?” 索菲娅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我会先行一步回到赫拉大人她们的驻地。但,也要看那几个人身上污嘎鲁的浓度状况,现在看起来,凭他们的体质很难抑制住侵蚀,虽然我的魔法可以暂时压制住转变,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彻底转变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所以,最优解我想还是舍小保大,尽早将感染者隔离出大部队比较好。而且我劝你们,不要在这里过多停留,风带来了一些不寻常的气味,很有可能是新的危险。” “了解了,我会注意。” “那,在下就先行告退,在前方接应大人,祝您好运。” 索菲娅说完后,凌空一跃化作一只隼,振动翅膀消失在天际。 第101章 刺客 入夜后的森林,静谧又幽深,凄冷的月光穿过林叶点点洒落,映得整片树林一片斑驳。远处的山谷中不时传出几声鸟类的尖啸,在这静悄悄的夜里更添了几分阴森。 我坐在自己的帐篷里,身旁的艾丽斯早就累得呼呼大睡,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冻石飞蛾和污嘎鲁的事。 那几个感染了污嘎鲁的人,除了已经被我们迫不得已解决掉的一位,剩下的两人还在发着低烧,看起来不算太严重,但没人知道他们会不会随时转变,因此将他们两人和大部队隔离开来,专门有人负责把守。 有一件事一直很令我在意,我们在沼泽里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以我对那个黑袍人的了解,他应该早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带来更多的麻烦,但直到现在,他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越是这么安稳越让我感觉不对劲,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凭我现在的能力,真的能保护好艾丽斯吗…… 我连伤到那家伙都做不到…… 一种无力感困扰在我心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除了这些年缺少训练每日懈怠造成的退步以外,我的魔力也很多年没有增长的迹象,甚至还在慢慢消退,就像麦哲伦老师说过的那样,我的魔力源头就像是一个漩涡,在一点点吞食我的魔力。直到现在,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对于魔力的亲和度早已大打折扣了,不光再也施展不出那么强的威力,就连运用魔力强化肉体这种最基础的操作都会有些许吃力,强化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是老了的关系吗…… 我很想找这种类似的借口安慰自己,不过我做不到。一旦埋下找理由的祸根,借口就会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多得数不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数星星了,甚至害怕下一次还能不能再有找借口的机会了。 就在我翻来覆去思索的时候,我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了一阵很细微的草叶抖动的沙沙声,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频率不高,但很有节奏,不像是夜风吹动造成的,听起来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很有规律的抖动! 我立刻翻身钻出被窝,从铺在地上的软垫上一个打挺起身后,顺势蹲下仔细去辨别那声音的方向,虽然我已经尽量避免发出动静,但那声音却瞬间戛然而止,就好像对方也在暗中观摩我的位置一样。 帐篷外顿时安静下来,死气沉沉的连风声都听不到。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兽皮帐篷门口的缝隙处,只有一丝丝月光投进来,连一丁点火光也看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地把篝火熄灭了!连火苗燃尽的嘶嘶声都没发出一点,就算是借助魔力,也不可能不被我察觉…… 【守夜的士兵呢?睡着了吗,还是说……】 这种情况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外面的到底是人是鬼暂且未知,而且似乎听觉相当灵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它侦测到,除了这一点不知道其他情报,贸然出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盯着帐篷入口的方向不敢移开视线,但就在我眨眼的瞬间,我清楚的看见缝隙中透出来的光被挡住了一瞬,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离谱,正好抓住了我失神的一瞬消失不见,而外面传来的草叶抖动声也随着那身影的消失而再次停止…… 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令我抓狂,我抄起地上的一小块石片攥在手里,从帐篷底下盲丢了出去,石片不知砸在了什么东西上,“嗒”的脆响一声后再也听不见了任何动静,听方位,似乎丢到了距离我们不算远的那片空地上。 我听到帐篷外传来猛的一声草叶抖动的声音,同时一阵破空之声划破寂静,“噗”的一声出现在我感觉和那块石片差不多的方位处,而我则抢先一步迅速拉开兽皮帘子,正巧看到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那细密的草叶还在微微抖动,显然那东西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掀开帐篷出来。没等草丛里的东西有所反应,我单手作掌凭空对着那树丛一挥,一道风刃洞穿草叶将那树丛登时分作两截,无数树枝草叶被风吹上了天,但除了这些残枝断叶以外,感觉不到斩到了任何东西的感觉。 【坏了!】 此刻天上的云刚好飘过,释放出遮挡了许久的月光,惨白的清光将我周围照得通明,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瞥见一抹寒芒在我身后一闪而逝!我迅速反应过来,立刻转身的同时后撤一大步,架在身前的双手交叉,瞬间凝聚出一面铁盾,还没等我听清那股破风之声,金属撞击发出的“铛”的一声却先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只觉得一个什么力道相当强劲的东西撞在了我的盾牌之上,虽然被完全挡住弹飞,但残余的力道还是将我的手臂震得一阵酥麻,而那被我弹飞的东西,也化作一道黑影,笔直从空中坠落,竖直扎进了湿软的土壤里。 是一根弩箭!与常规的箭矢不同,尾羽处似乎装着一个软趴趴的、好像皮袋一样的东西,此时还在不断向外飘出淡绿色的气雾。 是人……有什么人在我们营地周围在伏击我们! 我刚想抽身找地方躲避,却发觉自己的胳膊像是在和一股力量较劲一样分不开,低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盾牌上密密麻麻缠满了扭曲的荆棘,并且还在不断生长蔓延,转眼之间就要爬上我的小臂。 “该死的!” 我骂了一声,运转魔力燃起火焰烧灼那些荆棘,却听见“嗖嗖嗖”的利箭破空声,下意识俯身一个打滚缩到一棵树后,将荆棘完全扯断后屏住呼吸,耐心听着树林里的动静。 从地面上箭矢的方向来看,我所在的位置正好与那个人在对角,除非对方使用某种大规模的进攻手段才能够伤到我。如果想要再次发动偷袭,他就一定会转移位置重新调整角度,但我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树丛,一旦出现任何风吹草动,我有把握在瞬间内送给对手一发满功率的引雷。 寂静的夜里突然想起刺耳的沙沙声,但我捏在手中的雷电却迟迟没有发动,因为我听得清清楚楚……那阵声响是在我身前发出的,就在我面前的这另一丛草叶之中! 【不止一个吗……】 我迅速调整动作,探出食指刚刚对准面前的树丛,注意力完全被其吸引,以至于我根本就没注意到藏在头顶的……第三个人。 这道人影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从天而降的男人裹挟着一阵强风呼啸而下,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将我压在身下。夜色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单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高举起带着凛冽杀意的匕首对准我的头扎了下来! “死吧!” …… 男人预想中脑浆迸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 “铛!——” 迸射的火花像是在黑暗中悄然盛放的火烛,勾勒出男人震惊的瞳孔,那双带着满满难以置信的惊慌眼睛,以及因为手臂麻木而甩飞的原本攥在手心里的铁锋,全部都在火光的迸射下,显现出稍纵即逝的轮廓,又随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殆尽。 而被他砸在身下的男人,竟然强行将附着在左臂上的圆盾分为两半,并在不到一刹那的瞬间,以极为可怕的反应速度,完成了一次力道和精准度都堪称完美的盾反! 而在男人微微愣神的刹那,亚瑟已经单手结出剑指抵住了他的脑门,嘴唇微动,金色的电弧升腾而起! “【御雷】。” 原本躲在暗处的刺客见到同伴深陷危险竟然飞身冲了过来,但被身后另一个人扑倒在地,想要强行将其拖回遮蔽物中。 “躲开!!!”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被贯穿长夜的轰鸣掩盖,所有人的耳旁仿佛轰然炸响了一记惊雷,随后令所有人永世难忘的可怕场景伴随着炙闪的雷嗔电怒轰然劈下! 一道宛如极昼般的闪光划破晦暗的天空,将天地撕开一道明晃晃的口子,金色的神雷洞穿天地,带着万钧之力击碎暗夜。这一瞬间,天地间被映照得宛如白昼,紧随而至的,是属于雷霆的响彻寰宇的咆哮,神雷直直射入乌浓的云层之中,将整片天空炸成了宛如鳞片般乌蒙发亮的黑金色,而那浩荡的声势也仿佛在宣告着它的威力有多么骇人。 男人此刻正愣愣地呆在原地,天边仍在回响着雷电的嗡鸣,金色的电弧在他耳边时隐时现,强劲的电荷使他不自觉地汗毛直立,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只能望着被炸成金色的夜空出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不想无端杀人,兽人族的。但若有下次,你应该清楚我不会再留手。” 我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目光冰冷地盯着那人,隐隐发现那人隐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竟然不是圆滑的人耳,而是尖尖的,只属于精灵族和兽人族的尖耳。 “看你们武器的制式,不是精灵族那种高级的产物,只是原始的冷兵器。你……还有你们,都是来自戈尔皮亚的兽人族对吧。”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残雷的余响也逐渐消散在空中,森林里恢复了静谧,只能听见不远处的营地里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坏了你们的好事,不好意思了。不过若是诸位再不走,恐怕就只能留下了。” 我收回魔力,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也没想过生擒这些人,我要刻意放他们走,自然有我的用意。 男人利落地起身,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对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放我们走?” “我说过了,不想无缘无故杀人,你可以理解成是我的个性使然,也可以归结于你们运气不错,袭击的是我,而不是穆罕默德。” “你叫什么?” “怎么,还要把我的老底都翻出来,等着时机成熟再做掉我?” 我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开玩笑的。我叫亚瑟,亚瑟·格雷拉特,如果想要干掉我的话,我随时欢迎。” “不过呢,看来你们没时间闲聊了,听这声音我们的大部队估计马上就来,要走要留,看你们喽。” 男人偏头望了望同伴藏身的草丛,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对我微微行了一礼。 “多谢。这份恩情,我会记住。不过,我们兽人族不喜欢亏欠别人,所以,这个给你。” 说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被他扔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我手中。 是一颗……果实?看起来是这样,不过长得很怪,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黑色的外皮包裹住里面的果肉,没有任何味道,分量很重,沉甸甸的。 “东西给你了,留着吧,这东西没准能救命。” 我刚想抬头问问这东西的功效是什么,却发现草地上空无一人,不知何时那些人已然不声不响的离开,只留下草叶还在微微抖动,作为他们曾在这里的证明。 第102章 增援 我将那颗果子塞进口袋里,望着不远处一棵树后突兀的屁股,无奈地叹了口气,探手给了树后那个人一巴掌。 “哎哎哎哎!干嘛啊你,疼疼疼。” 穆罕默德耷拉着耳朵,灰溜溜地被我从树后拽出来,揉着被我拍过的额头,有些幽怨地盯着我。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偷听。” “啥啊,啥偷听啊?我不道啊,我说我起夜撒尿你信吗?” 穆罕默德摆明了装傻充愣,装出一副无辜样子,在被我又敲了一下脑袋后才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承认。 “哎呀,大晚上的这么大的乐子不看看,我怎么睡得着嘛。不过可惜啦,还以为能再精彩一点呢,一招就给他们吓唬住了,没意思。你那招看起来声势不错,不过嘛,雷声大雨点小而已,吓唬人还是挺好使的。” “是是,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老人家。不过,倒也不只是吓唬一下那么简单,总要给自己留点门道嘛。” 穆罕默德瞥了我一眼,饶有兴趣地捋着下巴猜测道:“你全程都和那些人没有太多的身体接触,真要想做点手脚,怕是只能趁着吓唬他们的那会儿搞了吧。” “是啊,我用电弧在那个男人的左耳上做了个标记,直接将电弧导入了那个人的体内,不过强度很弱,如果不是对魔力感知特别敏感的人应该发现不了。”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已经能依稀看到攒动的人影向我们赶来。 “从进入林子里,不,甚至应该是更久之前,我们就在被那个黑影牵着鼻子走。暂时还不清楚那些刺客的身份,但我估摸着八成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当然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嘛,多给自己留个心眼。” 说完,我和穆罕默德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换上轻松的表情,等待营地里的人陆续赶到。 …… “怎么回事,入夜这么久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急匆匆赶到的萝丝抓着我和穆罕默德看了又看,确定没有受伤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气鼓鼓地问道。 我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穆罕默德却神秘一笑,将一根箭矢递给萝丝,我这才发现,原本在地上插着的的箭矢都不翼而飞了,看起来已经被他处理妥当了。 冰雪聪明的萝丝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便被我使了个眼色制止,也很配合地闭口不谈。 我俩拉着萝丝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望了望没人跟过来,才松了口气,指着那根特制的箭矢说道:“这种制式,特制的槲皮箭头。很原始,但非常有效,除了兽人族,也就只有精灵族会制作。” 萝丝接过箭矢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等待我的下文。 “有几个兽人族的袭击了我,目的不明,不过动作很利索,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兽人族会出现在这里,距离他们的国土虽然说不上远,但这里可是王国的地盘,这种涉及国土的行为,未经允许可是会算作宣战行为的。” “有没有可能……他们也是察觉到了魔物的异动,来这附近清剿魔物呢?”萝丝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太可能。”我摇头否定,回忆着刚才的细节,“我和那些人过了几招,至少我见过的那几个人都没有穿重甲,只是套了一层护身轻铠,只有这种程度的防护措施,想要清剿魔物潮完全就是自杀行为。况且,他们没有重型的杀伤性武器,只带着匕首和这些弓箭,火力肯定是不足以对抗魔物潮的。” 那么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三人实在想不出答案,不过彼此心里都隐约能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应该多加小心提防才是。 我没把口袋里的果子拿出来,一方面我还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程度和具体功效,另一方面还是出于我的戒备心。无论这个小丫头对我展现出多少善意,总会让我有一种她在刻意的逢场作戏的感觉,我始终觉得应该提防她。这是我的直觉,希望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但如果真的和我预料中一样,公主如果不是和我同一战线上的人,我的底牌就必须留下一两张,有备无患。 …… 几十号人在林子里搜了一大圈,再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被这么一折腾,所有人几乎都睡意全无,在森林里,夜间行军风险太大,我们不能冒险。眼看着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众人索性返回营地休息闲聊,消磨消磨时间。 几分钟后,有人从草丛中发现了负责守夜的士兵,几个人双眼翻白昏迷不醒,脖颈后都有一个很不起眼的针眼。不过好在众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下了迷药昏睡了过去。 大部分人围着篝火小声交谈休息,只有一小部分人回帐篷里睡回笼觉,我则靠在一棵树旁胡思乱想,这棵树正对着我和艾丽斯的帐篷,那小家伙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愣是没醒,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看起来似乎正做着梦。 魔物潮、树妖、刺客...... 之后还会遇见什么? 连魔物潮的影子都没看到,我们的队伍就已经损失了大半,受了伤的孩子也不在少数。虽然刚刚经过补给,暂时不用对物资发愁,但现在又面临着新的问题:我们的药品越来越匮乏了。 之前在沼泽地里,那只树妖刺死了几个医疗班的队员,很大一部分的纱布药品也都被甩飞得不知去向,手头上的药品大都给了孩子们,除了创伤面积过大的士兵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大部分身上挂彩的队员都是在拖着伤病行军。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我们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实在太失败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怀里摸出那颗果实仔细打量了一会。 果实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攥在手心里也就和普通的桃子一般大小,但却硬得出奇,就好像外皮是一层很薄的结晶物质一样,用手指敲一敲,也能发出“咚咚”的闷响,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剥皮的入手点。 我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沿着果实表皮的纹路划了一圈,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扎也扎不透,看起来要是想打开这东西,必须得砸开才行了。 …… 皎白的圆月逐渐沉入山峰的怀抱渐渐看不见了踪影,东方微微亮起点点橘黄。 一大早的空气格外清爽,带着微微的木香,也带来了一天的好心情。 森林的清晨,果然是远离一切喧嚣和烦恼的最佳时段。 如果不用叫小祖宗起床的话,本来是这样的…… 望着睡相奇差的艾丽斯,我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睡成这个样子的,趴在睡袋里撅着屁股,像条抱窝虫一样窝在那里,轻铠里的衬衣睡得皱巴巴的揉成一团,露出半边小肚子,微微打着鼾,不时挠挠侧脸,睡得天昏地暗。 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很难不引起那些魔物的注意,更别提那个心理变态的黑袍人了。再加上森林里现在似乎多方势力鱼龙混杂,不清楚到底是敌是友,尽快完成任务以后撒腿开溜才是王道,没时间再给我们这么耽搁下去了。 ...... 早餐过后,萝丝检点了一遍身上的装备,将齐腰的长发扎在一起盘在脑后,揉着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了好几次,一改颓废的表情,打起精神来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气。 “好,今天也要打起精神来!” 打点妥当,甚至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嘟了好半天,换上庄重的官方语气自言自语地演讲,直到一切结束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却发现亚瑟嘴角抽搐着站在门口,一脸调笑地望着她。 “呜啊啊啊啊啊!!!那个......亚瑟大人,贵安!” 萝丝的耳后肉眼可见的迅速红胀,大脑一片空白地对着亚瑟鞠了一躬,羞耻心瞬间爆棚。她心里想着:“完了……被别人看到我那么羞耻地自我演讲了……” “贵安,公主……大人。”亚瑟皮笑肉不笑,即使语气仍然带着尊重和谦卑,但却能隐隐听出其中隐藏的调侃意味。他的目光似乎看穿了萝丝内心的窘迫,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萝丝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努力保持镇定,试图用冷漠来掩盖自己的尴尬。然而,她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躲闪着亚瑟的注视,两只穿着靴子的小脚却扭捏着,就像是想要逃避这一切。 “有什么事吗?”她故作镇定地问道,声音有些生硬。 亚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缓缓地说:“意外地偷看到了公主大人可爱的一面呢,无意冒犯,认真起来的公主大人很可靠。” “请......请不要取笑我了。” 萝丝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就连胳膊上都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 就算身为一国的公主,一人之下万民之上的存在,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小丫头呢。 “其实,这么早来找您,是想跟您提一个不情之请。” 萝丝一听到正事,立刻正色起来,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恢复了往日那般清冷肃穆的神色。 “但说无妨。” “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亚瑟走进帐篷里,直到凑近到萝丝身前,手指敲着萝丝办公的简易书桌说道:“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有关于增援的问题。” 第103章 罗根 凯撒克切尔王宫之中,议事厅内,气氛压抑...... 十几位大臣缩在座位上低头不敢吭声,他们分侍两侧,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般,畏畏缩缩地不敢看正坐在主位的王君,此刻的他一脸铁青,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着脸不发一言,沉默半晌后清了清嗓,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带着威严的气势洞穿在座所有人的耳蜗。 “平日里诸位不是很有精神嘛,到了这会儿怎么没人说话了。” 几个学究模样的老头被国王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扶正金丝装饰的眼镜,默默对视一眼。 “殿下,公主大人会遇见如此棘手的问题,实在是属下失职,考虑不周,是属下低估了森林的危险程度,导致公主殿下落入窘境。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出兵增援公主才是,当务之急,还是要等公主殿下布置好信标,才能劳烦几位发动超位魔法铲除魔物潮。因此,护好公主大人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要紧事啊。” 国王冷眼扫了一下发言的大腹便便的学者,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凌烈的气势可怕得令在座的其他人不敢直视。 “朕养着你不是让你来给朕说废话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假惺惺地给朕道歉有什么用!给我简明扼要的解决办法,否则就把嘴闭上!” 胖学者不敢吭声,灰溜溜地缩起脖子,求助般望着其他几人。 “怎么,哑巴了?平日在学会里倒是有些活力,难不成朕这议事厅吸干了你们的生气不成?!朕把你们叫过来不是看你们低头默哀的,给我解决方案!说不出就一直坐在这里,谁敢动一下朕亲自砍了他的脑袋!” 屋子里死气沉沉,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国王因发怒而粗重的呼吸声,他坐在主位上深呼吸了几次,平复好心情,才又开口继续说道。 “朕,今早收到萝丝的传讯,估摸出他们的大体方位,距离纳尔湖至少还有1天的脚程,和你们几人的预期完全就是天上地下,现在你们说怎么办!萝丝但凡少了一根头发,朕一定把你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殿下息怒,事已至此,就算责怪大家也没用吧。” 国王的怒意更盛,猛地回头去看是谁如此敢忤逆自己,在看清来人的面貌后微微一愣,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了几分,深吸一口气,有些复杂地看着来人。 “久疏问候,深表歉意,殿下。” 年轻的俊朗青年微微躬身行礼,华贵的行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纤细的手指即使被掩盖在白手套之下,却仍能看清楚手部的骨感。米黄色的刘海下,清澈的水蓝色瞳孔配上他微妙的笑容,仅仅是站在原地,就能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场。 “恕属下冒犯,打扰了诸位会谈实在抱歉,不知诸位是否介意让我也加入进来呢。” 所有人的目光瞥视面色稍有缓和的国王,老国王一边扶额叹气一边示意下人为这位青年赐座,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却迟迟没有开口。 “陛下不妨直言,这般盯着在下,即使是我也会害羞的。” 国王没搭理年轻人的玩笑话,抿了一口茶盏里的上好红茶后才慢慢开口道。 “爱卿,你倒是给朕带来了些许心安。具体情况想必你也听到了,眼下公主身处危险,情况紧急,若是她们能与萨顿他们会合还好,但现在看来......会合是不太现实了。” 年轻人笑眯眯地听着,看不出丝毫的关切,甚至带着些许的戏谑与从容,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国王的下文。而国王,咬了咬嘴唇,面色复杂地再次开口。 “难不成,你还要朕拉下脸来求你不成?就是不知你受不受得住啊。”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属下自然不敢。既然公主大人急需支援,眼下王宫内又短缺人手,不如就由在下前去走上一遭,若是能助公主大人胜利凯旋自是最好,再不济也能护送公主大人安然返程,在下虽然能力不济,但好歹也算有些本事在身上,想来护好公主自是不成问题。” 国王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别管什么任务之类的了,见到公主之后立刻把她给朕带回来......你只管给朕保住公主的安危,穆罕默德也在那支队伍里,想来他也出不了什么事。剩下人的生死,若是活自是好的,若是死,那便是他们的命数。你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有朕担着。” 年轻男子微微愣了愣,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深鞠一躬,礼毕后向着门口走去。 “对了,爱卿。” “前几日萝丝跟朕耍了几次小性子,特意指名带了个叫亚瑟的小子,说是十几年前也曾被朕冠以勇者之名的贤才,你给朕试试他的底子,若是确有几分能耐,也带他回来见朕。若是个无能庸人......只管让他自生自灭。不要辱没了你的名号,让朕失望。” 年轻男子嘴角上扬,眯成缝的一双眼睛中透出几分冷冽。 “在下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 与此同时,森林深处。 “沙沙沙”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茂密的树冠之中。这些身影行动轻盈,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没有引起任何声响。他们静静地站在枝头,目光犀利,向下张望着。 下方,一片黑压压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魔物,有的体型庞大,有的则小得几乎只有拳头大小,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这些魔物们或趴伏在地,或四处游荡,它们的口中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让人毛骨悚然。 在这群魔物中间,有一些不明物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息和浓烈的野兽臭味,让人作呕。这些魔物似乎正在享受它们的食物,对于上方的不速之客毫无察觉。 “乖乖的,太夸张了吧,怎么他娘的这么多!”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不同种族的奇异魔物,已经无法用数以千计来形容,更可怕的是,这些数量还不是整个魔物潮的极限,在来时的路上,他们还看到了不少正在往这边赶来的其他物种...... “他妈的,这么长的铁甲蜈蚣,这玩意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怎么这儿有这么多!而且这体型......比他妈老虎还粗!这是蜈蚣还是千足虫啊!” “都小点声!有的畜生听力极好,被发现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要不是有公主给的药粉遮住了咱们的气味,你们觉得咱们还能站在这嘛!” 领头的男人面色凝重,表面看起来坐怀不乱,实则内心也是一阵惊骇,一方面震惊于这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魔物潮的规模,另一方面也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揪心。 “老大,这都已经好几天了,公主大人也没再给咱们传消息,咱们连他们的具体方位都不知道,怎么去会合啊?” 瘦猴青年小心翼翼地凑到老大身后,搭上他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不知道,既然没有命令,就潜伏好等着就行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的别多想。” “是是,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估摸着再有个一天半天的,公主也差不多快来了,咱们哥儿几个就算任务完成!到时候回去我可得美美爽一把,累死我了。” “小点声!你想害死咱们啊,把嘴闭上,再多嘴就给你踢下去!” 瘦猴没有回答,领头的老大叹了口气,也没回头,自始至终盯着树下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悠然自得般端坐在石巨人的背上,周围的魔物却好似顶礼膜拜一般纷纷立侍左右,无形的气场甚至能让他感到莫名的窒息,却忽觉肩膀上一紧,瘦猴抓他的力道明显大了几分。 “你有病啊,捏我干嘛!再出幺蛾子就给我滚!” 被称作老大的领头人一把攥住瘦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没好气地想把他拽过来斥责,却不成想瘦猴的手竟然极轻,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被他这么一拽,有半截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温热的触感伴随着领头人看清手中的东西才迟迟传来,他伸手抹掉脸上粘腻温热的液体,映入眼帘的一片猩红令他微微发愣,视线僵硬地挪动,才发觉他手里攥着的,是只剩下半截的,鲜血淋漓的一只断手! 他的神情猛然变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双眼瞪大,冷汗几乎瞬间就湿透了衣襟,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他猛然起身想要回头查看,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分毫。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别急别急,再陪我一会儿。"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阴森。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一只冰冷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只手犹如铁钳一般,硬生生地将已经半起身的他按得坐了回去,让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完全无法动弹!男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无形的压迫感竟然令他这种在刀尖舔血日子里生活的人感到巨大的压力,甚至于他发白的嘴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视线慢慢地向下移,映入眼中的是一只肌肉线条分明的粗壮臂膀,强劲的力道压制下,领头人的身体完全被钳制在未知男人臂弯中。而这只胳膊的主人此刻正坐在自己身侧,那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能望见两道幽幽的淡绿色瞳孔,就像是静谧黑夜中的森森鬼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恐惧下,领头人竟然癫狂地大吼起来,左手猛然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寒芒出鞘,也不管任何章法,抄着匕首一通乱砍,但还没等匕首触碰到陌生男人的身体,他的手腕竟然瞬间被折断!整个翻转了180°,锋利的刀刃直直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疼痛所带来的折磨竟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不如恐惧来得更让人生畏,他剧烈地痉挛着趴倒,汩汩鲜血涌出,滴在下方的魔物群中,浓烈的血腥气息顿时刺激了魔物们的神经,它们咆哮着,争先恐后地开始爬树...... “妈的!你到底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口中却传来冰凉的触感,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匕首,正横着架在他的口中,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嘴角的皮肤,只需轻轻挥动,就可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废话太多了,我脑子笨,记不住那么多字。” 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把匕首微微颤动,下一秒瞬间发力,将领头人嘴生生割开!这股怪力甚至直直撞碎了他的头骨,将半截脑袋活生生切了下来...... 在视觉消失的前一刹那,领头人视野模糊之前,他才看清那男人的五官,惊恐的双眼却再也无法合拢,就这样涣散起来。 是那个男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张脸...... 十年前,在先皇还在位的时候,在他还在王宫里做侍卫的时候...... 那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一张恶魔般的脸,只是比起他初次见到,多了几缕沧桑的胡须...... 那个男人复活了...... 罗根复活了! 半截脑袋滚入黑压压的兽潮之中,不消片刻便被分食殆尽,而那个男人,正满脸戏谑地蹲在枝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种话留着去下面说吧,等我死了亲自告诉你。” 第104章 疑点重重 “亚瑟,看这里。” 我从行军队伍里挤出来凑到蹲在一旁的穆罕默德身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摊带着恶臭的粪便瘫在那里,一群苍蝇盘旋在周围。 “痕迹很新,而且量大……不像是狼那种小型的猛兽,很可能是大型的杂食魔兽。”穆罕默德一边说着,一边抄起一根树枝,扒拉了半天,从那坨粪便里翻出几团没消化完全的植物纤维,在动物胃液和肠液的消化下已经扭曲在了一起,缠绕在一起腥臭腐朽,而除此以外,甚至还翻出了几块细碎的骨头。 “满打满算,距离纳尔湖不过一天的脚程,已经很靠近魔物潮了,这一路上,咱们走走停停,碰上的魔物除了那个树妖,也没见过什么玩意儿。你不觉得太反常了?” “一路上,矮人、兽人都碰到了,唯独最应该出现的魔物却没见几个,连毛都不见半根,就好像……它们在故意躲着咱们一样。” 我顿了顿,瞥了一眼跟在队伍最后,身上绑着绳子被人牵着走的矮人巴顿。 “还有他,安稳得不太对劲。我观察了他几次,休息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蹲在一边不知道捣鼓什么,好像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一点,说不定还在憋着什么坏水。” 穆罕默德摆了摆手,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望了一会,又盯着我看了又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个速度……来得相当快啊,是‘闪光’那小子?……亚瑟,离水远一些,对你有好处。” 我懵懵地点了点头,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再开口询问,却被他搪塞过去,只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闪光’,是我想的那个嘛?就是那个这些年功绩不小的弗莱仕?” 连我这种住在远离主城的乡野村夫都有所耳闻的传奇人物,被国王冠以‘闪光’之名的天才青年——弗莱仕,是不少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热点人物。只要是进了主城,不管去哪里,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他的事迹。今天在某某地斩了多少多少妖魔啦,明天又摧毁了敌国几个窝点之类的,听的人耳朵生茧。 据说,弗莱仕之所以叫“闪光”,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就像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所过之处,杀伐果断,一人一把刺剑在战场中灵动轻盈,进攻手段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名气倒是挺大的,我和他也不熟,没见过几次面,印象不深。不过好像听说那小子现在支持率挺高的,怎么,你有兴趣?” 我摇了摇头,我这种老百姓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像这种大人物的事迹,少知道一点没坏处,要是知道的多了,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我正想开口说话,队伍却没来由地停了下来,似乎是前面又碰见了什么状况,几个卫兵匆匆跑了过来,招呼着穆罕默德前去看看。 “走了亚瑟。” 我被他拉着出了队伍,路过艾丽斯身边时,我们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她才点了点头示意我去看看。 还没能走到队伍最前面,我的心里就沉了下来,一股相当浓郁的血腥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看着队伍里几个士兵并不好看的脸色也能猜出来,前面的不会是什么好场景。 果然不出所料,前进的道路上趴着一只又一只的动物尸体,形态各异,什么动物都有,而且全部被什么东西咬穿了头骨,甚至有的身子都被扯断了半截。 这种死法……怎么和我们刚进森林里看到的那具马尸差不多。 “又是……等等,你看那个,那狼尸刚才……是不是动了?” 此时正值清晨,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森林里荫翳浓密,我不是很能确定地看到不远处一只躺在在地上的,下巴被扯掉的狼尸,裸露在空气中的半截舌头,似乎轻微颤动了一下!幅度很小,而且速度奇快,几乎让我以为那是错觉…… 我立刻拔剑出鞘,精神紧张起来,但穆罕默德伸手将我拦住,对着那具尸体努了努嘴:“水分全无,已经是干尸了,这要是还能蹦起来给你两口都得算狼祖奶奶显灵。这些尸体已经死了不下3天了,没看到有的都开始腐烂了嘛。” “不过……我有件事搞不懂,这些尸体死了这么长时间,血腥味却这么浓,按理来说死了这么久,血应该早就凝固住不会再散发气味了,但是这味道,确确实实就是从它们身子里出来的。” 穆罕默德面色凝重,随手抄起一根地上的树枝,隔着老远戳了戳一只松鼠的尸体,那尸体很软,一戳下去整根树枝竟然陷了进去,仿佛那松鼠体内已经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了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 “尸体死了3天以上,应该会产生尸僵,不会像这样这么软的,这地方有问题,还是……” “能有什么问题啊,几只畜生而已,就算爬起来,一斧子下去,问题就解决了。” 我的话被打断,回头望去,却见是那天我和怀特夜谈时候出现的士兵中的那个头儿,此刻正一脸不屑地瞪着我。 “先锋官大人,咱们这么多人,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几只长了毛的小畜生而已,又不是熊啦老虎啦之类的猛兽,重新站起来能怎么着?更何况,这么多人连见着几只尸体都畏手畏脚的,传出去不好听啊大人。” 那男人盯着我冷笑,继续说道:“亚瑟大人担心过度了吧,一道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弟兄们这点壮志雄心都一点点磨没了,费心了啊大人。” “放肆!军纪就是这样教你们的?说话没有规矩,打了一路败仗,不想着提升自己,倒还挑起亚瑟先生的不对了?你那是什么语气,眼里没有王法了嘛!”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萝丝这种温文尔雅的少女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得浑身颤抖。 “不敢,公主殿下。属下有口无心,如果顶撞了亚瑟大人,还请大人……多多担待!”男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又一脸无所谓地冲着我撇了撇嘴,当然是故意挑公主看不见的角度。 “哈!你要是这么急,倒不如你打个头阵,队伍跟着你走,也让我见识一下真男人的气量喽。”穆罕默德笑盈盈地说着,只是那个笑容却让人感觉莫名的不舒服。 “属……属下不敢。” “是嘛……真可惜。”穆罕默德扔掉手里的树枝,笑眯眯地凑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可惜我已经改主意了,我的部队里竟然有你这种勇猛的将士,真是我们王国的一大幸事,不是吗?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你去探探路吧,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对吧?这是军令,反抗军令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那男人的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索性心一横,硬着头皮走出了队伍,提着一杆长枪走在队伍前面。 他手持长枪,枪尖挑起那具松鼠尸体,将其悬于半空。尸体在空中缓缓旋转一周后,我们方才看清,这已不能称之为干尸,称之为一层皮或许更为恰当。松鼠的腹部破开一个大洞,肚皮上沾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毛发与泥土、血液混在一起,拧成一缕缕挂在肚皮上。尸体内部空无一物,内脏器官全都消失不见,透过阳光和皮毛就能看到已经发黑的脊椎,这具尸体俨然就是一具空壳。 “这他妈的,嘴都被撕烂了,恶心死了。”大汉提着那具尸体,也被恶心得够呛,避瘟神一样将其甩飞了出去,又嫌弃地把枪尖在地上抹了抹,咧着嘴骂道。 穆罕默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偷偷掐了我一把,压低声音说道。 “死法跟那匹马很像。不过不同的是,那匹马的内脏都在,这只被掏空了,而且嘴吻处有裂口,虽然那只松鼠身上脏,不排除是被在地上拖拽后的痕迹,但是四肢上的毛发却很干净,显然在死前没做过什么剧烈挣扎,显然是一击毙命,若是划开肚子宰杀至少会有更明显的泥泞,所以我觉得这里更像是直接死亡原因,像是被什么东西撕了嘴巴后被开膛破肚吃掉的。” 我点了点头,扫视一圈地上七七八八的尸体后才开口道:“不只是那只松鼠,这里所有的尸体,几乎都是同一种死法,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了嘴巴后立刻暴毙身亡,什么东西能……诶?那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我望着脱离队伍的那个男人,此刻他正蹲在一具鹿尸身前,背对着我们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的大半个身子挡住了那具尸体,看不太清楚到底在干什么,只能感觉到他好像在……吞咽什么东西! “鬼鬼祟祟地搞什么鬼。”穆罕默德嘀咕了一句,随后提高音量对着那个男人喊道,“可以了,回来。” 但那人却仍然蹲在那里,像是没听见一样纹丝不动,只是那股吞咽的声音在如此安静的丛林中听得人心里有些发毛。 穆罕默德手中早就捏好了一根水箭,皱着眉头又喊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回应,随即不再犹豫,抬手将其射了出去。那发水箭迅捷而凌烈,精准地扎在那具鹿尸上,随后迅速膨胀,不消片刻直接将其炸碎了开来,碎裂的肉块四散飞溅,腐烂的臭味更是令人不住地作呕。 我强忍住恶心再去看蹲在血雾中的那个男人,却发现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只是那动作异常僵硬,四肢的关节以一种不自在地角度扭曲着,没等我多想,那人的脖子竟然咔嚓一声垂直向右扭了过去!凸起的脊椎都能看得异常明显! 我被眼前的景象骇得攥紧了剑柄,吞了口口水才发现盔甲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在这说暗不暗说亮不亮的破林子里亲眼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在你面前这么扭曲地站着,说不心慌那完全就是假话。 在我紧张的注视下,那男人理论上已经折断的脖颈又再次动了起来,这次更是可怕地想要直接后折过来,脆弱的脖子几乎都要拧成一根麻花了,那张惨白的人脸令我瞬间汗毛倒竖,倒吸凉气。 这还能叫“人”吗? 第105章 触手 那男子头颅微微转动,嘴巴张开,一根仿若脐带般的猩红触手正缓缓向他口中蠕动,并且还在不断地往里钻,眼看着男人的口腔和脖子都明显膨胀了一圈,甚至能隐约看见脖颈上鼓起的血管!他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两颗眼珠颤动着上翻,一股股的浓血顺着眼眶流下,紧接着,七窍处都冒出汩汩污血,就连暴起的青筋都隐隐变成了黑色,这张脸配上那诡异的姿势,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可怖。 顺着那条宛如脐带般的触手望过去,却见那触手竟是从死去的鹿嘴里钻出来的,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长得出奇,而且颜色鲜红中又带着些浅粉色,和舌头的颜色大差不差,不仔细去看很容易会被误导那就是死鹿的舌头。 就在我微微发愣的间隙,那男人在原地抽搐了几秒钟后突然动了起来!脖颈处胀成气球般大小,吐出一大团扭动卷曲着的肉触手,而那脖子的皮肉也很不自然地凸了出来!惨白的皮肤中隐隐透着几点红光,随后整个脖子竟然直接爆了开来!从其中钻出数条扭曲摆动着的带血触手,触手悬在半空中就好像一张血淋淋的大手,看起来似乎已经有四五米的长度,并且还在不断伸长,对准下方的队伍扑了下来! “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整个队伍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人群作鸟兽散,队形瞬间土崩瓦解! 我一边催动魔石给剑附魔,一边挥砍逼退来势汹汹的触手。眼见着几个受了惊的孩子不管不顾地乱跑,钻进树丛里没了影,心里着急却又腾不出身,只能在掌心凝聚魔力,侧身躲过触手的袭击后一发火球喷出。火舌在碰到那些肉触手的瞬间就将其烧得焦黑,空气中的腐臭味伴随着烧焦味一时间恶臭扑鼻。 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忽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凉,用手一抹,竟然抹了一手的血,后颈被悄无声息地撕掉了一块皮!来不及查看伤口,我捂着后颈迅速后撤,目光一扫就看见那只早就被掏空了的松鼠此时正叼着一大块带血的皮肉,蹲在一棵树的枝桠上啃食着!同样的,那些触手也从它嘴里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将那块皮肉分食殆尽,甚至更多的触手从它那破了洞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将其整个包成了一个蠕动的肉球,就像是肠子绕在身上一般! 这场面实在是让人生理不适,我恶心地几乎要吐出来,根本来不及多想,地上那些原本早就没了生气的死尸此刻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挂着满地如同肠子般的触手向我们逼近过来! “这下可真是狼祖奶奶显灵了哈,死成这样了都得站起来给咱们两口啊,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我和穆罕默德背靠着背,与我不同的是,他脸上丝毫看不出紧张,反而还在调笑我刚才的话:“都这样了你这傻小子还开得起玩笑呢,看来还是咬得轻了吧!”他指尖凝聚出一颗小水珠往我后颈上轻轻一点,痛感顿时消退了不少,甚至有些痒痒的还挺舒服。 我俩就这么且战且退,想要混进大部队里再撤退,却见穆罕默德耳朵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脸色突然一变,低声骂了句娘。 “他奶奶的,稀客啊,忘了还有那个畜生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却听见耳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带着破空之音由远及近,那匹只剩下半个脑袋的马尸如同鬼魅一般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冲刺着一头扎进了还没四散逃开的队伍中间,半张没有皮的马脸上诡异地缠绕着大量的触手,张开大嘴一口活生生咬掉了一名士兵的脑袋! 这个王八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啊,难不成跟了我们一路吗!!! 眼见着那匹马已经失控,朝着艾丽斯的方向一路猛冲,我根本来不及去保护艾丽斯! “快躲开!跑啊艾丽斯!!!” 艾丽斯不躲不闪,反而拉弓搭箭,三发连射之下,两箭射中那马的侧脸,又带下一大块皮肉,但那死物已然没了痛觉,不管不顾地仍然横冲直撞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那马冲击的速度太快了,艾丽斯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我抽出腰间的匕首,对准那匹马就要挥出,可就在我捏在手里的匕首就要掷出去的前一刹那...... “往哪去啊畜生!” 一刀人影单手擎刀,横刀杀出,直直撞在那马的侧身,冲撞之下竟然将马撞飞了出去!刀如疾风,直直没入马颈,未有丝毫停滞,挟着凌厉之势继续破开其皮肉!一刀祭出,一道如碗口般粗细的刀口,沿着马身赫然显现,齐齐将那匹马斩成了两半!随后魔力喷涌而出,在马肚子里凝聚而成一颗火球,瞬间在其体内引爆! “看好自己就得了,我看着这两个小崽子呢!” 火光中,怀特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我。我和他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随后放心地扭回头来。亨利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的长剑上也挂着血迹。 “那小子也挺能装的嘛,难怪你和他合得来。”穆罕默德调笑着,水刀切开来势汹汹的触手,目光戏谑地看了我一眼。 “不用去看看艾丽斯了?” “用不着。”我重新攥紧了剑柄,目光变得坚定,“他看着呢,出不了岔。” 重新平复好心思,乱如麻的大脑此刻也终于放松了一点,能够细致地观察眼前的形势。 “正前方4个,身后树上1个,有两个在左手边的林子里看不见动向。” 我在心里默念着,竟然莫名笑了出来。 “这帮畜牲在搞包围圈啊,一群死物还研究上战术了。” “专心点,在你左边!” 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几乎听到穆罕默德提醒声的同时,我连头也没回,凭着感觉一剑挥出,一击捅进一匹腾跃在半空的狼尸身上,角度偏差加上力道不够,这一记劈砍只将剑砍进了狼身子里,并没能将其拦腰斩断,再想要拔剑出来,却感到一股力量缠绕住剑身,似乎想要夺取我的剑。 没来得及催动魔力,那杀红了眼的狼竟然主动扭着身子转了过来,半截身子在剑刃带动下又使伤口加重了几分,但它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一道触手钻出狼嘴绕住了我的脖子,紧接着就想往我耳朵里钻! 我右手掐住那想要钻我耳朵的触手头部,那东西竟然长着一排细小的獠牙,离我的耳边仅有两根手指的距离!不能再犹豫,趁着我还能控制住它,左手绕过触手在胳膊上缠了一圈,握住那滑腻又恶心的触手,猛一发力将那匹狼尸整个拽飞了过来,同时一脚飞出,将那缠着我脖子的整根触手被我从尸体里扯了出来!这东西一脱离尸体后只是抽搐了几下,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看起来像是失去了尸体的供给从而丧失了活性。 还没等我有所喘息,眼前却突然一黑,那只松鼠从天而降,整只扑到我的脸上,破了窟窿的肚子正好对准我的脸,几根滑腻的触手疯狂地抽动起来,有几根已经钻进了鼻腔里,甚至能感觉到再进去几厘米,那东西就能从我嘴里钻出来! 挣扎中还是穆罕默德迅速扯开挂在我脸上的松鼠尸体,顺带着将那已经钻进我鼻子里的触手也扯了出来,他也不含糊,狠狠将其摔在地上随后抬脚踩爆了松鼠的整颗脑袋,那肉浆裹挟着不知道是触手碎块还是松鼠的大脑飞起老高,整具尸体也瞬间没了动静。 “你在迟疑些什么啊,胡乱分心不怕死啊你!狠一点好不好,再不狠一点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穆罕默德罕见地对我发了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应对着眼前的魔物的同时,还要照看我的情况。 我在拖累他…… 脑海里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视线也望向了右手手腕上缠着的那根红绳…… 我答应过她的,不会把它解开。 但现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在拖别人的后腿。 …… 一旁的树丛里,几道人影蹲在树丛中,望着这边被魔物包围的两人。 “公主殿下,这里太危险了,属下担心您的安危,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一位士兵护住身前的女子,神色紧张地巡视四周,生怕树丛中再钻出什么东西。 “是啊公主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几个卫兵急得满头大汗,但眼前的公主却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跪在地上咳嗽的亚瑟。 “不应该的,他不应该只有这种水平……就算年龄大了,也不会退步成这个样子。” 此刻的萝丝,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天真少女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老成与干练。 “你到底要藏多久,亚瑟·格雷拉特……” 她紧皱眉头小声嘀咕着,松开了已经攥得发白的指节,最终叹了口气。 “有穆罕默德在这儿,想来他也不会出什么事,我们走。” 几个卫兵立刻如释重负一般,簇拥着公主,向森林深处跑去。 番外篇3:约定与红绳 夜,悄无声息地爬上天穹,又大张旗鼓地宣告白昼的终结,驱赶着太阳灰溜溜地爬下山坡,给一切披上暗色的色调。 与那寂寥黯淡的夜色不同,市井中错综复杂又灯红酒绿的街道仍然嚣叫着,不知疲倦地挑战着夜的权威。 熙熙攘攘的酒馆里,一群打着酒嗝扯着嗓子乱嚎的大汉们搂着一位青年,哼唱着酒鬼之间流传着的颜色歌曲。 “亚瑟,干嘛停下,来来来,喝酒喝酒!” “哈哈,你没看他早上那股劲儿呢,可神气了!咱们十来个人拿不下的熊瞎子,他一人没用2分钟就让那畜牲脑袋分家啦!” “伙计,愣着干啥,给他倒酒啊倒酒!要最烈的!” 亚瑟被挤在满是汗臭味的大汉堆里,一杯杯被灌着酒,迷迷糊糊的眯缝着眼睛,看起来已经醉了。 “瞅这小子,这才几杯啊就闹了个大红脸儿,打仗这么有能耐喝酒却这么没尿哈。” “诶,人家是攒着力气呢,家里有那么个漂亮丫头等着,要是我我也得多喝几杯壮壮胆儿啊!” 亚瑟晃晃悠悠地被人们挤来挤去,脑袋里早就已经天旋地转,连嘈杂的喧闹声都听不太清,更没听到几人调侃自己的话。 迷迷糊糊中,背后的衣服被人拉了拉,随后就被从人堆里拽了出来,丢到个没人的角落。 “红脸儿休息去喽,人家得好好提提裤子准备上战场呢,哥儿几个咱们继续!” 大汉们开着带颜色的玩笑,没再注意这边。 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头,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涌了出来,连着干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再抬眼望去,一杯水早就被人放在桌上。 “喏,别吐在这儿啊,有点公德心。” “呃……怀特,你怎么……唔……” 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胃里又突然翻江倒海起来,只得抄起水杯猛灌几口,这才稍稍遏制住反上来的酸水。 “刚巡逻完,夜班,就过来喝两杯。” 怀特说着,拉开凳子坐到亚瑟对面,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盛满劣质啤酒的木头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亚瑟聊起了天。 “干的不错啊大英雄,光辉事迹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又取笑我。” “喂喂,说得都是真心话好吧,我是真的在祝贺你的,别狗眼看人低行不行,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低劣?” 亚瑟笑了笑,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但还是软绵绵地趴在了桌上,原本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也暴露出来,缠着厚厚的绷带,里面还透出丝丝殷红的血迹。 “怎么弄的?” 怀特盯着那只手看了半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没……没事儿,让野荆棘划了道口子,嗝……不打紧。” “你当我傻叉是嘛。”怀特一把拉过那只伤手,疼得亚瑟倒吸一口凉气。“你大爷的,你那点心眼子就寻思着骗你爹了,一道小口子能出这么大的血,缠这么厚的绷带?撒谎你都说不利索。老实交代,怎么受的伤,要不然跟你翻脸昂。” 亚瑟眯缝着眼,笑得贱兮兮的,挑了挑眉调侃着:“怎么,关心我啊?” “你怎么不死外头呢,快死一死啊你。” “真没事儿,就是前两天,去森林里打刹婆,被开个口子。” “回去以后有你好受的,克拉拉又得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她?笑话!我会怕她?!我拍着胸脯跟你发誓,我亚瑟从来不……呕——” 亚瑟吐了,吐了个痛痛快快,也成功地让怀特不那么痛快了,因为吐了他一身。 …… “吹牛逼的王八蛋就是这样,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没让你窜出来都算你拉得干净。” 怀特拖着已经几乎不省人事的亚瑟走在夜色里,沾着秽物的衣服也没换,就这么扛着他一步步向着他家的方向走。 “怀特……你几天没洗澡啦,臭死了。” “能待待不能待滚,你还嫌弃上我来了,老子没给你扔酒馆里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嘛,你吐自己一身你看看你臭不臭。” 亚瑟嘿嘿傻笑个不停,丝毫没在意怀特说了些什么。 “傻子。” “嗯?” “我感觉你好像变了。” 亚瑟迷茫地抬起头,盯着怀特那满是胡茬的侧脸看了半天,随后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 “哪里?” “说不好……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两人并排漫步着,背后喧闹的主城此刻也显得那么不真实,模糊到化作一团金黄色的斑点。 怀特的脸半边埋在夜色中,半边又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本就帅气的脸此刻莫名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呃……哈哈,怎么突然说这个,没屁硌愣嗓子啊你。” “玩儿蛋去,很认真的。” 亚瑟收敛起笑容,揉搓着怀特圆润的耳垂,搞得他有些心烦。 “就感觉,你……和克拉拉在一起之后,真的就像换了个人,不再跟上学那会儿那么……那么操蛋?唉我说不好,形容不出来。” 亚瑟也玩腻了,又摆出那副笑容,靠着怀特的肩膀,闭着眼任由他领着自己走。 “冷血。” “诶?” “你是想说,我没那么冷血了,对吧。” 怀特目光复杂地望了过来,迟疑了片刻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突然搞得这么直白,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这有什么的,人总是会变的嘛。” 亚瑟轻轻推开怀特的身子,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有些东西,时间长了,总是会变的。以前,我只想着要怎么在战场上活着,怎么去迎合那些大老爷们的恭维,活得累得很呐。” 亚瑟自顾自走到前面,背着手像个领导一样,又突然站定,回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当初拒绝成为勇者真是太好了,还有这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朋友、家人,不久之后还会有小孩儿,这些不都是活着的理由吗。” “没必要再那么冷血下去了,有更多值得关注的东西,远比打打杀杀更有意义。” “以前打架,根本不用考虑后果,脑子一热,拳头就招呼在对方脸上了,但现在……” 亚瑟顿了顿,笑得更加灿烂。 “动手之前告诉自己,我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对面只有烂命一条。” “还有什么必须狠下心才能做到的理由呢?” 怀特就这么盯着亚瑟瞅了半天,或许是两人的对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笑着轻轻捶了亚瑟一下。 “大傻子也能说出人生哲理来啦,猪都会上树喽。” “不过……我挺喜欢现在的你的。” “你知道你爱我的,对吧?” “是是是,你现在要是能老老实实回家躺着,我特么就……更爱你了!” …… 亚瑟屁股上带着个很明显的鞋印,傻呵呵地打开了房门,摇摇晃晃地挪进玄关,迎面正撞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端庄地坐着,坐在一张搬过来的小凳,就那么正对着大门抱着肩膀坐着。 蔫了,刚才在酒馆里大肆叫嚣的亚瑟此刻像个软柿子一样瘫在那个女人面前。声音甜腻腻地唤着她的名字。 “嘿……嘿嘿嘿,克拉拉,宝贝儿,好想你好想你。” 他耍赖皮般蹭了过去,抱住克拉拉娇小的躯体,在她那柔软又平坦的小腹亲昵地蹭着。 这是他撒娇的方式,也是克拉拉最没有抵抗力的招式,百试百灵。 没等到那几句娇嗔般的责怪,甚至是赌气般的挣扎都没有,耳畔边只传来那轻柔的嗓音,后脑处是那细嫩手掌的抚慰。 “辛苦了。”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和克拉拉对视着,她眼中风平浪静,只有在与他对视间才会泛起点点秋波。 “我……今天好开心,猎了好多魔物和野兽,看,这一周的酬劳,都在这里啦,交给你保管。” 克拉拉没伸手去接那厚实的牛皮钱袋,反而又将其推了回去。 “好好收好,留给你,你在外面闯,总要留些钱用的。” “我……喝酒啦。” “我知道。” “和那帮……狐朋狗友一起。” “他们也很高兴吧。” “还吐了怀特一身。” “那还真是不幸,有好好道过歉了吗?” 亚瑟的内心凌乱了,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克拉拉数落自己几句,他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她身上撒娇,但现在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反倒让没挨骂的亚瑟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干脆他又变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子,贱兮兮地调笑。 “我出去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宝贝儿。” “当然在想啊,每天都在想你。” “这么想我啊,心都在砰砰跳呢。” 亚瑟微微挺直了身子,有些没羞没臊地趴在克拉拉胸口。 “因为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所以现在见到你,心跳漏停了几拍呢,正好补上刚才的心动,发现了没有?” 肉麻的情话听得亚瑟的脸多了几分红晕,但仍旧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责备,只能动用最后一招,他又挺了挺身子,慢慢地凑近克拉拉,随后,满是酒气的唇与她的柔嫩吻在一起。 克拉拉最讨厌酒气,这样做的话,或许会激她说自己两句呢。亚瑟心里这样想到。 但等来的不是娇弱的推搡和捶打,反而是更加热烈的,一条滑嫩的“泥鳅”。像一条沾染着香气的丝带一般划入口腔,交织在一起,又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多做停留,缓缓退出。 两人之间拉出一道细长的银丝,在半空悄然断开,消失不见。 “你不是......不喜欢酒味嘛?” “干嘛,存心气我啊。”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就是......我以为至少会推搡我,或者骂我两句......什么什么的。就......给点反应呗,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克拉拉温柔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嫌弃,皱着眉一脸古怪地又审视了一遍眼前的人。 “噫~好奇怪的癖好,看来森林里的生活确实不太好过,跟一帮大男人成天呆在一块,铁棒也能掰弯,这话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有点变态呢。” “别,别误会啊,我只是......只是没反应过来嘛。” “那你想让我怎么反应呢?” 克拉拉调皮地弯着腰,狡黠地瞪着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炙热的目光盯得亚瑟满脸通红,酒意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又搞得一身伤,这么大的人了,多注意一下啊,留疤就丑死了。” 她握着他的手腕,轻柔地发动疗愈魔法,一点一点地治愈着他身上的伤痕。 “嘿嘿,虽然苦一点,不过报酬也很多啊,过两天咱俩进城,你这件衣服穿了多长时间了,该换换了,一天天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的,赚钱就是给你花的嘛。我现在啊,也攒了不少的积分了,等到晋升成高级的冒险家,就能接报酬更高的委托了,到时候,一买衣服买两件,一件穿一件扔,有钱,任性!” 克拉拉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不语,手指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拆开绑在他右手上的绷带。 又是皮开肉绽的伤口,再深一点,或许就会伤筋动骨。 她抿了抿唇,迟疑了很久,才终于开口打断还在滔滔不绝描述美好未来的亚瑟。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什么,礼物嘛?” “算是吧,戴上看看。”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根粗麻布编成的红绳,虽然原料粗糙,但编得很精细,虽然和外面卖的首饰没法比,但挂着一只金色的小鸟装饰,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看起来也很漂亮。 “你编的?” “不然呢,还有别的女孩子给你编手绳?” “嘿嘿,手太巧了嘛,我以为外面卖的呢。” “少贫了,快戴上看看。” 亚瑟扫了一眼克拉拉,她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但那表情......却隐隐有些不对劲。 “我得欣赏欣赏嘛,再看看就戴。” “你戴上再慢慢欣赏嘛。” 他却没有径直戴上红绳,而是盯着克拉拉的脸,看得后者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看,看我干嘛?” “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你知道你不擅长说谎的对吧。”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你不说我就不戴。” “你!你爱戴不戴,不戴就......就还给我。” 她贴在他的身上,努力去够被他举得老高的红绳,无功而返后又轻轻捶打着他的肩膀。却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只能轻微地挣扎着,用着似有若无的力道推搡眼前的男人。 “告诉我嘛,你有什么小秘密。” “没有秘密,爱信不信。” “那这刻在红绳上的符文是什么呢。” 克拉拉怔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而怯懦,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在那红绳的内侧,被用红色的颜料刻下了一排细小的符文,色差不大明显,加上绳子本来就细长,不太容易发现。 “说了你也不会答应的。” 她低着脑袋,语气里似在嗔怪,又像是在委屈,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咬在他的脖颈上。 “万一这一次答应你了呢,说说看嘛。” “说了你又要怪我。” “我一定不怪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吗?” “我说了你又反悔,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他无奈地苦笑,伸出手指对天发誓。 “我亚瑟对天发誓,这次绝对不反悔,反悔的话任你处置,满足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我不要你做冒险家。” 这一次换亚瑟怔住了,良久后,才试探着开口。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嘛?” 回应自己的只有脖颈处轻微的刺痛和软弱的捶打。 “好好好,我错啦错啦,但你至少得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让我干了吧。” “我想让你陪着我,就这么简单,还不够吗。” “姑奶奶,我陪你倒是没问题,谁赚钱养家啊,难不成咱们两个饿死啊。” “我会织布,还会做些小挂件,摆摊卖一卖总会有钱的嘛。再说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冒险家那一个行当,你就不能换个简单又安全的工作嘛。” “咱们开销大嘛,你现在才刚怀上,总得多留一些给孩子用嘛。” “攒那么多钱干嘛啊!足够生活不就好了吗,拼死拼活出去打打杀杀干嘛啊!” 克拉拉情绪激动起来,颤抖着扑在他怀里,而他只能抿着唇轻拍她的后背。 “你不懂......”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听不懂你那些长篇大论,听不懂那些复杂的生活规划,更不懂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听一次我的话!我害怕......我害怕哪天你出门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我害怕以后孩子摇晃脑袋问我爸爸去哪了。我害怕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以后没有你了你知不知道啊!你说我不懂,是......我是搞不懂,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做个普通人,我搞不懂你跟我讲的那些深奥的大道理,我脑袋笨,搞不懂现在的你的任何事......我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啊!!!” 克拉拉哽咽着,啜泣着,这是她化为人形后,第一次哭。 她是神,活了上千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就当为了自己,为了我,为了孩子。戴上,戴上好吗......” “我只想要你,我只要你。” 亚瑟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嗅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那一份独特的体香,清爽的柠檬香气混杂着醋栗的味道,既柔和淡雅,又透着几抹酸涩。 他没说话,只是干脆利落地戴上了那条红绳,系得紧紧的,打成一个死结。 “我戴上啦,不摘下来,一辈子也不摘下来。” 金色的小鸟挂饰闪烁着光亮,映射出一大片金色的符文,笼罩在亚瑟周身,随着那阵暖流涌入体内,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伴随着什么其他东西一起消失了很大一部分,或者说,是被封住了。 他骨子里最后的那一小块冷漠和血腥,被磨灭得几乎消失殆尽,随着那份力量一起封存在体内,汇聚成了一片旋转的涡流,盘踞在了丹田里,当然,这些他都毫不知情。 “骗子。” “真的戴上啦,这次没骗你。我明天就去冒险家协会吊销证明,再也不去危险的地方啦,好不好?”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克拉拉这么说着,搂着他脖子的手却无形中松了几分,在他衣服上抹着眼泪。 “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什么?” “或许是我一直都没成熟吧,脑袋里还在做着勇者的梦。明明都已经拒绝了,却还幻想着自己应该度过不平凡的一生。” “我就是个普通人,仅此而已。我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不像那个狗屁勇者,只有烂命一条。”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意义上,接受了自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再是那个名气震天响的勇者候补,只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芸芸众生间的普通人。 “我不要做那个狗屁勇者了,我想要的,一直都在我身边。” 他抱着克拉拉,将他举在半空,盯着她那刚哭过、还湿润红肿的眼眶。 “我只要你,只想要你。” 第106章 生死不明 “站起来亚瑟,你还想趴在地上睡一觉不成?” 穆罕默德的催促将还在发愣的我唤醒,我擤了擤鼻腔里的黏液,举着剑又重新站了起来。 穆罕默德说得没错,若是想要活命,就不能心存怜悯,必须杀伐果断。 为了活着,必须去厮杀。 我没有了过去的力量,但还有可以依靠的东西,我的经验,我的判断力。只要找回状态,我还可以再预判出敌人下一步的动作,就像以前一样。 我没有拖后腿,我还可以帮上忙! 魔力催动魔石点燃剑身上细碎的导能符文,剑刃被烧得火红,横架在身前,蓄势待发。 触手驱动的尸体们再次动了起来,那个混杂在众多动物尸体和触手中的男士兵,此刻两眼凸出,鼻腔、口腔、耳道里到处都钻出无数条触手,眼瞅着那些东西就要撞出他的眼窝,他的整个大脑都已经完全被寄生了,估计颅内的营养早就已经被榨取干净。 “要来了!” 穆罕默德掷出一发水枪,水枪扎在一具鹿尸身上瞬间爆开,迸射出的水花化作一道道水刃,将一片区域里的触手尽数斩断。但随之而来的,那些被切断的触手抽搐了几下,竟然在断口处又生长出三四条触手,在瞬间内完成了增殖。 看来只有像怀特那样,将整个触手源头烧毁或者炸烂,才能彻底杀死这种东西。 几条滑腻的触手对准我的面门急射而来,攻击角度不同,但还是被我迅速下蹲躲过,同时反握剑柄,一剑挥出,将它们寄生的动物的前腿斩断。那些尸体失去了前腿支撑,身形不稳,我则抓住这个空档,一剑扎进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里,高温的剑刃瞬间烫得那些触手萎缩起来,发出一股烧灼腐尸的恶臭气味,刺鼻难闻。 就在我想把剑刃抽出来的时候,那些抽搐着的触手却像是突然发狂了一般,竟然不要命地拧在了一起,将我的剑身裹了进去,完全不顾及滚烫的剑身温度,竟然与我的力道较起劲来! 这样下去,剑刃会崩断的,但一时之间,我的力道根本不足以将剑抽出来! “穆罕默德!给这群畜牲洗个澡,能做到吗?” 穆罕默德迟疑了一下,随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瞧好吧。” 他单手结印,一发水弹蓄满了力量激射而出,炸在了那群尸体堆里,像是下了一场小雨,将每一具尸体都囊括起来,完完全全被水淋透。 “这么能耐高温,今儿给你来个18分熟!” 我单手捏出一丝魔力,一道电弧射出,激荡在水里的电流仿佛是得了水的游鱼,传导速度极快,霎时之间,电弧瞬间笼罩了我们二人周身的一切,所过之处,皆是劈啪作响,几具尸体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雷了个外焦里嫩。 看起来确实有效,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完全不足以干掉所有触手,有几只突然窜出,结结实实地缠住我的腰,将我拽了一个趔趄,拖着我的身子就要往里拽。情急之下,魔力催动体内的共振圆盾凝聚在右小臂处,对准那些滑腻的触手剁了几下,但缺少棱角的打击并没什么效果,砸在上面就像陷进一大坨棉花里一般,腰间的力道反而更紧了几分。穆罕默德单手化作水刀将那些触手拦腰切断,随后在那断口处猛灌进一大团水流,硬生生将那些触手的载体撑爆,这才将我救了出来。 “动静太大了,林子里的气味加重了,有东西朝着这边来了!” 他话音未落,我便听见树林中突然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大地似乎都颤动了几分,一棵距离我们不远的高大树木轰然倒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撞断了一般,激起不少栖息在林中的飞鸟。紧接着,轰隆隆的莫名声音越来越近! 我的脸色瞬间变了,拉起穆罕默德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招呼着幸存下来的其他人。 “跑!魔物潮!是魔物潮!!!” 我的话还未说完,回头望去,只见一头足有七八米高的生物绕出了林子,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几乎都要超过森林里树的高度了,那东西外形像熊,浑身长满了黑色的绒毛,两颗形似野猪的獠牙露在外面,吐着像极了蛇信子的长舌头,像个巨人一样双腿直立着站在那里,随后,一只、两只......成群的魔物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居然是异噬体!!! 魔物除去长时间的进化提升自我这一种手段之外,还可以通过吞噬来加速进化,像是吞食掉猎物,就会逐渐进化出猎物的某些特征。还有一种听起来极其可怕的强制融合方法,就是进行相互吞噬,即强大的魔物吞食弱小的魔物,从而进化出被吞噬的魔物的生理特征或是某些生存习性,吞噬的越多,具备的生物特征就越多,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种四不像的生物。这种生物比一般的魔物更具备攻击性,并且某些进攻手段不会随着体征表现出来,甚至是某些植物魔物的特征也可以进行吞噬,它们因此被称作异噬体,眼前这只体型如此庞大,很难想象到底吞了多少的魔物! 所有人都发疯一般没命地往树林深处跑,期间不乏有人被树丛中窜出来的魔物扑倒,在惨叫声中被分食殆尽,成了魔物们的美餐。 “不是说离魔物潮中心还有一段距离吗!怎么会突然窜出来这么多!” 穆罕默德一边跑一边笑着,完全感觉不出来他有任何的紧张情绪,倒像是在玩一样异常轻松。 我刚要开口,一只双头狼却猛然窜出,狠狠撞在我前面的士兵身上,将其撞飞到半空后一颗狼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穿了他的肚子,鲜血溅了我一脸。再想要闪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另一颗狼头对准我的脖子已经咬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发裹挟着破空之音的箭矢擦着我的后颈一闪而过,精准无误地命中了那颗狼头的狼眼,随后第二发第三发,齐齐没入伤眼窝中,直接将其扎爆,喷出一柱污血。 是艾丽斯,反应速度比我还快,出手迅速又果断,救了我一命。 “干得好,艾丽......” 我的话未说完,忽觉嗓子一甜,整个人直接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翻了一番,这一撞撞得我七荤八素,瞬间就没了力气,连身子都稳不住,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 “爸爸!” 艾丽斯眼见我受了伤,当即调转方向就要朝我冲过来,却见我已经单手结印,对准她身后。 “别过来艾丽斯,跑!” 一道雷霆击碎嘈杂的魔物群嘶吼声瞬间炸开,径直划过艾丽斯身边,随后金色的雷霆陡然轰下,劈得整片地面噼啪作响! 穆罕默德眼疾手快,一把拦住还想往我这边来的艾丽斯,空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不再犹豫,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其抱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 烟尘散去,一道漆黑的人影立在原地,周遭的土地都被雷电劈得焦黑,他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 “老朋友见面就这么打招呼?真不见外啊亚瑟。” 黑袍凌空挥了挥手,那些穷凶极恶的魔物顿时停止了追击,呲牙咧嘴地围在我身旁五六米左右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已经没力气站起来的我。 “啧啧啧,真丑陋啊,狼狈成这个样子,明明之前还说要好好算计我一次呢。” 他蹲在我面前,仅仅只有半步之遥,我却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宽松的巫师袍下黑压压的,仿佛实体一般,仿佛光源照进去也会被吞没。 “真可怜,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连个留下来帮你的人都没有,看来你的人缘也不怎么样嘛。” 我没回答他的话,扯动最后的力气握住剑柄,几乎是甩出这一剑,既没有精准度也缺乏力道,但万万没想到会被他用两根手指就轻松地捏住了我的剑刃。 他不再言语,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总觉得他在盯着我笑,随后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强劲的力道捏得我手腕一松,被他反扣过来,锋利的剑刃直直扎进右肩胛中! 他就那么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一个正在哄小孩的大人,语气中满是讥讽与嘲弄。 “可怜的亚瑟,贫弱到这个地步,妻离女散,穷途末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杀了你,没意思。你说,被魔物生吞活剥,抽筋扒皮,是不是死得会让你更痛苦一点?” “废......他妈什么话,要动手就动手。” “不不不不不,你得活着,而且还得活得更好,活得更有价值一点,要是死在这就不好玩儿了。” 他径直摸进我的盔甲里,将那颗果实取了出来。 这颗果子,除了我和那几个兽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穆罕默德都没告诉,更别提我藏在了哪,我一个人都没告诉。 “一颗品质这么好的疮蜕果,居然要浪费在你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说着,他手中的空间猛地扭曲了一瞬间,那厚实坚硬的果皮瞬间消失不见,露出里面散发着阵阵清香的淡绿色果肉。 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就强行掰开我的嘴,将其塞入我的口中。 那东西一入口冰冰凉凉,触碰到口腔壁后瞬间便化为液态,一股脑流入咽喉,吞咽入腹。辛辣似薄荷的味道蔓延开来,那股凉意即使已经吞入肚中仍然存在,冰凉刺骨,惹得我一阵打颤。 “做戏做全套,还得委屈你一下。” 他突然拔出插在我右肩上的剑刃,轻轻弹了一下,那把陪了我这么多年的剑瞬间开裂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最后齐齐崩裂,化作遍地的残片,就连那颗魔石,也瞬间崩碎,化作火红的粉尘,消散在空气中。 他勾了勾手指,那只体型巨大的异噬体晃动着笨重的庞大身躯,俯下身子凑了过来,随后一口咬住我的半边身子,在我身上开出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或许是吃了那颗果子的缘故,我浑身麻痹无法动弹,各处感官无法调动,甚至无法张嘴说话,也没有痛感,眼见着身上这两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却感觉不出丝毫疼痛。 “丢进河里,漂去下游。你现在还有用,暂且留你一条命,若不是非要逢场作戏,你命就该绝了。” 一头霸王猩猩钩住我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一路拖着我,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随后将我甩进河里。 等到一切结束,黑袍闲庭信步般晃了晃脑袋,换了一副无奈的语气,望着一棵树上站着的人影喊道。 “真是不巧,你来晚一步,他已经死了。” 树上的人影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身影瞬间出现在黑袍身前,一把揪住他的巫师袍,几乎是咆哮般怒吼道。 “你杀了他!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你不会伤他性命的!” “你还说过不会插手我的计划,但你却暴露在他眼里了,为了一切顺利,只能除掉他。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被他看到了脸,打乱了我的计划。” 那白发的少女攥着黑袍的衣角,浑身颤抖地低着头,抖动的手腕犹豫很长时间,最终还是默默将其松开。 “这才像话,别忘了是谁救了你。不是他,恰恰相反,是他把你抛弃掉了,只有我才是真正救了你的恩人。没有我,你早就是不知名的孤魂野鬼,所以,违逆我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现在你身上。”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语气戏谑地调侃着。 银发少女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望着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默默攥紧了拳头。 “别这样,要怪也是怪你自己,我必须除掉计划里的不确定因素。不过他也应该庆幸,若是没有你,他或许会死得更早。” “他又没做错什么......你说得话,我一句都不想听,你是个滥杀无辜的混蛋!” 黑袍盯着那张清冷的脸看了一会,随后笑了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盯着自己。 “别得寸进尺了孩子,你还不够格来教训我。若是你能机灵一点,我们早就达成目的了。你现在却反而怪我不对,真是傲慢自大。还有,别皱着眉凶巴巴的了,你还是面无表情一点更有意思。” 女孩厌恶地扭过头去,拍开他的手,盯着那条河愣神。 “别抱希望了,你是清楚我的手段的,伤成那个样子,他不可能活得下来。与其难过,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女的眸子闪过一丝哀伤,抿了抿嘴唇,强压下心中的情感,瞪了一眼黑袍消失的方向,随后化作一团冰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