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妻如伴虎》 1 小胡子娘亲 “当家的,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那也是个可怜人,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尛說Φ紋網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洒脱不羁、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收拾好自己,孟岚琥看了眼重新睡着的博哥儿,就起身去了泰蔼鑫那从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2 恶霸儿媳(捉虫) 进到书房里,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选了根细豪,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Www.XSZWω8.ΝΕt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3 夫妻初见 泰蔼鑫本来低头正在听博哥儿说话,他面带乏色,走到孟岚琥近前,抬眼扫了她一下,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就绕过孟岚琥进了屋子。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Www.XSZWω8.ΝΕt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不说门外朱婶离去后,找到那黄嫂子一通埋怨。只看此刻,坐在桌旁的孟岚琥正满心思忖着两个月后的水灾。 按说夏麻县城离永佳河还有些距离,就算发水的话,这边地势高些,也许并不会淹过来。然而就算县城不被淹,可就眼下家中这丁点米面,那是无论如何撑不了几日的。 该怎么办?孟岚琥冥思苦想。 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存粮。怎么弄钱,何处存粮?孟岚琥抬头望天。 思来想去,若要弄到数额大一点的钱财都需要花点本钱,孟岚琥如今只好做点小事,先把那本钱赚来再说。 4 谁的狗爪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小說中文網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5 洒家这辈子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仦說Ф忟網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6 母老虎与娇滴滴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7 周日加更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略找了下,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仦說Ф忟網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8 泰蔼鑫的小宝贝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尐説φ呅蛧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9 伟(伪)君子 晚饭做好,孟岚琥先去给疯婆婆送饭。回来后,就见泰蔼鑫正对着面前的白饭发呆。 不想两个孩子饿肚子,于是孟娘子轻咳了声。泰蔼鑫回过神来,破天荒地在饭前说起了话:“眼见着洪灾肆虐,我们还能安然用餐实在是很幸运……”话未说完,但他却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照常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饭后,泰蔼鑫先听了博哥儿和阿妹背书。说起来,在博哥儿刚开始背书的第三天,阿妹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虽然有些词语说得不清楚,可她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能暗自记下这许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感觉自己可能有个神童闺女的泰蔼鑫,欣喜之下让阿妹也加入了博哥儿的启蒙教学。 这些天下来,阿妹的口齿变得越来越灵活,说起话来也再没有出现以前略微结巴的现象。 夫妻两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都不禁放松下来,孟岚琥更是露出了轻柔的微笑。 晚间安歇时,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询问,就主动说了起来。“我们县的三家米铺今日一同前来求见县令。说是有位来头极大的富商要强购他们的存粮,开的价钱很一般,但放出的话却极为强硬。三家掌柜担心把米粮出空后,县里会出乱子,但直接拒绝的话又担心招惹权贵,所以来求县令决断。” 听到这里,孟岚琥已然明白,定是有人打着发水灾财的恶主意,想把附近的米粮抽空后,做高米价。最后再把平价收来的粮食,天价卖出去,这一倒手可能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只要不担心后果,那是发财速度极快的毒招。 于是,她把自己想的直接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既然牵扯到什么权贵,那就绝不简单。相公你想,若是单纯买粮,就算紧急,也不一定非要逼着卖家清空库存,花半天功夫就能到邻县买到更多的粮,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所图。” “嗯……假如他们并不是要真的买粮,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清空我县的存粮!”泰蔼鑫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不好,他们这是想抽光存粮,抬高米价从中谋利!可恶!可恨!” 想到这里,泰蔼鑫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孟岚琥按了下来“相公别急,你可知王县令是如何回复三位掌柜的?” “王县令说让他们拖延几天,他想办法去查查对方的来历。”泰蔼鑫冷静下来,说了出来。 孟岚琥点头说到:“正是,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先弄清楚是何来历非常关键。若是真的事涉权贵,那只能委曲求全,想法子保住一些救命粮。可若是有那胆大的妄人,打着权贵之名行那诈骗之术,就千万莫要上当……” 夫妻二人深夜详谈,第二天一大早,泰蔼鑫就急匆匆地上衙去了。 而孟岚琥也在下午带着孩子去街市上逛了逛,三家米店今日还在营业,价钱也比昨日更高一些,但买粮的人却比昨日更多,挤挤攘攘地很是吵闹。 没有进去凑那个热闹,泰家三人继续朝前逛着。因着前几天暴雨,城里内涝淹了水,不少店家都受了些损失,这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家在打折贱卖残次物品。 在经过布匹店时,孟岚琥来了兴趣。她看到留着山羊胡子的牛掌柜正对着一排皱巴巴的布料发愁。 “牛掌柜,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说到:“这是牛掌柜,娘教你们的还记得不?” “牛掌柜好!”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地见了礼。 本来一脸愁闷的牛掌柜,赶紧走过来,打起精神招呼到:“唉,好好!泰家娘子这是带着孩子逛街啊?今儿打算买点什么吗?” 孟岚琥指着那排泡了水的布料说:“掌柜的,这些可是前几天泡了雨水?看着都起皱了啊。” 牛掌柜叹了口起说:“是啊,这批布料被我家那蠢婆娘放到一个箱子里,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昨日清理时才发现,竟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这下算是亏大了。” 心知上赶着不是买卖,孟岚琥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转过身去看别的布匹。 谁知,没一会又有几个妇人进了店中。她们看到那些泡过水的布匹后,就同掌柜聊了起来。几人说了一会,一方是想不花几个钱把这批布买回去,另一方却也舍不得亏那么多本钱。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在孟岚琥看来,那几个妇人出的价钱实在太低,和白拿也没太大区别。倒是后来掌柜开的最低价颇让她心动,如果按这个价钱算的话,比麻布还便宜。只是掌柜也有个条件就是不散卖,要买就都买下来。 这倒不能怪掌柜,他这批泡了水的布里,有好有差,若是让人挑拣着买,那后面剩下的更是做不了价。 心中细算了一番,孟岚琥有了决定。她开口说到:“唉,这几位嫂子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也难怪掌柜的不同意。” 牛掌柜正心中烦闷,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泰娘子是个明理的,她们出的价钱连采买的路费都不够,非是我小气,实在太亏了些,唉……” 顺毛捋了几下后,孟岚琥仿佛想到点什么似的嘟囔:“这水灾闹得,搞不好还要给几个穷亲戚送点便宜布料才好啊。” 做生意时间不短的牛掌柜眼睛一亮,他捻了捻唇边的山羊胡说到:“若是给自家穷亲戚穿的话,就无需讲究太过,不是我胡说,我家这批布虽说泡了水,但只要晒干,至少比粗麻布要强上太多,且还要体面些,泰家娘子不如……” 两人一个有心买,一个急着卖,不多时就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钱,孟岚琥让掌柜的派人帮忙送货到家,她身边也没带太多银钱,正好到时候一并付钱。 下午,孟岚琥看着这批花了一吊半钱买回来的十几匹布料,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这些泡过水还潮湿的布料若按着掌柜说的,立刻晒干的话,那以后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平整。 可谁让此刻这些布料的主人是曾经在宫里从底层爬起来的虎嬷嬷呢?对如何花最少的钱,维持最大的体面,她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孟岚琥找来了浴桶,把这些布料统统浸泡到加了配料的水中。 在泰蔼鑫回家后,得知自己的一千五百多个小宝贝换来了一浴桶的残次布料,那心头血,哗哗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孟岚琥懒得哄他,辛劳了一天后,她累得沾着床边就立马睡着了。 泰某人听着身边娘子轻微的小呼噜声,心头有些烦躁,不知何时起,这家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他一人说了算,再没有第二个声音了。 翻了个身,正对着妻子后脑勺的某人发了会呆,本来还寻思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打压下谁的,可转念又想起以前家中冰冷压抑无聊的情况,反复比较了下,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君子,牺牲点“权势”,退让一步,换来家中和谐,是很伟大也很值得的! 在自我崇拜中昏昏睡去的泰蔼鑫,这天夜里梦到自家妻子满眼敬佩的依偎在他怀中,用一种酸兮兮麻酥酥的怪强调说到:“夫君,您真是太伟大太明智了!您就像泰山般仁厚坚毅,妾身就如那山顶雾松般永远……”突然那酸麻的怪腔调变成阴森恐怖的女鬼声“永远……压在你头顶!!你头顶!头顶!头顶!”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泰蔼鑫,一头冷汗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自己脑袋上沉甸甸压着何物,于是胆战心惊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长出了一口气后,泰蔼鑫有些无可奈何。原来,身边娘子不知为何,睡梦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那姿势,仿佛是抱着个大萝卜一般。 第二天,泰蔼鑫出门前,带着点委屈无奈地看了孟岚琥几眼,把虎嬷嬷看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琢磨了会,这厮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岚琥按部就班的把那批泡过的布料慢慢处理好后,又分批晒干,终于弄得平整柔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间,泰蔼鑫回来后,看着铺了一床的崭新布料,不禁张大了嘴巴,待上手仔细摩挲了阵后,再转脸看着孟岚琥时,眼中满是惊喜好奇。 得意洋洋的孟某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收拾布料,扭身忙碌起来。 这几日,孟岚琥提过一次买粮的事情,泰蔼鑫觉得应该再等几日,县令那边已经有了点眉目,说不定粮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此,孟岚琥也没什么异议,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继续买粮,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果然两日后,县里的三家米店同时宣布,限量购粮。而当天归家的泰蔼鑫也是一脸疲惫愤怒,吃完饭后,沉默不语地开始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泰蔼鑫在私房钱充公后,熬了三天没睡好,终于扭扭捏捏地向孟岚琥提了个要求——“他想每天帮忙数数钱。”确切地说,是数数铜板,对银子倒没什么兴趣。 这个要求被孟岚琥很痛快地同意了,上一世她见过太多怪癖。像喜欢吃花瓣的贵妃,喜欢捏馒头的朱嫔,喜欢咬人的王御史以及喜欢穿高腰裙的……圣上。 如今只是个喜欢摸铜板的泰蔼鑫,实在是太小意思,又不是为非作歹,何必为难。 于是从那天起,每天睡前,某位仁兄都会任劳任怨地把家里的铜板挨个擦拭一遍。以前还偷偷摸摸地不能擦个痛快,如今彻底放飞了自我的泰蔼鑫,夜夜都擦个过瘾、睡个好觉…… 擦了会铜板后,泰蔼鑫恢复了点精气神,蔫蔫地对孟岚琥说到:“王县令今天说了,那个买粮的是京城大贵人的管家,咱们县无人能得罪的起。而且人家不是只买我们这里的,附近所有县的粮店都被扫了一遍。” 孟岚琥点点头,她心里有预感,敢在洪灾关头来发这个人命财的,要么是丧心病狂的骗子团伙,要么就是来头极大,根本不怕事的大权贵。 好在她早早做了准备,就算一直吃存粮,也足够她们家度过这个关卡。 只是泰蔼鑫并不清楚这些,他如今手里这些钱,如果是按粮价算,已经缩水了五倍,若是能早点换成米粮的话…… 这个夜晚,孟岚琥轻柔地说到:“相公,钱是很重要,可光靠节省,是永远发不了财的。你看以前那么艰难存下的钱财,如今几天时间就贬了八成,实在是让人心疼。” 说到这里,就听身边某人鼻子里发出了个微弱的“嗯”,孟岚琥心里好笑,接着说了下去:“可见,想要真正保住家财,很需要眼光和消息。就说前几日我花了一吊钱买回的一箱子布匹,经过一番收拾后,如今至少价值十两银子是没问题的,这就是翻了十番。” 泰蔼鑫听着没有说话,他心中对妻子做的这事也是十分佩服的,可若是对比自己买粮这事,就更显得他这一家之主是多么眼瘸无能了。 孟岚琥也不戳他的痛处,只是继续说到:“相公每日忙碌,自是没空闲如我这般有时间琢磨柴米油盐。以前我行事不通也就算了,可这段日子以来,我也算是对家事上手了。我看以后,就由我来管理家中钱财和事物,相公专心处理正事就好了。” 10 蚂蚁过河需抱团 顺利拿回了管家权后,孟岚琥心情不错,投桃报李的提醒了下自家相公:“夫君啊,虽然来咱们县倒卖米粮的那些人靠山很硬,可这世上啊,高低起伏实难预测。我觉得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总好过今后被人当作替罪羊啊。”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11 你动手来,我点灯,共揍一贼人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然而比他还忧愁的大有人在,王县令就是其中一员。他觉得今年自己恐怕是犯了太岁,如何都不太顺利。 他在这夏麻县已经连任了五年多的县令,本来以为这辈子朝中无人,也就这样了。谁曾想,七月的水灾竟让他捞到个大功。 眼看今年年底的评鉴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个甲等,官职搞不好就能提上一提,以后的仕途也多了份希望。 可见鬼的是,那京中的贵人,竟像是穷疯了般,想要从天灾中发些人命财。 你发财就发财吧,可为何要盯上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小县令啊。 常平仓啊,那是好动的嘛,回头把县令逼死了,这些人是能多长两块肉啊还是能多生三个娃啊? 战战兢兢的王大人在第二天听了泰蔼鑫一番“秋后算账,替死之羊”的话后,更是惊怒交加,回去后竟生了场大病。尛說Φ紋網 不过,也正是这场病,让王大人停在了百丈悬崖之前,保住了自己全家的小命。 12 蚱蜢与蛟龙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13 (修)关门,放婆婆!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在这个背景下,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仦說Ф忟網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14 虎式争宠 因为泰蔼鑫还是个官员,所以这事情更是被附近的大小官吏所熟知,很快就连大皇子也从湖北的暗线那里获知了这段伯府恩怨。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尛說Φ紋網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除夕夜里,博哥儿带着阿妹在院门口点了响鞭,然后牵着手,拿着娘亲买的小花炮,在院里玩了个痛快。 初一大清早,两小儿一醒来就颠颠地跑到父母房中,大喊了一声“父亲母亲新年大吉”然后欢笑着跑去洗漱了。 等洗漱毕,这才正正经经的给双亲磕头行礼。只是今年比较特别的是,压岁钱不再是一人一文钱了,而是一个人二十文! 俩小家伙接过两串用鲜红丝线串好的新钱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们俩刚起来,就看到疯婆婆蹿了过来,一屈膝似乎也要跪下来行礼。这一下没把两口子吓得跳将起来,幸亏孟岚琥反应迅速,果断地抓出两串钱塞进了执意要磕头的疯婆婆手里。 一拿到钱,疯婆婆头也不磕了,“啊”了一声也笑着跑开了。 孟岚琥为此,还撵着疯婆婆身后,瞪着眼,反复说了好多次:“不能放进嘴里!”最后连两个孩子都学会了,没事就对他们奶奶说:“乖,不能放进嘴里!” 新年过完了,王县令一家年前就离开了,走时还闹了个万民伞过了把瘾。如今,泰蔼鑫也该正式上任了。 第一天上任回家,他喜滋滋地宣布“你相公我,县丞大人以后一个月能得十两银子了!” 孟岚琥开心地拍拍手说:“赶紧换一贯铜板回来,给你做零花,以后想怎么数就怎么数,但是别再半夜瞎胡闹了。” 某人忍不住嘟囔了句:“到底是谁半夜瞎胡闹啊?” 15 那些坑娃的名字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尐説φ呅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16 高二狗入狱 蒋县尉的二儿子蒋柏顺因有些口吃,婚事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去年年初终于有了些眉目,本来按时间算,年底就应该定亲走礼了,可不知为何翻过年还没有动静。 直到十天前的傍晚,有几人满面怒色的从蒋县尉家离去,而这几人正是之前传出要与蒋柏顺定亲的人家。随后蒋柏顺似乎还与其父蒋县尉发生了些争执,并为此吃了顿家法,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小說中文網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17 耿直的混蛋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18 明日入V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尛說Φ紋網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19 泰县丞勇斗老虎精 初夏的夜晚,尚未到入睡的时间,但床上却已放下了纱帐,卧好了美人。 透过朦胧的纱幕,只见那美人侧卧在床榻上,一手支头,一手轻掩在胸前。屋中烛光摇晃,映得那蜿蜒缠绵的曲线彷如活了一般,起伏流动。 夜风拂纱,一片模糊中,只见那红肚兜、白玉臂散着淡淡光芒,伴着一缕香气,就像仙姿妙体隐在了云雾中一样。 泰相公没忍住,咽了下口水,轻手轻脚走到了床前。他还没开口,就见那纱帐里的女妖精忽然探出只手,娇滴滴地说了句“夫君,我渴……” 感觉自己更渴的泰县丞,伸出爪子就握住了这只小手,顺着这手就摸进了纱帐。 帐中风光实在太好,软玉温香、红唇乌发。美人娘子微垂的眼睫仿佛春风般抚过心头,直叫人浑身酥麻,心痒难耐。 …… 这一夜,县丞大人实在过得快活,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了满足。在一阵猛冲后,他恍若遨游了宇宙般彻底解脱,心满意足地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弹。 第二日是休沐,泰蔼鑫酣睡到了半晌午才醒了过来。 已经给过了甜枣的孟娘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听某人交代昨晚智破美人计的经过。 当她听到自家相公宁可绝后也不纳妾的誓言后,心中也是大为震惊。孟岚琥抬眼看着颇有些不自在的县丞大人,一伸手,拉低了他的脑袋,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泰呆子脸色涨红地边擦脸边维护自己的君子形象,倒把对面的虎美人逗得大笑不止。 这笑声把在屋里练字的两个孩子都惊动了,博哥儿没停笔,只是派妹妹去看看情况。 于是,夫妻俩就听瑶瑶嫩嫩的小奶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娘亲在笑什么啊?瑶瑶也要听。” 院子里正和太阳过招的婆婆也凑到了窗前,好奇地摇晃着脑袋。 泰蔼鑫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娘子,那眼神中还露出点可怜巴巴地羞恼。这表情让孟岚琥顿时有种耍了流氓占了便宜还不认账的自豪感,结果她两只手都用上了,也无法捂住嘴里不断冲出的笑声。 这个休沐日,泰家过得欢乐轻松。可同一时间里,正在程县令家做客的蒋县尉蒋松杰,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 昨晚没送出去的干女儿,此刻正立在程县令身后,把那一套干女儿变贵妾的话又听了一遍。 但是比起昨晚那年轻英俊的县丞,如今对面那人不但年纪大,而且面貌也粗鲁黝黑。要给这样的人做妾,真真是让女儿家好伤心啊! 伤心的还有一位程县令,本来他偷摸着带个美貌丫鬟上任就是想避开家里那个老妒妇的,可谁知她竟然派了个混账婆子追来,那婆子一来就说丫鬟心大,要发卖了出去。看那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程大人觉得发卖掉实在太可怜太可怜了,不如……不如用来拉拢几个下属划算! 粗鲁黝黑的老男人——蒋县尉,看着对面的两位伤心人,糟心地问候了下程大人的祖宗。 好嘛,整一不情不愿的贵妾回去,让我那些二十多岁的儿子们管这位十四五的丫鬟叫小妈,我还能要点脸吗?! 蒋松杰心里转了会主意,片刻就有了决定,这个丫鬟他不能要!但是他不能要,有人倒是可以要一下的。 于是他开口说到:“县令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竟然要把贵女儿许给我这样的粗人做个妾,这实在不妥不妥。” 他这话一出,程县令脸都黑了,他心想着,好哇,我昨天想送给泰县丞,人家因为自己出身的原因,发了誓不纳妾也就算了。你一个四十多岁的糙老爷们,说起来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县尉罢了,竟然还敢瞧不上我的丫鬟,咳咳,我的干女儿?! 程县令想到这里,连假装都懒得装一下,直接就拉长了脸。蒋县尉看了,心里自然也窝着火,可他还不得不赶紧把话说完:“县令大人的女儿配我是糟蹋了,更何况还是做妾,这太委屈了。我想着,不如厚了脸皮和县令讨个情,能不能将您的干女儿配给我二儿子做个正房娘子?” 他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是那位干女儿,她就差直接喊“我愿意”了,嫁给年轻小伙做正房,吃穿上又不会差了她的,她能不愿意吗? 程县令倒是想了下后,才假客气几句应了这事。 这样一来,县尉和县令家倒是真成了亲家,两人约好下次休沐时就由蒋家前来提亲,这才放开来饮酒吃菜。 蒋县尉事后还觉得自己英明,发现老二以前的亲家受灾落败后,果断退亲,这实在是做得太对了!要不然今天,他可落不到什么好果子,要么是恼了县令,要么就得给家里弄回去个膈应人的小妈。 第二天,泰县丞回来后告诉孟岚琥,县尉家二儿子就要娶那位丫鬟干女儿做正头娘子了。夫妻两人都对此表示:你们开心就好,离我们远点,谢谢! 也不知那蒋松杰是如何想的,他过后还找了个机会朝泰蔼鑫诉了顿苦。什么不想纳妾乱家啊,被逼无奈贵妾变儿媳啊,什么今后多帮帮老哥啊,有事多提醒两句啊…… 泰蔼鑫如今对他已经有了提防,所以无论他如何郁闷凄凉如何热情奔放,县丞大人都淡定的没放在心上。 要说现在和县令大人成了姻亲的蒋家,远没有外面以为的那样风光。 蒋县尉的娘子,得知自家老头子差点多了个贵妾,当时就在家里把程县令骂得赛过猪八戒,骂完后,又听说贵妾要变二儿子的媳妇,立马就开始琢磨要如何整治那即将进门的狐狸精。 蒋家老二,蒋柏顺更是为此陷入了绝望之中,背信弃义娶不到自己喜欢的青梅不说,怎么转头他就得娶个父亲的贵妾做老婆了?父亲就这么嫌弃他吗?什么垃圾都丢给他? 蒋家哭闹争吵了几天后,还是到了该去提亲的日子。 被吵得满头是包的蒋县尉拿着上吊绳堵在二儿子屋门口,这才逼得他跟着自己去了县令家提亲。 定了亲的蒋柏顺如丧考妣般找到两个发小喝了顿闷酒,最后醉死在街边的大树下,抱着树死活不愿回家。(大树说: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喝醉了都爱找我说事呢?) 时间转眼进了六月,县尉家还在忙着亲事,衙门里却是收到了今年的治水款。 因着去年才发过洪水,大皇子又把那些贪官好好清了一遍,故而今年的治水款发到县衙时,竟然还剩下八成,这在往年简直不可想象,能剩个两三成就谢天谢地吧。 突然多了四百两银子,这让县令和大小官员都有点眼红。 要说贪个一多半吧,这伙人胆子小,不敢。要说干脆不要吧,这伙人更舍不得了。 而在干女儿事件上,多少有点恼了泰蔼鑫的县令大人,转了转眼珠后,对他说:“就由你来决定治水款的具体花费吧,不过也别让大家太苦了,可都盼着能多少得点呢。”说完还笑着拍了拍泰蔼鑫的肩头。 泰某人也知道,县令这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他了。一个搞不好就会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回到家后,县丞大人招来自己的狗头军师孟岚琥,商议大事。 这钱要不要分一些给衙门里的官吏?夫妻俩都觉着分肯定是要分的,不然大热天的谁愿意跟前跑后的张罗事儿?至少要个辛苦费不是? 分多少,怎么分,这才是最关键最棘手的问题。 两人商量一夜后,第二天找来高二狗,请他帮忙给六十里外的王知州带封信,并把回信尽快带回来。 高二狗拍胸脯应下了,说是两天之内必然回转,在接过孟岚琥手里的包裹和吃食后,租了匹马就出发了。 看那高二狗翻身上马,“驾驾”吆喝着,拍马远去的身影,竟还真带了点高二侠的英姿出来。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打开,高二狗就急匆匆地回了城。 他赶到泰家时,正好是早饭时间。于是高二狗洗了下手,也上桌吃开了。 泰蔼鑫先把回信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后,这才安心吃完早饭。 原来王知州告诉他,五年前,他曾修整过一次堤坝,衙门里有存档,记录了当时服劳役的人数,各种材料的消耗,以及花费银钱的数量。这里面,前两种都可以参考,最后关于银钱那个,是做不得准的。 不过泰蔼鑫只要根据这个存档,去打听下这些材料眼下的价格,再按人头算一下每日的饭钱,就能估算出个大致的成本。 有了这个成本数,后面分给衙门官吏的钱,就有了个大致的范围,只要不超过界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于是,泰蔼鑫翻出了五年前的存档后,抄录了一份,晚上带回家去。 夫妻俩先看单子,材料还不少,木头就分了桩子和挡板几种,此外还有石料、麻袋、细砂、粘土甚至糯米等等。 这些材料的价格,大部分都需要去找人询问,而且这要遇到不会问的人,那还很可能被人坑。 得了,还是找真地头蛇高二狗他们吧,至少问价时,有可能遇到开价高一点的,但没人敢瞎宰人乱开价。 大家凑在一起分了下工,前期由佰子苏一伙小兄弟负责打探,周遭什么地方有出售这些材料的,同时也要尽量探明质量和以往成交的价格。 接着由泰蔼鑫从中挑出比较合适的几家,再由高二狗去摸摸这些人家的底细和真实价位。 分完工作,孟岚琥取出两吊钱,一吊交给佰子苏他们,做活动花费。一吊硬塞给高二狗,算是谢他这次送信的事情。 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推脱不掉后,只好收下来,抓紧时间出门做事去了。 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不是说今天去了,就能立刻得到消息的。所以县丞大人只能耐心点,先做准备工作了。 这天,泰家娘子孟岚琥亲自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准备晚上款待几位县丞大人请来的同僚。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县里的主簿以前就和泰蔼鑫关系不错,新县令来了后,这位名叫云黎的主簿倒与泰县丞走得更近了些。另外就是以前就在泰蔼鑫手下干活的两名书吏,如今也算得上是亲信了。今天同来的还有位工书,姓谭,叫谭达勃。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典吏,一直在工房里负责水利、建造等事务。 之所以要请这些人吃饭,一来是为了加深感情,二来是为了几天后永佳河河段的巡查工作。 治水工作的基础,就是先查明本县内,河流堤坝的实情,再根据这些情况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最后才会征劳役、购材料,开始修整。 王兼墨县令在任时,是亲自主持永佳河巡查工作的,当时县衙里的官吏跟去了快一多半。而如今程县令只是把这事丢给泰蔼鑫后,就不再过问了。就连人手也只给了他五个名额。 泰县丞也不计较这些问题,反复思考后,决定带上两个书吏,再请动熟悉水利和工程建造的谭达勃谭工书同行,最后再加上两个身强体壮的差役,一路上也好有个护卫开路的。 今天请客,主要就冲着谭达勃去的,若是能让他尽心尽力的跟着一起去巡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主簿平时不但与泰蔼鑫交好,更巧的是,还与谭达勃有点远亲,今天请他同来,也是为了更好说话。 谭达勃表面看是个好好老先生,平日见谁都是笑呵呵的,然而要真与此人交好,却不太容易。 今天他也是,满面笑容来了,心里却一直波澜不兴。 不过,当他听说泰蔼鑫想请他一同去巡查永佳河河段时,倒也没有推辞,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了。这里面,一个是因为这事本就和他职责有关,再一个他也观察这位泰县丞快两年了,心里觉着此人倒也值得帮上一把。 酒席散了后,泰家夫妻俩躺在床上又商量了起其他人选的问题。 孟岚琥望着纱帐上的纹路,想了会后,开口说到:“要不,除了你县衙里那五个人,再把高二狗也带上吧。你先别忙拒绝,听我说。你们这趟出去,不比走亲访友,而且同行的又总共不过六个人,路上很可能遇到些意外情况,而像高二狗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候是能帮上大忙的。” 泰蔼鑫想了下,侧头看了看娘子,还是拒绝了:“我知道,高二狗比起差役要灵活些,也比我经历的更多,可我走了后,家里就没有男丁了。万一再像我上次出门时那样,发生点什么意外,我就怕……高二狗就留在县里,你有点什么事,不能总指望几个半大孩子,有个大人在还是更稳妥点。至于我这边,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哦?什么人?”孟岚琥侧过身,伸手搭在泰蔼鑫胸脯上,很自然得揉了揉,就听身边人低笑一声。 “放心吧,没你的大,哎哟!”嘴贱的某人被狠狠捏了一下,过了会才说回正经话:“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守门的兵士里,有个叫宋满斗的家伙,他有个厉害本事,对人脸能过目不忘。虽然不知道这次出去,这本事有没有用处,不过我看他体格不错行动敏捷,说话也从容不迫、有条有理的,就算没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该是个很得用的。” 就这样,三天后,当泰县丞出发去巡查河堤时,一共带了五个人。除了两个书吏加谭工书外,还有个差役以及宋满斗。虽然人数没有变多,但看着宋满斗淡定沉稳的模样,就感觉挺让人放心的。 送走了县丞大人以后,孟岚琥看着这住了快一年的屋子,突然觉着有点空荡荡的。 不过,她没时间想太多,还有事情要忙呢。去年为了存粮,在柴房下挖了个地窖,里面全是装满了粮食的密封罐子。 如今,正好趁泰蔼鑫不在家,都取出来,翻晒翻晒,不然保不齐就要坏在里面了。Www.XSZWω8.ΝΕt 如今夏麻县的米价已经降到了去年五月的两倍左右了,也没有必要再存这么多粮食了。 对于吃这方面,孟岚琥上辈子跟着太医还是学了些好东西的,她最后总结得出,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吃最新鲜的饭菜来得养人。 所以,眼看这米也放了不少时间,该想办法处理下了。 其实,这办法,一早就说过了,甚至在泰蔼鑫面前都过了明路,就是酿酒。 孟岚琥先在院子里清理了一块地方出来,再把夏天的草席铺在上面,就开始翻晒存粮了。 把白米均匀的铺洒好后,就轮到婆婆大人登场了。只见,院子里,一位老妇人正一脸严肃的拄着扫帚,盯着草席上的白米。时不时还机警地抬头四处扫视一圈,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家巧儿们防得死死的。 这正是孟岚琥这段时间的教导成果,疯婆婆现在已经能正确执行不少简单指令了。照这样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后,孟娘子就可以放心出门了。 酿酒是个比较复杂的事情,家里除了孟岚琥就没有劳动力了,所以她做起来并不快。 这天下午,她正在院子里给罐子里的米换水时,就听墙外传来一阵吵嚷声。那吵嚷里,还夹着小橘子的声音。 这下,孟岚琥就得赶紧去看看了,怎么也不能让那小家伙在自己大门口这儿吃亏啊。 把袖子放下来后,她围裙都没脱,就走到了门口。开门一看,就看到一个大乞丐正在与小橘子他们推搡争吵着。 听到开门声,小橘子他们倒是都停下了手,那个大乞丐却趁机抢过半个馍馍拼命朝自己嘴里塞。 孟岚琥皱着眉,问道:“橘子,怎么会事?伤着了没?” 小橘子忙摇头说:“孟娘子,没事,你快回去吧。”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那个大乞丐突然直愣愣扭头瞧了过来,接着,他嘴巴一张,那些还没来得及嚼碎咽下去的馍馍就这么从口中掉了出来。 虎嬷嬷还没来得及嫌弃他埋汰,就听这位仁兄扯开嗓子大嚎起来,边嚎还边朝着她爬了过来。 这一下,倒把周围人都惊到了,看他朝孟娘子爬去,小橘子几个下意识地就拦了上去。 可这位倒好,不管是被踢还是被拦,他躲两下或者绕个弯后,仍旧是执着地朝孟岚琥爬去。 他爬得近了,干嚎竟然变成了痛哭,那眼泪就如不要钱一样,淌了一脸。终于他似想起来什么般,半直起身子对着孟岚琥大喊一声:“姐!是我啊!孟岚重啊!”166阅读网 20 (修)姐姐,再教我一次! 而此刻做为他的亲姐,孟岚琥也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位仁兄。祖宗啊,家里那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霸王怎么变这德性了?! 说起来,孟岚琥原主家孩子并不多,除了她,就剩下这个亲弟弟,后来继母生的那个就算了。当初原主离开家时,弟弟孟岚重只有六岁多点。因为此前一直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又是最小的,所以备受宠爱。不过后来,继母有了亲子后,他的待遇也就只能糊弄下不管事的父亲了。 原主对这个弟弟倒是挺牵挂的,可看了回忆里那些熊孩子干的好事后,孟岚琥就把这位连同京城里的那个家一起丢到了脑后。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就算有多不在乎,眼前这位已然加入了丐帮的熊弟弟既然出现了,饭还是要招待一顿的。 做好了打算的孟岚琥正准备开口,就听对面那大野猴劈哩啪啦就嚎出来一大串话。 “姐,我错了,我知道自己多混蛋了!呜……爹死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蠢了好多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娘!呜呜呜……姐,我去年一听说你的消息,就想办法凑了点路费,我想着就是爬到你面前,也要亲口认个错,姐,我错了!呜呜哇……” 他这一嚎,没把孟岚琥怎么样,倒是不知触动了小橘子的什么伤心事,结果这小家伙嘴一咧,在一旁也大哭起来,最后两个人竟然来了个抱头痛哭…… 看着这俩蠢哭包,孟岚琥头都大了。她是真不想接这个茬啊,要知道她这个弟弟,以前那是标准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货色。 虎嬷嬷都有点怀疑原主那个早逝的娘,是不是知道自己生了个祸害,所以才赶紧先跑路了。 不过,眼前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孟娘子上前把两个抱头痛哭的蠢蛋一边一个,揪着衣领,弄回了家。 家里的婆婆和阿瑶听到动静,伸出两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两个眼泪巴萨的家伙。 小橘子是大家都认识的,此刻他发现自己进了县丞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抽抽搭搭地羞红了脸,脑袋都快低到肚皮上去了。 而那位孟岚重就有点心大了,他鼻涕眼泪挂了一脸,还转头对着虎嬷嬷问到:“这是我外甥女吗?” 孟岚琥嘴角抽搐了下,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就看这位脸都看不出原色的家伙,对着瑶瑶伸出两个大黑手,呵呵傻笑着说:“我都当舅舅了,外甥女,来,舅舅抱抱!” 瑶瑶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婆婆更是抄起扫帚就准备开打。 一看架势不对,孟岚琥一巴掌拍到蠢弟弟头上,然后揪着他耳朵,就带到净房里去了。给他烧了热水,好好洗刷了个遍。 趁着某人洗澡的时间,孟岚琥简单收拾了一套泰蔼鑫的衣服,让小橘子给送到净房后,又把某脏猴换下来的破衣服收过来,看了看实在没样子了,只好以后用来扎拖把了。然后又赶紧炒了一大锅饭,估计这家伙不能少吃。 等他洗好出来,小橘子已经趁机会偷溜走了,别看人家是才六岁的孩子,都知道要个脸,害个臊。 此时,终于洗出个人样的孟岚重就让瑶瑶和婆婆没那么紧张了。无他,这家伙有个好皮相。 不过,好皮相的家伙没来得及去招惹外甥女,他眼冒精光地看着桌上的一大盆蛋炒饭,直接一个恶狗扑食就埋头刨了起来。 孟岚琥看他这吃相,轻轻叹了口气。到这时候,她倒不急着撵人了。识人无数的虎嬷嬷已经看出这家伙是真的一根筋,对自家倒没存着什么歹心。因此也不催他,反正想说话,时间多着呢。 孟岚重刨饭的功夫,虎嬷嬷又去把客房整理了下,暂时住几天是没问题的。 等她回来时,就看到蠢弟弟正抱着那个干干净净的饭盆和瑶瑶说话。 “我是你舅舅,来喊一声舅舅听听?”他边说边对着瑶瑶挤眉弄眼。 “我看你还是先过来老实交代下,自己到底怎么变成叫花子的再去当人舅舅吧。”孟岚琥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句。 蠢弟弟转头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说到:“姐,你变了好多,现在可真厉害啊。当初我要是听你的话该多好啊……” “你要是现在能听我的话,也不晚。”孟姐姐嫌弃地看着她弟弟。 “晚了……晚了,都没了,爹死了,家也卖掉了,呜呜,太晚了,都是我蠢!我太蠢了!姐,我……你再教教我吧,呜呜,再教教我,我一定听你的话。”孟岚重眼泪又涌了出来。 孟岚琥费了很大劲,才从哭得打嗝的弟弟嘴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他说的多是孟岚琥离开京城以后的事情,而说起来,原主在成亲前,过得其实也不太好。 原主的父亲是位从六品的侍御史,在清流中有些名望。而原主的生母则在她八岁那年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刚出生几天的亲弟弟,也就是眼前这位大哭包了。 原主的生母有个庶妹,在嫡姐丧期的百日内,打着照顾孩子的旗号,就嫁进了门。要说这位小姨,起初对他们姐弟俩还真不错。 不过很快,原主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她小姨似乎好得有些不正常。尤其在对她弟弟方面,更是毫不教导,一味娇纵。 原主因为已经是个半大小姑娘了,察觉出问题后,就开始防备上了。 她自己倒是勉强防住了,可架不住弟弟孟岚重还是个幼儿啊,对他而言,姐姐和继母都是同样亲近的人,都是他能认人后,差不多同时接触到的,自然也就谈不上天生和谁亲近之类的。 时间一长,在那位小姨继母的控制影响下,弟弟孟岚重在心里其实更亲近的是继母而不是亲姐。 原主生性本就有些柔弱,再加上丧母后,更为敏感多愁,也就越发显得怯懦起来。这也使她不但不被父亲所喜,就连亲弟弟也不太爱与之相处。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原主总希望弟弟能学好,于是就免不了会多劝几句。这让被继母恶意娇纵的蠢弟弟越发不喜这个姐姐。 再后来,原主十四岁时跟着泰蔼鑫离开了京城。那时候,继母的亲生儿子已经四岁了,而快七岁的孟岚重对他姐也谈不上什么牵挂不舍,甚至还为身边少了个啰嗦鬼而暗自高兴。 而之后的事情,就是孟岚重今天说的内容了。 其实也不复杂,无非是生父发现长子不堪教导,转而重视幼子。五年后,生父病逝,继母霸占家财,只分了长子二百两银子,就算是分家了。 这事要是放在县丞大人身上,他倒是能凭着这二百两银子养活自己甚至争个前途什么的。可谁让这位孟岚重十三岁的年纪,除了吃喝,就只会玩乐呢。 这位纨绔揣着二百两银子,出去快活了没几天,就花光了。 没钱怎么办,孟岚重倒是厚着脸皮回去了几次。可越到后面越难要到钱,最后一次,他被门房小厮一脚踹倒在街面上,还被啐了一脸唾沫。 正好碰到他继母的亲儿子下学回家,看到他后,摸了几个铜板对他说:“别再来了,爹爹在天之灵都要因为你而被人耻笑。别对人说你姓孟,配不上。” 孟岚重真的就再没有回去过,他开始想办法养活自己。在屡次被骗被揍后,他一个发小倒开始偶尔接济他一下。 后来,他因为身高力大,渐渐在街面上也能混口饭吃。只可惜,由于实在没什么脑子,也着实吃了不少暗亏。 就这么着,孟岚重胡混了两年,混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结果去年,他那发小突然告诉他,查到孟岚琥的消息了。 虎嬷嬷听到这里,心里暗想,估计他那发小也是太想甩掉这货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接包的,可不要赶紧告诉他吗。 而孟岚重得知了姐姐的消息后,终于感到自己在这世间不是孤零零的了,还有个亲人活着呢。再想起小时候,亲姐反复规劝他学好和提醒他防备继母,就不禁泪流满面。 吃够了苦头,受了各种罪后,作天作地的熊孩子终于意识到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姐,我好想你啊!”臭不要脸的孟岚重可怜兮兮地趴在桌边。 “你来找我,怎么把自己弄成了叫花子了?”孟岚琥好奇地问了句。 “唉,还不是小爷我长得太好,哎呀,别老打头,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了……”孟岚重揉着后脑勺,继续说到:“我出京城没多久,遇上伙歹人,把我的钱财都抢走了,还想把我弄回去献给一个什么大人。我后来揍晕了两个看守,才跑掉的。不过我逃出来后既没钱,又不想再招麻烦,就干脆扮作乞丐,一路化缘,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化缘你个大头啊,那是别人和尚干的,你这叫讨饭!”孟岚琥没忍住,喷了一句,只换来蠢弟弟的两声傻笑。 无语看着对面的蠢瓜弟弟,孟岚琥停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就打算找到姐姐啊。”孟岚重挠了挠下巴。 “然后呢?”虎嬷嬷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可某人还毫无自觉地坦白道:“然后?然后就跟着姐姐在一起啊。” “啪!”虎嬷嬷实在控制不住,又扇了他一后脑勺。“哦,你这以后就打算在姐姐婆家混吃等死了,是吗?” “不不不”孟岚重使劲摇头说:“不是那样的,我,我是想着自己太笨,姐姐比我聪明,又是真心对我好,以后跟姐姐在一起,就听姐姐的安排,出力也好,干活也行,至少不会再遇到骗我坑我揍我的坏人了……”他越说声音越小,脸上也露出点凄凉的神色。 也罢,虎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别看长的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一个人在外面混了快两年,没有变成十恶不赦或者阴险毒辣的坏蛋也算不错了。今天先安顿下来,往后再考察考察,如果还能救的话,就顺带教一下好了。毕竟原主心里对他还是挺在意的,就当是还个愿吧。 就这样,在外奔波的泰县丞还不知道,家中已经多了个讨人嫌的小舅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岚琥就觉得有点不对,佰子苏一伙人,竟然分批跑她家门口来看稀奇了。 “唉唉,孟娘子真的有个乞丐弟弟吗?” “那还有假,昨天小橘子和我们亲手揍……亲手送他到这儿的。” “哼,早知道这样,我也装做孟娘子的弟弟好了,什么嘛。” “就你,人家弟弟洗干净以后可好看了,当谁都和你似的,长了个猪腰子脸,哈哈哈” …… 孟岚琥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五六个小脑袋,她还没开口,蠢弟弟孟岚重倒发话了:“你们都是谁啊,怎么跑我家来了?”仦說Ф忟網 “哎,他说这是他家啊,泰县丞回来会不会揍他啊?” “如果这是他家,那不就是说……泰县丞是入赘的吗?” “不会吧!” “不会吧!” “都闭嘴!”虎嬷嬷一挥手“该干啥干啥去,都滚蛋!” 一群小萝卜头,做鸟兽散。 “你给我进来”孟大王揪着蠢货弟弟的耳朵回到院子。 “过一阵,你姐夫回来了以后,给我老实点,要是不行,就趁早滚蛋,听懂没有?”女大王发话了。 “懂了懂了,姐啊,姐夫对你咋样?要不要我揍他几顿……”根本就没听懂的家伙,比划了下自己的大拳头。 “揍揍揍,我看你才需要好好挨顿揍!”虎嬷嬷对上这么个蠢货,特别容易炸毛。 “哎哟,哎哟,姐,我不是怕他以为你没娘家撑腰,对你不好吗,咱把他揍怕了,这家不就你一人说了算吗?怎么样,我不傻吧!嘿嘿!”孟岚重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还挺精明。 虎嬷嬷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昨晚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点。实在是上辈子在后宫中,几乎就没有真傻的,搞的虎嬷嬷对别人的智商估计有误啊! 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错误后,虎嬷嬷重新振作起来,她还就不信了,一代宫斗猛兽还整治不好你个熊孩子了! 上午吃过早饭,孟岚琥上下扫视了几遍蠢货弟弟,希望能发现些优点之类的。她这做派,让孟岚重毛毛的,一个劲问:“姐,你瞎瞅啥啊?” 蠢货弟弟一开口,就让孟岚琥想揍人。考虑到今天是新开始的第一天,她深呼吸了两下,压住了自己的暴脾气,“今天你先跟着姐姐酿酒,要是你干的好,自然有奖励,若是不好好做事,尽瞎胡闹捣乱,你就把门边那堆破衣服穿上,出去玩个够。” 一看姐姐面色严峻,孟岚重野兽般的直觉提醒着自己,今天最好老实点。于是他边点头边表决心:“姐,你就放心吧,这几年,我都干了好多活了,可能干了。以后家里有什么活,就都交给我吧!”说完还拍拍了胸口。 看他这架势,孟岚琥不知怎地,心里反倒越发担忧起来,蠢人不可怕,就怕蠢人觉得自己能。 好在,也不知是蠢货直觉很强,还是明白第一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天上午,姐弟俩忙了快两个时辰,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到了中午吃饭时,孟岚琥就有点傻眼了。所有碗盘全部精光,锅里一粒米都不剩的情况下,蠢弟弟对她说:“姐,我还想再吃三锅饭。” 三锅……饭,饭,饭…… “原来,继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你分家分出来的吗?”孟岚琥死鱼眼地看着她弟弟。 “嘿嘿,别伤心,姐,以后跟着你,就不会再饿到我了,没啥没啥。”孟岚重连忙安慰他姐,当然,他姐一副想吐血的表情并没被某人放在心里,那肯定是因为心疼他,才面容扭曲的,对吧? 最后还是一盆子蛋炒饭解决了蠢弟弟的中饭问题。 下午,姐弟俩看着太阳快落下了,就利落地把坛坛罐罐都收了起来。 就这样忙了三天后,虎嬷嬷牌粮食酒的第一阶段就算完成了。后面则需要放进地窖里,等三个月时间,正好到了秋天,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家里事情忙完后,孟岚琥就认真思考起,以后要怎么安置这个蠢弟弟了。 就他这脑子,读书就不指望了。从小被娇惯着,他自己本身也不爱读书,到孟岚琥出嫁时,他能把三字经背全,还全靠着他姐每日都来啰嗦一遍。 后来孟岚琥一离开家,这货就更没人管了,就算他那个不管事的父亲发现长子不学无术后,打了几次板子,也已经来不及再挽救了。 读书科举这条路,是没指望了,以后只能看看,是不是能跟着泰蔼鑫学点俗务,以后当个小吏什么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孟岚琥暂时也只能想到这里,所以,她晚上找来蠢弟弟说到:“明天起,你下午也跟着瑶瑶一起上上课,我正好要教她算术了,你学好了,以后至少买什么东西不会被人坑。” 孟岚重听了,咧嘴一笑说:“姐,我会数钱,而且数得还贼快,不信,我给你演一下。” 他姐扬了下眉毛,说:“好啊,演吧。” “咳,那什么,数钱,总得有点钱给我数啊,是不是?”孟岚重挠了挠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姐。166阅读网 21 蠢瓜与天才(抓虫) 孟岚重委屈巴巴地答应了明天下午跟着外甥女一起上课,这让凑在一旁看热闹的博哥儿和阿瑶都捂着嘴直乐。 两个孩子是昨晚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个舅舅。然而,这有个舅舅的欣喜还没升起来,就被这位新亲戚的惊人饭量给熄灭了。 因为挨过饿,所以博哥儿和阿瑶都很在意家里的食物。本来还有点小欢喜的心情,很快就被对自家存粮的担忧而替代了。 孟岚琥对此也有点无语,只得偷偷安慰他俩,这个舅舅以后还是要还饭钱的,现在先借给他点粮食,以后都要还回来的。这样,才让两个孩子安下心来。 一旦没了那些担忧,他们很快就被新舅舅那挤眉弄眼的表情逗乐了。如今听说他要和家里最小的阿妹一起上课,肚子里更是乐翻了天。 第二天下午,忙完了家务,喂饱了饭桶后,孟岚琥开始上算术课了。 这一教,到真让她心惊胆跳起来。 她家这个弟弟,对数字敏感的惊人。因为是第一天教,所以最开始都是很简单的加减。 瑶瑶是个正常幼儿,学到十以内的数字后,就开始有点小迷糊了。 虎嬷嬷于是转头专门对蠢弟弟上课,那些简单的计算就直接略过了,随着不断加深难度,她终于意识到,自家弟弟的算术恐怕不是自己能教的了。 后来为了测试,孟岚琥还随意写了很长串的数字,念了一遍给她弟弟听后,她弟弟竟然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最后她得出结论,孟岚重对数字异常敏感,且记忆力惊人。 这是件好事,芸芸众生中有天赋之才的人实在太少,而能被人发现且专门培养起来的天才就更少了。意识到蠢货弟弟的特殊后,孟岚琥就开始重新思考起这家伙的人生规划了。 当天晚上,正是识字班的上课时间。当孟岚重跑到一群小萝卜头面前,炫耀自己的记数本事后,大家都被这个刚脱离丐帮组织的兄弟给惊到了。 看着某人在一群小家伙中得瑟个没完,孟岚琥又有些发愁起来。就算这家伙有些天赋,可就这二了吧唧又一根筋的性子,自己真的能把他培养成个人才吗?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虎嬷嬷还是咬了咬牙,掏钱专门去买了本《算学》回来,打算先教着再说吧。 其实孟岚重现在要学的倒不是什么高深的算术,相反,他最需要过的第一关,是认字和写字。无论他以后做什么,就现在那一手说是狗刨都侮辱了狗的字,以及满打满算只认识三百个的字,实在都是过不去的坎。 于是,蠢弟弟渐渐开始感到人生的艰难困苦了。 眼看着今天下午描的十张大字,被撕了九张后,某人瘪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姐丢过来的一张三岁女娃写的字给堵住了。 叹了口气,孟岚重安慰自己:“之前不就是盼着找到姐姐以后,让她好好教教自己吗,现在就好好受着吧,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哎呀!姐,你看看你,又打我,这张字又写废了,真是……真是,太不……了。”最后也没敢把不贤惠几个字说清楚的某人,苦哈哈地写到半夜,抹了把眼泪,倒头睡了。 就这样,泰家多了个新舅舅,热闹了几天后,又渐渐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上午孟岚琥忙家务的时候,她弟弟就在一旁练字,下午先教阿瑶一点简单的数字后,就开始给他讲解《算学》,虽然这书里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孟岚琥要教的是如何弄懂这些拗口的语句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让学了几天的孟岚重,对文人的仇恨值几乎达到了顶点,没事就不能好好说点大白话吗?之乎者也的说了半天,简直是闲的找抽! 当然,他的这个观点刚一发表,就获得了他姐颁发的光荣脑崩子三个,到晚饭的时候,还逗得疯婆婆老想去摸那三个红印子。 半个月后,出去巡查河堤的泰蔼鑫一行人回来了。 脚步匆匆,急着回家的县丞大人,一推开大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略比他矮些,但比他壮多了的男人正光着个膀子劈柴! 泰蔼鑫看着那闪闪发光的肌肉,一股妒火直冲脑门。祖宗的,他才离开家多久啊,就有野男人登堂入室了,这还了得?! 他刚想找个什么棍子,捍卫下自己的主权,就听屋子里传来他娘子的喊声:“岚重,我怎么听院门有动静,谁来了?” 他的蠢弟弟,早看见进门的姐夫了。可他觉着自家姐夫这表情好像不太欢喜啊,此时听到他姐问,就回了句:“姐夫回来了,可他好像想揍我啊,姐,我就说要先动手为强嘛……” 泰蔼鑫被这两人的对话给惊到了,再转头仔细看了会孟岚重,终于认出了,这他玛不是当年那个祸害精吗?! 被“祸害精终于找到我家了”这个可怕的事实给惊呆的泰县丞,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而迎出来的孟岚琥见到她家相公这个表情,不由就想起记忆中,当年落魄的未婚夫可没少吃自家那蠢弟弟的亏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叹了口气后,孟娘子温柔地揪了下她相公,开口说到:“相公回来了,辛苦了吧,这是我那弟弟,还记得吧?你先去洗洗,水都烧好的,等回头洗完了,再来说话不迟,去吧。”说着,就把人送到后面去了。 “姐,我怎么看姐夫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当年你们在路上吃了什么亏,生病病得和他娘一样了?”孟岚重眯着眼,边思考边问了出来。 当然,回答他的只有他姐的两巴掌“病你个大头啊,你姐夫是被你这个祸害给吓到了,以前他可没少吃你的亏,回头等他洗完出来,先好好赔个礼再说话,听到没?”孟岚琥瞪了他弟一眼。 他弟觉着心头一跳,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了。转头小声嘀咕到:“妈呀,我姐现在忒吓人了,一瞪眼我就想下跪,这女人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啊,也不知道是为啥呢?”越想越歪的某人,没注意他姐的脸已经越拉越长,快赶上街口卖的烧饼了。 中午吃了饭,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 “重弟啊,没想到你还活着,也长这么大了……咳咳。”泰蔼鑫一不小心说突噜了,把总觉得这熊弟弟迟早要把自己作死的想法给漏了出来。 不过他的心虚纯属多余,就听孟岚重开心的回到:“是啊,姐夫,我开始还担心你也病成了呆子啥的,刚才我姐为这还瞪我好几眼呢。” 县丞大人嘴角抽了下,心想,才瞪你几眼?至少也要抽你几棍子才够啊! “啊,那不会的,你如今也别急着搬出去,千万别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住在姐姐婆家不像话什么的。就先在我家住着,回头等你姐能放心你了,再说出去住的事情啊,别急别急。”泰蔼鑫坏心眼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孟岚琥在一旁听了,有点好笑地拿眼风扫了他几下。 “哈哈,那太好了,我还真怕姐夫记着仇,一来就要赶我走呢。对了,我姐还让我一见面就赶紧给你赔礼道歉啥的,要我说她就是女人小心眼儿,你看我姐夫这,根本就不在意嘛,对吧!”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已经把他姐夫气得就差冒烟的某人,还得意洋洋地瞟了瞟他姐,这货不知道他已经把这个家的两大巨头都给得罪了。 小心眼的女人站起来,抻了抻自己的衣服说:“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拉家常。小弟啊,把你上午描的大字拿出来,趁着你姐夫在,让他给你瞧瞧。要是不好的话,等下就别休息了,直接继续练吧。”说完就冷酷无情地盯着孟岚重。 忍受着无情的人生,孟岚重一步一挪地把自己的狗刨字递到了姐夫面前。 泰蔼鑫一看那歪七扭八、戳天扫地的鬼画符,眼睛顿时一亮,电光火石间,他领悟到了娘子的苦心。 于是,片刻后,生无可恋的孟岚重趴到桌子跟前,开始重写今天的十篇大字,边写边在肚子里诅咒他姐夫:“就说念过书的都不是好鸟吧,我姐还知道给我留一张呢,他倒好,全给我叉叉了,我看他脑子里就全是叉叉!” 不过,他的诅咒里,还真说对了一句。现在的县丞大人正满脑子都是叉叉的给娘子献着殷勤。 当天晚上,又是个舒爽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县丞大人,面带微笑地推门一看。他叉叉的!又是这个倒霉孩子,一大早就趴在墙头和院子外的小橘子聊天。 开心不到三秒的泰县丞,吃过早饭,郁闷地上衙去了。 结果,这天上午,蒋县尉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泰蔼鑫回来的前三天,蒋县尉被迫急匆匆地把那位丫鬟干女儿迎娶进了家门。 然而这位丫鬟还真是如那婆子说的一般,不是个好货! 除了进门那天还算老实外,第二天一早进茶时,就闹出了幺蛾子。 她哭哭啼啼地吵着说蒋家骗婚,把她嫁给一个大结巴! 这让蒋家上下都很愤怒,你他玛一个破丫鬟,嫁给县尉儿子做正房,不说感恩戴德,竟还得瑟上了。 蒋老二茶都没进完,摔杯子就冲出去了。那丫鬟一看,更是吵着要回县令家告状。 蒋松杰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当初想巴结上县令这个决定是不是真做错了。尐説φ呅蛧 可是就算错,现在也只能咬牙认了。如果这时候闹出去,他家就真落不了一个好了。 于是,他压着脾气,让婆娘反复劝解那位儿媳。最后,他们才搞明白,这位丫鬟并不是真地后悔嫁给他二儿,她的目的是借着这一闹,正好把管家权要到手! 还真是心大啊,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蒋松杰只得逼着婆娘把管家权暂时交给了这位二儿媳。 于是,这位县令干女儿嫁进来的第二天起,蒋家就唱起了大戏。 这位新妇名叫程雅丽,没错,这名字就是程县令给起的。程雅丽嫁入蒋家连茶都没进完,抢了管家权后就开始数公帐上有多少钱。数了个大概后,又急忙赶慌地跑出去买了个丫鬟回来。 这下,终于实现了她多年来的愿望,尝尝当小姐夫人是个什么滋味。 这倒也罢了,可到了中饭时,蒋家就有点傻眼了。他们家虽比旁人略强点,可也就是能多吃点肉菜,米饭管饱这种程度。 可如今这位二媳妇当家后的第一顿,她就花了二两银子搞来了一桌太白楼的席面。这一下可把老蒋给心疼坏了。 蒋县尉的婆娘当即就哭了出来“这哪儿是娶媳妇啊,这活活娶了个祖宗哇!” 不过,到了下午,这位新妇就带着新丫鬟,出门逛首饰铺子去了。 一天下来,蒋家三个月的家用就花没了。晚间,除了蒋柏顺跑出去还没回来,全家人都沉着脸,坐在正屋里不说话。 程雅丽一看这架势,嘴一撇,心中暗想,得亏我机灵把新买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了。回头就是要赶我出去,老娘我也不亏!反正昨晚那大结巴也没碰我,回头我就找干爹给我做主,嫁给那俊县丞去,哼! 她在这儿做着美梦,还不知,蒋县尉这老狐狸终于要对她下手了。 蒋松杰也不想这么快就出手,毕竟碍着县令的面子呢。可谁能想到,这位儿媳妇是个疯货啊,一点人情世故不讲,进了门不像新媳妇,倒像个女土匪一般。 要这样纵容了她,这家不完也要散了。说不得,只好让这女疯子尝尝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蒋县尉成天和犯人、狱卒打交到,要说他没有点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天晚上,程雅丽就中了招。 当她一夜醒来后,就觉得头上发凉,伸手一摸,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疯了一般就冲下床去照镜子。 只见镜子里映出一位被剃了个阴阳头的女子,此刻她面容惊恐扭曲,活像那刚出炉的丑鬼。 接下来,这位作天作地的活祖宗,就只得躲在屋中不敢再出门了。在夏麻县,阴阳头又叫鬼剃头,据说都是些不修善行的人,才会被小鬼啃去了头发。因着这个,程雅丽连找人告状诉苦都不能。 本来还有个丫鬟可以指使,可这丫鬟如今也出不了门,只能在家中转悠。蒋家的大门口不是坐着蒋县尉他婆娘,就是另外两个儿媳妇轮班守着。倒是这多出来的丫鬟被全家使唤的比牲口还惨,到了晚上,睡在程雅丽脚踏上,那呼噜打得隔壁邻居都能听到。 跑了三天的蒋柏顺,这天身上钱花光了,只得无奈回家。 他垂头丧气的被他娘好一通埋怨,可怜这位仁兄有些口吃,刚说一个字就被他娘怼到南墙上去了。 这还不算完,好容易从他娘那里逃脱出来,一进自己房间,就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原来那程雅丽急着想让头发长出来,想起个以前在京城里听到的偏方。于是也不管香臭的,弄了一堆白鸡屎混了面粉、头油涂了一脑袋。 所以,当蒋柏顺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大花脑袋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他吓得一哆嗦,正好那大花脑袋也抬起头来,蒋柏顺抖着手,指着程雅丽说“你,你,你这个疯,疯子!好,好臭!疯,疯子!” 程雅丽虽然不敢出门,可她对着蒋柏顺,那是一点都不惧的。只见她翻了个白眼说到:“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就一结巴,如今能娶到县令女儿,就美去吧!我要真是个疯子,你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哼!给我把恭桶换了,熏一老天了,也没人来倒,真是没规矩!” 蒋柏顺一听,还换恭桶?他都有心把这疯女人弄恭桶里淹死算了。 这程雅丽一老天都没人搭理,嘴巴正闲的发慌。这逮着了蒋柏顺,可算是找着发泄对象了。也不管什么难听不难听,刺人不刺人的,劈头盖脑就是一通骂。 她骂的兴起,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给带出来了,什么“你们家还想着拿捏我,做梦!本来我就该嫁县丞的,回头我头发一长好,就立马跟你和离,一个窝囊废,谁稀罕啊?等以后我当了县丞娘子,看你后悔不后悔!” 她倒是只图说个痛快,可没想到那听的人钻了牛角尖。 蒋柏顺睁大双眼,口中说不出话,但心里却是一片混乱。“好啊,原来是泰县丞害我,本来应该是他收下这女疯子的,结果倒害的我如今吃了这亏。要不是这女人,说不定我还能娶到我的小梅,要是能把这疯子还给泰家就好了!对了,反正我也没碰她,她自己又愿意,干脆,我直接求了县丞家,把这女疯子收了,只当多养个小妾,这样大家都满意,对!就这么干!” 于是,当蒋柏顺一听说泰蔼鑫回来了,就立即开始实施他的“大家都满意”方案了。166阅读网 22 请收下我老婆! 已经快被逼疯吓傻的蒋家老二蒋柏顺,此刻满脑子都是把疯女人丢给泰家,自己就解脱了,还可以再娶回心爱的青梅。 于是,他满脸恍惚地,就这么走到了泰家门前。 他来的也挺巧,正好孟岚琥带着瑶瑶出门买东西去了。家里只剩下孟岚重和婆婆。 孟岚重是个坐不住的,他画完十张大字后,闲得无聊就开始在院子里搞事情。 在附近蹲点的小橘子,因为当初那场抱头痛哭,如今倒是和孟岚重混得很熟,两人正凑一处作乱。 虎嬷嬷走之前就想到自己那蠢弟弟估计闲下来就要上房揭瓦,于是,给他安排了个发泄精力的任务——把院子里的土路给平整一下。 于是,当蒋柏顺到了泰家后,从半开的院门望进去,正好就看到了孟岚重打着赤膊,举起一块小磨盘般的石头,一下一下朝地上砸着。他这边夯着土,嘴里还不闲着,隔三差五的撩拨一下在旁边拣碎石的小橘子。 “唉,你今年真的有六岁了吗?怎么看着我三岁的外甥女都比你结实啊?” “胡说!” “你看我这胳膊,是不是比你脑袋还粗。” “孟娘子说你是饭桶,吃了不长脑子,只长肉。” “哟呵,你这嘴皮子还怪厉害的,来来来,让我来举一下,看看你有没有我家的馍馍重。” 两人正闹着,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外有个人伸头探脑的。 孟岚重指使小橘子道:“你去看看什么人,别是什么走空门的刁货。” 小橘子拍拍手,起身走过去,他走近了点就认出这人是蒋县尉家的老二,也就是那个娶了县令干女儿的家伙。 他这还没开口问啥,身后的孟岚重就想着先吓唬吓唬人好了。要是那家伙真打着歪主意的话,自己先把人吓住了,他就知道这家人不好惹,自然也不敢再来了。 于是,他举起大石盘,一用劲,把那石盘狠狠砸了下去。本来是要平整地面的,他这一砸倒好,直接砸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出来。 砸完后,他一抬头,朝着蒋柏顺露出个狰狞的笑容,还带着龇出了一口大牙。 本来就挺心虚的蒋柏顺,一惊之下,直接转身,撒丫子跑了…… 小橘子有点傻眼,他转头去看孟岚重,就见那货脸上还凝着一个狰狞的笑容,不过因为被那跑掉的蒋柏顺搞得有点糊涂,此刻那笑容里就带出了三分蠢来。 这又凶又蠢的表情,直接让小橘子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孟岚重也不羞恼,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看到没,古有张飞吼断桥,今有重哥瞪贼跑,你重哥我厉害吧?” “那不是,哈哈,不是贼,哈哈哈……”小橘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那是蒋县尉的二儿子,蒋柏顺。” “哦?那他来我家干啥,我觉着这家伙心里有鬼,不然怎么见到家里有个猛汉,扭头就跑了,你说对不对?”他边说,边戳了戳小橘子的腰眼,害的某个可怜娃肚子都笑疼了。 等孟岚琥买完东西回家后,还是小橘子记得告诉了她,蒋柏顺曾经来过,不过什么都没说就又跑了。 孟岚重也没忘记给自己表功,把他怎么吓跑蒋柏顺的事情又说了遍。 这事还真不好说孟岚重做的不对,虎嬷嬷想了想,应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不过晚上泰蔼鑫回来后,她还是说了下蒋柏顺的事情,泰蔼鑫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在他们想着明天可以问问蒋县尉的时候,那蒋柏顺竟然又来了。 他这次没再跑了,壮着胆子进了院门后,一看到泰蔼鑫,就立刻凑了过去,仿佛离泰县丞近一点更安全似的。 既然家里来了客,不管怎么说也要上杯茶招待下的。于是泰蔼鑫就和蒋柏顺进了正屋,两人落座后,泰蔼鑫就直接问道:“蒋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蒋柏顺面对身板略消瘦的泰蔼鑫,胆子就大了些,吭哧着开口说到:“是,是有点事,情。我,我想物,物归原主。请,请泰大人,把,把,把那程小姐,收,收,收回去吧!” 他这话把屋里屋外几个人都说的一愣。泰蔼鑫面带不悦地说:“蒋公子,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且不与你计较,什么小姐之类的东西,你要再敢胡乱造谣生事,我也就顾不得给谁留情面了。” 他这厢说完,屋外孟岚重也正忙着“劝”他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只揍哭他,绝不揍死他,你点个头,快啊。” 他这边孟岚琥还没说什么,屋里蒋柏顺听了后,倒是吓得站起来,想走吧,可出门势必要路过那个莽夫,他心一横,干脆大声说了起来:“泰,泰县丞恐怕没跟你,你娘子说实话,那,那程雅丽分……明就是县令想,想先送给你的,你,你,你不要!才害的我,我收了那疯子。如,如今我受不了她,自然是,是,是要还,还给你。”他想着,泰县丞的娘子听了这话肯定要和她相公闹,而泰县丞为了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保住脸面,肯定是要咬牙收下的。 脑袋已经不清白的蒋柏顺觉得自己想得很对,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 他说完自己那狗屁不通的理由后,泰蔼鑫和孟岚琥都快被逗笑了,见过脑残的,可脑残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是很少见啊。 对这种人,讲道理是最没用的。本来揍他一顿是完全没问题的,可孟岚琥觉得那太便宜了,她眼珠一转,低声交代了蠢弟弟几句,然后直接就进了正屋。 “蒋公子,你说的事情,我们都糊里糊涂的。”孟岚琥做出一副万分不解的模样说到:“刚才你说的话,咳咳,抱歉啊,我一时也没听懂。” 那蒋柏顺露出一副羞愧郁闷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口吃,刚才那通话说得还急,别人没听懂也很寻常,可他这毛病又不是自己愿意的…… 他还沉浸在对自己口吃的自怨自艾上,就听孟岚琥继续说了下去:“我呢,有个主意,不管什么事情咱们都要先说分明,才好决定要怎么办,对不对?”蒋柏顺点了点头,又露出苦恼的神色。 “不如这样,既然蒋公子说不太清楚,干脆就写个明明白白,顺便把你的想法都写了,我们大家好好商量下,事情总能有个圆满的解决办法的。”孟岚琥温柔地说出这番话,只听得蒋柏顺连连点头,心中还起了丝愧疚。这孟娘子如此明理,自己把那疯子丢给人家,实在是…… 不过,为了心爱的小梅,也只得对不起孟娘子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多帮着点泰县丞就好了嘛。尛說Φ紋網 此时,孟岚重已经拿了平时自己用的那套纸笔,在桌上准备好了。 下定决心坑泰家的蒋柏顺,一咬牙,走到桌前,提笔就开始大写特写。 说起来,这蒋家一直都没出过读书人。可到了蒋柏顺这里,因为小时候就有了口吃,其父蒋松杰也算是思虑周到,干脆就让这蒋老二从小开始认字写字。 蒋县尉想着,一来,老二会读写,将来婚事上总能平一平口吃带来的不足。二来,他也好走走关系,给老二谋个书吏之类的活干,将来他不在了,老二也不会落个寄人篱下的结局。 他想得挺好的,可惜架不住蒋柏顺越读越钻牛角尖,一面觉得自己是读书人而自高自傲,一面又因为一点缺陷而自卑自弃,时间一长,这位的思路就开始不同常人了。 这不,此刻,这位蒋公子,正把满腹的心思化作白纸黑字,刷刷点点,写了好几张纸。就连家里发生的事情也都写了一遍,什么阴阳头啊,抢权抢钱啊,主要是为了突出他们家和县令干女儿根本就无法共处,希望泰家能多多体谅。 待他写完,早就明白娘子又在挖坑的泰蔼鑫还是看得呆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货?! 孟岚琥看了,差点没憋住笑,脸都抽抽了。 她压着嘴角,提醒蒋柏顺落个名字和日期。那蒋柏顺写的畅快,毫不犹豫的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待到他发现泰家夫妻把他写的东西看完后,并没什么表示,不禁满脸疑惑,他心中焦急地想着“他们怎么不说话?到底同意不同意接受那女疯子啊?” 再一看自己刚才那三张纸竟然被泰县丞叠吧叠吧,收进了袖袋,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啊…… 他还没开口,孟岚琥却说话了“嗯,蒋公子,你的想法我们都明白了,可我们夫妻俩商量了下,不能接受你的美意,那程小姐与我泰家没有一丝关系,若你真的想退婚,应该让你父亲去找程县令。” 泰蔼鑫早不耐烦了,对着蒋柏顺说到:“好了,既然都已经谈完了,蒋公子请回吧,免得回头我还要去找你父亲。” 一提到父亲,蒋柏顺才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泰蔼鑫的袖口,到底没能开口说什么就被某个莽夫“请”出去了。 等到蒋柏顺离开后,一家人又聊了会天,就回屋安歇了。 他们睡得安稳,可蒋柏顺却是长夜难熬。他回去路上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惹了大事了。他当初为什么不找县令却找泰家,说白了还不是觉得泰蔼鑫比县令官小,好对付些吗?可如今自己落了实证在泰家,别人只需把那几张纸给县令一看,县令自然不会对他客气,而他爹知道后肯定也会给他好好吃几顿板子烧肉的。此刻蒋柏顺只想重回泰家,把自己写的那三张纸都撕吧撕吧嚼了才好。但一想到那家人奸诈的笑脸和吓死人的蛮力,他也只能胆怯地先躲回家再说吧。 可惜,家里并不比外面强多少,经过了父母训斥和刁妇撒泼后,蒋柏顺偷偷下了决心。 第二天蒋县尉出门后,蒋柏顺把家里的钱箱子偷偷撬开,拿了十五两银子,和两身换洗衣物,就出去了。 他倒是走得轻快,可蒋家却在当晚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看过了蒋柏顺“心里话”的程县令则是暗暗把蒋家给记恨上了,再面对蒋县尉时,就颇有些大公无私、冷酷无情了。 蒋家的混乱并没影响到泰家的平静。经过一个月时间的调查,泰蔼鑫终于敲定了几家材料供应商。 而在随后的成本核算过程中,孟岚重的计算天赋也被泰蔼鑫发现了。 对此,泰县丞是异常高兴的,因为之前在巡查河段时,他已经和谭达勃相处得很好了。而谭工书也对他提到过,因为自己计算能力有限,所以在工程上,经常遇到麻烦。 如今有了孟岚重这个计算怪才,泰蔼鑫相信,再教他一些常识后,接下来的堤坝修建工作就会轻松许多。 于是,从那天起,孟岚重就开始跟在泰蔼鑫身边,一边学常识,一边帮忙做预算。 起初谭达勃还以为这是县丞为了照顾小舅子而开了个后门啥的,结果当天他就亲眼目睹了孟岚重只靠心算就快速解决了好几个难题,也让一干执笔打算盘的工房小吏都有些羞愧难言。 至于回到家后,孟岚重会贼眉鼠眼得向他姐汇报姐夫的一天行踪什么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成本核算差不多完工后,就要面临资金分配了。而县衙里的众人也开始兴奋起来,他们总有些五花八门的渠道,都知道最近快要分钱了,这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 在和孟岚琥商量了几天后,最后那四百两治水款中,有三百两被划做购买材料和支付劳役的饭食。剩下一百两则会在工程结束后,以加班费的名义,从上到下,从多到少分到每个官吏差役手中。 和往年比,中低层的官吏和差役那是非常高兴的,多的能得五两,少得也有一两。而以前他们这群人,是很难捞到油水的。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这里面就以程县令最突出。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得个百十两的,结果最后只有三十两,这让他非常不满意。当天就拉长个脸找了泰蔼鑫好几个茬,甚至提出要亲自主持堤坝工程。 对此,蒋县尉心内是很高兴的,前一阵他和县令间处得很糟心,这段时间他正在想办法挽回,如今看到县丞被县令刁难,他憋闷了小半个月的心情终于舒畅了许多。 然而他还没过到个瘾头,第二天,县令就一脸慈爱地拉着泰蔼鑫,勉励他要继续好好干工程。 这让吃瓜群众蒋县尉非常迷茫,县令这是怎么了?中了泰蔼鑫的降头吗? 其实也简单,不过是泰蔼鑫之前三百两成本中,其实只有二百两是实数,多出的一百两则是另有他用。 孟岚琥给他的建议是,在给劳役购买饭菜的时候,添上给官吏差役提供伙食这一项。这个说起来也能接受,劳役都有免费饭菜吃,一起上堤忙前忙后的官老爷们不是更应该有些好饭菜吃吗? 当然,对县衙里这些大小官差那是真的只供应些好饭菜而已,但是县令那里,饭菜就直接折算成了银子。不过,帐面上依旧是些吃食,只是吃得比较精贵罢了。 于是,当县令晚上收到了泰蔼鑫送来的“饭菜”后,自然是态度大变,第二天弄得亲如子侄也就不以为奇了。 这样一来,县衙里上上下下都夸赞泰县丞做事地道,而之后的堤坝修建工作开展起来也就格外的顺畅了。 对此,泰蔼鑫回家并没有多少喜意。夜里,夫妻俩上床准备休息,泰县丞闷闷地对娘子说:“为什么虽然大家都夸我做得好,可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孟岚琥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看得淡些,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因为你心里希望既能够把事情做好,又能当个清官。” “这样想不对吗?”泰蔼鑫问道。 “这样想当然没错,可你要知道,这是最好的情况。而世间很难有什么最好,我们通常面对的往往是不好不坏和不太好。”孟岚琥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那在不好不坏和不太好的条件下,就意味着,我们要放弃一些好的,接受一些坏的。所以,现在你来想想,你是愿意独自当一个清官,却无力修好堤坝;还是愿意和贪官混成一色,但暗地里用心把堤坝修好?” 泰蔼鑫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县丞大人精神抖擞地带着蠢弟弟一起出门了,孟岚琥看着二人挺拔的背影,知道他家相公已经做出了选择。 七月底,程县令批准,堤坝修建工程开始了。 这一忙起来,泰蔼鑫就足有一个多月没回家,连带着孟岚重也经常七、八天才能回来一趟。 每次回家,除了拿更换的衣物外,蠢弟弟还会再带些孟岚琥自制的肉干零食。顺便再把姐夫的近期表现汇报一番,就可以滚去休息了。 转眼,工程到了尾声,县衙里一干晒得黝黑的官差们也陆续回来了几个。 然而随着他们回来的,还有条关于泰县丞的八卦:“县丞大人外面有人了!”166阅读网 23 外面有人了?狗东西! 这八卦当天就被消息灵通的佰子苏他们告知了孟岚琥。 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孟岚琥一点焦急伤心愤怒的样子都没有,听完后还微笑着招呼几个小少年吃她才买回来的菱角。 虽然佰子苏几个还在暗自猜测,孟娘子这是隐忍不发还是强作镇定,但虎嬷嬷心里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担忧。 她心里从始至终对男子就没有抱过太大的信任,虽然和泰蔼鑫相处有一年多了,最近关系也越来越好,可她是亲眼见过被宠到天上去的那些妃子,又是如何被冷落到尘埃里的。骨子里就对那些情爱没抱过希望的某人,更别提会为此而要生要死的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虎嬷嬷就能纵容着泰蔼鑫左拥右抱了,如果最后发现他真是如此的话,虎大王也不介意露一露自己的尖牙利爪。 所以,就连最差的情况,她都不怕了,更何况现在还只是流言而已。就算是审案判刑,也还要给犯人过个堂,画个押吧。 因此当泰县丞兴冲冲回到家时,并没发现什么不妥,还含蓄地得瑟了下自己修的堤坝如何坚固耐用。 看他这情形,孟岚琥心里更确信了几分,这谣言八成是假的。 虎嬷嬷也没搞什么言语试探,直接开口说到:“前几天,你手下那些官差回城后,就传出你在外面弄了个外室的谣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泰蔼鑫听得愣住了,他张嘴结舌地说:“外,外,外室?放屁!”一激动,说了个粗话的某人此时才反应过来,气得在屋里转了两圈,抬头对他娘子说:“肯定又是那几个想克扣劳役饭菜,被我训了的家伙干的。外室,我他玛忙得连内室都没功夫进,天天就差睡在堤坝上了,这几个混蛋,看我回头不整死他们!” 孟岚琥歪嘴一乐,说到:“他们虽然是想黑你,但无端编个外室出来,肯定还有点什么原因,你是不是无意间和什么女子说了话又被人看见之类的,仔细想下,回头你也好做些应对。” 正在琢磨怎么阴人的泰蔼鑫闻言,回忆了一会,片刻后,他抬了抬眉毛说:“要说能沾点边的,还真有件事。”说着眼睛还滴溜溜地转去看孟岚琥。 孟娘子见他这德性,心内暗笑,面上却做出个伤心的模样,抿唇看着她那相公,也不说话。 泰蔼鑫的一点小虚荣得到了满足后,呵呵笑着说到:“别胡思乱想,我不过是偶然捡到只小狗,因为不方便养它,就托付给附近一户村民。那村民家里有个小女儿,很喜欢小狗,就和我说了两句。那天正好有一个混蛋玩意在我旁边,估计就是他想出来的。”说完就露出一副“你们女人就是爱吃醋”的表情,叹着气,还摇了摇头。 虎嬷嬷看他自己玩得开心,也不戳破,凑过去做出个娇滴滴的羞恼状,伸手在他胸前轻捶两下,又在腰间揪了几把。 本来还在享受娘子撒娇的县丞大人轻松挨了胸前两下后,却被腰上那几下,差点揪出眼泪来。 他“嘶”地吸了口气,又咳了两声,然后假装忙碌,躲到书房去揉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边揉还边告诫自己,以后逗娘子时,切记分寸,以免再遭毒手。 中午时分,孟岚重起床了,他上午一到家,胡乱洗了洗,倒头就睡着了,泰蔼鑫为此还特意叮嘱娘子别去吵他。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多年前那点恼恨早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和包容。 再加上,现如今的蠢弟弟经过了外面的风吹雨打,早就不再是那个骄纵无礼、蛮横霸道的性格了。这对哥俩如今倒是真处了点感情出来。 孟岚重再回家打小报告时,也会偶尔说几句姐夫的好话了。 不过,眼前孟饭桶可没工夫和他姐夫交流什么感情。他眼冒绿光地扒在厨房门口嚷嚷:“姐啊,你可快着点吧,不然回头就只能把中饭送到我的坟头上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姐夫踹了一脚。这个真是要说一下,圣人说得好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为经常看到孟岚琥对她弟拍拍打打,泰县丞也受到了些影响。 他自觉自己一个大男人,怎能还不如女子威猛呢?再加上蠢弟弟从来不为他姐的那几下子发恼,所以慢慢的泰蔼鑫也养成了个动手动脚的习惯,别说,偶尔打几下,心情格外清爽…… 踹了妻弟一脚的县丞大人,愉快地训斥到:“不要胡说八道,你姐姐听了会难受的。” 所以说,读了书的人都很狡诈啊,县丞大人这一手玩得漂亮!既踹了人,还刷了娘子的好感,外带着在蠢弟弟面前竖立了威严,实在是一箭三雕! 可惜,他这俏媚眼抛给了空气,在厨房里正炒着大锅饭的孟岚琥在一片锅铲撞击声中,完全没听清外面俩人说啥。 而被踹了一脚的某个家伙则转头对着外甥女和婆母吐舌头对眼睛地扮着鬼脸…… 一阵风吹过,泰蔼鑫忽然觉得心好累。 且不说心累的县丞大人是如何把愤怒转嫁到那几个使坏的小人身上的,过了两天,忽然有对爷孙俩抱着只小狗找到了县丞家。 原来这户农家收留了县丞的那只狗后,一直等着泰蔼鑫去拿,可左等不见,右等不来,最后老实人干脆自己带着狗亲自送来。 也怪县丞大人当时太忙,没来得及说清楚是送给人家的。农户就一直把这狗当祖宗似的供着,顿顿好饭好菜,连鸡蛋都从孙女嘴里扣下来,喂了狗…… 一天两天,倒也罢了,人家忍了。可这时间一长,本就没几个钱的农户家实在是撑不住了。 到底该怎么办?泰蔼鑫的一时马虎,给这家人带来了巨大的烦恼。最后一家之主老爷子一拍腿,决定亲自送狗进城! 孟岚琥把这悲催的爷孙俩迎进家后,弄明白了事情原委,也觉得泰蔼鑫做的不周到。于是她做主,把这狗留下了,再送了农户家一匹棉布料,临走又塞了小孙女两大包肉干,搞的那家爷爷差点逼着小丫头跪下磕头。虎嬷嬷满头大汗地拉扯住了这对爷孙,又说了半天话,问了些家常,才把人送出了门去。 于是,傍晚回家的泰蔼鑫和孟岚重刚进门,就听到了瑶瑶和博哥儿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小奶狗的嗷嗷欢叫。 经过了全家严肃认真的讨论后,这只白脸白爪白肚皮的小黄狗最后被赐名为“子龙”(赵云:信不信我爬出来弄死你们?) 背负着强大咒力的小奶狗当天晚上被蠢弟弟抢着抱进被窝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县丞大人是在一片笑闹声中被吵醒的。 “哈哈哈,重哥,你这么大了还尿床啊?!”趴在门边的小橘子笑得直抖。 “放屁放屁!老子才没有尿床,是……”孟岚重边晒褥子边给自己洗白。 “舅舅尿床了?!”被吵醒的博哥儿和瑶瑶一下睁大了刚才还迷糊着的双眼。 “噗!”这是君子端方的县丞大人发出的不雅之声。 “都说了不是我尿的,是子龙,小黄他,他,他昨晚尿哒!!!”悲催少年孟岚重欲哭无泪地嚎嚎着。 而他脚边的“子龙将军”则一屁股墩歪靠在他腿边,悠然自得地抬起个肥短的后腿弹痒痒。 送走了身负冤案的蠢弟弟和相公,又把要上学的博哥儿也送出门后,孟岚琥看着院子里的尿褥子和正围着瑶瑶转圈圈的子龙兄,忍不住叹了口气。 某人捡了条狗回来后,只负责玩,剩下的还是要虎嬷嬷来收拾烂摊子。 对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经验的虎嬷嬷,只依稀记得上辈子曾经有个小太监专门负责管主子娘娘的猫儿狗儿,他对嬷嬷说过一点,要早早教会这些小玩意在哪儿吃在哪儿拉,就会省事不少。小說中文網 咬了咬嘴唇,从不认输的虎嬷嬷挽起袖子就开工了。 只是这一驯狗,竟让她有了个大惊喜。 她的“震慑”对狗也有用!看着小奶狗哆哆嗦嗦地蹲下,站起来,走过来,坐过去,这真比疯婆婆还明白事儿啊! 有了这个发现后,教会子龙去茅房蹲坑就非常容易了,只是因为子龙将军目前体格太小,担心他小人家万一不幸掉进茅坑会很危险,所以孟岚琥不得不先给子龙另挖了个小坑,暂时对付着。 发现“震慑”对狗也有用后,孟岚琥脑洞大开,假装到张屠户家蹿门,实际是冲着他家的鸡鸭测试“震慑”。 果然也有效果!他家的鸡鸭被孟岚琥一瞪之下,纷纷都开始拉稀跑肚,有个胆子大的到没有拉稀,而是一个下蹲,生了个软壳蛋…… 尴尬又愧疚的虎嬷嬷看着张嫂子手忙脚乱地照顾鸡鸭,也想伸手帮个忙,可她刚一靠近,那些鸡鸭叫得就跟要宰了它们似的。 讪讪地回到家后,某人看着活蹦乱跳的子龙将军和身板健壮的婆婆,独自陷入了沉思。 几天后,蠢弟弟收到了他姐的新任务,搜罗几只好狗生下的狗崽! 这事,孟岚琥对家里人的解释是,养大了好护家。 本来就喜欢猫狗的博哥儿和瑶瑶自然是非常高兴,其他人也没太大异议,于是一个月后,泰家就又多了两只狗崽。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后来的两只狗崽就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连他们的名字都是虎嬷嬷一人拍板定下的,黑风和八饼。黑风不用说了,全身黑毛的家伙,八饼则是白底上有大小不一的八个黑团的家伙。 至此,孟岚琥的灵犬队也有了雏形了。 之所以叫灵犬,是因为家里人很快发现,被孟岚琥每天花半个时辰训练过的这三只狗,非常机灵通人性,因此大家对它们也格外喜爱,常背着孟大王给这些小东西塞好吃的。 转眼,时间到了九月。孟岚琥埋在地窖里的那批粮食酒也到了该捣腾捣腾的第二阶段了。 于是在一个休沐日里,泰家全体动员,一起挖开了地窖。 这是泰蔼鑫第一次亲眼见到孟岚琥口中的酒,其实他开始并没抱太大期望,那时候因为夫妻关系还很淡漠,且花的也不是他的钱,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今天再一看那地窖里密密麻麻的罐子,他也忍不住对孟岚琥当初花的钱有些惊讶。 人多事情就干的快,一天时间,所有酒坛子都被捣腾好了。孟岚琥打开了一坛闻了闻,又沾了点尝尝后,放心地拍了下手说:“过年的时候,就能喝到我们自己酿的酒了!” 大家欢呼了一下,就洗手准备吃饭了。 十月里,新粮下来了。随着今年粮食的丰收,夏麻县的粮价终于降到了去年灾前的正常水平。 为此,程县令得意洋洋的把稳定粮价也写到了自己的工作成绩中,就等着年底把全年情况汇总后,写成折子报上去。 再过两个月,夏麻县就要开始收稅了。去年圣上就批了夏麻三年内都无需纳税。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农民就可以不用交稅了,他们除了上交国家的那部分外,还要交地方上各种名目的稅,实际上和前年比起来,今年交得并没少一点,有的地方还略多些。然而,普通的农户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叹叹气,认了吧。 虽然普通农户没什么门道,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交税里能玩的花样可不少。这不,城里的两家粮店和几个大户凑在一起秘密商议了几天。 很快,泰蔼鑫就从佰子苏那里收到消息,城中几家大户和两家粮店多次聚会。 牵扯到粮店,这让泰蔼鑫马上就想到去年水灾时发生的事情。回家后,他也和孟岚琥说了自己的担忧。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发现还是消息太少,不好判断,没法子,只好提高警惕,继续关注下去。 这天晚上,佰子苏亲自赶到泰家。进了屋后,他低声对泰蔼鑫说到:“今天晚上,你让我盯住的那五家人里,有两家人带着东西去了县令家。我得了消息后,就让他们继续盯着,到我离开时,他们已经在县令家呆了快一个时辰。” 这消息让泰蔼鑫眉头直跳,按他对程县令的了解,搞不好这位还真会加入进去,一起搞点什么歪门邪道。 孟岚琥递给佰子苏一杯温水,问到:“县令那里你留了几个人?” 佰子苏答:“三个,太多了招眼。” 孟岚琥点点头说:“我给你装点吃的,你辛苦一趟再回去看着,等那两人出来时,看好他们的表情,如果可能的话就尽量听一下他们说了什么,这个不勉强,别冒险。看完了,再辛苦你来告诉我们一声。” 佰子苏喝完水,放下杯子就站了起来“孟娘子别麻烦弄吃的了,我这就去盯着,保准瞧得清楚明白。”说着朝外就走。 孟岚琥赶紧去厨房收拾了一包馒头,赶出来时,佰子苏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一个时辰后,佰子苏再次出现在泰家。 “我看清楚了,那两个刚离开县令家,走时都很高兴,一路上都带着笑。”佰子苏先把自己看得说了个大概。 “县令有送出来吗?”泰蔼鑫问到。 佰子苏摇摇头说:“不是县令,是一个管家样的男人。” “那管家倒是对二人非常客气,三个人不知说了什么,都笑出了声。”佰子苏想了想后又补充到。 “看来,县令这是要掺和进去了。”孟岚琥转头对泰蔼鑫说了句。 县丞大人满心烦闷,鼻孔里喷了股气,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好法子。 孟岚琥谢过了佰子苏,只说这几天继续盯着那五户人家,然后拿了吊钱出来,说是惯例,塞进了佰子苏的口袋。 待佰子苏走后,孟岚琥就看到泰蔼鑫盯着烛光发起了呆。 她转了转眼珠,开口说到:“我有个法子,但是不一定有效,要不要听听?” 正一筹莫展的泰蔼鑫顿时扭头盯着自家娘子,眼里冒着光的催到:“快说快说,好娘子别卖关子啊!” 孟岚琥笑着摇摇头说:“还真不是什么很保险的法子,我听说程县令平日喜欢搞个聚会宴席什么的,不如把他请到咱们家来,我们使劲给他灌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也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出来这伙人的计划。” 这法子就泰蔼鑫看来,还真是不太保险,很可能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自家灌倒了。 但对孟岚琥而言,这法子简直就是十足把握,她又加了把火“我弟弟从小善饮,可以把他叫上,别的不说,灌醉个程县令肯定没问题。就算没问出来,也没啥损失,就当咱巴结了一回上司好了。” 说到这,泰蔼鑫又没别的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同意。 于是两天后,程县令受邀到县丞家做客,县丞娘子要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招待程大人。 本来就因为即将有几千两银子入账而兴奋欢喜的程瑞年,一听泰蔼鑫的邀请,当时就点头应了,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都听外人传言,县丞娘子生得美貌,今晚可是要好好鉴赏鉴赏。 下衙后,县令给家里传了话,就和泰蔼鑫一起走了,只把那跟在后面的蒋县尉气个半死。 这程县令一进泰家,心头就不大爽利。主要是泰家比较寒酸,让这位县令觉得不衬自己的身份。 好在酒菜都做得很好,又有县丞一家在旁奉承着,这位县令很快就喝的有点晕乎了。 这时候孟岚琥借着换菜的机会,走了过来。那程县令本就有点色心,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纤柔秀雅的女子正朝自己走来,那带着丝微笑的面容上,一双清凌凌黑白分明的杏眸最是有神。程县令借着几分醉意,盯着美人不错眼得看着。 虎嬷嬷心里冷哼一声,当即就一个“震慑”瞪了过去。那程县令只觉得脑子一蒙,然后就感到自己似乎泡进了温泉中,晕乎乎不知所以。 他以为自己是晕着的,可在泰蔼鑫眼里却完全不同。县丞看到自家娘子上来换菜时,那死县令竟然色迷迷地盯着不放。 这可让泰蔼鑫不能忍受,他拉长了脸正欲发作,谁知道他娘子突然开口问道:“县令大人可是醉了吗?” “没,没醉,呵呵,呵……”程县令口齿不清地含糊着。 泰蔼鑫一见这个情形,顿时两眼冒光,冲着孟岚琥点点头,就开始发问。 “县令大人前天晚上可是见了邓老爷和曾员外?” “见过……见过。” “你们谈的何事,为何如此欢喜啊?” “好事,发财的大好事……他们想让我在农户卖粮时,推迟常平仓购粮的时间。然后由邓、曾两家的粮店压低进价,吃下农户的粮,回头再按常平仓收粮的价格卖到常平仓,这里面的差价会分我六成,算下来至少有个一千五百两,哈哈,泰贤弟修了一个月河堤,也不过是十两银子的好处,我这动动嘴皮就一千五了,哈哈哈!” …… 原来,去年各地开仓放粮后,夏麻县的常平仓就几乎空了。今年势必要大量购进粮食,以保证常平仓的存粮数量。 然而,常平仓要按去年灾前的平价,大量购买粮食的话,那附近几家粮店今年能赚到的钱肯定就会少很多。 常平仓的钱粮、账目一向都是独立的,且去年圣上才把一批动了常平仓的官员杀的杀、贬的贬,如今就是给程瑞年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那上面捞钱。 如果单是程县令自己,倒也罢了,横竖他是绝对不会对着常平仓打什么歪主意的,但他不干,却有那胆大的奸商勾着他干。 这些人主意打得很好,只要县令同意用查账或者仓库检修等借口,将收粮时间压后一段,他们就几乎不用冒什么风险,也能从中大赚一笔呢。而且还能让原本生意会受影响的店铺照常赚钱,甚至赚得更多也很容易。 为了确保消息准确,孟岚琥又反复问了几遍,在程县令全部交代完毕后,她才下了个“忘记问话之事,睡死过去”的指令。 于是当夜,程县令醉倒在县丞家,好在第二日休沐不赶时间,于是县令大人一觉睡到第二日上午,感觉没什么不适了,这才溜溜达达回了家。 程县令一走,泰家夫妻俩就开始商议起来。 “娘子,这会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泰蔼鑫已经非常信任自家娘子的智慧了,开口就直接求答案。 孟岚琥老实说,此时还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可她才不会坦白自己也没想到呢。 于是,虎嬷嬷做出一副不满的表情说到:“夫君,你这样不好啊。遇事不说自己想办法,倒养成个直接求人的习惯,长此以往,你就越来越懒、越来越笨了。所以今天咱们就各自想办法,到了晚上,再来一起谈谈,看谁的法子好。或者还可以两个法子结合起来,弥补一下各自没想到的地方,你说如何?” 泰蔼鑫还能如何,连连点头说:“甚好甚好,那咱们就赶紧开始吧!”166阅读网 24 拉起虎皮唱大戏 在后宫里呆了一辈子,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好自己小日子的虎嬷嬷被自家相公闹得有些焦躁。 心烦了一会后,她开始重新考虑起这个问题。要是放着不管,最后那程县令搞不好就真贪了上千两银子去,这可美死他了,不行!就冲他想给泰蔼鑫塞女人这事,就不能便宜了他,对!就是为了和程猪头做对,我才要想个法子坏了他的好事!绝不是像泰傻瓜那样,为了什么百姓疾苦,咳咳…… 不过,真要说起来,想阻止那几个黑心大户和县令一起发这笔不义之财,确实不太容易。 虽然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只要让大家都不急着把粮食卖给那两个低价收粮的店铺,而县令不可能一直压着常平仓不收粮,等到县令撑不住时,自然就会正常收粮了。 然而,最难的恰是这一点,大多数农户家正是靠着每年新粮下来后,卖掉大部分换成钱,才能交得起其他的税赋。要他们等,可收税的却不会等,所以最后农户还是不得不去把粮食低价卖掉。 因此这件事要想不造成大影响的解决,只能从源头找办法。如果能让县令按时收粮,那才是泰蔼鑫能力范围内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就孟岚琥来看,这件事想要做成,还需要一到两个比较关键的人物。 所以他们找来了人脉比较广的高二狗商量。 当然,夫妻两人并没有把所有计划都告诉高二狗,只是简单的说了下,为了阻止县里几个大户勾结县令控制粮价,想要找一到两个人,在某个时间里,出现在特定的地方,也不用做什么,只要露个面就行。 虽然做的事情非常简单,但是县丞两口子都反复强调要找嘴严,信得过的。 这就不能随便找人了,三人又说了些细节问题后,就分头开始行动了。 其实,真正清楚所有行动计划的只有孟岚琥一个人,就连泰蔼鑫这个全程参与的人,实际上也有某个关键点并不了解。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只要大家都按计划做好自己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必然会让人满意的。 十月底的一天,正值县衙里的休沐日,佰子苏来请泰蔼鑫夫妻俩到他们的新居看看。 傍晚时分,带着一个卤猪头做礼物的夫妻俩如约到了城西一个占地不算小,但砖瓦略显破旧的小院。 刚到门口,就有两个小子跑出来把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这小院虽然破旧了点,但正经算下来,至少也要值个十几两银子。本来佰子苏他们暂时是没法子租下来的,但前不久他们在夜里巡逻时,在巷子里发现了一个晕倒的老大爷。 巧的是,巡逻的李二饼还正好认识这位李大爷,于是几个少年一边守着人,一边飞跑着去通知大爷的家人。 到了李家时,正见着他们急得四处找人,一听李二饼说是晕倒在了巷子里,一家人都跟着冲了过去。 一番兵荒马乱后,李大爷总算在大夫的针灸下,缓缓醒了过来。 原来这大爷饭后出来散步,谁知走着走着有些尿急,于是找了个背人的巷子,就解决了下个人问题。但也许是位置没找好,冒犯了哪个大仙。这李老爷子刚尿完,就昏了过去(有兴趣的可以去搜索下尿晕症)。 幸亏后来被李二饼他们发现,不然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些什么。尛說Φ紋網 李大爷家条件还不错,因着这场救命之恩且李大爷又喜那同姓的小子——李二饼,故而最后以极低的价格把那个破旧的小院半租半送给了佰子苏他们。 再说回这头,进了小院的泰蔼鑫夫妻俩,他们在正屋略坐了会,就被佰子苏带到了后院偏房里。 一进门,就看到高二狗正和两个人在吃吃喝喝。 几人互相介绍了下,就依次落座。 高二狗带来的两人,是省府里一个戏班子里的两位戏子。身材魁梧的那个就是扮武生的普罗逸,另外那个面容清秀身材单薄的则是扮花旦的楚月易。 重新换了饭菜后,大家边吃边聊了起来。 别看普罗逸身材魁梧貌似没什么心眼,实际上却是个极善与人打交道的家伙。他先端着杯水酒,站起身,朝泰蔼鑫说到:“不瞒县丞大人,我们打小没有爹娘,是和高二狗一个饼子分三瓣这么长大的。之前听二狗说了,您对他多有照顾,不但让他从牢狱中脱身,还常常给他找些正经事做,按理我们做兄弟的应该好好谢谢您一家才是,不过今儿赶上了,就借这机会先敬您和夫人一杯,这份情我们三人都记在心里了。”说完一仰脖闷了个干净。 泰蔼鑫在酒桌上是个话少的,此时被人这么一敬,微微有点局促。他端起杯子,笑着点点头说:“不必在意,我酒量不大,见笑了。”说完也把杯里的酒喝完了。 高二狗也笑着说到:“普罗逸向来是个话多的,不过要说帮忙做事,我倒是觉得楚三比较靠谱。”说着推了下楚月易。 楚月易嘴角带着点笑意,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就别挑拨了,从小还没打够吗?别当着县丞大人掉那点底子了。大人、夫人,能不能把我们要做的事情略略说一下,我们心里有个数,也能做得更把握些。”说着安静地看着对面的泰家夫妻俩。 泰县丞和孟岚琥对视了下,眼中都带着点满意。 泰蔼鑫点点头,先说了起来:“这事之前和二狗说了个大概,前不久,佰子苏他们探听到个消息,县里五家大户带着两个粮店,打算勾结县令,在十二月收粮时做点手脚。” 他说话时,孟岚琥就留神观察对面几人的表情。让人安心的是,这新来的两人都微微带着点怒意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耐心地等着下文。 “……我和娘子商议后,想着最好能让县令打消发黑心财的念头,于是就有了这个计划……”县丞大人把计划的一部分详细说了一遍。 这天,城西的小院里亮了很久的灯火。五个大人加一个少年佰子苏,仔细商量了一番后,又约定了今后联络的方法,这才分批散去,各自归家。 因大家随后都有任务要完成,而办事不能没有银钱,在他们离开前,孟岚琥给每人分了二两银子算是最近活动的花费。 本来还要再给些辛苦费的,但高二狗等人坚决不收,一直态度温和且话语不多的楚月易少见地正色说到:“我们两人愿意参进来,最开始是冲着大人对二狗的恩情。可如今,我们已经明白了,此事事关平民百姓的那点糊口钱粮。大人高义,我等也非贪财小人,愿为了同样穷困的百姓出一份微薄之力。承蒙大人看得起我们,要是再说什么辛苦费,那真是让我们无颜见人了。” 直到回去的路上,泰蔼鑫还因着楚月易这番话而反复嘀咕着什么“仗义每多屠狗辈”。他不知身边的娘子此时正在思考一个很庸俗的问题——家里没多少钱了。 倒不是说,明天就揭不开锅的那种程度。而是除了最基本的饭钱,就没什么多余的了。 不过好在,过几天泰县丞的月银就要发下来了。如今也没太多时间去赚钱,只得等正事办完后再考虑赚钱的事了。 孟岚琥思索了一阵,二人就已经到家了。 随后几天,大家分头行事,偶尔碰头,暂时进行得都算顺利。 十一月,江石州的王知州要给幼子办百日宴,给泰蔼鑫也发了请帖。 因王知州的娘子曾与孟岚琥有些交情,这幼子能够怀上也离不开孟岚琥当初给的几个调养方子。所以请帖上特别还注明了请她一同前来。 得知泰县丞要去参加知州的宴会时,县衙里不少人都心中泛酸。也不知这小子是烧了什么香,不但从个穷书吏一跃成了正八品的县丞,就连升官了的老上司还不忘时常提携一二,真真好狗运!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县丞大人还大方的邀请了程县令和蒋县尉两人,约好大家一同前往江石州,参加宴会。 能在上司面前露个脸,还能把礼物送进去,那都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因此,程县令和蒋县尉虽然略有怀疑,但大致上还是非常感谢泰蔼鑫能邀请他们的。 县丞家中,孟岚琥因为要跟着一同前往,所以特意请了张屠户的娘子,这两日来帮忙做饭,照顾下家中老小。对留下看家的弟弟孟岚重更是细细交代了几遍,最后走时,还是颇有些不放心。 一行人坐了大半天马车,赶到了江石州。泰蔼鑫他们发现,来参加百日宴的官员非常多,几乎附近的州县都有人来。 他们之前就考虑过这种情况,因此并不慌张,仍旧淡定沉稳地应付着来往之人。 王知州和他夫人对泰蔼鑫一行人非常热情,不但把他们安排到最好的住处,宴席上的位置还很靠前。 送了礼,叙了旧,酒席上欢声笑语,一派热闹情景。 等宴会结束,已经到了月上中天之时。一大群官员从酒楼中走了出来。 因为这些都是附近的官员,彼此间有不少原就认识,那不认识的更是借着这机会聊天拉关系。 官员们边说话边朝外走着,没走几步,迎面就来了两个很特别的人。 那两人一见这么多官员,身形都微微一僵,其中一个似乎想转身,顿了下后仍旧走了过来。 之所以说他们特别,是因为这两人虽然都穿着普通,但一个身材魁梧,行动矫捷,鹰视狼顾,气势逼人,稍有点眼力的就能看出,此人恐怕是个练家子。而另一个人就更古怪了,面貌秀美,光洁无须,左手不自觉间还带着点兰花指的姿势。这两人也不交谈,无声地从人群旁快速走过。 泰蔼鑫一行人因和知州关系好,多说了几句话就落在了最后。 此刻正见到对面那两个怪人走了过来,孟岚琥告别了知州夫人,从女席上离开也走到了泰蔼鑫身边。她等着那两人走到近前时,突然瞪了几眼蒋县尉的背影。就见蒋县尉微微一抖后,猛地仔细盯着对面二人看得发呆。 他这异样的表情让周围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本来就对觉着对面二人有些古怪的,则是专心留神起蒋县尉来。 那蒋县尉果然有了反应,他直看着那二人都上了楼梯走得不见身影时,脱口说了句:“我想起来了,那是大皇子身边的张侍卫和……”他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吓到般,一低头,闭上了嘴。 他这声喊得不小,一群人中几乎大半都听到了。 而他这话里的信息也极为耐人寻味,大皇子身边的侍卫和什么?有不少人都反应过来,那个白面无须的怕不是个公公吧? 皇子侍卫和公公穿着平民布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一群人几乎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但面子上都还在心不在焉地继续闲聊着。 当夜,程县令先进了蒋县尉休息的房间。而那蒋县尉死活都不承认自己刚才认出了什么侍卫、公公。 程县令恼羞成怒地离开后,转身又找到了泰蔼鑫这里。 “泰贤弟啊,你刚才听到老蒋说的话没?”一番客套后,程县令终于问到了关键。 泰蔼鑫点点头说“刚才回来路上他喊的那句?” 程县令一拍手说:“就是啊,我刚无意间朝他问到,结果他就死活不承认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又不是多机密的话,明明喊了怎么就不承认了呢?” 泰蔼鑫微微笑了下,没有接茬。 程县令一看泰蔼鑫这表情,心里更急切地想弄明白了,他咳了声,接着说到:“那什么,你说蒋县尉是怎么认识大皇子的人的?” 泰蔼鑫摇摇头说:“按说是没道理的,不过谁知道蒋县尉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毕竟去年……” 程县令眉毛抬得老高,急迫地问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去年大皇子来这里查案时,他们认识的?” “这我可没说啊,只是我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就是那时候了吧,不过也许是他喊错了呢。”泰蔼鑫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程县令在这里虽然没有问到十分肯定的答案,但他自诩深谙人心,觉得自己两个属下都和自己还没到交心的程度,事关皇子,自然不敢说得确定。 但是谁让县令大人如此机智高明呢,凭着点模糊的只言片语,他就脑补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大皇子今年准备卷土重来! 去年,有三皇子门人跑到两湖地区操控粮价引发了一系列问题。而大皇子也正是凭借着对这些问题的妥善处理,赢得了不少支持,连圣上也是对其又夸又赏的。难道,这位尝到了甜头的大皇子今年又准备在这里来捞功绩了?很可能哇! 自认为想通了原委的程县令并没有多少喜色,他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后悔!怎么当初就光顾着想那上千两银子去了,把去年那些被斩首、被流放、被贬官的家伙给忘记了呢? 这一夜,除了程县令外,还有些人难以安眠。他们都是和程县令有相似打算的家伙,正准备在收粮或者卖粮上发点财的家伙。 更让人想到不到的是,在听了蒋县尉嚎的那半句话后,这些聪明人都想到了大皇子可能又要来查案,于是这刚伸出的黑爪就又颤颤巍巍地缩回来了。 当然,除了这些起了贪念的人睡不着外,我们的泰县丞也翻来覆去,满心疑惑。他戳了戳身边的娘子问到:“你说老蒋怎么会喊出那句话的?本来不是应该我来喊吗?他又不知道我们计划,怎么就那么配合呢?虽然他喊了更好,可我怎么就觉得心里发毛,睡不踏实呢?” 让人发毛的孟岚琥有些无语,难道要回答他都是本大王做的吗?她转了转眼珠,漫不经心地回到:“我给普罗逸预先上过一次妆,那时候想着保险点,就模仿了下皇子身边的侍卫,他们进城时,我看过几眼。普罗逸本来就经常上妆,他记性好,这次也画的有几分相似,你没发现吗?” 泰蔼鑫平时就不太注意别人的样貌,努力想了会也没想明白,茫然地发了会呆。他还想再问点什么时,就听身边人已经放缓了呼吸,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县令连告辞都来不及就慌忙火急地一个人先走了。 他回去后找到那几家大户,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那几家人也是心惊胆战,但银子在眼前又勾得人难受。 就在他们还想着是不是等一阵看看风声再说时,当天下午,那两位侍卫加公公,就忽然出现在了夏麻县。 因被提前打过招呼要留心陌生人,到了晚上,常平仓的管仓偷偷跑来告诉县令,下午有两个如此这般的人物在仓库附近转悠。 更要命的是,隔天,那几家大户就在自家附近也见到了这二位的身影。 此刻,要说这伙奸商加贪官被吓破了胆,那都是说轻了。他们觉得自己谋划的事情,多半已经暴露了,搞不好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把他们全部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起了念头,还没来得及做,就算是要问罪,应该不会太严重。因此,再不用县令劝解,所有人都熄了那些贪念。 当然,出于某种赎罪的心态,今年不但县里的常平仓按时按量且一点都不刁难人的收购了大量农户的新粮,就连城里的两家最大的粮店也用比去年高了三成的价格开始收粮。 这样一来,全县的农户自然是欢欣鼓舞,要求极低的百姓们,为了县令这职责之内该做的行为,还特意凑钱,做了块匾额——爱民如子! 泰蔼鑫看着程县令得意洋洋地挂上了这块匾额,心中有些难受,他自己都觉得那四个字刺眼,但那匾额下满脸笑容的县令却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大好事一般。 “呸,不要脸!”这是了解内情的高二狗、普罗逸等人的想法。 而有些郁闷地县丞大人则在娘子那里得到了全身心的抚慰。 两人尽兴后,躺在床上聊天。 “你说,程县令会不会凭着这牌子得个优评?”泰蔼鑫懒洋洋地问到。 孟岚琥轻轻揉着小腹说:“很可能呐,他岳家本就在京城有些权势,如今又得了这些拿得出来,说得出口的功绩,年底检评肯定不会低的。” “真是便宜死他了,混蛋东西。”县丞大人轻声嘟囔着。 “你要是真看不过去,咱们就费点劲,把他弄下去。”虎嬷嬷淡定地说着,仿佛那程县令就是个小跳蚤般,随意就能捏死。 泰蔼鑫叹了口气说:“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听娘子这么说,我心里是真熨贴啊……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二话不说地支持我,娘子,你怎么这么好啊!好的我都没空去想那个程猪头了……”说着又不怕死地撩拨起来。 第二天,腿软腰酸地县丞大人强撑着到了县衙后,一天都瘫在自己的椅子上,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还要扳着个脸,做了一整天严肃思考状。 而光彩照人,眼蕴精光的虎嬷嬷在送走了相公和弟弟后,则开始为家计而谋划了起来。 孟岚琥边做家务边想着主意,终于,她心中灵光一闪,有了!166阅读网 25 美出了新高度 寻思了片刻,孟岚琥就想好了主意。去年她用低价买下了牛掌柜十几匹泡了水的布料,后来经过她的精心处理,已经都恢复成平整崭新的好布了,只是颜色要比之前略淡些。 如今,这些布料正好派上用场,孟岚琥打算从它们中间挑两匹出来给某位寿星老做一套衣衫。 半个月后,某天清早,泰县丞随意地吃了碗鸡蛋面。他以为今年生辰也就这样过了,结果刚站起身,就见到自家娘子捧了一套新衣物,微笑着朝他走来。 县丞大人嘴里嫌弃着太浪费了,可手上却很爽快地接了过来,回到卧房里,三下五除二给直接换上了。ωww.xSZWω㈧.NēΤ 泰蔼鑫长得身高腿长,且面部轮廓还有点异于常人,高鼻深目,第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偏他眸色纯黑,气质斯文,一点也不会让人朝异族人那方面联想。 此时,这位泰大人穿着娘子亲制的新衣,心里虽然都美得冒泡了,但面上却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以后切不可如此抛费了,不过一个生辰罢了,吃碗面就行了。不过既然你都做好了,我就勉强穿上一穿吧,真是不懂减省啊……”泰蔼鑫扭头一看娘子脸色有变黑的趋势,赶紧明智地闭上了嘴。 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穿了这身衣服后,实在是夺人眼球。 这套衣服用料其实寻常,可架不住嬷嬷肚子里藏了几百种小秘招,要知道当年那些娘娘们为了争宠,花在衣服上的心思可真一点也不少啊。所以在经过了一系列特殊处理后,这套衣服的腰带、肩背、袖口、滚边和中衣都用上了某些能够突显身材的小妙招。 此刻身材颀长、面容英俊的泰县丞把新衣服换上后,不但显得挺拔精神,更平添了份成熟男子坚韧洒脱的魅力。 穿着新衣服就不想脱的某人,磨蹭了会,最后还是换上八品丑官服,带着羡慕嫉妒的蠢弟弟上衙去了。 走出去老远,还能听见蠢弟弟回头朝他姐喊话:“姐,还有三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啊,你可记着点,我也要这么……咳咳!”话没说完,刚吃得饱饱的肚皮就吃了他姐夫一肘子。 隔了几天,好不容易到了休沐,县丞大人一挥手,全家逛街去。 一家六口,包括疯婆婆在内,换上最体面的衣服吃过早饭就上街溜达去了。 经过孟岚琥大半年的训练后,疯婆婆如今的状态已经很稳定了。要不是在交流上还有些问题,其实婆婆大多数时候更像个八、九岁的老小孩,除了有些调皮捣蛋外,倒不会做出什么严重伤害别人的事情了。 这一上街,全家都感觉到,自己五个人已然成了某个人的陪衬。 穿着新衣服身姿格外挺拔的县丞大人吸引了这一路上的无数眼球。而在孟岚琥说要去成衣店逛逛时,这位还特意跑到店内最大的那面铜镜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照了半天。 蠢弟弟孟岚重对满屋子衣服没啥想法,都没他姐姐做的好看!于是他捞起瑶瑶,夹着博哥儿,冲着孟岚琥喊了一嗓子“姐,我们去前面糕点店等你们啊”,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而此时成衣铺的萧掌柜也走了出来,这位萧掌柜虽然年近三十,但她身上透着一股温婉成熟的气息,在这县里还有个萧西施的美名。 此刻这位西施掌柜正盯着县丞大人看个不停。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经营成衣十来年的萧掌柜自然一眼就看出县丞身上的衣服做工特殊。 因此她难免就忍不住想看出个名堂来,这才一不留神就有些失礼了。 孟岚琥对此倒是心中清楚,可我们的县丞大人就有点脑子发热了。虽然被美女西施盯着看,很让人有点得意,男人的那点小虚荣也被满足了。可要知道,他的娘子就在身旁站着呢,这还能好的了吗? 于是泰蔼鑫咳嗽了声,先开口了:“娘子,我们走吧,此处……不甚妥当。” 他这话一出,萧掌柜顿时涨的满脸通红,孟岚琥瞪了县丞大人一眼,说:“你先去找我弟他们,等下我和婆婆就来,去吧。”说着把他“送”出了成衣铺。 再转头,就看掌柜满脸尴尬地想要解释下:“孟娘子,我不是,不是……我是看县丞大人身上的衣服做得真巧,就多看了两眼,真不是……”说着汗都快出来了。 孟岚琥笑着摇头道:“我相公是个直脾气,我明白的,你莫要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里,回头我自会与他说明。” “那就好,那就好。”萧掌柜擦擦额头,轻出了口气,转头又想起县丞大人身上那套衣服,犹豫着就想问点什么。只不过孟岚琥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婆婆离开了铺子。 其实孟娘子也看出来那萧掌柜是想要问她衣服的制法,她对这个也没准备保密或者搞个什么传男不传女的,卖了换钱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种制衣法说它精贵吧,若是别人得了你的衣服,拿回去拆一拆也就差不多能搞明白了。可要说它寻常吧,那没有衣服可拆的人可能花多少年也找不到窍门。因此,它的价钱并不好定,高的高到天上去,低的还不如件衣服贵。 可这做买卖最怕就是上赶着求人买你的,那样不管你东西有多好都卖不起价了。也正是因此,刚才孟岚琥才没给萧掌柜说话的机会,她要等着人家找上门来,才好开价呢。 逛完街,买了些糕点又添了沓练字用的便宜纸后,一家人打道回府。 晚上,泰蔼鑫仔细观察了下孟岚琥的脸色后,开口问道:“娘子,那个成衣铺的掌柜有些轻佻,我走后,她有没有跟你乱说些什么?你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计谋,我是绝不会看上这种觊觎我色相的女子的,我只喜……”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娘子已经被气得浑身抖了起来。 “娘子,娘子,你别生气,别哭,我绝不会纳妾的,不管什么西施貂禅,都不会要的,呃……”正急着宽慰娘子的某人突然被一阵“哈哈哈”的笑声打断了。 再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县丞大人才尴尬地发现,娘子竟然趴在床上笑成了狗! “可恶!”泰蔼鑫恼羞成怒地想着,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缩进了被窝,希望挡住身边那一串“哈哈哈,哦哈哈哈……” “觊觎,觊觎你的美色,啊哈哈哈……”孟岚琥对着已经连头都裹进被窝的某人,笑地眼泪横流。 半晌,等孟岚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县丞大人才语重心长、痛心疾首地说到:“你如此不把自家夫君放在心上,一点醋都不吃,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后悔的,哼!” 他刚哼完,身边人就又开始边抖边笑,连话都没法接下去,泰县丞直到第二天清早也无法原谅某人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而他的黑脸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食欲,蠢弟弟依然承包了大半锅干饭和五个实心大馍馍,博哥儿和瑶瑶在饭桶舅舅的刺激下,也加入了埋头苦吃的行列。而剩下的疯婆婆自然不用指望她会看县丞大人的脸色,倒是罪魁祸首孟岚琥微微有点心虚地多给自家相公夹了几块炒鸡蛋。 吃完饭,大家各自忙碌去了,剩下孟岚琥边收拾碗筷边想着心思。 想到昨天成衣铺子的事情,孟岚琥重新考虑了下,决定还是不能卖给萧掌柜。倒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只是孟娘子手里的这些制衣法若是用在普通衣服上,几乎转眼就能被人学去,而卖普通衣服不但利润薄,还会迅速失去优势。 只有用在昂贵的衣物上,卖给那些不稀罕这点银子更不会自己拆衣服的贵人,这样才能既获得利润又能更久地保住技法。 想清楚后,孟岚琥就不再琢磨着出售制衣法了,而是一门心思扑在自酿酒上。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衙门虽还有几天才放假,可过年的气氛已越来越浓了。 博哥儿的学堂已经放假,他舅舅孟岚重也没什么事可忙了,于是白日里家中就多出了两个人,顿时就觉得热闹起来。 这天下午,孟岚琥正在教瑶瑶辨色,孟岚重则和他外甥在房里写写画画。忽听大门处,有人拍门。 孟岚重明明离门最远,可谁让这位是个马猴子投胎,一蹿就抢出去了。他开门一看,就见一位瘦干巴的老妇人正眼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孟岚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自己,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啊,然后才想起来问人:“你找谁啊?” 那老妇人还没说话,就发出“呵呵呵”一阵笑声,笑得孟岚重浑身发毛,他眉毛一竖就准备关门。那老妇人恰好开口:“哎哟,这就是县丞大人的小舅子吧,今儿我算开眼了,真是一表人才啊,你啊,赶紧让我进去,我可是专为你送大好事来的!呵呵呵……” 孟岚重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一动不动把着门,皱眉说到:“你既是送我好事,那就在这里对我说吧,我听听是不是真好,不好的话,你就直接回转吧,咱都省事。” “呃……”那老妇没想到对面的俊哥儿说话竟然如此堵人,可她惦记着那家人许下的五两银子,吸了口气,干笑着转了话头:“嗨,我和你说这些作甚,我是要找你姐姐说话的,这你总不能拦着了吧,快让我进去吧。”说着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朝着孟岚重怀里就挤了过来。 孟岚重一看对面老太婆貌似有些不要脸啊,他可不能吃亏,于是双手一合,啪一声把门关得就剩下条小缝,别说过个老妇了,就是条老狗都挤不进来。 他这边拦着门,那边老妇人刚才冲得用力,差点被夹到脑袋,此时正扶着门,气得直喘,她心头恼怒,可此时还不好发作,只好心中暗道,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等着,老娘这次不整得你一辈子过不痛快,就不姓王! 此时,孟岚琥已经走了出来,她也不说话,就冲孟岚重撇了下头,让她弟弟先让开。 于是门口的老妇人终于历经磨难才见到了正主,只见她一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躬身对孟岚琥说到:“孟娘子,我是城南的王媒婆啊,今儿是来给您送好事的。”说着就看了眼旁边的俊哥儿,心中冷笑,小子等着瞧吧。 谁知这县丞娘子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以礼相待把她地迎进家门,反倒是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到:“我家弟弟还年幼,我家夫君已成亲,您是走错门了吧?” “哎哟,我哪儿能干那蠢事,没错没错,您弟弟过了年可就十四了,虚岁十五,也不小了,正是该说亲事的时候。您可不能总把他当孩子,那回头弟弟心里急了可不得怨您吗?”说完露出个猥琐地笑容,看了看孟岚重。 孟岚重明白过来,在旁吼了嗓子:“你才心急,你都急得起褶子了!” “你!”王婆被这句话哽地心塞,差点就指着那小混蛋的鼻子骂起来了,好在五两银子的力量是巨大的,终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转头又想对孟娘子说话。 这时候,外面的小橘子也凑近了点,时刻准备着上去帮忙。 而孟岚琥看这媒婆的德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她本就没打算这么早给弟弟相看人家,于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王婆还是请回吧,我家弟弟近年不打算说亲,辛苦你白跑一趟,我就不送了。”说完也不动,冷冷盯着王婆。 王婆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迈开脚就乖乖地走了。等走远了,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后背冷汗,心里发虚地回到家里。 她家中此刻正等着一位胖妇人,那胖妇人正是邓老爷的娘子,邓家也就是之前打算勾结县令赚黑钱的那五户人家之一。 胖妇人一看王婆回来了,脸上带点得意地说:“怎样,我就说他们家肯定会巴不得这门亲的,我家幺女貌美聪慧,嫁妆又……”她话没说完,就看王婆脸一垮挥了挥手说:“邓夫人别说了,我王婆本事不济,还没进门就被人给撵了。” “什么?!”邓娘子一声尖叫,身上的肉也跟着抖了抖。“你是不是没好好说我家幺女的事情,泰家都穷得叮当了,怎么可能不稀罕这门亲事?” “哪儿啊,我刚开口,连您家都还没说出来,人家就一句近年不打算说亲,把我给回绝了,我看啊,这五两银子我是拿不成了,您另请高明吧。”说着王婆就准备送客。 邓娘子不死心,还想让王婆继续去关说,可王婆无论如何都没点头同意,最后都闹得有些僵了,才送走了邓胖子。 要说王婆不想要那五两银子,那怎么可能,可王婆是人老成精,她刚在回来的路上,又寻思了一遍,觉得泰家不太好惹,且自己刚才那身冷汗也出得诡异,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好好多活两年也就罢了,这种会要小命的感觉还是少来点比较妥当,因此才死活都不愿意再接这个活了。 再说邓娘子气呼呼地回到家中,就看幺女邓菲香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 “哼,那泰家不识好歹,以后再别跟我提这事,咱家香香回头找个更好的,气死他们。”邓娘子没好气地说着。 而邓菲香一听事情没成,顿时小脸一垮,嘴一瘪就要哭出声了。 “哭什么哭,他们家有什么好的,穷得连绸子都穿不起,那孟小子连点家财都没有,寄居在姐夫家里,要我说,他倒插门我家还差不多……”邓娘子把心里的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 “呜呜,娘亲,我就要孟岚重,我就看上他了,我不管,呜呜,我要他,你给我想办法,什么倒插门正插门的我都不管,我就要嫁他,呜呜呜,我找爹爹说去!”挂了一脸泪珠的邓菲香扭头就冲去找她爹爹帮忙了,留下邓娘子在后面气得跺脚。 邓娘子想着自家老爷肯定不会答应这事的,泰家实在太穷。可谁想到,中饭时,邓坦兴竟然对她说:“娘子,我觉得小香说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老爷,他家太穷了……”邓娘子正准备把泰家数落一下,可邓坦兴一摆手说:“我看重的不是那小子有没有钱,钱咱家不缺。我在意的是,他是泰县丞的妻弟。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那程县令一开口就是六成,贪心太过。我打听过了,这程县令做满一任必然要走的,他家在京中有点势力,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攒些功劳资历。” 邓娘子听到这里也敛了神色,认真听下去。“两年后,这姓程的一走,下面接任的,很难说会不会是那泰县丞,要知道他可是和王知州关系匪浅啊。就算他做不了县令,可继续当个县丞是绝无问题的,像咱们家这样的本地人,其实和这种常年在一个地方的官吏拉上交情,更划算些。而且万一泰家升了县令,那岂不是更好?你再想想闺女的婚事是不是不错?”邓坦兴说完,端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 邓娘子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还是老爷眼光长远,不似我这内宅妇人般浅薄。不过这事我们一家愿意也不成啊,那泰家的娘子可是放话说她弟弟近年都不说亲的,这可如何是好?” “嗨,不过都是些妇人之言,泰家做主的还不是泰蔼鑫吗?我就不信,他乐意一个穷妻弟天天呆家里吃闲饭。且咱家这份财力人脉,他一个县丞不也眼馋吗?放心,这事我来办,你只管去把小香的嫁妆好好备起来,多多地陪送,以后就在咱家近前给她们小夫妻买座宅子,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女儿都便宜,和倒插门也不差什么了,呵呵。”说到这里,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此时,赶走了王婆的孟岚琥姐弟正在家里清洗新买来的一批一斤和三斤装的小罐子,他们还不知道邓家这边都已经算计到倒插门上去了。166阅读网 26 太阳美少年 而程县令也因为之前几件事,正想着该和泰家更亲近些。如今邓家来提两家的亲事,就好像瞌睡遇到了软枕头,程大人自是一口应了下来。 别看程县令答应得痛快,他也不是什么媒都好做的。像之前那次丫鬟没送好,现在若是有人要他再给泰县丞送什么小妾之类的,他是肯定不干的。不过这邓家提议的亲事就不同了,要知道邓老太爷曾经捐了个宣德郎散官,虽然其子并未再捐个官身,可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官宦人家了,这在小小夏麻县可是很少见的。 如今家财丰裕的宣德郎邓家想把女儿嫁给穷县丞的小舅子,这在程县令想来,简直就是标准的低嫁!毕竟泰县丞和他小舅子可不是一个姓的,今后到底能不能沾上光还很难说呢。 以己推人的程县令觉得这桩婚事的把握相当大! 于是第二日,他就迫不及待地招来了泰蔼鑫,开口说道:“贤弟啊,今日你可真要好好谢我才是,我啊,给你送了个大喜事!” 谁知泰某人之前就被娘子和小舅子告知过,有人上门说亲,被二人拒绝了。此刻再听这熟悉的三个字“大喜事”,他的头就有点大!心里忍不住憋了句话“你个混蛋玩意能送我点好才怪了。” 泰蔼鑫虽然在心里把县令骂成猪头,嘴上还得敷衍一二。“不知县令大人说的是何喜事?前日有个媒婆来家,欲给我妻弟说亲。无奈我娘子因妻弟以前不太懂事,正想让他专心学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不欲其过早成亲,所以给一口拒绝了。我也觉得娘子做得很有道理,还未知事明理就急着成婚,对人对己都不是好事。”县丞大人一副认真谈心地架势先说了一大通,暗搓搓地把话给谈死了…… 县令大人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那熟悉的心塞心梗之感再次冒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怎么每次想和这位仁兄谈点私事,还是对他有好处的私事就这么难呢?! 是人都有点脾气,何况还是面对自己的下级,且这事做成做不成对程县令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于是他干脆两手一扔,不管了。 于是程县令咳了声说到:“哦,这样啊,那邓家还找到我说了下这事。不过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行,我先走一步,你自便吧。” 泰家本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算完了,可谁想到,两天后的傍晚,邓坦兴竟亲自前来登门拜访。 这位邓老爷说了会客套话后,就想避开孟岚琥。“县丞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可否到书房一叙。”泰蔼鑫也想知道这邓老爷还想说点啥,于是二人起身去了书房。 “泰县丞,我观你似乎有些惧内啊。”邓坦兴不安好心地说着。 泰蔼鑫一摆手说:“唉,那是你不知我家内情,我那娘子对我与我母亲都是有救命之恩的,且这么多年来为我生儿育女孝顺长辈,我心中自然敬重她些。” 邓老爷没料到泰县丞会如此回答,略呆了下。泰蔼鑫不太耐烦和人绕弯子,就主动问到:“邓老爷不知是有何话要说啊?” “哦,哦,”邓坦兴抛开了前面的试探,开口说到:“之前我无意中见过你的妻弟,觉得一表人才,颇为欣赏。我膝下两子一女,幼女今年十三,我夫妻二人极为宠爱……”他话说到一半,泰蔼鑫已经真的有些烦了,这都拒绝几次了,怎么还跑上门来?要不是知道自家那个蠢弟弟绝做不出勾引女子的事情,他都要怀疑这家的女儿是不是和孟岚重有了首尾,不然怎会一副如此死缠烂打的架势? “邓老爷,恐怕你也知道,我那妻弟只听我娘子的话,而我娘子也慎重考虑过,才决定近年不给她弟弟说亲,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县丞不耐烦之下,干脆把事情推给了娘子,反正邓老爷是不好找娘子去谈的,如果是派邓娘子出面,想必自家那个是不会吃亏的。 “嗨,县丞大人这说的叫什么话,不是说你妻弟的父母都已过世了吗?那还不就该你代父职,为他订门好婚事吗?”邓老爷也有点急了。 “我代父职?邓老爷,这你可就说错了。只听说过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最多再来个长姐如母的,可你何时听过,长姐夫为父的?哈哈哈,真是好笑好笑。”泰县丞觉得逮到个乐子,自己笑了半天。 邓老爷走时,脸黑如锅底,送他出门的县丞大人却是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孟岚琥实在没眼看自己相公那冒傻气的笑容,专心给蠢弟弟做衣服。新年时,家里每个人都要有一套新衣服,她不想去买成衣店里的,所以要抓紧时间动手。 最开始县丞大人还以为又是给他做的,因为布料颜色是藏蓝色,大小一看也不是博哥儿的。所以他还嘴贱地说了句:“才不是给我做了套吗,怎么又要做,就说你不会减省吧,要知道……” 那“要知道”后面的话永远也没机会说与人知道了,因为他娘子温柔地打断了他:“我啊,就是听了相公的话,要减省。这不,都舍不得去成衣店直接买,就挑了块布,给我弟做一件,免得过年大家都有新衣服,就他还灰头土脸的,给我们泰家丢人。相公你嘴巴怎么了?咬着舌头了吗?呵呵。” 不过嫉妒这种小事是不能打败县丞大人的,毕竟他可是比小舅子要早些拥有新衣服的,而且到了过年他就有两套新衣服了,哼哼。 第三次拒绝了邓家的提亲后,很长一段时间泰家再没收到和此事有关的消息。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泰家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新衣服也都做好洗净晒干了。 今年荣获新年压岁钱红包的又多了个孟岚重,因他已经快十四岁了,故而红包里放的是一个小银元宝,约莫有五钱重。博哥儿和瑶瑶的则是两串被他们亲爹擦得精亮,仔细闻还有点香油味的黄铜钱。 孟岚琥现在出去买菜,人家都特愿意要她的铜板。没别的,就因为每一个都新赞赞,亮闪闪,让人看了就眼热心喜。 只是大家都只会夸孟娘子爱干净,家里的东西都擦拭地好干净。然而这背后的真正功臣——县丞大人,却一直默默无闻地无私奉献着。 新年过得热闹,最开心的莫过于家里的一老三小,孟岚重自然也是三小之一,且有他带着,另外两个小儿玩得可比去年疯多了。 这天,孟岚重被他姐抓着在家给自酿酒分装入罐。博哥儿则带着妹妹在大门不远处和小橘子几个玩摔炮。 忽然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凑了过来,要给几个小孩分糖块吃。 平日里也有人看见小橘子他们就塞点什么的,所以大家都没太当回事,边吃边继续玩着。 这送了糖的小丫鬟偷偷打量了几眼博哥儿,开口说到:“小哥哥,你可是泰县丞家的?”瑶瑶在旁边一挥小手说:“我们都是。”小橘子脑门上划下几根黑线,他心想,瑶瑶妹妹心可真大啊,这手一划拉,泰县丞可就多了四五个小崽子了。 那小丫鬟也惊了下,不过观察了下大家的穿着后,决定对那傻妞的话过耳即忘。“小哥哥,你舅舅是叫孟岚重对吗?” “对啊!”瑶瑶又一次抢答成功,她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直以来,身边不是哥哥就是舅舅,要么也是小橘子这些猴崽子,好不容易有个年纪相近的小姐姐过来,她就特别想让这个小姐姐和自己玩。 于是这样一个诡异的三角关系就形成了,小丫鬟执意对着泰祥博说话,泰祥瑶则热情地对着小丫鬟抢答,泰祥博在中间专心地玩摔炮…… 小橘子他们彼此互相看看,都闭紧了嘴巴,生怕笑出声来。 小丫鬟在企图单独和泰祥博交谈失败后,挣扎了半天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小哥哥,你能不能叫你舅舅明晚酉正时分,来太白楼的金珀房一趟,嗯,嗯,我家主人想感谢他一番。”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才忧愁地离去了。 玩了会,博哥儿就带着瑶瑶回了家。进家就把这事先给他娘学了一遍,末尾还加上了自己的评价,“我看那小丫头说话缩首缩尾,眼藏贼光,只怕是想算计我家。” 孟岚琥对自己儿子警戒心如此之强深感满意,知道防范总比傻乎乎看谁都是好人来得强啊。 然而从厨房里刚偷吃完一大碗炸绿豆丸子的孟岚重一听到晚上有人要请他吃饭,立刻跳起来欢呼一声就要换衣服准备出门。 曾经被自己蠢弟弟动辄气得炸毛的孟大王,如今已经神功大成,她一边把手里最后一罐酒封好口,一边说到:“你知道谁请你嘛?要敢给我冲出去,明天就等着抄四书吧。不想听话了是准备着搬出去自立了吧?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这一天了,我还以为永远都盼不到了呢。”说着拍拍手,冲着正打算偷溜的蠢弟弟露了个微笑。 孟岚重被他姐一个微笑就钉在了原地,他收回了抬了一半的左腿,挠挠头说:“嘿嘿,不是,不是要搬出去。我哪儿知道什么人请我啊,就一小丫鬟说得不清不楚,没见谁家用这么糊涂的下人。” “你也知道不清不楚了啊,那你还给我啥都不想地就准备去赴约,怎么,是觉得日子太/安逸了,浑身难受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被人捆着准备当猪头卖掉的往事啊?”孟娘子无情地揭了弟弟的伤疤。 他去年在离开京城前往夏麻的路上被人捆了,大半就因为贪嘴吃了人家请的羊肉汤。如今旧事重提,蠢弟弟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嘟着嘴默默蹲墙角去伤心了。 这天晚上,孟岚重没有出门。好在,晚饭是香喷喷的烧鸡公,一通猛喋后,连汤都没剩一滴的孟饭桶终于把那忧伤的往事给丢到爪哇国去了,抢了瑶瑶的小陀螺,抽得啪啪响。 泰家倒是一派祥和,可独自在太白楼金珀房里灌了一肚子茶水的邓菲香就差点被气得原地爆炸了。 “肯定是你没把话说清楚!”邓菲香对着身边的小丫鬟就是一耳光。 “小姐,我说了,我……”小丫鬟跪在地上吓得发抖。 邓菲香打得自己手也挺疼,狠狠地瞪了几眼后,一看时间太晚了,只得先回家再说。 自从邓老爷从泰家回来后,就下令不准再提这门婚事。而邓菲香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和心上人订亲的,可如今别说订亲了,连提都不能再提,这让她如何不心焦。 在邓菲香想来,孟岚重肯定是被他姐姐糊弄了,这么好的亲事如何会不愿意,干脆把人约出来,等心上人见到自己的美貌,再把因果利弊给他分析清楚,那心上人肯定就会同意的…… 她想得挺美,可心上人只顾着在家吃鸡腿,竟然没有来赴美人之约,实在可气可恼,定然还是他姐姐从中作梗!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阻止邓菲香,她就是一个这样顽强不屈的女子!只要一想到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阳光俊朗的少年抱着几只狗狗开怀大笑的样子,她就觉得美如明月的自己终于找到命中的太阳了,就是他! 孟太阳尚不知自己已经成功照亮了某位少女的心房,仍旧沉迷在饭桶与玩耍的世界。过年了,他连大字都练得少了。眼看明天就是十五了,放肆玩耍的时间就剩最后一天了,于是他死缠烂打地让他姐同意了跟着佰子苏他们一起出去玩。本来他还想带着博哥儿他们的,可他姐说,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容易了,无情地破坏了舅甥加深感情的机会。 孟岚琥其实也很无奈,家里实在没什么战斗力,若是平时,还能指望下孟岚重。可要逛十五的花灯夜市,那小子把自己别弄丢就算不错了,更别提替她照顾人了。 刨开孟岚重后,家里最强壮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了。所以,她如何能放心带着两个小的,一个老的,外加一个柳腰细腿的相公,一起去人挤人、拐子小偷最爱的花灯夜市上去冒险? 也许过几年,弟弟沉稳了,儿子长大了,相公……(算了,相公估计这辈子是壮硕不起来了),那时候也许才能全家一起去逛夜市吧。 因此,正月十五,孟岚重跟着佰子苏等五六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起,去逛花灯夜市了。出发前还朝眼巴巴看着他的博哥儿和瑶瑶许愿,舅舅一定会带最好看最可爱的花灯回来给乖孩子们哒! 都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话总有几分道理。 舅舅回来时惊魂不定,神色狼狈,别说好看又可爱的花灯了,简直就连三魂七魄都没带全回来。 孟岚琥一看蠢弟弟这德性,心知这家伙恐怕是真遇到事了。于是也不急着逼问,弄了些热汤给他喝了,又添了个火盆放在屋里,等他缓过来后,这才挑眉问到:“怎么,出门遇到鬼了?” 门外偷听的县丞大人小声地“呸呸呸”了三下,低声说了句:“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接着又贴在门上继续偷听。 “不是鬼,哦,不,是鬼,是疯鬼!”孟岚重一开口还有点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就流利起来。 “姐,你不知道,那女人好可怕啊!我看她快被挤得跌倒了,就伸手拉了一下她。结果她扭头就要朝我怀里钻,哎呀妈呀!”孟岚重打了个哆嗦,似乎回想起来就有些膈应。 孟娘子不动神色“后来呢?你让她钻了?” “怎么可能?!”孟岚重眉毛一竖,有些气愤地说到:“我使劲一推,把她推倒了。然后她就哭起来,说什么我无情,我负心,玛德!我……咳咳,我认都不认识她,我怎么就无情,负心了!我说她认错人了,她说,没错,就是我。” 说到这,孟岚重有点疑惑地挠挠头说:“她竟然认得我,说了我名字,还有我是县丞家的小舅子。然后说我什么明明说好要见面的,结果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等到半夜,我的个天,周围人看我那眼神,就差把我当采花贼和负心汉押送大牢去了。” 听到这里,孟娘子想到前一阵闹的事,心里有了谱。但她不急,接口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说她放屁!哎哟,本来就是嘛!我说都不认识她,她毁我清白不是好人,肯定是哪儿来的女骗子,想要哄我上当,傻乎乎把钱财性命都送她手里去,我就说要拉她去见官,好好审一审我俩到底谁有鬼,结果旁边突然冲过来七八个家丁一样的人,有几个围着我们推搡,另外几个把那疯女人架着就跑了。”孟岚重边说边比划,突然有点懊恼地砸了下拳头说:“可惜,没让我找到她是谁家的,不然我不砸了她家大门就……” “也不知动动脑子”孟岚琥打断了蠢弟弟的话,“若是我猜得没错,她们应该是邓家的。” 这话当即就让孟岚重愣住了,好一会才大喘了口气说到:“天哪,幸亏当初咱们没上当。原来邓家姑娘是个疯子啊?!” 孟岚琥突然有点心塞,不过不管怎么二,那都是自家弟弟,绝容不得别人污蔑陷害。邓家竟然敢给她家泼污水,那就做好自家炸粪坑的准备吧,哼!166阅读网 27 似是故人来 被抓回家的邓菲香正一脸倔强地跪在房中,死活不愿认错。 而邓坦兴则被幺女气得摔了四五个茶杯,也没舍得动她一根指头。此时,正气息不稳地说到:“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嫁给那穷小子了?” 邓菲香看了眼旁边一脸焦急的娘亲,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声“对!” 邓坦兴满面怒容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见闺女根本就鬼迷了心窍,死活认准了那一个。沉默了许久后,邓老爷终于褪去了怒容,脸上显出疲惫之色。 “爹爹不是不同意你嫁过去,可人家不愿意,咱们总不能硬把你塞过去吧,爹娘养育你一场,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们低声下气地跪着去求人吗?”邓坦兴声音里带着些苍老,缓缓地说了出来。 身旁的邓娘子此时也掏出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这一瞬间,邓菲香迟疑了,可她实在是被娇养惯了,从小只要她想要的,最后总是能得到。一想到那少年爽朗俊美的笑颜,刚才那刻的心软顿时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轻声说到:“女儿知道爹娘一向疼我,可我这下半辈子只希望和那人一起过,若实在不愿女儿嫁给他,那我就一直留在爹娘身边,若爹娘不愿收留,那女儿就……女儿就去做姑子!” “哐当!”邓坦兴看着软硬不吃的闺女,觉得自己真是作孽,竟然养出个祖宗来。 房中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还是做爹娘的更心软点,邓坦兴终于闭了闭眼,站起身朝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开口说到:“只要那泰家主动来我家求亲,我就同意这门婚事,这是我最后的要求,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再跟我提这事了。”说完,毫不犹豫地甩袖子走了。 邓娘子看夫君那样子,也知道是真的生气了。她把女儿拉起来,上下打量了下说:“你呀,怎么脾气这么倔!你爹若是少疼你一分,此刻估计就能连夜给你订门亲事了,唉……” 从这天起,邓菲香算是获得了父母的默认,再无约束地开始谋算起自己的婚事来。 不过她也只是个十三岁娇养长大的少女,若说有什么心计眼光,那也是很浅薄的。 所以她决定还是亲自上门找那最大的阻碍——孟岚琥,好好谈谈。自己的嫁妆丰厚,完全可以送给她一些,再把态度放尊重一些,实在不行,就先答应婚后会把她当婆母般伺候。 在她想来,孟岚琥不愿意接受她,无非是觉得自己进门后,会影响她的地位,让她弟弟脱离控制,家里也少个免费劳力。 那么她就把这些问题都提前解决了,安了孟岚琥的心以后,不就能开开心心订亲了吗?至于婚后,她轻笑了下,那还不是有个词叫“枕边风”吗?一想到枕边,邓菲香的脸不能控制地慢慢红了起来。 于是,四天后的下午,邓菲香带着丫鬟,拎着礼品,又一次来到泰家。 因为十五过后,学堂开学了,衙门也开工了。此时泰家里也就剩下了老中小三个女人。 若是其他时间,说不得孟岚琥还有精力和这位小姐玩一会,可今天瑶瑶上午起来就有点不舒服,中午吃了饭后就有点发热。孟岚琥倒也懂点日常小病的诊治,此刻正亲自给闺女熬药汤,这可是要人一直盯着的。 因此在问明了邓菲香的来意后,虎嬷嬷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那些什么钱财孝敬之类的好处,一句三年内不说亲,*地把这位痴心女送到了门外。 在门外气得撕帕子跺脚的邓菲香还不知道今天她的运气实在极好,孟岚琥没空理她,要不然凭着虎嬷嬷那性子,这位邓小姐说不定就要吃个大亏。 在好言相求、钱财相诱都失败后,邓菲香觉得自己似乎也没着了。 一脸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后,她坐在桌前胡乱瞎翻着平日爱看的话本。 且不说这位脑子有坑的邓小姐如何郁闷烦恼辗转反侧,泰家这边,在“送”走了邓菲香后,孟岚琥专心把药熬好,再等着稍微凉了凉就把瑶瑶抱起来,喂她喝药。 不知是当初孟岚琥从绝境中醒来给瑶瑶造成地印象太深刻,还是后来两个孩子再也不用忍饥挨饿留下的满足太鲜明,博哥儿和瑶瑶对孟岚琥有一种非常纯粹的信任和依赖。 所以此刻不论这汤药味道多么苦涩,只要是娘亲喂的,这小闺女就一点都不抗拒地,张着小嘴都喝了下去。 这种无意识地信赖就像最温柔的风,把孟岚琥一颗坚硬寒凉的心缓缓吹暖,变软,终有一天会变成一场春雨滋润她的灵魂。 等到晚饭时,小姑娘的烧已经退了,除了还有点乏力外,其他都很正常了。 平静的日子如流水般划过,转眼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 这天正在县衙里帮姐夫整理户籍存档的孟岚重突然听到有人喊他:“重小哥,快出来,你姐托人喊你回家。” “啊?好的,我就来。”孟岚重想着姐夫这几天出门了,姐姐若没有急事不会喊他。于是手里越发快了起来,把那些册子归拢收好,上了锁后,把袍子一撩,迈开大步朝家里跑去。 当他气喘吁吁跑到家后,推门进去,第一眼就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家伙,此时正在院子里举着他外甥女笑闹着。 突然见到这位故人,孟岚重的鼻子就有点酸了。他还没开口,院子中那人一扭头就看见了他,于是把瑶瑶抱在怀里,对他笑着说到:“喂,你小子怎么找到姐姐以后,还这么傻啊?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给我写封信报个平安,真是白对你好了。” 孟岚琥那一腔感动顿时化为狗屁排了出去,没好气地回他:“给你写信也要你能收的到啊,就你家那个毒娘们……” “怎么说话呢?”正端了桌椅出来,准备摆放饭菜的孟岚琥瞪了蠢弟弟一眼,然后扭头对洪夜江招呼到:“快别站着了,过来准备吃饭吧,也亏你为了我家这个傻子还特意跑来一趟。把瑶瑶放下来吧,她会自己吃,对吧?”说着就接过瑶瑶,看着她闺女笑得红扑扑的小脸,没忍住咬了一口。 洪夜江微笑注视着她们,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孟岚重抬眼正好看到了,想到自己这发小的事情,心里也为他难受,伸手一拍他肩膀说:“想当初,老子……哎哟!别老打我脑袋,姐!”揉了揉脑门后,他接着说到:“想当初,我落难的时候,多亏你帮忙,三不五时给我送钱送东西,要没你,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我姐姐。” 洪夜江微微摇了摇头,“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可把你当兄弟呐,你也知道我那个家,姨娘死后,就没人再真心问我一句好不好了,也就你这傻子,见天来找我玩,犯蠢的时候,还要死活拉上我垫背,我有几次边挨打边想,你这小子是不是诚心害我呐,哈哈哈!” 两人想起幼时一起犯的蠢,挨的打,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你路上顺利不?找到姐姐了也不给我传个话,我还常担心你倒在路上哪个地方正吃苦受罪呢,结果到这里一看,你小子竟然长膘了都,真是没心没肺、心宽体胖啊!” “嗨!你不知道,我那一路可险了,要不是我聪明机智,差点就被抓去做压寨相公了……” 好友重逢,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在里屋的一扇窗后,孟娘子正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洪夜江。 虎嬷嬷从孤魂野鬼变成孟娘子已经一年半多了,而这洪夜江是她第一个遇上的上辈子的熟人。 她一直不愿去想那一世的自己和自己那个家,甚至连那个她为之付出了一切的人,也都不想再去回忆。只因这里面夹杂着太多难言的苦涩和心酸,以至于这辈子,虎嬷嬷只希望再不要遇到那家人,那个她。 然而今天上午,当这位温和俊秀的少年敲开自家大门时,她无法抑制地回想起了那些沉甸甸地过去。 她当初只听孟岚重提了句有个发小一直接济他,可并不清楚那个发小就是洪夜江。仦說Ф忟網 然而也许这位少年拥有一个真正善良的灵魂,两辈子都是对她或者她身边的人伸出了援手的好人。 上一世,她的主子正是洪夜江的庶妹,为了照顾选入后宫的嫡姐竟然被改了出身,送进宫里做了个宫女。也因此,她才遇到了同为宫女的虎嬷嬷,两人结下了一段三十多年的缘分。 而当她和主子在后宫中朝不保夕艰难求生时,唯一伸出了援手的,就是这位历经坎坷自身难保的庶出哥哥,洪夜江。 谁能想到,命运如此神奇,今生她竟然又一次见到了这位恩人,且说起来,这一世他仍旧算的上孟家的恩人。是他在孟岚重陷入一无所有的困境时,再一次救了人。 可就是这么一位好人,却再上一世里,因被嫡母忌惮,遭了阴招,被送进了淫/乱的大公主府里囚禁了整整三年。 幸亏大皇子登基后,清算大公主和驸马时,无意中挖出了密室,这才让他得以重见天日。 当年这事引发了极大的轰动,因为大公主府里不仅囚禁了洪夜江,最后挖出来的,连着死去的尸骨一共有近三十位少年,其中有八位都是朝中重臣家不太得宠的子孙,还有不少是在外地失踪的世家子弟。 虽然,最后连大公主在内,那些曾经阻碍大皇子登基,后来又贼心不死伺机作乱的派系被迅速又彻底扑灭了。然而,这些还活着的受害者,却在事后落入了一个尴尬凄凉的境地。 可就是这样,洪夜江依然没有自暴自弃,他自身聪慧善思,后来又喜欢上佛学,偶尔间遇到了宝通禅寺的浩能大师,几番接触下,竟成了一对知己。 而后来,洪夜江在帮助庶妹时,偶然闲谈中流露出浩能大师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直到多年后,登上太后高位的主子才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这位高人的真实身份。 洪夜江虽然比浩能大师小近二十岁,可他却只活了三十个年头,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竟然是希望能剃发修行,成为僧人。 可以说洪夜江的一生并没有享受过什么幸福,然而最让人称道的却是他始终如一的君子之风。那些不堪和伤痕不但没有将他毁去,反而让他成为了后人膜拜的书法大家,只可惜存世的极少,加起来不过十二副而已。 实际上,孟岚琥和她主子沾了这位庶哥极大的光,圣上对洪夜江的书法非常喜爱,连带着孟岚琥她主子也享受到了一份爱屋及乌的圣宠。 所以,当这辈子,正忙于鸡毛蒜皮、琐碎日常的孟岚琥突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上午再次见到了洪夜江时,她的心情如何能不复杂? 此时的洪夜江还是个十四、五的少年,除了偶尔流露出一点忧愁外,他那份温和宁静中不时还冒出点少年人特有的活泼生动,看着他与孟岚重你来我往的逗趣,实在很难让人接受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不久后即将遭遇到的丑陋与恶毒。 两辈子都对她有恩的人,既然此时见到了,也省去她再做谋划的麻烦了。虎嬷嬷心中决定,也该轮到她报恩了。 在孟岚重和他姐的强势挽留下,洪夜江在泰家住了下来。 几天后,泰蔼鑫也回来了。让人没想到的是,洪夜江竟然和泰蔼鑫相谈甚欢,经常说到大半夜还不睡觉。 “姐啊,你也不管管姐夫。”发小被人横刀夺爱的蠢弟弟,一脸怨妇相地找到孟岚琥挑唆。 “我管他作甚,又没给我惹麻烦,又没乱花钱,老实着呢。倒是你啊,什么时候能长点心眼,他们说的那些,你就不能跟着听听?”某个恨铁不成钢的大姐戳着蠢弟弟的脑门说着。 孟岚重揉了揉脑袋说:“我看你孤零零的怪可怜,就来陪陪你啊。切,竟然还戳我,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还是多读点书吧,瞧你用那词,啧,滚滚滚,我看你最近的字都退步了,要不每天加二十张吧?”孟岚琥认真考虑着。 洪夜江在泰家呆了几天后,渐渐习惯了这里平静又生动的日子。这天下午,孟岚琥在和他聊天时,随意的问道:“小江啊,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呐?” “我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最小的那个妹妹,是前年五月时添的,今年刚会说话,很可爱。”洪夜江微微有点局促地答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孟岚重的姐姐看他的眼光有点古怪,倒不是说带着什么恶意,只是似乎包含着很多复杂的东西。 得知自己上辈子的主子才刚一岁多点,孟岚琥心里感觉颇有点奇异,她低头想了下问:“你这次回去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洪夜江微微抬头看了看天,说到:“我家是不会让我走什么仕途的,所以我想着,过一阵试试看做点小生意,至少也要想办法能养活自己啊。” 孟岚琥想了下说:“那等你回去时,可不可以麻烦你给我带点东西给故人?” “没问题,就是姐姐最好把地址人名写清楚,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太记得住别人名字,呵呵。”洪夜江有些脸红地说着。 “那我估计我弟弟当年肯定给你留下了个深刻印象,才让你记得住他名字。”孟岚琥有些好笑的说着。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指着我说,把这个小子给我带回去,一副标准的欺男霸女的模样,可他那时候才四岁还是五岁吧,哈哈哈”谈起过去,两人不禁边说边笑了起来。 又过了五日,当洪夜江要走的时候,除了那些给他带走的礼物外,孟岚琥还单独交给他两个小包袱。 “这两个里面,送给宝通禅寺浩能大师的东西比较重要,不过如果遇到紧急状况,也无需太过在意。另外一份虽然不太重要,但得麻烦你花点时间。那是我娘家一个远亲,也姓孟,住在城西四维路韦桑胡同。你帮我打听下她家可有个七岁左右小名叫阿福的闺女,如果有的话,就把这包袱交给她爹娘,如果没有的话,就把这包袱收好,以后有机会再给我就是。”孟岚琥分别指着两个包袱嘱咐到 “好的,我都写好记下来了,等我回去办好了,就给您写回信,放心吧。”洪夜江微笑着,写了两张便签,连带那两个小包袱一起妥善收进了自己的包裹里。 在泰家人依依不舍的挥手中,洪夜江带着行李跟着返回京城的商队出发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包袱里,藏着改变他一生经历的机遇,也藏着一个幽魂对过去的最后一点牵挂。 半个月后,回到京城的洪夜江并没有直接回家。因他平日出门多有阻碍,且这次离家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好友安全,冒着回来挨板子的风险,几乎花光所有积蓄才买通了父亲身边的亲信,让他替自己说了好话,才讨来的机会。如今这一回去,怕是要陷在嫡母手中很长时间出不来了。 于是他找了间客栈先住了下来,第二天就先去离客栈很近的城西四维路韦桑胡同打听孟家远亲的事情。不过让他有些无措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姓孟的人家,更别提一个叫阿福的七岁女孩了。 第一件事情就不太顺利,所以当洪夜江前往城东的宝通禅寺时,就格外的认真仔细。 然而当他见到浩能大师时,心中仍然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在孟姐姐口中的大师,竟然是位不良于行,拄着拐杖的中年僧人。 不过这位僧人面容慈善,说起话来,不急不缓。那浑厚低沉的嗓音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就忘掉了各种烦恼。 当浩能大师有些疑惑地接过这所谓“曾经承蒙关照的故人”送来的包袱,打开一看,立时就愣住了。 里面除了一封信外,竟然带着一幅他苦寻已久的星图。这星图落在别人手中,多半会当作无用的废纸扔掉,可他稍加推算就能判断出,这正是他师门真传中独缺的那一份空白。 当然这星图是孟岚琥画的,在前世中,这副星图是两年后,浩能大师花了一两银子在一处旧书店中淘来的。当时他一眼就认出,那铺在桌上当纸衬的废纸正是师门星图遗失的那一小块。于是在随意买了几本旧书后,索要了那张“废纸”包上几本书出了店。 因那块星图来历奇特,形状也很好记,所以虎嬷嬷在陪着主子跟圣上参观了一次后,就牢牢记了下来,如今正派上用场。 而收到了这么份大礼的浩能大师,紧接着又拆开了一起送来的那封信。看完信后,他抬头仔细打量了下送信的少年,接着就把人请到了自己的小院里,随意聊了起来。 从浩能大师那小院中出来的洪夜江,既办完了事情,又和大师谈得尽兴。他一身轻松地回到客栈,收拾好东西后,终于准备回家了。 这温和俊秀的少年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责难而略微担忧,却不知他的人生从今日起将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166阅读网 28 撞铁板 那信中写明包袱内的星图是送给浩能大师的,希望能给送信的少年换一个机缘。 接着,信中把洪夜江的身世介绍了下后,希望浩能大师可以考察他一番,如果有幸能得大师青眼收为带发弟子是最好的。不过,如果两人没有师徒缘分,则希望大师能帮助他获得一个参加科举的机会。 孟岚琥为了保险,还把洪夜江的嫡母与大公主暗中有勾结,企图在不久后,把洪夜江送入火坑这事写了进去。当然写得比较隐晦,但以浩能的精明必然能够读出来这其中的含义。 之所以敢提这个要求,也是虎嬷嬷上辈子了解过这星图对浩能的意义。据说浩能师门传承之久,超过了很多皇族世家。而那份星图却是他师门创始人所画,并且与他们门内最珍贵的一份功法有很大的关系。 然而可惜的是,因为历经的时光实在太久远,中间又遇到过数次几乎灭门的灾难。到如今,星图倒还算完整,只缺少了一块,而那份珍贵功法如今剩下的不过一个序章。 但那序章中写到,有了星图,只要有大智慧者,一样可以推导出那份功法,就算略有不同,也不影响其价值。 故此,可想而知,这份孟岚琥画的星图对浩能而言是多么重要了。 相比起来,她提的那个要求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因为浩能师门的带发弟子其实就是外门弟子,多几个少几个都与他师门核心没有关系。而另外那个要求就更简单了,浩能门下的弟子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办到此事。 这星图要是交给别人,孟岚琥还得担心下那人会不会光收好处不办事。但浩能大师光明磊落,品性上几乎无可指摘,只要他收下了那份星图,剩下的事情只可能给你办得更好,绝不会差上一丝一毫。 且不说,几个月后洪夜江顺利的被浩能大师收为亲传弟子。并且大师用了些手段,让其脱离了洪家,搬进了宝通禅寺,彻底成为了浩能的师门中人。从此科举婚配再不受洪家制约,天高海阔任其遨游。 而在得知了这如美梦般的一切都是拜好友姐姐所赐后,洪夜江终此一生都把孟岚琥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姐(某些时候甚至是母亲)来看待。 这些都是后话,说回夏麻县泰家,孟岚琥把自己酿的酒卖了一部分到县里的两个酒楼中,得了约十两银子,这还是酒楼看在她的身份上给了个高价。 可是她酿的酒实际上只卖了五分之一不到,毕竟夏麻县人口就这么多,人家酒楼除了卖她的酒,还要卖点别的酒,所以最终也只能吃下这么点货。 因此,虎嬷嬷如今正一边考虑如何增加销量,一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当初自家的蠢弟弟在十五那天晚上险些被邓家那疯女儿坑了,孟岚琥那时就决定要好好修理修理邓家。 谁知后来洪夜江来了家里,她不想在这位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要知道上辈子,洪夜江可是被公认的聪慧多思之人。自从家里多了这么号人,她就再没用过“震慑”,反正外面暂时也没传出什么流言,整人的话,也不急在一时。 如今,酒暂时也卖不动了,洪夜江也回京城了。倒是可以腾出手来整治下邓家了。 然而就在孟岚琥刚开始琢磨的时候,蒋松杰蒋县尉家竟然闹出个天大的笑话,那丫鬟干女儿程雅丽竟然改嫁县尉大儿子蒋柏振做了个平妻! 这在夏麻县可是个爆炸性八卦,弟媳改嫁大伯哥,且弟弟还没死,哥哥还有妻呢! 于是,一时间,众多消息灵通人士都凑在一起四处打听起来。 这还要从蒋家老二蒋柏顺说起,自打那日他偷了家里银钱溜走后,就再没有回来。一两个月也就罢了,这眼看都大半年了,程雅丽可真有点受不了了。 哦,她好不容易混成个县令干女儿,嫁了一回人,可从第一天起,她那相公就没碰过她,后来更是走的不见踪影,倒把她这个官小姐活活熬成个寡妇了,这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在闹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后,这位程小姐就起了歪心思。 要说还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就连后宅内,手段都简单很多。可程雅丽有见识啊,她可是从京城丫鬟堆里杀出来的一员战将啊,于是她在选定了蒋家老大蒋柏振后,就开始细心观察并做起了准备工作。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这天蒋柏振吃多了酒,回家喝了点醒酒汤后,就起身去了浴室。 这蒋家因为人口多,特意修了两个房间做浴室,一大一小,大的是男子用的,小的则是女子用的。 为了排水方便,这两间浴室是挨着修的,不过彼此间隔得严实,自打修好以来,用得一直都挺好的。 可这天下事情就怕两个字——琢磨,程雅丽自打起了歪心后,那脑子就呼呼转开了,在经过了快一个月的准备后,今晚好戏就要正式开演了。 因此,当蒋柏振进了浴室后,洗着洗着,就发现隔壁传来些女子声音。蒋柏振已经二十八岁的人了,孩子都十多岁了,一听之下,自然清楚那是什么声音。 他本来就喝得有点燥,此时被热水一泡,再听着隔壁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不禁就心头起了点火。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那堵用了十多年的墙上,竟然有一处隐隐透着点光来。 不用说,这个小洞自然是程雅丽挖出来的,不得不说,为了勾引个人,她也真是拼了命啊。 蒋柏振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之类洁身自好的人,且这种偷窥更带着点背德的刺激感,于是他一点都没犹豫地就透过那一个小洞,好好欣赏了一出美人沐浴外加自那啥摸的好戏。 这下好了,从那以后,蒋柏顺每次都要等到最后才去洗澡,因为他发现弟媳妇就是那时候去洗的。 再后来,就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这两人终于冲破世俗的束缚在浴室里就发展出一段真挚的爱。 而程雅丽图的并不是什么情啊爱的,人家追求很高的。因此,就在某次蒋柏振熟门熟路溜进女子那边的浴室里,正搂着弟媳准备再美一次时,他亲娘突然破门而入,把两人抓了个现行。 要说程雅丽还是很有心计的,她选的这个时机恰恰好,那蒋老大与她正是恋奸/情热之时,就算被撞破了,也不会立刻翻脸不认账。而这两天蒋柏振他媳妇还回娘家去了,撞破此事的是他亲娘。别看只是换了个人撞破,可这随后而来的事情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为了盖下这桩丑事,蒋家开始还想着是不是把这程雅丽和离了退回去。可谁知真爱无敌啊,蒋老大第一个就不愿意了,他感到自己饥渴了快三十年的心田终于找到了甘泉,怎能就此放开真爱的手? 程雅丽的演技更高,她一面表示要自尽以保蒋老大的名声,一面又坚持要回县令大人那里去死,免得让蒋家担了干系。 蒋老大倒是被感动地眼泪哗哗,可蒋县尉早就看穿了程雅丽的为人,他冷静地问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不去县令面前闹?”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丽娘,她都如此委屈了,你怎么还这么狠心啊?!”这是痰迷了心的蒋柏振。 “公公,您误会丽娘了,丽娘所求无非是和相爱之人厮守终身!”程雅丽边擦泪边朝蒋柏顺飞眼。 蒋县尉面无表情心若死灰地说到:“老大已经有了妻子,你难道要做妾吗?” 这时候蒋老大倒不说话了,在他心里,本来就是打算着把这*的美人当作贵妾纳了,反正老二那个蠢货也不回来,白放着多浪费啊。 程雅丽心里暗骂了几句那不出声的蒋柏振,抽搭了一下说:“只怕县令干爹不会同意的,我怎么说也是程家的女儿呀……” 最后,在蒋柏顺的媳妇从娘家回来时才发现,家里已经变了天,她相公竟然多出了一个平妻! 当然,从此后,蒋家就彻底成了三国乱斗的局面,终日不得片刻宁静。而这一出弟媳变平妻的戏码,让程、蒋两家都丢尽了脸。 有了这事后,蒋家如今也不指望和县令交好了,因为他们家已经让程县令在这城里的名声都臭大街了。不少人家都传,县令大人家里养着一群妖精,送谁家去,都是乱家的货。这也导致了很多人都开始隐隐排斥起了县令,尤其是那个书呆子教谕,更是一见县令就鼻孔朝天,说什么有辱斯文。 还别说,孟岚琥还挺佩服这些呆子的,虽然他们常常不通世事,可有些时候也是这群呆子在用自己的呆劲坚持着某些东西。 而县丞大人其实本质上也是个呆子,只是他毕竟从小见识过人情冷暖,所以他只会在家里大放厥词,在外面还装得像个大尾巴狼一样,常常在别人问到头上的时候,微微一笑潇洒而去。 蒋家弟媳变平妻这件事虽然在夏麻县里闹得沸沸扬扬,可泰家说过两次后,就没人再提了。 他们是没兴趣关心了,可架不住有个人对此事抱了极大的关注,并从中思考出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四月一个休沐日的晌午,孟岚琥正在收拾碗筷,县丞大人则在书房里给博哥儿的字画圈,给蠢弟弟的字画叉。院子里,饭桶舅舅带着两个外甥正和奶奶玩着丢沙包。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叫门。孟岚重一听有动静,像后面有狼撵他似的,跳起来就冲了过去,连带着院里的三只半大小狗也跟着狂奔而去。 然而此时,谁都没料到,这门外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孟岚重刚把门一拉开,哗啦一阵乱响,就见几个家丁冲上来,拉人的拉人,撑门的撑门。孟岚重措不及防下,竟被两个家丁把身上的外衣给扯散开来。 接着就听一个女子大喊:“快快,你们把他和我捆一起,快捆!”边说,还边脱自己的外衣。 那几个家丁都低着头不敢抬眼看自家的疯小姐,七八个人手忙脚乱地想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捆在一起。 他们在这忙乎,泰家院子也不大,其他人一看不对劲,都赶快冲了过来。 此时,孟岚重也反应过来,挥拳就冲着那几个家丁打了过去。 泰蔼鑫一边高声呵斥,一边也企图拽住一个家丁,未果。 疯婆婆一看,咦?怎么扒衣服这个业务已经如火如荼地扩散开了吗?这群人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啊,可恨!于是婆婆也冲了过去。 而家里养的三条狗更是早就冲进人堆,咬得那几个要捆人的家丁嗷嗷直叫。 正乱着,孟大王已经被气到要吃人了,她把眼睛死死盯着那罪魁祸首——邓小姐,心说,之前放你一马,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你不是想脱衣服想和男人捆一块吗,老娘一定让你满意! 于是,邓家的家丁就听自家疯小姐突然高喊一声:“都停手!”其实他们早都想停手了,那姓孟的小子打得疼死人了,可他们知道这是要抓姑爷,也不敢下狠手,因此基本上是单方面的被揍,唯一能用劲的地方,就是扯着绳子困住这个孟家小子罢了。 此时一听疯小姐说要停手,大家心里不禁想着,早该停了,哪家寻女婿会这么干啊,这回头还能指望人家好好待自己吗? 他们还在想着,就听疯小姐说到:“都收拾整齐,绳子这些拿好,出门!” 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来,又准备糊里糊涂地去。 等他们出了门,孟岚琥把蠢弟弟、相公和孩子都赶回院子,自己把门守着,继续瞪眼盯着那邓小姐。 这时候就听那小姐发话了:“各位乡亲,今日我是来道歉的,以前我脑子糊涂,总想出来捣乱,可我脑子清楚时也知道,那是不对的!我这是得了病,据说叫花痴病,春天多发,常常看到男子时就会忍不住开始说些做些不太正常的事情。” 周围人“哇”地一下子被惊呆了,没想到邓家小姐如此耿直啊,自己得了花痴病不但不遮掩,还要趁着没病的时候来给人赔礼道歉,不错不错。 大家正看得乐呵,就见邓小姐对着周围人鞠了几个躬,也对着泰家来了几下。 鞠完躬,她又开口说到:“既然我得了病,那就要抓紧吃药治病,所以等下当我治病时,请大家不要干扰,谢谢了!” 然后她转头命令那两个刚才脱孟岚重衣服脱得最欢快的家伙:“把外衣脱了,快!” 这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犹豫着没动手,这时就听自家小姐尖叫道:“我数三声,不脱的就不用再回邓家了,卖到矿上做苦力去!” 此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就听悉悉索索一阵脱衣声后,两个穿着中衣的家丁,面红耳赤非常不安地想要挤进其他家丁中去。 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邓小姐竟然哗啦一声,把自己上半身的外衣也脱了! “哇啊!”这下周围的人算是彻底兴奋起来了,有些讲义气的还连忙赶回家去喊人来一起看…… 面露骄傲地邓小姐抬头挺胸朝周围扫了一圈,别说,不少人都被她那王霸之气给震住了。 邓王霸对着另外几个家庭一抬下巴说:“来,把我们三个捆一起,我在中间,他们俩一边一个,捆好看点,把脸都露出来。” 听了她这话的,那两个脱了外衣的家丁差点没昏死过去。 奈何这八个人中,有三个平时就和这俩不对付,此刻算是找到机会了,上来就按着小姐说的,捆得非常妥当。 “走,回家去!”邓小姐高声喊道,一群人簇拥着这奇葩小姐,一路吵吵闹闹地走了出去。 孟岚琥也跟着人群,一路把那邓小姐“妥善”护送回了邓家。 至于那赶紧关了大门的邓家以后会如何,就不是她孟娘子能管的了。 回到家后,其他人都凑过来,这个看孟岚琥有没有被如何,那个打听后续又发生了何事,一时间几个嘴都在说话。 “姐,我就说那邓家小姐是个疯子吧,难怪他家死活想把她嫁给我啊,敢情是算着我们家不知情,想要把那疯子祸害到我们家来,真是太险恶了!”孟岚重气哼哼地说着。 “那还不是你,开门前也不从那小孔上看看是什么人,幸亏她后来发病了,不然今天这事我看难了。”虎姐姐也一肚子气地说到。 泰县丞一直都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开始为什么要脱重弟的衣服,还要把他们俩捆起来?” 孟岚琥翻了个不太雅观的白眼,“估计是打算捆好了,让街坊四邻都看看,然后就能以丢了名节为由,赖着弟弟娶她了。” 孟岚重:“什么?!” 泰蔼鑫:“还能如此?” 第二天,邓家小姐有花痴病的消息就彻底在县丞里传开了。不少昨天没能看成两男一女脱衣过街的,都后悔地直抓头发,有那眼红的,就开始天天蹲在邓家门口,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过把眼瘾。 此刻邓菲香躺在床上茶饭不进,哭得两眼通红。她怎么都不明白,事情最后怎么就这样了?明明应该是孟岚重因衣衫不整和她捆在一起,又被众人亲眼看见,而必须对她负起责任,娶了她的啊?怎么最后成了…… 那八个跟着的家丁也没落着好,都被打了一顿,又挨个审问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小姐搞不好真有花痴啊! 当然,那两个和小姐捆在一起的幸运儿,上午就被人牙子送走了,据说卖到北边矿场去了。 理智还没烧光的邓老爷一个人在书房里悔不当初。要是他知道自家闺女会做这种蠢事,当初就算让她吃点苦头也要好好管住啊!自己平时总觉得女人不用聪明,笨一点最好,可这太蠢了真是要人命哪! 然后他就迁怒于泰家,要不是为了那个小子,自己家如何会出这么大的丑,自己闺女这一闹,以后都没法好好嫁人了啊!! 他这边在想着要怎么弄垮泰家,顺便把那姓孟的小子抓来当奴仆好好折辱个够,而孟岚琥那边也开始准备执行,斩草除根计划。 这次,她没有单独行动,而是抓来了相公和弟弟,把事情分析清楚。 “那邓家经过这事后,必然对我家恨之入骨。”孟岚琥轻抚着茶杯说到。 孟岚重一听就跳起来喊道:“他们凭什么恨我们?!要恨也是我们恨他家!三番五次地想害我们,真是欺负我们家没人吗?” 泰县丞比较镇定地按住了乱跳的妻弟,转头对娘子说“既然如此,我们最好先动手,免得太被动。” “没错,我想,不如这样……” 三个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期间某个蠢弟弟几次跳起来,又几次被他姐姐揍下去。终于一个不算复杂但会很有效的计划出炉了……166阅读网 29 狗咬狗 这一日,邓家老爷,接到县丞的帖子,说是邀请他明天中午到太白楼二楼的玉液房,有事相商。 邓坦兴看着手中的帖子,心中不禁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早先不是多狂傲的吗,他面上带着点得意对送帖子的那个差役说:“还请转告泰县丞,明日中午邓某人必会准时前来。” 这帖子上写的是泰县丞和妻弟孟岚重二人邀请邓坦兴,因此隔天中午,除了几个跟班,邓老爷赴宴时并未带着家眷。 三人落座后,泰县丞和孟岚重就硬着头皮开始执行某人所谓的“灌酒计划”。要不是之前有县令醉酒说出秘密那回事,泰蔼鑫是不会如此天真地同意娘子这不太靠谱的计划的。 因为泰家两人并不打算认错或者重谈亲事,只是单纯想灌醉某人,所以这酒喝得就非常尴尬。 邓坦兴开始还做足了姿态,就等着面前这俩不知轻重的黄毛小子低头认错。可谁知,对面二人倒好,上来酒杯一端,说个敬字,就先干了三杯。邓老爷还想听下文呢,只得端起酒杯也喝了一盏。 可见鬼的是,后面这二人就在一片古怪的沉默中,喝了起来,连带着邓老爷都糊里糊涂的灌下去四、五杯。 等来等去不见下文,邓老爷心头火起,一摔杯子,拂袖而去。 孟岚重想起他姐姐的交代,连忙跟出去,在楼梯上就拦住了邓坦兴。 此时,在他们背后,一个身材略矮的男子忽然从玉液房隔壁走了出来,他默默盯着邓老爷的背影看了一会。 而在楼梯口与孟岚重拉扯的邓老爷忽然晃了晃身子,也不知是因为之前几杯酒喝得太急,还是由于刚才站起来时动作太猛了些,此刻他就有点喝醉了头晕的感觉。 再加上,害他家名声扫地的混蛋小子这时又堵在他眼前晃悠,于是邓老爷一个没忍住就骂了起来,边骂还边伸手推推打打。 孟岚重一看这情形正合了他姐姐之前的计划,于是他一边抗住邓老爷那几下没甚力道的拳头,一边开口道:“邓老爷有话好好说啊,本来这事里,我就是纯属受害的,怎么如今倒像是你们家占着理呢,邓老爷你说说看,你怎么就觉得自己有理还打起人来了呢?” 此时大厅里那些散客也都被楼梯上的争执吸引了注意力,再一看,哟,这不是脱衣治病的邓家大老爷吗?怎么这会还在打人哪? 那邓坦兴听了孟岚重的话,也是气个半死,他张嘴就想喷回去,谁知酒意上头,一下就犯起了蒙来。 然而大厅里的众人却听到楼梯上那邓老爷突然大声吼道:“老子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兔崽子管!你算个什么东西?要知道就连这县里最大的官,程瑞年,他都得从我们这里讨钱花,你算哪根葱还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哼哼,回头你就知道了,敢违背我邓家的意思,你以后就休想在这夏麻县混下去!” 这话说得十分狂妄,虽然平日里,大家对邓老爷也多有尊重,可从之前那个什么脱衣治病的事情闹出来后,这邓家的名声也是可以和那位程县令一比高低了。 孟岚重又小声说了几句,下面人并没听清楚,可接着邓老爷的话就让一干听众都大吃一惊。 “哼,他程瑞年自然要听我邓家的,要知道他还有曾家、刘家可都是有把柄的。嘿嘿!今儿就教你个乖,去年我们几家准备和县令一起压着不让常平仓收粮,来赚个低进高出的钱,做得好,上万的银子都是有的,哈哈哈!要不是,要不是……”他话没说完就歪歪斜斜地靠着楼梯栏杆滑倒在地,不一会还大声打起了呼噜。 诡异的是,整个太白楼里,有那么一刻,只有邓老爷的呼噜声,所有人都被刚才听到的话,惊呆了。 “诶,他说是县令和他们几家合伙要动常平仓吗?” “不是的,我听着,仿佛是不让常平仓收粮,低价收购再高价卖出,赚这中间的差价。” “嚯,现在还有人敢打这常平仓的主意啊,真不怕掉脑袋呢。” “李兄、周兄,我想来还有点事情要做,容我先走一步,告辞了!” “告辞。” “告辞了。” 一时间,酒楼里的人跑了个八成,随着他们跑出去的,还有县令勾结富户企图用常平仓赚黑心钱的消息。 而跟着邓坦兴来的几个家丁,此时刚吃上饭,他们没想到自己老爷这么快就出来了,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冲上去把老爷带回家。 此时再过去,话也说了,祸也创了。家丁们欲哭无泪,才养好的臀部估计这下又要倒霉了。 在佰子苏一伙人的热情帮助下,这条消息迅速地扩散开来。 当天晚上,另外那几家人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邓坦兴。在一番争吵、撕扯、谈判后,邓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平复了他们的不满。 而与这四家比起来,程县令就难搞多了。 他听到消息后,没有直接去找邓坦兴。但是第二天起,邓家在附近的二十多倾田地就开始享受到官差们仔细的测量与核对。 这些良田是邓家的根本,一旦出现什么乱子,那邓家才是真的要伤筋动骨了。 “程大人,您看,这是两个田庄的地契,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能不能高抬贵手?”邓坦兴面色苍白,嘴唇干裂。 程瑞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我这也是才知道,我堂堂一县之主,只能从你这里讨钱花,和那街边的叫花子很像嘛。” “啪!”邓坦兴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是我这张该死的嘴,喝多了点就管不住嘴,给大家惹祸了,要不这样,我再填一千两银子。程大人,您也知道,我如今已是变卖了家财啊,这一千两还是从我娘子的嫁妆里拿的……”小說中文網 “唉,你千万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嫌你给的少,只是这做事吧,咱得讲个公平,我可听说曾家拿了你二千两银子外加三个田庄一个山头呢……”县令大人满脸正色地说着。 一番讨价还价后,邓坦兴几乎被掏空了老本。中间他还企图把小女儿送给县令做妾,以图减少些损失。可程县令一点不傻,他要是收了邓家的钱,那倒没什么影响。可若是真纳了邓家小姐做妾,不说泰县丞以后估计绝难和他同心,就家里那盯着他的老货,估计第一时间就要向京城报信去。真惹恼了岳家,他两年后估计就得滚回去看人脸色讨饭吃了。 几天后,大家发现,邓老爷在遣散家仆。对外说是因为最近快过寿了,做点好事积积德,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邓家正在迅速地衰败。 平日里,你来我往似乎关系很好的那几家,如今就像那见着负伤猎物的群狼,都绿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邓家。 而咬下去最大块肉的程县令,则安逸地在家中听着小曲,喝着小酒,好不逍遥快乐。 邓坦兴如今也没功夫针对泰家了,他现在连自保都很艰难,可孟岚琥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某日傍晚,他从十里外的自家田庄忙回来后,刚进城就被佰子苏他们盯上了。 不多时,借口出门看花样子的孟岚琥就抄近路追到了邓老爷身后。 再后面的事情,邓坦兴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大官,那大官的侍卫压着他把去年他们的那些谋划都一一写了出来,最后还不忘签字画押。 虽然从始至终,他都被压在一个角落里没见到任何人露面,可那种压迫和恐慌的感觉是无法作假的,他心想,这桩事情终于要被捅开了。 而若是被那几家和县令知道,是他提供的证词,估计他一家老小都别想逃掉。 于是,邓坦兴慌慌忙忙收拾了些轻便财物后,带着老婆孩子和最后一个仆人,赶了辆车,在当天城门快要关闭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夏麻县。 三天后,来收邓家宅子的曾员外吃惊地发现,邓家人全都不见了,而此处已经人去楼空成了个空宅。 邓家这一跑,倒真把程瑞年和曾、刘那几家人吓到了。 他们龟缩了一阵后,发现并没什么动静,这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由于邓家走得匆忙,他们离开时,家里还剩下不少值钱物件,只因不便携带,这才抛舍了去。 而佰子苏他们在得到孟岚琥嘱咐后,就一直盯着邓家。当看到他们逃难似的离了城后,那些剩下的东西就都便宜了佰子苏他们。 一番拆洗倒卖后,民援社获得了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这笔收入中,五成分给了佰子苏一群半大小子,两成分给了在销售环节出了大力的高二狗,再拿出一成买了些布匹,每家都分了些,连带着佰子苏他们也终于有了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新衣服。 最后剩下两成,也就是二十两银子多一点。被孟岚琥拿来当作了本钱。她准备把酿酒这件事,好好地做起来。 这天晚上,民援社再一次聚集起来。如今社里只剩下三户人家,泰家、张屠户家和卢寡妇家。再就是佰子苏那伙十九个小兄弟以及高二狗大侠了。 泰家不大的院子里,放了三张桌子,也幸亏各家只是派了代表来,佰子苏那边也只有三个小子跟来,这才刚刚好让大家都坐下。 孟岚琥下午就备好了菜,如今略回个锅,就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 大家刚准备吃,高二狗就站了起来,他有点局促地搓了搓手说到:“那个孟娘子,泰大人,前日我和普大、楚三说了我们这个民援社,他俩都很想加入,今天特意托我问一句,这入社可要什么条件,他们能不能也像我这样入社?”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要知道在泰家夫妻二人看来,那假扮侍卫与公公的普罗逸和楚月易都是既有本事、性子又稳的人,且之前合作过那次,也能看出人品都是很可靠的。 于是孟岚琥点点头说:“要说咱们社有什么要求的话,当初建社之初,我们只是为了自保。如今真要说的话,我想,不为非作歹,互助互爱必然是要有的。至于其他的就让咱们县丞大人细想想,等他写出来后,再正式告知大家吧。不过你那两位兄弟想入社,我们是非常欢迎啊,只是他们俩平日都在省府,且跟着戏班子也很难自由行动,你们可想过要怎么办吗?” 高二狗被问得愣住了,他只觉得这民援社是个好地方,自家兄弟能入社当然最好了。可孟娘子这话也说得对,如果不能一起行动一起做事,那就只是挂个名字了。 虽然张家、卢家也很少参与行动,可人家每个月都交了钱粮啊,他那两兄弟平日也没攒什么钱,自己吃饭都勉强,更别说交钱了。 挠了挠头,高二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再和他们商量商量,不过他们肯定是要入社的啊,孟娘子,这个没问题吧。” 孟岚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到:“没问题,而且若是你们想不出好办法,也可再来找我们商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大家哈哈一乐,这才正式开吃。 吃到一半,孟岚琥才开始说正事,“今天把大家聚过来,不但是彼此见见面,更主要的是,我打算弄门生意起来,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以后就靠这门生意赚些钱来维持咱们民援社,若有多的,也能补贴到大家身上。” 一听有钱赚,这伙人都兴奋起来。 接下来,孟岚琥就把酿酒卖酒的打算仔细说了一遍。 因为上次酿的酒只卖了五分之一,除开留下自己喝的十坛外,剩下还有两百多坛,这其中一斤装的约莫一百五十坛,三斤装的为五十坛。 在核算了成本后,小坛定为最低一百文,大坛三百文,出售时只能比这个价高,不能比它低。 然后,孟岚琥就把工作分配了下。首先是由高二狗、佰子苏以及孟岚重三人牵头,负责在邻近地区出售酒水。 对他们的要求是,安全第一。无论何时都要至少两人以上一起行动,如果是年龄较低的,则要四人同行。 佰子苏等人在泰家学了这么久,普通的书信记账都能胜任了。因此对他们出去后的账目问题,就统一交给了孟岚重管理,毕竟这位就算账来说,还没见过比他厉害的。平时则由实际出售者每天记账,每月汇总。 剩下的,去哪儿卖,以及如何卖,孟岚琥就全部交给他们自己去想了。事实证明,佰子苏的商业头脑非常发达,而高二狗的存在也让他们避开了很多危险和陷阱。当然,孟岚重在出去野了这一趟后,更是学到了很多诡异的东西,这些草根里长出的知识,在今后的日子里无数次给他帮了大忙。 佰子苏他们负责卖,而泰家、张家和卢家就要负责在家继续酿酒。 首先是要准备一个更合适的酒窖,以前的那个实在太小,孟岚琥自己买的那些米都因为这原因没法全部酿成酒水。 虽然这个小地窖做了很好的防水涂层,可今后一旦要扩大生产的话,它就绝对无法再满足要求了。 不过好在,现在这第一阶段并不立刻就要用上酒窖,大家还有修建的时间。也因此,那些买回来的坛坛罐罐都被集中先存放到卢寡妇家了。她家没什么人,地方还大,正适合堆放这些东西。 经过几天商议后,第一批卖酒小队,准备出发了。 为了更好地推广自家的酒水,佰子苏他们特意买了批木头做的小圆瓶。这些小木瓶每个只能装一两酒左右,但是因为是木制的,故而非常适合四处走动时携带。 因为是第一批人马,所以年纪小的都没让去,只选了包括佰子苏在内的六个小子。这六人都是十岁以上,且相对强壮些的半大少年。除了这六个,就是高二狗、孟岚重两个大人了。 孟娘子嘱咐他们不要急,慢慢来,最好不要分开行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走,等以后把路摸熟了才能分组做事。 终于,这一日清早,一行八人,背着一百个小木瓶,兴奋又忐忑地出门了。 不过,恐怕没人能想到,他们刚出城门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事情要从他们刚到城门时说起。这天城门值班的正好是宋满斗,他一眼就认出了迎面而来的,是泰县丞的小舅子,孟小弟。 “宋大哥,今天该你站岗啊?”孟岚重欢快地跟宋满斗打着招呼。 “是啊,你们这是要出门吗?”宋满斗很喜欢这个爽朗的小子,看他们就两个大人,其他都是孩子,不由得多问了句。 孟岚重得意地点头道:“哈哈,就是要出门咯,我们先去盘凤镇,宋大哥有没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回头我给你带回来。” “没有没有,你们出去要多留心啊,骗子小偷拐子可不老少呢,有事可以找差役,县丞大人的名字在附近还是能管用的。”宋满斗叮嘱了几句。 出了城后,高二狗带队,大家朝着十五里外的盘凤镇走去。 走了约半个时辰,忽见路边有个中年汉子正在打孩子。 比较奇怪的是,那小孩并不像一般孩子挨打那般要么躲闪要么求饶,这小家伙手挥脚蹬还上嘴咬,看上去竟像是在拼命反抗似的。 那打人的汉子看着有人过来了,突然开口骂道:“你个死崽子,天天就想进城玩,今天差点害的你娘急昏过去,看我把你捆回去,不好好揍你一顿就不算完!” 看来这是个想进城玩,偷跑出来的调皮小子。就在大家快经过这父子俩时,那一直在挥拳蹬腿的小子,突然大喊一声:“佰哥哥!” 他这一声喊让佰子苏顿时转头看了过去,而那打人的汉子则立刻揪着小孩就准备走,边走还边说:“瞎喊什么,那不是你大伯家的哥哥。” “站住!”佰子苏已经意识到这对父子俩有问题,脱口就喝了一声。 不曾想,这声喝,直接让那汉子抱起不断挣扎的小孩,拔腿就跑。 此时,高二狗他们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个拐子! 高二狗和孟岚重一人背了三十瓶酒,此刻二人也顾不得放下,朝佰子苏喊了句话,就追了出去。 佰子苏转头对李二饼说:“你赶紧回城门口,和刚才跟孟大哥说话的那个兵爷说,我们遇到拐子了,我刚看了下,那被抓的小子好像是丁小胖,你记得让那兵爷派人去丁家看看。” 李二饼把身上的十瓶酒放下来,扭头就朝城门跑去。 佰子苏又让窦宝带着另外两个小弟留在这里看着四十瓶酒,然后就和比较能打的魏欧暮一起去追高二狗和孟岚重了。 一行八人,转眼就分成四批,朝不同的方向散去。 当佰子苏和魏欧暮追过去后,就看到高二狗和孟岚重正与三个男人纠打在一处。高二狗一看佰子苏来了,连忙指了个方向,喊了句:“留神点,搞不好还有接应的。”转头又拼命去打那想要拦住佰子苏的男子。 佰子苏听了眉头紧皱,和魏欧暮连忙朝前跑去。他们刚跑开片刻,孟岚重终于逮到机会,把中间一人打倒在地,他扭头冲高二狗喊道:“你快去帮小佰他们,这仨我拦着!” 高二狗也担心前面还有其他拐子,佰子苏他们也不过十多岁的孩子而已,于是看了眼孟岚重后,咬咬牙,拔腿追了过去。 孟岚重虽然才十四岁,可他天生力气就比旁人大,如今不求杀敌,只求拖住,倒也勉强能做到。他硬抗着挨了不少拳脚后,终于把其中一个人抱起来朝另外一人扔了过去,这一下终于把三个拐子都扑倒在地,剩下的就是不断地把这三人撂倒撂倒再撂倒了。 边忙乎,孟岚重边想着,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一捆绳子,这次要有绳子,早就把这三个猴解决了。 他这边没敢放这三个人起来,佰子苏那边倒比较顺利的找到了丁小胖和那拐子。 这要说起来,还得说丁小胖立了大功,无他,这小子够胖够抗打。 他死沉死沉地坠在拐子怀里,一路上还不断踢蹬那倒霉的拐子。 当佰子苏和魏欧暮追上来时,那拐子也累得快要口吐白沫了。 等到高二狗紧跟着也追上来时,那拐子就干脆投降了。 于是当李二饼领着宋满斗和几个兵士赶过来时,就看到孟岚重和高二狗以及五个半大小子正压在四个哀哀惨叫的拐子身上。 一进城,丁小胖就被他那哭成狗的爹妈爷奶抢着接了过去,而孟岚重这八个人则被当作英雄大侠,敲锣打鼓地押着四个拐子到了县衙。 于是县丞大人就看到两个时辰前刚雄心万丈离开了泰家的蠢弟弟,此刻却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眼前…… --166阅读网 30 你家也有个熊弟弟 因要先处理这些拐卖小孩的家伙,县丞大人稍微问了下妻弟的情况,又派了个差役给家里娘子送了个信后,就去忙正事了。 然而这案子还有点复杂,甚至这四个人还有两个同伙没有抓到。 原来那兵士宋满斗在押送回来的路上就想起来了,当初他守城门时,是见过这几个人的。 和这四个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婆子和一个男子,另外他昨天就见过那婆子带着个孩子出了城。 与此同时,丁小胖也说出了他被拐的经历,“是朱婶家的朱四约我今早在后巷那儿碰头的,他说要把之前抢我的米糕还我。可我今早一去就遇到这个人,说是朱四在米糕摊那儿等我,让我赶紧跟他去,迟了那米糕摊就要换地方了。” 一听这话,丁小胖的娘亲气得眼睛都红了,对着朱婶那家就杀千刀地骂开了。 蒋县尉有些不耐烦,抢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着他走了会,发现有点不对劲,我就说要回去,不要米糕了。可他说就在前面一点了,又走了会,我再不肯走的时候,他就拿个帕子把我嘴一捂,我就糊里糊涂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出了城,他再拿帕子捂我,可我这次就没睡着了,然后我俩就打了起来,本来我快要打赢了,结果就看到佰哥哥他们了,后来……”丁小胖越说越得意,听得周围众人都忍俊不禁。 因这事牵扯到了朱婶家的小儿子,所以蒋县尉就让衙役去把那小子也带过来。 这边衙役出去了,佰子苏他们则在讲着各自的经历。 当把大致经过说清楚后,高二狗看了眼一直没出声的孟岚重,开口说了几句:“这事说起来,孟小哥出力最多。我们把人抓住后,往回走时就看他一个人拼了命地把那三个拐子朝地上撂,自己可着实吃了好些拳脚。要不是他把那三个拐子都拦了下来,今儿我们恐怕也救不下人来。”说罢拍了拍鼻青脸肿的孟岚重。 大家一看这位县丞小舅子的尊容,既敬佩他这拼命三郎的义气,又忍不住想要偷笑几声。只见原本的俊朗少年如今却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面上好几块青紫淤黑,嘴角还肿得老高,这前后差别实在太大了。 有几位还在心里猜测,搞不好那几个拐子就是看这位小舅子太俊了,嫉恨之下才尽朝他的脸上下的手。 都快变成猪头的孟岚重本来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四下张望着,一听有人夸他,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摆摆手说到:“其实,也多亏后面赶来的几位兵大哥,不然我们还真拿这四个家伙不好办,说不定等他们缓过劲了,一不留神就跑掉了。” 正说着,他突然瞧见了不远处的丁小胖。这小家伙之前很吃了拐子好几个耳刮子,他本来就是个小胖脸,此刻那俩脸蛋子愈发肿得嘟了起来,而本来的圆圆眼在挤压之下硬是变成了两条眯缝线。孟岚重一个没忍住,对着丁小胖“呵呵呵”乐出了声。 丁小胖抬头一看,就见孟大哥顶了个猪头,正冲着自己龇牙咧嘴地傻笑。顿时,他也被这位猪大哥给逗乐了,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就带着一脸伤肿“哈哈哈”了起来。 众人正被这对二货弄得有些无语,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原来是衙役把朱家的幺儿带了过来。至于吵嚷声,则是朱四他娘,朱婶,正跟在衙役后面不断喊叫着,想把她儿子抢回去。 公堂之上,自然容不得朱婶聒噪。两个衙役把那朱婶推到堂外,吓唬了她两句才算是消停下来。 那朱四虽然已经十四、五了,可平日里最喜欢欺负比他小的孩子,附近哪家孩子手上有点好东西,都会被这厮想着法的弄来。 不过如今,这位可再没有拳打妹妹脚踢弟弟时的那股威风了。朱四哆哆嗦嗦地跪在堂下,衙役刚把手中的棍子朝地上一戳,那家伙就一个五体投地,嘴里大喊起来:“我招我招我都招,别打我,别打我,呜呜……” 堂上众人看着这孬货都很鄙视,好在也算是省事,这朱四非常痛快地,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一遍。 “是那拐子威胁我,若是不帮他们把人骗出来,就会把我杀掉。”朱四边哭边说,“我是被逼的,不要打我啊……” 泰县丞皱眉问到:“有人看到昨天那拐子带了个孩子出城,是何人?” 那朱四眼睛转了转,蒋县尉在一旁看了,不等他想好瞎话,就把手里的佩刀抽了出来,扯了朱四的袖子在那刀刃上来回擦了几下。小說中文網 朱四盯着那离自己脖子没几寸的佩刀,结结巴巴地回到:“是宋老头的孙孙,宋山苗,我说带他去找他娘……” 众人听了眼神不由一冷,那宋家的小孩,是个独苗,生母拼死产下他后,当天就去世了。可巧昨日是那独苗的父亲续弦的日子,这可真是会挑时机啊,唉…… 接着,那四个拐子也前后脚都交代了,除了有些细节不同外,大体上和朱四的话都能对上。 眼下差役要做的就是搜捕剩下那两个拐子以及寻找宋山苗了。 直到衙役找到宋家,那红光满面的宋父才知道自己儿子被拐走一天多了。 而他大发雷霆把家里几个仆人打了一顿后,竟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因中风而瘫痪的宋老头,也被这些混蛋下人饿了一老天了。 不说宋家是如何一片混乱,县衙这边,因宋满斗见过另外两个拐子,所以泰蔼鑫特意让他带着十二个衙役开始搜人。 先去了那些拐子交代的地方,果然如他们说的,那里已经无人了,据说是已经带着宋山苗出去找买家交货了。 而这买家是何人,这四个跑腿的并不清楚。历来这些涉及到钱的事情,都不会经他们的手,全是那个婆子和他男人管着的。 这下就比较麻烦了,庆幸的是,宋满斗对那两人的模样记得很清楚,于是在他描述下,衙门很快就画出了那两人的缉捕头像。 县衙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孟猪头和泰县丞一起回到了家里。 已经接到消息,知道了个大概的孟岚琥一开门,看到相公身后的那位猪头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完蠢弟弟的得瑟后,虎嬷嬷心里琢磨着,还是要找个机会,让这家伙学点简单拳脚才行,不然空有一身力气,却只会扑人压人,实在很难看啊。 休息了三日后,孟岚重年轻恢复得快,脸上除了几块浅浅的黄斑已经看不出太明显的痕迹了。 卖酒小分队,重振旗鼓,再次出发。这回他们额外还带了些东西,除了绳子,还有数十张衙门里刚发的缉捕头像画。 这次他们很顺利地到达了盘凤镇,这也是个小地方,镇子里只有一家酒楼,说是酒楼都有点亏心,其实不过是个好点的馆子罢了。 刚到第一天,佰子苏他们就兴冲冲地奔那酒楼去了。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来这馆子吃饭的,都不是太有钱的人。他们卖的酒水是自家做的,里面兑了不少水,一斤只卖五十文而已。 看了下情况,又与馆子的掌柜谈过话后,佰子苏明白,这里估计是没戏了。 第一天就出师不利,大家都有点受打击。这时候就看出孟岚重的好了,他大大咧咧地把每个小弟的头拍了一遍,连佰子苏都不例外,然后笑呵呵地说:“别皱着小脸了,跟一群小苦瓜似的,哈哈。卖不掉很正常啊,这儿离咱们那太近了,地方还小,这些不是出发前都想过的吗?大家就当出来玩呗,这里不行,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就跟摸泥鳅那样,这个坑没有,就抓紧换个坑啊,赶紧的,泥鳅还等着咱呢!” 在这没心没肺的鼓励下,众人又活跃起来。这心情一轻松,脑子就转得快了。突然佰子苏一拍巴掌说了句:“我们傻了啊!” 孟岚重习惯地回嘴到:“我瞅着你们是没我聪明。” 咳咳,高二狗在一旁憋着笑。佰子苏无奈地看了眼他孟大哥,说到:“咱们为什么非要卖给酒楼啊,这镇上我看还有几个大户啊,咱卖给他们不一样吗?” “对啊!”众人都点着脑袋。 孟岚重做欣慰状说:“小子,你终于想到了,老夫没有看错你!” 孟老夫被佰子苏他们扑上来挠痒痒,因为寡不敌众,最后只好举手投降。 下午,佰子苏他们就干起了老本行,在盘凤镇收集信息。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时,交流了下收获。 “我看咱们可以去这陈家试试,其他两家估计希望不大。”李二饼摸着下巴说到。 孟岚重露出个疑惑的眼神,“为啥那两家希望不大?有一点希望咱都能去试试嘛。” 佰子苏点点头说:“确实,看起来陈家是最有钱的,那两家不过中等罢了。不过孟大哥说得对,有点希望咱就要试试,这样,明天上午孟大哥带着二饼去陈家,我带着窦宝和陶华去张家,高大哥带着魏欧暮和陈喜去王家。” 众人都点头同意,高二狗嘱咐了句:“不要勉强,这里不是咱自己地盘,都小心点,有那不善的,就别纠缠,不管成不成,明天中午都必须回来。” 就这样,卖酒小队开始迈出了真正的第一步,从盘凤镇上的陈家开始,一点点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网。 孟岚重在盘凤镇忙碌时,他的发小洪夜江却在京城中听着嫡母的训斥。 他虽然见过了浩能大师,但大师也要花时间了解他后,才能决定是否让他加入师门。 因此,这段时间里,他的处境并没有明显的改善。而那些罚站罚跪或是罚抄罚钱都不会让洪夜江愤怒,但当他看到孟岚琥托他带的包袱被人肆无忌惮地打开,里面的信件被拆地破破烂烂后,少年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 他虽然是洪家的庶长子,可身边却留不住一个亲信,几乎每半年就会被彻底更换一次。不少下人一听要分到他的院子里,都老大不乐意。 这也使得不少伺候他的人都争抢着出卖他,以图能更早地换到好位置去。 所以他刚回到家,那些装着礼物的包袱就被送到了嫡母跟前,仔细搜检过后,才把挑剩下的东西,胡乱一包再丢回去。 而孟岚琥托他送的两个包袱,有一份是没送出去的,也被他带了回来。 那个小包袱里其实没什么好东西,孟岚琥也预计到了洪夜江的困境,所以只包了封信在里面。 可如今,这封信已经被撕开了口,里面的信纸也是被胡乱团了下,塞回去的。 洪夜江看着这连遮掩一下都懒得做的下人,心中既像烧着一把怒火,又仿佛泡在刺骨的冰水中,一时间几乎落下泪来。 他把那团如废纸般的信纸,展开铺平,重新叠好后,再塞回信封中。此时洪夜江心中愧疚无比,不但没帮成孟姐姐的忙,还把别人的东西弄成了这样。 心中气闷难言的少年,沉默了许久后,也想不出办法。无意中,他记起刚回京那天见到的浩能大师,想起那些深沉豁达的话语,心中不禁对松木苍翠的宝通禅寺向往之极。 就在洪夜江陷入困境,连给发小送封平安信都做不到时,浩能大师也在看最近收集来的信息。 这些信息几乎涵盖了洪夜江从出生到如今的所有信息,就连他偷偷写的文章和诗作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浩能面前。 甚至连孟岚琥托洪夜江送去四维路那边的信,也被抄录了一份,交到了这里。 好在孟岚琥心里有谱,信中只说了自己是那家的远房亲戚,目前族人中,有位富裕的寡妇想过继一个女孩。而她看中了四维路孟家的那个七岁的阿福,特此写信前来,希望获得阿福父母的同意。另外,由于最近琐事缠身不宜动身,要求这孟家把那七岁的阿福好好养一阵,最迟在她九岁前,必会派人来接,到时候定会好好重谢孟家的。 这信先被洪夜江的嫡母看了,她在心里过了遍,就丢到脑后去了,几个穷酸家的破事,哪儿能值得她这种贵妇人费心。 而浩能大师却有不同的反应,自从他知道那份星图是孟岚琥所赠后,就对这位神秘的女子既感激又好奇。 因此看过她信里的内容后,浩能琢磨了会,就吩咐门下弟子,对京城附近的孟姓人家多多留意,如果发现家中有七岁女孩的就及时报上来。 而一个月后,洪夜江终于找到机会给发小送信时,明确地写了那四维路没有孟姓的人家。可他不知浩能大师还插了手,正在扩大范围继续找人。 这也让收到洪夜江回信的孟岚琥本以为这一世恐怕是没有那个孟家存在了。可若干年后,当她重新见到那家人时,震惊之余,也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因为某个蠢弟弟出门做事去了,泰家顿时就安静了很多。 可这份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喜欢,两个喜欢缠着舅舅的外甥和外甥女几乎每天都会问他们娘亲:“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啊?舅舅明天回来吗?” 院子里的三只狗狗少了个疯玩的伙伴,也常常对着大门露出点忧伤的小眼神。 婆婆和县丞大人偶尔也会唠叨两句表示思念。 婆婆:“啊,啊,二狗,二狗子,家去!家去!”(高二狗打了三个喷嚏,老子光棍一个,谁惦记我?) 县丞大人:“也不知重弟这次回来,那狗刨字是不是又趴地上去了……” 就连一直很嫌弃那蠢瓜的孟岚琥都有几次做饭时,一不留神就多做出一大锅米饭来。望着满满登登的一大锅白饭,孟岚琥一歪嘴,心里恶狠狠地想到,这些都要算在那蠢弟弟的帐上,以后等他赚钱了,统统都要还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孟岚重一行人已经出门十天了。 而县衙里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河段巡查期,这次跟着泰县丞一起出门的还有云主簿。 程县令如今对泰蔼鑫非常亲切,他的任期已经过半,只要不出大事,顺顺利利的升个一级是肯定的。所以这次他大手一挥,批了十个名额给县丞大人。人多了,安全更有保证,这自然是个好事情。 虽然随行的人变多了,但孟娘子仍旧仔细地给她相公准备好了各种出门用的东西,从衣物到吃食,还有各种药丸,就连防水的油布都给他带了块。 一路上,云黎看着县丞大人从包袱里掏出各种好东西,也是非常羡慕嫉妒哒。 这天,一行人在某个村庄里暂时休息一夜。云主簿狡猾地跑进了县丞大人的房里,正好看到他拿出个木制小筒和一大包肉干,准备给自己改善下伙食。 那小筒里装的是孟岚琥的自酿酒,五香味的肉干也是她特意准备好的。 两个大男人凑一处,边吃边聊。不多久,心中有些烦闷的云主簿就喝高了。 没办法,他家从上个月开始,就被闹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了。 “唉,说起来,我也不是家里老大,可怎么什么破事都要我管呐?!”云黎滋溜了一口酒后,叹了一句。 泰蔼鑫默默嚼着肉干,有点嫌弃地看着对面那把自家好酒当水喝的家伙。 云主簿也不用人搭腔,自己就说开了,可见他是真的闷坏了。 “我那小弟,说起来也有十六了。可每次见到我娘,嗬,那腻乎劲,就差要钻怀里喝奶了。”主簿喝高了,这话就随便突噜了。 “咳咳咳!”听到这有些破廉耻的话,县丞大人差点被嘴里的肉干呛到。 云黎看到了,还赶紧给泰蔼鑫添了杯酒说:“快喝点,顺顺。” 泰蔼鑫把那喝得脸都红了的家伙按了下来,刚准备劝他少喝点时,就看这家伙竟然挂着两泡泪,哭了起来。 满头黑线的县丞大人被硬拉着听了半夜醉话,心中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给主簿喝酒了,忒嘴碎! 不过他并不知道,主簿嘴里那个就差喝奶的小弟,此时在夏麻县中,却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166阅读网 31 家家难念的经 云黎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大哥二姐,下面有四妹和小弟。他父亲四年前过世后,母亲一直跟着大哥过日子。 云家在当地算是个中等的地主,家里有些田产。云黎父亲过世前就把家分了,除了还未成家的小弟仍跟着母亲以外,其他兄弟姐妹都已经各自有了家庭。 而上个月,云黎的母亲突然带着五弟找上门来。开始,她只说是想三儿子了,所以要来住上一阵。对此云黎和他媳妇都很欢迎,把家里最好的房间腾了出来,平时吃用上更是把最好的都送到了他们面前。 可住了没几天后,云黎才搞明白他母亲的来意。原来他弟弟云坚眼看十六了,别说成亲,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云大娘想着三儿子是个当官的,人面广,就带着幺儿子跑来找他了。 云父去世前,为了保全家业,把所有田地都交给了大儿子,其他每个子女各分了一百两银子就算分家了。而云父还立下约定,要求大儿子每年给其他四个兄弟姐妹送够一千斤白米,以保家中每个孩子不论贫富都能有口饭吃。这一千斤米听起来不少,可算成钱也就一年十两银子。 云家已经成家的四个孩子都比较懂事,不争不吵地拿了分家钱,各自好好过日子去了。唯有最小的这个弟弟,因为长期受母亲溺爱,不但整日游手好闲,还对大哥各种羡慕嫉妒,没事就在母亲面前说几句酸话,抱怨抱怨父亲的不公。 时间长了,云大娘就对其他几个孩子有了看法。而几位兄姐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也被折腾得没剩下多少了。 在云大娘带着小儿子去了云黎那儿后,云家老大一面暗暗觉得轻松不少,一面又替自家三弟感到担忧。于是他特意写了封信,暗示了下五弟最近有点手脚不干净的毛病,让云黎多留点心。 不过因为初来乍到,且云坚还指望着三哥给他找个好营生,所以就把那偷东西的毛病收敛了,不敢随便胡来。 云主簿收到他大哥信时,已经开始给他弟弟找营生了,因为一时没发现云坚偷了什么,所以也不太把他哥的提醒放在心里。 打听了几天后,云黎回来对他母亲说:“娘,我给弟弟找了个事情。” “哦?三哥给我找了什么好营生?”正好路过的云坚赶紧凑了过来。 云黎笑呵呵地说:“我们县里,布匹店的牛掌柜愿意收你跟着他学一段时间,先按着伙计的标准拿工钱,如果你学得好,牛掌柜倒是愿意提拔你当个小掌柜。回头你真的把这门生意摸熟了,还可以自己回去开个布匹店当大掌柜……”他倒是把小弟未来的生活给规划得挺好,可惜人家并不领他这个情。 “什么?你要我去给人当伙计?!”云坚根本就没把他哥后面的那些话听完,听到个伙计就直接炸了。 云大娘倒是听明白了,她刚想说挺好的,就看身边的小儿子气得脸都红了。 “小五,快别气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你要不想当伙计,你三哥肯定不会勉强你,再换一个就行了,没啥大不了啊,你哥可是个官老爷呢,本事大着咧。”云大娘把云坚搂在怀里,宠爱地又摸又拍的,嘴里的话却让忙了好几日的云黎心中发苦。 主簿很清楚自家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料。从小就不爱读书,也不喜欢做事,简单说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性子。他只乐意把心思和精力花在吃喝玩乐上,可偏偏又对那些有能耐、认真做事的人羡慕嫉妒说些怪话。 就这样一个人,衙门里是绝不敢让他进的,不然三天就能帮他把人得罪完,甚至捅出个大乱子也说不定。 太辛苦的活,他肯定不愿意做。要能写会算的活,他又做不了。要云黎说,他五弟最好就是把分家的那一百两银子拿去买些地,每年再把他哥分的一千斤粮食收好,当个吃穿不愁的小地主,也就足够了。 可惜,这货本事不大,但巴巴心却不小。他总觉得自己是云家最聪明的,以后必要活得最体面最出息才正常。 所以,这才撺掇着他娘让云黎给他弄个好差事,若是他以后能当个威风八面的县官,那就差不多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份理想很远大,所以也没说出来给人听。可今天乍一听他三哥忙了几天就给他弄了个布匹店伙计的差事,云坚觉得他三哥绝对是因为嫉恨,所以才借机来羞辱他的。 双方想法差异如此之大,谈话自然进行不下去了。为此,云大娘事后几次三番的责怪云黎,说他不关心弟弟,对弟弟的事情不上心。 这话不但云黎听了难过,他媳妇更是又气又怒。从那位五弟到这里开始,他家的钱就流水般花了出去。那个云坚还好几次厚着脸皮伸手要钱,说是哥哥该给弟弟点零花钱。 在随后又拒绝了两次云黎的建议后,这找营生的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云黎最后也不想白费劲了,直接对他母亲和弟弟说到:“我能找的就这些了,既然母亲和弟弟都不满意,那还是早日回去吧,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云黎的娘子本来以为她婆婆和小叔应该很快就离开了,可谁知这二位的脸皮早就很结实了,一直到云黎都跟着泰蔼鑫去巡查河堤了,他们还在主簿家好吃好喝地没一点挪窝的意思。 云黎这天晚上之所以这么快就醉了,实在是想到了自己从小排在中间,母亲几乎没有分给他多少关心,父亲对他也只一般,倒是大哥对他比较上心,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主动给他留一份。仦說Ф忟網 然而如今父亲已走,大哥也和自己很少见面,好不容易听说母亲想念自己了,结果还是为了弟弟。更别提后来无视他的辛劳,反复地数落他的不是,这些都让云黎伤透了心。 他在这边喝着酒,诉着苦,却不知夏麻县他自己家中已经闹出乱子了。 云黎的娘子这天做家务时发现,她一个小箱子上的锁头竟然被人撬开了,如今只虚虚地挂在上面做个样子。 她当时心里就一咯噔,因为这小箱子里装的是她最值钱的一些嫁妆,还有成亲以来,她相公给添置的一些首饰。 打开箱子一看,云娘子差点就昏了过去。她陪嫁里最值钱的一套金头面和四件银首饰全都不见了! 她合上箱子,赶紧把家里存着银子房契等重要东西的大箱子从床底拉了出来,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大箱子的铜锁附近,明晃晃多出许多划痕,一看就是曾经被人试图撬开过。 万幸的是,这箱子当初做的时候就是准备用来放重要财物的,所以锁头锁把都做得非常牢靠,那贼人可能时间不够,最终并没有撬开。 若是此时云黎或者他大哥在这里,那么他们肯定直接就想到了那位手脚不干净的云坚。 然而云娘子并没看过那信,自然也不知道自家小叔竟然有个偷东西的特长,她把家中仔细翻检了一遍后,发现除了她丢的这些首饰,还有日常放些碎银子和散铜钱的小罐子也被人摸走了不少钱。 这些加起来,她至少丢了三十多两银子,心急如焚的云娘子来不及和谁商量,直接就跑到县衙,找了平日里和云主簿相熟的衙役说了这事。 很快,蒋县尉就得知了此事。他自从彻底和程县令闹掰了后,就一直希望和泰蔼鑫重修旧好。如今听说主簿娘子丢了值钱物件,看在主簿与县丞关系匪浅这份上,他决定亲自出马,尽量把东西给找回来。 问清了云娘子那些首饰的样式后,县尉就派人到城里的三家当铺、两件首饰行里依次打听。 很快,有家当铺就传来了消息,东西在他们那里。 因为涉及盗案,且丢东西的还是个官家娘子,这家当铺也很上路,答应等案子判定后,可由县衙出个文书,让人来当铺原价赎回首饰。 蒋县尉还拉着当时收货的伙计,仔细打听了那前来卖首饰的人是何样貌。 听完后,本来对这案子就有点猜测的蒋松杰进一步落实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照那伙计描述的,当首饰的,很可能就是主簿的弟弟——云坚。 这一下,蒋县尉倒有点犹豫了。他偷偷找到云娘子,把情况说了一遍。 云娘子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开口说到:“我和我相公,对婆母和小叔子,可谓是把最好的都捧着送了上去。谁知道,一片真心竟然换来个家贼,且整日在我家挑三拣四,挑唆我婆母训斥我们夫妻二人。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蒋大人,求您依法办差,把那贼手该抓抓,该判判,我相公回来有什么说得,我都担着。” 蒋县尉其实更倾向于和稀泥,他想着,这其实是家事,闹出来,主簿脸上也不好看,何必呢。 然而再转念一想,还是依着云娘子说的办最好。一来,他这是卖了云娘子一个面子,以后也能算多了个人情。二来,就算最后让云黎面子上不太好看,可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也许还有点好处也说不定。三来,云黎和泰县丞都有个毛病,就是怕老婆,如今云娘子生气了,云主簿就算此时就在眼前,估计也会第一时间听老婆的,而不是想着什么兄弟情份。 蒋县尉想清楚后,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办了起来。 当天,差役就把那云坚捉拿归案,另从他荷包内还搜出了当票和三两银子。 县令在看过人证物证后,又听了旁边师爷小声说了几句,就一拍板,先打了云坚二十杖,然后就押入大牢了。 直到此时,云大娘才得知,自己儿子偷了东西,如今已被抓进监牢了。 云大娘是个没多大见识的农妇,她慌乱中,只会抓着儿媳妇,让她赶紧把儿子救出来。 云娘子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这敢摸进她房里偷东西的混蛋小叔吃点苦头,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去救人。于是借口,认识的几个人都跟着相公一起出门去了,干脆把这事给推脱了去。 那云大娘逼了几次,看儿媳妇都无动于衷,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个儿媳妇肯定是不想救她的小儿子! 这位婆婆一怒之下,对着儿媳妇发了狠,直说要替云黎休妻,想着把儿媳吓唬老实了,才好把小儿子救出来。 谁知云娘子一早就想好了退路,她把自己嫁妆清了出来,写明有多少被盗,再把几个房间的门都上了几道锁后,带着乖女儿就回了娘家。走前还温柔有礼地对她婆婆说:“婆婆,相公走时我就打算回娘家了。毕竟小叔已经大了,相公又不在家,我这嫂嫂和他同住一屋实在不妥。至于休妻这事,就等相公回来再说好了,您放心,我绝不纠缠抵赖。只是到时候免不了要好好算算帐的,您也清楚,当初云黎这主簿是如何来的。”说罢,不慌不忙地坐着车带着闺女回去看姥姥了。 云娘子一走,云大娘就彻底傻眼了。平日里,有人好吃好喝好穿戴地伺候着,她和云坚还时常挑个刺找个歪,如今家里剩她一人,吃喝自理不说,小儿子还在牢中受罪,她连去找谁都不清楚,更别提救人了。 而此时被关在县衙大牢里的云坚正一边捂着臀部鬼叫,一边威胁狱卒道:“等我三哥回来,就把你们这些混蛋都打五十,不,一百大板,哎哟喂,三哥啊,快回来救救你可怜的弟弟吧。” “切”旁边一个狱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同伴说:“他还指望主簿来救他,也不想想是做了什么事情被抓进来的,你说他脑子里是不是有坑?” “嗯,估计还得是粪坑,哈哈哈!”两人大笑着走了出去。 五天后,卖酒小队再次归来了。孟岚重蹦蹦跳跳地回了家,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大喊:“我回来啦!小的们,重哥重大王回来了!哎哟!” 最先出来迎接他的是三只已经长得沉甸甸的狗狗,他们一起飞扑过来,直接把某大王压倒在地上,接着就只能手忙脚乱地躲避着他们的口水攻击了。 “哎哟,饭桶回来了,那今天中午我可得多做点饭了。”孟岚琥揶揄道。 可惜,孟岚重早就无视这种程度地调侃了,他躺在地上搂着三只狗,冲他姐傻笑到:“姐啊,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想我想得饭都吃不香了?哈哈!” 孟岚琥扬了扬眉毛,看着活蹦乱跳的蠢弟弟,没忍住,到底露出个笑脸来。 中饭时,瑶瑶把自己的小凳子搬到舅舅跟前坐下,舅甥俩你碰我一下,我挠你一爪,把个饭吃得差点没扣脑袋上去。 孟岚琥中午烧了个糖醋排骨,这菜不但是家里几个小的最爱,就连婆婆也是非常喜欢的。 可今天婆婆歪头看了会孟岚重后,挑了块最大的排骨,夹给了……自己。她啃了一口后,看着上面还挂了不少肉,就笑眯眯地夹到了孟岚重碗里……然后还急忙扭头对孟岚琥解释:“骨头,骨头,没肉了,给二狗……吃吧。” 这下,从孟岚琥到瑶瑶,全都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而孟二狗看着被婆婆略啃了一口的排骨,一个没忍住,哈哈哈,也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婆婆慈爱地摸摸他,点头道:“回来好,二狗念家,不,不跟人跑。” 吃完饭,虎大王听着蠢弟弟汇报正事。 “我们手上的一百个小瓶子共计十斤酒都卖了,另外还接了五十斤的单子,明天要先派些人去送货,然后还要补充一批那个小瓶子。”孟岚重把账本递给他姐。 孟岚琥没要账本,开口说到:“这账本,你自己收好,咱们每半年就做个小结,到时候各家各户都发一份,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行!”孟岚重点头记下了。 “你们这次都卖了个什么价位,有亏本的吗?”孟岚琥有点担心的问到。 蠢弟弟得意的摇摇头说:“哪儿能啊,不过卖价确实不一样,最高的卖到一百五十文一斤,最低的是一百零五文一斤,我算了下,平均大概是一百二十五文一斤。”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又接着问到:“嗯,挺不错的,那这次送货估计要花多长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来回可能要三天左右,毕竟带着酒坛子,路上肯定要走慢点。”孟岚重抬头想了下。 这天晚上,安静了半个月的泰家,再次传出了欢笑吵闹的声音。 隔天,时间紧迫地卖酒小分队装上了酒水后,麻利地出门送货去了。 三天后,孟岚重一行人不但把五十斤酒顺利卖了出去,还带着八十斤的订单回来了。 这下,民援社中留在家里的成员总算把心放下了。这样看来,这条酿酒贩酒的路子算是做出点样子了。 仿佛是约好了般,就在孟岚重他们回来的第二天上午,泰蔼鑫等人也结束了巡查工作,回到了县城。 且不说,泰家如何给县丞大人接风洗尘,只看那悲催的云黎主簿回到家时,差点都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他进门时不但没有享受到妻子女儿的欢迎,而且还被一脸怨恨的母亲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什么媳妇不孝,丢下她,自己回娘家耍去了啊;什么小弟无辜,被人陷害抓进大牢,竟然无人帮忙打点啊;什么肯定是他做主簿时得罪了人,才让别人报复到小弟身上啊,等等等等。总之就是,都怪他这个当儿子和当哥哥的没做好,才让母亲和小弟受了罪吃了亏。 云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娘看了一会后,说到:“您说实话,小弟是为了什么被抓的,您不说也没事,我转头去一问也就知道了。” 云大娘气鼓鼓地回到:“你现在是牛气了,是官老爷了,我一个老婆子哪儿敢跟你说什么话啊,你还是去问你那媳妇去吧。” 云黎听了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放下包袱后,转头就去了岳父家。 本来他还以为会被岳父岳母埋怨一顿的,谁知人家一见他来了,赶紧嘘寒问暖,准备好热饭热菜,让先吃点,缓一缓再说事。 云黎心中不是滋味,自己的亲娘还不如岳母对自己好,等再见到温柔娘子和乖女儿后,那些在家受的窝囊气也被抛到脑后,一颗心都被融化在这欢乐和睦的气氛中了。 一家人吃了饭,说了会话后,两老就让他们夫妻二人回屋商量去了。 此时,云主簿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公,你不会怨我把小叔告进去了吧?”云娘子有些忐忑地问道。166阅读网 32 以熊制熊 云黎听完后,叹了口气,对他娘子说到:“都是我不好,平日里不但累你良多,这次还把你一人丢在家中面对他们。起初大哥也提醒过我,小弟手脚不干净。是我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及时告诉你一声,此事我做得不好。一想到五弟他如今就敢潜入咱们房中,偷你嫁妆首饰,还险些把咱家银钱地契给盗了去,我就觉得后怕。万一他哪天偷东西时被你撞见,一时激怒了,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啊!此事你做得甚合我意,若再不让他吃点教训,以后杀人放火说不定也会做得出来。” 两口子随后低声商议了许久,最后云黎为了避免娘子回去后,被他娘刁难,就仍旧让她和女儿继续在岳家住着,自己一人回家去了。 云大娘等了许久才见到儿子回来,看他两手空空地一个人进了门,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有什么用,都当官了,还管不住自己娘们,真个废物!”云大娘开口就恶言相向。 云黎平静地回到:“我再废物,也不会偷自家兄弟的东西,更不会偷兄弟媳妇的嫁妆。” “什么?!你说小五偷的是你们兄弟的东西?那你还不赶快把人放出来,自家的东西哪儿能算偷啊!”云大娘仿佛没听见嫁妆那两个字,只一味地逼迫云黎。 “这我没办法,他是人赃并获被抓的,衙门里是讲规矩的,哪儿是您想一出是一出,随便说说就行的。”云黎冷漠地说到。 “好啊,我早就说你们几个都是心狠的,兄妹五个,只有小五是个热心肠。平日里还总在我面前念叨他几个哥哥姐姐如何如何,可到现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这个态度?你也配当人哥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打死你!”云大娘越说越气,伸手就要扇云黎耳光。 云黎也不是呆子,他转了下身,背上挨了两下后,喊道:“娘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好冤啊,不行,我要去找族里大伯说去,我要问问他,五弟这事到底是谁的错!”说着,也不听他娘在后面喊叫些什么就跑了出去。 云主簿出的门来,在街上走了一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泰家门口。 听着院子里传出的欢声笑语,他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敲了敲门。 “唉?!云大哥,你怎么来了?”这是送完酒后,刚回了家的孟岚重。 云黎看到快一个月没见到的孟岚重,也露出个笑来,“你最近忙着何事呢?怎么都不来县衙帮忙了?” “我说,你二位快进来说吧,站在大门口那儿小心把狗放跑了。”泰县丞在后面笑着招呼两人。 这晚,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孟岚琥做主,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抓了几碗盐水花生,配着盘卤顺风让云黎和泰蔼鑫喝了点小酒。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云坚如今已经被押入县衙大牢,他家的事情迟早要被外人知道。因此喝了点酒后,主簿当着泰家众人的面,把他的窘困诉说了一番。 “我如今想着,把五弟关上几天,也许等他出来了,就能学好了。”云黎抹了抹脸说到。 泰家几人彼此看了看,都不太乐观。毕竟云家还有个老太太在呢,只要她一日不改了溺爱和偏心眼,有她护着,那某人就很难真的学好。而做为儿子和哥哥的云黎,则因为身份所碍,并不好直接教育他弟,哪怕他是真心诚意的为云坚好,多半还是会被他娘和弟弟误会的。 这事就连孟岚琥也一时没想到什么好招,她倒是能让那小子老实一会,可她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地跟着啊,再说她才没那么好心,对个外人费老鼻子劲呢。 云黎看大家都不说话,就有点愧疚地说到:“看我,竟把自家些破事拿出来烦你们,对不住啊。大家可千万别为这事坏了心情,咱们今天就好好赏个月,喝个酒,来来来,都满上……” 就在这时,一直在专心吃花生嚼顺风的孟岚重突然说话了,“嘿嘿嘿,要说整治坏小子,我还真有点经验。”说着,不知想起什么,还呵呵乐了半天。 本来对自家蠢弟弟不抱什么希望的孟岚琥在听完了他的一番话后,不由露出点惊讶的神色。 虽然孟岚重提到的几个法子,都有不少问题,但不能否认的是,如果好好完善下,是肯定会奏效的。 此时的云黎,更是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两眼冒光地盯着对面的孟岚重,眨都不眨一下。 “唉,云大哥,你可别这么看我了,我感觉今晚做梦搞不好都要被你这俩贼光精亮的招子给吓醒过来。”说着,孟岚重举起个空盘子,挡在自己面前。 “去,什么招子不招子的,好好说话。”孟岚琥抢过那空盘子,在蠢弟弟头顶敲了一下。 “我觉得,刚才重弟说的里面,咱们可以挑点出来,完善一下,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一直在琢磨坏主意的县丞大人,此时想出个更好的点子。 于是,这天夜里,一个专门针对熊弟弟的“导人向善”计划,就在修修改改中,逐渐定型了。 过了几日,云坚的案子也判了下来,罚他归还银子外,还要挨二十大板。 云黎回家把结果告诉了他娘,云大娘一听就直流眼泪,她心疼小儿子还要挨打,就开口问道:“三儿啊,这怎么罚了钱还要挨打呢?你能想法让小五不挨那顿板子吗?” 云黎心中倒是觉得他弟弟就是宠坏了,说不定挨两顿板子还能学好点,可此时他还是老实说到:“那板子能用钱赎的,二十板子要花五两银子,娘要赎的话,等下把要交的罚银和赎罪银一并给我,我去办就是了。” 云大娘虽然有些舍不得银钱,可又担心若是为这事和三儿扯皮,回头他在里面拖延一下,搞不好小五还要吃亏。 于是,只得忍痛掏了二十五两银子给云黎。这二十五两里,做为赔偿,云黎娘子只能拿到之前当铺给云坚开的十两银子,另有十两是算做罚钱交给衙门的。而还有五两是做为二十板子的赎罪银子。 云黎也不是有多舍不得他弟弟挨打,实在是这赎罪银子在犯人挨打前都会问一句的。如此一来,那云坚是必然会知道此事的,回头若是家里没交这赎罪银,等他回来肯定要闹个不可开交。 交完钱,又领回了十两银子后,云黎带着云坚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云黎先去把娘子的首饰赎了回来,转头又将娘子和女儿也接回了家。虽然家中气氛不大好,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说起来,这云坚之所以要偷他嫂子的东西,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不知何时起,就对赌钱上了心。以前在村里也是为这偷他大哥的东西,而自打他到了县里后,就对一家赌馆着了迷。 开始还只是小赌,他自己的钱基本也够玩了。可随着他哥给他找的几个营生都让他很不满意,这云坚心中一烦躁,赌注就下得大了些。一来二去,他手里那点银钱就不够花了。 而之前分家的钱一直在他娘手里,就连他哥每年分来的米钱也由他娘把着。他手里只有隔三差五从他两个哥哥以及娘亲那里得来的一点零花钱。 憋了几天后,云坚就把主意打到了三嫂的嫁妆首饰上。 如今在大牢里蹲过一次后,云坚再回到家中,开始还老实了几天。可安宁日子才过了几日,他就觉得实在寡淡不得劲,心中发痒又想着去赌馆逛逛。 他去之前还在心中想好了,以后只玩小的,绝不碰那些大注的花样。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刚走近那赌馆,里面的伙计就把他拦住了。 “怎么,你这赌馆不做生意了?”云坚没好气地问。 “嗨,云小哥,你算说对了,我们啊,要把你放进来可就真做不了生意了。你哥和县丞大人特意到我们这吩咐过,若是再敢把你放进来,就要治我们个诱骗罪。我们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小哥你啊,还是别处玩去吧,啊!”伙计阴阳怪气地一套话说下来,云坚只好郁闷地离了赌馆。 他心里虽然埋怨他哥管得宽,可这事也不能找他娘告状去。因为要是被他娘知道,他又想跑来赌钱了,回去要挨顿训不说,搞不好还会被没收所有零花钱。 随后几天,云坚就经常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与此同时,民援社一干人,却在紧锣密鼓地忙乎了起来。 这天上午,云坚看到街角处围了一群半大小子。他正闲得发慌,此时一看有热闹,连忙就凑了过去。 当他走近一看,人群中一个汉子正摆了个木台子,嘴里还念叨着“赶紧买啊,买好就开转了。” 那汉子边等着周围人下注,边在台子上,开始安装一个转盘和指针模样的东西。 看了一会,云坚明白了,其实这就是个简易的赌摊。先由众人买定转盘上的某种图案,然后由下注最多的人,亲自转动指针。当指针停下来时,涂了红色那头指着哪个图案,就算买那图案的人赢。当然还有些特殊图案意味着庄家通杀之类的东西。 云坚正惦记着去哪儿赌两把的,见到这玩意,顿时就乐了。 这个赌摊玩得很小,不像之前那个赌馆里,不少花样都是有最低赌注要求的。在这小摊上,一个铜板就能玩! 于是云坚在这里玩得很是开心,不过一个时辰后,那赌摊就收摊了。云坚今天手气一般,没输没赢,可他还没过瘾,就拦着人家问道:“唉,你这明明还有生意做呢,怎么就不干了。” 那收摊的汉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说:“我们这行有个规矩,每天最多开一个时辰。今儿要不是看见云小爷来玩,我会收得更早咧。” “哟!你认识我啊?!”云坚惊讶了一下。 那汉子低头收拾,嘴里应着:“咱这样的人,就是靠点眼力见儿,不然回头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可就没法做生意了。您要还想玩,明天还是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怎么样?” “行啊,你可说话算话啊。”云坚有点得意的说了一句。 就这样,从这天起,云坚天天上午来这小赌摊报到。不过虽然他每天来玩,可算下来几乎就没花多少钱出去,毕竟每天就玩一个时辰,而且下的注都很小。 七、八天过去,孟岚琥他们决定该进行下一步了。 于是,这天上午,云坚照例再来这赌摊上玩时,等了半天,那摆摊的汉子迟迟也没有出现。 当他烦闷地准备离开时,就见那汉子有些慌神地跑了过来。 “嗨,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云坚一见他就开口埋怨到。 “对不起,小爷,我啊,遇上事儿了,唉……!”那汉子皱着眉头,满脸苦色。 “哦?那你还开摊吗?”云坚可不关心别人遇上什么麻烦了,他就关心自己还能不能玩了。 “唉!我明天就要回老家去了,这摊子还真摆不成了。”那汉子满腹心思地答道。 “啊?!那我以后上哪儿玩去啊?”云坚对他要走非常不满。 那汉子看了看云坚,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摊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又拿不定主意。 云坚看那人的神色,好奇之下就追问了句:“怎么?你有主意让我能玩下去?” “咳,您要想接着玩,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这汉子说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继续说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跟我去前面的巷子里,我和您好好说说。” 云坚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他最终被好奇心牵着,还是跟这人去了个巷子。 好在他俩也没钻什么偏僻地方,只因这里没多少人来人往,才挑在此处说话。 “我看云小哥是真喜欢玩这个,我呢,暂时要回家一段时间,这摊子放这里也白闲着。要不……”那汉子犹豫了下,停下了话头。 “要不什么,你倒是快说啊。”云坚急道。 “您得先发个誓,回头你哥哥要问起这事,可不能说是我逼着你干的,不然我以后是没法在这城里继续混了。”那汉子有些紧张地说到。 “嗨,我当什么呢,没事,放心吧,绝不会把你水出去的。”云坚胡乱地应承了两句。 “那行,我想着,干脆您就替我看半个月的摊子,这样你既能每天有的玩,还能再赚点钱,不错吧。”那汉子一脸便宜你了的表情。 “啊?我来开摊?那要是总赢钱倒没问题啊,可万一我哪天走背运,一直输钱,回头算谁的啊?”云坚抖着机灵,他也知道赌钱哪儿能一直赢啊,这可不能瞎答应。 那汉子听了一乐,他看了看左右说:“这还真是就冲了您了,换个人,我是绝不会说的。我这摊啊,从第一天起,就没输过钱,每天都能赚点,嘿嘿。” “真的?莫非你有什么窍门吗?”云坚一听双眼冒光。 “这窍门真有,也简单,一说就破,你等会,我给你看看我这转盘。”他边说边把转盘拆下来,反过来指给云坚看。 “你看这下面,连着指针中间那根柱子的地方……”那汉子边说边演示起来。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转盘下面有个可移动的磁铁块,而指针头部也是铁制的,每当大家下好注后,摊主就用一个小机关,把磁铁移动到有利于他自己的图案下,而指针转动到最后,很大几率就会停在磁铁对应的图案上。 云坚看明白后,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输的那一百多文钱,顿时觉得很冤。 可再一想到,明天起,自己也能坑人赚钱了,就美得险些笑出声来。 两人说好了半个月后交接的时间地方,那汉子就把这摊子直接挑到了云主簿家去了。 第二天起,云坚等他哥走后,兴致勃勃地挑着摊子出门赚钱去了。 接下来几天,他因为还不太熟练,一天下来没赚多少,不过三五十文罢了。 但是从第三天起,开始有几个很有钱的主跑来他摊子上玩了。 于是,云坚开始了日收入上千铜板的发家之路。他美滋滋地幻想着,一天赚一两银子,一个月就三十两,嘿,比那泰县丞还多好几倍呢,哇哈哈哈! 当这位正准备三年内成为夏麻首富的有志之士,连着发了十天财后,梦碎了。 这天,那几位长相有点彪悍的熟客再次来光顾他摊子时,不知怎么,本来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还动起手来。中间有个人,无意中一抬腿,就把云坚的摊子给掀了。小說中文網 而那转盘好巧不巧地正好翻过来,露出了下面一块黑黑的磁铁。 那伙吵架的人也停了下来,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叉你玛,这是块磁铁,这王八蛋黑咱们!” 云坚连辩解都来不及,直接就被这几个人一顿好打。 可这只是个开始,那几人拎着那赌摊,又夹着云坚,不由分说地就走到了城西一个小院子里。 接着又被狠揍了一顿的云坚,痛快地在几张欠条上按了指印,除此外,还在一张供词上按了个手印。那供词上说明了云坚用磁铁骗了别人钱,如今他自愿归还所骗银钱云云。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可谁知,有位脾气暴躁地家伙,死活要砍云坚一只手,据说这是赌馆里对付老千的规矩,不能破例。 云坚听了,差点当场就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在他痛哭流涕地哀求了半天后,那位仁兄好不容易被同伴安抚了下来,最后他开口说到:“要想保住你那只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自赎。这是赌场的规矩,老千被抓后,要想保住手,就得替赌场白干活,直到足够买下自己那条手为止,嘿嘿。” “自赎就自赎吧。”云坚此刻已经不敢多求什么了,可他不知道,那自赎的法子竟然如此可怕。166阅读网 33 鬼脸看上你了…… 然而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只手,他还被迫答应要替人干活来自赎右手。 随后,云坚就被人蒙着双眼,捆猪似的,塞进了马车中。颠簸了半日后,再睁眼时,就发现他已经被锁在一个小屋子里。 抬头四处打量了圈,云坚发现这屋子就一扇小窗户,而且那窗户上还糊着黑布,就连紧闭的木门上都挂了层厚布帘子,这样就算有人进出时,他也别想借机看一眼外面的情形。 正当云坚心内忐忑时,木门“嘎吱”一响,随即就看一个大汉拎着个少年进来了。 那少年此刻也被蒙着双眼,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那大汉把少年朝床铺上一放,转头盯着云坚看了几眼,那眼神极为不善,仿佛屠户正准备杀猪时,思考从哪儿捅刀子的模样。 当他走到门口时,扭头对屋里两人说了句话:“都老实点,只要听话好好干,就能早点放出去,若是敢惹是生非,哼哼……” 待那人走后,云坚蹑手蹑脚地凑到了对面床边,仔细看那被捆着的少年。 少年似乎感到有人过来了,就小声说了句:“能帮我把这蒙眼的布条摘了吗?” “行,你等等啊。”做为已经松绑了的“前辈”,云坚伸手帮那少年先把布条摘了。 把那布条去了后,云坚发现,这少年生得挺好,浓眉如刀、眼眸黑亮,此刻他正盯着自己瞧个不停。 “你是为何被他们抓来的?”云坚被看得有点尴尬,开口问到。 “哦,我是欠了他们钱,家里又还不出来,就被抓来干活还债了。我叫重哥,你呢?”孟岚重在床上挪了挪,把手腕活动了下。 “呃,我,你就叫我坚哥就行了。”云坚转了下眼珠,回到。 两人相对有些无言,这时外面进来个有些诡异的男子。只见他面若好女,身如柳条,此刻正掐着个兰花指,捏着嗓子对两个少年说到:“唉,你们两个小子既然来了,就好好学吧,这以后好歹也能多赚点钱,至少不白活一趟啊……” 接着,这位自称是楚三的男子就开始教授些奇怪的东西。例如站着时,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随意,得挺胸收腹还要轻微地抬臀…… 一天下来,两人都挨了不少揍,尤其中饭时,那个重哥由于表现不好还被抓出去抽了一顿。虽然后来他进来时隔着衣服看不出伤势来,但光听他挨打时发出的惨叫声,云坚那比药汤还苦的心情竟然诡异的好了一点。小說中文網 当然了,如果他知道中饭时分,当他在喝那加了几颗米的稀饭时,隔壁房间里的孟岚重其实是一边鬼嚎鬼叫,一边抓着鸡腿猛啃的话,估计他能把那位重哥给活吃了去。 到了晚餐时,看着端进来的仍是两碗清汤水,云坚终于没忍住,饿地哭了出来。一旁也做出一副苦脸的孟岚重,则扭头把嘴边的笑压了下去。 晚上,孟岚重假装起夜,趁机还吃了顿夜宵,这让云坚第二天醒来时,总觉得自己昨晚似乎做了个香喷喷的美梦。 这憋屈日子还在继续,每天不但要学些变态般的东西,还要照三餐的节奏,时不时挨顿打。当然,饭食也是除了清汤就是寡水,云坚现在就靠着每天晚上使劲回忆以前在家里吃的那些好东西熬日子了。 三天后的傍晚,那个第一天见过的壮汉突然带着个瘦瘦矮矮的男人过来了。 “喏,这就是最近刚得的两个货,都不错,您挑一挑?”壮汉谄媚地笑着对那矮瘦男人说到。 而云坚此刻已经被吓到了,那矮瘦男人的面容仿佛被火烧了般,满脸都是扭曲虬结的疤痕,最让人心惊的是,在这片疤痕中,一对冒着精光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屋中的两个少年。 别选我!别选我!云坚在心中疯狂地祈祷着,也许有什么神仙路过恰好听到了,那矮瘦男子发出一串“桀桀桀”的怪笑后,伸手朝那位重哥一指,接着就听重哥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被那壮汉抗了出去。 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不已的云坚,等到他们三人转身出去后,才大口喘息起来。可他刚吸了口气,就见刚才那个丑得吓哭鬼的矮瘦男子突然又从门边探头进来,望着他咧嘴笑了一下,这才放下门帘,关门离开。 “咳咳咳!咳咳!”被吓得差点尿裤的云坚猛地咳了一阵后,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食物的问题,满心都在猜测,那个重哥是被抗出去做什么了?看那狰狞恐怖的男子,莫非是要拉出去宰了? 而此时转到隔壁屋子的三个人,相对看了一会,都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实在憋不住的孟岚重,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发出“噗噗”的闷笑声。 三人无声笑了会,孟岚重对那丑鬼矮子说到:“姐,你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的?要是真有妖精,让它见到你,估计都得吓得大喊一声,救命啊,有妖怪!”说完又捂住嘴,笑得双肩直抖。 “切,弄成这模样还不是为了给我们省点事。等明天,一次把他吓住了,也免得我们还要再换花样。”孟岚琥伸手摸摸自己的鬼脸,也有点发毛。 高二狗在一旁开口说到:“咱是不是还要弄点动静出来啊,最好有多惨整多惨,我去弄鸡血去,晚上正好做个烧鸡公。” “唉,说起这个,为啥还要特意找楚三哥来叫啊,直接我嚎一阵不省事吗?”孟岚重有些不解地问他姐。 孟岚琥给他弟弟一个诡异的眼神,说到:“你叫来叫去都一个调子,就是挨揍挨打的声音。那算不上什么,回头你听楚兄弟叫就知道了。以后你也上点心吧,长一副聪明伶俐俊面孔,肚子里却是个实心笨地瓜,一个人出门估计还赶不上丁小胖有心眼,啧……” 不多时,为这事几天前专门从省府赶来的楚月易到了。在听了孟岚琥的吩咐后,他有点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瞪着双大眼睛的某个好奇蠢地瓜,咳嗽了声说:“承蒙娘子看得起,楚某人献丑了。”说完,就张嘴叫了起来…… 而隔壁屋子里,云坚正在不安地走来走去,突然他听见旁边房间里传出一阵惨叫,那叫声中夹杂着恐惧、哀求、愤怒,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也是云坚自己想不开,他越是怕越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去…… “不!不要啊!” “老爷,你放了我吧!求求你!啊~~!” “痛!好痛!救命啊,不!!!” “啊!!求,求你,不要!” …… “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呜呜……” ……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云坚此刻已经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时,他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往日里,路边某些混人偶尔也会说几句荤话,听多了自然也知道,仿佛男人也是能卖身的,且多半也是卖给男人。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落入卖身的火坑里,这一旦进去了,再出来还能有什么好吗? 云坚在这边绝望恐惧地快要崩溃了,而隔壁屋里,孟岚琥和楚月易则忙着给有些被吓傻了的某人化妆打扮。 “姐,我腿软。”蠢弟弟心里充满阴影。 孟岚琥看着不争气的家伙,一瞪眼说:“赶紧的,你就保持个半死不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状态,进去怎么惨怎么叫,不要说话,也别理他,自己发会疯就得了。” 楚月易无语地看着这俩姐弟,感到自己可能太老了…… 深夜,云坚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了,黑暗中,仿佛是之前那个壮汉又抗着重哥走了进来。 对面床铺上传来一声闷响,那壮汉仿佛抛尸般把重哥丢到了床上,接着就离开了。 等了一会,云坚摸索着,下了床。他想看看,重哥到底怎么了。 可没等他走过去,就听对面床上传来压抑地哭嚎声。那哭声极其可怕,时高时低,凄厉中带着疯狂。 云坚刚听了会,就觉得一阵尿意盎然,夹着腿溜到自己床后,对着恭桶准备放水。 可就在这时,隔壁的哭声突然变成惨笑,惨笑又夹着惨叫,吓得云坚打了个哆嗦,那尿意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折腾了半天,云坚终于点亮了油灯,凑到重哥床前探看。 就见到那人趴在床上,抖个不停。忽然,云坚两眼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到那重哥的外袍下露出的长裤上渗出殷红地血迹,甚至顺着裤腿还有不少滴落在了床边。 本来就很怂的某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抱着油灯“噔噔噔”朝后连退几步,接着把那灯往桌上一放,两步就蹿回到自己床上。 这一夜,云坚在噩梦中反复煎熬,耳边仿佛听到那重哥惨叫狂笑哭嚎了一整夜。然而让他绝望的是,第二天大清早,那个重哥就因病重被带出去了,几天后,壮汉来送饭时,无意中说漏了一句:“你运气不错啊,不像之前那个遇上了猛鬼脸,一晚上就死……咳咳,快吃吧。” 云坚确定他听到的是个死字,死了?死了!!! 这个消息几乎让他脆弱的神经彻底崩溃,中饭晚饭他再没吃进去过一颗米。 “孟娘子,我看行了。”高二狗看了云坚的状况后,对孟岚琥说到。 “嗯,那好,明天晚上最后来一次,就该我相公和主簿来救人了。”某个鬼脸兄点点头,离开了。 第二天晚饭时,云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恐怖的笑声。 没错,他记得,就是那个“猛鬼脸”,只有他会发出“桀桀桀”这么可怕的笑声。 想到这里,云坚突然全身僵硬起来。他记得同屋的重哥就是因为被那鬼脸看上,一个晚上就丢了小命。 如今这房里只剩下他自己,那鬼脸上次走时就对他的美色垂涎三尺,今天肯定是逃不过去了。 云坚他在心里疯狂地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想卖身,我不想被活活叉死啊!!! 可惜,他的房门还是被打开了,那个壮汉又讨好地带着猛鬼脸进来了。 云坚拼命地缩在床角,他浑身颤抖地感到自己就快死了。也许正是因为他处在被自己吓死的边缘,不知不觉中,竟然回想起他活着的这十六年来。 父母的宠爱,兄姐的包容,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些以前毫不在意的东西,此刻却成了他最后的珍宝。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云坚,喃喃自语到:“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姐,我要死了,我好想你们啊,你们怎么不来救救我啊?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我会听话,以后都会好好听话的,来救救我吧,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他哭得泪眼迷蒙,没发现对面的猛鬼脸朝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点点头,嘴里说着:“这屋里也没别人,您请自便,自便。”接着就退了出去。 孟岚琥摆出狰狞地表情,一步一步接近那倒霉催的云坚。 要不是两天来都水米未进,云坚此刻定然是要好好尿一场的,近距离观赏鬼脸实在是太恐怖太恐怖了!!! 一直等孟岚琥走到了床边,本来早就该冲进来的某两位仁兄却迟迟不见动静。 这下狰狞地鬼脸露出了一丝丝地尴尬,孟岚琥心里忍不住骂道:“两个混蛋,怎么还不进来,难道老娘真的要扑上去把这埋汰小崽子怎么样吗?哼,再不进来,我就……”她还没想完,木门就“哐当”一声,被人猛地一脚踹开了。 听到了动静,本来哭得眼泪巴沙的云坚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他仿佛见到了佛祖真身,又似乎看到了神明下凡! 他那“高大伟岸”的三哥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随后,他只记得,屋里发生了一阵混乱。当他再缓过神来时,屋子中已经分了两派,围绕着他这个大宝贝,展开了激烈的谈判。 “五百两太多了,能否容我们一段时间,让我们先把人接回去,等钱一凑齐,立马给你送来。”这是他“护弟心切”的好三哥在说话。 “这不合规矩,而且,他除了欠我们五百两外,还有一条胳膊!”那壮汉摇摇头,不同意云黎的提议。 “一条胳膊?你们赌钱就算了,可这样随意伤人是犯法的,我们是可以抓你们去坐牢的。”这是企图帮忙的县丞哥哥,云坚看着泰蔼鑫为自己说话,心中决定以后见到了一定要特别尊重这位好大哥。 “谁说我们是随意伤人了,你看,这是他自己签字画押的供词,是他先出老千骗钱,我们才按规矩要他一条胳膊的。再说,现在也没砍掉他手啊,这不正准备让他干活还债吗?”壮汉找出那份供词,在云黎两人面前晃了一晃。 云坚一听要“干活”还债,立刻尖叫起来:“三哥救我!我不要在这里干活,这里是卖屁/股的地方,前几天才被叉死了一个!三哥救我啊!出去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不要在这里被叉死,呜呜呜……” 门外,孟岚重撅着嘴小声嘟囔到:“你丫才被叉死了,个小王八蛋东西!”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地拉锯战,最后,终于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五百两欠银,最后减少成三百两。云家先还二百两,当然这是看在主簿和县丞作保的面子上同意的。剩下一百两则由云坚在五年内归还,可分次归还,也可最后一起归还。 而胳膊那帐,则换了一个正常的方式自赎。这方式是由云主簿提出来的,他建议就把云坚安排到布匹店干一年伙计,这一年的工钱都直接交给壮汉这伙人,算是自赎胳膊钱。 那壮汉不太满意,不过想来有那几百两银子的大头,这点就算了吧,总不好把两位官老爷逼急了哇。 云坚一看那人点头同意了,欢喜地差点没晕过去。 他猛地跳起来,朝他那可敬可爱的三哥扑了过去,嘴里还哭嚎着:“三哥,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呜呜呜,我都快要死掉了,三哥,哇啊~” 哭得昏头昏脑的云坚出门就直接被送上了马车,颠簸了半日后,终于回到了夏麻县的主簿家中。 而此刻,见到小儿子平安归来的云大娘也激动地放声大哭起来,“我可怜的乖五儿啊……”一旁的主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略安慰了下这两位后,云黎就皱眉对云大娘说到:“娘,弟弟欠了人五百两银子的赌债,我好说歹说,人家看在我面子上,才答应不算利息,但要先还二白两。唉,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可只有一百多点……” “娘,把我的银子都给三哥,快,不然那些人不会罢休,还会来抓我的,赶紧把钱都给他们。”云坚一听到赌债,立马就被刺激到了,一个蹦高揪着他母亲的袖子急忙忙地说着。 “好好好,别怕啊,乖五儿,别怕,娘这就给你拿去,咱把他们立刻就打发走。”云大娘吸了口气,看了眼三儿子,才转身去屋里拿钱了。 就这样,经过了“卖身还赌债”风波后,云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一个变化就是,他变成了个穷光蛋!当初爹给的分家钱以及后来陆陆续续又存的,一共一百三十六两银子都给了云黎去还债了。 第二个变化则是,他开始老老实实地去牛梧笛开的布匹店里当伙计去了。 当然最大的变化则是,以前无论哪个兄弟姐妹的话都听不进去的云坚,开始对他三哥言听计从了。他三哥的话比那圣旨还好使,连娘亲都排到后面去了。 不过,你要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那就太天真了。166阅读网 34 脚趾灵活有妙用 比如,为了巩固治疗效果,孟岚琥不惜牺牲自己的美丽形象,隔几个月就会扮成“猛鬼脸”去跟踪一下云坚。 而发现自己被鬼脸跟踪后,云坚几乎吓得半死。不过,随后他目睹了一次“牛掌柜勇斗猛鬼脸”,从此就愈发死心塌地的在布匹店里干了下去。 而看着自家弟弟终于走上正道后,云黎深感欣慰。为了答谢前后忙乎了一个多月的民援社众人,他把云坚那一百多两银子都交给了民援社。同时在经过大家的讨论同意后,主簿大人也光荣地加入进来,成为了民援社第四户按月交会费的社员。 六月里,卖酒小队又有了收获,他们这次跑的更远了些,直接去了省府。 省府人口众多,酒楼林立。借着楚月易和普罗逸的牵线,他们一次就接到了上百斤的订单,直接把孟岚琥的存货给出清了。 也因这次卖酒,楚月易和普罗逸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们准备离开戏班子,专门在省府这边帮着出售孟家酒水。而根据当初商定好的,这些收益中,会有一部分利润归他们自己所有,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比之前在戏班子里要赚得多,最重要的是不那么被人歧视了。 不过戏班子不是说离就能离开的,当初楚、普二人因是孤儿难以生存,故签了契才进的戏班子。此时想离开,则必须把那契赎出来,虽然当时签的时候不过百文钱而已,可如今想赎的话,多少就得由班主开了。 当他们在民援社的会议上,说起这事时,当即就得到了县丞大人的热情帮助。泰蔼鑫面带微笑的对他们说:“省府那边,我识得一位陆九思,陆推官。到时候请他帮忙说上一句,那班主必然不敢刁难。” 这陆推官是在去年王知州的宴会上结识的,两人谈得投机,彼此都有了结交之心。分开后,就开始有了书信往来,逢年过节也会互相送点礼物以表亲近。 故此,当普罗逸和楚月易拿着县丞大人的亲笔信找到陆九思时,这事很轻松地就解决了。 那班主得了陆推官两句话,干脆一文钱没要,直接把契书送给普、楚二人了。不过普罗逸和楚月易仍是把之前民援社分给他们的五两银子塞给了班主,这才正式脱离了戏班。 至此,卖酒小分队就正式进驻省府了。不过因为孟岚琥的存货被卖光了,所以现在只是做些先期工作。 而随后大家开会讨论时,普罗逸和楚月易也开始主动参与了。 “我觉得大家之前在夏麻县这里做的就很好,回头在省府那边也该这么一步步来。”普罗逸笑眯眯地说了下去。“简单说来,就是先期咱们最好也从收集消息开始。这方面我和楚三也能出些力气,等孟娘子酒酿好了,咱们消息都打探清楚了,就能直接找那些能买也愿意买的人家推销去。” 楚月易帮着他补充了几句,“除此外,咱们先期收集信息时,不拘什么都可以问一问,这样不但便于贩酒,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这话说得有理,大家都纷纷点头。于是会后,佰子苏就开始点兵点将了。 这次跟着普罗逸他们一起前往省府的一共有五个小子。这里面由胆大心细的李奥秉(也就是李二饼)带队,再加上善于和人打交道的魏欧暮与窦宝,以及两个年纪较小的家伙,他们成为了以后专门负责省府方面的特别分队。 泰家人开完会,回到家中后,心跑野了的孟岚重咧着嘴凑到他姐姐跟前,陪着笑说:“姐啊,我感觉二饼他们几个还是太小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再加一个武力值比较高,又很会算账,还特别值得信任的人过去啊?” 孟岚琥瞥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啊?姐,你这是同意了?哎呀,我就说嘛!咱们果然不亏是亲姐弟啊,想法肯定都一样的……”孟岚重开心地原地蹦了几下,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姐姐大魔王般的声音。 “是啊,没想到你也觉得该让高二狗也跟着他们一起去武昌府啊,不错不错,长进了啊!呵呵。”大魔王轻轻笑了声,拍了拍蠢弟弟的狗头,进屋去了。 “姐!!!”屋外传来一阵狗吠声…… 只是随后高二狗和孟岚重都没有跟去武昌府,孟娘子不想让普、楚二人感到不被信任,派些半大小子去帮忙就够了,再派大人,反倒容易起隔阂。 六月的夏麻天气渐热,晨风带着些凉爽的湿意拂过人们的发梢,随后凝成细小的水珠混着汗水流入这些一大早就开始辛勤劳作之人的衣襟。 孟岚琥把家中的早餐做好后,看到相公和两个孩子都已经把自己拾掇整齐了,于是转头去喊了婆婆过来,一家人坐下准备吃饭。 “相公,你看博哥儿是不是该考童生了?”孟岚琥微微朝大儿子眨了下眼。这是昨天晚上博哥儿主动找到她提起的。因为泰蔼鑫对儿子一直比较严格,小家伙担心自己说的话会遭到反对,就希望娘亲能帮帮忙。 可惜昨夜孟岚琥和县丞大人很忙碌,他们对生命的本质进行了一场实事求是的研讨,由于“讨论”得太过激烈,最后某个不负责任的娘亲就把儿子的交代给忘记了…… 此时泰蔼鑫听了就转头去看儿子,见到他面上露出点犹豫,还以为儿子不敢去考试。于是县丞大人就偏要逼一逼大儿子,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在面对挑战时退缩呢?“虽然你的功课还可以再学得扎实些,但既然你年纪已经够了,不妨去试一试。男子汉无需胆怯,也不用太在意结果,早点考一场,今后也能知道自己还需要在哪些方面更努力。” 泰蔼鑫是有秀才功名的,他没有考举人最大的原因是家里没钱支撑了。好在他并不是那种为了科举不管不顾的家伙,算了算家中的存粮后,他放弃了继续读书,凭着一手好字和扎实功底,在王兼墨手下谋了书吏,这才让一家人在夏麻县有了口安稳饭吃。 但实际上,他在读书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在早些年那样困难的条件下,泰蔼鑫寄居在岳父家中仍坚持学了下来。考秀才时更是一举拿了个京城考区的红案案首。不过这个案首直接刺激到他的嫡母,才会使得那女人做出了后面那些疯狂的举动,也逼迫得他最后只能带着母亲和妻子逃到了外地。 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能踏入考场了,泰蔼鑫心头百感交集,只觉得当初那些苦与累都很值得。 县试是在来年二月开考的,但如果要参加的话,至少要提前半年开始准备。光一套报名手续就要花不少时间,更不用提县衙里还要时间审核一遍。 既然决定了要让博哥儿参加二月的县试,县丞大人也开始有针对性的加强了儿子的课业。 这方面孟岚琥没什么发言权,你让她去套考题也许更容易点。不过看着家中的大小两个男子汉都很用功,她也没闲着,专门针对这两人的身体,做了不少好吃的汤汤水水。 每天晚上,县丞大人和博哥儿就在美味羹汤的陪伴下,把那些文章典故反复讲授背诵。以至于后来这二人一动起笔墨来,就觉得口舌生津,心情愉悦。 泰家这边正忙着大儿子的县试,京城洪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洪家庶长子洪夜江被过继了! 浩能大师最初是为了完成孟岚琥的交易才考察的洪夜江,谁知这一考,竟发现此子明正仁慧,简直就是给他门派量身定做的好弟子啊! 大师很开心自己发现了个好苗子,可一想到之前两个徒弟被几个厚脸皮师叔看到后,转眼就从徒弟变成了师弟,实在是让人心塞。于是浩能一拍手,还什么带发弟子?亲传弟子的拜师仪式赶紧搞起来! 为了把好徒弟牢牢握在手中,呃,是为了让好徒弟没有后顾之忧,浩能大师少见地用了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 于是,七月初,洪夜江一脸懵圈地被过继给了某个早就死翘翘的远亲了。 他的嫡母本来正准备让大公主见一见洪夜江的,谁知这小子从开祠堂过继到收拾包袱搬走,一天之内就全部做完了。而那城东的宝通禅寺别说这位嫡母了,就连大公主都不敢进去放肆。 “呸,便宜这小子了!”某位嫡母气哼哼地骂了一阵,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回去找大公主告了声罪,并答应一定给她物色个更俊俏的后生,这才得以脱身。 而到了宝通禅寺的洪夜江,看着浩能大师慈祥的面容,哽咽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能让他从那泥泞的沼泽里脱身出来,只凭这一条,洪夜江就已经对大师感激不尽了。可等他看着眼前那些珍贵的典籍,以及师父手把手传授的功法时,洪夜江觉得自己肯定是在梦中,一个美得超乎想象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这在他写给发小孟岚重的信中就能体现出来,从来都一派淡然的某人,突然变得东一句西一句,急一阵缓一阵的,让孟岚重这个学渣硬是读了五遍才勉强明白了发小的意思。 孟岚重有点迷糊,怎么洪夜江那小子说他得了姐姐天大的好处,当初不就是带了点吃的走吗? “姐,你给那小子什么好吃的了,看把他美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蠢弟弟拿着信逼问他姐。 孟岚琥没好气地一把抢过信来,仔细读了读,终于放下心来,很好,两辈子的恩,报了,不欠债了。两辈子的好人总算能有条好命了,真好! “啊,姐,你别不吭声啊,到底什么天大的好吃的,我不管,我也要!我也要!瑶瑶快来,你娘给别人做好吃的,不给咱们吃,快去抱着哭!”孟岚重企图拉一个战友,可惜只得来外甥女吐舌头的小鬼脸。 “舅舅是个大馋猫,哈哈哈!”瑶瑶笑着跑去奶奶身后躲了起来,这可是家中战斗力能和舅舅一比的大靠山哦。 就冲着辈分,孟岚重也没胆子去婆婆面前伸狗爪,只得转头来独自抵抗大魔王。 “成天就知道个吃字,你脑仁估计就瓜子仁那么大点了,哎……”孟娘子绝望地看着她弟,“我本来还犹豫过,要不要把你也送过去跟着洪夜江一起学,不过现在看来送也白送,人家要多瞎才能收下你啊?” “切,你是不是傻啊?姐,你没看小叶子说他现在住和尚庙吗?我们孟家可就我一个好苗了,我还打算给我爹传宗接代呢,你竟然琢磨着把我送去当和尚,你要不是缺心眼就只能是吃错药了。”说完这句话,聪明的蠢弟弟一蹿就上了院子里的枇杷树,坐在树丫上对着他姐哈哈大笑。 孟岚琥懒得和树上的傻猴子解释洪夜江并不是去做了和尚,浩能师门中当了和尚的就大师一个人,别的可都还在红尘中愉快地打滚呢。 这个夏日,泰家花的钱多了点。为了让两个男人在书房里更舒服些,孟岚琥做主买了些冰回来。 三伏天里,想买冰可不是有钱就行的,这是县里两个大户自己存的,要不是冲着县丞大人的面子,孟岚琥出几倍价钱估计也买不回来。 好在泰蔼鑫和博哥儿都是偏瘦身材,本来汗就比旁人略少些,再加上两人一旦开始读书就都很投入。炎炎夏日就这样,在清越悠长的读书声与蝉鸣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九月底,江石州的王知州发来帖子,去年那位办了百日宴的小儿子,如今要过周岁了。王家特意请他们全家都去参加,连住的地方都直接安排在知州自己家中,可谓十分盛情。 由于去年泰蔼鑫就邀请过程县令和蒋县尉,所以今年只好再邀请他们一次。不过让人意外的事,程县令竟然找了个借口辞谢了,蒋县尉倒是很高兴地约好了一起出发的时间。 晚上,两口子闲话时,泰蔼鑫就问了起来:“娘子,你说这县令怎么不愿去了呢?难道他准备对王知州做什么手脚?” “应该不会,若是他真要动王知州,这时候反而越发要凑上去,免得打草惊蛇,对吧?”孟岚琥有点怕热,把某人搂上来的狗爪子拍了下去,“你手好热,别贴着我啊。” “娘子说得有理,那你说他为什么这次不去?”泰蔼鑫收了手,却偷摸着用脚指夹住娘子的裤脚,一点点朝下拽。 “……”感觉到某人动作的孟岚琥无语地看着对面那一本正经的书生,“我想他也许是还惦记着什么皇子侍卫和公公的事情,担心这次去又撞上什么,心里有鬼怕见人吧,哈哈,痒,痒,泰蔼鑫你的脚丫子给我下去!” 县丞大人虽然平时动起来常常不太协调,但他有个特长,脚趾灵活赛手指。 此时,他正发挥自己的特长,分上下两路,把娘子的衣服快速地脱了下来。 “如何?凉快不?” “痒,唔……” 被泰家夫妻二人抛在了脑后的程县令,此刻正心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前几天就收到了京城家中来信,今年大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强大起来,圣上对其也非常满意,如今已经把大皇子的生母从嫔位提成了端妃,这对于已经多年没有皇后的后宫来说,几乎已经是顶层位置了。 而程瑞年深觉得去年自己的所为已经被大皇子记下了,本来他还觉得,若是三皇子或者别的皇子登了大宝,那大皇子估计就没空管自己这个小芝麻了。 可照现在这形势,大皇子成为下一代帝王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大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这背着黑历史的小官别说晋升了,能保住小命就算人家开恩了。 而且,程瑞年来夏麻县之前就知道,那江石州的王知州分明就是大皇子的人。这次他决定不去江石州,无非是希望少在那王兼墨面前露脸,说不定过个几年,别人就把他彻底给忘了。 当然,他心中还隐隐有个的念头,只要能和大皇子的人保持距离,今后万一是别的皇子得势,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投靠过去啊! 泰蔼鑫没有关心程县令心中的那些小九九,日子一到,就带着妻儿和蒋县尉一同出发了。 这次留在家里的依然是孟岚重,他被委以重任,要照顾好婆婆、狗狗,以及自己…… 路上,蒋县尉骑着马凑到了泰家租的马车跟前。他亲热地冲着车窗边的县丞大人说到:“哎呀,终于能避开县令了。泰兄弟,我早就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聊聊了。平日里,公事上我有些不近人情,你可莫要怪老哥啊。” 泰蔼鑫笑着回到:“哎,蒋大哥说的什么话。咱们为官只要对得起圣上对得起百姓就够了,何须要弄得亲密异常,又不是要去认亲,呵呵。” 蒋县尉的脸抽了下,看着对面那人坦然自若地笑着,他都有点搞不清对方是真的无心之语还是特意嘲讽自己。 干咳了声后,蒋县尉换了副嘴脸,“哎,今天也不怕泰兄弟笑话,我家真是被……害惨了!” 接着,蒋松杰就一脸憋闷地诉起了苦。 泰蔼鑫这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别人对他下狠手、来恶的,他绝对是咬牙死顶回去。 可若是遇到哭惨的,他就有点不知所措,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县丞大人有点尴尬地扭头看到了妻子正弯着嘴角瞧他的热闹,心中忽然闪过夫妻俩曾聊过的几句话,于是再转头时,就亲切地对县尉说到:“哎,咱们做下属的都不易啊,看来以后我们还是要继续表面针对内里合作,不然程大人恐怕仍会……” 蒋松杰听了忙点头,可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下。表面针对内里合作?这,这只看表面的话,貌似和现在也没区别啊,他要的不是这个啊!可,可,当初这主意是他自己出的,总不能现在反悔吧?真是自作孽啊…… 马车行了大半日后,下午申初,他们一行人到达了王知州家。 因为知州家中只备下了泰蔼鑫一家的住处,所以蒋县尉就被安排到了之前定好的酒楼包间里休息。 晚饭时,孟岚琥和瑶瑶被知州夫人请去后院吃饭,而泰蔼鑫和博哥儿则陪着王知州同一些先来的官员打招呼。 孟岚琥二人刚走进后院西花厅,就看见王夫人迎了出来。 “泰夫人好久没见了,你可越发好看了。”王夫人牵起孟岚琥的手,又低头打量了会瑶瑶,然后笑着说到:“这是你闺女吧,哎哟哟,这小脸蛋可真逗人爱呀。” 两位官夫人彼此奉承了几句,这才落了座。 孟岚琥借着刚才牵手的机会,轻轻探了探王夫人的脉,再仔细打量了下她的容色,心里有了谱。 “夫人,您这身体可调养的不错啊,一点都不像才生过孩子的呢。”孟岚琥诚心说着。 “啊?哈哈,你也太会说话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求什么保持容貌了,如今我啊,是有子万事足啦!”王夫人愈发开心地说着。 孟岚琥笑着摇头说:“您还真要信我一回,就您现在这底子,再怀一个也很正常,您可千万留点心,别真的有了还不自知。” 王夫人看孟岚琥说得认真,就听了进去。不过还真让孟岚琥说对了,半年后,王夫人又怀了一个,这把子嗣单薄的王知州乐得给泰家送了份重重的大礼。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刻王知州正带着泰蔼鑫父子俩和陆九思谈得兴起。 陆九思是武昌府的推官,虽然官阶只有正七品,可因为官职特殊,连王瑞年也不会轻易得罪他。 这都是因为本朝的一项特殊晋升规则造成的,一般来说地方官员想成为京官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本朝太/祖订了个特殊的制度,要求京中的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的部分官职必须从各府推官中择老成练达、力有担当者出任。这一制度让陆九思这样的推官,拥有了让其他地方官员羡慕嫉妒的直升通道。小說中文網 也因此就连王知州都对他非常客气,三人聊起来也很投机。 酒过一半,这位陆推官说起了最近一件令他困扰的事情。 本来他也只是抱着闲聊的态度说说,可架不住这桌上有个安安静静听他们聊天的博哥儿。 当陆九思说完后,博哥儿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陆叔叔说的这事,也许我家能帮上点忙。”166阅读网 35 人眼看狗低 不过陆九思从来不会因为年纪的关系就轻视别人,所以他很认真地听完了泰祥博的话,然后发现也许这法子真的有用! 说起来,困扰陆九思的是一桩悬案。在武昌城中有一吴姓小商户,上个月他家中大儿媳妇离奇失踪了。 原本那天是吴家大儿子与媳妇陪着吴母一起去归元寺上香,谁知快到寺庙时,大儿媳妇身上不适,突然来了小日子。 本地寺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女子若是来了例假最好就不要进庙,大概是觉得身有血光对佛祖不敬。 因此几人商量了下后,由大儿媳的陪嫁丫鬟翠珠陪着吴母继续上香,而吴家大儿子吴尚宇则先送妻子寇雯回家,送完再来接吴母二人。 一路无话,吴尚宇和妻子到家时,正遇到小丫鬟翡镯开门,她要出去给吴尚宇的妹妹吴然欣买吃食。 吴尚宇看着妻子进家后,因担心母亲就急匆匆地赶回归元寺了。 然而,下午申正时分,当他们从归元寺回来后,就发现寇雯并不在家。问了妹妹吴然欣,她说上午那阵子估计睡得沉了些,连嫂子进门的声音都没听见。而中午就买菜回来的丫鬟翡镯则说,她回来时就没看到娘子了。 起初家里人以为她回娘家去了,因寇家离吴家不远,且寇家如今除了几个仆役外,就只剩下寇雯的哥哥寇德一个人,所以寇雯平时也常常回去看望一二。 只是像今天这样,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自己走了,还是头一次。 到了傍晚,吴尚宇有些坐不住了,就打算去寇家把娘子接回来。谁知去了以后才知道,寇雯今日根本就没来过寇家。 得知妹子不见了,寇德心中大急,因想着寇雯也可能去哪个姐妹家串门了,故吴、寇两家都没有大肆声张,只发动仆役家人四处寻找。 然而众人直找到深夜,都没有寇雯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寇德不顾吴家反对,直接到衙门报了案。 当案件到了陆九思手里时,吴、寇两家已经翻了脸。 原来寇德在问过寇雯的陪嫁丫鬟翠珠后,才知道,他妹妹失踪那天,嫁妆中最值钱的几件钗环首饰不翼而飞了。 寇德因此咬定是吴家想贪他妹子的嫁妆,所以把人害了。 而吴家则觉得,这寇雯很可能是带着值钱首饰跟人跑了。 这下子,两家就撕破脸皮大吵起来。 但寇德之所以死死咬定吴家害人,还有个很重要的证据,那就是翠珠清点了小姐的嫁妆后,发现当初他哥暗地交给妹妹的八百两银票并未丢失。 若是寇雯真的跟人私奔,为何不带上这最值钱又最轻便的银票?因此只可能是吴家害了人,却并不知道儿媳妇手里还藏了这笔银子,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然而吴家也不含糊,当日他们去烧香可是遇到了几家熟人,就连送寇雯回家后,重新返回归元寺的吴尚宇也有证人能证明他几乎没有时间害人。 而当天留在吴家的,只有一个因头晕在家中休息的小姑吴然欣,以及十岁的小丫鬟翡镯。这两人一个病一个幼,都很难去害寇雯。 因久寻不到寇雯的任何音讯,吴、寇两家连自己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而寇德更是放话,愿以所有身家为酬,只求能找回妹子,若是妹子已经遇害,也要找到害他妹妹的凶手。 而这案子开始是下面的刑房捕头侦查的,可半个月过去,他们查的毫无头绪,只得请陆九思亲自出马查案。 然而陆推官仔细查了一阵后,也有些无语。明明是看着寇雯进了家门的,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的,就这么不见了。一个大活人如此离奇失踪,里面又牵扯了私奔、谋财害命等因素,很快就传遍了武昌城。 连知府和通判都亲自跑来过问了此案,并要求陆推官尽快破案,这让陆九思颇有些着急上火。 如果不是真逼急了,他也不会在王知州的宴会上,和人说起这事。 不过让陆九思没想到的是,泰县丞七岁的儿子竟然说他可能有法子帮到自己。 “嗯,我舅舅有一次晚上很晚很晚都没回家。我父亲和几个小哥哥已经出去找过几次,都没找到舅舅在哪里。后来我娘突然找出舅舅平日常穿的袜子,给家里的子龙闻了闻,哦,子龙是我家养的狗。子龙闻过之后,就带着我娘,一路走了出去。他带着我娘在城里走了一圈,那都是我舅舅白天去过的地方,后来在城外一个和尚庙外找到了喝醉的舅舅,他喝多了非说别人和尚把他的发小藏起来了,不交出他兄弟就死活不走……”博哥儿慢条斯理地把自家舅舅的蠢事说了出来。 泰蔼鑫此时也想起了这事,脑海中浮现出回家后被自家娘子整了一肚子陈醋,牙齿倒了三天,连豆腐都吃不动的某个蠢弟弟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哦?你是说,你家的狗能通过味道找人是吗?”陆九思直起身子,睁大双眼问道。 泰祥博想了下说:“恩,是的。不过,那是我舅舅才穿过的袜子,而且,我舅舅当天在城里城外留下的味道肯定比一个月前那个寇姐姐的更明显。我也不能肯定,子龙现在去闻还能不能找到人呐。” 众人听了,都点头不语。 陆推官想了片刻后,对着泰蔼鑫施了个礼,“泰兄,小弟我如今也是无计可施了,既然嫂嫂养的狗曾做成过,我就厚颜求贤夫妇再帮我一次,不论找不找得到,小弟我都感激不尽。” 泰蔼鑫倒不在乎别的,他只是担心自家娘子和狗是不是真能帮上忙,“陆大人,我家的三只狗全是内人调/教的,要说对狗的了解,恐怕无人能越过她。这样吧,还请王大人派人把犬子带去他母亲那里,让他把我们所说之事尽数告知内人,看她觉得可行否。” 于是王知州连忙派人将博哥儿带去了后院,然后知州大人转头对着泰蔼鑫露出点同情的笑容说到:“想不到泰贤弟也和我同病相怜啊?” 泰蔼鑫奇怪地扬了扬眉毛问:“不知大人所患何病?” “哈哈,我观你似乎事事都以你那娘子的意见为主啊,你说我俩患的是何病?惧内病嘛!哈哈哈”王兼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大笑起来。 一旁的陆九思还想给泰大人留点面子,只得低头掩住了翘起的嘴角。 “哎,大人此言差矣!”泰蔼鑫一本正经地辩解道:“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内,身为堂堂男儿,我只用管好大事就行,至于那些家中琐碎小事哪里值得我等费心。” “没错没错,我等只需管好朝堂大事即可,除此外都是小事,都归娘子管!嘿嘿,哈哈哈!”王大人越说越乐,笑得胡子都抖散了。 不多时,泰祥博又回来了,他先对王知州和陆推官见了个礼,然后开口道:“我娘让我请各位大人放心,虽为妇孺,心存正义,只要能帮得上忙,绝不推辞。”他话音一落,陆九思起身对着博哥儿深深一礼,“嫂夫人磊落仁德,小弟佩服!” 就这样,两边约好了时间,等宴会结束后,孟岚琥就会带着自家的三只狗狗前往武昌城了。 当泰家四人回到夏麻县家中后,得知了姐姐还要去武昌城破案的孟岚重这次是死活都要跟着了。 在“躺地十八滚”以及“三十六哭嚎”等众多绝招都被孟大王无情地拍熄后,孟岚重终于找到个管用的招。 他哪儿也不去,像个跟屁虫一样无声地粘着孟岚琥,既不哭也不闹,睁大了两个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姐。 每当他姐的死鱼眼瞟过来时,就能看到一个满脸期盼,嘴角弯弯,眼睛水汪汪的家伙对着自己用力微笑…… 在被盯了一整天后,孟岚琥终于松口了:“你要是敢在外面瞎胡闹……”她话没说完,就看那个扒着自己一老天的混蛋“嗷嗷”叫着跳了出去,“好也,我也要去破案咯!我也要去救人啦!哇哈哈哈!” 深吸了口气后,孟岚琥决定暂时对她弟弟放弃治疗,还是抓紧时间,在出发前,好好给子龙三个做做加强练习吧。 当她走到院子里时,顿时看到了三张熟悉的脸孔。子龙、黑风和八饼正一脸期盼,嘴角弯弯,眼睛水汪汪的对着自己微笑…… “玛德,竟然跟狗学!”孟岚琥实在没忍住,飚了句粗话。 然而,兴奋了两天的孟岚重在出门那天却露出了哀怨的神情。 “姐,为什么?”他眼含热泪地控诉着,“为什么明明就是全家都要去玩,你还让我求了你那么久啊!!!” 没错,这次孟岚琥决定把全家都带着,一起去武昌,就连县丞大人都不落下。 当然,没人知道的是,本来县丞大人很可能要面对“全家出去玩,只留一个悲催狗大人”的惨剧,然而他凭着自己杰出的特殊技巧,在昨晚为自己赢得了一张宝贵的武昌门票…… 为了不让自己掉队,泰大人不但要在卧室里使用某种羞羞哒特殊技巧,还要在衙门里为自己争取一个出公差的借口。恩,那就是协助武昌府推官查案!协查公案!他为了一起出门,也是拼尽全力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天道酬勤(晴天一声炸雷,苍天上传来威严的声音:“别他玛瞎用成语,小心嫩死你!”) 总之泰家全家,连狗一起,倾巢出动了。 一路上弟飞狗跳(恩,没写错),孟岚琥刚出门没多久,就后悔得想杀人。 感觉这趟出行会让自己长出好几条皱纹的孟大王终于看到了武昌城门时,忍不住激动了一下,天啊,终于到了,再不到,也许她就要当街发威了。 孟岚琥从上辈子起就有个原则,她从不对神智正常的自己人使用“震慑”。她知道自己有改变人心的能力,然而这也让她更珍视那些真实的感情和反应,所以她从不在自己人身上滥用技能。 也幸亏如此,不然孟蠢弟早就被他姐控制着吃土去了…… 到了武昌以后,孟岚重伤心的发现,就算是换了地方,他干的仍是看孩子的工作。这不,他姐和姐夫带着狗去做事了,让他带着外甥、外甥女还有泰奶奶在城里玩,他才不要玩!他也想去破案!仦說Ф忟網 县丞大人在娘子身后,微微瞥了眼那个蠢弟弟,目光中带着股“娘子最爱我”的得意,嘴角微翘着走了出去。 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的陆九思一见到泰蔼鑫夫妻俩出来,赶紧就去看那只传说中的“子龙”。然而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从外形看,这分明就是只黄毛白肚白爪子的土狗嘛! 土狗“子龙”似乎感到了对面那人的不满,他歪了歪头看了眼陆九思,然后扭头又看了眼自家孟老大,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安心地蹲在老大脚边吐舌头玩了。 陆九思压下心头的失望,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泰兄,嫂子,辛苦了。”陆九思先见了个礼。 泰蔼鑫二人回了礼后,三人也不啰嗦,直奔吴家而去。 因为吴家是寇雯失踪前最后被人见过的地方,所以孟岚琥建议拿着有寇雯气味的东西,从此地开始搜索。 在来之前,她特意针对寻味搜索,对三只狗都做了训练。这里面子龙的嗅觉更灵敏些,另外两只则稍差一点。 不过因为他们可能需要搜索很大的面积,所以多两只狗还是很有帮助的。 吴家之前也接到了陆推官的通知,知道今天会有人来重新搜索。 做为寇雯的相公,吴尚宇是非常配合的。他们夫妻二人其实应该算是新婚燕尔,去年九月刚成的亲,夫妻感情也挺好的。 妻子失踪这段时间,他的压力非常大,不但大舅哥见到他就横眉怒目,他还要跟自己母亲和妹妹反复辩解妻子不会私奔的事情,因此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瘦了一大圈。 而随着妻子失踪日久,他也渐渐陷入了绝望。昨天听说陆推官又找到了新的办法,他心头难免抱着激动和期盼。 可当他看到一个妇人牵着三只狗进了家门时,那刚升起的期盼刹那间就被撕碎了。不过冲着陆推官的面子,他心中再愤怒也只得忍了下来,还要按他们说的,找出妻子常穿的鞋子递了过去。 本来孟岚琥很想找他要贴身衣物的,可看着对方那就快溢出来的愤怒,她扬了扬眉,不欲此时再惹风波。这趟若没找到就罢了,若是真让子龙找到了,哼,必要这人眼看狗低的家伙好好陪个礼! 孟岚琥牵着子龙三狗,让它们仔细闻了一会那鞋子的味道后,轻声说了句:“去找这个味道的人。” 本来想着寇雯已经失踪一个半月了,寻找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谁知道子龙它们在收到孟岚琥的暗示后,一蹬腿,猛地就朝后院窜去。 结果,让人无语地是,子龙它们把吴尚宇的妹妹吴然欣团团围在了中间…… 等孟岚琥拿着那双鞋子走过来时,吴然欣突然说道:“哎,你拿着我的鞋子做什么啊?” 众人扭头去看吴尚宇,他此刻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娘子的遗物,我不想……反正只要双鞋子,我就想着,妹妹的也无妨……” 陆九思此刻比旁人都愤怒,他对着吴尚宇厉声喝道:“你竟敢如此戏弄官差,为了找你娘子,可知我等付出了多少精力吗?如今竟然还当面糊弄,莫非你其实根本就不希望把你娘子找回来吗?!说!” “不,不不!推官息怒,是我猪油蒙心,我,我这就去拿鞋子!”吴尚宇语无伦次地说着。 这时孟岚琥开口道:“其实,最好是贴身衣物,越是带有气味的,越有希望让它们找到人。” 吴尚宇本来想拒绝的,可看着怒火中烧的推官,只得咬牙应了下来。 于是,随后孟岚琥就得到了两件寇雯的衣物,在让子龙它们辨认过后,确认是同一个人的气味,且与这院里所有人的味道都不同。 把三只狗重新上好绳索后,孟岚琥牵着子龙,泰蔼鑫带着黑风,而陆九思则有幸分到了八饼。他们三人三狗身后还跟着三个差役,一行六人三狗就开始搜了起来。 子龙它们在院子里闻了一圈,这里毕竟是寇雯生活过的地方,难免留下她的气味。 然而,在仔细分辨后,子龙它们还是来到了吴家小女吴然欣的房前。 孟岚琥通过暗示的方法,可以让子龙它们用动作对问题进行简单的是与否的回答,在交叉询问了几次后,她得知这里就是寇雯最后出现过的地点之一,于是暗地里对吴家的这位小姑起了疑。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只让子龙它们继续搜。 很快,它们在吴然欣的尖叫声中,冲进了吴小姐的闺房,在她的床边和床上都做出了有气味的反应——点头。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三只狗对着吴然欣的床晃了几下头而已。 再接着,子龙它们出了吴然欣的房子,竟然转到了院子后门附近。它们在门边一个地方反复点了几次头后,又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吴尚宇问了好几次话,然而孟岚琥并没回答她,至于那吴然欣则露出了讨厌和惊吓的表情外,倒没露别的出什么异常的动作。 一行人出了吴家后,三狗就带着他们开始在城里转了起来。正走着,不远处过来一个推着板车卖菜的。 吴尚宇认得他,是常来他们家卖菜的菜贩子胡茂文。他刚准备打声招呼,就见那三只狗猛地朝胡茂文冲了过去。 平白见到狗朝你猛扑,是人都会受到惊吓。这胡茂文也不例外,被吓得连连倒退,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然而子龙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人,反倒是围着那板车转了几圈,最后对着板车反复点头。 陆九思此刻已经看出点门道了,他一挥手,说道:“把这板车连人一起押回去。” 泰蔼鑫这时开口说道:“倒不如,直接去他家看看。” 这话一出,那坐在地上还准备挣扎两下的胡茂文突然睁大双眼,愣住了。 陆九思识人不少,此刻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恐,心中不禁一阵轻快,终于找对路了! 吴尚宇知道胡茂文的家,他此刻正紧皱着双眉在前面带路。 虽然吴尚宇面上还比较平静,但他内心里却诸多想法纷涌而至。早前别人说他妻子私奔,他是坚决不信的,可如今看这情况,貌似他妻子与胡茂文说不定还真有点关系。 若是换个人,吴尚宇定然是不信的,可这胡茂文天生一副俊俏相貌,长得比城中多少富家子弟都好看。要不是他家境贫寒,早不知多少小姐要扑上去了。 最可怕的是,这胡茂文是长期给他家送菜的,若是无意中与妻子有所接触,也很有可能啊。 吴尚宇一路忧愤地到了胡家,胡茂文家中只有个眼瞎的老爹,此刻听到门外有动静,就在门里问了声:“茂文,是不是你回来了?” 胡茂文面露哀求地看看众人,嘴里勉强应了句,“爹,是我回来了,来了几个朋友,您进去歇着吧,不用出来了。” 胡茂文的父亲“哎”了一声,就回了房间。而子龙它们在院子里转了一遍后,就四爪齐飞地在一个角落刨了起来。 旁边众人看的好奇,都纷纷围拢过来,而那胡茂文此刻则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两眼空茫地不知想着什么。 “出来了!”“有东西!”几个差役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就看子龙用力又刨了几下,一伸头,从那土里拽出一片绸缎布料来!166阅读网 36 蛇蝎 这布料刚露了个角,一旁的吴尚宇就目眦欲裂地扑了上来! “这,这是我娘子那天出门穿的!!”他一扭头恶狠狠地盯着坐在地上发呆的胡茂文。 而这边子龙它们顺着布料刨了会,发现竟是个裹着绸缎布料的包袱。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正是寇雯失踪当日一同不见的那些贵重首饰,连带着还有她出门烧香时身上佩戴的那些钗环。 见到这些,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沉,就目前看来,寇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说!我娘子到底在哪里?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说啊!!!”吴尚宇揪住胡茂文的衣领,挥拳就揍了过去。 然而这胡茂文无论是被揍也好,还是谁与他说什么,都毫无反应,就连被押到公堂上吃了二十大板都无法让他开口说话。 本朝审案时,对用刑是有规定的,并不能一味狠打。未定案前,只有两次机会,且板子数量还有限制,所以陆九思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从胡茂文嘴里撬出真相。 不过陆推官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已经有证据表明寇雯很可能是被胡茂文害了,那么胡茂文必然和寇家还有别的联系,尤其是寇雯失踪当日,这胡茂文要么去过寇家,要么有寇家人找过胡茂文。 因此他重新挨家挨户的询问,一个多月前,寇雯失踪那日,可有谁见到寇家附近有人进出的。 这一问,虽然无人亲眼看到胡茂文进了寇家,但至少明确了,那天胡茂文曾推着板车在寇家附近几户人家卖过菜。 同时,孟岚琥也把子龙它们搜到的信息告诉了陆九思,寇雯失踪前肯定在她小姑房间里逗留过,而且在那位吴小姐的床头和床上都留下了气味。 什么情况下,一个做嫂子的会跑到小姑的床上去?这很不正常。 因此陆九思的另一个重点调查对象就成了吴然欣,他首先找了吴然欣的小丫鬟翡镯问话。 “你那日为何要在你家夫人回来时出门?”陆九思语气缓和地问道。 翡镯一愣,接着答道:“并不是奴婢自己要出门的,是小姐说想吃五芳斋的汤圆,而那家的汤圆每日只在午初卖一个时辰。我要不早早赶去排队,肯定是买不上的。” “哦,”陆推官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出门时见到你家夫人可有何怪异之处?” 小丫鬟想了想说“没有,夫人就是有点急着进卧室去更衣,一句话就把我赶紧打发走了。” “那你回来时,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陆九思也不急,继续问后面的事情。 “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我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汤圆,小姐竟然没吃,直接赏给我了。”翡镯想起那美味的汤圆,悄悄咽了下口水。 陆推官眉毛微微一跳,执笔记下了点什么。 就在谈话快结束时,陆九思突然问道:“你出门时,可看到卖菜的胡茂文?” 翡镯仔细想了片刻后说:“并未看到,不过我之前在院子里仿佛听到过他的叫卖声。” 在陆九思重新开始挨个问话的同时,泰家几人也没闲着。 他们每天带着三只狗,在城里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寇雯的气味。 孟岚琥这次出门前就想好了,如果陆推官能解决问题,她就不会使用“震慑”,毕竟这里不是夏麻,心思细密的人可不少,一个糊弄不好,很可能就把自己暴露了。所以不到实在没办法了,她是只准备出狗不准备出人的。 这天晚上,在武昌城里,走了大半天的泰家夫妻二人洗漱后,上床休息了。 “娘子,若是我们找不到寇雯,这案子估计就要悬着了,今天我们才搜了武昌城的十分之一不到,这速度可太慢了啊。”泰蔼鑫有些担忧地说着。 孟岚琥因为心里有底,倒还不太着急,“没事,不行的话,你休假结束了就带着博哥儿他们先回夏麻好了,这事搞不好还有别的线索能找到寇雯,你也别太担心了。” “恩,还有,我总觉得,那胡茂文很可能不是一个人作案,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大娘子从家中弄出来,再搬到板车上,还要不被人发现,就凭一个人很难办到啊。”泰蔼鑫思索着。 “是啊,泰家里最有问题的就是那个小姑了,要不是碍着吴家给知府送了不少银子,陆推官早就传那小姑来问话了,如今知府发了话,倒不好碰她了。真是……”孟岚琥有些愤懑地叹了口气。 “哎,我以前刚开始在王知县手下干时,还觉得他算不上好官,最多贪得少点罢了。可如今再和周围其他官一比才发现,王知县实在算个异类。”泰蔼鑫有点好笑地说着。尛說Φ紋網 “对了!”孟岚琥突然拍了下手说,“咱们动不了吴然欣,可以让吴然欣自己来动啊!” …… 第二天,泰蔼鑫把自己娘子的计策卖给了陆九思。于是隔天,胡茂文竟以证据不足,回家待审的名头给放了。当然,衙役反复强调了,胡茂文不许自行出入武昌城,凡有动作都应该第一时间告知衙门。 连着几天一直在找人,孟岚琥和子龙它们都有点累到了,于是今天只干了半天,下午就回去休息了。万一把狗累狠了,错过了味道也是白搭啊。 吃完中饭,全家都是扎扎实实睡了个下午觉,只有那早就忍耐不住地蠢弟弟,一看子龙它们闲下来了,就买了一堆好吃的,偷偷喂饱了“将军”后,惦着脸把人家牵着溜出去耍了。 不过他搜着搜着,就把正事忘了,带着子龙顺着大路,就玩到城外去了。 刚出了城没多远,子龙突然朝一个方向叫了起来,接着就拽着孟岚重跑了起来。 一人一狗跑到个山坡背面时,子龙就对着一棵大树“汪汪”大叫,边叫还边用爪子刨着土。 孟岚重是听说过之前子龙找到重要证据的事情,此刻一个激灵,也反应过来,子龙这是找到东西了!!! 他蹲下挖了会,发现这速度太慢,干脆拽着子龙又跑回城去。 等他再出来时,好家伙,就见他身后整齐排列着一小队兵马,颇有点大军出城的架势。 只不过这队兵马有点怪异,他们肩上扛的,手里拿的,不是刀枪,而是铲子铁锹,实在是有点降低层次。 这队兵马是陆推官紧急要来的,一群人到了地方后,围着子龙刨抓的位置就挖了起来。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才挖了盏茶功夫不到,就挖出了东西。 陆九思看着装在大菜篓子里的女尸,心中叹了口气。虽然大家早知道寇雯多半凶多吉少,可一日不见尸体,一日总还抱住点幻想。如今这尸体一出来,虽然案子好办了,可她的家人就彻底绝了希望。 “你们把这篓子里外的土,都一并带回去,另外再辛苦下孟小弟,你带着子龙在附近再搜一下,看看可有什么遗漏,好吗?”陆推官把任务分好,仔细盯着兵士把那篓子连人带土一并启了出来。 当夜,寇雯尸体被找到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而收到这消息的吴家小姐,第一次露出了焦急不安的神色。她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最后终于一咬牙,在自己的衣服中翻找起来。 晚上,天刚擦黑时,一身粗布丫鬟打扮的吴然欣支开了丫鬟翡镯后,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她一路上全挑那人少的路走,实在避不开了,则会低头匆匆而过。 不多时,就到了胡茂文家的后墙。她捡起块石头朝院里一扔,胡家那瞎了很久的老爹立刻就听到了动静,喊着:“茂文啊,你看看院子里咋了,怎么我听到点动静啊。” 胡茂文从大牢里放出来,一直没出去卖菜,此刻走出来,一边朝后墙看,一边对他爹应了声:“爹啊,我看了,没事,我出去转转就回啊。”说着开了院门朝后墙走去。 胡家的小院是个独院,后墙那边再无其他人家,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怎么来了?”胡茂文眼里露出点欣喜,小声问着。 吴然欣满眼担忧地说:“我担心你啊,你听说了没,那个……被挖出来了。你当初怎么藏的啊,让你挖深点或者走远点去河边也好啊。” 胡茂文眼里的欣喜消失了,半天没说话。吴然欣看了看他的脸色,把责怪的话都咽了下去。 忽然她凑近一步抱着胡茂文就亲了起来。半晌后,两人气喘吁吁地抱在一起,吴然欣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到:“哎,算了,反正都快查出来了,咱俩到时候都跑不掉,做对同命鸳鸯也好,只可惜我再不能穿上嫁衣给你看了,呜呜呜……”说着就呜咽起来。 胡茂文紧紧抱着心爱的人,心中既悲又悔。他与吴然欣彼此倾心,可中间隔着家世贫富差距,让他连上门提亲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大错酿成,眼看自己是没命再活了,可想到欣儿也要一同上那法场,被大刀砍头,他就心中大恸。不,他不想自己心爱的人最后落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欣儿,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个人担下来,就说我见财忘义,趁你嫂子出来看菜的时候,把她杀了,再运出城去埋了,和你没有关系!对,和你没关系,你赶紧回去,别让人看到你来找过我,快走!”胡茂文越说越急,伸手就去推吴然欣。 “文哥,你听我说。”吴然欣拉着胡茂文的衣袖不松手。胡茂文心中感动不已,想着欣儿果然不肯丢下自己独活,可他一个男人,活着不能让心爱之人正大光明地嫁给自己,死了怎么也要保她一条性命。 于是他横下一条心,刚准备开口让吴然欣赶紧离开,却听见吴然欣说道:“文哥,你那么说是哄不过官差的,稍微一对口供就会被人识破。先不说我家卖菜从来没让嫂子出去看过,就假如她真的出去看了,你把她弄死了,可她丢的那些首饰还有一部分是放在她屋中首饰盒里的,你又是如何把那些首饰拿出去的呢?” 胡茂文心中的激动慢慢褪去,他看了会吴然欣后,哑着嗓子慢慢问道:“那,我该如何说才好?” 吴然欣一听终于说到正题了,抬手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有条有理的开始说了起来。 “你首先要说,是我嫂子主动抱着她的首饰出了家门去找你的。”她边说边看了眼胡茂文,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些官差肯定问你,她为什么去找你,还要带着首饰。” “你就说,她早就看上了你,你当是一时好玩,就逗她说,若真对你有意,就带着陪嫁首饰来,到时候才愿意同她做对露水夫妻。”吴然欣说到这儿时,胡茂文心中已是了然,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打断吴然欣。 “我嫂子呢,动了心后,专门挑了烧香这个机会,送走我哥哥后,就带着首饰独自出门去找你。不过你当初也只是说着玩的,所以见到她后,就赶紧让她离开。谁知她不知廉耻上前纠缠,你在推搡中无意间把她推倒了。也怪她命不好,一下就撞死了。后来你害怕暴露,就把她运到城外埋了!你看,我这样一说,是不是就都说通了?!”吴然欣觉得自己想得仿佛就是事实一般,最后还乐得拍了下巴掌。 虽然从杀了寇雯那天起,胡茂文就知道自己心爱的姑娘心肠不太好,坦白说应该叫心狠手辣,可他此时仍是被惊到了,看着对方那欢喜得意的模样,胡茂文心中有些发寒。 他二人当初眉来眼去,互生爱慕后,没多久就打得火热。吴家全家出门烧香那日,他们提前就约好了见面的方法。 当其他人都出门后,胡茂文就在吴家附近用力叫卖。而吴然欣听到胡的声音后,找了个理由把丫鬟翡镯也支了出去。随后,胡茂文就假装卖菜,从那虚掩着的后门,进到吴家。 而那时,吴然欣也早就在后院等着他了,两人因机会难得,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情浓之时,谁都没注意到前院里,寇雯已经就着丫鬟出去时推开的大门,无声无息地进家了。 好在寇雯急着换衣服,直接就进了自己屋子。 而胡茂文二人此刻也从后院进到了吴然欣的闺房,两人还以为此刻家中只有他们二人,于是亲热时就放开了声气。 再说寇雯换好衣服,喝了口水,发现已经冷了,就想起早上出门时,小姑因头晕不舒服正在家里休息。 虽然平日里这小姑有些掐尖要强,可如今她是个病人,寇雯就想着还是去看看为好,万一小姑想喝口水,她也能帮着倒上一杯。 谁知这一看,却把自己的性命看了去。 她走到小姑房前时,已然听到了屋中的动静。寇雯是个过来人,她当下心中一紧,第一个反应是,有采花贼趁着家中无人,潜入小姑房中行那恶事了。 若她此时吵嚷开来,那后面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然而寇雯顾忌着小姑的名声,反倒屏了气息,走远了一些。 她走到大门那,故意把门栓弄得很响,然后边朝自己屋子走,边大声喊着:“欣儿!我回来了!哎哟,我先换个衣服再来看你啊!欣儿!听到了吗?!我马上就来啊,你哥还有舅舅也来看你了,马上就要进门了!” 寇雯是一片好心,她想保住小姑的名声,就不敢出去求助,而家中只有两个弱女子,硬来又怕伤到性命。所以无奈之下,只好发出些声响,打算用言语惊走那采花贼。同时又想给小姑壮胆,故意把话喊得破绽百出,希望小姑听明白后,不要胡乱反抗挣扎,那样反而误事。 只可惜寇雯的这片好心错付了人,那正和情郎偷欢的吴然欣听了她的话后,一丝一毫的感激都没有,片刻间就起了歹意。 倒是胡茂文真被吓到了,他爬起来慌里慌张地就去穿衣服,正想着还有机会逃出去的,谁知却被吴然欣拦了下来。 “跑也没用,我嫂子知道了。”吴然欣冷着脸说道。 胡茂文倒吸口冷气说:“不可能,她知道了,怎么还不赶紧过来抓我们?” “她刚才那话说得古怪,分明就是已经知道我俩的事情了,如今可能是不想撕破脸皮,让你先走,等回头我哥和我娘回来后,她再戳破这事。”吴然欣半真半假地说着。 “那要如何?”胡茂文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心慌意乱了。 “她既知道我的秘密了,我就必须也握一个她的把柄!这样今后我们才不至于被她要挟一辈子。”吴然欣眯着眼,心中突然一阵畅快。 “对对对,可,可怎么握她的把柄?” “我就装作已经把你放走了,然后骗她进来,然后……就便宜你一次了,让你也尝尝两女共侍一夫的滋味,呵呵!”吴然欣的邪恶到此刻才真正显露出来,顿时就把胡茂文给惊到了。 胡茂文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这么做,第二个念头是自己喜欢的人貌似心肠狠毒啊…… 可此刻他已经上了贼船,心中一片混乱的就被吴然欣塞到门后藏了起来。 而已经去厨房摸出了菜刀的寇雯,正有些犹豫,不知那贼人可跑了没有。 这时,就听吴然欣在房中唤到:“嫂嫂,嫂嫂,快来帮帮我,那人跑了,我腿动不了了,嫂嫂,快来帮我下……” 寇雯一听,心中不做他想就急忙冲进了小姑的闺房。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迎接她的不是受伤可怜的小姑,而是一对禽兽畜生! 寇雯不过一个弱女子,完全不是两人对手,她一进来就被胡茂文从身后捂住了嘴巴。接着就看到她那好小姑,披着件外衫袒胸露腹地侧倚在床头看着她冷笑。 不过吴然欣的计划也有些问题,那胡茂文没有她那副黑心肠,此刻竟犹犹豫豫地不敢去做那恶事。 吴然欣就在一旁说到:“好哥哥,你就当是为了我们俩今后的婚事,你把她弄了,今后她必然害怕我们把她的丑事说出去,事事都不敢违背我们。不但可以在我俩的婚事上帮忙说项,还能让她把嫁妆都借给你,让你做些好赚的生意。等你赚到钱了,再把嫁妆还她,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求娶我了,是不是?” 她这边说着,寇雯那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不知自己用心对待的小姑竟然比蛇蝎还歹毒。当她发现身后男子的身体起了变化时,知道自己再难幸免。本来还欲趁机撞墙自尽的,谁知却被吴然欣冷笑着抱住了双腿。寇雯一看不对,只得伸手死死扣住床头,尽力挣扎。 然而她终究力气有限,两个禽兽一起用劲,把寇雯抬到了床上。而被吴然欣“借嫁妆赚大钱”一番鬼话迷了心窍的胡茂文终于横下心,伸手去掀寇雯的裙子。 也是这寇雯性烈如火,单薄的身体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剧烈挣扎起来,几乎险些逃脱。 她这一挣扎,把胡茂文给惊到了,下意识就用力掐住了寇雯的脖子。 等寇雯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时,吴然欣忽然觉得不对,她伸手一探寇雯的鼻息,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她看着胡茂文,结结巴巴地说道:“文哥,你,你怎么把她掐死了?!” 寇雯这一死,两人的毒计也完蛋了,此刻他们能做的是尽快掩盖罪行。 二人急匆匆商议了几句后,立刻就行动起来,到此时那吴然欣还惦记着她嫂子嫁妆里那几件好首饰,干脆一并取出来,交给胡茂文。她倒聪明,怕留在自己手里容易暴露,就嘱咐胡茂文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风平浪静时再拿出来取用,或者实在危险要跑路时,也有个花用的东西。 这两人认真说来,都是该死之人,可若要分个主次的话,虽然人是胡茂文失手杀死的,可若没有那蛇蝎毒女吴然欣的撺掇,事情绝无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对禽兽如今已是大难临头,吴然欣就算心中仍对俊秀多情身强体壮的胡茂文多有留恋,可再留恋也无法动摇她那副自私的心肝,如今正是想着让胡茂文接受她的说法,好把她自己从这事情中摘干净。 她本来是想劝胡茂文编造他与嫂嫂寇雯早有私情,这样也更能说得通些,可又担心太过了,让胡茂文彻底撂挑子,这才想出个嫂子春心痒,主动带着嫁妆私奔的故事。 他们俩在这后墙出正说着要紧话呢,可谁知早就有人在胡茂文家附近等着大鱼上钩呢!166阅读网 37 阻挠 可谁知当她刚一靠近胡家,就被两名盯了胡家多日的衙役发现了,他们按着陆推官交代的,没有轻举妄动,直到把那对禽兽的言语听全了,而吴然欣准备要走时,这才大喝一声,扑将出去。 当天夜里,陆推官连夜开了衙门偏厅紧急审案。 只是当他看到吴然欣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平日里就连不少男子到了衙门都会战战兢兢、语无伦次,而这事情败露被当场抓住的吴然欣却只慌乱了一下,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她四处打量了下,开口问到:“不知这位官爷为何无故将民女抓来此处?” 陆九思眉毛微抬,知道这位不是个善主。他来前就听过了两名负责监视的衙役说了在胡家的见闻。再见到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女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普通人怎么会想出那些毒计,若是掉以轻心,必然难以将她绳之以法。陆推官想了下说到:“胡茂文涉及寇雯被杀一案,我们对与其来往之人都要调查。你深夜跑到胡家自然不能脱嫌,且押到偏房,稍后再来审你。” 陆推官的目标很简单,他不想让胡茂文受到吴然欣的影响。 吴然欣站起身,扭头看了看胡茂文,一言不发的跟着衙役去了偏房。 胡茂文直到此刻都还在恍惚中,有些清醒不过来。 陆九思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俯视道:“你们今夜所谈,我俱已知道。想不到吴然欣竟然是如此心如蛇蝎的女子。”他蹲下身,看着胡茂文的眼睛继续说“她嫂子对她尽心尽力,被害死后竟然还险些背上个淫/奔的罪名,包庇这样一个歹毒女子,你图个什么?” 胡茂文惨笑一声说:“确是我杀的寇娘子,无论如何我也是活不成了,是吗?”说完就闭目不语。 陆九思皱了皱眉,就他手上目前的证据来看,胡茂文杀人无疑,可通过今晚两人的谈话,陆推官明显感觉到,这二人中,吴然欣更像主导者,而胡茂文扮演的则是个跟班的角色。 如果这个前提成立的话,那寇雯被杀当日,到底谁是主谋就很值得思考了。 陆九思觉得就吴然欣那镇定的模样,指望她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是不太可能的。 而这胡茂文若是抱着“反正都要死,不如保住一个”的想法,那他也不会说出真正的主谋。 而如果真的无法定下吴然欣主谋之事,那她可能会被轻判,甚至被判无罪,之前收了吴家钱的知府为此已经暗示过陆九思一次了。 “既然你也知道自己难逃死罪,怎可再让无辜之人背负罪名?难道你真要如那吴小姐所说,诬陷寇娘子与你淫/奔吗?你可想好了,只怕那寇娘子正在地下等着你呢!”陆推官语气阴森地说到。 显然陆九思的最后一句话真让胡茂文惊了一下。一想到被他们害死的寇雯很可能在阴曹地府等着他,胡茂文那执意赴死的决心就动摇了一下。 陆推官正想继续加把力,结果外面的衙役来报,吴然欣的哥哥、寇雯的相公——吴尚宇来了。 陆九思皱起眉头,把人请了进来。 吴尚宇一进房间,就扫了一圈,然后开口道:“吾妹晚上说出门逛逛,结果深夜不归,听闻被陆推官请到了这里,所以我特来接她,顺便也要感谢推官对她的关照之情。” 他这话一出口,陆推官的脸就冷了,看来吴尚宇已经在他妹妹与娘子之间做出了选择。 吴尚宇心中也很煎熬,之前有个收了吴家二十两银子的衙役偷偷跑到吴家,告诉他,他妹子因与那胡茂文有牵连,已被推官抓进衙门偏厅了。 他听了消息还不大相信,等去妹妹房间一看,才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再把所有事情连在一起仔细想了下,吴尚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亲妹子与个菜贩子一同把自己的嫂嫂害了!!一想到这,他心口就仿佛被捅了几刀。 然而,他还没想好要如何时,那小丫鬟翡镯担心被责骂,竟然把刚才她偷听到的消息跑去告诉了吴母。 吴母心中亲疏有别,当即就哭着求吴尚宇去把妹妹救回来,“媳妇是可怜,然而再可怜,她都已经死了!你就算把欣儿杀了,那寇雯也不能活转过来,寇家也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我们吴家就你和你妹妹两个孩儿,你就真忍心看她去吗?好歹留下条命也行啊,你救救她吧,啊!娘这辈子早早守寡,就指着能看你们兄妹都成家安生过日子,你这是要挖娘的心啊……” 她哭了阵,发现吴尚宇仍未点头答应,竟“噗通”一声,朝儿子跪下了,边跪边做出要磕头的模样,嘴里还说:“娘是个没本事的,娘求你,把娘的命拿去抵吧,让娘给那寇雯赔命,只求你把欣儿救出来,求求你啊!” 至此,吴尚宇被逼之下,只得出来救人。他边走边在心中对寇雯赔罪,不过说到底,还是觉得已经死去的寇雯没有母亲妹妹重要罢了。 陆九思看着双眉紧皱,神色痛苦的吴尚宇,想了片刻后,就传那两个监视胡家的衙役过来,把他们所听之言都告诉了吴尚宇。 当听到自家妹子不但明确知道嫂子是被胡茂文杀死的,还想要诬陷嫂子与人淫/奔时,吴尚宇那一刻真想不管不顾地拂袖而去。 然而这股愤怒转眼又被跪地磕头的老母亲压了下去,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开口说道:“还请推官容我去见我那妹子一面,我想当面问问她几句话。” 陆九思朝旁边一个衙役使了个眼色,就放吴尚宇去了偏房。那收到眼色的衙役也紧跟着,进了偏房。 吴然欣看到她哥时,先露出点笑意,转眼又红着眼睛双手捂住了脸。 吴尚宇要说不恨他妹,那是假话,他眼中的痛苦都快化成刀子戳到吴然欣身上了。 “哥哥,我不是有意的,那胡茂文强迫我,若是不从他,就会传出话去,让我们吴家脸面丧尽,呜呜呜。嫂嫂那天突然回来,撞见了我们,那胡茂文非要……非要糟蹋嫂嫂,争执间,误把人杀了,我拦不住他,呜呜呜,哥哥,你走吧,我对不起嫂嫂,等我死了,我下去给她赔罪,在阴间给她当牛做马,呜……”吴然欣显然很了解她哥哥,只稍稍改了点事实,一番话竟把自己说得无比委屈可怜。 听了吴然欣这番辩解后,吴尚宇心中不由一松。不管是不是骗自己,他更愿意相信自家妹妹是被迫的,并不是那等丧心病狂的蛇蝎女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就出了房间。 因着吴然欣与胡茂文之前的话被衙役听到了,这种情况下,吴尚宇是没法把妹妹直接捞出来的,不过他知道该去求谁。 当天夜里,吴家最赚钱的两家铺子和一千五百两银票就被送到了武昌知府许戊鉴家里。 第二天一早,昨晚监视胡家的那两个衙役突然接到命令,要求他们去广州送信,立刻出发不得延误。 当陆九思收到消息时,那两个衙役已经离开武昌城了。 陆推官是个较真的人,他祖上就出过非常有名的推官,破过不少疑案,但因坚持追查某个案件时得罪了权贵,后被迫害致死,死时留下祖训“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陆九思自小就秉持着这个观念,因此明知那许知府想要放吴然欣一马,仍然装作不懂,一心想查明真相。 然而,如今最重要的证人被调走了,他心中一时也是有些茫然。 不愿放弃的陆九思想起昨日寇家已经同意把寇雯尸体交付仵作检查了,想来今日应该能有些结果,于是就传那何仵作前来。 “大人,卑职正准备找您汇报。”那何仵作显然走得有些急,额头上正冒着汗珠。 陆九思也不花时间寒暄,“哦?可是那寇雯的尸体有什么古怪?” “古怪倒不好说,我昨日初查时,确认了她是被人掐断咽喉致死,身上没有其他严重伤口,从喉骨断裂上看,行凶者应该健壮男子。今早我在复查时,又发现了此物,被死者紧紧攥在手中,大人请看。”何仵作说着就从箱子中取出一个油布做的口袋,里面倒出一小片碎布料。 “此布即是死者临死前攥在手心的,那必然和当时在场之人有关。”何仵作有些兴奋地说到。 陆九思点点头,欣慰地对何仵作说:“老何,你做得很好,马上把这布料做为证物记录保存好,我去去就来。” 陆推官匆忙出门,找的不是别人,正是泰蔼鑫夫妻两人。 当孟岚琥听说寇雯死时抓着一片布料时,就明白了陆九思的意思,于是,她带着子龙三个跟着推官去了衙门。 子龙在闻过那布料后,就被带到了吴家。吴尚宇此时已经决定要保住妹妹了,自然不会再配合陆九思的查案。 好在吴尚宇毕竟只是个商户,没那么硬的腰杆,最后还是放陆九思几人进了家。 不多时,子龙就从吴然欣的房中找到了一件衣服。这衣服正是如今武昌城里流行的样式,下摆做得层层叠叠,显得非常精致华丽。 经过一番检查,陆推官在衣服的下摆边沿处找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缺口。把那碎片与缺口比对了下,正好吻合。 再拘来吴然欣的贴身丫鬟翡镯,录好了口供,证实此衣服正是吴然欣所有,且寇雯失踪当日,还恰好穿过。 一行人收好证物,顶着吴尚宇的黑脸回了衙门。 都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陆九思把眼前能用到的证物理了理,归纳整理了一番。 首先是可将胡茂文定罪的首饰和尸体,其次是能证明寇雯死时吴然欣至少在场,甚至可能也参与了谋害的那片布料。 而本来最重要的人证,那两位衙役,则在短时间内没希望出堂作证了。 至于立了功的子龙它们,也不能当做证物使用,只能作为备注记录在案。 在听了陆九思的担忧后,泰家夫妻两人也觉得想要证明吴然欣是主谋非常困难。 就在大家都没有头绪时,孟岚琥突然问道:“那胡茂文家还有什么人?” “他还有个老父亲,已经瞎了好些年了。”陆推官若有所思地说着。 他一抬头就看到孟岚琥微笑看着他,缓缓说道:“那吴然欣可以用情动人,让胡茂文一人顶罪,咱们不妨也试试这招……” 下午,当陆九思赶到胡茂文家时,就看那瞎了的胡老爹一个人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似乎在等他儿子归家。 默默叹了口气后,陆九思走上前去介绍了下自己:“胡老爹,我是负责胡茂文案子的推官,陆九思。” “哎,哎,官老爷在上,小民的儿子能,能,能有条活路吗?”胡老爹哆哆嗦嗦地想要下拜,被陆九思拦下,两人边说边进了胡家的院门。 当听完陆九思把案子说了一遍后,胡老爹双手捂脸闷闷地哭了起来。 半晌,他抬起头来说到:“我儿虽然糊涂犯了大错,可他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坏事,并不是那动辄要人命的恶徒啊……他是被那女子,被那女子迷了心窍哇,呜呜呜……” 陆九思在胡家四下看了看,发现炉灶冰凉,家里连点热水都没有,想来是胡老爹心神不宁,连茶饭都没心思吃。 若是以后等那胡茂文伏法后,这胡家可就只剩下这么个瞎老爹了,陆推官心中也有些惨然。 他并没有因这份同情而去想放过什么人,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念头,必要让那真正的主谋伏法认罪。 陆九思开口说道:“胡老爹,我们那天晚上在你家后面听到了你儿子与那女子的一番话。” 那胡老爹顿了一下,点点头说:“我也听到了。” 陆九思大惊,“老爹,你真的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我瞎了几十年了,耳力比一般人都要好得多。那晚他俩在院墙后面说话,我就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那就不是个好女子,我儿真是迷了心啊!竟为了这么个人犯下大错……”胡老爹满脸悲苦地说着。 陆九思本想着那天晚上的两个衙役是指望不上了,谁知这院里竟然还有个人证,却根本没人注意到。 压下心中那阵狂喜,陆九思缓缓开口道:“若你儿子真按着那女子说的,到时候恐怕连个好死都落不着啊。” 这不是陆九思骗人,若是胡茂文按吴然欣说的诬陷寇雯淫奔的话,寇家自然会想法子给胡茂文扣一个勾引良家妇女的罪名,而吴家只想着把自己撇清就不错了,哪里会去管一个必死之人的罪名到底有哪些呢。 因此,那胡茂文最后必然要背着双重罪名论刑。按当朝律法,胡茂文两罪并罚就会被判鞭刑至死,也就是说要被活活抽鞭子抽死,这和砍头比起来可就遭罪多了。 那胡老爹听了陆九思一番话,哭得不能自己,他哽咽着说到:“我儿都要死了,为何还要去背那些冤枉罪名,不能背,不能认啊!官老爷,你让我见见我儿,我要去同他说,不能认那些冤枉罪名啊,官老爷,求求你了!” 陆九思扶起胡老爹,安慰道:“老爹,你放心,我就是为了不让胡茂文胡乱顶罪才来找你的,我扶着你,我们一起去见见胡茂文,你好好同他说说吧。” “哎,哎!”胡老爹赶紧抹了把脸,摸出门边的一根木杖,跟着陆九思出了门。 因那胡茂文已经被押进了大牢,所以陆九思叫了辆车,载着两人朝大牢而去。 当他们在狱门口下车时,有个狱卒仔细打量了下胡老爹,然后偷偷趁着无人注意,一路朝城北跑去。 “爹?!”当胡茂文看清笼外之人后,不由惊叫了一声。 胡老爹老泪纵横地说道:“你,你这个混账啊,你还记得家里有我这么个爹吗?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着让你去杀人害命吗?呜呜呜,你对得起谁啊?” 胡茂文隔着木栏,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到此刻,他仿佛才想起,和那心思难测的吴然欣相比,自家这个瞎老爹才是养了他十八年的人啊!等他去后,老父又该如何活下去啊? 然而此刻大错已经铸成,他除了痛哭之外,再无办法。 胡老爹摸索着,把手伸进木栏中,想要摸一摸他的儿子。 “儿啊,别哭了,听爹说啊。”胡老爹摸着胡茂文的头哽咽道:“是爹没教好你,让你走错了路。都说杀人偿命,咱,咱没话说啊!可,可你不能认那些冤枉罪名啊,更不能再让人家好女子蒙冤受屈啊!这辈子你没活好,就多积点德,下辈子好好过,你答应爹,答应爹吧,呜呜呜……” 胡茂文此刻已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十八年来,父子俩相濡以沫,胡茂文心中狂热又盲目的爱恋终于被那一点一滴汇集而成的深厚亲情淹没了。 而此刻吴家,某个狱卒正朝吴尚宇说到:“吴老爷,我可看得真真,那绝对是胡茂文的瞎子老爹,他和陆推官一起去那大牢里看儿子去了。”说完谄笑着搓了搓手。 吴尚宇点点头,取了一吊钱递给他,“张兄弟多谢了,这点茶钱别嫌弃啊。” 送走那狱卒后,吴尚宇心中有些忐忑,为何那陆推官要特意带着胡老爹去看儿子? 片刻后,他找到吴母又商量了一番,当天夜里吴尚宇带着二百两银票去了胡家。 一个时辰后,他回来告诉吴母,“那老儿同意了,把那银票摸了半天才收下。” 吴母叹了口气道:“也怪可怜的,一个瞎子好不容易养大个儿子,可偏偏是个杀才。如今他杀人带累了我家欣儿不说,还要留下这么个瞎子过剩下几十年,真是造孽啊。不过,如今有了我们给的这二百两银钱,他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了。” 吴尚宇听得眉头紧皱,但还是没说什么就回房去了。 随后几天,吴尚宇先去给吴然欣传了个消息,告诉她寇雯遇害那日,她穿的衣服被寇雯撕下了一角攥在了手心。 吴尚宇低声说到:“如今官差已经确认了,你嫂子遇害时,你是必然在场的。” 吴然欣没想到自己的衣服竟然出了岔子,也因此,她之前所想“嫂子淫/奔,菜贩子失手打死”的那套就无法自圆其说了。 不过她没有惊慌,很快就开口说到:“这也正常,那天我们三人在房中打在一处,我想推开菜贩子,又想拉开嫂子,慌乱中嫂子抓到了我的衣服也很自然。” 吴尚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妹妹看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就离开了牢房。而吴然欣则在比较舒适的单间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终于,到了寇雯案过堂的日子。因涉及女眷,所以没有在正门对着的大堂审理,而是转到了比较封闭的西侧厅。 本来第一次过堂应是陆推官主持,有了初步结果后,再向知府汇报,若知府有疑,则由知府主持二次过堂。不过今天,那收了银钱的许知府竟直接坐到了堂上,其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陆九思见此情景没有动怒,他冷静地安排着,保证一切正常,准时开审。只是今天他已经没法当那主审之人,干脆抢了手下的工作,专门负责交代衙门查案的结果,并提供证据。 按审案程序,先由原告寇德出面,叙述他所知的事情经过,然后由陆九思讲述查案经过,再来就是要传唤嫌犯质询。ωww.xSZWω㈧.NēΤ 先传的是吴然欣,她上到堂来,一副柔弱不安的模样,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堂下可是吴家之女,吴然欣啊?”许知府开口问到。 “正是民女。”吴然欣颤巍巍地应了声。 许知府眼睛微眯,道“今有寇德告你谋害亲嫂,偷盗财物,你可有话说啊?” “老爷,民女有话说,民女冤枉!”吴然欣未语泪先流,凄然诉道:“民女两月前,因头晕,没有跟家人一起前往归元寺上香。谁知家中无人,那菜贩子偷溜进家来,趁民女昏沉,将民女……将民女侮辱了,呜呜呜!” “岂有此理,吴氏你且止悲,将事情仔细说来。”许知府显然对弱女子有几分怜悯,温言好语地对吴然欣说到。 “是,大人。民女稍稍清醒时,立即反抗,怎奈病中无力,又听那菜贩子威胁,说要逼急了,就干脆嚷嚷出去,只说是民女勾引他来的,让民女全家都无颜见人。民女惊惧之下只得忍气吞声,谁知我那嫂嫂突然归家,不知怎地就闯进房来。”吴然欣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到“民女当时慌乱,只记得他二人边推打边争执,说些什么爽约、无情之话。过了会,我嫂嫂说要把这事宣扬出去,就朝外走,那菜贩子冲过去掐住我嫂子。我看嫂子翻了白眼,就去揪打那菜贩子。可那菜贩把我一推,撞到床边,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家中只剩下我一个,嫂嫂和菜贩子都不见了。我心内害怕,不敢出去乱找,只得等哥哥回来才告诉他嫂嫂不见了。” 这一番话,不但将吴然欣变成了个可怜无辜的受害者,不经意间还点出了嫂子红杏出墙,结果发现奸夫看上了小姑,嫉妒之下发生争斗,最后被奸夫失手掐死的隐情。 陆九思心中一阵冷笑,蛇蝎毒妇就算寡廉鲜耻些也不足为奇嘛。 传完吴然欣后,就该轮到胡茂文了。同衣衫整洁容貌不损的吴然欣相比,胡茂文的变化就大多了。 曾经俊秀的面容此刻已经脏乱不堪,那强壮笔直的腰背也佝偻弯曲起来,整个人似乎都丧失了生机。 照例询问了姓名后,许知府就让胡茂文自述原委。 胡茂文此时才微微侧头打量了下吴然欣,那吴然欣眼角瞟了下,身子还很应景地打了个抖,仿佛十分惧怕身旁之人一般。 胡茂文露出丝惨笑,他这一刻真的认清了吴然欣的本质,再想想父亲那老泪纵横的面孔,胡茂文深吸口气,缓缓开了口。166阅读网 38 善恶 堂上一片寂静,只有胡茂文的声音在低低的响着。而本来低头做惧怕状的吴然欣,不知何时起已经抬起头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胡茂文。 “你好毒的心啊!”吴然欣忽然大哭道,“禽兽,你竟然把你自己做的事情按到我的头上,我被你害成这样为何还不放过我。明明是你强辱我在先,接着害死我嫂子,最后还偷去了她的首饰。如今竟然反说是我勾引你,你让大家评评理,我是看上你家有钱,还是看上你家有权,或是你自己有才华让我钦佩?我怎么会看上你啊?更别提什么主动勾引了,你以为世人都瞎了眼吗?” 她这话一说,竟让不少人都连连点头。毕竟这世道女子嫁人几乎都是冲着上面几条去的,至于长得好看,在这群大老爷们看来,哪里值得一提。 陆九思看着高案后微微点头的许知府,心中一沉,于是走上前,对着吴然欣问到:“照你这么说来,这无知低俗没见识的菜贩子,你定然是看不中的,对否?” 吴然欣微微睁大了点眼睛,稍顿了下,做出气愤难耐状点了点头。 陆九思看了看面色惨淡的胡茂文,转头对众人说到:“我想试试看,这胡茂文是否真如吴然欣所说是个草包,还请大人同意。” 许知府有些无所谓的点点头,于是陆九思就传了之前就安排好的武昌城一家老字号首饰店掌柜和伙计进来。 这伙计手里还提了个木箱,两人进来后,先放下箱子朝各位施了个礼。 陆九思这时开口解释道:“我请晋掌柜带着些首饰来得,接下来就请胡茂文将这些首饰按贵贱值钱与否分一分类,请吧。” 众人都有些疑惑,但是想到陆推官不是个没脑子的,就耐心地等胡茂文分类。 不多时,胡茂文挠着头,胡乱分好了。 陆九思把托盘接过来,请晋掌柜过目。“掌柜,他这分的可对?” 晋掌柜笑着摇摇头说,“错多了,可以看出,这位其实是分辨不出鎏金与纯金,甚至还把几件新铜做的首饰误当做金饰了。而银饰方面,也分辨不出纯银与杂银的区别,珍珠和宝石的价值也没有估算出来,只单纯冲着金银分的。” 说完,陆九思一拱手谢过晋掌柜后,就将他们二人送了下去。 再转头,陆推官冲着脸色有些不对的吴然欣冷笑了声,说道:“还请大人宣寇德与寇雯陪嫁丫鬟翠珠上堂。” 许知府若有所思地点头传了寇家二人前来。 陆推官对着翠珠问到:“寇雯失踪当日,是否也有一部分首饰不翼而飞了?” 翠珠点头,说到:“正是,夫人丢了六件首饰,奴婢记了个单子。” 陆推官转头问胡茂文:“你家中搜出的那包首饰是如何来得?” 胡茂文答:“是吴小姐去她嫂子屋中取来得,还把她嫂子随身带的几样首饰也一并取了下来,交给我,让我藏好,以备后用。” 陆九思再问吴然欣:“他说的可对?” “不!不是我拿的,我昏过去了,是他拿的!”吴然欣咬了咬唇,还是坚持了之前的口供。 “好吧,既然你认为是胡茂文拿的,那我就想问下翠珠,”陆九思看着翠珠道“寇娘子首饰盒中是否只有这六样首饰?” 翠珠摇头,说到:“并不止,娘子首饰盒中,共有一十八件,且丢的这六件也不全是首饰盒中的,还有两件因为贵重,娘子平日很少穿戴,都是锁在陪嫁箱笼之中。” 陆九思点点头,“咱们先说其余那在首饰盒中的四件,它们可是盒中最贵重最好的几件?”翠珠点头道:“确是最好的四件,娘子平时也很珍爱。” 这时,陆九思转头对大家问到:“试问,如胡茂文这样连鎏金和纯金都分不出,珍珠和宝石都不知价的人,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准确从首饰盒中挑选出最值钱的四样?” 众人这才明白,陆九思之前所做的正是为了证明当日拿首饰的人是吴然欣而非胡茂文。既然首饰是吴然欣所拿,那么她之前所说的话就无法成立了。 吴然欣刚想开口,陆九思抢着说到:“稍等片刻,我们再来看看剩下两件最贵重的首饰,据说平时是锁在寇娘子的陪嫁箱笼里的。翠珠,箱笼钥匙在谁手中?” 翠珠答:“在娘子手中。” “那首饰放在箱笼里,可有其他人知道?”陆九思追问。 “平时并没对人提起,只是姑小姐借过一次,娘子当着她面开的箱笼。”翠珠说到这里眼中带着恨意看了眼吴然欣。 陆九思问完后,看着吴然欣道:“你还要说,这些首饰都是胡茂文拿的吗?你不是被他打昏了吗?他在无人询问的情况下,如何打开箱笼取了首饰,如何快速的挑出最值钱的四样首饰?你能解释下吗?” 吴然欣被问得睁大了双眼,不过她心思灵敏,眨了下眼后,辩解道:“虽然我是昏了,可我听嫂子和那菜贩子争执间说过什么无情、毁约之类的话,那么她二人应是彼此熟识的,会不会是嫂子以前告诉过胡茂文的?”说完也不敢看场边吴尚宇的脸色。 之前她对吴尚宇说的,明明是嫂子为了救她才与胡茂文发生了争斗,如今为了自保,却把污水泼到了寇雯身上,连带着吴尚宇也被戴了顶绿帽。 陆九思嗤笑了声,说到:“我刚才所说,皆有人证物证,不知吴小姐可有何凭证,莫非你两片嘴皮一碰,你那嫂嫂不但丢了性命还要背个通/奸的罪名不成?” 大堂内,一片安静。吴然欣自然没有凭证,她咬着嘴唇,朝那低头跪着的胡茂文看了几眼。 就在这时,翠珠突然开口道:“各位大人,奴婢还有话要说。” 许知府感兴趣地“哦”了一声,道:“既然有话,那就赶紧说吧。” “是,大人。”翠珠盯了吴然欣一眼说到:“姑小姐无凭无据就敢说我家娘子与那菜贩子勾搭,可奴婢却是对姑小姐与菜贩子的事情亲眼目睹过的。” 陆推官微笑着看了眼有些僵硬的吴然欣,没有开口询问。 翠珠眼中恨意显露道:“这事说起来,也有奴婢的不是。去年小姐嫁进吴家两个月后,姑小姐就几次三番的找奴婢询问我家大公子的事情。” “哇!”众人都被惊了下,不由去看那立在一旁的寇德。不得不说,这果然是位容易招女子钦慕的男人。家财丰厚不说,本人也仪表堂堂、干练沉稳。 “奴婢知道姑小姐心中所想,这事我私下和娘子说过,娘子也对大公子提醒了几句。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交叉婚配,怕被人嘲笑是换婚,且大公子也对姑小姐完全无意,于是就嘱咐奴婢不要多言。”翠珠吸了口气道:“奴婢多次婉转地拒绝了姑小姐的打探后,就发现姑小姐看我家娘子的眼神偶露凶光。奴婢既担心姑小姐做出什么丑事坏了两家交情,又害怕她趁着娘子不知,下什么毒手。于是,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这胡茂文身上。”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怎么这胡茂文与吴然欣之间的事还是另有原因的吗? 当然最惊讶的还是胡茂文和吴然欣两人,他们从未想过彼此之间的爱慕竟然是有人刻意促成的。 “吴家买菜一向都是奴婢负责的,因此发现这胡茂文有副好相貌后,奴婢就故意在姑小姐的丫鬟面前赞过几次。果然,隔了几日,这胡茂文再登门卖菜时,姑小姐就出来说要挑几样可口的新鲜菜蔬。”说到这里,翠珠鄙夷地瞟了眼吴然欣,接着说道:“从那次开始,后来每次胡茂文上门,姑小姐都会特意打扮漂亮前来挑菜。呵呵,可笑她从来不沾一点油烟,说是挑菜却两只眼睛在胡茂文身上粘着不放。” “你胡说!”吴然欣气的大声吼了起来。 “胡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门口挑菜的事情不是奴婢一个人看见,街坊不少人都亲眼目睹过,姑小姐还是省省吧。”翠珠此刻心中恨意已经化为刀剑,噼里啪啦把话一气说完。“要说姑小姐为什么要害我家娘子,我只能说是嫉妒与迁怒。从我家小姐嫁进吴家开始,姑小姐就各种眼红,就连我这个丫鬟的名字,她都要放在心里比一下。她的丫鬟本来叫桃花,我跟着小姐进门第三天,她就非要给桃花改个名字叫翡镯。她以为旁人不知她那点心思,翡翠翡翠,翡在前翠在后,珠子与镯子比,镯子也要更大一些。可笑我家小姐听了只是摇摇头说姑小姐还是个小孩性子,不需在意。可我的好小姐啊!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呀,最后还是被这蛇蝎女子给害死了,哇……”翠珠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痛哭流涕。 寇德在一旁双眼通红,眼光在吴然欣与胡茂文之间来回打转。 吴然欣此刻一看众人似乎都偏向了寇家,情形对自己非常不妙,于是上前一步道:“都说知子莫若父,我们说来说去都是各自为证,不如请胡茂文的父亲前来,若他自己儿子与人有私,身为父亲他必然知情。”这吴然欣前几日已经得母亲传话,胡茂文的父亲已经收了家里的钱,愿意作证儿子与寇雯有私情。 “传胡茂文之父,胡木波。”许知府宣道。 胡老爹拄着木杖,摸索着跪到堂前。 “老人家,你可知你子与何人有私吗?”许知府语气和缓地问道。 “大老爷在上,小老儿不但知道,还另有实情要说。”胡老爹半抬起身子,向着堂前的方向说着。 “小老儿八日前的傍晚,忽听院子里有石头砸落的声音……”胡老爹一开口,吴然欣就变颜变色,她心知不妙,这该死的老头明明收了她家那么多钱,谁想到竟然临场变卦了! 胡老爹缓缓说出了吴然欣赶到胡家,唆使胡茂文诬陷寇雯淫/奔,从而保住自己的事情。 此时许知府的脸色也淡了下来。他不出声,但是陆九思却及时开口问道:“老人家,你说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不知是何事啊?” “哦,稍等。”胡老爹从衣襟里掏出几张纸,众人细看,竟全是百两面额的银票。“官老爷在上,小老儿今天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字谎言,甘愿天打雷劈!” “爹!”胡茂文在他爹身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哭叫。 “六日前,吴家大公子找到我,给了我二百两银票,要求我说服我儿把全部罪行一人抗下,放他妹妹一条生路。”胡老爹直起身子,抬头说到:“我早就决定,就算我儿犯下大错必死无疑,也绝不会为了钱财再添罪孽,因此假意收下银钱,待到开堂之时,再做为证物交给衙门,以证那吴家小姐确实是谋害寇小姐的凶手。” 众人看着满身补丁粗服麻衣的老者,和他手中的几百两银票,心中都起了敬意。 “你说是二百两银票,老人家,可你手里这是四百两啊,是否有什么误会啊?”许知府此时倒开口说了起来。 “正是四百两没错,小老儿也没想到,吴家做事如此荒唐。”胡老爹嗤笑了声说到:“五日前,吴家一个小丫鬟又找上门来。说只要我认了儿子与寇小姐私通,就再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既下了决心就不会反悔,但这小丫鬟不通笔墨无法留下契约作证,且给我的银票也还是吴家大公子签的,算不得第二件证物。因此我就对她说,一百两太少,不加到二百两不干,让她回去找主人家商量好了,明日晚间再来。” “待她走后,我就找到了邻居沈万景,沈秀才家。沈秀才平日乐善好施,心肠好写字也利落,他常帮着左邻右舍免费写些书信契约之类的。我求了他明日来我家帮忙,把家里的事情悉数说与他知,沈秀才果然立刻就答应了,这样我二人就于次日安排好了。”胡老爹跪着说了半日,也颇为疲累,喘了口气后从身上又摸出张写满黑字的纸来。 “次日,那丫鬟果然带着二百两银票登门。她让我发誓,我若不诬陷寇家娘子则不得好死,就算死了也要做个孤魂野鬼。发完誓后才把银票交给我,放心离开。沈秀才那天晚上在隔间里听到吴家丫鬟与我所说的话语,就摘其要害,记录了下来,请大人过目。沈秀才如今也在堂外,他愿意替老儿作证,之前所言句句为真!” 胡老爹一番话连带着银票和证词,让吴家兄妹目瞪口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而那沈秀才进来后,更是详细叙述了一遍当晚吴家丫鬟与胡老爹的种种对话。 堂上众人听了无不对胡老爹暗自钦佩,许知府垂眼想了半晌后,又看了看旁边立着的推官、秀才、大小官吏等等,最后一拍惊堂木,下了判决。 当吴然欣清楚明白地听到自己被判与人合谋害死亲嫂,不日就要问斩后,突然转头对着胡茂文大吼一声:“废物!懦夫!” 胡茂文被吴然欣一喊,就抬头朝她看去。 “呵呵,呵,这就是你说的爱我、护我?这就是你的真心相待?”吴然欣心底压抑的疯狂此刻终于冲破了堤坝。死亡的恐惧让她灵魂里的执拗和恶毒终于烧毁了理智与冷静,对着所有人开始宣泄。 “哈哈哈,你这蠢货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你怎么不再戴着那个愚蠢、深情的面具了?也好!”吴然欣面上的疯狂显而易见。她转头看向她哥“我的好哥哥,你可真让我失望。那女人一进门,你就把我丢在了脑后,我以为你真的爱她,可谁知道,她一死,你竟然连为她质问我一句都不敢,哈哈哈,你算什么男人?” 大家听了她的话,都倒吸一口冷气,老天啊!这吴家是兄妹乱那啥了吗? 而吴尚宇先是露出些茫然的神色,接着面容扭曲地喝到:“你胡说什么?我何时与你……你疯了,疯了!” 吴然欣冷笑几声后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接着转脸就对上了寇德,“你倒是个好哥哥,可你为什么只看得见你妹妹,给她那么多好东西,把你们寇家都几乎陪嫁给了她,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就不看看我?本来你有机会娶我的,可谁让你眼瞎了,只能看见那个蠢女人!所以我要惩罚你,宁可便宜个菜贩子,也不会给你,如今你后悔吗?哈哈哈哈……” 寇德冷眼看着这女疯子,连一个表情都不愿给她。 这堂上,吴然欣站在一群男人间,忽然露出个骄傲的神色。“你们这些贱男人,好好待你们,都不会在乎,如今那女人死了,你娘子死了!你妹子死了!你自己要死了!”她边说边挨个指着吴尚宇、寇德和胡茂文,最后把手又指着自己,得意的说到:“都是因为我,哈哈哈,是我给你们的惩罚!” 谁能料到,这个平时看着挺正常的女子,内心里却深深嫉恨着自己嫂嫂。然而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她似乎觉得身边所有男子都该爱慕着她,就连她哥哥也不例外,这种疯狂的念头原本一直被深藏在心中,如今突然破土而出,才让人明白,眼前这女子已经疯到了什么程度。ωww.xSZWω㈧.NēΤ 到此时,再多的辩解都无法将事实遮掩了。吴然欣与胡茂文都被判了死刑,吴然欣因自爆出是主谋之人,且杀害的还是亲嫂,因此被判为,死后还要弃市三日。就连吴尚宇都因收买证供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四百两银子也全部没收。 …… 当泰蔼鑫和孟岚琥得知了案子结果时,都有些无语。 到底是多小的心眼,才会因为哥嫂感情好,嫂嫂和娘家哥哥关系好而嫉妒怨恨、心生歹念。 到底是多大的自信,才会觉得天下男人都爱她,不爱她就是犯贱? 孟岚琥嗤笑了声,说到:“变态的心思,谁能猜。” 孟岚重作为一根筋代表,死活弄不清这案子的原委,只挠了挠头说:“要是天下女子都这个模样,我也宁愿当和尚去。” “你若能三天不吃肉,再来和我说和尚二字吧!咱们在武昌待了十天了,该回家了。”孟大王一挥手,全家老小欢呼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出门在外这几天,大家都深刻理解了那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尤其是子龙他们三个,还是正宗的狗窝呢。 案子已经判定,他们能做的都做完了,也该回家去了。 泰家人正在忙忙乎乎地收拾行礼,忽然就听小二过来说:“泰大人,外面有人找。” 泰蔼鑫下楼一看,客栈大堂里坐着两人。一个是彼此已经很熟悉的陆九思,另外那个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寇德。 这两人一看泰蔼鑫来了,都起身行礼。寇德边鞠躬边说到:“本来早该上门道谢,这次贤夫妇大义相助,我寇德铭记在心,永不敢忘。听说泰大人离城欲返,寇某人今晚略备薄酒,还请大人一定赏脸。” 这天晚上,寇德没想到和自己说话最多的既不是泰大人也不是陆大人,而是泰夫人! 原来寇德家中经营了多年的土特产和杂货铺,孟岚琥在之前逛街时就发现,寇家的五家铺子生意很不错,所卖之物也是中档程度,很适合孟家自酿酒的出售。 她本来还嘱咐了普罗逸和楚月易,让他们以后找机会和寇德接触谈谈的,谁知今晚就遇到了机会。 寇德自然不会拒绝孟岚琥的提议,他最初是想着免费在自家铺子中给孟岚琥留出个专门售酒的位置。可是孟岚琥拒绝了,她从来不觉得情义是个稳固的东西,做生意还是白纸黑字的契约更让她放心。 于是在给普罗逸和楚月易牵好了线后,孟岚琥就跟着相公告辞了。166阅读网 39 狗官! 而且,今年常平仓不用收购多少粮食,这让几家粮店的利润也增加了不少,这也是他们收手的一大原因。 于是夏麻县就在一片祥和中,过完了整个秋季。 民援社趁着粮食丰收,米价偏低的机会,也收购了足量的粮食,为下一次酿酒做好了准备。 转眼,孟岚琥他们今年上半年酿的新酒可以出窖了。而省府那边,普罗逸和楚月易已经和寇德签好了契约,以后他们可以在寇家所有铺子里出售“梦酒”。当然,凡是在他铺子中卖出的梦酒都会分给寇德一成利润。 梦酒这名字,自然是取了孟岚琥的孟字谐音,而且因为是卖给中等人家的,也就没搞太复杂和风雅的名字。 这次是“重哥”带队去武昌城送酒的,他们归来时,还带来了几个消息。一是那个犯了事的吴家如今十分落魄,寇德在案子定了后,就开始放手整治吴家。一个月时间就让吴家最后的两个铺子都被挤压的关了张。失去了财源的吴家又因声名狼藉,在城中几乎无法露面,如今据说是已经收拾家财搬去了外地。 至于寇家,他们的名声如今却是大好。因他事后主动把仇人之父胡老爹安置妥当,不止让其能安稳的度过余生,据说似乎还打算帮胡老爹收养个义子。 晚间,泰蔼鑫搂着娘子说:“那寇德很会邀买人心啊。”孟岚琥半梦半醒地说:“不管是邀买人心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罢,就胡老爹来说,寇德都是做了大善事,对吧?寇雯有这样一个哥哥可真好啊……” 泰蔼鑫听着娘子夸赞其他男子,再想到寇德那仪表堂堂的样子,心里犯了点酸地说到:“总觉得他有些油滑。”孟岚琥叹了口气说:“你是没做过商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若是商人都弄成一副铮铮铁骨,耿直不屈的德性,那生意能做成才见鬼了。” “好吧,你说的也对,是我苛刻了。嗯……与其强求虚无缥缈的真心,不如关注眼见为实的结果。”夫妻俩再不多话,相拥着安然睡去。 第二天,孟岚琥送走了县丞大人后,发现她弟弟又要带着子龙三个出门,于是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啊?天天一大早就带着子龙它们出去逛,下半晌才回来。不说你自己这样成天瞎混对不对,就看子龙它们几个,哪天回来不是又累又饿的,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啊?” 孟岚重一看他姐发威了,脑袋一缩道:“我这不是看子龙它们成天关家里可怜吗?我想着带它们遛遛也算是强身健体嘛……” “强你个猪头!今天不准出去混了,给我把你那大字捡起来,好好练一练,不写够三十张,不许吃饭!”虎姐姐一伸手,准准地揪住蠢弟弟的耳朵,把他从门口拎了回来。 “哎,哎,姐,你放手,我今天就出去一会儿,两个时辰,不,一个时辰就回来,行不行?”孟岚重扒着门框,对他姐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做乖巧状。 孟岚琥心念电转,眯着眼说到:“好吧,你自己出去玩一个时辰,把子龙三个留家里,我给他们烧点热水洗洗澡,天天不知去哪个泥堆里混,都快看不出个狗脸了。”说着就要去牵三只狗。 “不不不,”孟岚重急了,连忙牵着狗要跑,“要一起出去,一起出去!我带着子龙它们出去一个时辰,我自己去又不能帮着找……”他话倒嘴边,才发现说漏了,连忙对着他姐“嘿嘿”傻笑。 “帮着找什么啊?”孟岚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说道:“你是打算坦白从宽呢,还是打算振兴孟家啊?” 自打某次孟岚重在外面喝得烂醉大闹和尚庙后,孟大王就说她弟如今大了,也该到了振兴孟家的时候了。然后硬是等孟岚重酒醒了,把他关在门外熬了一天一夜。后来还是婆婆和两个外甥,偷摸着把自家不争气的舅舅放了进来。 从此后,孟岚重只要一听到振兴孟家,就觉得身上发冷,心里发寒。 “我坦白,我坦白,姐你可一定要从宽,要非常宽啊,不许耍赖!”某人一叠声地嚷着。 孟岚琥都快被这货气笑了,憋着乐,吐出个“看吧……” 孟岚重显然没领会那“看吧”的内涵,伸手把子龙三个摸了一遍,美滋滋地对他姐得瑟,“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子龙、黑风和八饼实在太厉害了。不但会找人,还能找东西,找鸡鸭,找耗子。我们都商量好了,今天就准备带着他们三个去城外山头逛逛,看能不能找些野味打牙祭,哈哈哈……哎哟!” “找耗子,哼,你真是给我家子龙长脸啊,你就没听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啊?”孟岚琥真是被她弟弟给气倒了。“我好好教出来的三个帮手,你就带出去这么糟践,关键是用人家还不给吃饱饭。来来来,今天你也体会下,不许吃中饭,什么时候写好了四十张大字,什么时候出房门!” “姐,你不是说要从宽吗?怎么三十张变四十张了啊?你赖皮!”孟岚重急眼了,一个劲叫屈。 “恩,坦白就三十张,抓了耗子四十张,再不去就变五十张。走,瑶瑶,带着子龙去玩会,等下帮娘给狗狗洗澡澡。”孟岚琥留给她弟一个无情无义的背影,带着女儿和三只狗去厨房了。 半个时辰后,泰家院墙上,突然冒出几个脑袋。“重哥?重哥?”几个小子偷摸着喊了几声,忽然看见孟娘子微笑着走了出来。 孟岚琥还没开口说什么,刚冲那几个小子点了下头,就听院墙上一阵乱响。“哎呀!”“糟糕,是孟老大!”“快跑,孟娘子来了!”“哎,等等我,我还没下去呐……” 脑门上挂着几条黑线,孟老大叹了口气,看着自家蠢弟弟缩在窗台下的发髻,摇摇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然而,几天后,泰家有灵犬,能寻人找物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 这下好,陆陆续续就有些街坊找上门来。你家昨天丢了两个鸡蛋,他家今日失了一把青菜。还有什么感觉自家油盐用得太快,让帮忙找找谁偷吃了的;自家不会算账,总觉得家里铜板被人偷了的……总之是五花八门,什么鬼都有。 孟岚琥开始想着帮个小忙,就让孟岚重带着子龙它们去找找,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孟家正常过日子。终于这天,有件事彻底惹毛了孟大王。 一大早,许久没见的黄嫂子突然登门了。孟岚琥没让她进家,拦在门口问道:“什么风把黄嫂子吹来了,可是想起之前还有点尾巴债没还清楚啊?” 这黄嫂子就是孟岚琥当初刚来时,第一个在绣坊里找茬的家伙。 如今她厚着脸皮又凑过来,干笑着赔礼道:“往日都是我黑了心肝,占娘子便宜不说,还到处传闲话,如今我都改好了,娘子不信打听下,我可是已经很久没说过你家闲话了。” “这么久没说我家闲话,心里憋得难受吧?”孟岚琥冷笑道。 “哪里哪里,我不会说话,娘子别介意,咱把过去那些不痛快都翻篇吧,今后我若再做那对不起娘子、对不起泰家的事,我就,我就,我就变个大狸猫!”黄嫂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发了这么个古怪的誓。 孟娘子看着黄嫂子嘴边那长了几根黑毛的痦子,心说,你也不用变了,现在把那俩眼圈涂黑就算显出原形了。 因不愿再浪费时间,孟娘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就直说吧,这次来是想干嘛的?不说我可就回去忙了。论起来,就算把过去都翻篇了,咱两家也没多大的交情啊。” “哎,哎,娘子别急别急。”黄嫂子左右看了看,凑近点小声说道:“都说您家的灵犬能寻人,不瞒娘子说,我家那个死鬼最近……”黄嫂子一咬牙,也不怕丢脸就都说了出来。“那个死鬼,最近都不爱沾我的边!您能帮我查查看,那死鬼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姘头?那姘头住什么地方,您带我去砸她个稀巴烂,挠花……哎,哎,娘子别动手!我走,我自己走!” 孟岚琥都被气乐了,这什么人啊,让自家的狗帮她去查姘头?还要一起去砸别人家,她怎么不让自家的狗去帮她杀人放火啊!掂了掂手里的门栓,孟岚琥对于没有揍成黄狸猫,感到有点小遗憾。 然而,第二天晚间,那黄嫂子的男人,李财主家的黄工头竟然找上门来。 他直接找到泰蔼鑫,开口就说:“县城大人,我虽然是个小民,可一直奉公守法,你可不能仗着权势就来祸害我家啊。你那娘子养得三只什么鬼东西,竟然骗的我婆娘以为我在外面有了姘头,今儿就算是得罪官老爷,我也要讨个公道!” 孟岚琥在屋里都快炸了,他玛的,就知道那个黄鼠狼不是个东西。竟然说是她挑唆着去找什么姘头的,看回头不弄死她去! 孟大王正在想招,院子里的泰蔼鑫开口说话了:“此事恐怕黄工头被骗了。你那娘子昨日找到我家,硬要我娘子帮她找什么姘头,被我娘子赶走以后估计怀恨在心才对你说了什么。不过既然涉及到官家娘子,总要慎重些的,你且回去让你娘子等着,明天会有差役传她到衙门问话,咱们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个清楚。谁说了谎,谁害了人,都不能放过,该打多少板子就打多少板子!” 这一番话,听得黄工头张嘴结舌。他本来以为这事是泰家不占理,想要要挟一下,最好能得点补偿。可谁知人家如此硬气,且听那话音儿,竟是自家娘子耍了他?! 这天晚上黄嫂子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杀猪夜,隔壁邻居都被那惨叫声吵得没睡好觉。 第二天,果然有官差上门,因黄嫂子被打得动弹不了。那两个官差干脆直接找到李财主家,拘了黄工头到衙门去问话了。 因诬陷官家亲眷,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的黄工头,没过几天就被李财主辞退了。开玩笑,得罪了县丞大人的工头,谁爱要谁要去吧! 黄工头丢了活计,回到家后,更是成天的折腾黄嫂子,两人在家一天到晚的惊嚷鬼叫,实在是非常扰民。 而得知黄嫂子惨状的孟岚琥,微微一笑道:“敢来老虎头上拔毛,揍你几顿算我心情好。” 不过这事还是给泰家的三只狗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有那心坏的非说县丞家的狗仗着人势,闹得四邻不安,家宅反乱。孟岚琥一看,干脆把门关好,今后谁家来寻,她都懒得帮了。 可这样,又有那长舌妇暗地说孟娘子不念人情,待人冷漠,总之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晚上孟岚琥对县丞大人抱怨这事,“真真是被这些小人气死,我们家养几条狗还养出罪名了,昨日还有个混账说要我们把狗杀了,以平民怨,我直接一盆水泼他一身,让他滚蛋了。” “娘子勿恼,不论在哪里,恨人有、笑人无的势利小人都少不了。此事,就交给为夫,必让那些碎嘴婆子和红眼小人都不敢再啰嗦一句。不过若是做好了,娘子可想好要如何奖励为夫吗?”县丞大人不知不就说到了歪处。 几天后,夏麻县又出了个新闻。省府那边发来一纸嘉奖,说是泰县丞家的三只灵犬破案有功,特此表彰。同时将这三只灵犬定为县衙快壮皂三班里的名誉差犬,一旦再次立功,就可分享奖金花红。 与那奖状同时送来的,还有三件特制的类似官差服饰的小马甲,正适合子龙三个穿戴。 于是,夏麻县里,从此后就多了三个犬官爷。而那些被犬官爷缉捕归案的盗匪则暗自咒骂道:“真是三个狗官差!” 此事给泰家带来了很大的好处,最重要的是再无人拿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来烦人了。因为泰县丞发了告示,以后只有县令、县丞等几位夏麻大佬才能指挥差犬办事。其他人想用差犬,一律按规定,先写状子或者申请,然后等衙门审核通过了才能调用差犬。而且事后还需缴纳辛苦费,毕竟差犬可没领衙门的薪俸,要用人家可不该出钱吗? 好不容易把孟岚重惹出的破事给解决了,时间也到了年底。 蠢弟弟自从发现给家里招了麻烦后,也老实了起来。他大部分时间用来售卖新酒,有空了,就在家练练字、逗逗狗,陪着外甥、外甥女说说话,还跟着婆婆逗闷子玩。他这么老实听话,倒让孟岚琥有点不适应,总觉得不知何时,这货就要给自己来个大的…… 虽然某个悬在头顶的大石头一直不见落下来,可随着这段时间酒水的贩售,民援社各家都开始有了收益。 而作为出钱出方子又出力气的泰家,则占了总利润的五成。这样一来,泰家终于摆脱了存银不超过十两的局面,如今已经可以底气十足的说一句,家里有钱啦! 孟岚琥估算了下,这批酒卖完后,家里大概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润。留下五十两银子作为今后酿酒的投入资金,余下一百两就可以自由花用了。 如今婆婆早就不会随便祸害家里物件了,因此孟家开始陆续添置家具。夏麻此地湿气很重,泰家的三个半成年人都更习惯北方气候,故而到了冬天,全家都有些难熬。 如今家中有了余钱,孟岚琥就决定按着北方的习惯,要在家里盘炕。但是夏麻县冬天湿冷,可到了夏天又非常闷热,一旦进了三伏天,就没法在盘了炕的房间居住下去。 看了看自家的五间房,孟大王一挥手,决定再新建四间盘了炕专门过冬用的房舍! 这四间房都修的很小,一个是家里面积有限,再一个既然是为了过冬,房间小些还利于保暖。 泰家一边修房子,一边打家具。待到四间带着火炕的新房子修好后,家具也正好打齐全了。 年底,泰家全体都搬进了新房间过冬。 “好暖和啊!”孟岚重喜滋滋地趴在火炕上嘟囔道,他此刻心中忽然想起了幼时在京中过冬,也是睡在这般温暖的火炕上,听着身边丫鬟和继母说着各种好听话儿。紧接着又想起姐姐出嫁时那不舍与担忧的表情,以及父亲去世后,突然变脸的继母与丫鬟的嘴脸。最后画面定格在幼弟鄙夷的面孔上,以及那句“姓孟,你不配!” “想什么呢?”孟岚琥一进博哥儿和蠢弟弟的房间,就看到那平时活蹦乱跳的家伙正蔫蔫地发着呆。 “哦,姐,为啥瑶瑶五岁都有自己的房间,我还要和外甥挤在一起啊,不如让瑶瑶跟着你们,外甥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怎么样?”孟二蠢瞬间就把那些阴沉沉的过去给抛到脑后,得寸进尺地向他姐进着谗言。 “也是啊,你和博哥儿都大了,住在一起挤了点。”孟岚琥点点头,旁边的蠢弟弟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话竟然被他姐接受了,露出个呆愣的表情。 “扑哧!”孟岚琥扭头看到弟弟那蠢样,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道:“既然住的不舒服,干脆你就别搬了,一个人住之前那个大房间,宽敞着呢!” “哎哎,你当我傻啊!”孟岚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算了算了,博哥儿还需要我这个舅舅辅导课业,我就勉为其难地挤一挤吧!” “舅舅,你今天的大字还没写!”博哥儿无奈地看着自家蠢舅舅,叹了口气,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啊。 转眼,新年到了。泰家今年有钱了,每个人都得了一套孟大王亲制的绸面衣服。年夜饭也更丰盛了,听着外面夹着雪花的北风呼啸而过,一家人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面上都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年后,博哥儿紧接着就要参加童生考的县试了。 已经准备了小半年的爷俩都特别兴奋,尤其是县丞大人,比自己考秀才还积极,每天都要和儿子在书房里呆上好久才回房睡觉。 孟岚琥想起当初这家伙,为了维持家业,放弃科举时那没有表情的门板脸,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其实很在乎读书科举呢。 不过眼前家里虽然有了些银子,可若是让泰蔼鑫辞官专心科举,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一个是就算泰蔼鑫一次就考上了进士,搞不好也没法顺利当官,京城那还有个泰伯府恶心人呢。而且就算顺利当了官,也不见得比他现在的路更顺畅。 再一个就是,县丞大人可是每个月给家里带来至少十两银子收入的大户呢,他要一辞官,再去科举的话,家里很可能又会再次陷入拮据的状态。 大概也是考虑过这些原因,泰蔼鑫才从未跟孟岚琥提过继续读书科举的事情,只能把内心的期盼和热情寄托在儿子身上了。 终于,二月初二这天,泰蔼鑫带着儿子来到了县衙特地准备好的考场外。排好队,点了名后,一群半大小子顶着各自父母殷切的眼光进场考试了。166阅读网 40 撅臀式蛙泳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三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三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三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三,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三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三爷和三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三、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仦說Ф忟網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166阅读网 41 人之将死? 话说孟岚琥上午在家想定了主意,决定先赚点本钱再说其他。于是她把几个房间的门都上了木锁后,放婆婆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着,然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洒脱不羁、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wWW.xszWω㈧.йêt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166阅读网 42 发小欲报恩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尛說Φ紋網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三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三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三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三,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166阅读网 43 有身份的人!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洒脱不羁、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医生。那老医生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收拾好自己,孟岚琥看了眼重新睡着的博哥儿,就起身去了泰蔼鑫那从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上午,等泰蔼鑫出门了,娘几个吃过早饭后,孟岚琥就进了厨房。忙到中午,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点心,略坐了会,就都被赶回房间午休去了。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小說中文網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166阅读网 44 古今通用的应试小妙招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wWW.xszWω㈧.йêt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166阅读网 45 新皇 年后,泰蔼鑫开始正式上任了。县丞的工作很繁杂,在没有县令的情况下几乎包括了所有行政工作,例如管理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户籍等等。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ωww.xSZWω㈧.NēΤ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166阅读网 46 (修)初到京中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小說中文網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166阅读网 47 学霸爱打脸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仦說Ф忟網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166阅读网 48 大小姐与小贱人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Www.XSZWω8.ΝΕt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直到十天前的傍晚,有几人满面怒色的从蒋县尉家离去,而这几人正是之前传出要与蒋柏顺定亲的人家。随后蒋柏顺似乎还与其父蒋县尉发生了些争执,并为此吃了顿家法,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166阅读网 49 比赛甩包袱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尛說Φ紋網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166阅读网 50 宝贝们,今日双更!(一更) 这些天下来,阿妹的口齿变得越来越灵活,说起话来也再没有出现以前略微结巴的现象。 夫妻两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都不禁放松下来,孟岚琥更是露出了轻柔的微笑。 晚间安歇时,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询问,就主动说了起来。“我们县的三家米铺今日一同前来求见县令。说是有位来头极大的富商要强购他们的存粮,开的价钱很一般,但放出的话却极为强硬。三家掌柜担心把米粮出空后,县里会出乱子,但直接拒绝的话又担心招惹权贵,所以来求县令决断。” 听到这里,孟岚琥已然明白,定是有人打着发水灾财的恶主意,想把附近的米粮抽空后,做高米价。最后再把平价收来的粮食,天价卖出去,这一倒手可能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只要不担心后果,那是发财速度极快的毒招。 于是,她把自己想的直接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既然牵扯到什么权贵,那就绝不简单。相公你想,若是单纯买粮,就算紧急,也不一定非要逼着卖家清空库存,花半天功夫就能到邻县买到更多的粮,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所图。” “嗯……假如他们并不是要真的买粮,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清空我县的存粮!”泰蔼鑫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不好,他们这是想抽光存粮,抬高米价从中谋利!可恶!可恨!” 想到这里,泰蔼鑫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孟岚琥按了下来“相公别急,你可知王县令是如何回复三位掌柜的?” “王县令说让他们拖延几天,他想办法去查查对方的来历。”泰蔼鑫冷静下来,说了出来。 孟岚琥点头说到:“正是,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先弄清楚是何来历非常关键。若是真的事涉权贵,那只能委曲求全,想法子保住一些救命粮。可若是有那胆大的妄人,打着权贵之名行那诈骗之术,就千万莫要上当……” 夫妻二人深夜详谈,第二天一大早,泰蔼鑫就急匆匆地上衙去了。 而孟岚琥也在下午带着孩子去街市上逛了逛,三家米店今日还在营业,价钱也比昨日更高一些,但买粮的人却比昨日更多,挤挤攘攘地很是吵闹。 没有进去凑那个热闹,泰家三人继续朝前逛着。因着前几天暴雨,城里内涝淹了水,不少店家都受了些损失,这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家在打折贱卖残次物品。 在经过布匹店时,孟岚琥来了兴趣。她看到留着山羊胡子的牛掌柜正对着一排皱巴巴的布料发愁。 “牛掌柜,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说到:“这是牛掌柜,娘教你们的还记得不?” “牛掌柜好!”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地见了礼。 本来一脸愁闷的牛掌柜,赶紧走过来,打起精神招呼到:“唉,好好!泰家娘子这是带着孩子逛街啊?今儿打算买点什么吗?” 孟岚琥指着那排泡了水的布料说:“掌柜的,这些可是前几天泡了雨水?看着都起皱了啊。” 牛掌柜叹了口起说:“是啊,这批布料被我家那蠢婆娘放到一个箱子里,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昨日清理时才发现,竟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这下算是亏大了。” 心知上赶着不是买卖,孟岚琥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转过身去看别的布匹。 谁知,没一会又有几个妇人进了店中。她们看到那些泡过水的布匹后,就同掌柜聊了起来。几人说了一会,一方是想不花几个钱把这批布买回去,另一方却也舍不得亏那么多本钱。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在孟岚琥看来,那几个妇人出的价钱实在太低,和白拿也没太大区别。倒是后来掌柜开的最低价颇让她心动,如果按这个价钱算的话,比麻布还便宜。只是掌柜也有个条件就是不散卖,要买就都买下来。 这倒不能怪掌柜,他这批泡了水的布里,有好有差,若是让人挑拣着买,那后面剩下的更是做不了价。 心中细算了一番,孟岚琥有了决定。她开口说到:“唉,这几位嫂子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也难怪掌柜的不同意。” 牛掌柜正心中烦闷,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泰娘子是个明理的,她们出的价钱连采买的路费都不够,非是我小气,实在太亏了些,唉……” 顺毛捋了几下后,孟岚琥仿佛想到点什么似的嘟囔:“这水灾闹得,搞不好还要给几个穷亲戚送点便宜布料才好啊。” 做生意时间不短的牛掌柜眼睛一亮,他捻了捻唇边的山羊胡说到:“若是给自家穷亲戚穿的话,就无需讲究太过,不是我胡说,我家这批布虽说泡了水,但只要晒干,至少比粗麻布要强上太多,且还要体面些,泰家娘子不如……” 两人一个有心买,一个急着卖,不多时就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钱,孟岚琥让掌柜的派人帮忙送货到家,她身边也没带太多银钱,正好到时候一并付钱。 下午,孟岚琥看着这批花了一吊半钱买回来的十几匹布料,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这些泡过水还潮湿的布料若按着掌柜说的,立刻晒干的话,那以后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平整。 可谁让此刻这些布料的主人是曾经在宫里从底层爬起来的虎嬷嬷呢?对如何花最少的钱,维持最大的体面,她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孟岚琥找来了浴桶,把这些布料统统浸泡到加了配料的水中。 在泰蔼鑫回家后,得知自己的一千五百多个小宝贝换来了一浴桶的残次布料,那心头血,哗哗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孟岚琥懒得哄他,辛劳了一天后,她累得沾着床边就立马睡着了。 泰某人听着身边娘子轻微的小呼噜声,心头有些烦躁,不知何时起,这家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他一人说了算,再没有第二个声音了。 翻了个身,正对着妻子后脑勺的某人发了会呆,本来还寻思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打压下谁的,可转念又想起以前家中冰冷压抑无聊的情况,反复比较了下,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君子,牺牲点“权势”,退让一步,换来家中和谐,是很伟大也很值得的! 在自我崇拜中昏昏睡去的泰蔼鑫,这天夜里梦到自家妻子满眼敬佩的依偎在他怀中,用一种酸兮兮麻酥酥的怪强调说到:“夫君,您真是太伟大太明智了!您就像泰山般仁厚坚毅,妾身就如那山顶雾松般永远……”突然那酸麻的怪腔调变成阴森恐怖的女鬼声“永远……压在你头顶!!你头顶!头顶!头顶!”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泰蔼鑫,一头冷汗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自己脑袋上沉甸甸压着何物,于是胆战心惊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长出了一口气后,泰蔼鑫有些无可奈何。原来,身边娘子不知为何,睡梦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那姿势,仿佛是抱着个大萝卜一般。 第二天,泰蔼鑫出门前,带着点委屈无奈地看了孟岚琥几眼,把虎嬷嬷看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琢磨了会,这厮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岚琥按部就班的把那批泡过的布料慢慢处理好后,又分批晒干,终于弄得平整柔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间,泰蔼鑫回来后,看着铺了一床的崭新布料,不禁张大了嘴巴,待上手仔细摩挲了阵后,再转脸看着孟岚琥时,眼中满是惊喜好奇。 得意洋洋的孟某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收拾布料,扭身忙碌起来。 这几日,孟岚琥提过一次买粮的事情,泰蔼鑫觉得应该再等几日,县令那边已经有了点眉目,说不定粮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此,孟岚琥也没什么异议,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继续买粮,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果然两日后,县里的三家米店同时宣布,限量购粮。而当天归家的泰蔼鑫也是一脸疲惫愤怒,吃完饭后,沉默不语地开始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泰蔼鑫在私房钱充公后,熬了三天没睡好,终于扭扭捏捏地向孟岚琥提了个要求——“他想每天帮忙数数钱。”确切地说,是数数铜板,对银子倒没什么兴趣。 这个要求被孟岚琥很痛快地同意了,上一世她见过太多怪癖。像喜欢吃花瓣的贵妃,喜欢捏馒头的朱嫔,喜欢咬人的王御史以及喜欢穿高腰裙的……圣上。 如今只是个喜欢摸铜板的泰蔼鑫,实在是太小意思,又不是为非作歹,何必为难。 于是从那天起,每天睡前,某位仁兄都会任劳任怨地把家里的铜板挨个擦拭一遍。以前还偷偷摸摸地不能擦个痛快,如今彻底放飞了自我的泰蔼鑫,夜夜都擦个过瘾、睡个好觉…… 擦了会铜板后,泰蔼鑫恢复了点精气神,蔫蔫地对孟岚琥说到:“王县令今天说了,那个买粮的是京城大贵人的管家,咱们县无人能得罪的起。而且人家不是只买我们这里的,附近所有县的粮店都被扫了一遍。” 孟岚琥点点头,她心里有预感,敢在洪灾关头来发这个人命财的,要么是丧心病狂的骗子团伙,要么就是来头极大,根本不怕事的大权贵。 好在她早早做了准备,就算一直吃存粮,也足够她们家度过这个关卡。 只是泰蔼鑫并不清楚这些,他如今手里这些钱,如果是按粮价算,已经缩水了五倍,若是能早点换成米粮的话…… 这个夜晚,孟岚琥轻柔地说到:“相公,钱是很重要,可光靠节省,是永远发不了财的。你看以前那么艰难存下的钱财,如今几天时间就贬了八成,实在是让人心疼。” 说到这里,就听身边某人鼻子里发出了个微弱的“嗯”,孟岚琥心里好笑,接着说了下去:“可见,想要真正保住家财,很需要眼光和消息。就说前几日我花了一吊钱买回的一箱子布匹,经过一番收拾后,如今至少价值十两银子是没问题的,这就是翻了十番。” 泰蔼鑫听着没有说话,他心中对妻子做的这事也是十分佩服的,可若是对比自己买粮这事,就更显得他这一家之主是多么眼瘸无能了。 孟岚琥也不戳他的痛处,只是继续说到:“相公每日忙碌,自是没空闲如我这般有时间琢磨柴米油盐。以前我行事不通也就算了,可这段日子以来,我也算是对家事上手了。我看以后,就由我来管理家中钱财和事物,相公专心处理正事就好了。”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166阅读网 51 如狼似狐的女子(二更)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小說中文網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166阅读网 52 今天还是双更!(一更)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166阅读网 wWW.xszWω㈧.йêt 53 泰家喜事(二更)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仦說Ф忟網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166阅读网 54 双更第三天(一更)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尛說Φ紋網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166阅读网 55 我是谁?(二更)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ωww.xSZWω㈧.NēΤ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166阅读网 56 显原形!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当家的,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那也是个可怜人,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洒脱不羁、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166阅读网 57 少侠不留名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wWW.xszWω㈧.йêt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166阅读网 58 泰家小五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ωww.xSZWω㈧.NēΤ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166阅读网 59 嬷嬷之死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166阅读网 60 一笑退敌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Www.XSZWω8.ΝΕt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话说孟岚琥买菜遇到蒋县尉的娘子,两人挽着手,一边逛集市一边聊了起来。说了会后,蒋家娘子就把话头扯到了一个寡妇身上。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166阅读网 61 相声艺人本领高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166阅读网 62 师与父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166阅读网 63 考试法宝!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Www.XSZWω8.ΝΕt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166阅读网 64 失去与获得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小說中文網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166阅读网 65 忍耐换不来怜悯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尐説φ呅蛧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话说夏麻县的王县令连惊带吓的病倒了,不过原本也不算什么大病的,只是当他端着难闻的药汁时,脑中忽然清明起来。病得好!病得妙!病得呱呱叫!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166阅读网 66 翻旧案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166阅读网 67 婆婆的变化 泰蔼鑫本来低头正在听博哥儿说话,他面带乏色,走到孟岚琥近前,抬眼扫了她一下,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就绕过孟岚琥进了屋子。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不说门外朱婶离去后,找到那黄嫂子一通埋怨。只看此刻,坐在桌旁的孟岚琥正满心思忖着两个月后的水灾。 按说夏麻县城离永佳河还有些距离,就算发水的话,这边地势高些,也许并不会淹过来。然而就算县城不被淹,可就眼下家中这丁点米面,那是无论如何撑不了几日的。 该怎么办?孟岚琥冥思苦想。 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存粮。怎么弄钱,何处存粮?孟岚琥抬头望天。 思来想去,若要弄到数额大一点的钱财都需要花点本钱,孟岚琥如今只好做点小事,先把那本钱赚来再说。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166阅读网 68 对与错(抓虫) “没事,郭姨喜欢你们还来不及呢,哪儿会见怪。以后啊,我若是有机会出来,到你家来找你婆婆聊天时,你招待我顿茶饭,郭姨就满足了。”郭玉涛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客套话。 然而孟岚琥发现自家婆婆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下。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各自回家。 回家后,孟岚琥就察觉到婆婆冯氏有了心思。起初只是人有些闷闷不乐,这倒还罢了。可不到几天,冯氏眼看着就蔫了下来,更要命的是,她的清醒时间竟然又开始渐渐减少了。 孟岚琥再试图用“震慑”稳定婆婆的病情时,就发现只能减缓,却无法扭转了。 而冯氏显然也察觉到自己似乎又要疯了,于是,在某天清醒时,拉着孟岚琥的手说道:“媳妇,自打我醒过来,你就把我照顾的很好,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我这……眼看又不行了,有几句话,你要记住。以后你要看好小鑫儿,我知道那孩子心里恨着伯府,你要盯着他,别让他去动什么报复的心思,太危险。还有伯府那个郭姨娘,她性子执拗,以后你们也别和她多接触。她来我们家的话,若我醒着,我就见见她,若我……你就把她客客气气招待好,但千万别对她掏心掏肺地好啊……” 孟岚琥看着这疲乏地闭上了双眼的老妇人,看她到了这地步还是在想着泰蔼鑫和自己,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感动。 把婆婆扶到床上躺下后,孟岚琥心情有些沉重地回了房间。 泰蔼鑫此时还在书房忙碌,他们已经查出了一些问题,从刘长润身上引出了越来越多的官员收受贿赂、徇私舞弊。 也因此,他每天需要整理审查的资料多不胜数。晚上回到家后,还得利用休息时间,处理一些公文。 孟岚琥见此,也没去打扰他,对婆婆交代的话,她心里有数就行了,反正相公也没有抱着要把伯府怎样的念头,她只要防着点那个郭姨娘就成了。 而随着核查组工作的展开,被带到密察所审讯的官员在不断增多,不少自身也不干净的家伙们开始着急了。 怎么办?老一套,送礼求情啊! 于是孟岚琥在送走了一批来塞银钱,求带话的人后,就嘱咐赵英道:“今后不认识的人都不要放进来了,就说家中长辈身体不适,不再接待外客了。让他们有事上衙门找泰大人去。” 泰家关门谢客后,竟有人查到了泰蔼鑫与泰伯府的关系,把人情礼物送到了正在伯府里赋闲的泰蔼察。 对此,这位泰大爷是非常高兴的,他已经很久没什么人来拜访了,如今看到自己又受人重视尊敬起来,心情自然不错。 当听明白来人都是希望他能在那个庶出二弟面前美言几句后,他心中就隐隐憋闷起来。 当然,面子上还得保持风度,泰蔼察摆出一副长兄的面孔与人说道:“我这弟弟早年在外做官时,性子就有些偏激。不过他对我还是很敬重的,放心,回头我就去好好开导开导他,父亲去世多年,我这长兄的话,他是得多听上一听的。” 只可惜他想得太美了。 这天正值休沐,泰蔼察贵脚踏贱地,亲自找到了庶弟泰蔼鑫家里。当他迈着四方步,走到泰蔼鑫面前时,刚想开口教训几句时,就被这个弟弟一句话给说懵圈了。 “泰大人,你可知道,我,泰蔼鑫,已经被您母亲从泰家族谱中,除名了?”名义上已经毫无关系的弟弟无辜地看着对面的家伙。 愣了许久后,泰蔼察咳了声,说道:“啊……此事我实在不知,虽然母亲她……就算你已经被……” 泰蔼察脑袋上冒了些汗,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说,似乎都有点说不下去,哦,人家无缘无故被你娘给除族了,如今没揍你就算不错了,还能笑着和你说几句话,那真是涵养不错了。 “弟……蔼鑫啊,如今不少同僚都向我哭诉,被那个什么核查组给闹得心惊胆战,白日无心工作,夜里无法入眠,这,是不是搞的有些人心浮动,不利朝堂的稳定啊。你不是在那个组里面吗?能不能和其他人说说,有些事点到即止,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吗?”泰蔼察纠结了一会,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大哥,不是我不给谁面子。要知道,我在组里只是个小跑腿的。而且就算我能做主,我就想问问那些找你哭诉的人,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一听有人来查,就白日无心工作,夜里无法入眠了?这肯定不会是只捞了一点点好处吧?”泰蔼鑫哼笑了一声,鄙视地摇了摇头。 泰蔼察此时心中还在转着庶出弟弟被除族的消息,本来也只是来劝解一二的,所以他的好风度也没维持多久,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蔼鑫,你毕竟才入仕途没多久,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官。有些事做绝了,对你眼前也没好处,对你今后更会结下仇怨,实在不是智者该为啊。哥……我今日劝你之言都是为你考虑的,今后你吃亏受累时,必然会想到今日所听良言的。”说罢连个告辞都不说,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泰蔼察一路走,脑子里就一路转除族这个事情。 到家后,就直接去母亲杜芸溪那里询问详情。 “嗨,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自找的。当初听说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当了个破县丞,我就想着虽然是个庶子,可绝不能让他丢了老爷的脸。所以呢,就特意派人去告诫他,不可焦躁,行事要多顾忌顾忌伯府的脸面。可他倒好,不但不听我的教诲,更是使了些阴招,让我派出去的下人,差点就客死异乡。你说这气不气人?”杜芸溪听儿子问起泰蔼鑫除族的事情,气没打一处来,噼里啪啦就把那该死的庶子骂了一顿。 “我就想着,他连我这嫡母的好话都听不进去了,今后若是要做点什么事情,必然不会为我们伯府顾虑一二。他要是只当个平头百姓,我就由他去了。可这进了官场,那他能惹的祸就大了去了。”杜芸溪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与其等他创出大祸,牵连到咱们,不如早点让他出族,反正他早就不喜咱们伯府了,这不挺好的吗?” 泰蔼察心里藏着点想让庶弟给自己帮忙的心思并不好意思在母亲面前说出来,只得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过了几日,伯府的郭姨娘竟真的上门来看望冯氏了。 上午,正好冯氏还算清醒,她就让孟岚琥把人带了过来。 这在自己家中,孟岚琥就好操作了。她上了茶后,就帮这两位把房门给掩上,离开了。 然而房中的两位妇人并不知道,孟岚琥走远后,绕了圈,来到了婆婆的后窗处,屏息静听。 “阿菊,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儿子的。看看你这脸色,可是身体有些不适?”郭玉涛担忧地望着冯菊。 冯菊叹了口气道:“我这身体,如今能这样就算命大了。当初,我以为,自己是没命再回京城了。” 郭玉涛看冯菊并不搭茬,面露哀怨道:“姐姐,你我过去比亲姐妹还好,彼此有什么心里话都能说出来,可如今,你变了……” “二十多年了,何人能不变化?你我分开这么多年,我又疯癫了这许久,一时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玉涛啊,既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如你就……”冯菊似乎想劝上几句。 只是她话没说完,就见对面的郭玉涛脸色巨变,咬牙切齿地说:“姐姐,你好狠心!当初你求我帮忙时,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啊,可我说什么了?你不也答应,一定会帮我报仇的吗?怎么,如今儿子大了,夫人威胁不了他了,你就把当初那些话都甩到脑后去了吗?” 冯菊一看郭玉涛终于撕破了脸,也只得叹了口气,却不再做声了。 然而郭姨娘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把窗外的孟岚琥惊得差点发出了响动。 “姐姐,你就不想见见你那亲生的孩儿吗?你就愿意看着那毒妇的亲子一步步飞黄腾达吗?你可还记得那些死去的孩子,你可还记得那个带血的胎儿?我家表哥又是如何郁郁而终,你对得起他们吗?啊?!”郭玉涛说到最后,已经语带嘶吼。 冯菊一把拉住她,道:“勿要叫嚷!”郭姨娘有些疯狂地一把甩开冯氏的手道:“我忍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你疯了,这事再难成功。然而,老天有眼!不想你竟又好转了,姐姐,你的疯病是好了,可我,可我再忍下去,就真要疯了啊!呜呜呜……” 看这郭玉涛痛哭流涕,冯菊心中也是矛盾痛苦,她缓缓伸手拍抚郭姨娘的后背,道:“我知你心中太苦,老实说,若不是这些年我疯疯癫癫地过了,实不知自己能忍多久。也许,我是知道自己忍不住,这才彻底疯癫的。玉涛,可你也看到了,蔼鑫实在也很无辜啊。他从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后来带着我流离失所,就算再难再苦,他都没有丢下我不管,有什么好的都先供着我吃用。他现在做的事,也是为那些受了冤屈的老百姓平反的大好事,你若是要此时去挑唆他与杜氏死斗,实在是天地难容啊。” “那我们的冤屈又有谁来平反?那些死在毒妇手里的性命,就白白葬送了吗?这天地怎么就把她这个毒妇给容下了啊?!”郭玉涛显然已是把报仇的事刻进了骨血中,此时再难听进旁人劝解。 “你不用说那么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担心捅破了那杜蔼察根本就不是嫡子后,那小子恐怕会失去一切,沦落到连现在泰蔼鑫都不如的地步,对吧?说白了,不过就是心疼你那亲儿子罢了!我还真替泰蔼鑫这傻子好笑,拼死拼活孝顺的亲娘竟然是害他失去荣华富贵的仇人!”郭玉涛冷笑连连。 “你不妨再大声点,真让人听见了,我看你那一套母子相残的计谋还要如何实施?”冯菊也冷了脸,声音冷漠地说道。 “哈哈哈!真是,枉我杜玉涛自诩聪明,没想到忙碌一生,也不过是为你这个忠厚人,铺路搭桥。冯菊,你真真好手段,好人性。这些年,我看你根本就没疯癫,骗了这许多人,真是好阴险呐。不过你可能也没想到一件事吧,你那好儿子泰蔼察,在毒妇手里可并没养成个什么好德性。他如今赋闲在家,纳了十二个小妾,哈哈哈,通房嘛,他沾边的丫鬟,就没有一个能保住清白。和泰蔼鑫比一比,也许杜若溪真该好好向你道个谢,把她儿子养得如此成才如此好品性,真是……哈哈哈哈!”郭姨娘一番话,把伯府里不为人知的事情捅了出来。 看着冯菊惊愕的面孔,她又补了几刀,“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但是泰蔼察却糊里糊涂招惹到一位不该招惹的人,今后的小命说不好还真难保住了,当年伯爷是如何死的,你那时候如果是假疯,就该知道……” 这话一出,冯菊手边的杯子哐当一声被扫到了地上,而冯菊顾不上看地上,死死盯着郭玉涛道:“你,你,你说得可是真的?你若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就撒谎骗我,那清竹庵里的小尼姑……” “姐姐,我若有一字谎言,天打雷劈!如今你该知道,与其让泰蔼察跟着那毒妇变得不可救药,还不如今后让他跟着你过,你都能把泰蔼鑫教养的如此好,何愁不能把蔼察导回正道。”郭姨娘一看冯菊似乎有些动摇,赶紧发誓赌咒,因她的计划若少了冯菊,那还真是很难成功。 冯菊本来想说泰蔼鑫成才与自己关系不大,张了张嘴,却变成,“只怕察儿不肯认我……” 郭姨娘赶紧加了把火,“姐姐糊涂了,若是我们计策成功,那毒妇知道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亲生儿子,不被活活气死,肯定也是活不了多久,等她被折磨够了,我的仇都报了,自然会送她下去给那些枉死的人赔罪的。到时候也不必张扬,只让蔼察把你接回伯府,他在外不好认你,可在府里,他想如何孝顺你,又有什么人能管的着呢?” 冯菊沉默不语,最后开口道:“此事实在是……你给我点时间,我好好考虑考虑,你切记要忍住,不可将这桩旧事爆出去,不然你的仇不但报不了,万一她们母子联手……” 送郭姨娘走时,孟岚琥脸上的笑几乎就要崩不住了,她真想伸手把这女人直接掐死算了,然而她知道,此事不能鲁莽,忍了又忍,才算把郭姨娘打发走。 然后,一转身,孟岚琥就进了婆婆冯氏的房间。冯氏一看儿媳来了,有点奇怪地问:“媳妇可有何事?” 孟岚琥从不对自己人使用的震慑,此刻却毫无顾忌地向着冯菊袭了过去…… 在冯菊呆板的语调中,孟岚琥终于弄清了,三十二年前,泰蔼鑫出生那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年的伯府夫人杜若溪还是个心气极高的十八岁少妇。 从十五岁嫁给伯爷泰和伦算起,虽然头一年就怀孕了,奈何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而因为杜若溪怀孕生产,泰和伦的母亲就安排了两个通房给儿子解乏,而冯菊就是其中的一个。 谁想到,第二年,杜若溪与冯菊就前后脚被诊出了身孕,大夫看过后说,两人临盆的时间很可能非常接近,要家中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而伯爷的母亲看到通房和儿媳都怀孕了,非常高兴。高兴之余,觉得伺候儿子的人太少了,就准备再送几个通房,而冯菊在生产后则会被提为姨娘。 杜若溪那时候还是很一颗心都在伯爷身上的,哪儿容得下婆婆一而再再而三的塞人进来。于是,干脆把自己的贴身大丫头玉涛送到了伯爷的床上。为此,她还得了婆婆好一通大度贤良的夸奖。 只是当杜若溪怀孕八个月时,婆婆因一场伤寒,去了。 若是她婆婆活着,杜若溪绝不会动后面的念头,然而,真像是天意一般。 伯爷在给母亲办了丧事后,为遵遗嘱,还要亲自把母亲安葬回老家,与父亲合葬到祖坟中去。 这一去一回,没有三个月时间,是弄不完的。 杜若溪非常贤惠地让伯爷只管安心去送婆婆回乡入土,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家里,待伯爷回来时,定回见到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儿。 伯爷感动不已,于是就扶棺回乡去了。 而伯府从此就成了杜若溪的天下,她在这三年时间里早就把心肠熬的冷硬了,光她点头打掉的胎儿就有三四个,因为一直都是交给奶妈和玉涛去做,从未出现纰漏,所以她对郭玉涛非常信任。 虽然这次让玉涛做了姨娘违背了当初她许过的诺言。她知道郭玉涛与她家的表哥从小感情就很好,两家人也都想结成亲家,奈何玉涛家后来落败,不得已把玉涛卖进了伯府做丫头,所以这婚事一直就没敢自己做主。 当其他丫头得知郭玉涛被提为通房时,不少人都流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这又让杜芸溪觉得自己其实是给玉涛提供了一条个更好的路罢了,说起来还是为了玉涛好呢。 因此她也没把郭玉涛的想法放在心上,反而还像从前那样,把她和奶妈田婆子找来,商议起来。 “奶妈,若我这胎还生下女儿该如何是好?”杜芸溪担忧地问道。 “呸呸呸,我的好小姐,你这胎必是个儿子!”田婆子一本正经地说着。 玉涛在一旁并不说话,可心中却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没人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姨娘小妾,她与表哥感情极深,表哥其实在她家落败时,都可以转娶他人的,因为两家虽然有意,可并未真正结下婚约。然而她表哥咬死只娶郭玉涛一个,抗着父母的责骂硬等了她多年。Www.XSZWω8.ΝΕt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个夜晚化为了泡影。在她听夫人的吩咐,送了碗参汤给伯爷后,伯爷喝了几口,冷笑了声,就一把拽住她,在书房里强要了她的身子。 虽然郭玉涛是个没经过人事的女子,但表哥对她真心相待时的神情,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伯爷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要的她。那粗暴甚至带着惩罚性的发泄,只让她感到屈辱,感到低贱。 当第二天,看到夫人波澜不惊地说要把她开脸送到伯爷身边时,再联想到头一天晚上的参汤,郭玉涛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夫人算计了…… 她好恨啊,自己为了夫人高兴,为了能早日脱身嫁给表哥,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坏事啊,谁知道,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郭玉涛并没认命,她在听到夫人后面的几句话时,一个报复的计划瞬间有了雏形。 “奶妈,我想着,若是我这一胎还是个女儿,而那个贱人不是也要生了吗,如果她生的是个儿子,不如……”杜芸溪眯着眼小声说道。 奶娘倒抽一口气,劝道:“小姐万不可如此,您生的就是个闺女,那也是咱侯府的宝贝啊,如何能让那下贱之人生下的孩子换了去,不行不行,小姐万万不可胡思乱想!” “奶妈,我又不是只生这一次了,等我以后真生下儿子了,到时候,自然不会再留下那贱人的种了。”杜芸溪越想越觉得可行。 “可,那也太委屈小小姐了,总归不太妥当。”奶妈犹豫地说道。 然而杜芸溪还是下定决心,若是自己这次生了女儿,而那贱人却生的是个儿子的话,必要给她来个调包计,等以后再生了儿子时,就把这个假的弄死,还能借机除掉几个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杜芸溪:一个破丫头给你提成了姨娘,而且伯爷还如此英俊高贵,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郭玉涛:把我送给别人□□,还指望我给你衷心办事,你的脸咋那么大呢? 伯爷:这是想爬床想疯了?还给我下药?我让你知道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反正老子我也不吃亏! 泰老夫人:我就送了几个通房,就嗝屁了……板凳你不喜欢通房可以说嘛,何必闹出人命呢?啧啧,今天盒饭发得很快啊,就是菜老了点。166阅读网 69 熊二成亲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し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仦說Ф忟網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是:窦三糜大人! 窦三糜(逗米米米):徒驰楼的好哥们,督察院御史老大,都察院左都御使,从一品。性诙谐,嫉恶如仇。 今天还要感谢从4月10日到4月16日,给我丢地雷灌辣椒水,咳咳,营养液,的宝贝们!谢谢啦~~ 地雷小分队: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16:09:13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11:42:58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11:59:38 俺是帅哥他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05:12:00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414:51:4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411:30:12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317:44:1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312:04:36 康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217:07:16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215:15:48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212:56:55 rat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5:47:04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5:08:16 2007799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4:01:14 a1890969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2:14:23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1:56:54 饅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1:29:26 饅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1:29:09 阿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110:04:0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15:25:09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15:19:51 小白兔爱吃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12:52:23 zjev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11:18:07 小小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009:22:44 营养液小分队: 读者“sannl”,灌溉营养液+12017-04-1620: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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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郭玉涛:失策了!竟然没有确认那毒妇到底死没死,就跑出去放火了,我,我好后悔啊!我应该用剪刀插她咽喉,这样就不会因为她胸部过大,导致计划失败了!该死!我恨大胸部! 孟岚重:玛蛋!特地挑了个离姐姐近的地方安家,结果皇帝老儿一道圣旨,老姐就搬到内城去了!我该怎么办?以后还要怎么去蹭饭啊!!!师父!娘子!快,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搬进内城! 徐永芝、谢二郎:瞧你这出息!166阅读网 71 进府二三事 “如今我不怨你还记恨往事,我是当娘的,当娘的如何会与儿子计较呢?好孩子,我如今起不了身,你先跟着玲珑,在东苑安置下来,咱娘俩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急这一时,且去吧。”说罢她摆摆手,让玲珑把泰蔼鑫夫妻俩领了出去。 这出母子相见,杜芸溪从头到尾都没给孟岚琥一个眼神,她非常瞧不上这粗鄙无知的儿媳妇,不过没事,以后慢慢收拾吧。 没有任何一个人关注的泰蔼察,则尴尬地也跟着泰蔼鑫夫妻一起出去了。 泰蔼鑫和孟岚琥跟着玲珑把伯府的东苑转了一圈。这里地方挺大,只是房子保养的并不很好。这些年伯府的收支已经出了问题,而东苑自打老伯爷泰和伦去世后,就没什么人再来住过,慢慢就显出了几分破败。 夫妻俩逛完就回了城西自己家,两人把大家都找来,一起商议搬家的事情。 最先说话的是泰祥博,他看了看佰子苏和窦宝道:“我们三个都是要在酬勤馆念书的,与其住在内城,每日赶半个多时辰的路,不如就留在这里。然后休沐日再去伯府看你们,可好?” 他一说完,佰子苏和窦宝都频频点头,说实话他们俩并不想住进伯府去,毕竟不是真正的血脉亲人,佰子苏好歹还算个义子,可窦宝则连个住进去的名义都没。 孟岚琥和泰蔼鑫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们对视一眼后,泰蔼鑫笑着说道:“也好,那你们三个平日就住在这边,赵英和大丫、二丫也留在这里……” 他话没说完,就看大丫脸色不对,孟岚琥知道情由,就开口说道:“二丫喜欢跟着我,再说咱们去了伯府总要带几个自己人才好,我看这样,赵英这几天就招个会做饭的婆子和一个粗使丫头来家,嗯,干脆再招个小厮。等把人招齐了,赵英和大丫二丫就跟着我们都搬去伯府。” 大丫一听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她妹妹平日倒不缠人,但那是她知道孟岚琥就在家里,早上和晚上肯定都能见到。若是像泰老爷说的那样,她们留在这边的话,其实就她自己而言,还更乐意点,但是妹妹肯定是要难受的。 赵英听着自己还是会跟着主家,心里也高兴起来。在他看来,如果留在城西,那只会离主家越来越远,最后就会被淡忘了,再有什么好机会都很难轮到自己。 “另外,窦宝,我和娘子想收你为义子,就和佰子苏一样,你可愿意?”这是昨晚他们夫妻俩就商量过的。 来京城已经四个年头了,这几年里,窦宝是个什么样的品性,孟岚琥夫妻俩都太清楚了。认他做义子是因为夫妻俩真心喜欢这孩子,当然也有为了今后他进出伯府时,更加名正言顺,不会遭人冷眼刁难。 窦宝没有家人,自己就能拍板决定,于是当天泰蔼鑫夫妻俩就又多了个好儿子。 这人一多,称呼上就要重新搞清楚了。 按照年纪大小排序,佰子苏做了大哥,泰祥博是二哥,窦宝是三哥,瑶瑶是四妹,泰祥斓也就是小五,这回成了真正的小五妹了。 小五的大名在周岁时就起好了,本来泰蔼鑫是想取娘子名字中那个岚字,做小五的名。可后来一想,他在某些时刻会喊些什么“岚儿”、“琥儿”、“小岚”、“琥妹”之类的,女儿若是也叫“岚儿”,怎么感觉喊起来有点小羞耻呢? 于是,把心里那点不能告人的念头转了转后,小五的大名就成了泰祥斓。 当然,他没想到的是,本来是为表达对娘子感情深厚而取的名字,多年后竟被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并成为泰大人高瞻远瞩,尤善识人的重要证据…… 商量好了明天要做的事后,大家就各自洗漱准备安歇了。 夜里,泰大人躺在床上还有点头大地对娘子说道:“你说,圣上怎么会突然想起二十二年前的请爵折子的?泰家那折子当初又是为啥被压下来的啊?” 孟岚琥闻言,也仔细搜索了下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她只记得在大皇子登上皇位后,京城中确实清算了一批人。其中据说有个泰伯府,是因为替三皇子跑腿办了不少坏事,最后落了个抄家发配的下场。这辈子,三皇子早早倒了,这泰伯府也就躲过了那个破败的结局。 爵位继承什么的倒还真没听说过,莫非上辈子这泰伯府到最后也没继承到爵位? 想到这里孟岚琥摇摇头,说道:“按时间算,那该是先皇继位前两年的事情,那时候没批,一直拖到现在才批,这个请爵折子历经了三代帝王啊,哈!这么说起来,如今批下来了,还真不容易呐……” “先皇继位前两年……”泰蔼鑫觉得这时间有点古怪,就试图在自己幼时的记忆中找出点有关的事情来。然而可惜的是,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尽量吃饱饭,想办法多读书,以后出人头地也好把生母接出府的念头。涉及到皇帝那个层次的事情,他既无心也无力去获得消息。 想了会也没什么结果后,泰大人嘟囔了几句“圣上怎么有时间管这么个老折子,莫非是太闲了吗?”就搂着娘子沉沉睡去。 这两天因为“奉旨袭爵搬家”,泰蔼鑫已经得了三天假,同僚对这位暂代大理寺少卿那是羡慕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红了,这是什么人品啊!!!升官都是用跳的,当了几十年庶子竟然突然变成个嫡子,接着还马上就袭了个四等伯爷的爵位,虽然是最末等的,但那也是正一品的爵位啊,简直羡慕死人啦! 泰蔼鑫夫妻俩没空管别人的红眼珠,此刻正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赵英则被孟岚琥指挥着,赶紧出去买人也好,雇人也罢,多找点靠谱的来。 忙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时,泰蔼鑫一家人赶着三辆马车进了泰伯府。 他们入住的东苑其实以前还真是伯府里的正院,只是泰和伦去世后,因杜芸溪搬到了西苑,这里才渐渐变得荒凉。 大家粗略分了下房间,先安置下来,以后再慢慢调整。 孟岚琥嘱咐了大丫几句后,就跟着泰蔼鑫先去见杜芸溪了。 虽然夫妻俩都不想见这妇人,可这世界上的礼法摆在那里,就算不把她当作母亲,到别人家做客,也总要去见见主人吧。 这陌生的、彼此都有心结的母子、婆媳见面也没什么感人的场面,打了招呼后,杜芸溪突然让翡翠叫了一批人在屋子外等着。 “蔼鑫,你们刚来,以前也没什么仆人,这是我帮你挑的一批人,你先用着,有不够的,再和我说。”杜芸溪慈祥地对泰蔼鑫说道。 泰大人如今也是混了多年官场的人,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赠我的,那儿子就收下了。不过按规矩,还请夫人把他们的身契给我,我也好安心用他们。” 杜芸溪脸色一僵,朝翡翠使了个颜色后,干笑两声道:“哎,年纪大了,真是容易忘事,还是蔼鑫年轻记性好啊,什么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身契这就给你取来。” 她说话间,外面的人群中,有几个人看了翡翠的手势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翡翠拿着一个木匣进来。杜芸溪挥了挥手,翡翠就想把木匣交给泰蔼鑫。 她还没走到近前,忽然孟岚琥插上一步,伸手就接了过来,然后嘴里还仿佛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这丫鬟大了留不得啊,眼睛光盯着男人瞧,明摆着该送给我的东西,直愣愣就朝男人怀里送,这心思可藏着点吧……” 一番话说完,翡翠手脚僵硬地愣在了一旁,少顷,面色涨红地退了下去。 孟岚琥仿佛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把匣子打开,数了数里面的身契,就微笑抬头看向杜芸溪也不说话。 杜芸溪眼中闪过一抹冷光,眼珠一转就带着点委屈地看向泰蔼鑫。 孟岚琥心里喷笑,嘴角也微微翘起。泰蔼鑫见状开口说道:“夫人身体不适就早点休息,身体好了,再按圣旨行事不迟,我等先下去了。”说罢就带着孟岚琥朝外走去。 杜芸溪被泰蔼鑫噎得双手紧握,“按圣旨行事”不就是让她反省修德吗?这不是和说她缺德差不多意思吗?当了多年的伯府夫人,就算接到圣旨的那天都非常平静的杜芸溪,此刻听到泰蔼鑫的讽刺,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此时,孟岚琥已经带着外面那二十来个仆人回到了东苑。 因为正好缺人手,于是孟岚琥也不客气,按年龄老幼、身体强弱简单分了下,就给他们指派了些事情。 这二十来人里都有些什么货色,孟岚琥并不太在意。反正她一个也不信,能用就用,不能用的话,身契也不是白要的。 凑合着安置下来后,大家都很累了,胡乱吃了点大厨房送来的晚餐后,简单洗漱了下,就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泰蔼鑫赶早朝去了,孟岚琥把瑶瑶和小五弄起来,一家人吃了早饭,正准备接着收拾东西,就看杜芸溪身边的丫鬟碧玉过来传话。 “二奶奶,夫人命我来问问,冯姨娘在何处,夫人想见见。”碧玉恭敬地说道,她已经从翡翠那里知道,这位二奶奶的嘴可是什么都敢说的,一个惹恼了,那话说出来能让你恨不得给自己多贴十张皮。 “哟,夫人这是想算账吧,不过冯姨娘和郭姨娘不同,她早些年都疯了,你跟我去看看吧,完事你也好回话不是。”孟岚琥说着就起身朝外走去。 碧玉微微皱眉,跟在孟岚琥身后。她们二人到了冯氏房前时,就听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 “瞎大爷娶个瞎大奶奶,老两口过了多半辈,谁也没看见谁!” …… 碧玉听得傻眼,这冯氏竟和人在屋里说起了段子! 待孟岚琥推门进去一看,好家伙,人冯氏可不止说说那么简单,瞧着一身穿戴装扮…… 现拉到茶馆去,准能得一片叫好! 碧玉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屋子里只有冯姨娘一个人,可刚才明明是两个人在说话。 孟岚琥瞧出碧玉的疑惑,抬手指了指窗口,就看那儿挂了一个精致的鸟架,上面蹲了只浅绿色的小鹦鹉,此刻正歪着头打量碧玉。 碧玉是知道二爷二奶奶带着三只狗来的,没曾想,除了狗,竟然还带了只鹦鹉。 “这鸟可有点来历,是徒侯爷指定要给冯姨娘的,我们轻易都不敢动呐。”孟岚琥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可碧玉听了却心里一动,等她看了会“冯氏与鸟共舞”后,回去禀报夫人时,特意把这事提了一句。 “徒侯爷?那个徒疯子莫非是看着冯氏也是个疯子,可怜她?不不不……碧玉,你看那冯氏老得厉害吗?”杜芸溪眼珠一转,开口问道。 碧玉跟着杜芸溪日久,听话听音,当下就明白主子问的是什么,于是答道:“老是老了,可尤有风韵。” “这就是了,想不到那徒疯子竟然好这口,啧啧。也罢,反正她都疯了,我就是弄死她,也不解气,且饶她几日吧。这样也免得我那新儿子心疼他那老娘亲,哼!”杜芸溪哼了声,转头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角。 “不过那孟氏嘛……这样,碧玉你去把田妈妈叫来。”杜芸溪想到个主意,碧玉领命去了。 不多时,杜芸溪的奶妈田婆子进来了。 “小姐,今日可用了早点?”田婆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的小姐说道。 “妈妈快坐,按说你这个年纪,我该放你回去享享清福的,可我啊,实在舍不得妈妈。这不,今儿还有桩事要麻烦你。”杜芸溪笑着拉住奶妈的手,开口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这二儿媳自幼丧母,后娘又对她从不管教,所以这教养上非常成问题。妈妈正好在这方面经验老到,就烦你帮我去教教这个二奶奶,怎么严怎么来,她若是不听,你只管搬我的名号……” “哎,小姐放心,我田婆也是跟着小姐学过来的,这些年别的不敢说,规矩这两个字算是学得还不错。您放心,我定会让咱家这二奶奶长点教训,以后见了您肯定老老实实的,呵呵呵!”田婆子得意地笑着,满口把事情应了下来。 于是,孟岚琥进伯府的第三天,就来了个婆子据说是要教教她伯府的规矩…… 用臀部想,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孟娘子,心中好笑,我虎嬷嬷当初在后宫靠着规矩二字,下了多少黑手,使了多少阴招,今儿竟然有人要来教我规矩?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孟岚琥端坐堂上,让大丫把那婆子领进来。 田婆子一进屋子就看这位二奶奶大模大样地坐在主位上,不说不笑地正看着她。 “见过二奶奶”,田婆子是来教规矩的,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自己胡乱来,因此恭敬地行了礼后,才开口禀事。 “老奴奉夫人之命,特来把伯府的规矩向二奶奶说道说道。”田婆子也从翡翠那里听说了,这位不是个软柿子,所以也不多说闲话,直接就打算开教。 “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孟岚琥没接话茬,反倒问起闲话来。 “老奴夫家姓田,给夫人做过几天奶妈,二奶奶喊我声田婆就可以了。”田婆子一板一眼地说道,不打算留一根小辫子让二奶奶抓到。 “原来是田妈妈。”孟岚琥笑着点头道。 “不敢当,二奶奶还是喊奴婢田婆罢,这尊卑规矩可是最不能乱的。”田婆子做出一副古板模样,义正言辞地说道。 “也罢,田婆你说得有理,我想问问,你说的伯府规矩都是夫人立的吗?”孟岚琥也不纠缠,开口问了个问题。 “回二奶奶的话,一部分是夫人立的,其他的应是历代的伯府主母传下来的。”田婆子小心地答道。 “行,那回头你教的时候,若是夫人立的,就提醒我一声,我这个做儿媳的,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行。”孟岚琥说得一本正经,仿佛有多崇拜杜芸溪一般。 田婆子眼一眯笑着点头道:“也罢,就先从夫人立的规矩说起吧。” “每日里,小辈必须对长辈晨昏叩首请安,这是尽孝,二奶奶想必会好好遵守的。” “那是肯定要遵守的,就是这请安可有个具体时间啊?例如孙辈什么时候给父母请安,父母什么时候给长辈请安。”孟岚琥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这个倒没具体规定,大家各自凭心罢了。”田婆子眼中滑过一丝狡诈地说道。 “不妥不妥,”孟岚琥一拍桌子,抢着说道:“田婆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婆婆立这规矩本来是想要家里养成上慈下孝的好门风的,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不尽心替主子考虑考虑啊?这可就太辜负婆婆对你的信任了啊!” 被孟岚琥一个大帽子扣得有点懵圈的田婆子,微张了张嘴。 她正准备发问,就听孟岚琥快人快语道:“不定下时间,你可想过后果吗?以前家里就没人发现吗?你看啊,要是我的话,听到请安时间全凭个人心意,那我为了表达孝心肯定会天不亮就去婆婆房里请安。结果呢,别房的嫂子弟妹发现了,那为了显得也很孝顺自然要起更早。回头我一看被比下去了,那干脆,半夜三更就去婆婆房间请安了。你看,到最后,婆婆没法休息,我们也累个半死,好好一个规矩,就因为没定好时间,成了个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田婆子没想到,自己暗藏的那点阴毒心思竟然被孟岚琥捅破了不说,还被她倒打一耙,直接把夫人的规矩说成了害命的毒计,这可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啊! 暗自提高了警惕的田婆子,只得应道:“那老奴回去和夫人商议过后,再定个具体时间出来。” 孟岚琥点头道:“对嘛,这样才能真正坐到上慈下孝,对了,时间可千万要定好,别回头定的,夫人起不来床,让我们在外面傻等着就不好看了。知道的说是夫人时间没定好,自己起不来。不知道的还要说咱家夫人是个心毒的,要故意整治小辈呢!你说对不对?” “这,这,老奴会把时间定好的。”田婆子可不敢顺着二奶奶的话,说个对字,这可算是把最后一点阴招也给堵死了。 田婆清了清嗓子,决定说点别的,“除了请安,夫人还定了些别的规矩。吃饭时,要由儿媳亲自布菜,待夫人用餐完毕了,再轮到儿媳用剩下的……” “等等,咱们伯府是过不下去了吗?怎么好好的伯爷夫人沦落到要吃婆婆的剩菜了啊?”孟岚琥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不,不是,是夫人不忍浪费,所以才……”田婆试图解释道。 “嗨,既然怕浪费,那就少做点呗。现在可是连皇上都在倡导节约简朴,咱们家刚袭了爵,怎么着也该感谢陛下的恩德。正好就从婆婆开始,咱家也节俭些吧。至于说儿媳布菜这个事情吧,我觉得有点多余啊,婆婆身边我没看错的话,是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十六个,三等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这么多丫鬟,婆婆吃个饭,竟然要让儿媳布菜,这些丫鬟难道是养来当祖宗的吗?”孟岚琥眼光不善地扫了扫田婆子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 “那不同的,儿媳妇布菜是尽孝……”田婆子据理力争道。 “啧,这我就不明白了。皇帝吃饭时,那也是太监布菜呐,太后吃饭时,那也是宫女布菜呐,照你这意思,皇子皇女们都是不孝的了?”孟岚琥狡猾地偷换了个概念,把田婆堵得张口结舌。 作者有话要说:虎嬷嬷:跟我斗规矩?你也不打听打听后宫扛把子大姐大用规矩杀人于无形的虎嬷嬷到底是谁?! 田婆子:名字太长没记住……166阅读网 72 为谁挖坑? 后面什么穿衣打扮、说话走路之类的破规矩,更是被孟岚琥驳得七零八散、体无完肤。 看着摇摇欲坠的田婆子,孟岚琥语重心长地补了最后一刀,“田婆,以往我没进伯府还不知道,咱们府里这问题实在太大了!我们只不过是个伯府,如今还是最低的四等伯而已,可你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规矩,好家伙,比那后宫还严了三分。若是较真起来的话,这也算是某种逾钜啊!回头被御史或者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难道还要让皇上再下一份反省修德的圣旨吗?啧啧!” 田婆子如斗败的公鸡般回了西苑,杜芸溪听了她回话后,皱眉想了下道:“罢了,看来这孟氏不是个好拿捏的。这个刺头,一时还不好跟她撕破脸,且放一放。等到初十休沐那天,把北苑那边的也请了,我们全家聚一聚,好歹大家见个面,彼此认一认。反正如今这新儿子是改不了啦,不如做好看点吧。” 田婆子点点头道:“小姐想开点吧,那是您身上的一块肉,一时半会不习惯也是有的,时间长了,二爷自然会和您亲的,到时候他那媳妇就不用顾忌了。” “嗯,妈妈去休息吧,我也不留你了。”杜芸溪笑着摆摆手,她从不担心泰蔼鑫会不孝顺。在她看来,孝顺嫡母生母只会给泰蔼鑫带来好处,这种事,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倒是那儿媳,还真要好好琢磨下,以后要如何相处了。 初九这天,才有人通知泰蔼鑫夫妻俩,明天有个聚会,所有伯府的主子都会来,这是他们夫妻俩和几个孩子正式确立身份,在伯府立足的重要会面。 泰蔼鑫有些担心那杜氏会不会从中作梗,孟岚琥摇摇头道:“她现在和你的关系不是敌对了,相公,在面对外人时,她很可能还会站在你这边,只是她维护你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可要心里有数哦。” 泰蔼鑫点点头,想了下道:“我觉得咱们最好把族长请来,这样当着族长的面,她也不好肆意刁难你。我再想法子,让她把管家权交给你,好不好?” “得了吧,伯府现在这个烂摊子,若我接过来,搞不好她还会高兴呢,你若要能办成的话,把咱们东苑的管理权给我要过来就行了,有些事,还是做点预防比较好。”孟岚琥听到泰蔼鑫为自己考虑,心里非常舒坦,两口子商量完正事后,难免来了场酣畅尽性的双鱼舞。 三天后,十月初十,休沐日。 上午,泰家族长泰竹声带着十几位族人,来到了伯府。 他们今天来是有正事的,早在八天前圣旨下来时,族长就准备修改族谱了,等到今天也是为了更隆重点。 泰家所有男子,跟着族长一起近了伯府内的祠堂。 族长从儿子手中接过一路捧着的族谱,上香祷告后,开始改族谱。 想要修改族谱,严格来说是很难的,必须要经过大多数族人同意,而且要在族谱上注明修改的原因,最后由族长用印,盖在注释旁,以示公证。 所以,如上一届族长在收了杜芸溪的好处后,没有任何理由就把泰蔼鑫除族,其实追究起来是不合规矩、没有效力的。 而这次修改,有圣旨依凭,所以族人同意这一条就直接过了。 泰竹声在为修改做注释记载时,一五一十把伯府这点家丑都写了一遍,这让泰蔼察和泰蔼峦都变了脸色。 说到泰蔼峦就要说说伯府中的子女,杜芸溪自己育有两子一女,此外还有两个庶子。大女儿泰元俪已经嫁人多年,而四个儿子里面,而按出生顺序来说,先落地的是泰蔼察,之后是泰蔼鑫,再后面还有个庶子泰蔼芒,最后是杜芸溪的嫡次子泰蔼峦。 所以,当族长把杜氏的所作所为在族谱上记载下来后,泰蔼峦会变颜变色的,因为这对他们这些嫡出子女确实影响不好。 当然,泰蔼鑫这个“嫡子”又不太一样,他对此是真没什么意见。 这次修改族谱把泰蔼察也重新归到了冯姨娘的名下。虽然没有在他旁边多写什么,但只要稍微留意,也能顺着标记查到他就是狸猫换太子里的狸猫,鸠占鹊巢中的鸠鸟。这对一个从来都是死要面子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个沉重到难以承受的打击。 虽然大家安慰泰蔼察,明白人都知道这事其实与他并无多大关系,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如何能管到妻妾相争去呢?然而,泰蔼察却总觉得周围有人用不善和讥讽的眼光偷窥他,这让他度日如年,坐立难安。 而伯府的嫡次子泰蔼峦情况就简单多了,他只是因为生母名声不好,以后势必会影响到他自己而有些烦恼。对于大哥到底是谁,老实说,泰蔼峦并不关心,若是那两个都不是嫡子,说不定他还有兴趣关注一下。现在嘛,爵位都定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而庶子泰蔼芒则低着头,全程都一言不发,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 除了泰和伦的这四个儿子外,此刻在祠堂里的还有泰和伦的弟弟泰和仁。 泰和仁比他哥足足小了一轮,可以说是被他哥一手带大的,兄弟二人的感情非常好。尤其是在泰和伦去世时,还特意留了遗嘱,严令儿子在其二叔泰和仁去世前,两家不得分家。 所以泰和仁一家就留在了伯府北苑,几十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此时泰和仁看到族长将大嫂干的蠢事记上了族谱后面的族记中,他并没开口说点什么。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他嘴角挂着丝极浅的笑意。 族谱修改完毕后,泰蔼鑫等人重新行礼,这才出了祠堂。 而此时,杜芸溪还不知道自己将成为泰家族记中,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黑点。 她正摆足了架子,被几个儿媳簇拥着,半倚半靠在主塌上休息。 泰竹声带着族人走进来后,皱眉看着杜芸溪道:“若身体不适,就回房休息去,怎么在人前搞成这幅模样,实在有失体统。” 杜芸溪早就知道这新任族长和自己不对付,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再失颜面,就轻轻咳了一声。她身边老四泰蔼峦的媳妇,赶紧开口说道:“娘确实身子还没大好,只是,今儿不是二哥重新归家的好日子吗?娘这是太高兴了,一心想亲眼看看,所以才硬撑着过来了。唉,都怪我们这做儿媳的,没个好口才,实在劝不动娘这番思念二哥的心情啊……”说着说着这四奶奶梁华玲竟微微红了眼眶。 被冷落在一旁的孟岚琥直看得差点鼓起掌来,真是个会说话的人才啊! 族长听了梁华玲这话,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转身和众人都落了座。 “今儿已经把族谱改好了,剩下时间,大家就看看,可还有什么事情难以解决的,趁现在人齐,一起说了也好想法子。”泰竹声也不说闲话,直接就讲正事。 大家沉默了会,就看泰蔼察的娘子,杨惠娥站起来施礼道:“自从婆婆把管家权交给儿媳后,儿媳一直战战兢兢。如今各自归位后,这管家权,儿媳是不能再掌了。今儿还请婆婆和各位长辈决定,儿媳该何时与何人交接才好。” 杨惠娥这话一出,场上静了一下。杜芸溪心中直骂:“蠢货,为何要在这里说什么管家权的事情。现在说了,我还能落个什么好吗?” 原来自从王婆脱衣那事惹得族长族老上门问罪后,杜芸溪就被迫把伯府的管家权交给了泰蔼察的媳妇杨惠娥。今日大儿媳突然提起这事,有族长在场,那这管家权是绝不会落回到杜芸溪手里的。 果然,就见泰竹声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确实该换人掌家,才算得上名正言顺。”他说着就朝孟岚琥看了过来。 孟岚琥还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奈何她没法和族长心有灵犀啊,所以,只得听着族长三两句,把伯府管家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对于孟岚琥掌权感到不满的梁华玲企图拉个人出来顶一顶,于是就转着眼珠四下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二叔泰和仁身旁的二婶,唐羽身上。 梁华玲之所以看向了唐羽,实在是习惯使然。打从新婚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婶婶起,她就被婶婶的容貌给震到了。 唐羽的美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她并不是书香门第大家氏族培养出来的或典雅或高贵的美,而是一种生机勃勃充满野性与冲击力的美。 唐羽的一双凤眼上,翘着稠密弯曲的长睫,浓黑的俊眉再配上挺直丰润的鼻梁与饱满水红的娇唇,整个面部五官立体鲜明,美得令人见之难忘。今年明明都三十有三了,却仍是整个房间中,最夺目的那一个。 梁华玲看着这样的婶婶,心中难免羡慕嫉妒,开口时,话音就有点变调,“虽说婆婆身体不好,暂时无法管家,可婶婶不是也在吗?论辈分和经验,想必无人能比婶婶更胜任此事吧?” 唐羽听到侄媳妇这番话,毫不掩饰地嗤笑了声,说道:“梁氏,你自己蠢,可别拖我下水啊。你就别拿你婶婶我做挡箭牌了,我看别人还不见得稀罕你眼巴巴盯着的东西呐,呵呵。” 梁华玲被唐羽噎得满面通红,委屈地看了看婆婆杜芸溪,却连一个安抚的眼神都没得到。 “唉,当初我还说蔼峦娶了你,说不定能明白点事理。可如今看来,你竟还不如他懂事,罢了,老四媳妇你赶紧坐下,别丢人了。”杜芸溪踩在梁华玲的面皮上,扮了个正派。 她满脸慈爱地转头对孟岚琥说道:“我早就盼着能享享清福了,如今交给你,我也能好好养病了。你进府不久,就算做错什么也没关系,有不懂的就来问娘。” 孟岚琥之前不想接手伯府的管家权是因为杜芸溪占了个辈分的便宜,管家的话,必然会被她掣肘。而此时族长和各家的族人都在,倒真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孟岚琥心内暗笑,决定今天干脆来搞把大的。 “族长和婆婆既然都信任岚琥,岚琥也不能再躲懒了,就大着胆子先管起来吧。只是我想找族长借几个人。这管家权交接吧,肯定要先盘帐,婆婆面慈心软,我又初来乍到,不如族长借几个得力的族兄或是管家,一来帮我看着点场面,二来也算是做个第三方的见证,免得今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纠缠不清。”孟岚琥慢条斯理说了半天,族长越听越满意,杜芸溪却被气得差点跳起来一茶杯砸过去。 杨惠娥听到孟岚琥的话后,眼中流露出一份惊诧,但她倒不着急,因为这段时间名义上虽然是她在管家,可不论是账本也好,还是库房也罢,那都根本就没让她沾过边,如今真正惊慌的另有其人。 族长泰竹声与几位族老商议了会,最后决定留下三位与泰蔼鑫同辈的族人,以及一位与泰和伦同辈的族叔来帮孟岚琥盯一盯这伯府的账目。 他们自泰和伦去世后,再无机会了解伯府内情,如今正是个好机会,看看这姓杜的女人有没有坑泰家子孙的东西。 留下来帮忙的族叔叫泰和景,是个管着族中不少产业的老手,一些常用的做帐伎俩根本没法糊弄到他。 有了这个事情,后面认亲的环节,大家都有点心不在焉。 孟岚琥也只大概把他们这一辈的人认全了,幸亏上辈子练了几年画人物像,对长相比较敏感,这倒让她很快就记住了大家的样子。当然那位婶婶唐羽也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美人难得啊!尛說Φ紋網 认亲结束后,族长当即就要杜芸溪把账本都拿来,他做了十来张封条,命人去把伯府的公库先封了起来。 又催促着杜芸溪,把账本取来后,统一封在了一口箱子中。 杜芸溪想着那清洁溜溜的公库,和还没来得及做好手脚的账本,太阳穴就一冲一冲地胀痛。 封好账本与库房后,族长把钥匙交给了孟岚琥,这才放心地离开了伯府。 而族叔泰和景约好了明日盘账的时间后,也带着三个专门配给他的手下离开了。 这一晚,有人轻松愉快,有人烦躁欲狂。 第二天上午,族叔泰和景与三个帮手准时出现在伯府大门口。 因昨日就交代过了,所以他们四人被很快迎到了东苑的正厅。这里已经被清理出来,打算用作最近这段时间专门查账的地方。 泰和景很有经验,他开口说道:“侄媳啊,咱们先分一路人去把公库核查一下,其他人就留在这里查帐,这样回头到了帐物对查时,也能快一点。” “行,族叔说得有理,这样,我派赵英跟着,您派一个人,再让我婆婆派一个人,三个人一起去盯着,这样查起来大家都安心,您看如何?”孟岚琥想了下,补充了一句。 泰和景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就这样来,让他们先去核对公库,咱们来看账本吧。”说罢就指了个小辈,让他跟着赵英一起去了。 然而,几人去了没多久,赵英又匆匆地返还了。他扫了眼屋里的人,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回夫人和族老爷的话,那公库里竟然除了几件木头老家具,就见不到别的东西了!” 他这话一说完,泰和景就拍案而起。对于伯府到底有多少家底他虽不太清楚,可伯府中历代的御赐之物就有几十件,那都是在族记里留了名的。 如今竟然在公库里没找到,这说明这些御赐之物绝对是被人拿到别处去了。 泰和景皱着眉说道:“走,咱们去问问这伯府到底是怎么管的公库!” 一行人直接找到了杜芸溪的主院,让丫鬟通报了一声,就在堂中坐下等着了。 半晌,杜芸溪的大丫鬟玲珑过来,有点忐忑不安地说:“我家夫人昨日高兴,夜里一直没睡着,今早起来就感觉伤口痛,如今刚喝了安神药,还没醒……” 孟岚琥笑着道:“没事,让婆婆休息吧,你只告诉我,平日里管公库的是哪几个奴才,今天我们在查账,势必要找他们问问话。” 玲珑眼神闪烁地看了看孟岚琥,小声道:“这个……” 泰和景很讨厌和个丫鬟浪费时间,他直接开口:“你要是搞不清谁管公库,那这大丫鬟还是趁早别当了,找个清楚的过来回话,别在这里拖延,你一个下人奴婢,把自己身份想清楚再说话。” 玲珑被训得面红耳赤,喃喃道:“奴婢知道,只是刚才情急忘记了,公库是田妈妈的儿子田德才管着的。” “就他一人管着?”孟岚琥追问了句。 “是的,就一个人。”玲珑点头应道。 “荒唐!堂堂一个伯府,公库竟然只由一个奴才管着,你家夫人好大的心啊!”泰和景话里有话地讥讽了一句,接着说道“行了,你去把那田德才喊到东苑正厅来,我们查账要找他问话。” 玲珑微微皱眉,点头去了。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跟着玲珑走进了东苑的正厅。 这人就是田婆子的儿子,田德才。他听说要查公库的帐,心中有些慌乱。 那公库早几年就空了,他之所以挂个公库管理的名,也是为了糊弄人用的,其实平日里他的主要工作是帮着夫人料理私库。 问了姓名,确认来人是管理公库帐物的,泰和景也不啰嗦,开口就问那几十件御赐之物。 昨日族长封了公库和账目后,夫人就找他谈了次话,所以此时他倒也有话可答。 只听田德才恭敬地说道:“回老爷,因御赐之物实在贵重,而公库前一阵发现漏雨了,所以就把这些贵重物品暂时换了地方,等这几天公库修缮好后,就会再安置回来。” “光听你嘴上说说,我不放心。既然是换了地方,那你带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些东西可不敢丢,我要眼见为实。”泰和景不吃糊弄,逼着田德才带着他们去看实物。 田德才的头上开始微微冒汗,那些御赐之物到底在哪里,他心中一清二楚。然而若是就这么带人去看,那夫人私库里的某些东西恐怕就留不住了。 他还在犹豫,孟岚琥开口问道:“这都十月了,你怎么还冒一脸汗哪?莫不是东西被你私卖了,如今不过是搪塞之言吧?” “哼,私卖主家的御赐之物,你一个人的头都不够的,一家子有多少都得砍多少,得了,我看直接让伯爷叫衙役来,把这狗东西打上一百板子,再把他家一抄,准没跑。”泰和景语气阴森地说着,说完站起身就要喊人。 田德才“噗通”一声跪下来,边磕头边说:“老爷息怒,奴才哪儿有那个胆子啊?!”他确实没偷那些御赐之物,可他家也经不起抄查啊,万一被夫人发现他娘拿了多少好处,那他家就真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老爷,奴才刚才犹豫是因为东西都放在了夫人的私库里,要去看的话,得先和夫人说一声,可夫人今天不是身体不适还在睡觉吗?小人这才犹豫了片刻……”田德才想着先把夫人顶上来,自己的家是必须要保住的,就算事后夫人私库有点损失,他们家在伯府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影响。 泰和景想了下道:“既然杜氏身体不适,未免你们这些下人搞鬼,你且带我去那私库外面,我贴上亲制的封条后,明日再开库查证也是一样。可若明日我发现封条被人动过了,那对不起,伯爷是肯定要带官差来帮忙抓贼的!” 田德才想着如果贴了封条,那明日查库之前都没法转移走夫人私库里的东西了,不过那也是夫人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是: 唐羽(唐羽):泰蔼鑫的二婶,貌美出众。 小剧场: ------------ 杜芸溪:玛蛋!老娘当初不就是因为处女座强迫症发作了,不把公库搬光了就心里难受吗?今儿算倒霉,眼看就要背个贪财的黑锅了,谁能理解我们处女座的难言之隐啊!!! 孟岚琥:你强迫症发作咋不把自己的私库都搬到公库里去啊?还给我谈星座?不知道天门的星图我都能画吗?来来来,我算算你下周运势啊,嗯……诸事不宜,唯丧葬例外。166阅读网 73 虎嬷嬷发财记 杜芸溪的私库就是西苑角落处的一排房间,族长泰和景只扫了一眼就冷笑出声。无他,堂堂伯府的公库不过只有三个空房间,而杜氏的私库竟然有十几个房间。 泰和景当场开始写封条,写两张封一个屋子,直写了二十六张封条,才算完事。 离开时,族长叹了口气,说道:“难怪养在伯府的几个孩子还没流离失所的伯爷争气,真是败坏啊!” 回到东苑正厅后,泰和景开始对着公库的账本,一条条询问田德才。 孟岚琥在一旁听得好笑,原来自打泰和伦去世后,这公库里的东西就从未添加过不说,还陆陆续续以破损、出借等理由从公库中消失了,甚至还有不耐烦编造借口时,胡乱写个遗失了事的。 田德才被问得冷汗直冒,最后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饭时间,泰和景此时也已经知道了伯府的大概情况,因此就对他说:“今晚你把这些遗失了的东西好好理一理,我要知道是什么人何时何地为何原因遗失了主子的财物,事后又是如何弥补或者受到了何种惩罚的,你辛苦下,熬个夜,把这些本该有的都补上。” 田德才还能如何,只得泪流满面地应了下来。他心中不禁念叨:“早知今日,我以前就该把借口都编好点啊,如今这可真是要命咯……” 这天夜里,在孟岚琥把白天查账的事情当笑话说给泰蔼鑫听时,田德才却忙得连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泰和景带着三个族中后辈按时到了伯府,孟岚琥安派好自家人后,也赶到了正厅。 上午,杜芸溪依然装病不肯露面,但她让丫鬟玲珑把私库的钥匙和账册送到了泰和景面前。 泰和景也不客气,接过账本一翻,立刻就看出这是新造的一本,看上面还略带潮气的字迹,说不定就是昨晚刚做好的。 哼笑一声后,泰和景也不戳破,只要伯府公库里应该留给泰家子孙的东西不被占去,他也懒得去和一个贪财却没什么心计的妇人计较。 一行人,到了西苑杜芸溪的私库前,先检查了遍封条,确认完好后,这才揭下封条,开锁推门。 一共十三间库房,一行人花了四天时间才把东西清点完毕。 把杜芸溪的嫁妆和出息以及这些年来比较正常的收入留下后,需要搬回公库的东西竟然多达八间库房。 泰和景面无表情地看着田德才,问道:“这就是能交出来的所有东西了吗?” 田德才心中一紧,咬牙做出一副诚恳模样答道:“回老爷的话,都在这里了,少的那些都是正常损耗掉了。” 泰和景扭头看向孟岚琥,眼中带着询问。 孟岚琥一看就明白,族叔这是问她,要不要对剩下的东西追究到底。于是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既然你说是正常损耗,那咱么就仔细对一对吧。” 于是一行人把那八间库房重新上了封条,换了新锁后,就回到了东苑正厅。 虽然田德才把那些东西的去向都编了个大概,可哪儿经得住仔细盘问啊?尤其是有些东西还被栽赃到了无辜仆人身上,把别人叫过来一问,完全对不上趟。 有一些和田德才关系好,昨夜被提前打了招呼的,咬牙认了下来。也有那不愿意背黑锅的,则坚决不肯承认折损过某样东西。 孟岚琥把这两种人分开来记载。认了的,记账画押,然后放走了;不认的也把名字和东西都记下来,并注明田德才的账本记录与仆人口供不对板。 这样又花了两天时间才算把公库中所有物件都过了一遍。 公库的问题,孟岚琥打算暂时先到这里,如果想追究到底,则还需要做点准备。接下来盘账工作,就轮到了记载日常花销的流水账了。 这一查,孟岚琥也不禁咋舌。搞了半天,这么多年来,二叔泰和仁一家都花的是伯府的钱啊,也难怪杜芸溪会把公库搬光哦,估计是不想被泰和仁一家占便宜给花用掉了。 大致过了一遍后,泰和景告诉孟岚琥,这里面有不少问题,但好在都容易解决,没什么复杂的难题。 查到这里,孟岚琥也不由松了口气,幸亏他们把公库先查了。看看,如今这账面上,可是没有多余的银钱再支撑下去了,如果没有把公库弄回来,那么她接手下来只有两个选择:一、掏私房钱补贴伯府公用;二、灰溜溜下台,从此在伯府威信扫地。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路,好在如今公库挽回了一部分,已经足够支撑到年底,那时候伯府的田租和店铺收益就都能送进来了。 这也是孟岚琥看到族长他们在场时,才愿意接手伯府管家权的原因,否则的话,她难免又要落个心狠手辣的名号了。 随着日常流水帐的核查,孟岚琥也把帐房那里的规矩重新定了遍。每房每月花销有个限度,超额的部分没有她或者伯爷开的单子,都不得支用。 虽然这样难免会有人不满,但孟岚琥开的限额并不苛刻,只要不是胡乱花销,那是绝对够用的。 这事做完后,泰和景他们就告辞回家了。临走前,孟岚琥和泰蔼鑫实实在在地谢过四人,用心备了数份好礼,算是表达了一下自家的谢意。 转眼到了十月底,孟岚琥这天上午请安时,对杜芸溪说道:“婆婆,我这几天在看伯府的下人名单册子,我发现他们的身契您还没给我呢。” 杜芸溪也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身契的重要性,她眼帘微垂道:“那些身契一时半会我也不记得放哪儿了,再说你现在也用不到它们,等以后如果有需要了,再来我这里拿就行了。” “那可不行哦,婆婆。要知道管家权最重要的就是管人与管钱罢了,您当了这么多年伯府夫人,难道会不知道身契在谁手上,谁就是管家人吗?莫非婆婆其实并不想让儿媳管家,也不想去修什么德,还惦记着为这个家操劳忙碌吗?”孟岚琥的语调怪怪地,让人听着不知是好话还是坏话。 “我不过是担心你们年轻人莽撞罢了,你倒说出两屋子话来,嘴皮子还挺利索。”杜芸溪也不示弱,开口讥讽道。 “我嘴皮子再利索,也没婆婆您的手脚利索,这公库搬得连虫子都呆不下了。土渣都没剩下两把,真不容易啊!” “你”杜芸溪被梦岚琥说得恼羞成怒,正想发作,就听那个刁儿媳自言自语道:“看来明天还是应该请族长来看看啊,也不知道,皇上说的反省修德需不需要专门弄个院子圈起来。嗯,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免得圣上觉得咱泰府不遵圣旨,敷衍了事。” 杜芸溪听了,心中一紧,虽说当初她接旨时表现得很淡定,可那毕竟是圣旨啊。族长完全可以凭借圣旨,下令把她圈在小佛堂或者家庙里“修身养性”,旁人也说不出个什么。 考虑了一会,她非常不情愿地认识到,目前自己最好不要再顶风作案了,低调潜伏一阵,待时间长了,她就能说自己反省过了,那时候再出来算账才比较安全。 想通了之后,杜芸溪把家中下人的身契就交了出来。当然她院子里的人,包括田婆一家的身契则依然留在了她自己手里。 孟岚琥对着下人名册点了点,把身契不在这里的下人挨个查了一遍,绝大多数都是在各个主子手里的,但是竟然有个仆妇的身契在哪儿都没找到,就这么糊里糊涂在府中干了好几年的大厨房白案。 孟岚琥只觉得心中发冷,这样的货色,在后宫中,查到了,那就意味着背后至少隐藏了一个害人命的阴谋。 在翻查了几遍都没有该妇人的身契后,孟岚琥暂时先把人看管起来,厨房是绝不会让她再进了,如果今后发现府中没出什么问题的话,就会把这妇人撵出去。 除此外,孟岚琥没忘记把几个连带的主管也罚了一通,这才暂时作罢。 身契到手,整理完毕后,孟岚琥终于能够把之前查到半截的公库问题,来个彻查了。 这是孟岚琥第一次公开行使她的管家权,也是她第一次立威。 嘉和二十年十一月初五这天,东苑正厅外面,站了不少仆人,这些都是之前帮田德才背了锅、顶了帐的人。 至于其他的仆役,这会儿,都在伯府各处伸头探脑地打听消息呢。 今儿孟岚琥已经让赵英早早买来大捆的绳索,裁成一段段的,准备回头若是有那放刁的混账,就直接捆了关起来的。 赵英在泰家住了这几年,早就不再是初来时那副瘦骨伶仃的模样了。他骨架本就粗大,如今肌肉已经练了起来,个头也蹿上来了。整个泰家,若论高壮,除了孟岚重外,也就数他了。 不过赵英真正让孟岚琥看重的原因,除了这副强健的身板外,更因为他那灵活的脑瓜和良好的品性。 昨夜听了孟夫人的一番交代后,赵英今天真有点跃跃欲试,就盼着赶紧上来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才好呐。 第一个被传进来的,是田德才。 孟岚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账本上,那些最后对不上的东西,可有说法?” 田德才觉得心很累,前一阵查账,他已经尽量把家里能还回去的东西都想法设法地还回公库了,可有些东西那是真追不回来了,他就是想交代也没法说啊! “夫人,小人真的尽力了!”这句话说得都带了几分心酸,想他田德才也是伯府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被这些破事,逼得就差上吊了啊…… “行啊,你先到一旁想一想。”孟岚琥似乎不打算深究,冲田德才摆了摆手,转头说道:“赵英,你去和那些官差说一声,可以动手了。” 田德才双眼猛地一睁,似乎不太相信,还扭头去看孟岚琥。 孟岚琥嘴角微微一翘,对田德才露出个冷笑。 不多时,赵英回来,冲孟岚琥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又站到了一旁去。 “传下一个吧。”孟岚琥扬声道,大丫掀开帘子出去领人。 后面进来的人就傻眼了,因为这位伯府新夫人真是不在乎什么脸面,直接就要他们赔偿那些折损了的物件。 他们哪儿赔得起啊,就算赔得起也不能赔啊,这可太冤了吧! 一个婆子仗着年纪大、资历深,开口哭道:“夫人啊、二奶奶喂,您这可是要了我们的命啊,我们家能吃饱就不错了,哪儿来的钱能赔得起啊,哎哟喂……” 孟岚琥也不着急,慢悠悠喝着茶,听下面人干打雷不下雨地哭天喊地。 大约哭了一盏茶的功夫,下面的人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孟岚琥扭头问大丫:“可都记下来了,刚才哭得最起劲的那几个。” 大丫点头道:“都记下了,夫人放心。” 又等了一阵,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孟岚重带着一队官差走了进来,边走还边说:“搞这么麻烦做什么,还不告诉我,幸亏我今儿和洪夜江出门办事遇上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这儿唱大戏呢。” 孟岚琥没想到弟弟会来,笑着点点头道:“回头与你细说,事情办的如何?” “放心,小江认识几个人,又加了些人手,这会儿也该差不多了,我们这批是专门查那个姓田的,所以来得快点,东西放哪儿?”孟岚重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道。 孟岚琥朝前面抬了抬下巴说道:“嗯,就放在屋子中间好了,大丫你找块滑石在地上圈个圈,标上哪个圈是谁家的就成。” 孟岚重于是引着那队官差进屋来,田德才这才看清楚那些官差手里拎的,肩上抬的,可全都是他家的东西哇! “夫,夫人!这是何故啊?!”田德才急得都结巴了。 “何故?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们全家都是伯府的仆役,无人能单独置产。你来告诉告诉我,以你全家每年满打满算不超过三百两的收入,是如何存下这些钱财的?”孟岚琥示意赵英点算下那堆东西。 结果孟岚重一挥手道:“我在路上都给他算过了,一共是,银钱八千两,首饰珍宝大约价值六千两,这是个底价,市价绝对不止六千。良田地契一千三百亩,店铺十三家,宅子房契十六张啧啧啧,姐,我怎么感觉他家更像伯府啊?” 孟岚重每说一句,田德才的脸就白一分,他宁愿暴露主子私库里的秘密,都想保住的家财就这样被搜了出来…… 孟岚琥一看时机到了,无声无息地就对田德才用了个震慑。 然后屋里屋外的人,就看到田德才忽然哭了起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一种极伤心极委屈的哭。 他边哭边说:“二奶奶,这,这是我们家的辛苦钱啊。我们不是偷来抢来的,都是认认真真做事得来的啊!” 外面不少人都在心里“呸”了一声,玛德,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算一算,他家这是至少有四万两银子的家产了,结果竟然还有脸说是辛苦挣来的?他家做啥天大的辛苦事能挣四万两银钱来?除非他家一家都是春风楼里排第一的那啥…… “哦?既然是正道来的银钱,那你就说说,都做了什么辛苦事,得了这些家财吧。”孟岚琥开口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田德才也不含糊,擦了擦眼泪就说了起来:“我娘在给老夫人做奶妈时,得了一些赏钱,加起来有个三千两了。” “哦?奶妈做到能得三千两赏钱,想必是立了很大的功劳吧?”孟岚琥很随意地问道。 “那肯定啊,不然这府里恐怕还要多几个主子……不不不,我是说,我娘对老夫人非常尽心,不管要她做什么事情,都绝无二话……”田德才觉得自己的嘴有点不听使唤,怎么越说越不对头呢? “哇!!!”谁都没想到,田德才上来就爆了这么个猛料。 不少人小声嘀咕道:“这是说他娘帮着老夫人弄死了府中的少爷小姐吗?” “不过,我娘办的都是小事,所以干了这些年,也就得了三千多两赏钱。主要还是靠我,自打老伯爷去世后,我就接管了公库。这活计常要搬动,非常累人。但又不能马虎,所以老夫人就赏赐我不少钱物。开始,还只是把一些小件首饰之类的东西搬到老夫人私库里……咳咳咳,不不,只是暂时放到老夫人私库里保存,待以后还是要放回来的……那时候因为活计轻省得的赏赐也少点。不过后来搬公库里的库银时,因为箱子太沉,所以我就每箱取了个几百两出来……不不不,我,我,我就把箱子里的银两分出来些,这样好搬,轻松点,轻松点,呵呵呵。因为前后搬了十多万两……暂时保存到了老夫人私库中,所以最后赏赐了我……一万两……不不不,一千两,一千两。”田德才越说越错乱,直觉得自己的口舌都当了叛徒。 孟岚琥已经让赵英去准备绳索了,而这边大丫则快速地把田德才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记了下来。 “如果就是这两次赏钱,那你家也没法存下几万两银子啊?”孟岚重心算一流,在旁边插了一句话。 田德才把舌头在嘴里使劲捋了捋,才开口说道:“自然,咳,自然不止这两次。银子虽然搬完了,可公库还有很多古董玉石名家字画什么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呐。搬运这些东西时,夫人看我辛苦,随便赏了我一幅画,我找那识货的朋友看了,最后竟卖了五千两去。公库里这些东西可多得是呐,我后来就自己看情况,搬得累了,就挑大点的,要是不太累就挑小点的。因为我最开始不识货,还亏了几次。后来我那朋友告诉我,盯着几个人的字画拿就对了,这才没再吃亏了……”说完,田德才也一脸懵圈地看着孟岚琥,半晌,竟伸出舌头来,自己低头瞅了几眼。 一旁的官差都被这货气笑了,他们摇着头小声交谈了几句,都为这伯府的老夫人点了根蜡,找这么个黑心二百五做管家,伯府现在没垮还真是奇迹啊。 后面,已经破罐破摔的田德才又陆续把他们家干过的好事都说了一遍,说完后,就望着地上那堆财物流眼泪。 片刻后,大丫把田德才的口供记完了,给孟岚琥看了遍。孟岚琥让赵英念了遍,然后问田德才,“你确定刚才说得都是真话吗?” “是真的啊,夫人,我这里要有一句谎言,天打五雷轰啊!”田德才有点激动地说道。 “行啊,看在你这积极认错的态度上,且先在这上面签个字,待回头发落你时,会给你从轻处罚的。”孟岚琥让赵英把口供递给田德才,签了字后,让他在一旁安坐。 田德才的事情办完时,外面查抄的官差也陆续来了不少。 孟岚琥对着官差送来的财物,挨个把这些人“问”了一遍。 他们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说明当初认账都是田德才指示的,实际并没做过。 而这中间,有一部分人就算没偷田德才说的某物,但手脚也并不干净。家中财物来源没法说个清楚,又在孟岚琥的“震慑”下,露出了马脚。 于是,傍晚时分,官差们收下了孟岚琥送出的辛苦费后,押着一部分人走了。 如果有心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被押走的人虽然确实是问题比较严重、态度又不好的那些,但他们也全都是身契并不在孟岚琥手中的某些主子的亲信。 这一趟对仆人的抄查,直接让孟岚琥得了价值六万两的钱物。 当然,这其中大头都是田家贡献的,而其他人加起来也不到田家的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田德才:我的舌头背叛了我的心,就算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主子啊,这也许就是报应,但愿夫人发落时,还记得要从轻…… 杜芸溪:等我缓过劲了,第一个就干掉你这个二五仔! 孟岚重:好久没露面了,今天强行出来帮姐姐算了个帐,感觉好多了!搞事情为何不喊我?能打能算能劈叉!您搞事情的最佳选择——熊二哈! --------------- 另:基友的新文《小仙女升职记》开坑了,我文案上有介绍。妹砸们如果有空的话就去看看,是非常新鲜有趣的设定,也许正对你的口味,诶嘿嘿。 --------------- 下面要感谢4月17日到4月21日,给我丢地雷灌辣椒水的朋友们!我这是不是有点欠?哈哈哈 地雷特工队: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13:53:30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719:22:51 苏悠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811:14:4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812:05:5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911:35:54 zjev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001:23:0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012:09:14 墨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013:43:3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112:12:40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117:26:41 香辣味营养液:(想象了下香辣味的营养快线……) 读者“四喜”,灌溉营养液+102017-04-2113:10:06 读者“色女喵喵”,灌溉营养液2017-04-2112:10:50 读者“巨肥的王四胖”,灌溉营养液2017-04-2111:04:15 读者“长安永乐”,灌溉营养液2017-04-2102:33:59 读者“长安永乐”,灌溉营养液2017-04-2101:52:13 读者“阿意”,灌溉营养液+102017-04-2022:31:30 读者“湖南鸭脖”,灌溉营养液2017-04-2017:05:24 读者“charloline”,灌溉营养液2017-04-2015:54:22 读者“豆沙包”,灌溉营养液2017-04-2015:33:18 读者“晚镜”,灌溉营养液2017-04-2012:37:43 读者“权萌萌是小可爱”,灌溉营养液2017-04-2012:33:33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2017-04-2012:31:25 读者“babynap”,灌溉营养液2017-04-2011:57:00 读者“凡尘孤魂”,灌溉营养液2017-04-2011:49:04 读者“嗯。宁静”,灌溉营养液+102017-04-2011:01:56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2017-04-2010:49:30 读者“?瘦不鳥?”,灌溉营养液+102017-04-2001:25:13 读者“zjeva”,灌溉营养液+1402017-04-2001:23:02 读者“古泉莲儿”,灌溉营养液+352017-04-1922:26:40 读者“魔鬼天使”,灌溉营养液2017-04-1922: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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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盗贪污严重,身契又不在孟岚琥手里的那部分被交给了衙门,他们将按照彤朝律法被治罪。 情节严重,但身契在孟岚琥手中的那部分,则被卖给了牙婆。他们只允许带着两套换洗衣物离开,出府前还被仔细搜了一遍。 而问题较轻的那部分仆人,孟岚琥拿回了伯府的财物后又罚没了一定数量的月银,将他们暂时降为粗使仆役,以观后效。 当然有明就有暗,偌大的伯府里,也有不少老实认真,可堪使用的仆人。 孟岚琥用自己多年的看人经验,很快就挑出了可用的班底。 她的这番对针对下人的清理,最初也引起了不少非议。各房都有人来为那些送到衙门审讯的亲信,或说情、或威胁,不过最后都被孟岚琥给怼回去了。 毕竟其他人在伯府里可是一分钱不掏的白住,作为主人清理自家一些蛀虫般的下人,他们这些白吃白住的除了嘴巴上说几句,也没办法去搞什么对抗。要是万一惹毛了新伯爷和伯夫人,只要随便哪儿使点招,他们的日子就没法再像现在这样好过了。 然而,孟岚琥接手伯府的行动还不能停止。因为田德才的交代,大家才知道,原来公库中本应该有十几万库银的,这笔银子被杜芸溪后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在账目中销掉了。但实际上,却是被她藏在了某地。 这十几万库银也没有在杜芸溪后来为了应付泰和景而赶制出来的账本上写明,她的私库中同样也没发现库银的踪影。而田德才却说,他当初确实是送到了杜芸溪的私库里了。于是孟岚琥就面临了一个问题,那十几万两的库银到哪儿去了呢? 之前那次检查杜芸溪私库时,已经把属于公库的东西都集中搬放到了八间库房中。这八间库房,孟岚琥去反复查看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换句话说,问题很可能出在存放杜芸溪嫁妆等物的那五间库房中。而且据田德才说,那些银两都被放进了最左边那间库房中。但此时,最左边那间库房已经被放进了杜芸溪的嫁妆。 当初搬动时,正是杜芸溪的大丫鬟玲珑提出的,要把杜芸溪的嫁妆放进左边五间连着的库房中。此刻想来,说不定其中就藏着某些猫腻。 然而,孟岚琥可以毫无顾忌地处理下人,却不能大剌剌再去搜自己婆婆的嫁妆。想来想去,这事还是要让族长族叔出面才行。 几天后,十一月初十,又到了休沐日。泰蔼鑫带着任务和礼品去拜访族长了。 族长泰竹声听了泰蔼鑫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杜氏果然需要修德,实在是太过猖狂了,把伯府公库就这样搬空了不说,还隐匿下库银,企图蒙混过去。这样,我把泰和景喊来,问问当日打开杜氏私库的情形。” 没多久,下人把泰和景也请了来。 泰和景得知库银之事后,微仰头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我们把每口箱子都打开过,而且当时有五个人在场,不可能都错漏了去。”泰和景一边回忆一边思考。 泰蔼鑫也在一旁说道:“那田德才确认当初是把三十二口箱子抬进了杜夫人私库中最左边那间库房的,但他说那间库房后来再没开过,他还以为是夫人担心银子太扎眼,所以才不让人进的。哪儿想到这次一打开,里面除了些书画,就再无其他东西。” 听到泰蔼鑫称呼杜氏为杜夫人,族长和族叔都明白了这位新伯爷对他生母是个什么态度了。 族长低头想了会说:“十万两白银,凭杜氏一人肯定是搬不走的,就算加上她奶妈那也无济于事……怎么弄走的呢?” 泰蔼鑫自言自语道:“银子没了,却多了书画……这书画不用说,自然是杜夫人弄进去的。书画轻,倒是方便她自己搬动,可那银子又如何不见的?” 突然,他一拍手道:“我娘子这几天也在琢磨这事,她昨日说,当初是最先查那左边库房的,进去时也发现有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查完后,去第二间时,就觉得第二间房子好像要宽敞点。” 这话一出,泰竹声与泰和景都眼睛一亮,他们显然想到了一处去,这也是孟岚琥思考一番后,发现的可疑之处。 然而,她在已经查过一次杜芸溪私库的情况下,不好再贸然说要去搜。且这搜查,搞不好就要开墙动土,她万一要是没猜对,那不敬的名声是铁跑不掉的。 因此,这事她就交给了泰蔼鑫,由他出面请族长做主。这样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上,杜芸溪都不好阻拦刁难。 “那田德才如今在哪儿?”泰和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们一家的身契都在杜夫人手里,若是就这么放回去,恐怕没什么好果子。我娘子和他谈过后,他倒是愿意指证杜夫人了,但他要求,我们必须保证他一家人的性命安全,还要请我们想办法把他们的身契从杜夫人那里拿出来,他们愿意回泰氏老家看祖坟去。”泰蔼鑫把田德才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 “哼!他还有脸提意见!也罢,暂时还用得到他,先答应他好了,要知道活着与好好活着那可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呢……”泰竹声冷笑了声,说道。 于是,在泰竹声的安排下,田德才一家,包括他娘田婆子,都被从牢中接了出来,暂时安置到了族中一处闲置的宅子中。 这一日,泰竹声带着田德才再次上了伯府的门。 杜芸溪正在听玲珑说近日里,家中下人的各种情形,忽听外面有丫鬟禀报“夫人,族长到了,说请您去正厅,有事相询。” 杜芸溪手一顿,一股怒火从心中腾了起来。她忍不住想到,“之前孟岚琥清查公库,就是这老东西撑的腰,如今好不容易府中平静了些,他就又来找事了,都这把年纪了,他怎么就不去见见那死鬼泰和伦呢?!” “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杜芸溪当然不想见他,立马就找了个借口要推掉。 那门外的小丫鬟犹豫了下,小声道:“回夫人,族长老爷之前说,要是您身体依然不适,他会请张老太医来看看,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好,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放屁!”优雅的杜夫人气得一拍桌子,骂了出来。 大喘了几口气后,杜芸溪胸前那处伤口又有些疼了起来。她不由想起了郭氏死前阴森的目光与诅咒,随即又摇摇头,起身整理衣服。 她知道,若这次还称病,那老东西搞不好真会把张老太医请来,到时候那脸可就丢大了去。没奈何,杜芸溪只得强打起精神,梳妆一番后,去了正厅。 还没进去,就看厅外伺候的下人正窃窃私语,一见她来了,又连忙装作各自忙碌,悄悄散去。 杜芸溪心觉不妙,硬着头皮还是走了进去。 刚一进房间,她就看到了田德才。 她把这狗东西早就恨了个死透,然而还没等她施展手段,田家一家子就被她那好儿子送进了大牢。 想着他们在大牢里吃苦受罪,杜芸溪心头总算平衡了点,可谁知道,今天又见到了这该死的下贱东西。 杜芸溪强忍怒火,先对族长见了个礼。没办法,泰竹声论辈分,是她的六叔,论身份是一族之长,只要她一天还挂着个泰和伦夫人的名头,就得忍他一天。 杜芸溪行完礼,却见泰竹声一张脸拉的老长,一开口就把杜芸溪气得差点晕过去。 “杜氏,当初圣上下旨申斥你时,我还觉得有点过严了。然而,最后证明,还是圣上英明啊,我等眼光实在太差!”泰竹声一副钦佩的表情,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之前公库私库的事情,实在是让我见识到你杜家的门风教养了。不过今日来,我还想听你自己辩解辩解,你先看看你手下奴才的口供吧。”族长把田德才的口供递了过去。 杜芸溪接过来一看,这口供上,竟然还盖了京兆尹衙门的印章…… 她再细看内容,脑子嗡一声就懵了。 因还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好事早被记上了族记,所以这口供对杜芸溪的刺激就特别大。 她颤抖着抬头看向泰竹声,问道:“族长就不顾忌点全族的脸面了吗?” 泰竹声面色沉重地说道:“以前就是太顾忌什么脸面了,结果呢?还不是纵容出你这样的主母。脸面自打收到圣上的申饬,我们的脸面还丢的少吗?” 族长冷笑了声接着说了下去,“我们泰氏一族已经因你丢了名声,但不能再让你把泰家子孙的钱财也贪了去。口供你也看了,可有什么解释吗?” 杜芸溪扭头盯着田德才,道:“真是我的好奴才啊!我对你们一家还不够好吗?信任你,才让你管着公库,可你倒好,不但借机偷窃财物,最后还要赖到我头上来。你的良心真就一点都不痛吗?” “夫人,您是对我们很好,可那也是因为我们替您办了好多那种事啊!我劝您还是把公库里的银子还回来吧!不然真追查下去,我和我娘万一把有些事说漏了嘴……您恐怕就真好不了啦。”田德才来时就知道他家与杜芸溪势必成仇,不过他也有自保的手段。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最了解杜芸溪,那肯定是她奶妈田婆子。 杜芸溪的所有秘密几乎她都知道,若是换了别的情况,田婆子是绝不会背叛杜芸溪的。可涉及到田家一家五口人的性命也就不怪田婆子会将杜芸溪的秘密当做把柄了。 果然,田德才话音一落,杜芸溪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然而杜芸溪知道,她的名声和威信今后是很难再恢复了,要是再失去那十几万两的银钱,今后若有个风吹草动,她就真的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因此,她思量了片刻后开口说道:“这田德才一家都是我的奴仆,既然他们如今已经出了大牢,还请族长将他们交还于我。至于什么十几万两的银子,我是从未见到,更不用提放进我的私库去了。” 泰竹声想到杜氏可能会抵赖,因此早有准备。 “田德才一家因为还涉及到其他案子,所以还需押回去继续审询。这些奴仆的事情,你倒是看的很重。而伯府十几万两库银的事情,你却毫不在意,还是先说正事儿吧。”泰竹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既然你说没见过那些银两,田德才却说亲手将那三十二口箱子抬进了你的私库,那我们就再去看看好了。”说到这里,泰竹声转头又对杜芸溪解释了一句,“你也不要怪我,会因为一个奴仆的话而疑心你。实在是因为之前公库的事情,你做的太难看了些。有这样的前科,怀疑你贪了伯府的钱,也就无可厚非了。” 杜芸溪满脸通红地瞪着泰竹声,忽然扭头对泰蔼鑫说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母亲受辱吗?虽然我不曾养育你,可你却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痛了整整一天生下来的啊!难道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泰蔼鑫见这杜氏企图拉自己做挡箭牌,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不想提起过去,但夫人非要说的话,那有些事,恐怕我就要说说清楚。夫人确实生了我,于我有生育之恩,然而夫人也屡次差点害死我,泰蔼鑫若没有娘子相助,早不知在哪里做孤魂野鬼了。所以您的生育之恩,早已被害命之仇抵消了。如今我还欠着的,不过是娘子的救命之恩罢了。” 泰蔼鑫说这番话时,神情沉重。周围人看着,也为他感到难过。任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屡次害得几乎丧命,恐怕都很难孝顺起来。 泰竹声不耐烦地开口说道:“怎么,你难道还想把当初的旧账再算一遍吗?我看圣上下的圣旨,你也不放在眼里。让你反省修德,却不见你有丝毫长进。这事我们回头再说,你若不愿去开私库,我自会带人去开,这事就算对薄公堂,想必我也比你有理。” 最后,杜芸溪赖不过了,只得让玲珑拿了钥匙,带着一行人去了她的私库。 泰竹声等人先去看了另外四间库房,每间库房进去后,族长都在里面仔细走了几遍。 当把最左边的那间库房打开时,梦岚琥明显的感觉到杜芸溪紧张了起来。 这间库房此时已经摆满了杜芸溪的嫁妆,而孟岚琥等人关注的重点,却并不在这些嫁妆之中。 孟岚琥看着族长又开始漫不经心地在房中走了一圈,然后又绕了一圈,这才停下来说道:“确实比其余四间库房都要短一些。” 他这话一出,杜芸溪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但她并没开口解释,只当泰竹声刚才不过说了句闲话。 孟岚琥此时也打量完毕,她伸手轻轻揭开墙上的一副非常普通的山水画。然后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顿时众人就听出了有一块地方应该是空心的。 其实之前查私库时,孟岚琥就留意到杜芸溪嫁妆中这幅不值几个钱的画作。当时她以为这幅画可能对杜芸溪有什么特殊意义,然而今天观察完整个房间的布局后,孟岚琥就明白了,这幅画不过是个障眼之物罢了。太过名贵的画,定然会引人瞩目,因此才特意选了个不起眼的。 只可惜,杜芸溪大概是得了谁的指点,但却没搞懂过犹不及的道理。满屋子贵重物品中,这不值十两银子的画作就显得格外碍眼了,也因此才在孟岚琥这里露了马脚。 找到了可疑之处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泰竹声看了眼依旧沉默不语的杜芸溪,命人把附近的东西都搬开。 如今伯府中的下人都见识过了孟岚琥的厉害,也看到了杜芸溪的狼狈。而且,重要的是,大部分人的身契都在梦岚琥手里。所以,如今孟岚琥的话在伯府里非常管用。 一群仆人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杜芸溪的嫁妆搬开,而此时,孟岚琥也摸到了关键的一块墙壁。 她对族长点头示意,然后手下猛一用力,就听见咔啦一声,整面墙壁都微微抖动了一下。 众人抬头四处看寻,一番摸索后,终于发现了,原来整面墙壁都是假的。 实际上这就是一扇门,当按住了上面某处时,门栓就会松开。此时再推墙壁,就能推动了。 孟岚琥发现了库房中的密室后,扭头看了一眼杜芸溪。发现她的脸色白中透着一股青,非常难看。而她的眼神却很木然,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众人进了密室后发现,里面不但有三十二箱银子,更藏了一些原本公库中记为走礼时送出去了的精品珍宝。 泰竹声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后,气的指着杜芸溪的鼻子大骂:“你可曾想过,那些收到假礼物的人家会如何看待伯府枉你刚才还有脸,同我说什么全族的脸面,自己行事却如此荒唐,真是令人不齿。” 杜芸溪此时又进入了当初收到圣旨时的平静状态。她不知何时练就了一种本事,当面临难以接受的事情时,她就会进入旁观者的角色,将一切麻烦置身事外。 泰竹声也察觉到杜芸溪此刻有些不对,于是也懒得浪费口舌,只安排好大家将密室中的东西依次搬了出来。 这些人在搬运时心中难免好奇,这些库银每箱都很沉重,若是没有两个人一起抬着,估计很难移动。也不知老夫人自己是如何搬进密室的 杜芸溪一个人自然很难搬动,然而当初还有个人帮忙,那就是已经去了地府的郭姨娘。只不过郭姨娘并不知道这些银子的真正来路,还以为都是杜氏的嫁妆呢。要不然,如今哪儿轮得到田德才来告发,郭氏肯定要第一个跳出来咬死杜芸溪。 再说回眼前的情形,孟岚琥对着公库账目,找出了这些精品珍宝应送去的人家,她也有些苦恼,难道如今还要把这些东西一件件再送到别人家去吗?那送去时免不了还要解释一遍,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 泰竹声年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后说:“你把名单统计出来,我们过一遍。杜氏既然当初打着偷换礼品的念头,恐怕这中间有些礼是不该送的。我们看过之后再把这些东西送到应去的地方。犯错、出丑并不可怕,只要我们能改正,名声家风就还能挽回。可若是就这么装糊涂、放过去了,那伯府的名声就永远不会变好了。” 孟岚琥默默听着族长的教诲,心中对这位六爷爷充满了崇敬。 难怪整个泰氏中,明明是伯府的权势最高,可族长却从未露出过一丝巴结讨好的苗头。因为他在骨子中就有一种傲气,这种傲气与权势财富无关,也并不会让他无端鄙视他人。但它却让族长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应对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因为查出了杜芸溪偷换礼品一事,泰竹声担心今后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就嘱咐孟岚琥道:“回头你最好去官府中把伯府的印鉴换一下。” 这还真给孟岚琥提了个醒,要知道杜芸溪手中可是还握着伯府的帖子和家印。若是不能将其收回,将来势必会引发很大的麻烦。 然而,若是杜芸溪想搞鬼,那么,光是收回帖子和印章也并不保险。只有如同族长所说的那样,去官府中做个登记,将旧的帖子与印章作废,都换成新的,这样才能从根本上避免被某人钻了空子。 作者有话要说:杜芸溪:田德才,坑害主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田德才:痛!但为了人间大义,为了百姓安康,这点痛算什么?!我这叫为民除害!谢谢,谢谢! 虎嬷嬷:真是狗似主人形啊……166阅读网 75 重逢 嘉和二十年的年底,十几户与伯府有礼节往来的人家都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年礼。 当他们从随礼附上的信件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虽然难免会笑话两句杜氏有失体统,但却都对新伯爷这种敢于承认错误,并及时弥补的态度表示了赞许。 而一些曾经有些淡漠了的关系,也因此事得到了修复。 十二月,正是各处庄头与店铺掌柜前往泰伯府盘账、并送上收益的时间。 本来担心孟岚琥初接手忙不过来,以至于被下人糊弄的族叔泰和景,还特意派自己精通账务的小儿子泰蔼秋去帮忙。 结果去了一天后,泰蔼秋一回家就开始发呆。待泰和景问他情形时,他恍如还在做梦般说道:“伯爷夫人真乃奇人也……其胞弟孟岚重一个人大战二十个掌柜,不但算得比他们快,而且还比他们算得准!不仅如此,他对账务简直无师自通,我只教了他一点点,结果后面那些老掌柜的花招就一个都没耍成。一上午下来,他一个人就把伯府所有账目都清完了……”当然泰蔼秋没说的是,他的新偶像孟岚重中午吃了三只烧鸡,还打包带走了一桌子菜肴……尛說Φ紋網 泰和景听了小儿子的话,兴奋地直搓手,嘴里还直念叨“太好了太好了,我看看咱家还有哪个闺女没出嫁啊……” 泰蔼秋在一旁听了,撇了撇嘴说道:“爹,你省省吧,人家早出嫁,哦不,人家早娶妻了,还是国子监徐祭酒家的嫡女呐。” “我擦!”泰和景没忍住,骂了句歪话,“这徐祭酒当真是条老狐狸!这么好的宝贝都被他发现了,下手还这么快,真是……不服不行啊!” 其实他还不知道,把孟岚重叼回狐狸窝的并不是祭酒大人,而是他闺女,一只尾巴更多的“小狐狸精”…… 为了省事,把自家弟弟抓来当了一回账房先生的孟岚琥还不知道,二货弟弟竟然还有人想抢上一抢。此刻,她好不容易赶在春节之前,把伯府的烂摊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正想赶紧招点新人,把空缺补上后,就能安安稳稳过个新年了。 谁知道,泰伯府的大老爷泰蔼察的院子里,这一日突然就闹开了,而且还是最热闹的全武行! 等到孟岚琥赶到时,院子里已经乱的像杀人现场了。 只看泰蔼察的一帮小妾,在院子里扭打成了一个主战场,和好几个分战场。战况激烈,尸骸……倒是没有,只是,院子里的花草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地面上,这里掉着不知是谁人的鞋,那里流着几滴不知是谁人的血。 而那帮正打得热闹的小妾们嘴里还吐出各种各样的市井陋语,不断问候着对方家中的各种亲戚。一时间,泰蔼察的脑袋上就带满了各种各样的绿帽子。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发现并没有人受什么重伤,于是就在一旁乐呵呵地看起了热闹。 随后,她找来几个丫鬟问了一下,终于搞清楚了这帮小妾打起来的荒唐原因。 原来,泰蔼察从嫡子变成庶子后,各种待遇就直线下降。他本人因沉浸在郁闷、愤怒的情绪中,一时还没察觉。 然而他的女人,准确地说,是他的那些小妾们,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巨大的差异。 他们的大老爷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手赏赐各种好东西了,月钱也只有以前的一半。吃的穿的就更不用说了,竟连以前他们身边的丫鬟还不如了。 本来男人就不够用,这要再没个别的盼头,日子过起来可就痛苦多了。于是,小摩擦、小争吵也愈加频繁起来。 今日大奶奶对她们说,以前她们住的院落是按嫡子待遇修建的,如今再住着显然不合时宜,所以近期她们将会搬到另外一个院子里去。 有那消息灵通的丫鬟去看过新院子后,对她们各自的主子好一通催促。原来那新院子要小很多,这样就不能让每个人都住得舒服了。所以,挑个朝向好的房间就非常重要了。 不过,这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当她们纷纷赶到大夫人院子里,准备抢先挑个好房间时,就发现抱着同样目标的其他同行了。 大奶奶是个不爱操心的,她把手一挥说道:“你们自去商量,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若最终无法决定,那我就帮你们随意挑选好了。” 让一群小妾自己去商量……结果,最后就打了起来。 孟岚琥看够了热闹,把瓜子壳抖掉后,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别打啦,不用搬家了。”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静了下来。当这群小妾披头散发地看到了孟岚琥时,有那聪明的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这位伯夫人的手段。 于是,孟岚琥就顶着一脑袋黑线,在一片莺莺燕燕的问好声中看着满院子的疯女人朝自己行礼。 她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正要和你们奶奶说,不用再搬什么院子了,住在这里就好。今儿你们打架还踩坏了这老些花草,是觉得月钱太多了没地儿花吗?每个动手了的,都交二两银子到你们奶奶那儿去。下次再犯就四两八两的翻番了啊。现在,赶紧的,都回去收拾收拾吧,看着怪遭心的。” 众小妾此时也觉得自己这群人的造型确实有点遭心,于是都羞答答地迈着小碎步溜走了。 孟岚琥摇摇头,心想这大奶奶也不知是故意想看小妾胡闹啊,还是真心懒得管这些不识相的家伙。 不过既然来了,她正好有事要找杨惠娥说说。 片刻后,她就走进了杨惠娥的院子里。此时,大奶奶杨惠娥也得知了,伯夫人孟岚琥要来找自己说话。于是她略收拾了下,就把人迎进了花厅。 “伯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杨惠娥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上来就问正题。 “得了,你就喊我弟妹吧,今儿来是有点事情。我听说你打算搬到后面那个小院子去?”孟岚琥笑着说道。 杨惠娥点点头道:“那我以后就喊你弟妹了,我确实是准备搬的。毕竟我们再住南苑最大的院子,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是大哥的意思吗?”孟岚琥问了一句。 “他?哎,他哪儿能想到这些啊,现在他就是白天喝酒,晚上撒酒疯,只要他不去祸害敏哥儿我就满足了,唉……”杨惠娥微微皱眉,随即又轻笑着对孟岚琥讲道:“他这人虽然不顶大用,但以前总是浮着的,我跟着也不安心。如今啊……” 她朝外看了看,声音小了点,继续说道:“如今,他成了庶子,心气也没了,可我倒踏实了。现在啊,他也就只能在那些小妾通房身上找点威风了,呵呵呵!” 孟岚琥没想到自己这位大嫂,没人时,一开口就如此坦荡……“咳咳,那什么,”孟岚琥眨了眨眼,忍住了笑意说道:“我今儿来是特意和你说一声,不用搬家。我看了看咱们府里的院子都有些老旧了,我打算等过完年,就都好好修一修。你要嫌住的扎眼,回头我把另外两家的房子修好点就罢了。” “行啊,有你这话,那我就厚着脸皮住下了。”杨惠娥笑眯眯地说着,“谁能真嫌弃房子太大,非要去住小房子啊?弟妹这个情我承了,我就多几句嘴,咱这府里,你和谁走得近都不妨事,可咱们二叔那家,你最好远着点。这里面的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父亲去世前偷偷和你大哥说了会话,再出来他就这么嘱咐的我,你心里有个数啊。” 孟岚琥听了,脸上的笑容也真实多了。虽然她会留心观察下二叔那房再决定是远是近,可就冲杨惠娥这句提醒,让他们住个大院子也不算太冤了。 从泰蔼察的院子里出来,孟岚琥心中还有些好笑。之前和婆婆打擂台时,见到的杨惠娥完全是一副呆头呆脑,木头桩子的模样。可谁想到,她在私下竟然如此跳脱。 刚才妯娌闲话时,她毫不遮掩地告诉孟岚琥,从怀了泰祥敏开始,她就再没让泰蔼察近过身。孟岚琥当时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结果就听杨惠娥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这人,忒爱干净,他那玩意儿在几十个女人身上戳来插去的,我还能要吗?天知道有没有沾点什么尿水之类的,想一想我都快吐了!幸亏我有了敏哥儿,再用不上他了,嘿嘿!所以啊,你看他找小妾,我拦过吗?不过说起来,弟妹你是最好了,二弟是个干净人,你可真是摊上好事了啊,啧啧……” 晚上,孟大王抱着自己的干净男人,乐得嘴都合不拢地使劲亲了两口。干净伯爷有点纳闷地问道:“今儿不是那什么易孕期,不能开会吗?” …… 第二天,送走了伯爷泰蔼鑫,孟岚琥就派赵英护着瑶瑶去她舅舅家,找徐永芝上课去了。 等她料理完当日的伯府事务后,四奶奶梁华玲竟找来了。 “二嫂,忙着呢?”梁华玲自来熟地走了进来,笑呵呵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四弟妹啊,有事吗?”孟岚琥对这位当初对她掌权有点看法的四奶奶可没多少耐心。 “二嫂果然是个痛快性子,我就喜欢和您这样的人说话,不憋屈。今儿来也没别的,就是听说您打算把府上的房屋大修一次,真有这事吗?”梁华玲颇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此时也痛快了起来。 孟岚琥点头道:“是有这事,我正准备派人往各处跑一趟,看看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呢。你来了,正好,看看你们四房那边屋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没?” “嗨,特别的要求就没有,不过是有几处小地方想改一改……”梁华玲并不打算狮子大开口,要知道如今她的目的可是要和这位伯夫人交好,而不是惹她厌恶啊。 “行啊,我也不懂修房子,回头你让个丫鬟跟管事的说清楚就行了。咱们年前恐怕是来不及修了,等过完年,就好好把大家的院子都修缮修缮,就算是新年新气象吧。”孟岚琥如今也不打算对这位四奶奶下什么狠手,她可一向都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贱,定会成全”的好性子,不是吗? 年底事情多,可哪件少做了也不行,这不,紧接着,孟岚琥就开始挑选新的仆人,伯府的空缺可等着人填呐。 挑人这事,对孟岚琥来说,那是驾轻就熟的。她上辈子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然而这天,牙婆带来人还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只见有个牙婆的身后,站着位高高瘦瘦的女子,看上去大概有个十七、八岁的样子,而她的面容却让孟岚琥心中惊跳了一阵。 这人正是她一直都记在心中,那个最后杀了太后的王嬷嬷,也很可能是上辈子她亲姐姐的那个人。 孟岚琥虽然心绪波动难平,但是面上却保持住了正常的神色。 她也没急着去问,只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明显比周围小丫头要高出不少的女子。 当轮到带着高个女子的牙婆介绍时,她搓了搓双手,有点尴尬地介绍道:“按说伯夫人要买下人,我们肯定都会挑年纪更合适些的来,这丫头今年十八了,实在是大了些,呵呵。”说着就把身后的高个女子拉到跟前来。 “可我想着,夫人如果看过了,肯定会喜欢的,我就说一条,这丫头有些身手,一个人打三个壮汉都没问题。”牙婆得意洋洋地推了把高个女子。 孟岚琥面上一惊,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何学了身手却要卖身为奴的?” 高个女子抬头看了看孟岚琥,又垂下眼帘道:“奴叫吴敏,今年十八,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些拳脚。父亲走镖出了事,母亲被她娘家逼着改了嫁,剩下我独自过了几年。族中长辈想把我卖了,我偷听到消息后,就跑了出来。到了京城才知道日子难过,听着伯府收人,就想看看能不能跟着夫人过些太平日子。” 孟岚琥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痛楚,她从“吴敏”的自述中,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一些上辈子亲生父母的过去。 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孟岚琥悄悄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些同情怜悯和好奇的神色,说道:“你可确实能打三个壮汉?” “确实能打三个,不过,如果对方是有功夫的,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吴敏面色平静地回道。 “行,我要了,不过你们要是糊弄我的话,回头你和牙婆可要吃吃我伯府的官司咯,牙婆去旁边写契书吧。”孟岚琥高兴地拍了板。 这一趟,一共买了二十个人,稍微调/教几日,也就够用了。当然,对孟岚琥而言,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买到了“吴敏”。 其实,她知道,吴敏这名字肯定是假的,应该就是从“无名”化来的。但孟岚琥也拿不准上辈子王嬷嬷的名字是不是真的,所以,暂且就这么喊着吧,等以后有机会了,也许能问出真名。 其他仆人都好分派,该去厨房的去厨房,该去洒扫的去洒扫,只有吴敏,下面的管事不知该分去哪儿。然而,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夫人对这个有拳脚功夫的女子非常在乎,所以管事就特意来问孟岚琥的意见。 “嗯,吴敏啊,暂时就在我的院子里,先学些规矩,平日里跟着我跑跑腿,认认字,等我调/教好了,那就能顶大用了。”孟岚琥笑眯眯地说道。 “是,夫人。”管事弯腰下去了。 就这样,吴敏从进府第一天起,就进了孟岚琥的主院,跟在了伯夫人的身边。 没多久,伯夫人身边收了个会拳脚的丫鬟,这一消息就传了开来。 晚上,泰蔼鑫搂着娘子问道:“你查过那丫鬟的根底了吗?既然她是会拳脚的,那万一有个坏心,娘子你可就很危险啊……” “嗯,我知道,我已经请浩能大师帮我查查去了。”孟岚琥对于吴敏的出现也有些猜测,为了确认她的想法,特意让浩能大师帮忙查吴敏的来历。 而根据浩能大师的答复,孟岚琥就能确认吴敏进府的大概目的。 与泰蔼鑫的担忧不同,瑶瑶和董云云还特地找到孟岚琥,提出能不能让吴敏教教她们。 孟岚琥也不阻拦她们,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就去找吴敏了。 “吴敏,你过来。”孟娘子看着正在院子里发呆的高个女子喊了声。 “唉,夫人。”吴敏高声应道,跑了过来。 大丫正好端着茶走了过来,她把茶盘放下后,就笑着摇头说道:“吴敏啊,你可怎么好呐。让你说话小声点,走路不要跑,结果可好,你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听进去啊……” 吴敏听了,脸色微红道:“知道了大丫姐姐,下次就改。” 大丫其实年纪比吴敏要小一岁,可也许是她照顾妹妹多年,身上天然有种大姐姐的气质。所以吴敏这声姐姐喊得非常自然,大丫应得也心安理得。 吴敏进了伯府后,本来对谁都有点冷淡。但是自打她看到大丫是如何照顾呆傻的妹妹后,就总是喜欢跟在大丫身后。 后来在发现二丫傻笑着喊伯夫人“娘”时,伯夫人并没有责骂她,而是弯腰把二丫搂在怀里亲了一口,从那起,她看孟岚琥的眼光也变了。 渐渐的,吴敏身上就多了些人气,偶尔和人说话时,也能带着点笑模样了。 说回眼前,当吴敏听到夫人说,她的闺女,伯府的嫡小姐,竟然想跟她学武时,她心中对这个家也充满了疑惑。 从接了任务那天起,她就从未想过自己接触到的会是如此怪异,却又如此融洽的一家。 他们的日子过得就像普通的平头百姓,热热闹闹又简简单单。 吴敏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活于这世间,本来想着活一天是一天的,谁知道竟在短短几天内,就不自觉地动了心。 她喜欢这一家人,她从这一家人身上体会到了缺失已久的温情。那么,就让她看看,这家人能在权势富贵中,保持多久的真心吧…… 吴敏心中转着各种念头,但不妨碍她察看瑶瑶和董云云的骨骼肌肉。半晌后,她摇头说道:“夫人,这两位小姐都不是练武的料呐,倒是您最小的闺女,我看资质应该不错,要不您考虑考虑?” 孟岚琥露出个“没办法了”的表情看着两个少女,瑶瑶对董云云惋惜地叹了口气道:“看来只能找舅舅学几招五禽戏了。”董云云捂嘴笑道:“其实五禽戏也很好啊,偏你觉得姿势难看,不肯学罢了。” 打发走两个女孩后,孟岚琥好奇地问吴敏:“吴敏,我家小五真的有学武的资质啊?” 吴敏点头道:“夫人您没发现吗?五小姐的力气可比一般小孩大得多哦。” 吴敏的这句话,让孟岚琥直接就想到了她弟弟孟岚重,那货最早不也是力气苕大,饭量更大吗?这么说来,小五也有些这个苗头啊?莫非今后家里要养出一个蠢弟弟那型的女儿吗?不不不!孟大王坚决不同意! “吴敏啊,我看你总盯着二丫看,怎么,家里也有人像二丫这样吗?”孟岚琥暂时把女儿的问题放下,随意地聊了起来。 “那倒不是,只是我……原本也应该有个妹妹的,可是她出生时非常危险,我娘没能保住她……”吴敏有些低沉地说着。 孟岚琥心中微微一紧,扶着吴敏的肩说道:“我想那个小妹妹现在肯定已经转世投胎了,说不定哪天你上街买东西时还会与她擦肩而过呢。所以你要把自己照顾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孟大王:坚决不能把女儿养成蠢弟弟那个样子! 孟岚重:都说外甥像舅,姐,你就别挣扎了,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是人类无法抗衡的神秘力量! 小五:像你妹的舅!等我长大点了,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女侠的厉害! ---------- 另,今天的酱油君是: 泰蔼秋(超萌的秋):泰和景的小儿子,精通账务。本来是去伯府帮孟岚琥的,结果看到了孟岚重以一敌二十的大战众掌柜,从此奉之为偶像。 吴敏(给我灌营养液却没有留下名字的宝贝!):疑似上一世孟岚琥的亲姐姐,身世待后文解开。166阅读网 76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孟岚琥不想让吴敏起疑,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只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小五折腾鹦鹉一点红了。 跟吴敏同批进府的那些下人,经过一番训练后,已经被分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孟岚琥在年前,也把明年伯府的各项安排公布了出来。 首先是伯爷泰蔼鑫身边以后会跟一个长随,现在是赵英,之后如果有合适的,还会再多配几个小厮。 伯府大管家以前是田婆她男人做的,如今也换了孟岚琥提拔上来的,话不多但心里非常有数的蔡东福。 孟岚琥身边,大丫鬟目前就只大丫一个,其他都是二等丫鬟,今后会根据她们的表现,再看提拔与否的。 说到大丫,孟岚琥曾私下问过她,想不想改个好听点的名字。 大丫也有点心动,不过她们姐妹俩的名字都是爹给起的,虽然觉得那个被里长强拉着当了兵的爹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若是万一…… 因此大丫最后还是决定不改名字了,就算不能再见到她爹,也权当是个念想吧。 而吴敏如今也有了个专门的活计,就是每天三次的去检查暂时还放在西苑那八间库房里的公库财物。 她要做的是,检查封条和挂锁是否完好,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对此,吴敏是非常乐意的,她正愁没机会完成任务呢,如今能一天去西苑三次,对她做任务而言实在是非常方便。 几天后,到了衙门放假过年的时间,而泰伯爷也终于忙完了。 这天,夫妻二人正难得的轻松一把,看着女儿小五和子龙他们三个,在草坪上撒欢。旁边还有个鸟头军师一点红,叽叽喳喳吵嚷着给双方排兵布阵。 忽听赵英过来禀报,说是徒侯爷来访,想要看看好久不见的一点红了。 孟岚琥知道,徒侯爷这估计是脑子又有点不舒服了,于是就退到了隔壁屋子中去。那里,可以从窗户看到正厅中的情况。 没过多久,就看徒侯爷架着他的“孙女”小棉袄走了进来。 而此时,一点红也在大厅中等候多时了。“姐妹”相逢,自然欢喜,叽喳啾啾一阵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你傻呀、你才傻”,“你蠢啊、你更蠢”的较量。 而此时孟岚琥的震慑也发动了,平静的暗示传了过去后,徒侯爷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下来。他微微眯着眼,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 没人知道,他脑子中一直很吵,吵得他经常没法睡觉。最近几天尤其严重,没法子,侯爷只得又厚着脸皮找到了泰伯府,希望在这里能得到一点缓解。 果然他没猜错,此时他的脑海中波澜不兴,一片宁静。这宁静如此美好,直让他身心放松,昏昏欲睡。 当泰蔼鑫惊讶的发现,徒侯爷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时,不由也吃了一惊。 不过孟岚琥已经让赵英去取了毯子,又在正厅中加了不少火盆。在确认了这位大爷睡得非常安逸后,夫妻俩才松了口气,让下人在一旁伺候着,保持安静,谁都不要去打扰侯爷的小憩。 徒侯爷直睡到晚饭时分才醒过来,走时对泰蔼鑫说道:“十八日那天我办寿宴,你们夫妻俩带着孩子都来啊,帖子明天会有人送来,对了,寿礼就给我来个新段子吧。” 说完,也不等孟岚琥两人做出反应,直接就走了。 次日,侯府果然派人送来请贴。原来十八日那天是侯爷徒驰楼的六十大寿,侯府众人准备大办寿宴,为老爷子做个庆贺。 对于徒侯爷的邀请,泰蔼鑫两口子是非常感谢的。 这实际上是侯爷借着寿宴的机会,将泰蔼鑫和孟岚琥这对新伯爷夫妻介绍给京城的权贵阶层。 若说官职、财富这些东西,倒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获取。可若是想打入上层社会,除了这些,更需要别人的推荐和认可。而侯爷来做这事,无疑会让泰蔼鑫夫妻有个很好的开始。 虽然泰蔼鑫夫妻二人并不急切地想要接触其他权贵,可对徒驰楼的这份提携之心也是非常感激的。 于是两人认真地准备起寿礼,到了十八日这天,除了冯氏与小五,其他人都一起出动,去侯府拜寿了。 徒侯爷亲自邀请的人不多,因此侯府的下人对泰家非常殷勤客气。 泰蔼鑫父子俩不用说,一进府就直接被引到了徒侯爷跟前,和一帮老少爷们混在了一起。 而孟岚琥和泰祥瑶则被带到了侯府世子妃傅瑛珂身边,两人见了礼,就聊起了家常。 傅瑛珂拉过瑶瑶的手,笑着对孟岚琥道:“你可真有福气,养的闺女乖巧秀气,看着就让人喜欢,哪像我……”她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几声偷笑。 然后,侯府唯一的嫡女徒锦雯,就笑着开口接了下去,“哪像我那丫头,活脱脱一个野小子……娘啊,当着新来的妹妹面前,您就给我留点面子吧,实在不能留面子,可别把我底子也给扔了啊。” 她话音一落,周围几个小姐妹都笑出声来。 傅瑛珂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对孟岚琥道:“你瞧,就这猴儿性子,我们徒家他们这一辈真是没话说,哥哥弟弟都斯文有礼,偏这丫头,仗着家里没别的女孩,天天闹得我头疼,可每次想罚她吧,爷爷还吹胡子瞪眼地拦着,真是越发没个顾忌了。” 徒锦雯听她娘又在“表扬”她了,干脆牵着泰祥瑶的手说:“走,咱们小姑娘自己玩去,别在这儿听我娘念什么女德女戒经,我带你见见山夕她们去。” 说罢,扭头向孟岚琥问道:“伯夫人,我能带着妹妹去外面转转吗?” 孟岚琥笑着道:“去吧,我家瑶瑶平日没几个朋友,多谢你了。” 徒锦雯小脸微红地摆摆手,拉着泰祥瑶就出去了。 瑶瑶跟着她,出门时还是好好走着的,可是一出了正院,锦雯“哈”地一声,就连蹦带跳地在瑶瑶周围乱晃了起来。 两人边走边说,片刻就到了一个花园里。 这个花园有点特别,不像别处花树环绕,假山石雕景色秀美。反倒是一片平坦,有点光秃秃地感觉。 又走了片刻,就见一个亭子中有几个女孩正在交谈。 她们老远就看到了蹦蹦跳跳的徒锦雯,一个女孩还朝瑶瑶二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赶紧到亭子里来。 徒锦雯到了后,就揽着瑶瑶的肩膀说道:“来,我和你介绍下,这个是池国公的孙女池鹤迟,我们都喊她小迟。左边这个是程伯爷的孙女程山夕,右边的是郝将军的女儿郝瑟妙。你是年纪最小的,都喊姐姐就行了。” 接着她又转头对池鹤迟三人说道:“和你们介绍下,这个新妹妹是泰伯爷的大女儿,泰祥瑶,咱们喊她瑶瑶就行了。” 说完,大家彼此认了名,很快就熟悉起来。 原来在这里的都是徒锦雯的铁姐们,且她们家里全是武将出身。 而这个院子,原本是徒侯爷的练武场。后来被徒锦雯看中了,要过来做了自己的小花园。 五个女孩说说笑笑一阵后,就跑到花园中间一处沙地边。 沙地里面远远近近地插着好几个靶子,而她们面前就放着一个长条案桌子,桌上摆放着一排弓箭,看那大小,还真是为女子特制的。 泰祥瑶看了后,深深体会到了徒侯府上下对徒锦雯的疼爱。 泰祥瑶没学过射箭,此刻不禁有点麻爪。好在程山夕也不会,于是另外三个小姐妹就轮流教她们二人。 这中间,瑶瑶很快就感觉出,几个小姑娘中,程山夕性子温和,池鹤迟热情开朗,郝瑟妙则精灵古怪,至于徒锦雯,乍一看仿佛有点假小子的感觉,可教人时却格外耐心细致。 感觉这几个女孩都是可交之人,泰祥瑶也就慢慢放开了。 与此同时,泰蔼鑫带着儿子泰祥博正在一干老爷们中间谈天说地。 得知泰蔼鑫的儿子今年才十五岁就已经是举人时,周围很多人都重新打量起这对新出炉的伯爷父子。 待交谈了一阵后,在徒侯爷的引导下,泰蔼鑫还真找到了几个说得来的,而泰祥博也跟在他爹身边,安静认真地听着这些重臣和权贵们对各种事情的看法与见解。 他是真的在听,且听了还在思索,因此与旁边那几个强忍着不耐,偷偷四处张望的少年就有很明显的区别。 这一幕落在了不少人眼中,也让他们对泰伯爷的印象更好了些。 很快,晚宴开始了。今儿,徒驰楼特地让孟岚琥把家里的一点红也带来了,于是小姐妹俩在开宴时说了段《八扇屏》,逗得满堂哄笑,还有不少老家伙厚着脸皮想找侯爷打听怎么能也弄到只这么灵的鸟,都被徒侯爷得瑟地仰着脸给打发了。 当然也没人赶真去招惹侯爷,别的都好说,万一把人激出狂症来,估计倒霉的还是自己。 从侯府赴宴归来,泰伯爷这一家才算是正式进入了京城的权贵阶层。 过年时也有不少以前没来往的人家,开始登门拜访了。 这都是后话,而眼下回到伯府的孟岚琥还不能休息,她要安排好不久之后的除夕家宴,这里面可有不少麻烦事,若不精细点,还真容易出岔子。 在侯府里与傅瑛珂聊天时,孟岚琥才意识到,她和泰蔼鑫以后恐怕除夕都没法在家过了,因为本朝有个规矩,凡是一品以上的在京人家,除夕当天都要参加皇上办的新春夜宴。 这就真让孟岚琥有点不放心了,等她和泰蔼鑫一进宫去,家里谁能靠得住呢?大丫、赵英、吴敏倒是可以信任,但他们身份毕竟还是低了。真有人想搞事的话,他们很容易吃亏。可如果他们几个硬抗,又可能落下把柄。 总之,孟岚琥一到家就开始赶紧调整府里的事情,希望除夕那天能平安度过就好。 因为操心这事,所以晚上孟岚琥就在床上翻了几次身。泰蔼鑫察觉到后,就开口逗她道:“娘子啊,你这是憋着了?要为夫帮你疏解疏解吗?哎哟!” 如今已成了老流氓的泰蔼鑫,开口就带着点颜色,果然换来了娘子的一记二指禅,还拧在了某个不好描述的地方。 “我是想着,除夕那天我们俩都要进宫赴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怕有人起幺蛾子,他们吃亏呐。”孟岚琥叹了口气,说出了心中的事情。 “嗯,确实啊,家里小五走路还不利索了,这万一想揍人,搞不好还把自己磕着了。我来帮娘子想想主意啊。要不……我们就把孩子都带上?不行不行,那儿天寒地冻的,别把我的宝贝小五妞给冷到了……”泰蔼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孟岚琥也没指望他出主意,没好气地嘟囔着:“就知道你家小五妞,小五妞,我看你都快把儿子长什么样给忘记了。” “哟!娘子这是吃醋了?哈哈哈,饶命饶命,大王饶命啊,哈哈哈……”泰蔼鑫嘴贱地招来了孟大王的一通挠痒。 “哈,哈哈,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娘子快停手,大王!小的有要事禀报!”泰小妖及时想到了个主意,挽救了自己快要笑出腹肌的肚皮。 “说起来,我们才是这伯府的主子,我们进宫去赴宴了,那就是说这府里的正主都不在了。正主都不在的话,还办什么大宴呐?干脆除夕那天就定为各家各房自己吃个小宴,关上门乐呵乐呵就行了。等到初一我们都在家了,再吃一次新年宴不就成了?”泰蔼鑫当真想了个主意,听着还挺靠谱。 孟岚琥考虑了会,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第二天就派人去给各院传了话。 除夕各家自己过,这让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失望。 杨惠娥本就不想见那拼命给儿子塞小妾,没事就爱折腾人的杜氏。一听可以自己小家过除夕,当即就乐了,多少年了,想跟儿子亲亲热热过个除夕都没法子。 每年的除夕夜,她都要在婆婆身后立着伺候一晚上。儿子心疼地眼泪汪汪,还不敢让人看见,想方设法地在那老虔婆跟前凑趣,就希望能让亲娘少受点罪,这过的是他玛什么年啊! 今年可以自己过除夕了,这实在是太好太好了!一想到这,杨惠娥就忙开了。她直接就安排好了,到时候,让那群“娇滴滴”去把泰蔼察包围了,然后她就到孩子那桌去,跟着儿子吃顿痛快的年夜饭去。 与杨惠娥不同的是,老四泰蔼峦的娘子梁华玲却非常不满。 每年除夕,可都是她得意的好时光啊,如今各家自己过,还有个什么可得瑟的,真是晦气。 几天后,泰伯府家又接到圣旨了。 这次的圣旨是把孟岚琥的诰命给落实了,本来随着泰蔼鑫成为伯爷,他的妻子孟岚琥也就自然要有诰命的,只是年底都忙,于是这诰命到了年根儿,才弄好了,送过来。 今年除夕是泰伯府自打泰和伦去世后,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资格进宫参加宫宴。 因为按制,伯府中参加宫宴的只能是伯爷和伯夫人,别人都没资格。 而泰和伦去世后,本来杜芸溪还能参加的,可却被皇帝的一道旨意给免了去。表面上虽然说的是,怜她要照顾一大家子,所以今后如没有特意宣旨的话,都不用再进宫了。但实际上,这就是一种明晃晃地排斥。这也是泰和伦去世后,不少人家都与伯府减少了来往的原因之一。 而后来,伯府的请爵折子被压了又压,皇帝都换了三茬了,最后搞出个嫡庶换子,才算是给他们批了下来。 所以这二十几年中,泰伯府早就被排挤出了京城的权贵圈子,直到如今,才算是渐渐有了起色。 眼看还有两天就到除夕了,孟岚重却跑来了。 因为之前孟岚琥存了点小心思,请浩能大师帮忙查查吴敏的底细。 如今浩能大师有了消息,就让孟岚重来给他姐姐传个话。 姐弟俩进了偏厅,孟岚琥让大丫看着点,别让闲人靠近。这才开口问道:“如何,大师那里有什么消息?” 孟岚重喝了几口茶,说道:“嗯,没什么问题。大师说可以用,而且身后也没牵挂,可以培养下,不过也是因为没牵挂,所以也不要用得太急,慢慢来吧。”尛說Φ紋網 孟岚琥垂下眼帘,想了想,道:“大师还有别的话吗?” 孟岚重摇头道:“倒是没说别的,只是我总觉得浩能大师似乎与师父吵架了,已经一个月左右了,师父都不愿去禅寺找大师玩。” 孟岚琥心里转了转念头,觉得自己猜的多半是对的。不过这样也好,她宁愿身边有个圣上的暗探,只要伯府不是打算谋逆造反,而泰蔼鑫也没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有个圣上的人跟在身边可会带来不少好处呢! 没错,上一世孟岚琥就知道,圣上有一个庞大的暗探组织,而帮他管理这个组织的人,应该就是浩能大师。 今天浩能大师传来的话,就让孟岚琥把吴敏的身份坐实了。要知道,当初吴敏作为京郊孟家案的嫌疑人,可是留着画像在浩能那里的。而那画像,还让孟岚琥看过。 可如今,浩能竟然说吴敏没问题,却又不说京郊孟家的事情。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浩能忘记了画像的事情,当然还得他的门下弟子也忘记才行。第二个可能则是,浩能大师有不能说明的原因,并且用这种方式,在暗示孟岚琥。 孟娘子对浩能大师的本事和为人非常信任,她觉得只可能是第二个原因。 而能让浩能大师不好说事情的人,这世上实在很少,至少孟岚琥知道的,也就圣上那么一个。 至于吴敏是如何变成暗探的,孟岚琥自己猜测了下,很有可能是当初天门的人抓到了吴敏,然后也许是觉得她情有可原,再加上还有身手,这才把她加进了暗探组织,用给皇帝办事的方式来赎罪之类的。 不过孟岚琥也有没想明白的地方,那就是圣上的暗探虽然不少,可也都是比较精贵的。泰伯府这样一个废柴窝,有什么值得圣上派暗探来监视呢? 然而,她也才进伯府没多久,也许这里真有点什么特别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不过,无论怎样也好,她都很感激把吴敏派到伯府来的人。这让她终于接触到上一世的亲人,也有机会深入地了解她们了。 看着弟弟吃光了一桌子菜,又打包了两个大食盒后,孟岚琥终于把这家伙踹出门去。 临走前,把今年庄子上送的特产挑了些,让他给那个老光棍师父送去开胃顺气。 谢二郎之所以和浩能大师闹别扭,很可能也是因为暗探的事情,就冲这,孟岚琥也真心实意地想要谢谢蠢弟弟的这位好师父。 转眼,就到了除夕。 孟岚琥安排好家中的事情,还提前嘱咐了弟弟孟岚重,如果伯府有人来找他,就赶紧去给镇镇场子。别怕惹祸,等他们夫妻回来了,会给他兜着的。 这一下让某个二货开始急切地盼望着除夕这天伯府能出点事情才好,结果连他自家的年夜饭都没吃踏实。最后被狐狸娘子和猫小白赶出房间,到外面吹着北风爽快去了。 但最可恨的还是他那光棍师父,谢二郎非常欣慰地对徒弟说:“早让你不要成亲吧,看看,现在还不是光棍一条,啊哈哈哈哈!” 而泰蔼鑫夫妻此时正在宫中排队入座,看着身边人都有些激动兴奋,泰蔼鑫小声对娘子道:“诶,咱俩要不要也激动点?” 孟岚琥哪儿激动的起来,上辈子她就没少见这位圣上,包括那位还能活十来年的皇后都见得不少。她嘴角微微翘起对泰蔼鑫说道:“你别光顾着看别人热闹了,回头上台阶时跌个狗啃那啥,你这伯爷的形象可就全毁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有四位,她们是: 傅瑛珂(英可):徒侯府世子妃,明理和善的贵夫人。侯府的女主人,会与孟岚琥有不少交集。 程山夕(岁):程伯爷的孙女,温和秀美。他爹想了多日都没想好名字,跟着友人去爬山时,看到了夕阳,觉得很美,就起了山夕这个名字,绝不是想喝山西老陈醋了,又不好意思说,才想出名字的啊! 池鹤迟(吃货吃吃吃):池国公的嫡孙女,热情开朗。据说是过了预产期还迟迟不出生,直到池府有一天忽然飞来了一只仙鹤,这才呱呱坠地。嗯,多有意境啊,吃货妹砸! 郝瑟妙(色女喵喵):郝将军的女儿,古灵精怪。因为将军夫人怀孕时,好听琴瑟之音,才取的这个名字,绝不是“好色喵”啊,绝不是!166阅读网 77 怪癖成因 两人落座后,就开启了看热闹模式。泰蔼鑫这个四等伯爷被排在了大殿的角落里。对于这个安排,泰家两口子都很满意。 刚才在排队时,侯府的世子与世子妃就与他们打了招呼。不过进殿后,发现他们的位置与泰家隔得太远,所以也只能隔空点头示意了。 待众人都坐定后,不多时就听有太监高声宣道:“圣上驾到!娘娘驾到!” 众人都起身肃立,待皇帝陈鲲与皇后谢皓余入座后,齐声行了君臣叩见之礼,这才重新落座。 陈鲲在开宴时,对这一年来,各位臣子的表现做了一个总结。随即又勉励鼓舞了大家一番,就宣布宴会开始了。 这皇家举办的宴会,自然不会搞些新鲜出格儿的花样。说白了也就是,皇上、皇后坐在上面,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臣子老老实实地吃吃喝喝。 而各位官员的家眷,则可借机偷偷地看一看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 当孟岚琥看到眼前的陈鲲与谢皓余时,心情也有点复杂。 上一世,她印象中的皇帝是一个精明果断且越到后面越有些阴沉可怕的男人。 而此时坐在上面的陈鲲精明依旧,但当他望向皇后时,那满眼的得意与开心却让人真实地感受到,他除了皇帝的身份,还是某个女子的夫君,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当孟岚琥再看向皇后谢皓余时,也惊讶的发现,这个几年后就开始满脸病容、神情疲惫的女子,此刻正面色红润地笑望着陈鲲。 孟岚琥总觉的记忆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当宴席过半时,皇后起身去换了一套服饰。 见到谢皓余穿着一件华丽精美的凤纹高腰裙,重新入席时,孟岚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十一年后,当皇后谢皓余去世时,陈鲲特意命妆殓的宫人给皇后换上的,也是一件华贵的凤纹高腰裙。 那时起,后宫中就有些嫔妃意识到,皇后在服饰中,其实更偏爱高腰裙。于是她们也纷纷改穿高腰裙,希望以此吸引皇上的目光。 可惜的是,陈鲲对她们这种模仿非常反感,于是后宫中就很少再见到高腰裙的出现了。 如果不是后来,虎嬷嬷阴差阳错地撞见了陈鲲偷偷地将一件凤纹高腰裙套在身上,当时她还以为,这是圣上的某种怪癖。但此刻,孟岚琥终于明白,皇帝陈鲲不过是睹物思人,可见他对谢皓余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鲲年老后那阴沉吓人的形象也在嬷嬷心中发生了改变。 并且孟岚琥还想到了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那就是皇后谢皓余之所以十年后会去世,据说是因为一直无子而抑郁早逝的。 但当虎嬷嬷竭尽心力帮着洪沛茵登上高位后,她从后宫的记载中发现,皇帝的原配妻子谢皓余并非一生都未怀孕。 在谢皓余二十四岁那年的腊月,其实已经怀了。只是因月份太浅,不曾有人察觉。 据说是在那年的宴会上,吃了一点皇帝夹给她的食物,而中了一种发作极其缓慢的毒。 这毒让谢皓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五个月后,她流产了。随着那个已有形状的男胎一同逝去的,还有她这辈子的生育能力。 因为发现的太晚,谢皓余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损害。再加上丧子之痛与终生无法再孕育孩子的失落,让谢皓余渐渐远离了健康。 孟岚琥如今对陈鲲这个皇帝还是很满意的,因此她想做点什么,让这位精明的皇帝不再经历丧妻丧子之痛。且皇帝心情好了,自家的伯爷泰蔼鑫做起事来不也也更容易吗? 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还不知道,大殿中有一位不起眼的伯夫人正准备拯救他们的人生。 孟岚琥并不清楚那慢性毒的前因后果,她只能从皇后的身孕上下手。 孟岚琥左右喵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她,于是就偷偷地对皇后用了个震慑,给了她一个恶心的暗示。 果然不多时,就看谢皓余面色有些不对,在一道新菜上桌时,她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呕了一声。 皇后的这个动静,立刻惊到了众人。陈坤离得最近,他哗啦一声站起身来,一把将皇后抱起,转身走进了大殿的内室。 片刻后,太医院中的太医们,倾巢出动。 他们一批去检查皇后的身体,另外一批,则挨个查验席上的饭菜。 此时大殿中的诸位臣子与家眷都有些心惊胆战,也纷纷停下了闲聊,整个殿中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陈鲲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 他刚准备宣布大家照旧吃喝时,一位内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于是,殿中的众人就见他们年轻的帝王,用一种喜怒难辩的目光,把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 接着就听他开口说道:“诸位爱卿今日在宫中与我同乐,想必家里也有亲人牵挂。因此我特许诸位在离开时,可将席面上的饭菜打包带回。如此既可免去浪费,又能让诸位的家人也感受一下宫宴的味道。” 下面不少人心中暗自想到,陛下这节俭的性子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参假啊。 当然,也有不少人精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孟岚琥毫不意外地看到,不少重臣与权贵,临走时,还接到了皇帝特别赐予的菜肴。 她估摸着今晚这些人家,对这些菜肴的处理方式,连夜就会出现在皇帝的案前。 当宴会结束后,皇帝陈鲲立刻回到了谢皓余的身边。两口子欢喜地握着手,轻声交谈着。 “阿余,你知道吗?你又救了我一命。”陈鲲没有说孩子的事情,毕竟太医院最精通妇科的李太医也无法百分百肯定。 太医说至少还要再等十天才能够确诊,皇后娘娘是否怀有身孕。 谢皓余显然也知道,陈鲲这是害怕空欢喜一场,所以对孕事避而不谈。于是就笑着接茬道:“怎么今天我这一恶心,倒变成你的救命恩人了?” 陈鲲脸色严肃了起来,说道:“阿余,这朝中、后宫还有人想对我们不利。今天幸亏你恶心了一场,后来,他们在我的菜中查出了一道罕见的毒。偏那道菜是你最爱吃的,而一旦吃下后,这毒发做得非常缓慢。会经年累月的一点一滴腐蚀人的身体,然后几年后会突然加速,让中毒之人无药可救。今天若不是你身体不适,我们两人搞不好都会吃下那毒……” 谢皓余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微微皱眉,握紧了陈鲲的手说道:“可查到是何人下的毒吗?” 陈鲲摇摇头说道:“今日幸亏舒长老来了,他明日就要离开京城,想着到我这儿带些好吃的再走。结果,恰好撞见我让太医们去查御膳房中剩下的食物。” 说到这里,陈鲲伸手搂住谢皓余喃喃道:“幸好没出事,咱们可是约好了,等我老了禅位后,就要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的……” 夫妻俩在房间中说着悄悄话,而已经回到了伯府的泰家两口子,也在床上,悄悄地嘀咕了起来。 “娘子,你说那皇帝赐的饭菜,我们真要吃吗我怎么觉得今日的情况不太对呀。”泰蔼鑫小声嘀咕道。 孟岚琥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确实有些不对,然而咱们带回来的饭菜却无碍。只管放心吃就是了,那些人想要害陛下和娘娘,还有个原因。害咱们就纯属浪费呀!” “喂喂!你相公我怎么就连个被害的价值都没了,娘子你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快想法子安慰安慰我吧……”泰蔼鑫这晚被安慰的老腰发酸,第二天还有点缓不过劲来。 孟岚琥虽然也很好奇,下毒事件的后续,然而伯府还没能力去打探皇家的秘密。因此也只得在家安生过日子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昨天夜里,各房自己过了个除夕后,今儿一大早就开始在府中四处拜年了。 孟岚琥给自己人都分派了任务,泰蔼鑫负责府中成年男人之间的往来,而泰祥博就负责孙辈中的少年男子。瑶瑶自然是要招呼府中大小女孩儿们的拜访,而她自己则要面对伯府里形形□□的各房主母。 就连大丫、赵英和吴敏都要负责府中男女仆役的拜年活动。 一天下来,全家都累个半死。就连丰盛的晚宴都无法让大家打起精神来。 杜氏因为孟岚琥收到了诰命,且还进宫参加了晚宴,故而对她颇为嫉恨。一想到自己都二十多年未曾进宫,就觉孟岚琥是专门来让她丢面子的。 故此,初一的新年宴杜氏直接就推说不适。这样一来,旁人也不好搞得太喜庆,不然就显得不孝了。 不过,孟岚琥也料到这位婆婆估计不会给什么面子,因此也不吃惊。 她象征性地问了问丫鬟玲珑:“老夫人可要寻大夫来看看” 玲珑连忙说道:“不用,不用,老夫人只是稍有不适。许是中午用得稍多了点,晚饭就没了胃口。” 孟岚琥点点头道:“既如此,稍后,我会吩咐厨房给老夫人送些山楂汤去。年纪大了,荤腥吃多了是容易腹胀,我看明日早饭,老夫人也应吃得清淡些为好。” 玲珑不敢反驳,只得点头去了。 虽然杜氏不来,孟岚琥依旧传话给各房,新年宴依然照旧。 所以当伯府众人齐聚东苑大厅的时候,杜芸溪正对着一碗山楂汤运气。 与西苑杜氏房中沉闷的气氛不同,此刻东苑中,颇有些欢庆新年的样子。 孟岚琥也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仔细看了看伯府的三爷泰蔼芒和他那一家子。 做为庶子,三爷泰蔼芒从小就非常低调。平日里话也不多,正式场合中也从不发表意见。 也许正是这种低调起了作用,杜氏竟很少找三爷的麻烦。 说来也是有趣,泰蔼芒一家从他的生母刘氏,到他的妻子、孩子,全家仿佛都是从一个模子里走出来的,全是沉默寡言有些沉闷的人。 而本应是家中辈分最高的二叔泰和仁,今晚却颇有点放浪模样。他一上桌就频频举杯,对着几个侄子喝个不停,没多久就成了最先喝倒的那个。 也因为他多是拉着泰蔼察和泰蔼峦一个劲儿地灌酒,故此,菜上了还不到三分之一,这三位就已经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在各房主母指挥着下人把自家醉鬼拖回房的时候,孟岚琥明显地感觉到,婶婶唐羽和大奶奶杨惠娥都对自家夫君有些嫌弃,甚至是厌恶。与她们两人相比,梁华玲对泰蔼峦就显得上心多了。 孟岚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待醉鬼们被送回房去后,宴席上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不多时,小辈们那边就渐渐热闹了起来。 瑶瑶那桌全是府中的小姐姑娘,因为有不少都是才见面的庶女,所以彼此交谈得并不太多。倒是她二爷爷泰和仁家的两个嫡女话比较多。 这两位在辈分上,瑶瑶得喊一声堂姑,然而彼此年龄上相差却并不大。 泰和仁的大女儿泰元华今年十七岁,已经定好了亲事,明年就该出嫁了。 二女儿泰元梅十四岁,是今天说话最多的一位。她拉着瑶瑶问道:“祥瑶啊,你娘可跟你说了昨晚上他们参加宫宴的事儿吗?” 瑶瑶点头道:“说了点,多是菜色点心什么的。” 泰元梅撇了撇嘴道:“怎么就说这些啊……”她话没说完,一旁的泰元华就扭头看了妹妹一眼。 泰元梅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接着说道:“祥瑶,你家之前住在城西,那里都什么样子啊?是不是每天都能上街啊?” 瑶瑶笑着答道:“那里多是京官的住家,虽然不能每天上街,但休沐日里,倒是可以跟着父母出去转转。” 泰元华在一旁听了点头道:“跟着父母出去就好,我们女儿家还是要以贞静为主。” 瑶瑶听了也不说话,微微笑着。泰元梅则嘟了嘟嘴,但也没有反驳什么。 孟岚琥刚才离席去看了看小五,她正跟着大丫吃得开心,见到娘来了,还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抓着个丸子想给孟岚琥吃。 见到闺女乐意分享食物,孟娘子开心地抱着小五亲了两口。看着大丫把小五和二丫都照顾得很好,她就放心地返回正厅的宴席了。 看过了小姑娘,孟岚琥也没忘记大姑娘。她走到瑶瑶身边,笑眯眯地对府中诸位小姐点点头后,就低声向闺女问道:“可好?” 瑶瑶明白亲娘这不但是问自己吃得可好,更多的是问自己席上有没有什么人找茬。因此笑着说道:“好着呢,娘放心吧,倒是小五如何了?她一个人在屋子里,不会闹吧?” “没闹呢,正吃得欢实着,见了我,还递给我个丸子。”孟岚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道。 “我猜那丸子,八成是绿豆做的。”瑶瑶忍着笑,小声道。 孟岚琥一愣,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小五给糊弄了。那家伙最爱吃肉,尤其是软嫩鲜滑的肉丸子。为了让她别长太胖,她娘就常在肉丸中混些菜丸子或者绿豆丸子。 小五虽然也吃,可明显不太爱吃,其中以绿豆丸子最为不喜。 “这小混蛋!亏我还美滋滋地夸她!”孟岚琥笑骂了一句,看着这儿也没事,就准备离开。 此时一旁的泰元梅却伸头过来问道:“堂嫂,你们昨夜进宫可看到皇上皇后了吗?” 孟岚琥扭头看时,就见泰元华已经微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妹妹,而泰元梅却不理她姐,只好奇地看向堂嫂。 孟岚琥点头说道:“远远地见到了,圣颜尊贵,不可轻睹。” 泰元梅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就听身边姐姐开口道:“堂嫂今日辛苦了,还请安坐稍歇吧。” 孟岚琥对泰元华笑着摇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儿可还好的,那边还有一桌婶婶嫂子弟妹等着我呢,今儿就不在你们这儿多呆了,赶明让瑶瑶单独请你们到东苑玩。” 说罢,孟岚琥就回了正席,只见桌上唯一的长辈——婶婶唐羽,已经喝得粉脸微红,眼似桃花了。 这美人醉酒虽然非常好看,可孟岚琥还是赶紧吩咐下人,让她们开始上醒酒汤。她可不想让这位婶婶喝高了在今天这日子里闹出点什么事来。 唐羽似乎知道孟岚琥心中顾忌,微眯眼,斜睨着她说道:“伯夫人别担心,我饮酒虽易上脸,可酒量就还凑合。酒品自认也还不错,不会给你惹事的,呵呵。” 孟岚琥被说穿了心事也不尴尬,她大方地点头道:“那就好,我还真担心婶婶万一喝醉了,回去后,和二叔醉到一处,那可就麻烦了。” 唐羽似乎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嘴角翘着,笑道:“侄女这是想看你叔叔家唱大戏吗?是来出大闹天宫还是来出醉打金枝啊?” 她这话倒把旁人都给逗笑了,此时醒酒汤也上来了,一干女眷都饮了一杯,去了去酒气。 到了戌初(晚上七点)时分,宴席也结束了。管家蔡东福指挥着下人把各处的东西都规制好了,禀报了孟岚琥后,这大年初一的事情才算都做完了。 初二这天,是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杜芸溪头一胎生的就是个女儿,取名为泰元俪,当初嫁给了柴伯府的嫡长子柴弘波。而柴弘波如今也已经是继承了爵位的柴伯爷了。 对于大女儿泰元俪,杜氏还是很上心的,她早早就对孟岚琥打了招呼,要求伯府里一定要好好接待,不可让女婿看轻了去。 只是她想法很好,可初二这天来的,也只有她女儿一人,柴伯爷事儿忙,没有同行。 当然这都是场面话,柴弘波没来,最主要的无非是看不上泰伯府罢了。 这倒不是因为泰伯府势弱,只是前一阵送年礼时,泰家闹出了杜氏以伪冒真,把不值钱的假货当真品送往各家的事情。 因娶了泰元俪,使得不少人还拿柴弘波开玩笑,让他回去看看夫人的嫁妆里可有假货,如果找到了,也好趁这机会换回真品来。 柴弘波是个很较真的人,他回去后倒真查了夫人的私库,但他不是为了看嫁妆真伪的,他是拿着这十多年的礼单,对着私库的东西查的。 这一下还真查出了问题,泰元俪和她娘一样,竟然把不少柴伯府的真品换了伪造的,当礼物送了出去。 这一下把柴伯爷气得够呛,当场就撂下了要休妻的狠话。 若不是嫡子嫡女苦苦哀求,今年初二这天,恐怕杜氏就会真的把泰元俪接回家来,然后就能跟她做个伴了。 因厌恶杜氏与泰元俪的品性,柴弘波今年就没给泰伯府脸面,只打发了泰元俪自己一个人回娘家,连两个孩子都不让带着,并且还特意找了宫中的嬷嬷,以后专门负责嫡女的教养。 泰元俪心中自然酸苦难言,但初二这天,还是强颜欢笑地回了娘家。 杜氏本来还等着女儿女婿来个她做脸撑腰的,结果一看就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了,脸上神色也不太好,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妙。 于是带着她见过了泰蔼鑫夫妻俩后,就急忙忙地拉到自己房中,母女说悄悄话去了。 她们娘俩说话的功夫,柴伯府的下人中,有位中年男子,正向泰蔼鑫回话。 “禀泰伯爷,这是我家老爷给您带的信,今日本应前来拜访的,可奈何事出突然,还请伯爷见谅。”中年男子,恭敬地递上了一封书信。 信中,柴弘波隐晦地说明了泰元俪的事情,提醒泰蔼鑫多注意注意杜氏,切不可再让她教导小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柴弘波: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家闺女看来是要好好管管了,真是娶错老婆,毁家门! 泰蔼鑫:哥们节哀啊,跟我比比,你算幸运的了,我可是差点被亲娘搞死的人,当上伯爷的时候,公库里空的都能饿死耗子!所以啊,你最好把你家账目好好查查,别回头让你儿子再走我的老路。 柴弘波:擦!赶紧的,小的们,查账走起来!166阅读网 78 想得美(一更)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ωww.xSZWω㈧.NēΤ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玲珑:伯爷就一个老婆,还是个半老徐娘,哼哼,等本姨娘一去,还不把她比成渣?! 孟老虎:来啊,我正缺点骨头磨牙…… ------------- 上一章有个隐藏酱油,以后还会正式出场哒! 舒长老,舒洼子(数袜子):天门舒长老,上一代掌门在水洼里捡到的孤儿。天赋异禀,嗅觉极敏,辨毒辩味超一流。 明天尽量保持二更,第一更时间不变,第二更估计在晚上七点到八点左右。166阅读网 79 张良计(二更)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略找了下,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4月22日到4月26日,给我偷地雷、灌肠……错错错,是灌营养液的妹砸们!怎么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啊…… 地雷霸王花出列: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622:33:12? 藉口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619:20:38?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612:02:35? 超萌的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519:02:19?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517:19:13?尛說Φ紋網 阿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513:31:45?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511:59:54?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417:15:07? 2283668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416:49:59?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409:56:25? 忘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409:23:45? 苏悠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19:53:32?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15:55:10?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12:05:11?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08:41:18? 超萌的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01:26:20?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300:08:4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211:59:18 营养液辣不怕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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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重:我家要添丁进口了~~~哇哈哈哈,呸呸呸!谁这么没公德,到处丢鸟屎?! 一点红:自己张着个大嘴朝天乐,怪谁嘛! 小五:一点红干得好!今天的芝麻酥归你了~ --------- 另,今天的酱油君是: 重树(书虫):七岁那年,姐弟俩遇到马车翻到,弟弟把姐姐推开,自己腿被压断。性格开朗、乐天,逻辑思维和空间感强。(书虫一定要身坚志残地活下去,好日子就快来啦~咦?好像哪儿不对?)166阅读网 81 不安(二更) 泰蔼鑫的书房平常是根本不允许旁人进出的,可孟岚琥才不在乎那些,别说闯个小书吏的书房,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她也是进去走过几步的。 进到书房里,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选了根细豪,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wWW.xszWω㈧.йêt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作者有话要说:唐羽:泰蔼察你老了,颜值和体力下降太多,退货退货! 泰蔼察:玛德,让你尝尝老子的威力! 吴敏:妈呀,等一晚上终于上正戏了!兴奋!期待! “啪!” 泰蔼察捂脸逃遁…… …… 吴敏:……就这就没了?老子裤子都……退票退票退票!!! ---------------------- 另外,明天就不双更了,争取5月1日起,再加更几天,我得好好睡一觉把精神养足点,妹砸们,节日愉快!166阅读网 82 男人的责任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重:为了奶粉钱,拼了!为了父亲伟大光辉的形象,燃烧吧!小宇宙! 徐永芝她爷爷:这个混蛋吃软饭的小子,终于上道了,我这颗老心都快操碎了。旁敲侧击那么多次,混蛋玩意竟然给我笑嘻嘻地装作没听懂!! 徐永芝:爷爷,他是真的没听懂…… ----------------------- 另,今天的酱油君有: 浦陶竹(葡萄朱):户部侍郎(正二品),与泰和景有私交,听说过孟岚重的大名。 郑安靖(安净):户部尚书(从一品),打算把孟岚重从埋没人才的兵部抢过来。166阅读网 83 送神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し。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ωww.xSZWω㈧.NēΤ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个好消息啊,明天蠢作者要双更,注意,是明天啊,不是今天。 然后是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今天没编出小剧场,啊哈哈哈哈! 昨天半夜,家里的中华田园名犬阿黄,不知怎么开始乱吠乱蹦跶。我爬起来,又是喂食又是检查门窗、天然气,最后怀疑是不是要地震了,结果都不是。 一晚上没睡好,我早上昏头昏脑起来更新时,发现他睡成了一坨肉饼……还打呼!我愤怒地想起这混蛋昨天白天不知怎么老实了一整天,我还担心他是不是病了,喂了好多他平时最爱吃的零食……原来他玛德,是这家伙在大白天睡觉养精神!!!睡个屁,起来嗨!166阅读网 84 二叔心里苦(一更)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就爱上。。c0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尛說Φ紋網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七点还有一更,记得看哟,板凳要赶紧去刨文了,嘿嘿!166阅读网 85 神似(二更)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然而比他还忧愁的大有人在,王县令就是其中一员。他觉得今年自己恐怕是犯了太岁,如何都不太顺利。 他在这夏麻县已经连任了五年多的县令,本来以为这辈子朝中无人,也就这样了。谁曾想,七月的水灾竟让他捞到个大功。 眼看今年年底的评鉴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个甲等,官职搞不好就能提上一提,以后的仕途也多了份希望。 可见鬼的是,那京中的贵人,竟像是穷疯了般,想要从天灾中发些人命财。 你发财就发财吧,可为何要盯上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小县令啊。 常平仓啊,那是好动的嘛,回头把县令逼死了,这些人是能多长两块肉啊还是能多生三个娃啊? 战战兢兢的王大人在第二天听了泰蔼鑫一番“秋后算账,替死之羊”的话后,更是惊怒交加,回去后竟生了场大病。 不过,也正是这场病,让王大人停在了百丈悬崖之前,保住了自己全家的小命。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陆武神铁面王:来来来,板凳滚出来!吃我两记流星锤! 板凳:有话好说啊武神,我把你写的这么牛掰,你还有啥不满意吗? 武神:满意?那你来解释一下,我这对共重五百斤的流星锤,是不是就表示着……我左右都是二百五?!!! ----- 另,四月的酱油还有两个妹子没打上,不急啊,五月咱接着继续。166阅读网 86 忙碌的春天(一更)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红:昨日不说要画我吗?怎么今天就变画乌鸦了?小五,你不爱我了吗? 小五:哎呀,烦!谁让你身上长得深绿浅绿各种绿的,画起来麻烦死了。还是乌鸦方便!等我老了,闲工夫多了,再画你吧。 一点红:老了……我呸!要是我跟隔壁金刚鹦鹉似的,长个五颜六色出来,你还不要等到死了再画啊…… ------------------ 另,昨天碧落妹子问我,打酱油有啥规律没,我以前在评论里说过几次,不过估计不少人没注意,这里就特意说一下。 一般我会在一个月的月末,统计一下当月给我投地雷和灌营养液的妹砸名单。 一般情况下,一个月,可能会有十到十五个比较适合打酱油的角色出场。其实新角色要更多点,但我排除了反派和一些可能会让人觉得演起来不舒服的角色后,大概就十来个了吧。 然后我会按大家投了多少或者灌了多少排个顺序,以前打过酱油的妹砸就算了,然后从多往少开始安排。 因为我是边写边安排的,所以这就造成了,有的妹砸丢的地雷多或者营养液多,可排到她时,角色反倒没有后面的重,这个我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解决,大家就随缘吧,反正都是图个乐嘛。 再有一部分在评论区主动留言,想要打酱油的妹砸,我也会记录下来,然后安排角色。 以上所有的酱油角色安排都是要到下一个月才会出场的,因为我到月末才好统计数据,毕竟做不到天天来搞这个事情,时间有限啊。 好了,基本就是这样了,如果大家有什么好点子,也可以和我说说,我是不会考虑的,咳咳,说错了,我会认真考虑的,真的,真的。166阅读网 87 少年心思(二更)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し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把四月的东西整理好了,发出来大家看看。 首先是2017年4月份的酱油名单集合,大家可以在里面找找看,也许有眼熟的id哦~ 岳子兮(乐子兮):泰祥博的同窗,作证孟岚兴颠倒黑白,秀才功名,圆脸圆眼童音小少年,爱好模仿壮汉抱拳…… 赵英(英):芦柴棒,底子很好,养一养就是个壮士。京郊贫农,幼弟病危无钱治病,自卖自身救了弟弟,自己也能得口饭吃。后,长成仅次于孟岚重的壮汉(咳咳,妹子表打我!),进伯府后,成为泰伯爷的最得力手下。 董云云(yunyun):泰蔼鑫邻居,董家独女。其父为大理寺右评事,正七品。娇养长大却不失乖巧可爱,其后与瑶瑶一起跟随徐永芝学习。 楠贵妃:楠华瑜(楠喃椛语)嘉和十六年三岁,楠家明珠。在上一世,皇后去后,提为贵妃。优雅洒脱,魅力超然。 肖鹏友(小彭友):户部六品主事,泰蔼鑫邻居,五年前丧偶,性格随和、为人诚恳。因家养狸猫吃了徒侯爷鸟的事情,与泰家、徒家都有了来往。 小白(当风吹过白发):孟岚重嘉和17年夏季捡到的黑猫,送给徐永芝,起名小白。是一只不爱做媒的红娘猫。 徒驰楼(小白兔爱吃肉):徒侯爷,军功封侯,脑子受过重伤,老了后性子有些怪癖,爱鸟,有只鹦鹉□□极好,会说很多话,还特地做了个金牌给它带着,后来飞出去被肖主事家的猫吃了。(我竟然乐了出来,啧啧) 拓拔月(八月):礼部侍郎,二品,大姓一族,祖籍颍川。 窦三糜(逗米米米):徒驰楼的好哥们,御史老大。都察院左都御使,从一品。性诙谐,嫉恶如仇。 泰蔼秋(超萌的秋):泰和景的小儿子,精通账务。本来是去伯府帮孟岚琥的,结果看到了孟岚重以一敌二十的大战掌柜,从此奉为偶像。 吴敏(营养液中没有留名字的宝贝):孟岚琥上辈子的亲姐姐,这辈子毒杀了京郊孟家,本来能逃掉,结果因为惊动了天门,被抓了。问明原因后,觉得可以用,收进皇帝的暗部,派来监视伯府。 傅瑛珂(英可):徒侯府世子妃,明理和善的贵夫人。侯府的女主人,会与孟岚琥有不少交集。 程山夕(岁):程伯爷的孙女,温和秀美。他爹想了多日都没想好名字,跟着友人去爬山时,看到了夕阳,觉得很美,就起了山夕这个名字,绝不是想喝山西老陈醋了,又不好意思说,才想出名字的啊! 池鹤迟(吃货吃吃吃):池国公的嫡孙女,热情开朗。据说是过了预产期还迟迟不出生,直到池府有一天忽然飞来了一只仙鹤,这才呱呱坠地。嗯,多有意境啊,吃货妹砸! 郝瑟妙(色女喵喵):郝将军的女儿,古灵精怪。因为将军夫人怀孕时,好听琴瑟之音,才取的这个名字,绝不是“好色喵”啊,绝不是! 舒洼子(数袜子):孤儿,上一代掌门在水洼里捡到,天赋异禀,嗅觉极敏,辨毒辩味一流。 重树(书虫):7岁那年,姐弟俩遇到马车翻到,弟弟把姐姐推开,自己腿被压断,膝盖粉碎,长不好。性格开朗、乐天,逻辑思维和空间感强。 浦陶竹(葡萄朱):户部侍郎(2品),与泰和景有私交,听说过孟岚重的大名。 郑安靖(安净):户部尚书(从一品),打算把孟岚重从埋没人才的兵部抢过来。 易中军(zjeva):兵部尚书,被手下一群武将折腾出了个暴脾气,铁血忠君。(呃,和易中天老师有什么血缘关系?请收看纪录片《客从何处来》) =============== 接下来,是四月给我投了地雷和营养液的名单,因为是一整个月份的,所以有点多,用流量的妹砸自己把握啊。 霸王票名单: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111:42:18 cher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119:15:3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11:12:37 zjev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12:27:55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13:18:16 yunyu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18:46:40 苏悠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21:28:1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311:27:4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311:49:37 超萌的秋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313:13:13 超萌的秋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313:13:23 超萌的秋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313:13:33 超萌的秋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313:15:07 当风吹过白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315:20:05 当风吹过白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410:40:03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411:00:0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411:4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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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事,如果是因为被伯爷和伯夫人所迫,父母做为伯爷的长辈,应该可以找族长做主,可他们对此事都保持了沉默,看来这其中的隐情并不是伯爷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家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些,再看伯夫人对自己婚事的态度,泰元华就很难不心存感激了。 可与她看法相反的泰元梅则一直认为,孟岚琥如此大方,不过是急着想赶走她们家罢了,根本就没安好心。 泰元华做为一个出嫁女,对家中众人都有些不舍与牵挂。 可比起父母和八岁的幼弟,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妹妹。做为姐姐,她实在太了解妹妹的心思了。 因此在出门前一天的晚上,她特意拉着泰元梅说了半夜的话。 只可惜她这番努力,换来的不过是泰元梅的不屑,“姐啊,别说了,赶紧睡吧,明天你可要出嫁了呐,啊,睡吧睡吧。”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可她心中却是因为觉得姐姐太过迂腐,太傻,被别人几句好话和一点东西就哄了去,性子又软,实在是没什么好交流的…… 就这样,嘉和二十二年六月初六,泰元华出嫁了。 按说这婚事办完了,二叔家就该准备离府返乡的事情了。可谁知,还没等孟岚琥开口提一提,伯府里就开始接连出现怪事。 先是一株百年的梧桐老树开始枯死,接着南苑的一口井水中开始连续冒出红水,最后还有一个池塘里开始不停地冒出气泡,咕嘟嘟的,看着就很诡异。 这些怪事刚一发生,一则传言也在伯府中悄悄地散播开。说是逝去的老伯爷因为知道自己弟弟要离府,心中难过,才搞出这些事来挽留。别说,那冒泡的池塘还正是老伯爷淹死的地方,因此这流言竟然还被不少人接受了。 下午,孟岚琥和吴敏正在商量。 “怎样?有查出什么问题吗?”孟岚琥问道。 吴敏摇摇头道:“我这三天夜里把三个地方都守了一夜,可是并没人出现在附近。” 孟岚琥点点头道:“行,你赶紧休息休息去。晚上我让赵英喊两个人去盯着,如果动起手来,你帮着点就行。” 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孟岚琥把府里的怪事和流言对他说了一遍。 “这事应该是二叔他们弄的,很明显是为了不想回老家去,做出来的。”泰蔼鑫也同意孟岚琥的看法,点头说道。 “嗯,原因倒是不复杂,可我就是有点奇怪,下人中并没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些事的?这个如果不查出来,就算他们走了,我也不安心啊。”孟岚琥一边轻轻揪着相公胳膊上的一丁点皮肉,一边缓缓说道。 泰蔼鑫被揪得有些麻痒,决定君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也伸出爪子去揪了揪娘子的一丁点肉肉,只是那位置有点特殊,引来了孟岚琥一记白眼和一句“没羞没臊”的表扬。 就在伯爷夫妇对府里的怪事有点摸不着头脑时,城西泰家那里却来了两位熟人。 佰子苏他们开心地拍打着一副道士打扮的宋山苗,而老道袁海生如今也一派道骨仙风、精神矍铄的模样,早已不是初见时那副时日不多的惨状了。 “山苗,哦不,应该是道长,你怎么和袁道长跑来京城了?”窦宝好奇地摸了摸宋山苗的拂尘问道。 宋山苗一挥拂尘,颇有点仙气地行了个礼,道:“我与师父是收了京中龙虎观的帖子,前来参加七月十五中元节时举办的授箓大典的。今年我师父要第三次加箓了。” 说完,他眼露敬重地看了看自家老头子。当年看着只是个潦倒的穷老道,不曾想袁海生年轻时早就经过了初授和二次加箓。按他的功德和修行时间算,袁海生早满足三次加箓的要求了。可他后来四处游走,居无定所,京中管理者联系不上他。他自己也对这些品级不太上心,所以直到在夏麻县的龟山观中定居下来后,才与京中重新恢复了联系。 也因此,今年的中元节授箓典礼才会特意给他们发了帖子,而袁海生也就是觉明子道长也将在这次获得三次加箓,成为三品道士,授得“五雷道箓”。 下午,泰祥博得知宋山苗师徒来了京城,就去同孟岚琥打了个招呼,要去见见故人。 谁知孟岚琥忽然开口道:“慢着,慢着,我记得你游历归来后曾经说过,袁道长非常善于卜算天象方位,是不是这样?” 泰祥博点头道:“确实如此,像天候节气,袁道长就算得非常准。方位推算上,我只是在后来跟子冠通信中,得知道长帮不少人家找到了失物,并没亲眼见过。” “恩,那这样,你把咱家最近的几件怪事都同道长说说看,问问他可有什么主意。”孟岚琥觉得既然袁道长善推算,说不定也能帮忙看看府里的事情。 果然,在听过泰祥博的描述后,袁海生慢慢捋着胡须,想了片刻后,说道:“这事,确实古怪。如果没有人在里面动手脚的话,那保不齐就是贵府的地气发生了变动。不过没有亲见过,我还不能肯定。不知能否让我进府一看?”尛說Φ紋網 袁海生和宋山苗早就想找机会报答一二,如今伯府有事,自然是想尽尽心力。 泰祥博回去问过父母后,第二天,袁道长就带着徒弟进了伯府。 听说伯夫人请来了道长看风水,伯府里的下人们既好奇又有点紧张,生怕真查出点什么吓人的鬼祟玩意,那今后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而北苑中,泰和仁一脸冰冷地看着唐羽,他此刻再看这张美艳绝伦的脸,只觉得心底发寒。 “是你做的吧?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走?不是都说不找了吗?”泰和仁皱眉问道。 唐羽歪着头,微微笑道:“我哪儿又那么大本事?不然这些年,早就该找到东西了。不过我还真不想走,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去那乡下种地吗?我才不信呐,呵呵。” 泰和仁眼角抽了下,道:“若是你敢对我泰家行不利之事,送一张休书与你,我还是舍得的。” 唐羽“扑哧”喷笑出声道:“你呀,怎么还这么傻兮兮,真出了事,你我连性命都难保,休不休的还有何意义?” 泰和仁浑身僵硬了下,他无法从对面女子身上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只嘴上威胁一下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废物。 可当他得知唐羽去找孟岚琥说要留在京城时,竟然被拒绝了。这事无疑让他意识到,情况恐怕不是他以前想的那样。 若泰蔼鑫与孟岚琥真是陈轩的人,那他们定然不会拒绝唐羽的留下才对。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啊?赶走自己,留下唐羽,不是更方便他们今后行事吗? 于是,这几天,他就开始想法设法地接近泰祥博、佰子苏和窦宝三人。 在他看来,这三人毕竟年少,从他们嘴里应该能问出点真事。 只是他不清楚,泰祥博三人在二叔公头一次找他们谈话时,就彼此通了通气,还把这事告诉了孟岚琥。 孟岚琥虽然不了解泰和仁想做什么,但他们家没什么事不能见人,于是就让他们实话实说,若是不想说的话,就自己想法子开溜吧。 因此,泰和仁虽然也从泰蔼鑫三人那里了解到了一点他们在夏麻的经历,可到后面就觉得这三个家伙根本就是三条泥鳅,问多几句,就都滑溜溜地跑掉了。 虽然泰和仁对此忍不住嘀咕几句“非诚实君子也!”但多少也感觉出,自己这个伯爷侄儿恐怕还真不是王爷私生子。 不然的话,如今这局面,他们与杜氏不是应该抱头痛哭,母子情深吗?为何相处起来,竟然还不如对那个疯姨娘来的亲近? 而且,他们刚到夏麻时,据说是病的濒死,后来连孟岚琥都险险病死,也没什么来历不明之人伸出援手,都是自己扛自己熬,再加上左邻右舍帮衬一二,这才度过了那些困苦艰难。 这完全不像一个隐藏在暗处,手握父辈财富与势力的皇族遗子该有的经历。 此时,泰和伦的眼前渐渐清明起来,把过去那些没有真实根据的猜测去掉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没注意到泰蔼鑫一家进府前后的表现,与皇家私生子实在是相差太远。 正常来说,一个皇叔的遗子不应该是在外地迅速发展壮大,把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再返回京中低调行事,暗中收买关键人物,最后亮出身份,一举那啥吗? 可泰蔼鑫一家,到了外地,差点没挨个死一遍不说。好不容易活过来,竟然穷得还不如邻居卖猪肉的。 而泰蔼鑫这位“皇叔遗子”竟然跑去做什么一个月半两银子的书吏,虽然后来升上来了,可他别说打下什么坚实基础了,进京时还只刚刚过了吃饱穿好的阶段,这实在是……太弱了吧? 而等他们进京后,也是做个小七品司员,后来进府前后,还把伯府的丑事搞到满京城皆知的地步,这以后要是真想去争霸一下的话,就不担心走出去,别人拿这些丑事笑话他吗? 这哪儿是想搞大事的态度,分明就是睚眦必报的混不吝嘛! 带着这些疑惑与想法,泰和仁等到袁海生师徒进府后,也跑到跟前去看热闹了。 今日正是泰蔼鑫休沐的时间,因此他亲自出面陪着袁道长师徒在府中查看。 双方都不是什么爱说场面话的人,彼此见了礼后,就直奔主题了。 看过枯萎的大树、泛红的井水和冒泡的池塘后,袁道长又绕着整个伯府转了两圈。 此时已经花了快一个时辰,不少看热闹的下人都觉得无趣,各自散去了。 而泰蔼鑫跟在袁道长身边,却一句催促的话都没有多说。 袁海生见状在心中暗自点头,于是,就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伯爷,你看,”袁海生蹲下身,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不多时,就见一个伯府俯视图出现在地面上。 然后袁海生把那三处发生怪事的地方标注了出来。接着他轻轻一划把这三处连接了起来,竟然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泰蔼鑫一见这情况就觉得很诡异,他没有立刻出声询问,而是转身让赵英和蔡管家把周围看好,不许别人靠近。 接着才蹲下身,低语道:“道长,为何这三处会在一条线上,可是有什么讲究吗?” 袁道长摇摇头道:“我刚才在府中查看时就觉得有些地方修得不太对。从东西苑看,修建时必然是请人看了方位的,各处都很符合风水讲究。可再看北苑和南苑……” 说到这里,袁道长摇了摇头,声音也更小了些,道:“你看,如果按风水讲,这池塘所在的地方,是不应有水的。这里才是北苑中最宜修建书房、客厅之处。而这梧桐树,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五十多年前移植来多,而这里其实应该修的是女子闺房。至于这水井就更古怪了,它这里根本就不适合打井,就算打了,出来的水也并不适合饮用,味道会很难闻的……” “道长的意思是,北苑修得不合理?”泰蔼鑫听着有点晕,他感觉道长是在说当初北苑修建时是胡乱瞎搞了一通。 袁道长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话说白了,“其实不止北苑,你看南苑,我也找出了几个地方都是本该修建住人的房舍的,结果却某明奇妙变成了各种其他东西。但是……你看,如果我把这些地点都连起来……” 袁道长边说,边在南苑也点了几处,然后随着树枝在地上轻轻划过,这些点竟然也连成了一条线,而且还与北苑那三个点连出的线正好接上! 泰蔼鑫脑子一阵快速转动,他突然吸了口冷气,睁大双眼望着袁道长。 老道士知道伯爷这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点点头道:“伯爷最好查查这宅子五十年前是何人所住,而且,您看,把这条线从伯府划出去,朝北直走,就是……”说着,老道朝那九五之尊所在,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下,泰蔼鑫才意识到什么,吓得腿都抖了一下,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袁道长抬手,把那地图认真擦去。边擦边小声说道:“伯爷放心,此事老道进了棺材也不会说出去,只是伯爷若要查,最好在梧桐树下开始,那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泰和仁本来还想看看那老道看完宅子后,是不是要搞什么升坛做法、除妖驱魔的。谁知道,远远地就看他和伯爷蹲在地上,小声嘀咕了半天后,竟带着那小道士徒弟直接离府了。 泰和仁有点失望地回去后,看到唐羽正对着窗外发呆,连有人进屋了都不知道。 考虑了一下,泰和仁也没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就溜溜达达去书房里想心思了。 而泰蔼鑫在得知了自家地下很可能有一条直通皇宫的地道后,心里是火烧火燎,又是惊恐又是后怕。 更麻烦的是,查地道这事还不能让府中下人去做,风险太大了。 因此,晚上,伯爷就焦虑万分地同娘子说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我俩半夜扛着锄头去挖梧桐树吗?”泰蔼鑫在房中绕着圈。 孟岚琥也被自家地下可能有直通皇宫的地道给惊到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上辈子宫中发生过什么“地道中窜出反贼,谋害刺杀皇帝”的事情。 半晌后,孟娘子开口道:“既然袁道长说,要我们从梧桐树处查起,那意思就该是,这里找人挖一下还是可以的,对吧?” 泰蔼鑫停下来道:“可,万一挖出个什么,咱们就危险了!” “挖个树的话,只要力气足够,两三人也就够了。这样吧,我弟弟那力气能顶十个人,他一个,再加上你……你就算了,再加上赵英一个,那小子也一身腱子肉。然后把博哥儿、佰子苏和窦宝都叫上,哦,对,还有吴敏,这不就有六个人了?然后,咱们就找个时间,说是要驱邪之类的,把梧桐树旁边的人都清了,然后开挖!到时候就算挖出个皇爷爷来,咱也不……”孟岚琥话没说完就被泰蔼鑫捂住了嘴巴,两人对视了一会,竟乐了起来。 谁能想到,他们这对小夫妻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如今竟然牵扯上这么要命的大事!可如今有家人可以依靠和信赖,竟让这本来吓死人的事情变得有几分诡异的好笑。 一想到父亲儿子小舅子,甭管你是大理寺少卿还是御前侍卫甚至还有刚出炉的探花郎,如今都要齐齐挥着锄头挖坑刨土的场景,两人忍不住又乐了一会。 孟岚重在得知要去姐姐家挖地道时,一点害怕也没有,还兴奋地问道:“姐,要是地道里放了什么好宝贝,能不能给你侄儿侄女搞来当个嫁妆啥的?” 孟岚琥被自己心太大的弟弟问得无言以对,只好看在侄儿侄女的份上,送了他们爹爹一对大白眼。 十天后,又值休沐,伯府中,凑齐了人马,清散了附近人员,驱邪祟(挖坑刨土)活动正式开始! 不得不说,练了武功,力气又大的孟岚重一旦尽全力开始挖坑,那速度真是杠杠地。 几人合抱的粗壮梧桐树,不到一个半时辰就被刨了出来。 那些好奇的仆人远远看到枯萎的梧桐树哗啦啦倒下时,都发出了惊呼声,看来这邪祟很厉害啊! 而北苑的唐羽则面沉似水地朝那梧桐树的方向死死盯着,她的手指在窗棱上都抠出了几个印子。 “但愿他们只是把树挖走而已,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唐羽心中忐忑不安,可如今她已经没法再做什么了。 而孟岚重这边,把树挖出来后,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几人又把坑洞刨得更深了些,果然就听一声脆响,孟岚重的锄头显然挖到了点东西。 大家停下手,借口休息休息,再确定了次,周围没有留下什么偷溜进来的家伙,这才分了四个人在坑洞周围看着四个方向,而孟岚重则继续在坑里挖。 不多时,一层青石砖露了出来。而在这层石砖中,还有个很小的缺口。 作者有话要说:泰蔼鑫:娘子,你是如何知道赵英长了一身腱子肉的,你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就和你没完!没完!没完!166阅读网 89 地下的秘密(二更) 此时,若是用力砸砖,不太妥当。谁也不知道下面都是些什么东西,若引发什么机关可就太危险了。而且砸砖声音万一被人听到了,也会带来些麻烦。 孟岚琥看过后,让大家稍等片刻,她回到院子里,取了些东西。配在一起后,放在小炉子上加热了片刻。 然后当这一壶不明液体浇到缺口附近的砖石上时,就听一阵滋滋声后,那些砖块表面冒出了一层气泡。待气泡消失后,刚才还坚硬无比的青砖就软得如同豆腐一般,轻轻一挖就出来了。 孟岚重啧啧称奇地研究了半天,转着眼珠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待赵英打来几桶清水冲刷了一下那被挖大了数倍的缺口后,大家才看清楚下面竟是个地窖模样的空间,而在缺口的正下方放着一个古怪的黑缸子。 缸子本身乌漆嘛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而缸子里不知是刚才冲刷下去的水流了进去,还是本来就装着什么东西,竟泛出些水光来。 大家看了看,刚才挖开的缺口现在已经能容下一个人通过了,倒是正下方那个缸子有点碍事,让人下去以后非常不好落脚。 不过这对孟岚重来说就不是个事情,他姐不放心,非要在他腰上系牢了绳子后,才同意他下去看看究竟。 孟岚重此时的轻功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绳子帮忙,他微微运转内功,轻轻从那缺口中跃入,快落地时,伸脚在缸子上借了个力,就飘到了旁边,安全落地。 不过他刚一落地,就做了个古怪的动作——脱鞋子。 待他把鞋底翻过来,举高了给大家看时,众人都不由吸了口凉气。 原来刚才孟岚重在缸子上借力那一瞬间,脚底的鞋子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腐蚀了,此时已经烂出个洞来了。 孟岚琥见到这一幕,忽然想起上辈子曾见过的一件玩意,号称无物不腐的“黄泉水”。 然而这玩意的配方一直掌握在皇帝手中,虎嬷嬷曾经打探过一次,但是迅速引来了皇帝暗卫的调查,吓得她再没敢对“黄泉水”动过心思。 不过如果真是“黄泉水”的话,她倒知道点有用的东西。 孟岚琥对赵英开口道:“你去弄个木制的大汤勺来,再拿个木碗和木食盒来。” 而此时,下面的孟岚重在打量了一遍这个地窖后,有了新的发现。 他没有喊叫,而是一运轻功,从下面跳了出来。上来后,才小声说道:“那房间的门口处有个铁机关。我没敢动,现在怎么搞?如果只是发射些箭矢的机关,我倒能应付,可若是别的,就不能硬来了。” 孟岚琥听了却很淡定的说:“别急,等我看看那缸子里的东西再说。” 片刻后,孟岚重带着木勺、木碗、木食盒下去了。 他把汤勺伸进那古怪缸子后,果然没事,待把缸子里的液体装进了木碗后,按他姐交代的,把木碗放进食盒中,捆好绳子。 自己先从下面跳上来,再小心地将食盒从下面吊上来。 等食盒上来后,孟岚琥分别把几样东西放进去,果然都被迅速融化了。 周围众人看得都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因为刚才被孟岚琥放进去的,还有个大鸡腿,结果后面用木筷子进去捞时,别说鸡腿了,连个鸡毛都没有…… 孟岚琥点点头道:“行了,既然有这玩意,门口的机关就没问题了。” 她这话一出,大家才反应过来。是啊,回头给那铁机关来上几瓢这玩意,估计它就得瑟不起来了。 孟岚重在一旁好奇地多了句嘴:“姐,你怎么知道木头不怕这怪水的啊?” 孟岚琥淡定地答道:“你们刚才刨树的时候没注意吗?这个缺口里之前就长进去个树根了。我想那大树枯萎的原因很可能就是树根泡进了这缸里的怪水中。不过既然树根能泡进去,那说明应该不会立刻就被腐蚀掉,所以我才想着拿个木勺来试试的。” 她这番话说得严丝合缝,众人都点头赞同,孟岚重在一旁还得意洋洋地说道:“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就是身手太差了,不然就能跟我相提并论了。” “我吃饱了撑的,要和你相提并论啊,你当那很得脸吗?”孟岚琥一边怼弟弟,一边还指挥着人忙乎起来。 原来,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急着让弟弟重新下去给铁机关浇怪水。而是找来了根长竹竿,把木瓢绑在了竹竿一头,再让孟岚重站在洞外用竹竿和木瓢把这“黄泉水”浇到铁机关上去。 其余人则退到更远的距离,分散站好。片刻后,就听那洞中传来几声怪响,就没了动静。 孟岚重用长杆去捅了捅那扇门,“嘎吱”一声,竟然开了。 确定安全了后,他再一次跳了下去。这会他再看那口怪缸子时,就像看到了卤蹄髈似的。 他照姐姐说的,小心的把这些怪水装进了木水桶中,只装了三桶也就没了。 惋惜地砸吧砸吧嘴后,孟岚重把这三桶要命的怪水送了上去。 而剩下的缸子则用泥土填满后,又在外面多糊了几层,最后变成了一个圆台子。 把入口的危险处理掉后,孟岚重才推门朝里面探路去了。他知道姐姐他们都在外面替他担心,因此一路上非常谨慎小心。 当孟岚重再次出现在洞口时,孟岚琥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怎么样?”众人都着急地问道。 孟岚重拍了拍身上的浮灰,道:“是一条长通道,而且还通风。我没走完,太长了。路上不少像这个屋子这样的地室,都有机关把门。我两头都走了走,感觉咱们这地方大概是地道的一个重要中转点,因为地室都集中在这附近,再远了就没有了。” 大家听了都有点无语,他们打开的这个地室里,是一缸子毒水,其他地室里该不会都是类似的玩意吧?而且这通道这么长,天知道通哪儿去啊,这感觉也太危险了点。 孟岚琥和泰蔼鑫商量了下,今天时间不够去探查地道出路了,于是就让赵英找人来修墙。他们要把这附近半径五十米都围起来,免得有人溜进来坏事。 众人七手八脚的先把土又回填到坑底,看着把所有青砖都盖好后,才去休息吃饭。 大家都离去时,孟岚琥默默看了看吴敏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敏心里确实有点挣扎,按理说,伯府里挖出长地道这事是定然要上报的。可她已经从伯夫人的话语中听出了,这暗道搞不好就是直通皇宫的。 什么事情只要威胁到皇家的利益了,你就很难判断皇帝会做出什么决定。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突然看到一只熟悉的小鸟从伯府东南角的下人区飞了出去。 那小鸟虽然飞得极快,可那尾羽上卷曲的三根毛仍旧被吴敏看个正着。 吴敏愣了片刻,她记得自己还在暗卫营培训时见过这只鸟。当时他的教官还笑着说,练习射箭的话,射到人都没关系,但要不小心射到这鸟了,搞不好就要丢命。 此时,她也意识到了,刚才那鸟是有人从伯府中传了消息出去。换句话说,这伯府中的暗卫竟不止她一个! 至此,吴敏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不然搞不好就要弄巧成拙,反倒让上面起了疑心,最后说不定就害了伯府。 因此,她把白天的事情详细写了一遍后,连夜送了出去。 当天晚上,陈鲲就得知了泰伯府中疑似有直通皇宫的暗道。 问明了具体情形后,陈鲲思考了会道:“不要惊动他们,让暗卫继续跟着。对了,多加些人手去,防着有人狗急跳墙。他们本来想用这些东西吓唬吓唬别人,结果没料想,倒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了,哈哈哈,就这脑子还想造反,真是做得越多死得越快!” “对了,把那怪水让暗卫搞些出来,那玩意要是用来打仗,啧啧……”陈鲲有点兴奋地说道。 “陛下,万一出口真在宫中,让泰府的人查到不好啊……”陈鲲身边有人说道。 “你不是以前还问我,为何要让泰蔼鑫继承爵位吗?这次就好好看看吧。”陈鲲笑道。 两天后,赵英朝孟岚琥小声禀道:“夫人,那三桶水今日似乎少了些……” “哦?这几日除了你和吴敏,还有什么人去看过那水吗?”孟岚琥问道。 “应该是没有。”赵英想了下回道。 孟岚琥琢磨了下,心里有了猜测,嘴上却说:“不要惊慌,也是我大意了,就是寻常酒水,如果不密封的话,迟早都会跑光。你回去订一些带塞子的大木瓶,把那些东西装进去。” 赵英想了想也是,就做事去了。 赵英走后,孟岚琥深呼吸了下,她知道,这意味着皇帝已经知道伯府的事情了,而且连“黄泉水”也注意到了。 不过,她们本来也没打算做啥大事,这些东西要是都被皇帝偷走的话,他们还少个藏匿的嫌疑。所以,在等了几天发现皇帝那边没什么动静后,孟岚琥知道这应该是皇上想要看看他们的反应。尛說Φ紋網 几天后,北苑中的围墙建好了,而唐羽已经好几天吃不进、睡不着了。她其实知道,这北苑的秘密恐怕已经被人发现了。 可若到了地道曝光的那天,她的所做所为也就瞒不住人了,到时候若还留在这里,恐怕无人能保住她的小命。 要不是身份特殊,唐羽还真想干脆投靠了皇帝算了。可她若是那么做了,陈鲲定然会让她交代些同党出来。而这些同党一旦被抓,绝对会第一时间把她乃陈轩的私生女这事捅出来,做为她背叛的“报答”。 而她不觉得以陈轩私生女的身份能在皇帝手中讨来什么好,且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也足够皇帝光明正大地送她一杯毒酒了。 想来想去,唐羽觉得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嘉和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二日深夜,北苑,唐羽的净房中,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随后那个一直冒泡的池塘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泰和仁睁眼醒来时,发现身边的床榻空无一人。 起初,他以为唐羽起床出房了。可谁知,一直到早饭时,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泰和仁心中有点不妙的感觉,他跑去两个孩子那里看了看,一切正常。 再找唐羽的两个贴身大丫鬟时,才发现连那两个丫鬟都不见了。 最后,当他砸开唐羽的私库,看到里面少了最贵重的一批轻巧物件时,才彻底明白过来,他成亲二十一年,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娘子,跑路了…… 泰和仁知道这事是瞒不久的,已经确定了唐羽和泰蔼鑫不是一路人后,他决定赶紧找伯爷两口子商量商量。 于是,二十三日一大早,泰伯爷两口子就被自家二叔给吓了一跳。 “什么?二婶逃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重:老姐,刚才你浇软了砖头的时候,我还挺佩服你的,可谁知,还没来得及夸你呢,人家这怪水就把你给比成了渣渣…… 孟岚琥:你知道什么是渣渣吗?要不要亲自体会一下? -------------- 今天多送一个小剧场 ---------------- 二叔:王八蛋老板娘破产了,破产了!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呃,带着俩丫鬟跑路了!166阅读网 90 意外受伤(一更) “二叔别急,你把事情说清楚,我和伯爷都被你搞糊涂了。”孟岚琥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一个伯府的夫人,哪儿能大白天的说跑就跑了? 等听完泰和仁的一番话后,两口子才明白,原来唐羽应该是深夜和两个亲信一起不见的。 而且据各处守门的下人说,昨晚并没人出入伯府。 这让泰蔼鑫夫妻俩不由都想到了北苑那条密道,说不得唐羽就是从某处入口进了密道,延着密道一路跑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基于泰和仁的话是可信的基础上,才能成立的。 若唐羽是密道知情者,那么慌慌张张跑来报信的二叔是真不知情还是在做戏呢?甚至他才是真正的知情者,而唐羽已经被他除掉了? “别的暂且不忙说,找人要紧,二叔,我们等下要去你们院中搜查一下。这样,你把你们院里的下人都带出来,正好你挨个查一查,看有没有人听见或者看见什么吧。”孟岚琥想把泰和仁支开,这样,他们才好做事。 这时泰和仁已经确定了,跑路的唐羽定然是陈轩的人,而唐羽之所以跑路与这阵子伯爷夫妻在北苑里的某个发现定然有关。 换句话说,伯爷夫妻并不是陈轩的人,而他们已经查到了一些会给唐羽一伙人造成麻烦的秘密。此时如果自己还不赶紧表明态度的话,伯爷夫妻恐怕不会与自己这个立场不明的二叔多说什么。 “我一直在查你父亲的真正死因。”为了节省时间,泰和仁上来就对泰蔼鑫说了最重要的事情。 “我之前已经摸到了一点线索,你父亲是因为掌握了陈轩的某个重要秘密,而被他灭口了。哦,陈轩就是那个嘉和六年去世的皇叔,轩王爷。”泰和仁噼里啪啦开始把肚子里的货倒了出来。 而孟岚琥和泰蔼鑫都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 这,这,二叔的前后差异也太大了吧。之前古古怪怪,好像对自己夫妻俩还挺有敌意的,怎么今天他娘子一跑路,就这么痛快地把话都倒出来了呢? 孟岚琥还反复确认了下,自己真的没开震慑啊!莫不是因为被老婆背叛的刺激太大了,这位二叔主动进入了震慑模式,开始交代问题了? 泰和仁也不管对方二人什么心情,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一朝爆发出来,不说个痛快,嘴巴似乎都不能同意…… 孟岚琥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了内情,她朝泰蔼鑫使了个眼色,起身道:“二叔您先同伯爷谈,我去准备准备找人的事情。” 泰和仁此时觉得这侄儿媳妇很有眼色嘛,欣慰地点头同意了。 孟岚琥转过身,差点翻了个白眼,对这智商感人的二叔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她心里想着事,可该抓紧的活计一件也没落下。 不多时,吴敏就带着灵犬子龙,跟着孟岚琥开始在二婶院子里搜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地道里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唐羽已经同两个下属都换好了衣服。 虽然她们是深夜下了地道离开伯府的,但并没有急着从地道中出去。因为大半夜的,她们三个出现在外面定然会引来询问。 而且就算没人询问,她们也无法在深夜出城。因此干脆在地道隐秘的休息间里呆了两个时辰。 此时的唐羽已经掩盖好自己美艳的面容,身上穿的也是便于行动的男装。 这身打扮,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但在五岁到十二岁之间的这七年里,她却几乎天天穿着类似的黑衣黑裤。 而她直到十二岁那年,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之前以为的孤儿出身。相反,她的父亲是彤朝尊贵的轩王爷,而她本应做为郡主,从小在荣华富贵堆里长大。 在知道这些的时候,要说小姑娘心里没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出身富贵的她,却过了十二年这种生活? 但,当她那俊美无涛的父亲,温柔地搂着她时,她觉得自己之前吃的苦很值得。至少此时此刻,她能帮得上忙,她能让那双忧郁的双眼绽放希望! 唐羽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没人告诉她,什么是爹娘,什么是疼爱。 她身边全是和她一样的小孩子,大家都是一个人,所以并不觉得怪。 而后来有各种各样的老师来给他们上课时,也不断暗示,他们都是孤儿,是一位好心人收养了他们。给了他们衣物穿,为他们提供每日的吃用,还为他们请来了好多有本事的老师,只希望大家能学成之后,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就这样,唐羽的幼年与少年都是在学习与磨练中度过的。 慢慢的,她逐渐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今后都是出去做死士或者暗卫的。而大多数人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在她以出色的表现即将结束学习时,陈轩出现了。 温柔俊美的男人带着逼人的气势与相似的眉眼,让唐羽荒芜了十二年的幼小心灵,迅速土崩瓦解。 跟着这位父亲,唐羽过了一段短暂而幸福日子。 仿佛要把之前十二年的父爱都补上一般,陈轩对她说是宠溺也不为过。 她那时候觉得,就算当时就死了,这辈子也挺值了。 然而,陈轩却不觉得那样就值了。在唐羽十五岁那年,他告诉这个女儿,需要她去帮父亲做一件事情。 没有一丝犹豫,唐羽就痛快答应了。 然后,她就按陈轩教的,落水后,嫁给了泰和仁。 陈轩让她盯着泰和仁,防止他查到泰伯府地下的密道,同时也尽力调查下到底是什么人杀的泰和伦。仦說Ф忟網 虽然陈轩那时候也在考虑动手除掉泰和伦,但人还真不是他们杀的。 正因为有人能在泰伯府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泰和伦,这才令陈轩感到非常危险。也让他及时停下了一系列动作,开始蛰伏起来。并把精力转移到了自保以及为今后留退路方面。 不得不说他做得很成功。通过自断臂膀,收缩势力,他做出了一副幡然醒悟,终于认命的模样。这让隆平帝在已经对他动了杀心的情况下,终于还是抬手放过了这个大儿子。也让嘉和帝在登基后,没有狠下心清理他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巨大/麻烦的亲哥哥。 这才让陈轩有时间收拾残局,以图后日。 因此,他开始把手中的棋子一个个放进了棋局之中。 而唐羽正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棋子。 只让唐羽一个人进伯府去完成任务,显然有些困难。因此陈轩还给她派了两个下属,扮作丫鬟跟在她的身边。 这两个丫鬟每过几年就会更换一下,虽然这样的仆人变动确实也符合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过其实主要是防止她们与唐羽结成一伙,最后脱离陈轩的控制。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五年后,陈轩竟然突然去世了。 一时间,唐羽努力奋斗的所有动力都消失了。这世间就算天翻地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了。 心灵极度空虚的情况下,唐羽开始寻求各种刺激。不但借着上香、赏花等机会在外勾搭男子,就连府中相貌不错的小辈泰蔼察也没放过。 以至于,她都无法保证二女儿泰元梅到底是不是泰和仁的种。 自从陈轩去世后,本来非常严密的组织也开始渐渐出现混乱。到后来,留在她身边的两个下属一呆八年也无人前来替换。 好在伯府日子轻松,那两个下属也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如今有福享就很满足了。 然而这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 唐羽也非常后悔,当初为了打消伯爷和伯夫人让她离开伯府的念头,她特意把密道中的几处机关做了些变动,让伯府中出现些怪事。 然后再让两个丫鬟去散播谣言,希望借此可以继续留在伯府,留在北苑。 并非是唐羽不想离开伯府,而是因为她真的不能离开。 若是一旦她离开了这里,那么就算皇帝方面没有发现北苑地下那庞大的地道,可陈轩残余势力定然会去检查密道,并重新派人看守密道。 到那时候,她在密道中的所作所为就再难隐瞒。随后自然就会有人来送她去与生父团聚。 在死士营的那七年,让唐羽从来就不相信人心。所以她第一个排除的就是投靠皇帝陈鲲。因为与一般死士不同的是,她是王爷的私生女。这层身份,让她绝不相信,自己能在陈鲲的手下讨到生路。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北苑中那道围墙一建起来,她就知道密道定然暴露了。这就意味着,残余势力很快就会来找她算账了。 没人比唐羽更清楚,那颗梧桐树下面有什么值得伯爷夫妻如此严密地防守起来了。 而密道暴露后,她留在伯府最大的意义就消失了。与其留下来面对皇帝与残余势力的两面夹击,不如主动逃脱,也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 因此,她才狠下心抛弃了孩子,抛弃了伯府里的那个家。换上了行头,准备为自己的性命争条活路出来。 而这些话,唐羽并没有都告诉身边的两个丫鬟。若是可以,她其实并不想带着这两个人。然而因为不管何时,这两人中,总有一个跟在她身边。所以独自逃跑的计划很难实施。 因此她开始对二人不断洗脑:“如今,密道暴露在即,咱们都是从死士营出来的,所以任务失败是个什么结果也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与其尝够了酷刑再死去,不如奋力一搏,找个偏远点的地方,躲躲风头……” “凭咱们三个的本事,走时再把我私库中那些值钱玩意都带上。只要能有命在,我们到哪儿都能过得不错……” 两个跟了唐羽八年的丫鬟,早就被富贵迷了眼睛。她们就算揭发了唐羽,也不过是回到死士营去吃苦受罪继续做任务。因此三人一拍即合,卷了私库中的财物,深夜一同逃跑了。 而此时,孟岚琥与吴敏,跟着子龙正在唐羽的净房中反复查找。 子龙用动作表示,唐羽最后的气味就消失在这里,然而此处表面上看只是个普通净房罢了。 孟岚琥想到了密道中的那些机关,于是开始打量屋中陈设。 好在这里因为是净房,所以摆放的东西也有限。 吴敏在孟岚琥的指挥下,很快就挨个尝试了一遍。 然而可惜的是,这些都是正常的东西。 就在这时,孟岚琥留意到,在恭桶下面,有个浅托盘,仿佛是为了防止有不洁的东西洒落在地面上而放置的。 这样的摆放,在别处也曾见到,并不特别。只是,在刚才吴敏挪动恭桶时,那托盘全部露了出来,显得特别干净。 干净得……不正常! 除非是新换的托盘,否则这上面应该留下恭桶的压痕和水渍。 吴敏在一旁看到夫人盯着恭桶下面看,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也立刻意识到,这个托盘有问题。 于是她把恭桶拎开,上去踩了踩,没反应。再伸手去拿,拿不动! 孟岚琥眼睛一亮,说道:“转转看。” 吴敏双手用力,托盘轻微一响,转了个方向。 然而,事情并不简单,她俩发现,这托盘随便你怎么转,这净房中就一点别的动静都没有。 两个人想不明白,于是把众人召集过来,想辙吧。 泰蔼鑫最后提议,用排除法。 先向东转,转半圈,转一圈,这样挨个试下来,如果都不对,就向西转,一个个试,总能找到对的。 这是个笨办法,可眼下也没别的更快的方式,众人也只好如此。 终于,在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这净房中突然发出了一阵金属转动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在赵英听来实在太悦耳了。他擦了擦汗,说了句话,“我的妈呀,再不好,我都该晕眼了。” 待那阵金属音停止后,大家四处看了一圈又傻眼了。 原来这净房中仍旧没有别的变化。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觉得被这机关给调戏地不轻。 可子龙却在这时候,一蹿,跳到了托盘上。 然后,那托盘竟然无声无息地就开始下沉! 吴敏一惊,连忙纵身跟了上去。 片刻后,那托盘又升了上来。吴敏和子龙在上面安然无恙。 “夫人,下面是条地道,我带着子龙先去追人吧?”吴敏因为有任务在身,主动请缨道。 孟岚琥知道她底细,也没多做阻拦,只是吩咐如果见到人了,不要急着动手,等后面孟岚重来了再一起抓人。 随后,她让泰祥博赶紧去把他舅舅喊来,该这位武力最强的家伙出来镇场子了。 然而,吴敏等人毕竟拖了太久。就算有子龙带路,等她看到唐羽三人的身影时,出口已经就在眼前了。 为了留住唐羽,吴敏不能再等后面的人,只好抢先动手了。 只是她孤身一人,对方可是三个经过死士营培养的女杀手。局面很快就变得危险起来。 吴敏知道自己是没法子打败三个人的,干脆就拼着以伤换伤,只盯着唐羽一个人不放。 吴敏这种打法终于在唐羽身上留下了伤口。 可这也彻底激怒了唐羽,她不再留手,从怀里掏了一物出来,对着吴敏就是一抖。 她两个丫鬟,一见唐羽的动作,都猛地跳了开来。 吴敏只看见一蓬银光在眼前炸开,接着就感到一阵剧痛袭来,终于栽倒在地。 唐羽正准备灭口,忽然就听不远处,有狗吠声传来。 紧接着,两只狗带着孟岚重就冲了过来。 唐羽三人一见不妙,马上转身,从地道出口蹿了出去。 孟岚重低头看了看吴敏,正想再去看看那出口时,就听那里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就被人把出口给关闭了。 孟岚重想了想,还是先救吴敏才对,于是将人反身背起来,带着两条狗朝回走去。 刚才,子龙在看到吴敏动手时,就立刻朝回跑去。吴敏心中还为此骂了一句“没义气!” 不过,她不知道,子龙是为了求救才跑的。也正因此,孟岚重在看到子龙时,立刻意识到吴敏出了危险。于是他跟着两条灵犬一阵猛蹿,这才险险救下了吴敏的性命。 当众人看到孟岚重背着吴敏回来时,都吃了一惊。 因为吴敏的样子确实非常骇人。她满身满脸都插着细针,而那针上显然也喂了毒,此时吴敏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肿胀了。 孟岚琥一见这模样,心就缩成一团,她顾不上掉什么眼泪,立刻对弟弟说道:“你赶紧带着她去宝通禅寺,用轻功去,现在能救她的,估计只有那里了……” 于是,这天不少人都说,亲眼看到了武林高手在京城现身。 而浩能大师在见到吴敏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就把正在寺中大吃二喝的舒长老赶紧请来救命。 舒洼子刚从南方回来,正在寺中休息加吃吃喝喝,听到有人中了暴雨梨花,一擦嘴,就起身去看看情况了。 当他看到已经肿了一圈的黑人吴敏时,竟“哈”地一声乐了出来。 孟岚重双眼一瞪,就喊道:“长老,赶紧的,不然卤蹄髈以后就都归我了!” “啧!什么狗脾气,我是笑这丫头来得巧!我刚从南边采到了无叶花,她就中了黑岩毒,这也太对症了些,啧啧。让让,给我备好酒菜啊,马上就好。”舒洼子回房取了药箱,开始诊治吴敏。 孟岚琥因为担心不过,在弟弟走后,也套了马车朝禅寺赶来。 她心中后悔不已,不该放吴敏先走,就算逮到了人又怎样?就算知道她是皇帝的人,拦下来又怎样?说到底,无非是还没有把人真正放在心上罢了…… 对自己的虚伪反省了一会后,孟娘子就不再为此纠结。她想好了,吴敏那毒虽然来得快,但浩能那边就算不能彻底治愈,但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回头,她再想法子,凑出那个解毒的玉脂丸来,哪怕因此被皇帝老儿盯上,她也认了。 当孟岚琥赶到宝通禅寺时,舒洼子已经配好了药,正想给吴敏灌药,他常年治病,对男女倒是没什么顾忌。可孟岚琥见了,立刻抢上前,接过这个活计。 当听到后面还要用药水给吴敏擦全身上下的伤口时,她盯着舒洼子的眼神就有点诡异了…… 舒长老脸皮不薄,淡定地听了孟岚琥几句道谢后,就优哉游哉地吃吃喝喝去了,半点也没为自己的人品感到担心。 而孟岚琥把浓浓的药汤给吴敏喂进嘴后,就按着刚才舒洼子的交代,开始给她擦洗伤口。 她这边正低头擦了一会,就听床上的吴敏微弱地说了句话,“夫人,谢谢您。” 孟岚琥一惊,抬头看去,吴敏那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竟微微睁开了些。 她刚想对吴敏说些宽慰的话语,就听吴敏接着说道:“我没想到,死前给我擦身的,竟然会是夫人。我好开心啊……” 孟岚琥一愣,意识到吴敏想错了,就开口劝道:“傻孩子,别胡说,你不会死的,很快就好了。” 吴敏黑肿的脸上露出个难看的笑容,轻轻说道:“嗯,会好的。我终于能见到妹妹和娘亲了,没事的,夫人别伤心。” 孟岚琥有点无语地看着这死活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的丫头。 结果吴敏到此时,竟然成了个话痨,她吃力地扭头看着孟岚琥,道:“夫人,我这是回光返照了,我要抓紧时间和您说几句真话,您千万记牢了。” “夫人,皇上知道伯府里有密道了,您和伯爷赶紧主动去说明吧。”吴敏喘了口气,缓了缓。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七点还有一更。 来不及小剧场了,晚上一起补上!166阅读网 91 离奇身世(二更)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wWW.xszWω㈧.йêt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不想两个孩子饿肚子,于是孟娘子轻咳了声。泰蔼鑫回过神来,破天荒地在饭前说起了话:“眼见着洪灾肆虐,我们还能安然用餐实在是很幸运……”话未说完,但他却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照常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饭后,泰蔼鑫先听了博哥儿和阿妹背书。说起来,在博哥儿刚开始背书的第三天,阿妹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虽然有些词语说得不清楚,可她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能暗自记下这许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吴敏:妈呀,太尴尬了!这遗言说完了,人没死,秘密都说出来了,可咋整? 孟娘子:让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得得。 吴敏:幸亏没把伯爷太弱鸡,伯夫人太像老妈子这话说出来,不然…… 孟娘子:没事,回头就让你尝尝老妈子是如何教闺女的,哼哼! ------------------ 唐羽:我发现别人都是“坑爹”,可我和吴敏都是被爹坑……什么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难道我们是前世给某些人戴了绿帽的情人吗?166阅读网 92 七夕被嫌弃(一更)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ωww.xSZWω㈧.NēΤ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琥:儿砸,你最近怎么瘦了? 泰祥博:沉迷读书,无心泡妞,日渐消瘦。 孟岚琥:这样啊,注意点身体吧。 泰蔼鑫:且,小样,你娘那是不稀得揭穿你!知道“注意身体”什么意思吗?啊哈哈哈!166阅读网 93 姐妹(二更)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洒脱不羁、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尐説φ呅蛧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收拾好自己,孟岚琥看了眼重新睡着的博哥儿,就起身去了泰蔼鑫那从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作者有话要说:黑猴子二丫:娘!娘!哇哇哇~ 孟岚琥:娘在这儿,不哭不怕啊~ 路人甲:哇!这是哪家的小姐丢了?看把这当娘的给急得,好险没上吊。 路人乙:嗨,这搞不好就是家中庶女为了争宠把嫡女骗出来扔了的戏码,啧啧,幸亏找到了,你看那小姐都成小叫花了! 路人丙:什么?伯府嫡女被庶女骗出来当了小叫花? 路人丁:啥子?伯府妻女被叔叔骗出来卖给了叫花子? 路人戊:哇擦,伯府叔叔够狠啊!把原配妻女扔在老家做了叫花,自己另娶了公主娘娘! 暗卫甲:靠,这么大的事情,我要赶紧上报! 伯府二叔:估计上辈子我应该叫窦娥…… ---------------------- 今天迟到了,再给大家道个歉!祝妹砸们周末愉快!我得赶紧溜啦,哇咔咔166阅读网 94 挖墙脚 可他就不是那种能把事情深藏的性子,憋得烦闷了,就时常喝酒解愁。 跟周柱子关系最好的,是一位与他一路从底层爬上来的武将宋东峰。 这位如今当的是四等侍卫,可名头却不小。他以前在驻守边防时,虽是武将,可脑子极灵光,常常给上司出谋划策。又因计谋多数都能成功,所以得了个外号叫“送东风”。 这天他正好来找周柱子聊天,两人就摆了个小桌,要厨房整治了些小菜后,开始边喝边聊。 柱子因心中烦闷,酒喝得又快又多。不多时,宋东峰就发现好友有点不对劲了。 眼看周柱子已经喝得有点蒙了,他伸手盖住了好友的酒杯,说道:“我说柱子啊,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心里藏什么愁事了,竟然都不告诉我,使劲把自己灌醉就能解决了?别喝了,赶紧说说。” 周柱子本就信任宋东峰,再加上喝得高了,竟不自主地说出了心里的坏念头。 “你他玛出息了啊,当初介绍那么多漂亮的黄花大闺女,你非说自己在老家成了亲,不要。如今刚到京城没多久,你就自己找上一个了!”宋东峰听了也很惊讶,忍不住拍了周柱子一巴掌。 “你说你看上就看上吧,怎么偏偏看上人家婆娘了?就长那么美吗?”宋东峰好奇问了一句。 柱子点头道:“美得很,和那庙里的观音菩萨一样!” 宋东峰一脸黑线,要知道乡下的观音庙里,那菩萨像可真谈不上多美,有的甚至修得和一胖老爷们差不多,而且嘴巴上还有一撮胡子。(观音:蠢货,老子早先本来就是男的!) “那个什么孟娘子多大年岁了,听你说她儿子可是今年的探花啊。她应该不老小了吧?”宋东峰想找法子打消好友的念头。 周柱子醉晕晕地咧嘴一笑道:“比我小两岁,正好!” “好你个锤子!”宋东峰小声骂了一句。 谁知这一骂,竟让醉猫周柱子掉下几滴猫尿来。 他一脸委屈地说道:“我知道自己像个锤子!看上了人家的好婆姨。可她真是太好了,我怎么都忘不掉。晚上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她,梦里也是她。总想跟她说说话,哪怕是骂我两句都成啊……” 宋东峰一脸无奈地听着好哥们絮絮叨叨说了一夜,终于醉成了一滩烂泥后,这才起身离开了周家。 这位脑子里弯弯很多的宋东峰,回家后想了一夜,终于觉得自己这次也能给哥们送一回“东风”了。 次日晚上,他再次来到周家,拽着周柱子进屋子说起了悄悄话。 “你现在酒醒了吧?”宋东峰先问了这么一句。 周柱子脸红地点头道:“醒了醒了,昨日胡说八道,峰子你别当真啊?” “我还就当真了,你现在好好想下,是不是真的就想要那孟娘子。是想和她做对露水夫妻,还是想要两人长长久久在一起?”宋东峰眼露贼光地说道。 周柱子知道自家兄弟那真是一肚子“坏水”。此时听他这话,竟仿佛不管他选哪个,宋东峰都能想法子办到。 他想了一会,脑子里又冒出孟岚琥温柔甜美的笑容,终于一咬牙说道:“要做那长久夫妻!” 宋东峰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咱们说不得就要先做点手脚,坏了那孟娘子与她夫君的婚姻。” 周柱子面色一滞,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宋东峰恨他不争气地说道:“大不了,你以后得了她,对她千依百顺,对她孩子就和对自己孩子一样,女人图的不就这两样?我不信她那官老爷夫君就能对她有多好。” 周柱子一直以来,和泰蔼鑫并未正式打过交道。虽然大丫总夸孟岚琥,可她一个未嫁的女子,也不好谈别人夫妻的事情。因此,周柱子还真不了解孟岚琥与她夫君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听宋东峰这么一说,心中暗暗地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比泰老爷对孟夫人更好。 接着,这位平日常去花楼体察民情的宋东峰,就开始说起了他的计划。 “你这事,得先让人家对你有好感,对你动点心。这一步非常重要,做得好了,能一箭双雕。做不好,你后面也彻底没戏。” “怎么个一箭双雕法啊?”周柱子此时已经一心想要把孟娘子弄进周家,自然是对宋东峰的话非常在意。 “你想啊,你若是在孟娘子跟前卖了好,让她动了心,那是不是就让她和你变一条心了?而她的相公发现娘子对自己不那么在意了,自然会生气。以我对读书人的了解,他们铁定不好意思对自己娘子说什么你要多在意我的话,相反,而是你不在意我,我就更不在意你,看我俩谁到底谁服软。这样一来,他们夫妻离心,你和孟娘子同心,可不就是一箭双雕吗?”宋东峰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说明。 周柱子听得恍然大悟,道:“可我该怎么让孟娘子与我同心,让他们夫妻离心呢?” “啧,你真是个榆木疙瘩!平日里让你一起去花楼逛逛也不去。如今自然不会懂得女人心思了!算了,我这做兄弟的,就再帮你一把。”宋东峰喝了口茶,润润嘴巴,继续说道。 “女子都喜欢好看、漂亮又值钱的玩意。当然,你一开始不能送太贵重的东西,那就露了痕迹。这个可以让你闺女帮忙,就说想谢谢孟娘子,又不知送什么好,让她去挑一挑,你付钱就行。然后你下次去,就能有话和孟娘子说了,问问她东西有啥问题没?就说自己担心闺女不识货被人骗。后面还能问问她喜欢啥颜色啊,啥香味啊,这不,你俩就渐渐能聊上了。”宋东峰越说越得意。 而周柱子的眼睛也越睁越大,看自家哥们的眼神都快赶上看那活神仙了。 “待你俩关系熟了,你就要开始想着法的夸自己。你要把自己这些年守身如玉的事好好说说,女人爱听这个。然后你就要把以后,你打算如何对自己娘子,都说一遍。记住一定要说得诚恳,你若想着骗人,也许能糊弄一时,可时间一久,女子十有八/九是要发现的。那时候估计她就不会再见你了。”宋东峰想起自己的经历,赶紧嘱咐了几句。 “这孟娘子若是个精明的,待你多说几次这种话后,她就该明白你的心思了。这时候若是她避开你,那说明她对你还没那么动心,你得继续努力。可若是她愿意继续听你瞎叨叨,那恭喜你,事情就有希望了。”宋东峰摸了摸下巴,看着周柱子一乐。 “接下来,你就要在他夫君这边下点力气了。咱们要给他搞点艳遇啥的,男人一旦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对家里的黄脸婆就会越看越不顺眼。这事交给我来办,铁定让那泰老爷美得不想着家,嘿嘿嘿。”宋东峰猥琐地笑了会。 “然后咱们就这么,这么办……”他凑到周柱子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就看周柱子这大老爷们的脸色有大惊有大喜,中间还带出点羞涩红润,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接受了哥们送来的“东风”后,从这天起,周柱子就开始有了变化。 他头一次敢在孟岚琥面前闲聊上几句了,“大丫前日买的那纱花,我也不知好与歹,夫人看了,别笑话我们。” 孟岚琥笑着道:“那纱花轻薄鲜艳,这月份戴正好,就是我年纪大了,不好戴这小姑娘的东西,让大丫给我闺女了。” “夫人说的是,大丫估计还把您当成和她一样的呐,不过我也强不了多少,总觉得夫人还不过二十来岁。”周柱子说的是心里话,所以不显得轻浮,倒让孟岚琥没往心里去,只当是糙老爷们有啥说啥。 后来,周柱子又借着给大丫二丫取名字的理由,和孟岚琥前后聊了几次,他觉着应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注意到最近这段时间,他来伯府来得勤快了些。 这天晚上,伯爷两口子躺着说起了闲话。 “娘子啊,二丫如今对她父亲好点了吗?”泰蔼鑫摸着娘子顺滑的头发,随意问道。 “好多了,如今终于明白那是她爹了,不容易啊……”孟岚琥叹了口气笑道。 “那周大人就没说把二丫接回家去吗?”伯爷问道。 孟岚琥想了下,最近还真没听过周柱子提这事啊。于是,她有点拿不准地说道:“恐怕是担心急着接回去,万一前功尽弃,后面就更不好与女儿亲近了吧……” “我觉得那家伙最近可来得太勤快了,你可留点神啊,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把官一辞,天天在家守着你!”泰大人才不是宋东峰以为的那种死要脸的读书人呢,他此刻正搂着娘子一边咬耳朵,一边恶狠狠地“威胁”孟岚琥不许变心…… 孟岚琥被泰蔼鑫逗得直笑,她边喘边说,“我眼瞎啊,放着英俊潇洒的少卿老爷不要,跟着个粗人武将私奔吗?哈,哈哈,别咬了,痒死了!” “哼!我不管,下次他来,你让人来请我,我要让他羞愧自残,知难而退!”泰蔼鑫想起了管家儿子蔡山照对他说的话,那周柱子虽然是个粗人,可长得很有男人气概,下人里不少仆妇都盯着他那孔武有力的身板看个不停呐! 因此,当周柱子再次来到伯府,正和孟岚琥说起自己十四年来守身如玉的光荣事迹时,泰伯爷状似无意地走进了客厅。 “诶?周大人,你也是太客气了。每次来都不让人惊动我,这次要不是娘子特意通知我,我可就又见不着你这位常客的面了,那可就太失礼了!”泰蔼鑫这番话若是宋东峰来听,那是能听出不少意思,有讽刺周柱子登门不拜见男主人只拜见女主人的失礼,有暗示孟娘子已经察觉不妥,主动请丈夫来解决的意思,有指责周柱子来得勤却不敢见正主的心虚…… 不过周柱子虽然听不出这么多意思,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位伯爷似乎来者不善。 有了泰蔼鑫的加入,孟岚琥就如同一般的官夫人那样,不再出声,只默默听二人聊天了。 不过泰蔼鑫却没让娘子闲着,一会问她茶是不是凉了,要不要换杯新的。一会又让她别喝太浓,晚上睡不着对身体不好。后来干脆一边与周柱子说话,一边起身走到孟岚琥身后,给她轻轻按揉肩部。 这天下午,周柱子离开泰伯府时,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垂头丧气,一语不发。 都是男人,他已经明白伯爷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 在察觉到周柱子对他的娘子有所图谋的情况下,伯爷只是用言语和行动展示了他们夫妻感情深厚,让他能体面的知难而退,这已经是看在了大丫二丫的面子上,做得最大让步了。 而根据下午的相处,周柱子也能看出,泰大人并不是那种把娘子只当个管家婆般的官老爷。他是真的在乎孟岚琥,在乎到有些不顾颜面的程度。 周柱子也想过,要他当着外人的面给娘子按摩捶背,他也……似乎还真做不到。背着人,让他跪着捶脚,他都肯,可当着人,男人的面子就比黄金还贵啊!可见这位伯爷实际上应该是个不要脸的…… 对付不要脸的男人,周柱子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战斗力,于是找到狗头军师宋东峰说道:“这事怕不成了,那伯爷似乎和你说得不太一样。” 接着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宋东峰越听越惊讶,最后忍不住赞道:“真是一位不要脸的好汉!” 周柱子有些无语地看着对面的狗头,说道:“你和人家伯爷一比,就不行了,啥主意嘛……” “咳咳,”宋东峰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我们没有摸查过敌情,我本来想让你当一回西门庆,可惜孟娘子既不是那潘金莲,泰老爷也不是那武大郎。啧,这次算我没想好,不过别忙,我还有第二步!” 几天后,泰蔼鑫散衙回家时,就听前面一阵喧闹。小說中文網 因为伯府离大理寺不远,所以泰蔼鑫除了早朝要坐马车去,待到了大理寺上衙后,就让马车回家,他散衙后步行回去就行。 于是当他走到喧哗处时,就见到路边正在演一出卖身葬父的老套戏码。让泰大人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位一身素白,哭得梨花带雨的“孝女”似乎正在人群中找寻什么…… 当她的眼光落到泰蔼鑫身上时,立刻就亮了一瞬,哭得也更加卖力了。 泰大人正有些疑惑,不知自己是哪儿让这位“孝女”看上了。 就看旁边突然有位混混打扮的丑男钻出来,奸笑道:“小娘子,跟我走吧,让大爷帮你尽尽心。” 说着,他丢下一锭银子就去拉那身材婀娜,面容娇媚的女子。 若是旁人买了这女子也倒罢了,偏偏这位混混不是一般的丑,丑中还带着几分猥琐,猥琐里透出些淫/贱。此时他强抢民女般去扯拽那美丽女子,画面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而此时,那柔弱女子头发已经被摇得散落下来,乌黑秀发间,白皙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珠,让她更添了一份柔美。 “大爷,大爷,救救奴,救救奴吧!”那女子看泰蔼鑫不为所动,仿佛被那混混丑鬼拖着踉跄了几步,跪倒在泰蔼鑫脚前,伸出一只芊芊玉手道:“官爷,救救奴家吧……” 她话没说完,就见泰蔼鑫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女子以为这家伙总算是动心要掏钱了,谁知泰大人摸过后,点点头道:“大家看热闹防着点小偷啊,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说罢就丢下目瞪口呆的“孝女”与混混,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了…… 此时人群中已经有明白人笑出了声道:“好一个仙人跳啊,可惜泰大人精明的很,哈哈哈,走吧走吧,再不走,巡逻的衙役来了,你们可不好交代啊!” 晚上,泰蔼鑫向娘子表功道:“娘子,为夫今日识破了一桩骗局!” “哦?说来听听。”孟岚琥也有点好奇。 “今日,散衙时,路边有位卖身葬父的女子正在嚎哭。”泰蔼鑫说到这里,就见娘子眉毛微抬。 他连忙接着说道:“后来有个男人出来掏钱买她,可她却百般的向人哭求救命。当她走到我面前时,趁乱想伸手摸我腰间荷包,不过被我及时发现了,哈哈哈!” 孟岚琥又好笑又无奈地看着这位只想着自己小钱袋的泰大人,不由得,为那俩骗子生出了一丝同情来。 “我走时,还提醒了众人,防着点小偷,想来这两个骗子应是无法得逞了。要不是碍于那是个女子,我本想着抓她去衙门审审的。可我又担心抓她时,被她诬赖个非礼什么的,那就不好听了,所以才放了她一马,哼哼!”泰蔼鑫觉得自己考虑周到,得意洋洋地等着听娘子表扬表扬他。 谁知娘子只是淡淡地问道:“那女子是朝你一人伸手啊,还是朝别人也伸手了?” “嗯?哦……好像就朝我一人啊,娘子的意思是,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可她是如何知道,我今天把所有私房钱都带在身边,想要给娘子卖个八宝梳妆盒的?”钻进钱眼里去的泰大人一时没找对重点。 “那女子相貌如何?”孟岚琥摇摇头,继续问道。 “啊?就比较正常吧,眼睛鼻子都有,啥也没缺。”泰大人还在思考着家里会不会有内贼这个严肃的问题,顺嘴就把自己的审美观给暴露了出来。 孟岚琥知道这位脑子是掰不过来了,也懒得告诉他真相,只是自己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她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了起来。 她知道,若是有人想在泰府安插间人的话,这法子就太粗糙直白了些,且这样进府的人,很容易被主母针对防范,并不适合做为打探消息、监视之用。 而排除了这个可能后,那么把人塞进泰府,还可能是为了在她与泰蔼鑫之间制造矛盾挑起争端。 能做这种事情的,无非就几个人。一个是杜氏,她试过几次给泰蔼鑫塞人。这次有可能是她再出昏招。再一个就可能是周柱子了。 虽然如今孟岚琥也明白了周柱子那点不能言说的心思,可她觉得只要自己主意正,周柱子也无法硬抢自己不是。 然而,如今她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在自己身上无法下手,不意味着他在泰蔼鑫身上无法动手脚啊。 孟岚琥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疏忽了。都说宽于待人、严于律己。可事实上,人们对自己总是更宽容些。 孟岚琥也不例外,这事若发生在泰蔼鑫身上,恐怕她早就出手了。 可一旦,别人钦慕的是自己,她好像就有点不那么紧张了。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有点小得意。 虎嬷嬷一面检讨自己的问题,一面也有些同情自己。谁让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被人偷偷爱慕过呢,这不就难免对自己放松了一点要求吗? 既然想明了问题所在,孟娘子就准备出手了。 不过这事,她打算给周家留最后一个台阶,毕竟大丫、二丫可是她带在身边喜爱了这么久的孩子呢。 于是,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对大丫说了一番话。 她给大丫说了个挖好友墙角的故事。 大丫开始听着还觉得好笑又有点羞人,可她渐渐听出了孟岚琥的言外之意。 在起初的难以置信后,大丫再联想起自己爹爹的诸多举动,她终于意识到,夫人这是在用委婉的方法,告知她实情。 大丫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周家的,可她知道,若再不做点什么,他们周家就要惹出大/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孝女:我擦!这是个什么玩意?老娘就差露胸脯了,他竟然去检查我有没有偷他的荷包?!去尼玛的荷包!! 混混:这是个人才啊!面对女色巍然不动,而且深深地明白,男人可以没长相,没女人,但是绝不能没有钱!!! ------------------ 周末板凳休息休息,就不双更了啊,下个节日咱们再爆发爆发,诶嘿嘿嘿,妹子们周末愉快,么么哒!166阅读网 95 年底各自忙(一更)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作者有话要说:泰大人:娘子,怎么那周柱子还有脸朝咱家跑啊? 孟岚琥:看在大丫二丫的面子上,总不好闹得太僵。再说,我现在倒觉得他多来几次也不错。 泰大人:什么?!!娘子,你这,这,这是要当着我的面,在我头上种草吗? 孟岚琥:这得怪你自己!谁让那周柱子每次一来,你就跑来给我揉肩捶背的,我能不喜欢他来吗? --------------- 葫芦娃:爷爷?蛇精?你们在哪儿? --------------- 另外,昨夜感冒重了点,没码完6000字,大家先看着,剩下一半,下午或者晚上补上,肯定不会欠账。我先去搞点药吃吃。166阅读网 96 孟大王出山(二更)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是: 孟黎礼(lily):孟岚重双胞胎中的那个哥哥。性格嘛,先等你不尿床了以后再说吧,嘿嘿。 孟黎然、小名嫣然(巧笑嫣然):双胞胎中的妹妹。(猜猜是继承了娘亲的脑子,还是继承了蠢爹的肌肉……诶嘿嘿嘿) -------------- 另,下面是5月1日到5月6日,对我进行了地雷轰炸和营养辣椒水逼供的妹砸名单,谢谢大家了啊!诶?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欠揍呐? 地雷轰炸小分队: 猴爷、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0100:06:05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118:03:27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119:24:27 ch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122:03:06 泪包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01:33:43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09:45:46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09:46:13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11:43:30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14:47:0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19:21:41 四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20:45:14 竹叶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21:42:09 苏悠悠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0221:43:04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223:14:10 阿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301:23:16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308:07:24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311:18:18 刚刚弄人弄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318:53:22 刚刚弄人弄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318:52:29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406:45:37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406:45:46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411:12:19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411:26:54 可愛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00:21:53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05:42:44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12:15:02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13:57:39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15:05:22 太阳想洗澡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18:06:07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19:55:16 唐羽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0522:17:31 泪包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600:19:45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608:49:2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611:32:19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612:22:16 营养辣椒水小队: 读者“巨肥的王四胖”,灌溉营养液+102017-05-0614:42:55 读者“介鸢飞”,灌溉营养液+22017-05-0614:05:13 读者“rate”,灌溉营养液+202017-05-0611: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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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Www.XSZWω8.ΝΕt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洪翰林:诶嘿嘿嘿,贤婿快到我碗里来~~~ 泰祥博:走开!你家是个蜘蛛洞!悟空救我!166阅读网 98 泰和伦在哪儿?(一更)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12点还有一更,么么哒!166阅读网 99 蛛丝马迹(二更)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尐説φ呅蛧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泰祥博:刷好感是什么东西?我可是秉持正义与勇敢的好青年! 窦御史:为啥大家不同情我这个受伤的人,跑去佩服什么疯老头啊,真是欠参! 窦宝:我发现了,咱姓窦的,都是个被欺负的命,窦娥啥的不就是历史证据吗?我要弃文从武!拒当豆包!166阅读网 100 千古留名的好办法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作者有话要说:若干年后,现代情趣研究讨会上,一位发言人正在慷慨激昂:“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崇洋媚外,就我们这个领域里,这个现象也很严重。说起来都是什么日系、欧系,可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论情趣,咱们老祖宗可一点都不含糊。来,大家看大屏幕。” 于是研讨会的大屏幕上,就显出了一本古籍,名为《青流》,作者为彤朝的文人,宋祖道。 发言人介绍道:“这是一本专门介绍古代青楼女子与文人之间小故事、小花边的书籍,来咱们看第六页。” “大家可以看到,啊,咱们的老祖宗,千年前,就知道办公室制服play啦!!看人家规格多高,都玩到翰林院里面去了!那可是天下文人心中的圣地啊!让我们对这位洪翰林,致敬!!!”166阅读网 101 寿宴很忙碌 上午,等泰蔼鑫出门了,娘几个吃过早饭后,孟岚琥就进了厨房。:3.し忙到中午,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点心,略坐了会,就都被赶回房间午休去了。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尐説φ呅蛧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作者有话要说:洪沛茵:哼哼,以哀家的手段,稍稍打扮了下,那陈鹏小儿还不乖乖上钩?如今就等着那魏氏出昏招了,哈哈! 陈鹏亲信:我擦!怎么问谁都说没见过那小姐啊!莫不是我家主子白日撞了个艳鬼吧?!呸呸呸!166阅读网 102 十大民间武器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是: 傅逸一(逸一):徒锦雯的表哥,对表妹有点小心思,刚萌芽,嘿嘿…… 上次说漏了个酱油君是: 徐恕谦(富奸又输钱):徐永芝的大哥,礼部官员。 ------------- 某人在看到我起的作者名时,说:“一点都不霸气!” 我想了下说:“嗯,应该叫自带小板砖!”166阅读网 103 三家人的喜与忧 只听孟岚琥憋着坏地讲道:“我当初可是说过,你要是在二十岁前想娶亲,就得过我孟家三关。如今还没过关就惦记着娶亲,你可别想得太美哦?” 泰祥博嘿嘿笑道:“娘亲说说,是要过哪三关?不过舅舅成亲的时候我可是盯着的,您可别说他这个孟家家主成亲就不用过什么三关哦……” “你这臭小子还贼精得很啊,放心,你舅舅也过了,只是我没说出来罢了。来,笔墨伺候!”孟大王一挥手,让儿子忙乎去了。 “听好了,因这婚事是你主动求的,而不是父母给你安排的,所以为了避免你是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我们在提亲前,就要与你约法三章。”孟岚琥解释了下,这三关的来由。 “第一呢,你自己求来的婚姻,就要保证不是因为贪图新鲜和美色,因此必须写下今后不得纳妾的承诺。你舅舅当年的承诺是,宁可无子也绝不纳妾。至于你呢,就自己考虑下,这无子的情况下该如何办吧。”孟岚琥说完,就看泰祥博真的开始考虑起,今后万一无子,该如何取舍。 “第二呢,则是要你在我们去提亲前就想好,成婚后,希望妻子能做到的事情,以及保证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给你个建议,对钱财和管家权之类的问题,最好要说清楚。我这里也给你交个底,只要儿媳妇是懂事明理的好孩子,这管家权我肯定痛快地交给她,这个你不用担心。”孟岚琥说完,就看泰祥博刷刷刷地下笔记录着什么。 “至于最后一条,则是一个惩罚条款。就是你觉得如果你自己违背了前两条时,应该受到何种处罚。当然,你也可以写下,如果女方做不到你希望的那些事情时,你会有什么反应。”说完这些,孟岚琥拍拍手,道:“好了,就这么多了,你且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之后,就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我们看过,如果没问题,就给你想办法提亲去,嘿嘿。” 晚上,泰祥博在屋中陷入了沉思。而他爹则有点忐忑地抱着孟岚琥道:“娘子,我当初娶你时,也没过这三关。不过我今天已经想好了,现在就给你补上。”说着就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来。 孟岚琥接过来一看,脸上就渐渐涌起了笑意来。 原来,在这份夫妻契约上,泰大人表示,如今他已经子女绕膝了,所以今生绝不会再纳妾了。至于家中钱财,那都归娘子所有,他每个月领零花钱就可以了。而管家权这玩意和他根本就没关系。最后如果违背了上述条款,那肯定是有人造谣!如果娘子为此生气了,可酌情考虑剥夺他的业余爱好一段时间…… 看到这里,孟岚琥就想起了,泰大人偶尔晚上没数到钱就被她催着上床睡觉时,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终于乐出了声。 “娘子,我这三关过得不错吧?看我这诚意是不是很足?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泰大人一见娘子乐得花枝乱颤,也嘿嘿笑着伸出了自己的狗爪。 这个夜晚,夫妻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十三年前,那是他们俩第一次知道,阴阳相济的真正滋味。 而这些年来的体贴关怀与互相扶持,让二人此时更多了份灵魂上的共鸣。 虽然不像当初那般梅花三弄,可这一次的灵肉交融,让两口子次日起床时,都觉得精神焕发,仿佛一夜间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次日,整个伯府的下人都觉得府中两位大佬的心情很不错,回事时都轻松了许多。 而思考了两天后,泰祥博也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不得不说,这人呐,心还是偏的。孟岚琥看到泰蔼鑫的那份答卷时,心情是很欢喜的。可她也想过,若是儿子也给出同样的答案,她恐怕还真难如此欢快。 好在泰祥博的答卷可比他爹的要复杂多了。 除了第一条不纳妾,无子则过继妹妹的儿子外,后面可就罗列出了许多条来。 在对自己与女方的期待上,泰祥博提到了,希望二人都能做到孝敬长辈,善待亲人,教养子女。 除此外,还要求双方都不得做违法恶行,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要多行善事。 看完了下面林林总总写了快三十条的要求,孟岚琥深深体会到,虽然儿子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可毕竟时间太短,他们之间的信任还远不能与自己和泰蔼鑫这样的老夫老妻相比。 当看到最后一部分的惩罚条款时,孟岚琥微微扬了扬眉。 原来,泰祥博在里面写明了,但凡夫妻二人中,有一人违反了律法或是出现重大不孝不慈的行为时,另一人都有权直接休弃犯错者。如果已经有了子女,则子女也归无错方,犯错者不得纠缠。 孟岚琥没想到,儿子会考虑的如此细致,虽然严格来说,这对泰家不太有利,可她与泰蔼鑫都没有反对。如果做为一个成人,连遵纪守法这种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还有什么资格教养孩子? 夫妻俩看了一遍后,就在泰祥博的签名下,盖上了伯府的公印。也就是说,这份契约是受伯府承认的。承诺者也不再是泰祥博一个人,而是整个伯府。 于是,备了正常的礼后,夫妻二人就奔徒侯府去了。 他们还不知道,徒锦雯自打那次路遇歹人后,就常在她娘面前念叨泰祥博,而本来就有所心动的傅瑛珂也很快被女儿给拉拢了过去。 不过当泰蔼鑫递上了他儿子自制的婚姻契约书后,就连还微微有些犹豫的徒世子都惊呆了。 他实在想不到,泰伯府会如此诚心诚意的求娶自己闺女。而徒侯爷看完后,更是乐地一拍手道:“好小子,够上道。我看就这样吧,这条件再难挑了,啊哈哈哈,痛快痛快!”老爷子大笑着,拍板定了案。 而晚了一步看到那份契约书的傅瑛珂,更是为女儿感到开心。这年头,能找到如此郎君,女儿真是有福之人。 不过,徒锦雯看过后,有点不满地嘟嘴道:“娘啊,你不觉得这小子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想得这么细,好像很不看好这亲事一般……哼!” “傻丫头,这才是认真想要成亲的态度啊。他把所有不好的情况都列出来该如何办,且都是对女方更有利的,这才是实心实意啊。这可比那些光嘴里说说漂亮话的人来得实在多了。你啊,等年纪大了再回头来看这东西,就知道难能可贵了。泰伯爷和伯夫人真是会教孩子啊!”傅瑛珂想着自家这几个都略有点天真的孩子,带着点遗憾地叹了一句。 就这样,泰、徒两家的婚事很顺利地定了下来,双方请人算好了日子,婚事就定在嘉和二十五年三月六日。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足有一年半多,这让两家都很满意。 消息传来,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在普通权贵看来,徒侯府那比泰伯府是要高好多层的。如今他们两家却成了姻亲,可见,这日后啊,泰伯府怕是要很快就升起来了。 泰、徒两家倒是欢欢喜喜地开始筹备起婚事来了,而那丁侯府此时却是阴云密布、人心浮动。 不为别的,就因为当初那次混混当街绑架徒锦雯的事情终于把他们也给拉下水了。 那天孟岚重出手后,混混的几个主要成员都被迅速地抓了回来。而这些混混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就把绑架的主谋推到了丁府嫡长子丁伯戎身上。 办案的还恰好就是徒锦雯的表哥,傅逸一。这下可好,口供出来的当天,丁伯戎就被这位表哥给带走问话了。 丁伯戎是个窝里横的家伙,先是色厉内荏地威胁傅逸一,让他赶紧滚出丁府。可傅逸一是专门来抓人的,凭着那些混混的口供,他理直气壮地用锁链套了丁伯戎就走。 丁府的家丁也想上前阻拦,傅逸一就大声说道:“本来只是带走问话,若是发展成袭击官差,阻拦办案,那对不起,再来丁府的人可就不是我们这些人了。那些穿飞鱼服的大人们可是最爱一抓抓一窝的……” 这话一出,丁家上下都不敢乱动了,就连丁伯戎都老实起来了。 他想着自己不过是雇了几个混混去揍一顿徒锦雯罢了,最多罚点银子,若是为这点事招来了那些煞星,可就太不划算了。 不过他没想到,落到傅逸一手里,也强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稍微吃了点苦头,丁大少爷就把混混们黑他的罪名都认了下来。 因此,当丁侯爷得了信,赶来京都衙门询问时,他儿子已经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了…… 绑架侯府嫡孙女,按彤朝的律法,就算没成功,也是要蹲三年大牢的。成功的话,就是杀头的罪了。 而做为有侯爵的人家,丁府被允许以爵位保人。也就是以削去爵位为代价,抵掉相应的罪名。 当然,肯这么做的人家并不多,因为爵位的存在就像一把保/护/伞。哪怕后代中没人能当官从政,只要爵位还在,他们就不会被人当作平头百姓那样随意对待。 还在娘家呆着的丁夫人知道这事后,倒是觉得,如果儿子进了监牢,那爵位恐怕也不会再落到他头上了。而排在丁伯戎后面的都是些庶子,尤其是那个兰姨娘的儿子就排行老二,爵位恐怕多半是要落到他的头上。 与其便宜了那对贱人母子,还不如干脆用爵位顶替了丁伯戎的罪名呢。 正当她在发愁要如何去劝服丁侯爷时,却被朱家下人告知,丁侯爷来朱家找她了! 朱氏想着这肯定是侯爷来找她商量如何救儿子了,于是赶紧去了正堂。 谁知,等着她的不是好商好量,而是丁侯爷的一纸休书! 那本应为她撑腰的大哥和嫂子却因为丁侯爷之前已经应承下的某些条件而对此事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除此外,丁侯爷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伯戎被我除族了。” 这对朱氏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甚至都超过了刚才接过休书时的惊恐。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不想儿子娶个恶媳妇罢了。没想到,这卖弄了下小聪明的结果竟然如此可怕…… 当她在朱家哭天喊地、寻死觅活时,泰、徒两家正在忙碌地筹备着两家的婚事。 与此同时,洪翰林家也因为孩子的婚事而发生了些骚乱。 原来,前日不知为何,鹏王妃突然给洪家下了请帖,邀请他们家的所有小姐,六月初八,去王府赏花。 对此,杨氏与洪沛雅都认为是当初寿宴时,两人的表现获得了王妃的欣赏。鉴于上次洪沛茵的吹捧工作还算成功,所以这次继续带着她同去,也还能勉强接受。 只有洪沛茵心里明白,这是她等了许久的第二步,终于到来了。 于是,到了六月初八,心思各异的三人,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就前往鹏王府了。 洪沛茵在见到鹏王妃魏青旋时,明显感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敌意。 对此,她心中非但不紧张,反倒松了口气。 她不害怕魏青旋刁难,只怕自己之前做的准备并没起作用。 如今看来,虽然拖得久了点,但事情还算顺利。 然而事情似乎顺利得有点跑偏了,魏青旋并没有开口认她做妹妹,而是转头对杨氏道:“夫人,前些时,我祖母过寿时,无意间捡到了你家小姐的一方帕子。”说到这里,就示意身边的丫鬟取来个托盘。 托盘中放着的正是洪太后那时特意丢下去的手帕。上面那个“茵”字此时正显露在众人眼前。 杨氏一见这手帕,眼睛就眯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一直乖巧无害的庶女竟是个心机深沉的角色。 洪沛茵已经做好被人刁难的准备了,因此倒没露出什么惊慌的神色。 可她这十三岁的年纪配上如此淡定沉稳的性子,倒让正透过隔间的百叶纱窥视她们的鹏王吃了一惊。 没多久,一个丫鬟就从隔间出来,凑到王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魏青旋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就对杨氏说道:“夫人,我看你这二女儿娇憨可爱,冒昧想把她留在我们王府住上几日,不知……” 听了这话,一旁的洪沛雅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好在她还记得不能在皇家面前失礼,因此死死攥着双手,面上的神色却有些扭曲。 洪沛茵倒是放松下来,她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在王府中折腾折腾,鹏王妃一定会想出认她做个干妹妹,再送进宫去的好主意! 就这样,在嫡母嫡姐仇恨的目光中,洪沛茵安然留在了鹏王府。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事情却越跑越偏,再也没回到正轨上去了。 洪沛茵虽然确实有心勾引陈鹏,做出一副两人彼此倾心的样子。可那是为了刺激王妃,好让她赶紧为洪太后的归位大业建功立业哇。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洪沛茵的魅力实在太大,那陈鹏夫妻俩竟都对她非常不错。不错到,某天在与陈鹏闲聊了几句,喝了壶茶后,她就糊里糊涂地滚到了王爷的床上去了。 而当洪沛茵再醒过来时,还来不及感受身上的不适,就被王妃一脸被背叛的痛苦表情给吓到了。 “妹妹,你为何如此对我?我本想着认你做个义妹,给你找门好亲的,可你,可你,可你竟然背着我爬上了王爷的床!!!你对得起我吗?”魏青旋有点夸张地嘶吼着,而她身边则围了一大圈的丫鬟仆妇。此时,这些下人都用鄙夷、厌恶甚至是憎恨地表情盯着洪沛茵。 太后此时也明白,自己是被这王爷夫妇给算计了。但她搞不清楚的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二位下如此大的本钱来算计呢? 其实,这不能怪别人。谁让她当初在寿宴时,一日三换衣,虽然她自己明白不过是因为勾引陈鹏的事情比较顺利,而引发了点虚荣心膨胀,才费劲给自己打扮了三次。然而,她的这个行为,却直接让疑心病挺重的陈鹏,怀疑她是个非常善于在光天化日下隐藏行踪的老手。 而后来到王府赏花时,洪沛茵那八风不动的太后气质更是一下子让陈鹏确定了,这个少女绝不简单。 有了这样的定论后,他们夫妻俩商议了一番,决定不管洪沛茵抱着怎样的目的,他们都要把人留在眼皮底下,死死看着。 虽然要留下洪沛茵,但王妃可不准备让她在王府里过得有多舒坦,对此陈鹏也没有异议,说不定刺激下,还能让这诡异的少女更快地暴露出她的真实目的。 因此,这才有了一出庶女背叛王妃,迫不及待爬上王爷龙床的好戏。 而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洪太后,此刻是真的懵圈了。她不知道在失了清白的情况下,还能如何重回太后宝座…… 就在她木木呆呆的时候,洪家也得到了王府下人的通知。 杨氏气得在家里摔了无数杯盘后骂道:“小贱/货,和她娘一个骚/样!这才多大啊,她葵水都没来吧,就知道勾引男人了!我呸!” 洪沛雅听着母亲的粗鄙言语,虽然觉得不雅,但心中的愤恨倒因此缓解了一些,于是开口道:“这事,要告知爹爹,他平日最重声名,妹妹做下如此丑事,爹爹必然会想法子挽回一下的。” 杨氏眼珠一转,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爹会不会想法子,让你进王府做个侧妃,以此来掩盖你妹妹的丑事?” 洪沛雅虽然觉得爹爹恐怕很难做到这一步,但多少也还是抱了点希望的。 谁知道,洪翰林一听此事后,竟然兴奋地搓手道:“娘子,赶紧备好礼仪,沛茵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虽然她现在身份不高,但谁知道几年后,她会不会爬上去?我听说鹏王爷可是个最喜欢宠妾灭妻的人了,咳咳,说不定啊,咱家以后就要靠沛茵这小机灵鬼了,哈哈哈!” 杨氏险些被自家夫君暴露出来的这幅无耻嘴脸给恶心吐了。 她皱眉道:“家中女儿跑到王府做客时,爬了王爷的床,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老爷啊,咱们不应该想点法子吗?” “想什么法子?再说了,难听怕什么,那都是他们嫉妒眼红罢了!”洪翰林以己度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然而当杨氏提出了女儿所说的那个意思后,洪翰林嫌弃地“啧”了一声,道:“你们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家拢共也就两个姑娘,小的那个如今进了鹏王府,你竟还想着把大的也送进去。你是不是傻啊?!” 看杨氏一脸迷糊的表情,洪蕴汉摇摇头道:“咱家嫡女这身份,送到皇宫里都可以,现在送进鹏王府,太亏了!!!” 杨氏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想着自己闺女今后当个娘娘什么的,脸上渐渐露出些小人得志的猖狂来。 而,被拘在王府中的洪沛茵,此时才意识到,上辈子她的运气其实很好。进宫后没几天就遇到了她的虎嬷嬷,从那以后,那些低级的害人招数再没让她碰上,不是她招人爱,而是统统都被拿她当亲妹妹看待的虎嬷嬷给挡下了…… 此时,她也忘记了上辈子虎嬷嬷到底是怎么死的,倒是开始真切地怀念起,这位曾经带给她强有力保护与支持的帮手了。 就在洪沛茵从太后的美梦中惊醒,变成了鹏王府的一位低等侍妾时,孟岚重在侍卫队中的卧底工作也有了第一个成果。 暗卫们通过跟踪企图拉拢交好孟岚重的那位吕侍卫后,终于发现了隐藏在百花楼中的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目前看来是由七位花娘组成,且这七位的地位还高低不同。基本上她们能与京城里,上中下三等官员都有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洪太后:我这都成了失足妇女了,以后还能嫁给皇上吗? 陈鲲:(嫌弃脸)别觊觎朕的肉/体了,蠢货! 陈鹏:这肯定是我皇兄派来监视我的,我让你监视我,哼哼,小样!给我天天到王妃那里跪着伺候去吧,哇哈哈哈,皇兄看到他的人被坑成这样,还不是只能憋着,哇哈哈哈!痛快! ------------------------- 今天要感谢5月7日到5月12日这几天给我丢地雷灌营养液的小宝贝们! 出来吧,神龙!咳咳,感谢名单! 顶着白毛巾的偷地雷小分队: 猴爷、扔了1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7-05-0700:17:04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712:29:36 猴爷、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0712:49:44 猴爷、扔了1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7-05-0714:21:5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714:43:35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716:53:18尛說Φ紋網 爱上猫的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717:28:50 大橘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719:37:13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811:43:29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820:49:1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911:02:35 猴爷、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0911:10:58 yunyu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916:18:56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923:50:0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011:50:35 猴爷、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1013:03:38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017:30:59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111:26:48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121:19:30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211:14:14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217:09:25 营养液科学养殖小组: 读者“晚镜”,灌溉营养液+12017-05-1211:58:56 读者“锦绣s棉”,灌溉营养液+12017-05-1114:33:27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12017-05-1112:44:06 读者“介鸢飞”,灌溉营养液+12017-05-1111:48:16 读者“卷毛的哞哞”,灌溉营养液+202017-05-1022:24:39 读者“剪落的长发”,灌溉营养液+12017-05-1015:53:40 读者“四月”,灌溉营养液+12017-05-1012: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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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步戏々”,灌溉营养液+362017-05-0712:07:46 谢谢大宝贝们!祝大家周末美美哒!抱住举高高!(我的肱二头肌好像在颤抖……)166阅读网 104 身世终明 虽然她们都是花娘,平日里也确实是真的在做皮肉生意。(为了证实此事,调查人员中有几位大好男儿不幸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之躯……) 然而,通过整整两个月的跟踪,暗卫们发现了她们会定时秘密开会,且负责人还是一位“堂主”。 有了这条线索后,只要不被她们察觉到异样,暗卫就能顺着她们的联系渠道,挖出这股势力的真面目! 就在暗卫刚从百花楼中有所发现时,散出去追查另外三件事情的同僚们也各自传回了消息。 先是追查泰府老伯爷死因的那组人马,传回了一个不太好的密信。 他们在追查那个一手操办了泰和伦死后所有事务的袁管家去向时,意外地发现,当年那袁管家出京后就断了线索。最后一个能确认他出现过的地方,是一家驿站。 那驿丞从厚厚的账册中,翻出了当年袁管家入住的记录。 与旁人的正常记录不同的是,这位袁管家的条目后,标了一排小字——“入住第二天,袁某傍晚出去散步后,再未返回,已报衙门。” 从这里,袁管家就成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者。 怪的是,当年他失踪后,按说官府会根据他的户贴通知泰伯府的。但从杜氏和其他老仆妇的话中,可以听出,显然当年并没有人将此事通知她们。 调查者们一边在驿站附近扩大搜索,一边开始探查多年前是何人接到了袁管家失踪的案子后,却并未追查下去。 于此同时,前往湖南府调查那位毕姓官员的小组,也有了意外情况。 这位名叫毕洲的京都府官员,曾在二十几年前,有掩盖泰和伦非正常死亡状况的嫌疑。 而他在次年辞官后,举家返乡的路上,不幸遭遇了山贼。 这次倒是有不少人活了下来,但毕家的几位主子却都找不到了。而最关键的毕洲更是早早就死于山贼的刀剑之下了。 调查者们最后找到一个稍微知道得多一些的女子。她是毕洲大女儿毕落霞的贴身大丫鬟,名叫如意。 当时如意与毕落霞都被山贼抓住后,一并被卖到了附近的一家青楼。 二人本还想着一同逃跑求救的,谁知第二天毕落霞就被送走了。如意后来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她的大小姐也不知算不算幸运,还没踏进青楼的门,就被一个北方的客商看中,赎了出去。 如意在青楼中熬了两年,也遇到了良人,被当地的一个富户赎身后,做了个姨娘。 那富户还以为京中这些官员看中了自家的姨娘,正有些纠结地想着要不要割爱。 谁知道,对方只是问了些陈年往事就罢了。这倒让富户省了番事情,之后他还嘱咐正妻好好养着如意,保不齐那些京官以后会不会再想起来找她。 连续收到两处传来的不太顺利的消息,已经让京中众人对调查陕西李家灭门案的那组人马,不报太大希望了。 陕西李家因家传绝技红酥手出现在了陈轩的遗骨上,而进入到众人的视野。 他们在嘉和帝登基前一年,遭遇了灭门惨案。陈鲲等人怀疑这其中可能与陈轩有些关系,因此就组织人马对这起惨案展开调查。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调查者们竟然运气不错。他们找到了一个当年灭门案的活口! 这位活口名叫李素悠,是李家家主的嫡孙女。当年惨案发生时,她只有六岁大。 李素悠幼时活泼好动、胆大爱玩。案发那天晚上,她刚好把父亲珍藏的一小瓷瓶好酒偷了出来,一个人躲到了位于偏僻角落里的猫舍中,喝了个精光。 于是,六岁的小丫头就在那猫舍中一醉到了清晨。 当她再醒来时,李家已经被人屠得鸡犬不留了。 李素悠从小是跟在家主李祁阳身边长大的,虽然平日里爷爷非常疼爱她,可在教导上,那是一点都不会心软的。 因此她虽然只有六岁,可却没少听些江湖上的恩怨仇杀。 甚至她爷爷李祁阳还与她讨论过,如何孤身一人自保并报仇的方法。 不得不说这位武林世家的当家人眼光是很好的。李素悠做为他教导出来的孩子,在悲痛、惊恐等情绪刺激下,依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她无声哭泣着,找出了爷爷为她准备好的应急包袱,最后朝家人们的遗体磕了九个头后,把脸涂黑,换上了粗陋的衣服,离开了李家。 在无力对抗的情况下,李素悠选择了改名换姓,潜伏起来。 如今,二十四年过去了,振英镖局已经是陕西省府里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了。而李素悠正是这家镖局的总把子。 凭借着李家的家传武术,她花了十多年时间把镖局做大做强。而反过来,镖局又能很好地掩护她,在追查李家惨案真相的同时,降低被仇敌发现的可能性。 当调查者开始在陕西李家旧宅出现时,常年关注此地的李素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好在多年的总把子做下来,她早就沉稳得如同个老人家了。 在观察了一阵之后,李素悠正准备尝试着去接触一下的,结果就发生了有人企图暗杀这批调查者的事情。 在看到了同样的伤口出现在某位调查者的身上时,李素悠差点失控地冲上去拼命。 多少年了,她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查不清,到底是何人残害了李家满门的。 谁料想,此时竟露出了一线曙光。 在反复确认过调查者的身份后,李素悠咬咬牙,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陕西调查小组在经历了一次危险的暗杀后,终于转了运。坐在屋中,就等来了一位重要的李家幸存者。 幸存者是找到了,然而李素悠在案发当晚醉死在了猫舍之中。所以,她很难提供更多关于灭门案的有用信息。 想来也是,若她真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这么些年来,她和她的手下恐怕早就把仇报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李素悠就没有调查价值了。相反,她所记住的李家在案发前的各种琐碎家事,具有重大意义。 就算六岁的女娃不能明白大人的很多事情,然而那些事情经过调查者们的一翻理解与拼凑,就显露出很不一样的情况了。 把李素悠记得的李家往事都一一记录在案,并把他们的推测一并写上后,调查者们把消息用特殊渠道快速地传了上去。 收到了三方消息的陈鲲干脆就把泰蔼鑫宣进宫中,把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当听到毕家大小姐与丫鬟被山贼卖到青楼时,泰蔼鑫犹豫了下,道:“陛下,山贼为何没有把她们留下来,反倒是卖给了青楼,这有些反常啊?” 陈鲲思索了下,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山贼抢劫,多也是冲着银钱与女人的。按理,断不会放过她们,除非……” “除非,他们不方便带着女人,只方便带着银钱。而不方便带着女人的山贼……恐怕并不是真正的山贼。”泰蔼鑫缓缓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两人又谈了下陕西李家的调查情况,虽然调查者们的推测挺有道理,但李家的惨案仿佛与轩王并没太大关系。 晚间,回到伯府的泰蔼鑫,把白天在皇上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孟岚琥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陕西李家出事前,曾出了一桩乱事时。孟岚琥忽然就想到了曾经听过的一段经历。 于是第二天,她就把吴敏找了过来。 “敏儿,你父母的姓名可还记得?”孟岚琥揽着吴敏问道。 “记得,我母亲叫李若君,父亲叫陈持。娘啊,是查到我家的什么事情了吗?”吴敏如今对着孟岚琥喊起娘来,比谁都勤快,瑶瑶还常笑她比小五还爱撒娇。 孟岚琥抚了抚吴敏的头发,缓缓说道:“前些时,因为某些原因,陛下对陕西一个武林世家的灭门案展开了调查。” “那家人姓李,他们在惨案发生前半年,家中一位小姐在路上救下了一位重伤昏迷的青年。几个月后,这两人同时消失了,而李家也随即发生了灭门惨案。”孟岚琥尽量想把事情说得柔和些。 “我听到他们说起,那失踪的李家小姐姓名时,忽然想起你之前中毒时说的那些身世,你说你原名叫李珊,父母因被人追杀才逃离了原来的住处……现在,这事情果然就对上了。当地调查的官员回报中提到,那家失踪的小姐,正是姓李名若君。而她之前救治的那位青年正是陈持……”说完这段话,孟岚琥没急着再开口,只是轻轻抚着吴敏的后背。 “我,我本来叫陈珊,妹妹叫陈瑚。可后来,我看到父亲抛弃了我们,就跟舅母说要改李姓。不对!若是我娘真是李家的孩子,我哪儿来的舅母?!!”吴敏想到了这个诡异的问题。 “是啊,我昨夜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若你娘真是李家的那个小姐,那你后来遇到的舅母就很有问题了。虽然我想着,你那舅母应该早就离开当初你所住的地方了。不过咱还是去看看比较安心。”孟岚琥就把吴敏说的详细地址记录了下来,准备回头告知浩能大师。 “对了,你不是后来还见过生父吗?是在何处见到的?”孟岚琥想到一件事情。 “这我还真不知道,那时候我就记得自己睡着了,然后被舅母叫醒时,是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看完父亲后,我又哭睡着了……”吴敏有点不好意思地瘪嘴道。 孟岚琥笑着摇头道:“这恐怕不能怪你,应该是那个舅母不想你知道那陈持所在的地方,免得你日后跑来找他。” 吴敏皱眉想了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后来还真想找他来的,不过是找他算账。” “嗯,罢了,咱们现在先不想那些。来,你与我一同把你父母的面容长相细说下,我画出来你看像不像。”孟岚琥为了确保事情不是巧合,就想出了画人像的法子,这如果再对上,就应该没问题了。 吴敏与孟岚琥在书房中叽叽咕咕了两天的功夫,终于完成了李若君与陈持的画像。 李若君的也就罢了,孟岚琥在画完陈持的人像后,总觉得有轻微的熟悉感,但要说像谁,又全然都对不上。 虽然她对不上,但当她与吴敏带着画像,去宝通禅寺找到浩能大师时,陈持立刻就被认了出来。 “这是轩王唯一的儿子,名叫陈螭(chi),嘉和八年病逝了。”浩能大师看了一会道。 孟岚琥道:“不会是相似之人吗?” 浩能摇头,说道:“陈螭右眼角三颗小痣排列如参宿的福禄寿三星,因此一出生就甚得陈轩喜爱。周岁时特意挑了有吉祥寓意的螭吻做为名字。”又端详了片刻,加了句,“是他,错不了。” 吴敏此刻已经有些呆愣了,乍一听到父亲已死时,那些心酸痛苦与不甘刹那间就变得空荡荡的,让她好像白活了十几年一般。 待缓过劲来后,她才意识到,这么说来,她应该是皇家子孙,一位王爷的孙女。 孟岚琥此时心中也是波涛翻滚,她虽然有所猜测,可到此时才确信,上一世,自己与姐姐实在活得太憋屈了…… 浩然大师听完吴敏的身世后,眉毛也紧紧皱了起来。他们当初吸收吴敏进暗卫组时,也调查过她的身世。 可不知是怎么搞的,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就见鬼了! 好在如今,此事并无旁人知道,因此浩能低声将问题的严重性告知了孟岚琥母女。 “吴敏的舅母很可能牵扯到某个势力,就连吴敏进入暗卫组,搞不好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因此,你们对今日之事务必要保密。一旦泄漏的话,不但容易让那背后之人警觉藏匿,也会给自己招来性命之危。”大师低语道。 孟岚琥与吴敏显然都明白这事儿不是好玩的,都郑重点头应下。 待孟岚琥两人离去后,浩能大师就从密道中离开了宝通禅寺。 当天深夜,病逝多年的陈螭的棺木也被起了出来。 对尸体进行了仔细检查后,舒洼子长老断定,陈螭生前中了一种极难察觉的毒。 且舒洼子对这毒并不陌生,在嘉和二十年除夕宫宴中,皇后谢皓余险些中的正是同一种毒! 当时最后在菜品中验出毒来的,也是恰好去御膳房检查工作(偷吃偷喝)的舒洼子长老。 同一种毒,牵扯到了两位皇家之人,这显然并非巧合。 浩能大师还特地命人画了副李家幸存者李素悠的人像给吴敏辨认。吴敏看后摇头道:“这不是那个接我的舅母,倒与我娘有几分相似。” 排除了李素悠骗人的可能性,陕西这边的调查可谓是取得了重大进展。 虽然还没查明是何人下手灭了李家一门的,但显然他们灭门的原因并非是什么江湖恩怨,倒与陈轩一脉有极大的牵连。 吴敏得知自己外祖家,还有人活着时,是非常高兴的。 论辈分,她要喊李素悠一声堂姨,虽然找到了真正的亲人,可吴敏知道,此时并不能相认。 那杀了她外祖全家,还企图暗杀调查组的仇敌正在暗中潜伏着,伺机欲动。 孟岚琥查明了自己上辈子的身世后,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虽然这辈子她已经变成了孟家女儿、泰家主母,可此时她却感到了一种灵魂上的安宁,仿佛是真的找到了她生命的根源一般。 而关于吴敏也就是陈珊,宫中也有一场短暂的讨论。 某位心腹对陈鲲进言:“陛下,虽然此时看来,那女子没什么危害,可毕竟是陈轩一系的血脉,要不要……” “啧啧,你这脑子不行啊,哈哈!”旁边一位青衣文士摇着纸扇道:“当年就连陈轩本人,陛下、先皇都没有动手,如今又怎么会对一个被陈家抛弃,母亲妹妹被连累致死的无辜女子出手呢?你这心胸啊,嘿嘿。” 陈鲲看着两个手下打嘴巴官司,淡淡一笑道:“正是,我不但不抓她,我还要重用她。皇叔那套做法只能逼人服从,实乃下策。我要让人心甘情愿、积极认真地为我做事,这才是正道所为……” 当调查组还在为一系列谜案奔波忙碌时,泰家的小五泰祥斓自打端午节后,就已经年满五岁了。 按照当初与浩能大师的约定,从六月起,小五就要开始正式学艺了。 之所以说小五是学艺,不是习武,是因为浩能大师那可是准备照着武神来培养泰祥斓的。 因此,他不但要教小五武功,还要教很多别的东西,如启发思维、增强脑力的棋术;如深藏人性、引人思索的史学……至于兵书和各地风俗,那都是用来调剂略有些枯燥的学习过程时,插花般讲述的小故事。 就连练武,浩能大师也调用了手里的所有资源,想把这很可能是他关门弟子的泰祥斓练成个超一流的高手。 首先,他就找到了孟岚重的二货师父熊大,呃不,谢二郎头上。 “我说师侄啊,你这是来给我送什么好东西了吗?”谢二郎一看浩能空着两手就来了,眼珠一转就来了这么一句。 浩能爽朗一笑道:“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不是我送给你,而是你要送给我,哈哈哈!” “且,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掌门。来拜见师叔空着手不说,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好东西。你哪怕拎俩鸡腿,我心里也好想点啊!”谢二郎瞪眼说道。 “师叔别急,你听我说,这好东西啊,不是给我的。说起来,可与你关系更近点呢,是给你徒弟的外甥女要的。”浩能大师占起便宜来,水平也是不错的。 听了浩能对小五的一番介绍后,虽然没提到武神那个玄乎的事情,可单就泰祥斓一身神力,无师自通地就学会了控制力度,平时看上去都与常人无异这一点,就非常了不起了。 要知道孟岚重师徒二人在没有经过特殊练习前,那也是一不留神就会因为手重而弄坏物件的。 “好啊!你发现这么好的苗子竟然敢藏着掖着这些年!我那混蛋徒弟也是,明明就是他外甥女,他竟然都不和我说一声,不孝不孝!”谢二郎半真半假地生气道。 “哎,我说光头师侄,既然和我徒弟有亲,那肯定也是个小熊力者,归我吧,归我吧,啊?!”谢二郎耍起了无赖。 “师叔,不瞒您说,当初我也以为她是熊力者。因为她还没长成,所以我也不好判断。可这几年观察下来,我敢说,这小丫头绝不是熊力者,哈哈哈!”浩能大师再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谢二郎见此,也相信了,那徒弟的外甥女如果真是熊力者,师侄是绝不会这样说的,当然也更不可能露出这么讨嫌的笑来了…… “说吧说吧,你这次来到底是看中了我啥宝贝了?”谢二郎插腰问道。 “我想让您给小五看看,再开一份适合她用的蕴养骨骼的药浴方子。”浩能大师知道,要论强化骨骼,整个门派里,谢二郎要说自己是第二,那就没人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 因此才特地亲自跑一趟,找这位熊长老出手,给泰祥斓定制一份合适的药方。 于是,天门中的两位大佬就一同去了泰伯府,给还在傻玩的小丫头,好一番把脉摸骨后,才算完事。 走时,谢二郎有些酸溜溜地对浩能大师说道:“有些人啊,真是不地道,发现了这么好的苗子就暗搓搓地一声不吭,哼哼,回头让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了,我看你还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嘿嘿嘿!” 浩能大师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平日子,只好许诺就收这一个,以后再发现什么好苗子就“暗搓搓”地只通知谢长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重:为啥我当初学武时,必须住在和尚庙,吃个荤腥还跟做贼似得,经常被大小光头们用鄙夷地眼光盯着…… 泰祥斓:舅舅,师父说了,他们鄙夷你,不是因为你吃了荤腥。而是因为你一个人一顿饭就能吃人家六七个大和尚的量,饭桶见了你都无地自容! ----------------------- 今天的酱油君是: 毕落霞(碧落):毕洲之女,因遭山贼,如今下落不明。 李素悠(苏悠悠):陕西李家灭门案的幸存者,吴敏的堂姨。 另,下午要去看爸妈,宝贝们的留言可能来不及回复了,晚上一起回啊!么么哒!166阅读网 105 命丧黄泉(一更) 不得不说天门的资源那是泰府根本没法比的,人家请来给泰祥斓开蒙的,竟然是嘉和二十年的状元郎瑞特海。这位不但自己会学,还对小孩子非常有耐心。 泰祥斓在家中跟着孟大王学识字时,就养成了一个不懂一定要问出来的习惯。虽然这习惯经常把她爹娘两个大人问得怀疑人生,可也让小五的底子打得相当牢靠。 瑞特海发现了这个情况后,不但没有制止,还专门弄了个册子记录小五的各种或正常或诡异的问题。 而且瑞特海对小五的问题也不是每个都回答的,如果他觉得这个问题小五有能力自己找到答案的,就会领着她一起翻书或者去亲手测试。这些解答的过程也被瑞特海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这本册子后来在天门中受到极大的推崇,因为天门子弟中就有不少“为什么”儿童,这些小混蛋可让他们的师父头疼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在泰府众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各自忙碌时,这天泰家族长的长随带着一个泰府的熟人来了。 泰竹声的长随先去拜见孟岚琥,对她说道:“贵府老夫人的奶妈田氏,昨夜去了。今天特来告知一声,田氏之子欲见一面旧主杜氏,拜托我来询问一下。” 对此孟岚琥倒没多阻拦,杜氏这几年还算老实,她那田婆子如今去了,让田婆子的儿子田德才去见见她,也没什么问题。那田婆子把杜氏都卖了个底掉,也不怕她儿子玩什么花样出来。 然而,让孟岚琥没料到的是,田德才这一去,竟然就再没回来了…… 据翡翠事后回忆,田德才刚开始见到杜氏的时候,还挺正常地哭诉了下田婆子去世的事情。 后来杜氏也掉了几滴泪,接着田德才就开始说他们日子过的苦。当初被孟岚琥净身赶出伯府后,他们一家就被泰族长送到了一处空院子中。 在那里可没什么粗使下人给你帮手,不管是打水洗衣,还是烧火做饭全要他们亲力亲为。 田德才虽然是府中下人,可从小就跟着田婆子当做大半个主子养大的。他娘尚能忍受这些,可他和他媳妇孩子就完全过不下去了。 然而,在那里就算闹了也没人管你,闹得凶了,搞不好,送进来的东西都会变差很多。 几次过后,田家人也只得咬牙苦挨罢了。 然而,这一来,田婆子就倒霉了。她心疼儿子孙子,儿媳妇又是个绣花枕头帮不上忙,最后大部分活计就落到了她一个老婆子身上。 刚开始田德才还会关心一二,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偶尔还会挑剔几句什么衣服太破了,饭菜太差了之类的话语。 田婆子就是在这种身体疲累、内心难过的状况下,熬干了性命,呜呼哀哉了。 可田德才绝不会这么想,他只是认为娘是年纪大了,不像他们年轻能捱苦受累。 但他绝不想如他娘那样,最后落个如此悲催的下场。且之前他又看到孟岚琥一行人找田婆子问话的事情,于是就把发财的主意打到了杜氏身上。 那次孟岚琥他们问话过后,田婆子有次做饭时,靠在灶台边睡着了。田德才久等不到饭菜,就去厨房查看。结果正好遇到田婆子做梦被魇到了,于是就听到他娘惊呼了几句话出来。 田德才虽然没听懂,但他意识到,自己娘亲必然是没把杜氏最大的秘密告诉孟岚琥。 如果田德才能弄明白是什么秘密,他肯定会选择直接卖给伯爷两口子,戴罪立功,说不定他就能再爬起来了。 然而问题是,田德才也只听了到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思量了几天后,他决定用这几句话去诈一诈杜氏,混点好处先。 因此,当他哭完惨后,就表情诡异地对着杜氏说道:“我娘死前,对我说了一件大事,老夫人,您可真不得了啊!” 他这话一出,不但一旁伺候的翡翠心中一个激灵,就连杜氏自己都紧皱起双眉,盯着田德才不语。 田德才知道,如果不吐点真货,杜老婆子定然不会相信,于是就小声说了句“老夫人的大哥,死得可真是……啧啧。” “你们都出去。”杜氏扭头对屋里的丫鬟吩咐到,于是翡翠就与玲珑等人出了正屋。 不过与旁人不同,翡翠因为珊瑚姐弟的机遇,早就暗中投了孟岚琥,因此她出门后,眼珠微转,对玲珑道:“姐姐,夫人眼下应该一时半会用不到我了,我去净个手,有事你帮我顶一下啊。” 玲珑一副大姐模样,点头应了。 翡翠从正门离开后,脚下加速,从花园侧面又溜到了屋后窗台下。wWW.xszWω㈧.йêt 她屏息凝神,就听屋中一直没人说话,正纳闷呢,就听杜氏声音阴冷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而那田德才此时也不装可怜了,奸笑道:“夫人如今可信了?要不要我再说点,新婚夜……北苑花房……” “闭嘴!”杜氏压低了嗓子,带着点疯狂地喝到,片刻后,她大喘了几口气,急促问道:“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吧!” “我想要……”田德才非常享受这种把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子玩弄于掌心的快/感,他猥琐地突然冒了句,“我想要夫人您……” 这话一出,窗外偷听的翡翠差点没惊得发出声响来,她心中不由想到,妈呀,这田德才是什么重口味啊,竟然……啧啧啧。 杜氏显然也被气得恼羞成怒,低吼道:“若再胡说,我,我,我就……” “嘿嘿,夫人别急,那事啊,就算您愿意,我也下不去口啊,嘿嘿嘿。我话没说完,我是想要夫人您把我家里人从族长那弄出来,再把身契解了。当然了,我替您瞒下如此要命的事情,您肯定是要表示表示谢意的。所以就从您嫁妆里,少少地分那么五万两银子给我就成了,诶嘿嘿嘿。”田德才倒没想着杜氏真会给这么多钱他,不过是想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罢了。 可他等了片刻,就见杜氏面上扭曲了片刻后,突然一片平静,接着她开口道:“要弄你们出来需要时间,钱的话,我先给你五千两,你先用着,等你们出来了,我会把剩下的给你准备好。” 田德才被杜氏这痛快的回答给惊到了,他立刻觉得自己这是开价低了。真有点后悔,想要再多要点,可此时杜氏已经起身进里屋去取钱了。 田德才想到,先把全家救出来,得了自由身后,再勒索杜氏岂不更方便安全?于是就安心地在屋子里左摸摸右瞧瞧起来。 过了一会,杜氏拿着个托盘出来了。 那托盘上有一小碟点心和一个木匣子,杜氏没有直接把木匣子递给田德才,而是开始嘱咐道:“既收了我的钱,就定要把嘴巴管好,若是我出了事,你剩下那些银钱可再收不到了。”说罢,就捡了块点心,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田德才此时早就膨胀起来,只觉得以前害怕的老主子不过是个软弱无力的老妇人罢了。 此时见到杜氏在他面前拿乔,就有些烦躁起来。他站起身,走上前,一把将那木匣子抓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几十张银票不说,下面还铺满了散碎银子。 田德才把银票一点,果然是五千两,他已经穷了好久,如今再见到如此多钱,兴奋地两眼冒光。 一扭头,见到那杜氏仿佛一点都不心疼般,还在香喷喷地吃那点心。 田德才的舌头也是寡淡了许久的,本来还有点提防之心的,如今见杜氏都吃了好几块了,因此嘿笑了声,也捡起一块吃了起来。 这点心滋味香甜,田德才吃了一块感觉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根本没感觉,因此又抓起一块。他没发现,当他抓起第二块时,杜氏眼中露出了一丝凶狠的目光。 结果,这点心一入田德才的口,他就觉得味道不对,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杜氏竟然扑上来,把一条帕子死死塞进了他的嘴里。 田德才毕竟是个男子,他一惊之下,猛地发力,把杜氏摔了出去,再伸手去抠嗓子眼,却已来不及了。顺着喉管朝下,他的整个内腹都如被烈火灼烧了般,迅速被腐蚀烂掉了。 “砰”一声,田德才跪倒在地,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那血中还夹杂着一些碎肉样的东西,看起来极为骇人。 杜氏此时从一旁的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见到田德才的惨状也惊得捂住了嘴巴。 翡翠在窗外听得不好,连忙朝外飞奔。 当孟岚琥的人得了翡翠的通报,赶到杜氏房前时,就发现那房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拴死了。 而他们拍门时,里面也无人回应。 蔡管家,当机立断,命人把门硬生生劈开,众人一进屋就惊呆了。 屋内仿若杀人现场,田德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杜氏也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蔡管家一面派人赶紧去禀报孟岚琥,一面命大丫鬟玲珑上前去查看杜氏的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争取中午放出,最晚也会在晚上八点前放出,抱着大家么么哒!166阅读网 106 杜氏的秘密(二更) 做为大丫鬟,玲珑此时本应赶紧上前查看杜氏情况的,可她却早就吓得瘫倒在地,身下还隐隐有水迹渗出。 翡翠两步赶上前,在杜氏身上脸上摸了几下后,抬头对蔡管家说道:“老夫人应是昏迷过去了,气息还在。” 一听人还活着,蔡管家松了口气,此时再看那田德才,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片刻后,孟岚琥就赶到了,她正要说话时,就注意到翡翠朝她使了眼色。 于是,孟岚琥让人先把杜氏抬到不远处的花厅中,接着让众人都退出房间,不要再挪动屋中东西。 她也跟着出了房来不说,还找来白纸,做了封条,将杜氏原本屋子的门窗都上了封条。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听翡翠仔细说了遍田德才见杜氏的情形。 当听到田德才话语中,隐约透露出杜氏还与她娘家大哥之死有干系,不禁就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府中的大夫给杜氏查了查脉象后,说道:“老夫人乃惊厥失魂,并无大碍,待醒来后,服一剂安神汤即可,若没有不适的话,不服也无妨。” 孟岚琥听了这话,也明白了,杜氏这是被吓到了而已,没别的毛病。 中午,泰蔼鑫也从衙门赶了回来。 当他听完孟岚琥的讲述后,道:“田德才中的毒是哪儿来的?” 孟岚琥答道:“我问过杜氏房中的丫鬟了,她们说,桌上剩下的点心,是今日小厨房新做的,厨子那里还私留了几块,她自己吃了,没问题。” “那毒不在点心里吗?”泰蔼鑫问道。 孟岚琥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已经让吴敏去传消息去了,反正过去那些事,咱们都没参合过,也不知情,还是让上面去查吧。” 泰蔼鑫想了下,道:“她手里欠了人命,怕是不能留了。” 两口子又说了阵话,泰蔼鑫看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下午就照旧去大理寺了。 孟岚琥下午得了吴敏带回来的嘱咐,本来她还打算把杜氏院子里的下人都梳理一遍的,如今就先暂时不动他们了。 晚间,早就醒过来的杜氏,假做刚刚清醒。她问了玲珑府中各人的反应后,又忐忑又气愤。 忐忑的是,伯爷两口子似乎不准备把她怎么样,确认她没有性命之忧后,就照常行事了。 气愤的,同样也是伯爷这两口子的若无其事。实在是太不孝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般,把母亲置于不顾,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因为白天太过惊恐紧张,半夜里,杜氏就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谁知她躺在床上正想着心思时,就听外面响起了一阵古怪的鸟叫。 这叫声一起,杜氏就浑身僵硬了起来。 那人分明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怎么…… 还没等她想完,一个黑影就从窗口蹿了进来。 可不等她尖叫,就听那黑影开口道:“王爷让我来的。” 杜氏张大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黑影继续说道:“王爷给你的秘药,你就用在一个仆人之子身上,你真是对得起王爷啊!” 此刻杜氏再无怀疑,颤巍巍地解释道:“我,我以为,王爷已经……” “你可把王爷的事情告诉过别人了?”黑影不等她解释,开口问道。 杜氏连连摇头道:“不曾不曾!” “不曾就好!”那黑影突然话音一冷,手中寒光微闪,一把匕首就要捅进杜氏的胸口。 杜氏来不及做出反应,吓得瞪大了双眼。 突然,她床下窜出一个黑影。随即,房梁上也翻下一人,两个身影直扑握着匕首之人。 一阵乱斗后,意欲杀死杜氏的那个黑影被后来两人联手制住。此时吴敏才认出,床下翻出的竟然是曾经教过她隐匿术的暗卫黄柒柒。 两人来不及叙旧,反身把杜氏堵嘴捆紧,一个扛着一个,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第二天,当翡翠告知孟岚琥,杜氏不见了之后,泰伯府就传了伯爷生母急病去世的消息。 因借口杜氏得的是过人的病,所以遗体不能保存下来,拉到城外去火化成了骨灰。举办丧事时,祭拜的就是杜氏的骨灰罐子了。 而泰蔼鑫也按例向陈鲲上了丁忧的折子,毫无意外地被皇上夺情了。 众人一看,嚯,这泰伯爷很得圣心啊,于是来参加泰府丧事的宾客就多了起来。 就在泰府忙着操办丧事时,京城密察所的女牢中,多了位女犯。而暗卫营的地牢中也多了个不能动弹的犯人。 密察所中,由于提审者都是拿着圣上亲批的条子,因此狱卒和官员都不敢过问这名新犯人的事情。任凭她说自己是什么伯爷还是王爷的老妈,都没人去理她一理。 这人正是杜氏,她进来惊魂不定地熬了三天,才等来有人提审她。 只是让她参观了下刑房的工作条件和各种充满诚意的工具,杜氏就把自己那点事情都倒了出来。 原来她与陈轩还真有点事情,据说是在这杜氏嫁进泰府的那天,陈轩王爷也前来参加好友的喜宴了。 宴上因为高兴,王爷就主动替泰和伦挡了好些酒。大家本来也不敢把王爷如何,但陈轩自己非常亲和,大家就趁着喜宴,与这位王爷多喝了几杯。 陈轩喝醉后,死活赖在伯府不愿离开,于是就将他安排在了还暂时空着的北苑中。 结果泰和伦新婚当夜,与杜氏行房后,没多久就被下人唤醒,说是有要事要去紧急处理一下。 这杜氏自然气恨难耐,她无聊之下,就想在那王爷面前卖个人情,跑去北苑亲自过问王爷的情况。 王爷一看,新娘竟然放着洞房夜不过,跑来关心自己这个外人,自然非常感动。 结果感动着感动着,他就帮好友把洞房夜给圆满了一下…… 杜氏当时非常惊慌,但不能否认的是,她那惊慌中还带着几分窃喜。 能与王爷有这层关系,今后啊,说不定她也有当娘娘的一天啊! 这事唯一知情的,就是当时跟在杜氏身边的田婆子。可这主仆俩都有一颗“上进”的心,因此就把这事给瞒了下来。 其他人都只以为,是新夫人派田婆子晚上去看望了下陈轩王爷而已。 打那以后,陈轩与杜氏就总是趁人不备打些眉眼官司,不过杜氏一直想怀一胎陈轩的骨肉,却始终没能成功。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从日子上算,都是泰和伦的。 然而,好景不长的是,陈轩在隆平后期,就开始不得帝心了。 经过几次贬斥后,陈轩自己行事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就在泰和伦出事前一年,也就是隆平帝去世前三年,陈轩将一颗秘药交给了杜氏。 他说今后会派人告知她如何使用这毒/药,然而直到他去世,这颗秘药都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至于杜氏的大哥,则纯属被自家蠢妹妹给气死的。当年杜氏自认为钓上了轩王爷后,就跑去找她大哥,说要大哥给王爷出钱出力,也好挣个从龙之功。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了自己与王爷的关系,说让大哥放心,今后当了娘娘,就与哥哥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好生把杜氏一族壮大起来。 杜家大哥,虽然体弱,但脑子一直都很清楚,可他再清楚,也架不住蠢货妹子已经挖了这么深一个坑,如今还想推着他朝里跳…… 于是,怒极攻心之下,杜家大哥当夜就吐血,次日清晨就去了。 杜氏一见大哥被自己气得吐血身亡了,也感觉出了事情似乎没自己想得那么容易,因此也渐渐老实下来。 杜氏这边除了那颗秘药的来历,和陈轩原本打算用在何处比较重要以外,其他的,在皇帝看来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因此问完后,就干脆让泰家的假丧事成了货真价实的真丧事,待到把尸体火化了之后,杜氏就在这世间彻底消失了。 与杜氏相比,吴敏与黄柒柒联手抓住的那个黑衣杀手就重要多了。 然而,这个杀手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不但熬住了暗卫的刑法,还几次三番的试图自杀。 黄柒柒见状越发确定了,这是个很重要的死士,就耐下心来,打算长期作战。 结果,倒是吴敏给她出了个主意,“哎,柒柒啊,我以前在外面跟着一个老家伙学过一招,说是专门针对能熬刑的死士用的。你要不要听一听?” 黄柒柒不知道自己真名是什么,她是皇家暗卫第七十七号,所以就给自己整了个黄柒柒做名字用。 她听到吴敏这话,扬了扬眉毛道:“小样,你还藏私了啊,还不赶紧说,没看到黄大人正急着吗?” “大人容禀!”吴敏笑嘻嘻地拱手作了个揖,道:“据说能熬刑的死士,想要让他们吐口,就必须攻心。按那位老师傅所说,可以试试将其放在无声、无色、无味之地,让她无法动弹、不见一丝光亮,如此持续三日,若不吐真,则不如杀了算了。” 黄柒柒非常怀疑地说:“就这样?” 吴敏挠挠头,道:“就这样啊……”其实这法子还真不是什么师傅告诉她的,而是有一天她在询问孟岚琥该如何让死士开口时,一旁的瑶瑶突然说的。 据说这是她舅母徐永芝从什么古籍中看来,又传授给她的弟子泰祥瑶的。 孟岚琥听了倒很认真地说:“敏儿啊,我觉得这个法子真的可以试试。” 因为她上一世,与洪太后还在做宫女时,为了护着洪沛茵,而顶了一次惩罚。那次罚她的,是一位老太监,既不打她,也不骂她,只是将她捆了丢到一个偏僻的地窖中。 可当第二天,孟岚琥被放出来时,觉得那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黑暗地窖中,藏着比死亡还可怕的东西。 就这样,黄柒柒权当无聊,就按着吴敏说得,操办起来。 可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当第三天那死士被放出来时,已经处在半疯癫的状态了…… 黄柒柒没想到效果如此惊人,以至于差点让人犯丧失理智,而无法继续审问。 好在缓了两天后,他们终于撬开了死士的口。 “我,我是轩王养大的孤儿,”死士开始从头说了起来。 “嘉和元年,进了死士营,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三年后,我被安排到了泰伯府做一名粗使下人。”提到了死士营,那人眼神涣散了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嘉和六年,轩王去世后,我本以为,任务要结束了。谁知道没多久,就有命令传来,让我继续潜伏,那命令用的是轩王与我专门定下的暗语,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知道如何使用。” 死士沉默了一阵后,露出点疑惑的神色说道:“可是除了前几年,还时不时有命令传来。到了嘉和八年,我收到了一封暂时停止传信的命令后,直到今年为止,就再没有新的命令了。然而就在你们抓到我的那天中午,将杜氏灭口的密令突然传了过来……”小說中文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场的酱油君是: 瑞特海(rate):天门中人,嘉和二十年状元,泰家小五的文化课开蒙老师。极善从事幼教工作,后被天门众小尊称为“为什么大师” 黄柒柒(战地黄花77):皇家暗卫,代号柒柒。尤擅隐匿。因吴敏的一句话,从此在钻研攻心审讯术上,一发不可收拾。166阅读网 107 皇家旧事(一更)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值得您收藏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仦說Ф忟網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八点还有一更,宝贝们,么么哒!166阅读网 108 上进的女子们(二更)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109 太猛八式(一更) 泰蔼鑫的书房平常是根本不允许旁人进出的,可孟岚琥才不在乎那些,别说闯个小书吏的书房,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她也是进去走过几步的。。 进到书房里,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选了根细豪,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晚上8点继续二更啊,筒子们,么么哒啊!周三过完就快到周末了,哇哈哈!166阅读网 wWW.xszWω㈧.йêt 110 后院水深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是: 千寻踪(千寻):暗卫中最擅长追踪与反追踪术的冷面妹子,因其特长,大家就送了她个花名“千寻踪”。 诫口(藉口):调查泰伯府小队的队长,多面手,尤其擅长模仿他人说话,以及从谈话中分析出不为人知的细节真相。因为同僚都认为在其面前最好不要开口,故而得了个花名“诫口”。166阅读网 111 灾变(一更)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仦說Ф忟網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被黄柒柒审讯过的可怜人:我们是终身都不能再涉黄了,咳咳…… -------------------- 二更依然是在晚上8点,周四愉快啊,妹砸们么么哒!166阅读网 112 干架前要看好双方人数(二更) 在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提议下,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开始为此次的地动灾区捐款捐物。 只是孟岚琥没想到,这好端端的捐助会上,竟然还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因为是池国公府上的老太君主倡的捐助,因此聚会就在池府举办的。 基本上,京中所有权贵家都收到了帖子。 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与池府有些不太对付的人家。 于是正给祖母帮忙的嫡孙女池鹤迟就好奇地问道:“祖母,咱们为什么要把这几家也请来啊?” 池老太君笑呵呵地对她说道:“这啊,是让她们来出钱的,所以越是不对付,就越要请来。她们到时候还会多多得出钱,呵呵呵。” 池鹤迟歪着头想了下,说:“是不想被讨厌的人看不起吗?” 池老太君大笑起来,道:“正是呢,我的乖孙真聪明!这人啊,如果在亲近之人跟前,往往不那么在乎脸面。可若到了平日有些争斗的人面前,那就特别不想丢脸。你说,到时候咱既得了她们的钱,又看了她们的热闹,好不好?” 池鹤迟看着祖母笑得如老狐狸的脸,也跟着呵呵傻笑了几声。 捐助会当天,孟岚琥带着瑶瑶、吴敏和泰元华一起前往池府。 对于参加这种共襄善举的宴会,多带几个人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孟岚琥四人到后,徒侯府的世子妃傅瑛珂与嫡女徒锦雯就笑着走了过来。 徒锦雯虽说已经与泰祥博定了亲事,可不论是她家还是泰家都没禁着两人往来,如今见面也大方坦然。 “锦雯,这是我敏姐姐、华姐姐。”泰祥瑶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下。 吴敏别看年纪不小了,可自打认了义父义母后,那一直被压抑的活泼天性就渐渐显露出来。因此她倒能跟着瑶瑶、锦雯几人玩到一起去。 泰元华本身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又因为之前那桩糟心烂婚事,如今更是有点拘束内向了。因此,她宁愿跟着孟岚琥一起好好坐着。 池老太君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把大家招呼到大花厅中,开始说起正事。 那散去玩耍的各府小姐,此时也都明理懂事地在一旁静静听着。 大家正商议着,就听门口下人禀报:“谢府夫人到。” 按品级说,这谢皇后的嫂子周氏在今日与会的夫人中,只能算个中等偏下。 可她这最后一个到,还大模大样的架势就让人感到非常不爽了。 不过各家夫人看在谢皇后的面子上,也不好与她为难,只敷衍地点点头就算招呼过了。 当然,也不乏一些对皇上后宫有点想法的人家,对着周氏吹捧奉承。其他人家看在眼里,也把这几家的女儿划进了不能考虑的范围内。 池老太君待周氏坐定,才再次开口道:“这次西北定山县发生了地动,虽然没有对京城造成危害,可当地还是有大量平民遭了灾。虽然皇上已经派出了官员前去赈灾,可咱们这些自彤朝建国至今,安享了多年太平富贵的人家,也该为陛下、为百姓出点微薄之力了。” 接下来,就是各家夫人笑呵呵地表示自家要捐些何物或者捐多少银钱了。 到了徒侯府时,傅瑛珂刚开口准备说话,就听那谢家的周氏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徒侯府家的傅娘子吗?怎么,今日带着贵府小姐一起来了啊?哎呀,我记得,她不是已经订亲了吗?怎么还放出来跑啊,这么野的性子,也不知她未来婆婆能不能忍得了啊?”ωww.xSZWω㈧.NēΤ 傅瑛珂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开口,就听不远处一个略带点磁性的声音响起。 “谢夫人既然想知道答案,为何不问问我这个未来婆婆呢?要我说啊,我恰恰就是冲着徒小姐的性子求娶的。多好的女孩啊,大方有礼,不像某些小家子气养出来的,说话带酸,斜眼看人。那样的就是扮成个菩萨相,也坐不稳那莲花台。”孟岚琥早就把徒家当亲家,把徒锦雯当自家小孩看待了,如何能坐视她们被人欺辱。 只是她这话说得忒巧了点,那周氏今天来就穿了身莲花纹的裙子,尤其是裙子底部,一圈莲花花瓣围着,恰好就像一座莲台一般。 因此,孟岚琥话音一落,屋子中就响起了几声闷笑。 那周氏没想到,区区一个伯府的夫人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对她这个皇后嫂子出言讥讽,呆愣了片刻后,就心头大怒。 她冷笑道:“真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泰夫人这会说得高兴,可别等到你夫君回头埋怨你时,再后悔就好,哼!” 孟岚琥最瞧不上周氏这种,一边背着谢皇后搞七搞八,一边还要借着人家的势,狐假虎威。 因此她飒然笑道:“我家夫君最是敬佩徒侯爷的忠君爱国、义勇拼搏。能和徒家结亲,他可连夸了我好些天呐,哈哈!不过要说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事吧,搁我看,还真不一定。不然怎么会有那做嫂子的成天惦记着给妹夫房里送人呐?这要是让当妹妹的知道的话,恐怕不会觉得这嫂子是拿自己当家人了吧?” 这番话说得直白,把周氏一直遮掩的丑行一下给捅了出来。 虽然周氏不止找了徒家一家人商议给皇帝塞人的事情,可还真没几个人敢把这事给捅出来,就怕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不过孟岚琥对陈鲲和谢皇后比旁人可有信心多了。她本来还不想整治这周氏的,谁让她非要跳起来找揍呢。所以丢脸这种事,大多数都是自己先不要脸,才造成的。 被孟岚琥气得脸都要挂不住的周氏正想骂人,就看到坐在孟岚琥下手的一位小姐,用一种可怕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吴敏心中已经研究出大约十六种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周氏,如今看她犹如看一具尸体般,正琢磨着怎么更好地毁尸灭迹呢…… 周氏打了个哆嗦,此时池老太君笑道:“今日难得大家齐聚,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再就把这些玉帛都捐给老婆子我好了,哈哈哈。” 大家也识相地跟着笑了起来,气氛才算暖了过来。 从这天起,傅瑛珂是真正对女儿的婚事放下心来,有个这样的婆婆简直比找个好夫君还难啊! 而其他人家也领教了泰伯府的行事风格。若是没碍着她们,自然是和和气气极好相处。若是想要坑泰府一下,人家根本就不给你来虚的,直接朝你痛处捅刀子,怎么难堪怎么整,虽然失了些圆滑中庸,可也爽利得让人直呼痛快。 怼完了周氏,孟岚琥还记得让相公给陛下上个折子,表面上是请个罪,实际上是上眼药。 哼,你们以为给皇上找小老婆能得皇上点好脸吗?大错特错! 果然,几天后,谢皇后就亲自下了懿旨,斥责周氏不识大体,不懂尊卑,在善举大会上,羞辱无辜之人。命其在府中反省抄写《女德》、《礼记》、《周礼》、《仪礼》三百遍,抄完后,送进宫中检验。 周氏在家接完懿旨,勉强送走了宫人后,顿时趴地大哭起来。 “谢皓余,你好狠的心……”她刚嚎了一句,就被她相公谢皓斐堵住嘴,拉回了房间。 “我早对你说过,咱们行事要低调些,可你怎么跑到捐助会上得罪人去了?”谢皓斐进了房,颇嫌弃地把周氏往床榻上一推,说道。 周氏擦了把眼泪,道:“我就是气不过嘛!当初不是他们徒家自己传出想送女儿进宫的消息吗?我想着先帮妹妹做点人情,怎么最后反倒怪我头上了?” 谢皓斐嗤笑声,说道:“你可别拿旁人都当傻子看,那放出消息的明明是丁侯府家的蠢婆娘。再说了,你帮妹妹做人情这话,对外说说就算了。你我夫妻这些年,谁还不知道谁肚子里是什么颜色吗?” 周氏被谢皓斐说得一梗,有些下不来台,只趴在床上呜呜哭泣。 “好了,别哭了,不就是抄点书嘛?又没罚你板子,怕什么。”谢皓斐有点烦躁地说道,“再说了,你谋划那事,我又不反对,只是觉得你这做事的法子有问题。你赶紧去收拾下,我有正事和你说。” 且不说,谢家两口子又嘀嘀咕咕地准备做点啥坏事。 皇宫中,陈鲲正抱着刚满了两岁的宝贝儿子和谢皓余说话。 “你说那周氏脑子是不是有包?怎么想着拆自家的台呐?”陈鲲想给皇后出出气,开口说道。 谢皓余伸手摸了摸儿子后背,发现没有出汗,这才回道:“我哥从小就觉得他要做什么大事,平日总说我是女流之辈,颇看不上眼。后来娶了周氏,两人倒挺志同道合,就想着怎么争权夺利。我就这样压着,他们还能隔三差五地给我添堵,我若给他们点好脸,那估计谢家都要被他们给毁了。” “我就觉得那些人,自己也没几个孩子,就算有,也没几个争气的,他们不发愁自己后代的事,见天的拿我说叨。最可恨的是,那态度好像我少生几个儿子就对不起他一片忠心似得,恶心死我了!”陈鲲抱怨道。 作者有话要说:泰蔼鑫:皇帝老大,有人想破坏你的家庭和谐,我老婆为了保护老大的幸福,奋勇作战了,求表扬! 陈鲲:干得漂亮!等等,正好我还想要整整他们,你蔫坏蔫坏的,过来给我出出主意。166阅读网 113 帝后新语(一更) 皇后谢皓余听了,微微一笑道:“你贵为一国之主,就不想想法子堵他们的嘴吗?听了这么久的恶心话,就不知道反击一下吗?别是故意说来哄我的吧……” 陈鲲本来觉得这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他听了虽然不是很痛快,可只要他主意拿得正,就对社稷对朝堂没什么影响。 因此,他向来都是直接拒绝了事,并没有真的想要去管管。如今看来,他这皇帝当得实在是太善良了啊…… 于是,五日后的朝会上,皇上严肃地公布了一项新规定。 这条规定是针对不同阶层的男子在正妻之外能拥有的女子数量的规定。 每个阶层的人如果超过了这个规定数量,则需要缴纳高昂的“非妻”税。 之所以叫“非妻税”,是因为陈鲲太了解下面那些人的花招了。你说限制纳妾,没问题啊,人家不纳妾,只收通房丫头…… 所以他这次来了个一刀切,只要不是正妻,管你是侧妃也好,还是通房也罢,都要加在一起,统计数量。 而拥有的“非妻”女子数量超过了限额的那些家伙们,就要逐层递增的缴纳税费。 陈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大彤朝自建国以来,一直是男多女少。每遇灾祸、饥荒,女婴、女童是最先死亡的。如今,就从我做起,诸位爱卿也带个头。大家都不是贪花好色之人,少纳几个也不碍事,可一旦从上而下行成风气了,民间就能多出不少夫妻来了……” 众人看着发到手中的册子,超额一个每年需交税五十两银子,嗯,这点钱小意思。超额两个每年需交五百两银子,超过三个每年需交五千两!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也太多了吧…… 有那心大的官员,不自觉就把话说了出来:“这交的也太多了吧?” 陈鲲还没开口,就见下面人群中,走出一人,朗声说道:“臣认为此法甚妙,自古民间风气多从朝堂兴起。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而相反,若我等君臣同心,洁身自好,把沉迷女色的时间拿来或为公或为家多做些实事,实在是百利无一害也。而下面的商人、百姓见诸位大人都如此,自然也不敢乱为。我彤朝的阴阳相谐、繁衍壮大也就指日可待了!陛下实在圣明!” 泰蔼鑫说完一番话后,气定神闲地返回原位了。反正他就一个娘子,罚五千还是罚五万都与他没半文钱关系。而且他是打心眼里赞同陛下这个想法的,因此这番话就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只可惜像他与陈鲲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因此下面的官员不少人都在肚子里骂娘。 有几个老家伙倒是对泰蔼鑫刮目相看起来。年轻人有前途啊!能最快速地做出反应不说,还能把皇帝摆明是针对前阵子老有人试图给他后宫塞人而做出的报复行为,说得如此大义凛然、高尚无私,实在是马屁界里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啊! 朝会结束后,泰蔼鑫兴冲冲地就朝衙门赶。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他就埋头刷刷刷写了起来。 当天晚饭后,泰伯爷把几位兄弟还有二叔都请到了正厅。 “陛下今早已经定了新规,今后每个人在正妻之外再纳妾或者收通房都有数额限制,具体如下……”泰蔼鑫先把朝堂上的新政策说了一遍。 没等众人消化完,他又急忙说道:“我觉得陛下此举非常圣明,受此事启发,我给伯府也定了条新家规。” 他环视了一下三位兄弟和二叔,继续道:“已经成婚纳妾的,就算了。自今日起,但凡还算我伯府一份子的男子,只有超过三十岁仍旧无子时,才可纳妾。已有子嗣,且纳妾达到限额的人,若是超额收用了女子,则由其本人缴纳非妻税,旁人不得代缴,正妻也不可代其出钱。” 他话音刚落,满院子都是女人的泰家老大泰蔼察坐不住了,“二弟,陛下真的要这么做吗?” “千真万确,今日朝堂上已经通过了,邸报上很快就要公布了。”泰蔼鑫肯定地回道。 “那,那我不是铁定超了,多出三个女人就要交五千,四个交五万,那我……”泰蔼察从未觉得自己那一院子女人何时起变得如此值钱了。 “大哥,四弟,你们按规定都超了,是要交税还是如何,赶紧想办法吧。不过伯府公帐上是绝不会帮你们出一个子的,我对陛下的举措是一万个支持的,你们可别拖我后腿啊。”泰蔼鑫有点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 二叔泰和仁纯属来打了个酱油,他别说交什么非妻税了,就算有正妻税也轮不到他交,一个老光棍倒过出了几分恣意随性的味道来。 “蔼鑫啊,你定这家规不错。男子嘛,要那么多女人做啥,分心不说,还伤身。定得好,谁要不服,二叔我帮你揍他。”泰和仁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哼着小曲就回自己院子了。 而老大泰蔼察与老四泰蔼峦回去后,他们院里就开始闹腾了起来。 小老婆都很可爱啊,留哪个、赶哪个,都舍不得哇…… 而有那好打听的,很快就得知了今后每个男子能纳的妾和通房都有限额,换句话说,伯府里的姨娘通房圈要面临一次大裁员了…… 这几天,京城中很多人家都如同泰伯府一般,小妾通房哭天喊地,鸡飞狗跳各显神通。 而皇宫中的大佬,陈鲲,为了顺利推行新规定(坑死那些爱给皇帝添堵的闲人),无情的陛下不但开始派专人核实官员权贵家中的姬妾数量,还给暗卫营派了个新任务。 黄柒柒和千寻踪愁眉苦脸地看着队长诫口,问道:“头儿,咱,咱,咱什么时候干过这个活啊?是不是陛下搞错人了?” 诫口冷哼一声,道:“我还这么想呐,结果他老人家说,诫口啊,你嘴上功夫最厉害,这个活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做得漂亮,不然下次就派你去百花楼卧底……” 原来为了更好的盯着百花楼那七个花娘,暗卫中有个倒霉蛋已经被派去做龟公了…… 那可怜孩子,走的时候,就差抱着门柱不松手了。 黄柒柒笑了一会,道:“我看吴敏脑子挺活,咱们几个想不出来词,不如让她出面,找伯爷或者几个少爷帮忙写写,肯定好听得很。” 原来,陈鲲给诫口派的任务就是,把帝后情深的感人故事写成评书,份十二个章节,在京城各大酒楼中都好好说说。 一定要让大家被这股专情忠贞的清流洗涤下心灵,从此都走上夫妻恩爱不纳妾的光辉正道上来。 可诫口这群人,你让他们去埋伏杀人、刺探情报,那都是各有绝招的高手。但要他们去写评书段子……那真是要了卿命了。 事情最后还真是吴敏找了义父泰蔼鑫解决的。 泰蔼鑫把这个任务指派给了儿子泰祥博。泰探花又把事情分包给了窦宝、佰子苏等人。 到最后,城西泰家的八人都加入了进来。 这一通胡编乱造啊,别说,还真让他们整出个好故事来。 于是,没多久,京中大小酒馆就都能听到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那感人至深、甜中微苦、苦后更甜、眼泪与欣喜交织的精彩故事。 一时间,多少小姐妇人都为之流泪感动、心向往之。 而陈鲲陛下也借机给自己在谢娘娘面前刷了遍好感。看我对你是多么的钟情,默默承受着一切,也要为你撑出一片安宁的天……你说这些不省心的家伙,怎么尽瞎说些大实话呢,嘿嘿嘿…… 借着帝后恩爱的东风,京城中的正妻们,这段时间都是相当快活的。看着平日那些妖里妖气讨人嫌的东西见天的哭丧,别提多解气了! 还有那胆大的,直接就给陛下两口子偷偷上了几炷香,“万岁爷和娘娘千岁,你们俩都要活个千八百年才行啊!要是能憋死我家那种猪,可就真真太好了,善哉啊善哉……” 宫里宫外的正妻们一片欢喜鼓舞时,也有些眼光独到之人发现了好宝贝。那正是被多嘴下人传出去的泰伯爷新定的家规。 因此,不少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跑来伯府探看打听。 虽然伯爷嫡子已经定亲了,可那不是还有两个义子在吗,回头把家里得宠点的庶女嫁过来,不也很好吗。 这天,又有人上门来找孟岚琥。 孟娘子一看,正是上次捐助会上认识的郝夫人。 “诶,小孟,你给我交个底,你家伯爷说的那家规能算数不?”郝夫人是郝将军的妻子,生就一副直脾气,为此可没少和妯娌、婆媳干架。 “放心,若是我说的,您担心下还有理由。可我家夫君向来崇尚古人之风,最不能忍的就是那言而无信的小人。”孟岚琥笑着说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伯爷定的家规,你家二叔肯定也是要遵守的,对吧。”郝夫人凑道孟岚琥耳边低语道。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这位郝夫人也是冲着家里两个儿子来的,谁知道,人家盯上的竟然是老光棍泰和仁!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8点,继续二更啊~周末就要来了,妹砸们么么哒! -------- 泰蔼察:玛蛋!人生还能更悲催点吗?突然从嫡子变庶子也就算了,在家赋闲这么多年也不见起用的苗头!实在无处发光发热了,老子想要为家族繁衍做点贡献吧,他玛德,以后竟然还要交巨额罚款才行!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就不能让我过得开心一点呐!呜呜呜……166阅读网 114 伤心人各自断肠(二更) “这样啊,”郝夫人有点迟疑地问道:“你们以后不会把那位二叔分出去吧?听说不是有个什么遗书之类的?” 这也就是郝夫人敢当着别人面问这种话,好在郝家嫡女郝瑟妙与瑶瑶是常常见面的闺中好友。因此,孟岚琥早就从瑶瑶那儿了解到郝夫人的性子。于是小声道:“我给您交个底,二叔我们是不会分出去的。” 这话其实没说完,后面还有半句应该是“但其他人就难说了。” 郝夫人听了自然明白,她笑容一盛,拉着孟岚琥道:“太好了。哎呀,我就喜欢你家这性子风气,太投我脾气了。今儿我说的事情要是能成的话,咱们可就成亲家了!我跟你说啊……” 原来郝夫人叶氏有个嫡亲小妹,什么都好,可惜就是生来面上带着个胎记,青色的一大块,占了小半张脸。 因此,她一直过了花信年纪,都没有人家前来提亲。 八年前,叶昔迈也就是叶家小妹二十八岁时,叶老将军手下有个平民出身的武将,非常有诚意地前来求娶。 叶将军平日对这年轻武将很有好感,论能力、人才,实在是非常优秀。若不是他出身太低,怕是早就提起来了。 那武将名叫廖凯,当时三十岁年纪一直未娶,也没什么通房小妾。且他的父母都已过世,上面也不会有人再压着叶昔迈。 而廖凯自己也很有耐心,前后花了一年多时间,终于赢得了叶家的点头同意。 两家因为年纪都挺大的,所以婚事就办得急了些。 婚后,刚开始,两人日子过得还不错。不论是叶昔迈回娘家,还是家里人去廖家探望她,都看着两口子感情不错。 叶昔迈出嫁时,廖凯就保证过,婚后不会纳妾,也绝不会三心二意的。 而两年时间下来,他也确实做到了,除了叶昔迈身边再无第二个女子。 然而就在旁人觉得叶昔迈这婚后日子简直太美了的时候,她自己倒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 除了新婚那天晚上廖凯在夫妻之事上主动了点,这两年来,他几乎一个月才碰一次叶昔迈。有时候还算新婚的两口子好几个月才有一次亲热。 刚开始,叶昔迈还以为这挺正常的。就连她母亲见她两年多没怀孕,都没怀疑什么,反倒劝她说:“你年纪大了点,孕事上可能会难一点。别急,你两口子身体都正常,迟早会有的。” 直到有一次回娘家吃酒时,喝高了的郝夫人,拉着这个温柔的小妹嘿嘿怪笑道:“你家那口子好使不好使?” 在姐姐的醉话中,叶昔迈才感觉到,她与廖凯的夫妻之事实在是少得有些不正常。 起初,她还想着夫君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病症之类的。 所以就托姐姐、嫂子帮忙找找名医大夫。结果,这天嫂子把她叫到叶家,说是请到了鼎鼎有名的怪医猴大爷,问她什么时候让妹夫来见见。 这怪医猴大爷并不是只真猴子,而是他天生一副猴头猴脑的脸相,更巧的是,连头发都是金中带着红色的怪模样,倒与那蜀中金毛猴子像了个十足。 大概也是因为他这副天生异相,让怪医甫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当然后来也有很多人传说,他根本就是个猴子精,自然找不到生父生母。 然而二十年后,这位怪医也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虽然他面相依然是带着几分猴相,可也不会再有人误以为他不是人了。再加上他所到之处,无偿给人看病开药,且不论什么怪病到了他手里都能得到妥善的医治。 不过,他虽然看病不收钱,却非常挑人。有那为富不仁的地主,花大价钱去请他,结果他把人家钱拿了,猴却跑了,哦不,是人却跑了。 事后,那笔银子都被他散给了当地的穷苦之人。 因此,不少权贵富豪对这位怪医是又恨又爱。因为怪医虽然经常“骗钱”,可他确实也出手诊治过不少权贵富户的疑难杂症,人家也不是全都拒绝的。 而且,人们发现,你若恭恭敬敬喊这位怪医“大夫、神医”之类的,他还爱答不理。可你若大喊一声“猴大爷”,他必然笑嘻嘻地凑过来,歪头望着你。 久而久之,怪医猴大爷的名头就这么传了出来。 此时叶昔迈听到娘家人竟然为她把怪医都找到了,顿时就兴奋起来。本来说好要吃过中饭再回的,她也坐不住了。赶紧就想回家去告诉夫君这个好消息。 然而,让叶昔迈没想到的是,当她匆忙推开夫君的书房木门时,见到的却是廖凯搂着一位男子,两人衣衫半褪、神情惊恐。 一瞬间,长久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答案。 可这答案却让叶昔迈陷入了绝望。 那男子反应快,勉强穿好衣裤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叶昔迈的身前,哭道:“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叶昔迈眼神呆滞地听着那男子的哭诉。原来他与廖凯是军中认识的,本来就是亲密的好友,可有一次共历了生死之后,两人不知谁先起的头,友情就变了味。 两人并不是贪色之人,知道这不太对,也试图分开过。可最后都忍受不了,又疯狂地寻回了彼此。 而廖凯多年不曾娶亲其实也是为了这位男子。可三年前,他们二人的事情,被男子的父亲发现。那位老人一怒之下,将儿子关了起来,并迅速给他娶了位妻子。还对廖凯说,只要他一日不成亲,就一日不得登门拜访。 廖凯为了重见爱人,也为了今后仕途能顺畅些,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叶昔迈身上。 其实他挑了很久,才选中了叶昔迈。在他看来,这位小姐实在很合适。 首先,叶昔迈年纪摆在那儿,就算以后他那事做的少了,两人没有孩子,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叶昔迈的问题。 其次,叶家与郝家都对他的晋升很有帮助,娶个这样的妻子不亏。 当然,他也看重了叶昔迈温柔知理的性子,廖凯觉得,以这种性格,就算日后真的露出点蛛丝马迹,叶昔迈也不会与他撕破脸皮,把家丑爆于人前。 因此哪怕要日日对着那青色的胎记,廖凯也觉得这些好处很值得。 他想得都挺好,叶昔迈真的没有立刻吵嚷起来。 她冷静地听着那男子哭诉完后,轻声问道:“既有情,为何要各自成亲?” 那男子呜咽道:“父亲以死相逼,不从则大不孝已。” “你呢?”叶昔迈转头看向廖凯。 廖凯眼睛都不敢抬,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叶昔迈惨笑了声,道:“今后,你可想如何?” 廖凯一听叶昔迈这话,仿佛是并不想追究,就与地上那男子对视一眼后,说道:“娘子宽宏大量,饶过我们,我们自然知道好歹。今后我会与娘子相敬如宾……” 他说了半天,就是没说会与那男子一刀两断。而且就算他这时候说了,叶昔迈也无法再相信了。 最后,叶昔迈点点头道:“我能做的,最多就是给你留点脸面。但你要给我一份满意的和离书,我们好聚好散,一别两宽。” 廖凯内心里是不愿意和离的,他这三年来,连升了两级,要说没有岳家帮忙出力,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像叶昔迈这样冷静不吵闹的挡箭牌可真是世间难寻。 然而,这事他实在理亏。在磨蹭了几日后,廖凯终于写下了和离书,并与叶昔迈一同到衙门里去注销了婚书。 当叶昔迈拿着和离书,拉着所有嫁妆回到叶家时,全家人这才知道,他们是瞎了眼啊!竟然被一个好南风的混蛋给骗了这些年。尤其是叶老爷最为自责,当初可是他把那廖王八蛋领进了家门的。 叶家本想到廖家去揍人砸摊子的,但被叶昔迈拦了下来。她说道:“算了,伤着自己就不好了。只是他这骗婚之事实在可恶,未免再有人家吃亏上当,还是给各家提个醒吧,我不怕丢这个人。” 要真说起来,如今还真有些人有这癖好,喜欢同性之人。可若真是一心爱这个的,你就别去祸害无辜旁人啊! 不然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嗜好特别的问题了,而是品性恶劣的表现! 窝了一肚子火的叶家,干脆把事情做绝。不但把小妹与廖凯和离的真相给掀了,还走了点郝将军的路子,把那骗婚的王八蛋一下给支出了京城,到边关去给我吃土拼搏去吧! 打那以后,叶家就想着自家这个婚姻不顺的小妹可能是要养一辈子了。 虽然他们全家都不介意把这个聪慧温柔的小妹留在家里宠一辈子。可无论是叶家父母还是兄弟姐妹,其实心中都还默默盼着叶昔迈这个聪慧的好女子也能找到一个能相伴终生之人。 之前郝夫人通过女儿郝瑟妙对泰家有所了解,并一直都对伯爷夫妻两抱有很大的好感。 如今叶家打听到了这泰伯爷新出炉的家规,也觉得泰家的家风应该不错。 因此他们就派出郝夫人到泰家把那年纪比较合适的泰和仁的情况打听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猴大爷:包治不孕不育,□□环切……咳咳,感觉有点丧节操啊。 ------------ 今天的酱油君是: 叶昔迈(shg):郝将军夫人的嫡亲妹妹,出生就面有胎记。后被人赞为“额显青痕,腹藏星辰”。 猴大爷(猴爷、):医术高超,来历不明。因貌似金毛猴子,且行医时常出怪招,被称为怪医猴大爷。 ------------- 下面要感谢在5月13日到5月18日这几天里,给板凳丢地雷灌营养水的筒子们!么么哒啊么么哒! 地雷方阵: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311:12:38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315:02:47 猴爷、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1323:00:31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411:27:55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413:14:04 rat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420:15:43尐説φ呅蛧 rat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420:16:05 rat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420:16:14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511:16:48 超萌的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514:26:0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515:26:23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1516:23:20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610:48:48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611:12:04 张小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612:04:41 张小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612:05:44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620:31:12 阿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623:11:08 苏悠悠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1623:41:15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706:49:23 猴爷、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1708:59:49 猴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714:04:18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720:11:02 藉口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1720:41:00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811:10:04 营养液编队: 读者“catla,灌溉营养液+102017-05-1822:33:23 读者“茶树菇”,灌溉营养液+52017-05-1818:02:16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5-1817:34:27 读者“果冻草莓”,灌溉营养液+52017-05-1817:11:35 读者“墨”,灌溉营养液+12017-05-1816:12:56 读者“bing”,灌溉营养液+102017-05-1802:24:50 读者“潇潇下”,灌溉营养液+12017-05-1722:42:42 读者“伊始”,灌溉营养液+102017-05-1722:21:51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202017-05-1721:26:29 读者“小彭友”,灌溉营养液+502017-05-1720:38:17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302017-05-1719:38:46 读者“lily”,灌溉营养液+12017-05-1712:05:11 读者“百里紫苏”,灌溉营养液+102017-05-1711:38:34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12017-05-1706:56:31 读者“剪落的长发”,灌溉营养液+12017-05-1700:14:49 读者“小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202017-05-1620:47:28 读者“自由女神”,灌溉营养液+12017-05-1620:36:21 读者“晚镜”,灌溉营养液+12017-05-1620:15:20 读者“茶树菇”,灌溉营养液+12017-05-1619:06:08 读者“锦绣s棉”,灌溉营养液+12017-05-1614:59:34 读者“潇潇下”,灌溉营养液+12017-05-1613:04:47 读者“百里紫苏”,灌溉营养液+102017-05-1610:4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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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也只好抱歉地说道:“郝夫人,我就不和你说什么虚的了。你也知道那是我家二叔,他的婚事我还没与他商议过,没法给他做主。要不这样,您别急,我回头让相公跟二叔好好谈谈。毕竟他才丧妻一年多而已,要是我冒然过去一提,他心中一个不悦,反倒耽误了这桩好事。” 郝夫人想了下,点头道:“你说得很是,毕竟是你长辈,这事是要先与他商议才妥当。也罢,说句实话,我家小妹真了解她的人,就没有不说好的,那真是我叶家的心头宝呢。回头让你认识认识,你肯定会喜欢的她。” 于是,两人就约好了,孟岚琥先让泰蔼鑫同他二叔商议下续弦的问题,而她们几个女人家也找时间聚聚。不专为着相看亲事,只当是认识几个值得相交的朋友也很不错。 不过,当泰伯爷吭吭哧哧地与二叔提到这事时,泰和仁先是愣了下,接着喃喃自语道:“没有母亲的话,我几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不太好说?” 泰伯爷答道:“虽然会有些人家挑这个,不过您放心,就是您赶明去当和尚,我们也不会放着您几个孩子不管的。如今您就问问自己,是不是还想找个伴,或者是就觉得这辈子一直耍单蹦了。” “去去去,什么耍单蹦,跟你叔叔说话也不严肃点,不像话。”泰和仁拍了侄儿一下,咧嘴笑了下,接着道:“真要说的话,肯定是能有个知心的人做伴更好啊,我又不是唐三藏就喜欢骑白龙马。” 泰伯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真没想到平日看着阴沉沉的二叔竟然还能脱口而出就是如此重口味的荤段子,实在是……咳咳。 既然问明了二叔愿意续弦,孟岚琥就传话给郝夫人,约着一起出来玩玩。 如今正值秋季,天高气爽,一群女将就约好了同去郊外郝将军的庄子上散心。 因离得不远,且又是在庄子上玩,所以孟岚琥就把自打生产后就没出过门的徐永芝也给约了出来。 徐永芝本来还有点不放心两个孩子,倒是徐家老爷子得知了消息后,跟抢匪似的把双胞胎外孙给劫到了徐家去。要知道,他老人家可是眼馋很久了哇! 就这样,孟岚琥约了徐永芝,郝夫人带着妹妹叶昔迈,四个女子就在郝家庄子上,松快了一日。 傍晚回城时,孟岚琥已经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二叔把这叶昔迈娶回家了。 不怪她心急,实在是这一天里,叶家妹妹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好了。 不但能和徐永芝聊得你来我往、兴致勃勃,且叶昔迈那份待人的温柔态度也是自自然然毫不做作。看着她身旁爽朗大笑的郝夫人,孟岚琥真有点奇怪,同样的爹娘养出来的女儿,性子上差的实在太大了吧? 而且,若不是面上覆有青色胎记,叶昔迈的五官也是相当出色的。可惜她皮肤越白皙,就越衬的那胎记清晰明显。 孟岚琥回去后,就找到二叔泰和仁,把叶昔迈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泰和仁听到叶昔迈往日的遭遇时,顿时就有了同病相怜之感,轻轻叹了句“伤心人别有怀抱。” 在听到叶昔迈因天生胎记,哪怕才德兼备,也无人问津时,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泰和仁对孟岚琥道:“侄儿媳妇,这事你给我上上心,若那叶氏确如你所说这般,我倒真想求娶……” 孟岚琥听了,就笑着说道:“二叔勿急,你与叶姐姐都是成过一次亲的人,这第二次就更要慎重些了。我看你们都是沉稳之人,不如找个机会,彼此亲自见见谈谈。您也别想着那些什么男女有别,咱们几个人斯斯文文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泰和仁听了也直点头,道:“侄儿媳妇你这话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心存道义不拘外物,说得好!行,那你安排去吧,见了面要是妥当,倒是可以先定下来。只是婚事最好还是等孩子们都出孝以后再办。”说罢,他老先生还摸了摸许久没打理的胡子,琢磨着要去找哪个手艺好的下人收拾下自己的老脸去了。 孟岚琥心里暗道:“您倒是挺急的,还知道好东西要赶紧先占着,也不担心人家回头看不上你……” 当郝夫人听孟岚琥提议,让两人在她们的陪伴下,见见面,彼此了解一下时,也拍手同意。 昔迈如今可不就是想找个称心的人吗?有什么比两人亲自接触更靠谱的呢? 叶家是武将之家,风气也不似文人那般严苛,听说这事后,几个嫂子还抢着想要帮忙参合。 倒是孟岚琥想着,就二叔一个男子,恐他拘束,就让双方再出一个男子作陪,这样说话也更方便一点。 泰伯府这边,二叔要去相亲,侄儿泰蔼鑫自然责无旁贷要去帮忙看场子。而叶家这边则派出了脾气最好的叶家大哥叶楷兰带着妹子一同前往。 这次相亲很成功,虽然两家并不是说立刻就定下亲事,可看得出大家都比较满意。 泰和仁面对叶昔迈的容貌时,态度宽和淡定,言辞诚恳踏实,这赢得了叶家大哥很大的好感。他们实在是被那舌灿莲花的廖凯给气到十年怕井绳了。 而叶昔迈在诗文和古董上的造诣也让泰和仁钦佩不已。当然最让他心折的,还是叶小姐那温柔娴雅的性子,他不禁在心内暗赞:“果然是位内秀的佳人,侄媳好眼光!”Www.XSZWω8.ΝΕt 因为婚事最好等孩子都出了孝以后再办比较好,所以时间很充足,两家也并不太急。 而且,两位正主似乎都挺喜欢这样能够面对面了解接触对方的机会,因此就约好了下次再见的时间。 只是伯爷两口子还不知道,今天当他们离开伯府之后,一直潜伏没有动静的老姨娘刘氏终于行动了。 今天正好是黄柒柒当值,她趴在树枝上正盯着刘氏的房间,忽然看到房间的一扇窗子被打了开来。 那刘氏端着个小碟放到了窗台上。接着她仿佛随意逗鸟般,撮唇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哨音。 黄柒柒身边树枝上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小鸟突然停下动作。待那刘氏又叫了几声后,小鸟再无犹豫,拍着翅膀就朝刘氏飞去。 黄柒柒连忙藏好身形,以免被抬头观望的刘氏发现行迹。要知道,这位可不是普通女人来的。 只见刘氏低头摸了摸飞过来的小鸟后,那鸟腿上就多了个不起眼的灰色小突起出来。 小鸟低头在碟子上吃了几口小米后,心满意足地拍拍翅膀,朝某个地方飞去了。 黄柒柒给同伴留下标记后,就追着那小鸟而去。 别看那鸟个子小,可想要跟上它真不容易。 毕竟空中可以直线飞,而地面上的人,则必须避开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才能到达目的地。 除此外,暗卫跟踪还得避人耳目,因此黄柒柒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看着那只小鸟飞进了祥至楼中。 祥至楼是一家中等酒楼,黄柒柒大概看了下,那小鸟飞进去的地方应是酒楼自己人休息的地方。 此时,暗卫队长诫口带着两个下属,也顺着黄柒柒之前一路上留下的标记,找了过来。 留下一个人继续盯着小鸟进去的窗口后,其他人都去想办法探查,到底是什么人接下了刚才那只小鸟。 黄柒柒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就见那只小鸟从窗口又飞了出来。 这次暗卫们就有了准备,他们在来路上找好了点,让轻功最好的醉空空埋伏在树梢上。 当看到黄柒柒身影时,醉空空很快就锁定了那只小鸟。 众人就看树梢微微一动,半空中就歪歪斜斜地蹿出一个人影。 当那人影再落地时,他手中已经握着一只挣扎不休的小鸟了。 众人加速回到暗卫据点,小心翼翼地从鸟腿上取下了密信。 本来大家还想着恐怕要费劲去解开密语的,谁知密信却是用大白话写成。看来他们对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非常自信啊。 当看清密信内容后,几位暗卫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来信中交代刘氏,尽快想法子杀死伯爷夫妻二人,如果实在不行,则务必保证杀死伯夫人孟岚琥。死状越恐怖诡异越好,杀完人后,会有人来安排她假死脱身的。 黄柒柒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手脚麻利的把密信恢复原状,安放回原位。 当刘氏收到小鸟带来的任务时,暗卫队长诫口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安排起来了。 刘氏对着手里的小纸条发了会呆。虽然往日传信,有时也会用白话直接写明。但只要是重要的大事,还是会用密语书写的。 这次明显是个大任务,怎么仍然是用白话写明呢?莫非是上线那里出了变故,来不及查密语,只好用白话写了,赶紧送出来? 刘氏最后也只好认为是上线那边时间紧迫,才用白话写了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酱油君是: 叶楷兰(catla:叶家大哥,出生时,爷爷希望家里能出个文化人,特此取名,可惜如今他已是京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了。 醉空空(醉空空):暗卫中,轻功独步之人。因功法施展时,犹如醉鬼行路,毫无规律,七扭八歪几步后,追踪者就只能两手空空而回了,故此得名“醉空空”。 ------------ 晚上八点继续二更,大家么么哒!166阅读网 116 示警(二更) 下午,吴敏拉着孟岚琥回到房里说起了悄悄话。 “娘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呀!”当吴敏把刘氏要暗杀孟岚琥的事情说出来后,就看到自己娘亲仍旧不紧不慢地给她整理头发,不由嘟囔道。 当初吴敏刚听到刘氏可能对孟岚琥行凶时,立马就起身准备去做掉那个老女人。还是浩能大师拍胸脯保证,绝不会让孟岚琥出事的,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先过来报信了。 “我呀,是对你们有信心。若是你们事前不知情,那我还真可能遇险。可如今咱们不是都知道对方的动向了吗?而你们那几个成天爬树上墙躺房梁的家伙不也在盯着刘氏吗?这样,我还能不安心?再说了,就算我如今害怕慌张也于事无补,反倒容易露了痕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孟岚琥双手翻飞,一会就把吴敏那简单的发式改了个漂亮利落的三羽髻。 吴敏焦急的情绪被孟岚琥的镇定安抚了下来,她对着铜镜吐了个舌头,笑着反身抱了抱义母。 孟岚琥摸着吴敏的发梢,思索了一会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吴敏抬眉望着她,有些不解。 “你想想,那上面突然让这刘氏杀了我,必然有什么原因。我的死要么能让刘氏背后的人收益,要么能推动什么事情的发生。”孟岚琥给吴敏分析道。 “而且就我想来,那刘氏虽然轻功不错,可在杀人这事上,如果真动手的话,可能也就一般。不然为何当初杀个老妇人就要动用死士动手呢?她自己如果能轻松解决的话,不是更方便些?但若刘氏之前没有亲自动手并非因为身手不济的话,那就说明,她背后的势力留着她还有更大的用途。至少是比杀死杜氏要大一些的用途……”说到这里,孟岚琥和吴敏都思考起来,如果刘氏这次得手了,背后的势力会有何益处呢? 这个问题同时也困扰着宝通禅寺中的浩能大师。 他对着一副棋谱默默思索着,既然孟氏是那些人的主要目标,就说明她的死亡才是事情的关键。 而孟氏一旦死亡,最直接的影响是泰伯府失去女主人。他们会不会是想给泰伯爷换一个女主人……不不不,如果是这样,就没必要强调一定要让孟岚琥死得诡异恐怖。 恐怖……诡异……浩能大师闭上眼,心中渐渐有了猜测。 而此时泰伯府中,孟岚琥已经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继续对吴敏说道:“不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我一死,他们的后续动作就会跟上,咱们也能更清楚地明白他们的目的。” 吴敏歪头想了下说:“娘的意思是假死?让他们误以为刘氏得手了,然后就开始后面的事情,我们再根据这些变化,找出他们的真实目的?” 孟岚琥点头道:“正是,不过这事必须得做得机密,不然就骗不到人了,你回去和浩能大师商量下,看要怎么做,我会配合你们的。” “娘啊……要是瞒着大家这事,回头估计伯爷、哥哥弟弟妹妹们饶不了咱俩啊……”吴敏有点糟心地说道。 “没事,大不了咱告诉大家真相好了。然而呢,这些老少爷们就得好好演练演练了。能骗到那些暗处的人当然是最好,若骗不到就当咱们直接抓人了也一样。”孟岚琥毕竟不是暗卫,这次本来就是义务配合了,万一没成功,她也没什么压力。 吴敏听了也笑起来,“娘,回头我要看大哥二哥他们装哭,嘿嘿。” 孟岚琥听了也不禁乐了,想到平时一派沉稳的佰子苏和泰祥博要练习假哭,就觉得画面莫名地带着喜感。 结果,到了晚上,浩能大师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他让孟岚琥不用多做什么,只是到时候会有几日时间,需要泰家关门闭户,泰大人和几位翰林少爷也会请假在家休息。除此外,其他事情就都交给天门与暗卫安排即可。 吴敏倒是对不能看到两个哥哥的笑话而有些可惜,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万一谁不小心,漏了痕迹就耽误事儿了。 就在刘氏和浩能大师忙着准备时,这天蔡管家突然急匆匆跑来,说是有要事禀报。 孟岚琥略收拾了下衣物,就让蔡管家进了前厅。 “夫人,这个荷包是今日清早花园里的婆子捡到的。她打开发现是个字条,就交给了孙管事。孙管事觉得不对劲,刚找到我,您先过目……”蔡管家三言两语把东西来历交代清楚,接着把荷包递了上来。 孟岚琥略打量了下,荷包平平无奇,看不出名堂。 取出里面的字条一看,她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原来,那字条上写着一句话:“府中有人欲行凶,伯爷夫妻性命忧。”字迹非常潦草,似乎是在仓促间写就。 孟岚琥看了会,对蔡管家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让孙管事不要再与旁人提起,婆子那里就说是个无用的荷包。最近府中可能不太平,你多留点心,进出管严点。” 蔡东福见伯夫人神情镇定,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回到了肚里。于是点点头,领命去了。 孟岚琥自己研究了会那字条与荷包,并没什么发现。于是叫来吴敏,说道:“这是今天上午府里花园的洒扫婆子捡到的,你带给大师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别的发现。” 当浩能大师见到那字条时,也十分迷惑。到底是何人不但得知了刘氏的任务内容,还会提前向伯府示警? 而此时,祥至楼后院,一个少女对一位中年女子说道:“霞姨,楼主找您。” 毕落霞平静地点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 没人知道,自打十二岁被这群人抓住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为父亲为全家报仇。 若不是父亲知道她早慧,离京前就把事情原委都告知于她,她也不会对这些人恨之入骨。 当年,这些歹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毕家的主母和独子控制了起来,逼迫当时还是京都府官员的毕洲为他们办事。 难怪毕落霞记得,隆平三十八年时,母亲带着弟弟回了趟娘家,可却反常的没有提前通知她。为此,她还暗自觉得母亲偏心,心中有些郁闷。 然而,谁想到,当父亲匆匆辞官带着一家人返回老家前的一夜,竟然对她这个长女说出了真相。 “落霞啊,父亲这一生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当初为了保住你母亲和弟弟……我,我对不住圣上啊!”毕洲把他如何被歹人逼迫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我这么急着回乡,就是不想再被那些人利用。可我也担心啊,我这一走,怕是要惹恼他们,说不定也会遭遇不测。”毕洲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继续道:“人们常常轻视女子,可我知道,我儿最是聪慧坚韧,今天我把事情原委俱告知于你,就是想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家里人不能再被那些歹人哄骗了去。你虽不满十五,可也是我毕家的长女了,今日,父亲就拜托你了。” 随后,事情果然如同毕洲预料的那样,他们在返乡途中,遇到了山匪。 只一照面,毕洲就被山匪砍杀而亡。那些山匪把毕夫人和独子都杀了后,就把仆人中的年轻女子和财物都掳掠走了。 毕落霞起初跟大丫鬟如意躲在一起,随后也被山匪捆了丢上了马车。 几乎还来不及感到心痛恐惧,毕落霞就被山匪转卖给了青楼,当她被单独领着见识了一番青楼的残酷和恐怖后,又奇迹般的被人赎身买走了。 买她的人没多久就告诉了毕落霞一件事情。 据说,她们原本的家庭与毕家一样,都是受到了两代帝王的迫害,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还说毕洲是因为在新帝陈鸿登基前没有提早站队才遭了杀身之祸。 如今,他们这些可怜人,要团结起来,为自家的亲人报仇雪恨! 要不是毕落霞之前亲耳听父亲说了事情真相,当她面对这些面上带泪,满眼恨意的女子,搞不好就真被她们洗脑了。 然而,考虑到目前不好脱身,且毕落霞还想着要揪出这些人背后的坏蛋,好为父母弟弟报仇。 所以,当她们厚颜无耻地企图哄骗人时,毕落霞就露出了一副从一无所知的茫然,到得知真相时的震惊、痛苦、仇恨。 她的这些反应,很快就让那些人以为又骗到了一位死心塌地要向皇帝报仇的蠢蛋。 就这样,毕落霞在这群神神叨叨的女子中,落了户。 渐渐的,她发现,这群女子不过是某个势力的外围爪牙罢了。只有成为这群女子中的头领,才能接触到更内层的人员。 为此,毕落霞也开始专心学习这些女子传授的知识技巧,且她非常努力用功,很快就得到了高层的赏识。 眼看如今的首领年纪渐老,快要退下去了,可盯着她位置的,绝不止毕落霞一个人。 之前,当首领收到某个暗线传来的消息时,就把回信的事情,交给了一个下一届首领的竞争者。 毕落霞本来是打算想法子怀了那竞争者的事情,好打压她声望的。 可谁知,当她偷看了回信的内容后,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她还记得,父亲反复对她说过,这辈子都对不起泰伯爷,对不起泰家。 而如今,眼看着组织又想对泰家下手,她觉得自己于公于私都要想法子提醒下泰家。 因此,她才琢磨了两天,找到个机会,把示警的字条放进荷包中,丢进了泰家的府邸。 如今,她还没追查到这个组织的上层,因此必须继续保住这个身份,也就没法光明正大的去帮助泰府了。 因此,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如果泰伯府中不是有暗卫正好盯着刘氏,那毕落霞的这封信就真是非常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佰子苏、泰祥博:男儿有泪不轻弹,假哭这事有点难。 泰伯爷:且,真是没用。我只要一想到,万一娘子真被人害死了,眼泪就哗哗的。得,这会儿一说,我又难过了,娘子,快来安慰安慰我~~ 佰子苏:伯爷年轻时也这样吗? 泰祥博:那时候好像比较正常。 泰蔼鑫:喂!我现在也没老啊!没听过,男人三十六,壮得像头牛吗? 众人:哇,天上真的有头牛啊!166阅读网 117 野鸡娘子(一更) 随着暗卫不断的监视、汇报,大家已经确定,刘姨娘今天下午就会动手。 于是,等了许久的暗卫和天门高手也纷纷就位,只待刘氏入网。 午饭过后,大多数人都正在午休。刘氏大大方方地从自己院中走出来,偶尔还跟路上碰到的人,说上两句。 她像是饭后消食一般,不急不缓地随意走着。 然而渐渐的,刘氏就走到了伯府的一处院子门口。 这处院子里并没住人,是伯府中不少闲置的院落之一。 而这院子有个地方,很少有人注意到,就是它的一个角落,大概只有一米宽的地方,是和孟岚琥的院子紧挨着的,中间只有一堵高墙相隔。 若是普通人,自然没法轻松翻过这堵高强。 可刘氏当年可是人送外号“燕娘子”的高手,轻功虽比不上醉空空,但也算的上是一流人物了。 因此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后,就缓缓朝那堵高墙靠近。 她看不到的是,暗卫们已经通过坠在她身后的黄柒柒得知了她的动向,此刻已经在孟岚琥院子中集结完毕,就等着她翻墙而入呢。 于是刘氏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浅笑,心说,老娘在伯府里猫了这好些年,脚上功夫可没有废掉。 只听衣带被风吹起的一声轻响,燕娘子刘氏,就在这秋日慵懒的阳光中轻轻跃过了高墙。 然而半空中,刘氏嘴角的浅笑还没消散,她的身形就猛地一僵。 原来高墙的另一面,五个太阳穴微微鼓起的高手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呢。 刘氏还想凭借自己的轻身功夫,挣扎逃窜一下。谁知被半路斜蹿出的醉空空,伸脚一踹……只听“啪嗒”一声,燕娘子就狼狈地摔落在草丛之中。再抬脸,她就成了位头插草标的野鸡娘子了…… 刘氏被抓后,开始拒不开口,然而等她被送到暗卫营后,当天夜里就开口招供了。 这一次并不是黄柒柒的攻心术又立功了。那法子毕竟要点时间,还没这么快见效。 原来,当刘氏被抓时,还以为等待自己的是酷刑逼供。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从被抓那时起,包括后来被送到暗卫营的禁闭室里,这一路上,她身边的暗卫个个都神情放松,似乎根本就没人急着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似的。 起初,刘氏还以为这是对方故做的假象,好让她放松警惕以后,不留神说漏点什么。 可当押送她的几人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同僚时,就站住聊了起来。 “诶,头儿,你怎么出来了。” “嗨,这不是事情太大,要去向上禀报一下嘛……” “也是,起初咱们还当他诓人呢,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废话,不然你们哪儿去逮着这位……啊,哈哈!” “行,不耽误您,赶紧的吧,我们把这位送进去,今儿就能休息休息了。” …… 两人简短的交谈,却让燕娘子脑中灵光一闪,看来她这次失手,竟然是因为有人告密! 告密这事并不稀奇,连她自己都生出过几次这种念头。 刘氏此时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告密者既然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那必然是等级要高过她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获得她准确的消息。 在她想来,告密者最可能就是她的上线,芳堂主。再高了,就是头领,不可能是那位。低了的话,就不清楚她的计划。小說中文網 然而让她心惊的是,当她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中时,竟然听到隔壁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您看,当初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这正是燕娘子最熟悉的上线,芳堂主的声音。 接着一个陌生人说道:“别着急,你这次主动坦白,算是戴罪立功了,回头你要的那些,一个都少不了。” “芳堂主”欢喜地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接着,燕娘子又听到仿佛是“霞堂主”也开口说话了。这倒让她真的吃了一惊,要知道,霞堂主可是组织中最有希望接任下一届头领位置的人哪!若是连她都背叛了,那组织不就完蛋了吗? 果然,接下来她还听到了几个熟悉之人也在与那位大人套近乎。除此外还有些她不太熟悉的人也在说话,刘氏暗自琢磨,那些估计是组织里后进的一些新人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这房间中的一举一动,包括脸上神情的变化都已经被人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而那边正说得热闹的屋子中,此时只有暗卫队长诫口一个人在上窜下跳地忙个不停。 他们之前追踪到祥至楼后,就把祥至楼后院的人全部监视了起来。 诫口更是利用他的特长,把这些人的口音都学了个难辨真假。 如今,通过他不断更换模仿对象,再结合刘氏的神色变化,他们终于确定出了四个肯定与刘氏有牵连的嫌犯。 当然,晚间审讯时,诫口又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刘氏更加确定组织中已经有多位高层集体叛变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一个出苦力的,还坚持个什么劲呢? 于是,就有了当夜招供的这么件事儿来。 听完刘氏的口供,浩能大师已经对祥至楼中的情况有了具体的了解。 这是一个由一位头领负责,下设十多位堂主的组织。而头领也并不是真正的老大,她还要听命于更高一层的人士,但那些高层人士除了头领外,组织中就再无人能接触到了。 于是,浩能大师通知泰伯府,一切按原计划执行。 第二天一早,一个爆炸性的传言就在内城中散播开来。 泰伯府的当家夫人,昨夜离奇惨死了! 听说丫鬟早起进去伺候时,惊恐地发现,她们夫人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只剩下个脑袋留在枕头上了。更渗人的是,据说,丫鬟发现时,那伯夫人的脑袋还睁眼说了句话,接着就化成了一个骷髅了。 这传言实在离谱又恐怖,然而让人们不寒而栗的是,当天泰伯府竟然大门紧闭、侧门不开,任谁前去询问,门子都一脸惊恐地摇头说伯府今日不见客。 泰伯府的这种态度,无疑给那个可怕的传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一时间,但凡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比鬼故事还吓人的传言。 第二天,泰伯府依然关门闭户,泰家的几位官老爷也各自向衙门里请了假,都躲在伯府中,不知忙些什么。 忙些什么呢?自然是躲在院子里,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搞的小五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喜事。最后当她问了一圈也没个结果后,竟无师自通地得出了个自己要多出个弟弟的结论。 孟岚琥摸着肚子非常担忧地向她夫君问道:“相公,莫非是我长胖了?不然小五怎么会以为……” 泰蔼鑫没憋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猛咳两声道:“娘子一点都没胖,而且就算有一天,你真的胖了,相公也会一样欢喜你的!哈哈哈!” …… 伯府众人倒是关起门来,过了三天轻松日子。可京城中,此时的气氛却非常诡异。 从伯府关门第二天起,就出现了一股新的流言。 说泰伯府中的夫人这次死得真是太冤了。怎么呢,原来她啊这是代人受过了! 源头呢,还是在前一阵新出的那个什么限制男子纳妾的事情上。 这限制一出,实际上是破坏了阴阳态势,本来那些权贵就属于阳气浓重之人,他们天生就会比普通人吸引更多的阴气,这样才能平衡协调。 如今,新规一出,这平衡就被人为打破了。 天道失衡必然要降下责罚,陛下那是真龙护体,自然伤不到他那儿去。 可那些倡导新规的官员家就不同了。 例如泰伯爷,就是当日最赞同新规之人。本来责罚应该降在他的身上,然后因为他让旁人少了阴气,所以天道就会让他自己也尝尝缺少阴气调和的滋味。 若这泰伯爷家有几个姬妾能帮着分摊下,伯夫人当不至于死得那么凄惨。可谁让他家就一个正妻呢,这不,就只好一个人承担天责了嘛…… 这番话起初自然是刘氏的那个组织搞出来的,但架不住这话正好应了那些想要纳妾却又不敢和皇帝叫板的好色之徒们的心理。 于是两日之内,就被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刘氏组织之所以要搞这么个事情出来,主要是因为前阵子限制纳妾一事,直接让她们安插到各府中去的暗线损失惨重。 多年来,她们专门训练出了不少女暗线,就是为了让她们能以侍妾的身份进入各府中伺机行动的,因此,这条路绝不能被斩断! 所以她们才想着用伯府夫人惨死这种事情去煽动大家,最后让皇上修改或者废除之前的新规。 而之所以选中孟岚琥,一个是因为她夫君泰蔼鑫是最支持新规的人。另外的原因就是组织在伯府里可吃了不少亏,这也是一种报复行为。 当然还有一个不好说的原因就是,组织头领已经发现潜伏在伯府中的燕娘子似乎有些不稳的迹象。这次行动既是为了达到上述目的,也是为了检验下燕娘子的忠诚度。一旦她出现了拖延、敷衍的迹象,组织就会直接把人除掉,以绝后患。 因此在祥至楼中那个潜藏势力的推动下,到了第四日,已经有些人按捺不住想要跳出来进言了。 可就在这些人跃跃欲试准备在早朝上发难时,突然发现,那传言中的人物,泰伯爷,他,他竟然满面春风地又来上朝了…… “张大人好啊,怎么一大早就合不拢嘴,莫非生了口疮?”泰蔼鑫路过一个好色出名的官员时,还坏心眼地损了人家一句。 “泰,泰,泰伯爷,您来了……”几位正准备看热闹的官员也吃惊不小。 就连陛下见到泰蔼鑫,也不免问了一句,“泰爱卿,你府中可安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伯夫人脑袋的遗言:凶手就是……呃……呃……早饭我想吃鲜肉灌汤包。166阅读网 118 里应外合(二更) 有位缺心眼的武将不小心把心里话问了出来:“贵府的夫人没死吗?” 这话一出,场内一片吸气、斥责之声。 泰蔼鑫扭头过去,笑得格外狰狞地答道:“拙荆见我无恙,胃口大开。恐大人投胎之时,她还依然能吃能睡!” 陈鲲坐在上面都有点想要捂脸,也不知泰大人这是想夸他们夫妻情深,还是想赞他夫人是个吃了睡的猪婆……啧啧,估计伯爷晚上且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哈哈哈! 之所以让泰蔼鑫在今日露脸,是因为浩能那边已经忙完了。 从刘氏动手那天起,天门与暗卫就联手对京城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监视行动。 很快,那些冒头出来打探消息、传播流言的人就都被一一标记了出来。 而刘氏交代的那个组织成员,也基本都在暗卫眼前露出了行迹。 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七个百花楼里的花娘。 最后把情报归拢后,浩能发现,这是一个专门利用女子来收集、传递信息的组织。 京中五大花楼与七家酒楼,甚至一些官员的后宅,都有她们的身影。 就在浩能与皇上商量,是把这些女子抓捕起来审问,还是静观其别,引出背后之人时,事情有了变数。 起先,是监视祥至楼的一位暗卫发现了个问题。 “头儿,你觉不觉得这个霞堂主看着有点眼熟啊?”一个曾经参与过调查毕家事件的暗卫有些迟疑地问道。 “哦?你仔细想想在哪儿见过她。”诫口对任何情报都很重视。 那暗卫想了阵,转头在自己房内翻找出一副画像。 “这是我当初去查毕家山匪案时,从那个幸存的大丫鬟如意手里拿来的画像。据说这是如意后来自己画的她家大小姐的样子,她自己也曾托人照着这画像去找寻过。头,你看像不像那个霞堂主?”暗卫有点兴奋地说道。 诫口仔细看了会,点头道:“确实有个六七分相似,而且这两人名字中都带个霞字,很可能有关系。” 再联想到泰府之前有人送了示警字条这事,诫口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祥至楼中那些女子要么是厨娘、要么是丫鬟婆子,还有些唱曲卖艺的,这些人的头领就是那位女掌柜。 而毕落霞则是楼中的帐房,这样一来,雇来的那些男子就完全没法了解祥至楼赚了多少,花了多少,以及花到了哪里去。 就在孟岚琥“惨死”第二天,楼里来了两个官差。他们手上拿了衙门的签子,说是要抽查祥至楼的流水,以核对她们的税款是否正常。 这事自然要毕落霞出面,于是两位官差就被请到了帐房的屋子里。 因为两位官差表现得都很正常,且之前这种抽查也曾有过,所以那些暗线在观察了一阵后,也就渐渐散去了。 查流水,如果马虎的话,随便翻翻也很快。可要是仔细的话,那就要花不少时间。 今日这两位官差中,就有一个爱较真的主,虽然旁边那位明显有些敷衍,可耐不住另外一人专心致志地一项项细看。 敷衍不耐烦的这位,查了一阵后,就开始闲聊了起来:“哎,老甘啊,别傻了,你就是查出了一万两差额,自己一文钱也落不着。” 那位“老甘”头都不抬地说道:“小雷啊,咱们做事要尽心尽力。虽无利可图,但能对得起良心。” “小雷”不屑地撇撇嘴,但也没再说什么。过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一事,扭头看了看正在“专心”算账的毕落霞,就凑到老甘面前小声说道:“诶,你听说了没?泰伯府那位死得忒恐怖了……” 老甘没有搭茬,显然不愿谈论此事。 可一旁的毕落霞的心却悬了起来,虽然她提前给伯府送了信,可昨日楼中却已经得到了“燕娘子”得手的消息。 如今,伯府紧闭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就是正在追查孟氏的死因。 虽然头领已经让十几位堂主昨天就开始四处散播谣言,但毕落霞总希望泰伯府并没有中招。 如今听到有人谈起这事,自然就竖起了耳朵。 虽然没有得到老甘的回应,但小雷却自顾自说了起来。 当他喋喋不休把孟岚琥多惨多惨说了一遍后,毕落霞的心倒放了下来。 因为他所说的内容都是楼中散出去的谣言,并不是伯府真有什么消息传了出来。 倒是老甘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道:“都是些道听途说的流言罢了,人家泰府一直关着门,谁进去亲眼见过?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用用脑子吧,小子。” 说罢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他偷偷瞧了瞧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的毕落霞后,才又小声道:“要说这泰伯府,啧,隆平年间可就出过一档子事,上一代的老伯爷也是离奇死亡。咱们京都府还派人去查验过尸体呢。” “诶?可查出什么了吗?”小雷问道 老甘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那位老友回来后,没两年就辞官回乡了。” “嚯,那是看到什么了,给吓成这样啊?”小雷满脸好奇地问着。 老甘再确认了下,他俩谈话没人留意,这才更小声的说道:“你听了别到处说啊,我那老友不是被吓跑的,他是被逼走的。唉……” 叹完气后,老甘显然还有些隐情没说,但不论小雷怎么问,他都摇头不再细说了。 然而毕落霞内心却已经乱了,她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时候遇到父亲的老友。且,看起来,这位老友还是当年事情的知情人。 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一定要私下找机会同这位老官差好好谈谈。 只是,她没想到,当她第二天去衙门送账本时,看到那位小雷正哭丧着脸与人说着什么。 她凑过去听,原来是那位老甘昨夜突发急病,正躺在家里起不来床。小雷与那老甘是邻居街坊,如今正帮他请假呢。 毕落霞待他们说完,就对小雷说,和他们也算是有缘,想去看看老甘,也许能帮上点忙。 小雷自然不会拒绝,与同僚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带着人去看老甘了。 当毕落霞踏进老甘家时,发现家里除了那位病患,再无一人,可见老甘日子过得也是勉强。 然而她这一来,就再没跑出老甘的手掌心,到最后,见到父亲留给这位甘农仁的“书信”后,终于流着泪道出了真相。 而暗卫甘农仁与雷闹对视了一眼后,终于松了口气,鱼儿终于上钩了。 下午,毕落霞就在暗卫们的帮助下见到了浩能大师。 当她从浩能大师嘴里听到了轩王一系的内情后,对当年的事情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毕落霞孤身在敌营中挣扎了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可靠的依傍,一时间眼眶发红,泪流不止。 浩能大师告诉她,暗卫已经找到了她的大丫鬟,如今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后待事情完结了,倒是能去看看,重叙旧情。 至于祥至楼的暗藏势力,如今双方一联手,毕落霞就不再是单打独斗的孤零零一个人了。她的背后有浩能大师有皇家暗卫的支持,拿下头领位置易如反掌。 而有了她做内应,浩能大师这边也能更加完整而可靠的获得背后势力的情报。 两边合力之下,事情就有了巨大的进展。而泰伯府中也就不用再装神弄鬼,假死吓人了。 这才有了第四日时,泰伯爷出现在朝会上,惊掉一地眼球。 而随后几天,也不断有女眷去伯府拜访孟岚琥。小說中文網 这些人中,虽然不少是来确认孟岚琥真的没死的,但也有真心实意为孟岚琥担忧的。像徒侯府的傅瑛珂、郝将军的夫人叶氏以及她妹妹叶昔迈、池府和程府也都有女眷前来,还有以前的邻居肖家和董家都派了人进府探望。 而徐永芝那里因为提前就得知了内情,所以倒没出现“熊弟弟大破伯府救姐姐”这种事情。 紧接着,祥至楼的头领就收到了紧急消息,她们安插在京中的暗线,被接二连三地拔掉了! 而在她们事后从乱葬岗翻出的“燕娘子尸体”上,终于找到了一丝有用的信息。 虽然那尸体已经被各种酷刑弄得残破不堪,可仍被心细的头领发现了亵衣的衣角处有一个用血画的方形图案。 这个方块很小,不留神的话,还以为和别处的血迹一样,都是受刑时留下的。 然而头领眼中,那绝不是无意流下的血滴。 她看着那方块许久后,双眉紧皱了起来。 几天后,因为办事失利,芳堂主被免去了职务,降为了“苦力”,日后会被安排到青楼或者某个后院中,做最底层的暗线工作。 而一个月后,老头领正式宣布,毕落霞将成为她的继任者,以后统领大家,先熬过这段危险期后,再继续把“复仇”大业推向巅峰…… 作者有话要说:毕落霞:哇哈哈,小的们,老大带你们去投八路! ------------------- 今天的酱油君是: 甘农仁(刚刚弄人弄人):演技靠谱,装什么像什么。最会糊弄人的家伙,连浩能大师都被他戏弄过。因此得了个花名“敢弄人”,被他自己改了个甘农仁,听着就很憨厚可靠,不过你要是当真了,那可就…… 雷闹(热闹雷):是甘农仁带的徒弟,本来因为口齿伶俐是跟着诫口学艺的,可因为太呱噪被队长踢给了甘农仁。这两人凑一块倒挺投缘,师徒俩合伙后,坏事就没少干。又因为徒弟大嗓门爱说话,说起来节奏还特快,就被送了个外号“雷闹”。166阅读网 119 金盆洗手难(一更) 毕落霞研究了一阵这小木雕后,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与普通木制摆件并无太大差别。 掌柜把祥至楼也转到了毕落霞名下后,向她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尽可能保住京中的势力。 然后才开始告诉她上线的具体联络方法,“那木雕要每日摆在你的卧室内,大人如果有事,会派信鸟给你传递消息。你不用管别的,那些小鸟自己会找到你。当然,如果收到消息后,帮着喂些水米是更好的了。”老掌柜叹了口气道:“如果大人不要求你回信,你就不用回。如果要回信的话,照着他们来信那样放到鸟爪子上就行了。” “我如今算是卸任了,过一阵,就会离开京城,去处你们不用打听,大人已经给安排好了。如今京中形势危急,你们把自己顾好就可以了。对了,你防着点芳蓝,这次咱们被人查出来,多半是有人叛变了,你自己多留意吧……”说完这些,老掌柜就回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了。 三天后,老掌柜与众人告别一番,就离开了京城。 当然,她的身后已经跟上了千寻踪、黄柒柒等一干暗卫,就等着这位掌柜背后的势力冒头了。 第五天,老掌柜带着仆人在一个小镇的客栈落脚休息。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他出门说是要到附近随便走走。然而当他走到一家点心铺子前,一位青衣男子貌似无意地撞了他一下。 掌柜趔趄了两步,站稳后斥责了那男子一句,那青衣男子作揖陪了个不是,就离开了。 掌柜貌似被撞得没了兴致继续看点心,随后也离开了点心铺。 但是很快,暗卫就发现,那青衣男子在前,掌柜的在后,两人正不紧不慢地朝镇外走去。 “有情况!”跟着掌柜的暗卫正是千寻踪与黄柒柒二人。于是千寻踪继续跟踪,而黄柒柒则转头回去通知同伴,前来支援。 好在离得不远,片刻后暗卫们就汇合了。 而此时青衣男子已经带着掌柜走到了镇子外的一处小山丘旁。 那青衣人从树林中牵出了一辆马车来,然后开口道:“车里有银钱和衣物,落脚的地址与你的新户籍贴也放在桌上的匣子里了。你上去换套装束,我先替你赶会儿马车,送你最后一程。” 掌柜有几分激动,他早就盼着能过点正常人的小日子了,胆战心惊地干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全身而退了。 于是,她面带喜悦地点点头后,就钻进了马车。 跟在后面的暗卫等了片刻,发现掌柜进去后,一直没出现,而那赶车的人也不去看看,径直将马车赶到了一个野塘边上。 此时,暗卫们心中都明白过来,车厢中的掌柜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过他们这次任务的最大目标就是找到掌柜的上线,至于他的死活则并不属于暗卫的工作范畴。 果然,那赶车的青衣男子停下马车后,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口中,然后钻进马车,扛出了一个老妇人来。 当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这老掌柜确实已经毒发身亡,死得不能再死了后,才把人“噗通”一声抛进了池塘中。 青衣人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时,暗卫分了两个人出来,负责把那掌柜尸体打捞起来,看看能不能查出是中的什么毒,以及身上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其他人则继续施展轻功跟着马车前行。 此时留在客栈中的三名暗卫已经找来一辆马车,顺着同伴留下的标记,赶去接应。 而此时京城泰伯府中,孟岚琥已经听吴敏说了毕落霞与上线联系是靠着信鸟传递消息的。因为这种方式很难追踪,浩能大师也在为此发愁。孟大王想到自家那只能说会唱的活宝一点红,心里就琢磨开了。 于是第二天,孟岚重就收到了她姐姐消息。要他休沐日,去抓些能长途飞行的小鸟来,还要活的,最好连伤都不要留下。 孟岚重挠挠头,去找娘子商量。结果两个半大不小的人,就嘻嘻哈哈地开始研究起了各种捕鸟的机关陷阱。 徐永芝出马,品质果然有保障。休沐日的前一天晚上,孟岚重带着一包袱机关物事就出发了。 忙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他拎着两个大竹笼赶到伯府给他姐姐送货去了。 “姐,这是灰斑、这是北燕。这两种都是能长途飞行,且寿命比较长的鸟类,我一样给你抓了五只。你先用着,如果不够的话,下次我带着小五再去抓点,一个人还是不太方便。”孟岚重把两笼子叽喳乱叫乱扑腾的小鸟放到了桌上。 孟岚琥自从学了天门的《润草经》后,每天都在睡前练习小半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她天赋异禀,六年时间下来,她的润草功似乎已经上了一个台阶。 原本运功后只能在有限时间内看到人兽头部的雾状罩子,如今孟岚琥不但能保持一整天都能看到了,而且还练出了非常稀罕的内力。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把内力顺着经脉加附在眼部,这样就能自如地选择看见那些雾状罩子与否了。 除此外,孟岚琥也发现,这润草功对旁人也就是凝神安魂的作用,可对她却仿佛还有点延缓衰老、强身健体的功能。 就连泰蔼鑫也发现,娘子仿佛是越来越好看了,有时候比她年轻时还让人心动些。可见他对娘子的爱是越来越深厚了,这情人眼里可不就出西施了吗? 西施孟岚琥如今正专心致志地查看着桌上的十只野鸟。 说也奇怪,本来在孟岚重手里折腾不休的十只小鸟,见到孟岚琥后,就都安静了下来。 甚至有一两只,竟还露出了点亲近之意。 这让回程路上收获了无数鸟屎和尖叫的孟岚重非常不平衡。要知道他回府后,可是被娘子笑了许久,两个孩子都嫌弃地直捂小鼻子,嘴里还嚷着“爹爹臭臭!” “莫非我抓的都是些好色公鸟?”孟岚重暗自疑惑着,就见他姐已经伸手进笼子里抓出了一只灰斑。 那灰斑也不挣扎,出来后,好奇地转着鸟头四处打量,还用鸟嘴轻轻啄了啄孟岚琥的手指。 “嗯,这只不错,”孟岚琥点头道,然后命人取来几个单独的鸟笼,把她挑中的鸟放了进去。 一番挑拣后,孟岚琥留下了四只资质比较好的鸟,其余就让孟岚重放掉了。 而此时,京城之外,跟踪那青衣男子的暗卫们,刚遭遇了一场恶战。 本来事情一直还比较顺利,虽然那青衣男子非常狡猾地乍过几次,但暗卫们都沉住气没有暴露行踪。在跟着那青衣人绕了十多天路后,他终于返回了自己真正的老巢。 看到城郊处的那座大庄园,暗卫们的心情都有点小激动。 不容易啊,跟了小半个月,累死累活总算有了点收获。 临时队长黄柒柒先派了个人回去给诫口报信,然后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天,晚上看看能不能摸进去查看下地形。 然而深夜,他们刚摸到墙边,一位新加入暗卫的小子就被人看破了行迹。 一场恶战随即展开,一方是为了保住机密而要把所有来敌全部杀死的防守方;一方则是各有绝招的皇家暗卫。 黄柒柒在打斗中,还要尽可能多的搜集庄园内的信息,所以这一战就难免有人受伤。 最后还是暗卫方技高一筹,打了一个半时辰,留下了对方的二十多具尸体和四十多个伤者后,全员撤退了。 当大家躲进了之前就备好的据点后,这才来得及处理伤口。 伤得最严重的,就是连累大家被发现的那位新人。他知道自己坏了事,在后面的打斗中,就发了狠似得一通猛杀。虽然杀的人最多,可他受的伤也是最重的,好在并不伤及根本,回去修养一阵也就没事了。 吃过药后,黄柒柒开口道:“今晚咱们惊了蛇,他们估计很快要行动。你们几个伤得重的,就负责传递消息,其余人散开来,把那庄园围住。若是他们逃跑,也不要上去纠缠,跟好行踪就够了。我说下具体分配……” 黄柒柒明白他们现在已经惊动了庄园里的人,但又没有强攻进去的能力,因此只能先把这些人的行迹跟好,等队长带着人马前来支援时,才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果然,当夜那庄园里灯火通明,到了清晨,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有三五个一起的,也有单独一人的,还有十几个一伙的。 黄柒柒皱起眉头,敌人果然狡猾,逃跑竟然散成这样,让你跟踪都不知道跟哪个…… “先两人一组把那几个落单的盯上,尽快就把人抓了。然后就是那些两三个、三五个的,至于十多个的,就只好等我们腾出手以后让千寻踪去找了……”黄柒柒思考了片刻后就做出了决定。 她也没法保证自己的决定就是完全正确的,可如今时间紧迫,就算跟漏了一些,也总比让人都跑掉了强啊。 作者有话要说:老掌柜:我终于自由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活着了!哇哈哈! 青衣人:你上车换衣服吧,我送你最后一程。嗯,从此后你确实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活着了,因为,走完这最后一程,你就……再活不成了…… ------------ 晚上八点继续二更,么么哒!166阅读网 120 家传绝学得以传承(二更) 这是到目前为止,那潜藏的背后势力第一次大规模的暴露出来。而甫一接触,暗卫们就发现,敌人中也有不少好手,与之前那些青楼女子、酒馆仆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例如黄柒柒他们抓捕落单的那几个人时,就遇到了一个硬茬。 可惜,这个硬茬武功虽好,但论阴险奸诈就远不如这些暗卫们经验丰富了。 在拉了三天肚子,踩中两次陷阱,食物早被偷光,水袋被暗器射破之后,这位硬茬的战斗力也呈直线下降,最后终于被“机智英勇”的暗卫们拉下了马。 而诫口他们在收到消息后,与天门高手一路疾驰,终于赶上了收尾。 虽然最后还是跑掉了一些人,可这次行动,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抓住了上百个人,这其中肯定有些低级喽啰货色,但核心成员也有不少。 光看他们彼此间的眼神,暗卫们就能确定至少抓到了三条大鱼。 抓捕行动还在继续进行,而此时的京城中,却也到了嘉和二十四年的年末。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泰伯府要更忙碌些,因为来年开春,伯府的嫡长子泰祥博就要成亲了。 虽说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都已经差不多全弄好了,可孟岚琥依然有些不放心,又拉着瑶瑶、吴敏把那些琐事重新过了一遍。 院子早就修好了,花草也种了一年多了。孟岚琥还特意嘱咐人给徒锦雯修了个小练武场,射箭、耍鞭都招呼得开。 结果小五看到后,也求着爹娘给她修了个练武场。孟岚琥一看,干脆给每个院子都配了个场子。这样一来,既不显得徒锦雯特异了,又渐渐养成泰家人喜欢摸两下弓箭,打一套拳法的习惯,这在文臣之家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就在泰府为喜事忙碌时,毕落霞与浩能大师也联手演了几场好戏。 原来,自老头领离开后,毕落霞一直没接到上线的指令。 她与大师一合计,恐怕这是上线暂时还在观望。 恰好,组织中还有那么几个刺头,老是给毕落霞添乱不说,背地里还试图搞点小动作。 因此,浩能大师一拍板,双方就上演了一出追捕与躲藏的好戏。 在这追与藏的过程中,那些刺头就很不凑巧地跑慢了几步,有英勇牺牲的,也有被抓后叛变的,一时间弄得组织里人心惶惶。 辛亏新头领英明果断,带着大家做了几次及时的转移,这才保住了大部分成员和财物。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后,毕落霞在组织中的威信也建立起来了,而那些刺头们也到暗卫营的地牢中接受再教育去了。 就在黄柒柒他们于某个城郊外,和那庄园之中的不明人士恶斗了一场后,很快毕落霞就收到了上任来的第一个命令——吸收新人、增加人手。 这个命令对毕落霞和浩能大师来说,简直是太好了。 可以理解的是,背后势力在庄园那边损失了大量人手,而毕落霞这边也出现了一些折损,为了今后行事方便,吸收新人是肯定的。 只不过,以前的新人都是背后势力送到一个地方后,再传信毕落霞所在的组织前去接受,她们自己是不能主动吸收新人的。 而这一次,看来是背后势力有些力有不逮、自身难保的感觉了,这才让毕落霞自己吸收新人了。 当然,这也与毕落霞近期的行为取信了她的上线有关,这才让她获得了这么个机会。 为了避免被对方识破,暗卫营特地派遣了两个外形非常迷惑人的女暗卫混进了这批新人中去。 外号“泪包”与“梦猫”的两个女暗卫,不了解她们的人,会以为这是两个可爱娇软的小娘子。 “泪包”的眉毛略有些八字形,只要她不笑,就总是一副可怜兮兮,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而“梦猫”平时总喜欢眯着双大圆眼,简直就像一只没睡醒的大猫。尛說Φ紋網 当毕落霞把六个新人收进来后,泪包与梦猫很快就得到了这些大姐大嫂们的喜爱,以至于常常要有苦难言地接受各种小灶,被强迫着学了一肚子黄暴知识…… 而毕落霞有了可以信任的帮手后,做起事来,更加的得心应手。当她成功的把化名为雷宝的新人“安插”进了密不透风的泰伯府后,立刻就受到了上线的嘉奖,干得漂亮! 转眼就到了春节,泰伯府今年的租子都很正常,孟岚琥心情不错,给大家的新年红包就发的大方了点。 照例在宫中吃了年夜饭后,泰大人有些疲惫的回到了家里。他洗漱一番后,有点委屈失落地爬上了床。今天娘子没有像以前那样给他发红包,大家都有,只有他这个伯爷没有。他又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讨,怪没脸的。 伯爷一掀被子,就听“哗啦啦”一阵乱响,然后他耷拉的嘴角渐渐拉平,接着越翘越高,“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娘子最在乎我了,哈哈哈!哎呀,这是嘉和元年的,喔唷,这是隆平元年的,哇哇哇,这是宏治元年的……都是我的啦,啊哈哈哈!” 某位已经三十六岁高龄的儿童,开心地在满床新簇簇亮闪闪的铜板堆中打了好几个滚,那笑声传出房去,伴着一片鞭炮声,消散在墨蓝色的夜空中。 新年过后,泰伯爷的私库里就多了个紫檀木箱子。 这雕功精湛、用料讲究、还散发出一阵淡雅幽香的箱子中,装的正是他除夕得到的好宝贝,满床的铜板儿! 这个收获,让他那清洁溜溜的私库终于有了第一件藏品…… 新年过后,嘉和二十五年三月初六,泰伯府的伯爷嫡长子成亲了! 成婚前,当年曾在某事上吃过大亏的泰伯爷,抓着儿子躲在书房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临了还给面红耳赤的泰祥博怀里塞了本家传绝学《太梦三十六式》(小舅子有情提供临床实践经验)。 泰祥博在度过了一上午破廉耻的煎熬后,回头翻书一看,还能见到厚脸皮二人组的诸多“宝贵经验”。例如一看就是舅舅写的“哪个龟孙编的仙鹤展翅,站出来,我绝不打死你!” 不过,也得亏有了这本秘籍,才让泰祥博没有在新婚之夜里丢太大的脸…… 新娘子徒锦雯本就是武将出身,而且人家自己就会功夫懂拳脚,不得不说,这为她在某项双人活动中,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若是泰祥博没有点特殊加持,估计早上起床时,他就会体验到多年前他父亲被孟大王打得丢盔卸甲的惨痛经历。 小两口这两年时间,你来我往感情早就好得蜜里调油了,如今一成亲,坐一起时,不说不动都让人觉得甜蜜幸福。 三日回门,徒家上下看到小两口携着手进到府中时,都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傅瑛珂拉着女儿说了会私房话后,出来冲徒世子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泰翰林的岳父大人握着他的手也放松了些,不再像之前抓逃犯似得死死掐着了。 婚假过完后,泰祥博白天就要去上衙了。起初他还担心徒锦雯在家中无聊,谁知待他一走,徒小姐就蹦跳着跑到孟岚琥院里,找吴敏和瑶瑶玩去了。 徒锦雯之前就听瑶瑶说过,泰家认得这个义女吴敏身手极好。以前她是捞不着机会,如今都成一家人了,自然是缠着吴敏笑闹着要比试一番。 徒锦雯的功夫对付普通人够用了,可吴敏那是从小当死士养,大了还进皇家暗卫营“培训”了两年的。 只两下,她就把徒锦雯给制住了。 然而这位二嫂一点都不生气,兴奋地欢叫一声,抢上前就要跪下磕头拜师,差点没把吴敏吓得魂都飞掉了。 吴敏心想着,真让二嫂给她磕头了,待二哥回来后,那可就要倒大霉啊!别看二哥平时对谁都笑眯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其实那肚子里黑着呢…… 两人好说歹说,终于达成了协议。 吴敏传了一套身法给徒锦雯,配合这身法,她的鞭子耍起来那是又犀利了三分。 徒锦雯平日是不会和普通人动手的,跟吴敏对练吧,由于差距太大,基本都是秒趴。 不过,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七岁的泰祥斓……咳咳。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非常热闹,打完后,还一脸欣慰地彼此夸上两句,“你又进步了!”“不不,是你功力见长。”差点让墙头树梢上的暗卫们没把肚子笑破。 然而好景不长的是,三个月后,小五泰祥斓的养筋炼骨第一阶段结束后,就开始正式学武了。 从此,徒锦雯就从泰府的并列第二高手,稳稳地变成了老三…… 当然,她对相公的说辞一直都是“我做为泰伯府高手榜的前三名,自然是要为家中尽一份心力的。” 武斗没什么前途后,徒锦雯开始跟着孟岚琥逐渐接过了管家权。 泰伯府中一片欢喜平静,与此同时,暗卫营中,黄柒柒、诫口一行人也对之前抓捕的那上百人完成了初步审讯。 作者有话要说:某位上线:太棒了,让咱们折损了不少人手的伯府里,终于又□□暗线了,哇哈哈哈! 伯夫人:诶?又多了个皇家暗卫?这下家里更安全了,棒棒哒! --------------------- 今天的酱油君是: “泪包”(泪包包):女暗卫,八字眉可怜相,实际上,近身搏击非常凶悍,杀伤力极高。化名雷宝,进入泰伯府假扮暗线。 “梦猫”(萌萌大瞄):女暗卫,时常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可一旦出手就是不计代价的夺命杀招,爆发时,常能单挑众多敌手。混进毕落霞的组织,帮忙控制局面。166阅读网 121 插播番外(一更) “各位观众,此刻我们已经进入了墓室。非常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在这里发现盗洞以及其他盗掘的痕迹。这就彤代大墓而言,是非常非常少见与幸运的。”主持人跟随着专家一边向里面推进,一边兴奋地介绍着。 因为彤朝的丧仪制度讲究厚葬,所以大多数被发现的彤朝墓葬都是已经被盗掘过的,有些甚至连尸骨都没剩下几根。 所以遇到一个保存如此完好的大墓,而且还很可能是王侯级的墓葬,也难怪主持人兴奋不已。 随着考古挖掘工作的进展,陆续在陪葬室中发现了许多珍贵的玉器文物,这让观看直播的人数也在不断激增。 当专家们带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进入主墓室时,所有人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不由吸了口气,“妈呀,太壮观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个高三米,长宽各八米的铜椁。而在铜椁周围则整整齐齐地堆满了大小一致的上百口箱子。 经过商议后,大家决定先挪开并打开一部分箱子,然后再把墓主人的棺椁打开,最后再把剩下的箱子清理出来。 当镜头对准第一个箱子时,专家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黑乎乎的东西,清洗了下后,惊呼道:“千年紫檀?!” 原来这箱子外层竟然是用名贵的紫檀制成,虽然由于千年时光,让这些紫檀木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但只要稍加修复,就能焕然一新。尤其是这些紫檀木的外层都有一层如同黑漆般的包浆,说明是墓主人生前常常摩挲的心爱之物。 当打开眼前的这个紫檀箱子后,现场一片寂静。 因为华美的紫檀箱子中装得却是锈色青绿的一箱子铜板…… 随后又开了几个箱子,发现无一例外都装满了青绿锈蚀的铜板。 专家们当时就有点傻眼了,这墓葬从大小形式上看,都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但从他们进入墓室开始,就觉得有点诡异。 因为,其他墓室中常见的连盗墓贼都懒得拿的铺地钱,这里竟然一个都没有,整个墓室的地面干干净净就是一层厚石板。 然而谁能想到,彤朝也不知是哪个奇葩王侯,竟然把铺地钱用紫檀木箱子装了上百口箱子,小心翼翼地陪葬在了主墓室大铜椁周围! 有些话专家不好说,可吃瓜群众们却早已经笑翻了,直播弹幕刷地密密麻麻。 “哇擦,这位王爷是有多喜欢铜板啊,哈哈哈” “还他玛用紫檀箱子装了这么多,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哈哈哈!” “我感觉那个主持人都快哭了,哈哈!” “我看他是想把话筒都吃了。”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这位王爷陪葬的都是铜板,所以才没有盗墓贼来光顾啊?” …… 不过,当墓主人的铜椁被打开后,大家又一次惊呆了。 这是非常罕见的双棺同椁! 当专家把椁中的一块玉璧起出来时,才发现上面还刻了篇文章。 这篇文章首先说明了墓主人的身份,正是史书上记载的彤朝鲲宇年间著名的广疆王之父——泰康王,而他身边躺着的则是泰康王的一生挚爱——王妃孟氏。 同时也说出了一段,千年前,感人肺腑的夫妻之情,以及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深厚亲情。 几乎同时去世的王爷王妃,生前都立下遗嘱,不需要陪葬,只要将二人合葬即可。 然而,因为比王爷走得略晚一天,王妃还是偷偷嘱咐了孩子们一句,“把你们父亲最喜欢的小玩意给他带上吧。”仦說Ф忟網 时光逆流,千年前的画面仿佛重现在大家眼前。 泰王爷的几位孩子们听了母亲的吩咐后,不由回想起,父亲之前把他们叫到床前,郑重其事地对他的私库进行分配时,那让人难受却有有点想笑的情形。 “嗯,都别说我偏心眼啊,我已经算好了,你们几个小的,每人得的都一样,最后多了一枚不好分,我就让老蔡给我买了个糖八坨,结果都被你们娘吃了,我就舔了舔,诶?说哪儿去了。”泰王爷挠挠头,有点犯糊涂。 “为父这辈子除了你们娘和你们这几个孩子,就没什么别的珍藏了。我也知道,我的这些藏品算不上多么贵重。”泰王爷有点郁闷地说道:“不过,那都是世人没有眼光,哼!” 性子最活泼的泰祥斓忍不住低头掩住了嘴角。 “不过,你们爹可不是随便找一堆铜板就算完的,我给你们都按年代编好了。当然了,前朝的铜板我也没搞到多少,大家一人十个,凑合着看吧。”泰王爷提到自己的收藏眼睛都亮了些。 “金线串的,是咱们彤朝开国太/祖时期的,后面就是按着年代来放的了,每个年号的元年铜币也都是用黄线串的……” 谁能想到,泰王爷临走前的遗言不是什么嘱咐子孙争气,把家族发扬光大之类的,而是详细介绍了一遍他的珍藏…… 如今有了母亲的吩咐,孩子们只留下了几枚铜币做个留念,其他的都用上好的木箱装上,陪放到了父母的身边。 千年后的考古专家在玉璧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段描写王爷王妃丧仪前后,详细经过的文字。 虽然也有些广疆王铁粉感到失望,这里面并没有多少对泰家这个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传奇人物的描述,实在是让他们白高兴了一场。 但更多的人却从那上百口铜钱箱子和夫妻同椁中感受到了古人的深情与温暖。 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专家们在王妃身边的陪葬首饰匣子里竟然发现了数十本保存良好的书册。 这在陪葬古籍中是非常难得的,可见王妃生前对这些书册非常重视。 只是,当专家们欣喜激动、小心翼翼地揭开第一本书册时,他不由自主地念完了第一段话。然后,现场就变得一片寂静。 “嘉和十年十二月初三,藏了五十文私房钱”,“十二月初八,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十二月二十日,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 “这,这,这他玛竟然是本私房钱流水账!!!”专家内心嘶吼着,“这对奇葩王爷王妃到底想干啥?!!” 此时,其他专家也开始检视另外的书册,发现无一例外都是王爷私房钱的流水账。 但最后一本上,却出现了王妃的一段话:“铜钱坚硬不惧寒暑,犹如夫君为人固守准则。铜钱价低,多用于鸡毛蒜皮,犹如泰家出身微末、起于市井。铜钱非金非玉,被嗤笑自带铜臭,然夫君与我却喜之爱之。当年贫病交加时,友邻赠铜板以救命;家中无米时,盼夫君得薪俸以充饥;后渐富裕,然夫君所攒铜钱,每一文都花于妾身,点点滴滴、积沙聚塔。夫君一生未留诗信以叙情,但每一枚铜钱都犹如他不曾出口的心意,足铜打造,护我一生饥寒不侵……” 一篇毫无文采,几乎是用日常口语写就的随笔,却听出了这位并没多大名气的王妃对她夫君的深情厚谊。 现场有感情丰富的专家,假借着摘眼睛,偷偷擦拭眼角,不想却被坏心眼的导播将画面传了出去。 电脑前,不少吃瓜群众纷纷用弹幕表达了自己的感动之情:“玛蛋,看个考古现场也能被喂一嘴狗粮,真是够够的了!” 直播结束后,挖掘工作却还在继续,专家们随后在一般用来放陪葬品的耳室中又有了新的收获。 东西两个耳室中,分别摆放了几十块汉白玉制成的石碑。 而有些石碑的顶部还有黄色绢帛的残片。 在清理完毕后,专家们发现,那些黄色绢帛都是圣旨的残片。再根据石碑上的文字,大概可以推断出,那些圣旨的内容。 这些石碑分别记载了泰王爷与王妃的生平功绩。 出乎史学家预料,这两位尤其是孟王妃,竟然建立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功勋。有的功绩得到了皇帝的明文表彰,有的功绩则只有聊聊数人,才清楚实情。 只是当这对恩爱夫妻去世时,曾经的秘密已经不再重要。他们的儿孙们这才请了青史上有名的高僧浩能大师为夫妻二人立传。 由此专家们也发现,浩能大师的长寿并非凭空捏造的,当他为夫妻二人立传时,都已经一百一十二岁了! 当这些石碑上的内容被公布出来后,史学家们异常兴奋。 因为这其中包含了许多的彤朝秘闻,甚至有不少还牵扯到皇位的争夺。 根据这些碑文,彤朝历史得到了完善与充盈。 不过,也带起了一股古装历史剧热潮。 在编剧与家们的各种改编下,一出出或精彩或狗血的宫斗、宅斗、官场斗大戏纷纷出炉。 而考古学家最后对泰王墓进行了全面统计后发现,若是按以前的王侯墓来看,泰王墓用简陋来形容都不为过。整个墓葬中,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夫妻二人枕边的那块完整玉璧了…… 但如果让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来看,泰王墓又称得上极其重要、极其丰厚。那些书册、石碑,甚至是成套系的铜钱都给他们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大量的实证与研究空间。 不过老百姓们关注的永远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一些事情。 “哟,这古代化妆品也不便宜啊,低档的擦脸油也要四十文铜板啊。照那账本上记载,都可以买八十个肉馅大包子了。那就差不多相当于现在一百块钱才能买一盒大宝?搞不好连大宝都不是,只是个山寨货太宝……你们女人从古至今花在脸上的钱都够修十座万里长城了,哎哟!老婆,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珍藏铜板板,王妃珍藏账本本,真是好相配啊,哈哈哈! 下一章回到正文,么么哒! 122 孟夫人真乃神人也(二更) 那个被毒死在马车中、抛尸于池塘里的掌柜尸体被送回京中后,很快就引起了舒洼子长老的重视。 他仔细研究了十多天后,终于确认了,这个掌柜中的是吸入式毒烟,会让人瞬间丧失语言和行动能力,然后在一刻钟时间内昏迷,最后心力衰竭而亡。 这种毒据说要用到大彤国西北方的异族药草,而且炼制方式早已失传,只有天门的《毒经》中还有中毒后症状的描述。 不过,《毒经》里也提到过,这种毒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前朝末期的乱世之中。而使用者,正是当时的皇室中人。 这一条线索直接让陈鲲等人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轩王残余势力的若干问题。 而从那百十个嫌犯口中,暗卫与天门都再一次确认了,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轩王势力。 他们不过是打着轩王旗号,执行各种鬼祟计划的一群人。 而黄柒柒她们抓到的三条大鱼则是这个组织的中层人员,据说他们的上面是一个神秘的家族势力,定期给他们这些人提供活动资金和任务目标。 而三条大鱼都是亲自接触过那个家族势力的人,通过他们的描述,暗卫中精通画像的人制作出了一张人像。 浩能大师在看过这张画像后,脑海中并没有什么人能与之对上号。 他转念想了下,把这张画像复制了多份,发给了可靠的下属,让大家看看可有什么发现。 当吴敏带着大师发的人像回到泰府后,自然也给义父义母过了过目。 孟岚琥盯着看了很久,她只觉得这个人不知什么地方,让她有点眼熟。 片刻后,她对泰蔼鑫说道:“不如你向浩能大师推荐下宋满斗吧,他那个看人记脸的本事,如今正顶用。让他到京城后什么事情也别做,就从上到下的看人。那个势力既然是个家族,那么隐藏下来的人,肯定多少带点血缘关系,长相上自然会有相似之处。咱们认不出来,宋满斗应该能察觉到,你说呢?” 泰蔼鑫点头道:“我还真把满斗这人给忘记了,回头大师那儿用完了,我大理寺还能派好大用场呢!” 孟岚琥笑着点点头,她虽然一时没想起来,但那张画像给她的熟悉感,是绝不会骗人的。 夜里,泰蔼鑫看孟岚琥还在对着床顶发呆,反正娘子也不睡,干脆做点有益身心的双人活动好了。 就在泰伯爷喘息着加速大动时,身下的美人儿突然猛地一拍床板大喊道:“我想起来了!” 伯爷大人一个哆嗦,栽倒在夫人身上,委屈地就差哭出来了…… 孟岚琥此时也反应过来,嘿嘿傻笑着,把夫君搂到怀里,讨好地撒娇道:“夫君真是太厉害了,我,我,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出此下策,夫君就绕了我吧,啊?!” 泰伯爷把头埋在娘子的怀里,半天都不出声,最后才小声道:“等,等我缓缓……待会,你就是哭着求饶,我也不会心……了。” 孟岚琥听到夫君把那个“软”字都吃肚子里去了,觉得自己这次确实做得不对,于是凑到泰蔼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也不知她许了什么承诺,总之泰伯爷终于从刚才的打击中振作了起来,喜笑颜开地下床给娘子端水去了。 孟岚琥在刚才那阵舒爽中,脑中突然浮现出上辈子见过的一张脸。 那是上辈子冷宫中的一位妇人,曾经是后宫中比较得宠的妃子——敬妃周氏。但皇后娘娘中毒一年后,她的三族就被陛下以叛国、谋害皇家子嗣等罪名统统杀光了。 这是陈鲲在位时下手最重的一次,但他把周氏亲族都杀光了,却单单把周氏一个人留在了冷宫里。 当时孟岚琥还不能理解,但是当后来随着争斗愈发激烈后,她渐渐明白了陈鲲的用心。 你的亲人全都死了,你却要苦捱着,眼睁睁看自己想掌握的权势、想得到的宠爱都被加诸于她人,而自己却只能在冷宫中如同老鼠般活着…… 这其实比死还难受,可陈鲲却用了手段,硬是让这位周敬妃受尽煎熬后,才痛苦地死去。可见皇帝是有多么痛恨这个女人了。尛說Φ紋網 如今,孟岚琥脑海中把周敬妃苍老后的容貌与浩能大师送来的画像一对比,就会发现,两者那挂着两道深深沟纹的嘴部与眉毛其实是非常相似的。 而且,再把周氏毒害皇后、害死皇子的行为与这个企图用阴毒手段某朝篡位的家族联系起来看时,就会发现,这其中很可能是有关联的。 大概也正因为如今的周氏还不曾苍老到这个地步,所以陛下与浩能大师才无法发现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 然而,孟岚琥现在没法对浩能或是陈鲲说出真相,难不成要她说:“陛下,您后宫里那位周昭仪老了以后就与这个人很像了……”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难倒我们的虎嬷嬷,思考了两天后,她一拍脑袋:“嗨!我不能把周昭仪弄老了,但我可以把画像上的人整年轻点啊!” 说干就干,孟岚琥本就极擅长画人物头像,如今找着浩能大师送来的画像,很快就描摹出了一张副本。 她在脑海中不断回忆那位周敬妃年轻时的模样,然后又拿出一张纸蒙在之前的画像上,开始作画。 起初,瑶瑶在一旁看着,并不明白娘亲是在做什么。 可等到半天时间过去后,她惊讶的发现,娘亲竟然照着一副人像画出了年轻三十岁的感觉,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此时画上的人已经能明显看出与周昭仪的相似之处了,孟岚琥满意地拍了拍手,吹干了画上的墨痕。 当吴敏带着孟岚琥制作的年轻版嫌犯画像回去时,浩能大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许久,他才呼出一口气,点头叹道:“孟夫人真乃神人也!” 这画像交上去后,孟岚琥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点什么事情。 当她第二天重新铺开昨日的底稿时,终于想起了一件遗忘许久的事情。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那时候还是泰蔼鑫二婶的唐羽时,她就觉得有些面善,然后,由于唐羽实在美得惊人,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快就被她自己当作错觉给放下了。 如今在画了一天的人像后,孟岚琥终于想起来,她为何会觉得唐羽面善了。因为唐羽的鼻子与周敬妃的鼻子完全一样!都是窄而高挺,鼻头微翘的,就连那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然而这事,现在也没法子说,因为按理说,她是应该从没见过周昭仪的,所以就算两人有相似之处,她也没理由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孟岚琥对那个企图篡位的家族展开推测。 如果周敬妃、唐羽与那个家族都有亲缘。 而根据唐羽的事情,她是不是可以推断,周敬妃其实也是那个家族安插在陛下身边的一枚棋子。 当年他们之所以要给皇后下毒,恐怕就是看出帝后情深,为了能让他们自己人在后宫中增加份量,所以要先把皇后除掉,至于皇后腹中的皇子,那大概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要说,这个想法还真没毛病。不然,你就看这一世,皇后安好,嫡子健壮。除了那几个装门面的妃子之外,后宫里荒得都快变成跑马场了…… 孟岚琥歪着头,从后宫又想到了轩王身上。 按照这个家族的尿性,轩王身边肯定也有属于他们家族的女人。 也许双方结盟时就谈好了条件,将来要由他们家族的女子诞下的皇儿继承大位。 如果再阴暗点,也许在那个家族内心里,轩王不过是一面旗子、一个生子工具罢了。 一旦大业将成时,除掉轩王,推继承他们家族血脉的皇子上位,恐怕才是他们真实的打算。 孟岚琥大概想明白了之后,就懒得再为这些鬼事情烦恼了。要知道别人都说皇帝不急,急太监。如今她可是连太监都不是,急个什么劲呢? 当年,她还在后宫里当低等宫女喝风吃土时,人家陈鲲都能摆平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如今,局面已经好了太多了,她就不信这辈子陈鲲的脑子会突然被狗啃了。 此时,宫中的皇帝陛下正在听浩能说话,突然身上一冷,打了个颤。旁边的大太监连忙去关上了一扇最近的窗户。 “陛下,您看,”浩能大师把手中的画像展开,“我从未想过,还能用此种方法将老人变成年轻人,这位孟氏实在是个奇才!” 陈鲲看着那熟悉的嘴巴和眉毛,立刻想到了后宫中那位,曾经喜欢到他跟前瞎转悠的昭仪。是从何时起,那位昭仪就低调了下去呢? 陈鲲侧头回忆着,突然他眉头一紧。没错,就是嘉和二十一年年初。自打发生了下毒案后,那位周昭仪就老实了许多,后来就渐渐不再出来瞎晃悠了。 陈鲲脑子比孟岚琥还要好使,他只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捋清了周氏可能的背景。 只见他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微笑,低声对贴身暗卫吩咐道:“给我把周氏一族都彻查一遍,尤其是周昭仪的身世,任何疑点都不要放过,任何罪证不论大小都保留好。看来我这皇位来得太容易了点,让这些鬼魅都失了畏惧,哼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番外写多了,小剧场暂时缺货,诶嘿嘿嘿……别开枪!我投降~~ ----------- 泰伯爷:老天爷啊,差点被娘子吓出暗疾,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不行我一定要占点便宜才行! 孟岚琥:相公为了弥补我刚才的错误,明天晚上,咱们就试试太梦三十六式吧! 泰伯爷:真的!!呃……什么太梦三十六式,我完全不清楚! 孟岚琥:好啊,你不清楚,我来教你啊,而且我还可以把它变成太梦三十六加八式……166阅读网 123 舅母黑心(一更) 看着桌上正在啄着小黄米,时不时还喝口水的小胖鸟,毕落霞真希望它能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 小鸟送来的第二个任务是要毕落霞配合一位代号“斑鸠”的女子在京城寻找她的外甥女。 当她把这个消息传给浩能大师时,大师琢磨了下“斑鸠”这代号和外甥女这个称呼,顿时就猜到了这次他们是冲着吴敏来的。 因此嘱咐道:“嗯,这估计是他们打算把吴敏给诓骗了,去帮他们做点什么。没事,你就按他们说的做,注意让梦猫给你打打掩护,保护好自己。” 送毕落霞从密道离开后,浩能大师想起了泰蔼鑫之前特地向他推荐的,在识别人脸方面具有特殊能力的宋满斗。 按时间看,还有两日左右,这位宋司员差不多就该到了。 宋满斗这次升调来得突然,虽然从新职务“大理寺九品司员”来看,这其中应该是京中的泰大人出了力的。 但由于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收到,时间又不太对,所以满头雾水的宋满斗只想到应该是泰大人有急事要他出力。因此,这一路上,宋满斗走得非常急。 当他抵达京城时,直接就按着之前问来的泰家地址,找到了城西泰家。 虽然抵达时已经很晚,但宋满斗还是当天就见到了泰蔼鑫。 之前泰伯爷已经与浩能大师商量过了,这事就走大理寺的口子。由他直接安排任务,就当作是大理寺给宋满斗新工作的内容。 因此,第二天,宋满斗跟着泰伯爷去吏部报道了之后,就开始了他一言难尽的新工作——看人。 因为伯爷说,是为了一起大案子做调查,所以有时候会采用点特殊方式,例如扮成太监去后宫转了几圈,扮成侍卫去朝会上把各位高官大人们相看了几遍,最离谱的是还要扮成哑巴婆子去别人家后院里挨个看人家的夫人小妾通房丫头…… 要不是泰伯爷给了他块大理寺令牌,又有陛下的亲口嘉许,打死宋满斗他也没那个胆子去这些地方瞎看。 就在宋满斗胆战心惊地在某位大人的后院看女人时,代号“斑鸠”的女子也到了京城。 毕落霞收到了信鸟带来的字条,约好了时间地点,要她独自去见“斑鸠”,并全力配合其行动。 得到消息的天门和暗卫营很快安排了起来。 三天后,毕落霞传信安插在泰伯府的“暗线”雷宝,要她想法子弄清伯府大小姐吴敏近日的行程。 于是雷宝就在伯府内“忙碌”了一番后,送出了准确的信息——明日下午,吴敏大小姐将去云锦坊看衣服。 果然,第二天,吴敏就在云锦坊中“偶遇”了许久不见的舅母。 “珊儿,你如今……”舅母胡氏做出惊讶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华服金簪的外甥女。 “舅母!”吴敏也惊讶地看着胡氏。 随后两人到附近的一家茶楼要了个包间,坐下聊了起来。 “你当初说要出来给妹妹报仇,我也没拦你。可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你回来找舅母呢?” “我找了,我在外面呆了两年就想回去了,可谁知再回去时,家里已经没人了,哎……” “啊,对,那时候舅母正好有事去外地了,嗨,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呢!” 两人叙了会旧,胡氏就问起了吴敏现在的情形。 当听到她被泰伯爷夫妇认为义女后,胡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片刻后,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说道:“你母亲走前肯定没告诉过你真正的身世,本来我也想着让你就这样过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算了,可如今……这封信是你父亲十七年前去世时托人送来的,我一直没给你看,就是不想你陷入其中。不过现在看来,也许你还是看一看比较好。” 说罢,她就把手里的信递给吴敏,示意她现在就拆开看看。 吴敏有点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开头就是“吾儿陈珊陈瑚,多年不见,为父甚为挂念……” 原来,这竟然是一封吴敏生父写来的诀别信。 信中说得极为凄惨,说是他当初与吴敏的母亲李若君一见倾心,怎奈他身份特殊,无法光明正大的与李若君成亲。 到后来,也是因为身份所累,不得不让她们母女三人离开,而他自己则假扮出一副玩腻了的公子哥模样,回到了那个漩涡之中。 当初他出逃时,就是因为他的父亲觉得不妙,才想法子让他脱身而出的。 而这次被抓回去后,就再难逃过死劫。 果然他回去的第二年,父亲陈轩就去世了,而两年后,他自己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知道事情的原委,不要被他人哄骗,将来若有机会也要为父母报仇雪恨。 这封信中,嘉和帝陈鸿与今上陈鲲都变成了卑鄙无耻、心胸狭窄之人。 他们不但抢夺了本该属于陈轩的帝位,还对他们这支皇家血脉赶尽杀绝。 这封信写得极为感人,若是一般早早失去家庭,又一直以为父亲是背信弃义、玩弄感情之人的女子,乍看到这封信,必然会极为震撼。 多年的失望与痛恨,突然发现一切不过是场误会,父亲不但不是人渣,反倒是一位为了保住妻儿,宁愿自我牺牲的英雄。这种巨大的反差会让天性就渴望父母亲情的孩子瞬间就接受信中的内容。 然而,胡氏没想到的是,吴敏早早就跟在孟岚琥身边,亲眼见证了从老伯爷泰和伦开始的一系列阴谋诡计。 又从浩能大师那里接触到了许多当年的第一手资料,她对当今圣上的诸多言行举措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因此在低头沉默了许久后,吴敏假装悲痛难言,抬手捂住了面孔。 胡氏见状,眼中闪过得意又蔑视的神色,片刻后,她用沉痛的声音开口说道:“这些事情,本不打算让你知道。然而你现在竟然被泰伯府一家认做了义女,今后难免还要碰到仇人。你父亲那边虽然几乎都被杀光了,可到底还剩下些人手。你母亲这边,当年也被清洗了一次,当时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几位亲族逃出了生天。” 胡氏假装伤感地擦了擦眼睛,见吴敏有些呆愣地盯着桌面,心中有些不屑,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这点小事都缓不过神来! 吸了口气后,胡氏压低声音说道:“如今你既进了伯府,这样也好,回头你嘴巴甜一点,把他们家都哄好。然后凭着他们的关系,我们再后想法子把你送到皇帝身边去。这样一来,你报仇不就更方便了吗?” 吴敏眼睛瞪大了些,她还真没想到,这些人如果真是自己的亲人,怎么会如此毫无顾忌、毫无底线地,让她进宫去服侍皇帝!从血缘辈分上说,那可是她的堂叔啊,连五服都没出呐! 更加确信了这伙人的用心险恶后,吴敏做出一副难以接受现实的恍惚样子,随意问了下“舅母”的住址,胡氏报了个客栈房号,两人约好,三日后在客栈见面。 当胡氏离开茶楼后,她与吴敏之前所在包间的隔壁转出来两个人来,一个是假扮大理寺官员的暗卫诫口,另外一个则是宋满斗。 当天,泰蔼鑫就得到了一份名单,是宋满斗偷看了吴敏“舅母”的长相,再比对了近期见过的人之后,所找出的可能有血缘关系的名单。 虽然这份名单肯定不完全,也不一定准确,但只要给出了个明确的范围,皇家自然能想法子查明其中有几个是那个家族的人,这也能让后面的比对工作进行得更快些。 这份名单到了暗卫与天门手中后,一系列调查工作就随之展开了。 而“舅母”胡氏在确认了没人跟踪后,才回到了毕落霞给她安排的一处落脚点。 她进屋后,开始给族长大人写回信,“陈珊暗卫身份失效,已被泰伯府收养。暂时可信,改走后宫路线。毕氏一切正常,能力超过上任,可用。” 她写好后,对着窗外大树吹了几声口哨,一只胖乎乎的信鸟就飞了过来。 在鸟腿处装好密信后,胡氏就将信鸟放飞了。 然而,她并不清楚,在不远处的一处树林中,暗卫黄柒柒的肩膀上正停着一只灰斑。这是孟岚琥刚训好的追踪鸟,昨日才交给浩能大师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看,就是那只胖乎乎的鸟,跟着它,记住落脚点后,就回来。”黄柒柒有点不太放心地又说了两遍,还用轻功帮着灰斑赶了一段路后,才松手,放飞了它。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鸟类与人类的思维完全不一样。 两只都带着命令的小鸟,在一同飞了半天后,才突然发现“咦,竟然有鸟与我同路!这下好了,还能多个伴!” 灰斑体型稍大,信鸟有一次险些被一只隼盯上,还是灰斑好哥们赶走了那家伙。 两只鸟红尘作伴,飞得潇潇洒洒,一天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完成了任务的胖信鸟不但把主人奖励的小虾米叼出来送给了好朋友,还把自己的家人老友都带到外面的大树上,与灰斑好好叽喳了一阵。 于是当灰斑完成任务返回到孟岚琥窗前时,嘴里还衔着一个土特产——敌人老窝里的虾米,当作伴手礼送给了自己亲爱的“好姑娘”。wWW.xszWω㈧.йêt 作者有话要说:胖信鸟: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灰斑鸟:哥们,别演了,咱俩不合适,我只喜欢花姑娘…… --------- 二更应该在晚上八点掉落,么么哒!166阅读网 124 天网恢恢(二更) 一向波澜不惊的孟大王连滚带爬冲地冲向内室,只见一点红正开心地在灰斑旁边跳着她的“下蹲舞”,嘴里还得瑟着前几日才学到的新词:“夫君真棒!”“用力!” 孟岚琥面色涨红地疾跑过去,伸手就想掐死这只该死的臭鸟。= 一点红抬头一看,发现来者不善,炸着毛叫了声“猴哥,有妖怪!”然后就扇着翅膀飞走了。 孟大王恶狠狠地盯着那绿毛小妖怪,咬牙切齿地想着主意。 灰斑此时连忙飞到孟岚琥肩膀上,轻轻啄了啄她的发丝,似乎是在安慰主人一般。 孟大王这才想起正事,凝神看向灰斑,“找到地方了吗?” 灰斑点点头,拍了拍翅膀。 孟岚琥笑道:“别急,等下你带着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去那地方,你飞慢点,他们不如你快。” 这委婉的夸奖竟然让灰斑得瑟了起来。咕咕叫了两声,就跳下去吃食了。 下午,醉空空、千寻踪和雷闹三个暗卫就跟着灰斑先去踩点了。 次日,正是吴敏与她舅母约好再见的时间。两人在之前说好的那家客栈里碰了头。 这几天,“舅母”胡氏也没闲着,她让毕落霞动用泰伯府里的暗线,监视吴敏的动静。 梦猫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除了实在没法跟进去的地方,基本上吴敏的大部分行动都被她报了上去。 胡氏看着吴敏对义父母突如其来的冷淡,以及这几日的萎靡不振,哼笑了声,道:“真是不经事,这样就举止失措了。看来想要用她,还真要多教点东西啊……” 不过,吴敏这样的反应也让胡氏安下心来,于是再见面时,她的话就说得直白多了:“上次我说的那事,你不要紧张。让你进宫不是去单打独斗的,里面我们早就有人了。回头你可以借着你义父母的名头,进宫就谋个好点的位置。然后再与我们的人接上头,想办什么事都有人帮着,不会太难的。” “你们既然已经在宫里安插了人,怎么不直接动手呐?”吴敏奇怪地问了句。 胡氏撇了下嘴,冷声道:“不说别的,杀父害母之仇,难道不应该你这个人子亲手去报吗?我们的人安插/进去可是花了很大代价的,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是不会贸然暴露的。” 吴敏脸上露出点不屑的神色道:“也好,回头等我进宫了,自然会提拔下自己人的,到时候,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把人直接调到我那里去,行事也方便些。” 她边说就边留意观察胡氏的表情,果然,鄙夷的神色在她面上一闪即逝。 胡氏哼笑道:“还不知是谁提拔谁呢……行了,你若想好了,下定主意要进宫报仇,就给我个准信。我不能在京中长留,但我可以给你介绍点可靠帮手。” “舅母还要走吗?”吴敏有些不舍地问道。 胡氏挤出一脸慈爱地说道:“是啊,傻丫头,咱们要做的事不简单呐,要不是挂念你,此刻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吴敏低头道:“我若是进宫了,怕是再难见到亲人了,舅母,能带我见见他们吗?” 胡氏微微皱眉,直接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只得道:“这些年来,那位对咱们的追杀一直没停过。要是为了见你,让长辈们失了性命,想必你也不忍心。不过若你准备进宫的话,我会再带几个族人过来,见面的同时还要教你些后宫里用得上的东西。” 吴敏听到这话,才点头道:“仇自然是要报的,我只是心中没底,如今听了舅母的话,也踏实了。那我就等舅母带族人来相见了,这些年都没有见过什么亲人了,真期待啊。” 胡氏转身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一句“蠢货!”口里却温柔笑道:“傻孩子,长辈们要不重视你,能为你操这么多心吗?好了,咱们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这个客栈我不会再住了,你先回府,等人来了,我会想法子给你传信的。” 说罢,就催着吴敏离开了。 两日后,跟着灰斑去踩点的雷闹三人回来了。 “那里是个田庄,可我们发现那个农庄里,白日看着与别处没什么不同,可到了晚上就有不少人从后门进进出出。而且……”雷闹噼里啪啦把他们观察到的都说了出来。 浩能大师听了点头道:“寻踪怎么没一同回来?” 雷闹答道:“他还在找那个田庄的暗道,我们怀疑那里至少有一处密道,因为进出的人数有点对不上。” 浩能搓了搓手里的棋子,道:“你们能见到的都已经有三百二十多人了,那回头围捕时,我们这边恐怕要五百人以上了。” “我看他们并不是人人会武。”醉空空在一旁插了一句。 “行,我先同陛下商量下,你们再带几个人去盯着点,注意安全。”浩能收拾了下,就去找陈鲲商议了。 他刚见到陈鲲没多久,最近一直在宫中忙碌的暗卫诫口也赶来求见。 诫口前一阵,跟踪舅母时,听到了她唤鸟时的口哨。 这个口哨的吹法,连毕落霞都不清楚。看来是上线为了自保,到现在都还留了一手。 不过这难不倒诫口老兄,他听过一遍之后,就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然后他就开始在整个皇宫中四处找鸟。当看到接近信鸟模样的,就吹几声口哨。 就在今日,他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陛下,卑职今日在御兽房大太监房外的树上找到了信鸟。”诫口单膝着地,禀报道:“为了进一步确认,卑职寻机摸进了陶太监房内,在其桌上发现了一座木雕佛像。从雕工和材质上看,与毕落霞从上一任手中继承的木雕是同批物品。” “哦?!”这消息果然重要,他们本以为那周昭仪恐怕是那个组织安插/进来的内线,没想到这时候又冒出来个陶太监。 浩能此时略有所思道:“既然是御兽房的太监,平日里玩玩鸟逗逗猫就很正常了……咱们不是一直查不出当年企图给娘娘和陛下投毒的人吗?也许投毒的……根本就不是人!” 这话一出,陈鲲顿时茅塞顿开,“没错,就算街边耍猴卖艺的人,也能指使猴子做些事情,那些人处心积虑多少年,鬼知道会让什么小玩意晚上爬进御膳房下毒。” “如果这陶太监是宫中内线的核心,他势必要与其他内线互相联系,盯死他。咱们至少要把身边清理干净。”陈鲲吩咐道。 当浩能大师再把吴敏与刚发现的田庄之事说了一遍后,陈鲲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这浑水就快要落下去了,暂时先不要围捕那个田庄。当初那个外围庄园都戒备森严,如今找到的这个,按说应该是级别更高的据点才对,怎么会防守如此松懈?正好,咱们也等吴敏见见那几个假亲人,看看还有什么发现没。”陈鲲说完后,大家就各自领命忙碌去了。 就在一张大网逐渐在那个潜伏多年的家族势力头上展开时,已经跟着所谓的外祖父一家住了快三年的先泰伯府二婶——唐羽,却陷入了深深地悔恨与恐惧之中。 除了刚开始那阵,她还带着一种被人从绝境中解救出来的放松与感激之情,可当她发现那两个与她逃了一路的女杀手再也没法找到后,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果然,很快就有人来给她反复洗脑了,什么杀父害母,什么夺位争权,一遍又一遍,无休无止地朝她灌输着。 到最后,仿佛她不去推陈鲲下台就是这天下最不孝不忠之人。 其实从小在杀手营混出来的唐羽完全抵得住这些洗脑,然而,真正让人害怕的却是,她发现她没法从这个庄子逃离出去。 那所谓的祖父祖母经常找不见人影,可她的身边却总是有人盯着,一旦她做了点超出他们规划的事情,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非常客气地“请”她回到正轨上。 于是唐羽就假装渐渐听进了他们的话,当他们再来说那些报仇之类的话时,也做出了义愤填膺、奋不顾身的样子。 当这些人认为洗脑工作成功了后,就开始给唐羽安排课程。 杀手营教会了唐羽如何最快最小代价的杀人,可这两年,她学的却是如何勾心斗角,如何笼络男人。 就在唐羽都快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被送到皇帝后宫中去时,她得知了自己未来的去向——彤国西北方的黑石/国皇帝身边。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猜得也不算错,只是这个皇帝与陈鲲那个皇帝不同罢了。 从来教她的人口中,唐羽已经拼凑出了那位被称为纳耳的皇帝是个贪婪好色,还很凶残的家伙。 越是临近出发的日子,她就越频繁地想起曾经在泰伯府度过的日子。想起那些荒唐的偷欢,想起从不曾真正上心的三个孩子,想起……一直瞧不上眼的夫君,泰和仁。 是的,那是个有些蠢的男人,可他在没有亲耳听到自己那句话前,一直全心信任、爱护着她这个不称职的妻子。 十几年的温柔呵护,终于在此刻变成了一把利刃深深刺进了唐羽的心中。 夜色中,忽然下起雨来,仿佛她那颗黑硬的心脏终于滴滴答答流出了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陶太监:这年头,人可不如动物好使,看我给皇帝下了毒,要是靠人的话,早被查个底掉了,嘿嘿。 信鸟:诶?我感觉刚才好像有人叫我?我跳出来看一看……嗯?没人…… 诫口:嘿嘿,陶太监想不到吧,你最可靠的动物也会不小心把你卖掉哦~166阅读网 125 收网(一更) 不久之后,她将以彤朝皇室女的身份被“外祖”嫁到黑石/国去,从而换取他们的某些帮助。 唐羽觉得可悲的是,她如今竟然真的有时候会觉得嫁到异国他乡当个吉凶难料的皇妃也算是不错的出路了…… 嘉和二十五年九月,梦猫奉命给吴敏传了个消息——明日下午,茶楼重逢,老房间。 这消息让吴敏差点笑出声来,当初她与胡氏见面的那家茶楼可不是普通茶楼,里面随便一个小二都可能是暗卫中退役的老油条,啧啧,这舅母的心还真是挺大啊…… 次日下午,那家茶楼里来了几个中年人,有男有女。他们来时,吴敏已经在包间中等了一阵了。 “珊儿,这是你大表叔,这是你族叔,这是三表婶,这是……”胡氏先把人介绍了一遍。 吴敏挨个行礼后,大家落座,聊了起来。 陪着他们说了些虚情假意的话后,双方的谈话渐渐进入了正题。 “今后一段时间,我们会教你一些在后宫中很有用的东西,你能想到法子经常出府吗?”大表叔开口问道。 “没问题,现在伯府夫人很喜欢我,且她的规矩并不太严,平时我也经常出门玩的。”吴敏轻松地说道。 “嗯,这很好,但不要大意。那你能出来的话,就到这个地方来。如果更换地址了,我会找人告诉你的。”胡氏递给吴敏一张纸条。 这时候,旁边年纪最大的那位族叔开口道:“珊儿,你回去后,要想法子暗示下你那义母。就说你年纪大了,嫁给普通人家,很难找到好的,不如嫁到宫中,又体面又能给家里出点力……” 吴敏忍了又忍才没破功,随后还微笑着与每位亲族都聊了一会,这才算完。 待他们走后,诫口与宋满斗从隔壁转了出来。 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就分头回去禀报消息了。 随后消息汇聚到浩能大师手中后,他就进宫与陈鲲商议去了。 “那些人中,除开嫁进去的那位妇人,其他人之间确实很可能有亲缘关系。并且根据他们的面相,宋满斗还发现了京中的两位官员,可能是他们的族人。”大师对陈鲲详细说道。 “还有,诫口发现其中年纪最长的那人说话带出了点新岳口音。” 陈鲲点点头,喃喃道:“新岳……是前朝皇室的祖籍之地,对吧?” “是的,天门在那附近正好有人,我已经传信让他去查看下可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了。”浩能大师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下。 就这样,为了稳住几位“亲人”,吴敏开始隔三差五地出门上课去了。 这天,一直在田庄盯梢的醉空空一路运着轻功就跑回来了。 “老大,我们发现暗道了,不止一处,那田庄下面就是个地下小镇,出口四通八达!”他急匆匆地向浩能说着。 “难怪了,这样就算上面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能迅速通过地道分散逃跑……”大师点头道。 “你们怎么发现的?”大师好奇问了一句。 醉空空坏笑着说道:“这次我们带了三步入戏和花开难识两个家伙去。” 浩能听了,笑道:“你们想得周到,不错。” 原来三步入戏与花开难识是暗卫中两名武功不算很好的特殊人才。 花开难识是一位精通易容的高手,据说被她易容之后,就连本人都很难认出哪个是真的自己。 而三步入戏则是一位模仿高手,他在花开的帮助下,能在很短时间内将模仿对象的精髓特点抓住,并加诸于己身。 有了这两位的帮助,暗卫们这才能在发现了暗道后,还可以潜入进去摸清其具体构造。 “这是我们画的地下通道图。”醉空空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浩能看了后,说道:“嗯,回头我会安排人去这些出口埋伏,你们几个在那里小心点,别急,陛下这边还要等一个消息才会动手。” 随后,吴敏就收到了浩能大师的消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于是,次日,她就欢喜异常地对舅母说道:“义母终于点头了!” 几位“亲人”都转头看了过来,胡氏兴奋地问道:“她答应送你进宫了?” “是呐!”吴敏拍了拍手,接着说道:“义母本来也在为我的婚事发愁,听了我这几日的旁敲侧击后,终于问我愿不愿意进宫了。她说皇帝因为之前在大臣面前发了话,所以如今骑虎难下,不好公开选秀,因此我进宫不能大张旗鼓……” “嗨,那不要紧,”胡氏几人才不关心吴敏是以什么方式进宫,又会不会觉得委屈之类的问题,此时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孟氏可说你进去以后,是个什么身份?” 吴敏做出一副不满的神色道:“她说我毕竟不是嫡女,所以只能先从婕妤当起。” “虽然不算高,但有品级就意味着皇帝那里的侍寝名单里会有你的名字,这就不错了。”年纪最大的族叔对后宫之事很有经验,插嘴说道。 这时候表叔摸着胡子问道:“你义母可说何时送你进去吗?” 吴敏笑道:“她说下个月家中就出孝了,到时候就让伯爷先和皇上提一提,如果顺利,就可以直接送进去了。” 胡氏听了道:“那没几天了啊,咱们也要抓紧时间才行了。” 当天晚上,这几位吴敏的“亲人”就商议起来了。 “如果事情顺利,恐怕十天之内,那丫头就能进去了。” “咱们是不是该和宫里的打个招呼啊,免得她们在里面不好相认。” “嗯,等下我就给老鳖传个信,让他去安排。” 没多久,一只信鸟就从他们所在的小院飞了出来。 而在一旁等得都有些不耐烦的黄柒柒连忙架着灰斑跟了上去…… 宫中陶太监正在睡觉,就听窗口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他噌一下爬起来,光着脚走到窗前。 只见一只胖乎乎地信鸟正停在窗台上,歪着头打量着他。 看完密信后,陶太监摇摇头道:“又送女人进来,要我说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只鸟顶事……” 他转过身去把纸条烧了,接着就继续上床睡觉去了。 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夜色中,在他房外的院墙上,诫口正与刚赶过来的黄柒柒碰了头。 隔了一天,吴敏又到胡氏那里去了。 而这次舅母终于教了点干货给她,“你进宫前,肯定不好再出门了,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一下,进去以后与自己人联系的方式。”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里面都有谁是自己人,这是规矩,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不过当有人问你喜不喜欢吃甜豆腐脑时,你就回答喜欢吃咸口的,最好还要加点蜂蜜。若你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人,也可主动问她喜不喜欢吃甜豆腐脑,她若是像我说得这样回答,那就证明是自己人了。” 吴敏听了后深感无语,她点头道:“我记下了。” 终于套出了有用的消息后,吴敏立刻就把话传了出去。 两天后,陛下的后宫中就悄悄兴起了一场咸甜豆花的讨论。 就在陶太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自己人”时,他就被暗卫们请去参加黄柒柒的“极静三日游”了。 后宫中动手的同时,在某个小镇之外的田庄处也爆发了一场诡异的战斗。 当暗卫带领着侍卫们佯攻了几下田庄后,里面的人就如同老鼠般,迅速消失在各处地道入口中了。 然而当他们按之前练习过的那样,分散四逃之后,每个地道出口处,都有一队兵士正刀枪齐出地等待着他们的光临。 就如同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那些人涟漪般扩散开去,又在兵士的刀枪下化为泡沫、碎波。 后宫势力被连根拔起,田庄又被人一锅端了,而吴敏舅母几个人更是糊里糊涂就被十来个暗卫突袭抓了活口。 虽然京中的危险貌似已经清除了,但陈鲲身边的亲信则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何必如此急迫?若是按照他们想得,假意把那陈珊收进后宫,再观察些时日,必然会有更周全的法子,把这些余孽彻底消灭。” 陈鲲摇头道:“原因有三,最大的原因是我不愿对皇后食言。当初壕儿出生时,我就对她说过,宫中再不添女人,小儿除外啊,我还准备再要几个孩子呐。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不愿亏待自己的亲信,吴敏一生坎坷,她若入了后宫,此生再无法嫁人,而我亦不能待她如妻如妾。这对于她来说,实在不公。第三个原因,做皇帝嘛,总会遇到几个刺头。我管好我在位的时间就好了,若我的子孙在我重创了那些人的基础上,还无法斗赢那些丧家之犬,只能说明他愚蠢无能,也证明他不配坐这皇位。倒了,也是……” “陛下!慎言!”亲信没想到自家主子如此“开明”,吓得差点趴到地上。 人抓住之后,就是繁忙地审讯工作。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口供,凭着这些口供,一些令人疑惑的问题也纷纷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周昭仪:你喜欢吃甜豆腐脑吗? 陈鲲:拖出去斩了!大胆甜党竟然敢打入咸党内部! 周昭仪:陛下,冤枉!我,我也是咸党啊!!我暗号还没说完呐…… -------------------- 今天的酱油君是: 三步入戏(步戏々):暗卫中模仿高手,能用很短时间就抓住被模仿者的特点。 花开难识(那時花開。):暗卫中的易容高手,易容后,难分难识。 另,晚上八点继续二更。166阅读网 126 真相(二更) 这是前朝皇室的一支唐姓遗族,他们自彤朝建国起,就一直念念不忘曾经的荣光。凭借着祖辈的遗泽,经过几代人的经营,竟让他们渐渐有了些气候。 在隆平帝末期,他们曾经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当时的大皇子陈轩为了在不利的局面下得到皇位,与他们联手达成了协议。 唐家需要帮助陈轩在皇帝已经明确表露出了不喜的情况下,夺取帝位。而陈轩则要娶唐家的女子,并废掉现有的嫡子。将来如果登基了,还要立唐家女子的儿子为太子。 虽然看起来陈轩付出的代价很大,可唐家为了助他夺位也牺牲巨大,多年经营的暗线几乎全体出动,几代人积攒的钱财也被大把大把地花在收买与暗杀之上。 就在他们做好了假诏,用天价巨额财富收买了隆平帝最信任的贴身大太监后,就等着隆平帝一走,立马更换遗诏,然后用假遗诏宣布陈轩继位登基的消息。 为了保险,他们还收买了几位官员和内侍,在给隆平帝下了毒之后,眼看着帝位皇权唾手可得。 谁知隆平帝陈昌不知用何方法,竟然在毒发的几个时辰之前,提前在文武百官面前宣读了遗诏。这釜底抽薪的举动直接就击碎了陈轩与唐家的多年筹谋。 所以,即使半日之后,隆平帝就去世了,可陈轩与唐家却再也无法扭转乾坤了。 嘉和帝陈鸿登基后,本想将这个有害死父亲嫌疑的哥哥圈禁起来的,可陈轩却及时斩断了爪牙,做出一副怀念亡父,追悔莫及的样子。 嘉和帝生性良善,观察了几年后,就放过了陈轩。 然而陈鸿放过了陈轩,唐家却没这么心善。 他们投在陈轩身上的赌本实在太大了,就这样草草收场,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因此,陈轩逐渐就陷入了唐家的全面掌控之中,到最后连宠信那个姬妾都无法自己做主。 不过陈轩在夺位失败后,也没有坐以待毙,他做了几件事情,首先就是为了避免今后的子嗣都被唐家控制,因此就四处勾引妇人,越是身份高贵就越好,他希望能让自己的子嗣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得到良好的教育,以及一个不算太差的出身。 其次,他还找来替身,派自己最信任的部下把嫡子陈螭送了出去。 十四岁的陈螭被送走后,没多久就被唐家发现了。 唐家也不找陈轩对质,直接派出人手,要把陈螭抓住,以后或杀或用来拿捏陈轩,都可随意。 因此离开京城没多久的陈螭就遇到了追杀,在他的随从渐渐死光之后,终于幸运地晕倒在了武林世家小姐李若君的眼前。 陈螭醒来后,见到了美丽活泼的救命恩人。少男少女又是相遇在危急关头,患难之间就萌生了爱意。 这才在随后几年间,有了陈珊与陈瑚两个孩子的诞生。只可惜,在躲藏了几年后,他们仍旧没能逃过唐家的追杀。 陈螭离开时,是真的抱着保住妻儿、牺牲自己的念头,可他死前并没有给谁留下过只言片语。因为当他被抓回去监/禁起来后,就被唐家人恶毒地告知了,李家满门被屠的消息。 陈螭那时候就明白了,只有与自己的联系越少,妻女才越安全,因此在敷衍了几年后,他借着一次重病的机会,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本来应该拥有恩爱父母,姐妹相亲的吴敏,就这样险些落在了唐家的手里,沦落成如同唐羽一般的牺牲品。 好在,她及时遇到了天门、遇到了浩能大师,以及触动她心灵的孟岚琥和泰家人。这才让她的后半生终于能够再次尝到幸福的滋味。 这次抓捕中,老伯爷泰和伦的尸体也有了下落。据交代,泰和伦表面上与轩王关系匪浅,可实际上,他一直在不断调查轩王的事情。 唐家人猜测,泰和伦恐怕是隆平帝陈昌埋在陈轩身边的一颗棋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当陈轩暗中做出了一些谋逆之事时,陈昌能那么迅速地察觉到,并飞快地厌弃了陈轩。 后来,正是因为泰和伦查到了老伯府北苑下面的秘密,而被当时职守的唐家高手给杀了灭口。 因为唐家高手用的是前朝皇室中有名的深潭掌,若是一旦遇到个厉害点的仵作,仔细一查尸体就要惹出麻烦。 所以唐家又逼迫京都府官员毕洲掩盖事实,最后待丧事结束又把老伯爷的尸体盗出,避免今后露出马脚。 然而与泰和伦不同的是,轩王并没有死。 当初他们自己人在追杀陈螭与李若君的路上,曾有人中了李家的红酥手,这也是唐家人后来要把李家灭门的原因,他们怀疑李家发现了什么机密。不然为何要把李若君与陈螭送走,还要派出高手一路护送。 后来唐家有人发现,他们死掉的那个手下,体型与陈轩非常接近,就连容貌上也有几分相似。 因此正好废物利用,就做了个陈轩假死的局,从这以后,不可一世差点当上皇帝的陈轩就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沦为了唐家繁育具有两朝帝王血脉之子的工具…… 顺带说一下,因为陈轩长相身材都相当不错,据说唐家有不少妇人都偷摸着去尝过甜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陈轩对唐家做出的报复——哼,送你们无数绿帽帽! 如今唐家还有些漏网之鱼,例如行踪高度保密的唐家族长和几位亲信,还有他们设在其他地方的几处庄子,在陈鲲的人杀到前,都已经四散逃去。 唐家的族长如今正带着人,胁裹着唐羽和陈轩朝西北方的黑石/国前进。 他们在那里也设有据点,就是用来,万一在彤朝无法立足了,还有条活路可退。 这翻大规模抓捕,甚至也对朝堂造成了一定影响。 数十位官员的后宅,突然齐齐有姨娘小妾,甚至是一个主母暴病而亡。还有六位官员也被密察所请去喝茶,当然了,他们家中也得到了一次免费的大清扫。 就在京中气氛颇有点风声鹤唳之时,泰伯府悄悄地出了孝期。 进了十月,已经非常急切的泰家二叔泰和仁,催逼着侄儿赶紧上叶家提亲去了。 两家此时早就熟悉了,因此婚事进展非常顺利,就定在了明年八月。 朝堂上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得知后,还特地找泰伯爷求证,“伯爷,不知您家夫人可有亲见过那叶家小姐的真容啊?”这是曾经被叶昔迈的胎记吓跑的张寺卿。 泰蔼鑫知道这位张老爷的言外之意,于是朗声道:“内人见过叶家小姐后,回来赞道真乃面露青痕、腹有星辰的奇女子。不怕各位笑话,我家二叔求娶之心颇有些急切,就怕如此宝物终被他人识破,哈哈哈!” 旁人听了都哄堂大笑,而那位张寺卿则脸色发红地退到了一边。 从此后,叶家小姐“面露青痕,腹有星辰”的名头就在京中传开了。 随后,不少人家的女子都慕名前去拜访。叶昔迈只选了其中一些家风不错的,请进来交流切磋。 很快,她的真才实学、温柔娴雅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因此,有些人家都笑称泰家下手太快,否则还不知要花落谁家了。 这事别人尚且只当笑话,泰和仁倒认真了起来。他以前读书虽然不错,但到底没太下过苦功,如今见到未来的娘子名声大盛,为了不被嫌弃,他找到泰蔼鑫,不耻下问道:“侄儿,你可有什么好老师推荐吗?我想多学点东西。不一定要科考那些,只要是正经学问,我都乐意学学。” 泰伯爷还真有人选,可惜浩能大师如今太忙了,不过发小洪夜江就没关系了,抓来用用好了。 因此,洪夜江就被发小又坑了一次,不知不觉地就多了一名大弟子…… 而泰和仁后来在宝通禅寺听了课回来,有时还会找伯爷聊会,叔侄俩的感情也好了很多。 家里出孝后,有些事就要提到台面上来了。 在与二叔和族长商议了几次后,泰蔼鑫在嘉和二十五年十一月把三个兄弟请到了一处。 “大哥、三弟、四弟今日把你们叫到一处,是我有事要说。如今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父母也都去了,都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你们也该当一当一家之主了。”泰蔼鑫把开场话一说,几个兄弟伙就知道这是要分家了。 以前还有父亲的遗书,让伯府没法分家。可后来证明那遗书是假的,因此分家这事就再无阻力了。 虽然老大泰蔼察不想分出去,可他如今身份尴尬,也没有反对的资格。 而这其中,老四泰蔼峦倒是挺乐意分家的,如今他每个月都要从二哥手里领钱花,实在不够痛快,不如分了,将来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且对泰蔼鑫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至少比大哥要强多了。因此他倒是满脸开心地就等着分钱呐! 老三泰蔼芒照例默不作声,只在泰蔼鑫看过来时,微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陈轩:玛蛋,你们囚禁老子,老子就给你们一人送顶绿帽子! 唐家族长老夫人:小乖乖,听说你生意最近很好啊,让奶奶也开心开心吧,哦呵呵呵! 陈轩:不!!!我是一个有节操的人!我绝不会出卖我的body!救命啊!救命啊!唐老头快来啊,你老婆要偷人啦~~~~ ------------------ 郑重申明啊,如此重口的小剧场绝不是板凳写的,是阿黄逼着我写的,真的! ------------------ 下面我要感谢5月19日到5月24日这段时间内,给我丢地雷灌营养液的妹子们,谢谢大家! 地雷特工队名单: 萧绿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911:14:4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911:26:56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912:08:45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921:10:37 隐流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1922:51:52 ch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000:54:1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011:22:06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020:50:4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111:19:18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116:00:35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120:20:28 ch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00:11:55 忘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00:15:23 流觞箬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10:44:1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11:15:41 青梅又煮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15:51:27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20:52:02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221:05:10 ?瘦不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00:45:20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11:16:27 鍋小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11:18:22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11:58:46 ?瘦不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13:05:59 fals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22:04:07 忘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323:23:24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411:13:40 醉空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414:41:54 lx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418:15:45 醉空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013:30:57 营养输送小组名单: 读者“禾口王来哉”,灌溉营养液+502017-05-2423:33:09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7-05-2421:17:10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12017-05-2420:05:28 读者“月下疏影”,灌溉营养液+102017-05-2419:24:35 读者“妖人哥哥”,灌溉营养液+32017-05-2419:08:10 读者“yunyun”,灌溉营养液+52017-05-2418:45:27 读者“巨蟹横着走”,灌溉营养液+102017-05-2416:20:10 读者“青梅又煮酒”,灌溉营养液+102017-05-2415:25:07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7-05-2414:51:59 读者“醉空空”,灌溉营养液+602017-05-2414:41:54 读者“鸡龟骨滚羹”,灌溉营养液+1902017-05-2413:15:22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12017-05-2412:22:11 读者“荷梗的”,灌溉营养液+72017-05-2411:37:40 读者“荷梗的”,灌溉营养液+12017-05-2411:36:35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5-2411:11:44 读者“木土杜”,灌溉营养液+12017-05-2409: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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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墨”,灌溉营养液+12017-05-1914:13:57 读者“ha”,灌溉营养液+502017-05-1913:06:19 读者“色女喵喵”,灌溉营养液+102017-05-1912:38:13 读者“一路烟尘”,灌溉营养液+12017-05-1912:33:48 读者“茶树菇”,灌溉营养液+52017-05-1906:23:06 谢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抱住么么哒!166阅读网 127 伯府分家(一更) 公帐上的财物,泰蔼鑫按着族规分配,给了老四泰蔼峦三成,老大和老三各一成,而他留下五成。 至于杜氏的嫁妆,他很大方的给了四弟四成,剩下六成则与另外两个兄弟平分了。 在泰蔼鑫心中,杜氏从来就不是他的母亲,因此这些嫁妆就算是抠门如他,也不愿意多要。 男人这边完事了,可女人那边却很热闹。 倒不是不愿意分家,而是老四的娘子梁华玲非常担心他们应得的那份家产被克扣了。 “二嫂,你肯定知道伯爷是如何分家产的,对吧?”这个时候了,梁华玲也不假做清高了。 “哦,我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就只有他们如今正在祠堂里的男人知道了。”孟岚琥懒得与梁华玲斗心眼,说了个大实话。 其实她之前就和伯爷商量好了,把家产和杜氏的遗产都分作十分,然后请族长分别写在十张纸条上,大家自己上去抽签,摸到什么各凭运气。 孟岚琥夫妻俩已经算是非常公平非常大方的了,每张纸条上的东西,基本上价值是比较接近的,吃不了大亏,也占不到大便宜。 因此当最后结果出来时,大家都比较满意。当然就算有点小意见,也没人敢在这时候耍赖找歪。 由于每家都至少分有一处宅子,所以只需要去收拾一下,就能搬出去住了。 孟岚琥这边则在分配下人,那些各房的亲信就不用说了,自然都是跟着各自主子的。而之前在各房做事的那些下人中,孟岚琥不客气地留下了那些踏实认真、聪明本分的。 此时她把剩下那部分人的身契拿出来,对各房的主母说:“伯府中的下人按说是不好给你们带走的,不过想着大家搬到新地方难免要忙一阵,因此我挑了一部分人出来,你们可以看看想带走哪些。” 那些做事马虎、得过且过的下人们自然都是不想离开伯府的,然而这事可由不得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听上面吩咐。 大嫂杨惠娥看了一遍后笑着摇头道:“得了,我就要这几个吧,至少胆子小不敢给我捅娄子。” 梁华玲则把能带走的都要走了,这可是不要钱的仆人呐,不要白不要。 老三家的也带走了大部分下人,他们院子里的下人算是调/教得很不错的。不过孟岚琥基本没留下几个他们院子的人,她宁可买些新人,也不太愿意用这种对别的主子太过忠心的下人。 当大家都分好东西后,梁华玲突然开口问道:“为何二叔没有分出去?不是说那份遗嘱是……” 孟岚琥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少分你东西不就成了?” 梁华玲干笑着道:“我就是好奇,我以为……” “四妹,咱们后面事情这么多,就别这里操闲心了,赶紧回去收拾整理吧。”大嫂杨惠娥自杜氏去世后,说话越来越痛快,压抑了多年的真性情渐渐显露了出来。 半个月后,三房兄弟基本都搬进了新家。如今伯府中就剩下泰蔼鑫一家和二叔一家了。小說中文網 虽然人少了,可家里的热闹一点没减。 原来孟岚琥待三房人马都搬走后,就把伯府宅院重新规划了一下。 她把府中前院扩大了一倍,把以前最靠近前院的几处院落都包了进去,还多开了几个侧门方便进出。 她如此做,主要是想把已经不用再去酬勤馆读书上课的城西诸人,尤其是佰子苏一家,都请到伯府来住。 前院包进去的院子都有独立进出的小门,他们住进来应该不会感到拘束不便。且平日每天上衙也更近更方便了,当然,泰蔼鑫和窦宝也就不用见天的两边跑了不是? 至于伯府的后院,孟岚琥也动了土。她将以前分隔开的几处独立小院都合并到了自家各处住了人的院子中,让每个人住的地方都扩大了不少。尤其是小五、吴敏和徒锦雯三人的院子,现在都已经大得能跑马了。 除此外,孟岚琥还请夫君找了专人给他们府邸重新设计了一套完善的防火系统,因此整个伯府里也是一片忙乱。 就在这片喧嚣声中,一道圣旨传到了伯府大门。 泰蔼鑫、孟岚琥带着大家更衣设案后,就听传旨太监开始宣旨“诏曰……钦此。” 原来是陈鲲收拾完唐家的烂摊子后,想起了泰和伦这个为隆平帝盯死了陈轩,却因公牺牲的老功臣。 最后,陛下决定给老伯爷追封个二等侯爵,而相应地,泰蔼鑫的爵位也被提到了一等伯的等级。 这是非常重要的提升,因为这意味着,伯府的下一代不再是无爵可承了,如今至少能继承个四等伯的爵位了。 同样,泰伯爷现在也可以请立世子了。不过这事还不急,等泰祥博有了子嗣再说也不迟。 年底,伯府的忙乱终于渐渐消停下来,而此时也到了泰家诸位翰林以及伯爷这个大理寺少卿的任职考评结果出来的时间了。 果然到了十二月中旬,大家的任命就纷纷传了过来。 基本上,诸位翰林中,大部分都进了六部开始接触实务。 佰子苏进了刑部,蒋缨霍则是吏部,丁小胖、窦宝和鞠子冠进了户部,魏欧暮与陶华则去了工部。 倒是泰祥博并没进六部,他被都察院大佬窦三糜给要走了,窦大人的原话是“我们需要这种好面相的年轻人,这样就能改变一下咱们御史黑脸嘴臭的形象……咳咳。” 而在外地任职的沈万景也得到了提升,明年开始就是山西府的正六品通判了。 大家都有提升,泰伯爷倒是还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干着,毕竟越往上就越难提升了。 年底,家中喜事连连,孟大王一高兴,进了一批稍微奢侈点的皮毛给大家做冬衣。 当泰伯爷看到孟岚琥正在试穿新做好的冬衣时,忍不住在一旁微笑点头。 孟岚琥觉得这家伙笑容怪怪的,就低头打量了下自己,青绿的缎面袄子,领口上围了一圈雪白的貂皮,没什么不对啊? 她嘴角一歪,冲泰蔼鑫说道:“看什么呢?觉得你娘子太美,乐得冒泡了?” 泰蔼鑫嘿嘿一笑道:“娘子就是很美啊,美得就像一首诗,不过,若是你把鞋子换成红色的就更配了。” 孟岚琥瞅了瞅自己深蓝色的绣鞋,不解地说道:“我这衣服是青绿色的,你让我穿双红鞋子?怎么会更配呢?你到底会不会配色啊?” 泰蔼鑫摇头道:“不是颜色更配,而是与那首诗更配。”说罢就摇头晃脑念了起来。 “鹅鹅鹅,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还没念完他人已经蹿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哈哈哈随着他的背影远去。 孟岚琥愣了下,再低头看自己的白貂皮、绿袄子,顿时气得插腰跺脚。但她看着泰蔼鑫那跑起来像个竹竿成了精的德行,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伯府中笑语欢颜,日子顺心,可刚搬出去没多久的老大泰蔼察就感到很有些糟心了。 他本来都赋闲很久了,家里如今也不敢养那么多女人,日子过得颇有些无聊寡淡。谁知今年不知怎么搞的,吏部突然给他发了个任命过来。 有官当本来是个大好事,可泰蔼察如今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次的官职是云贵府下的一个散州知州。 虽然品级还不错是个五品,可那地方实在算不上好。 在京官眼中,过了长江,尤其是过了湖北,那都算是南夷之地了,而云贵府那个散州还是出了名的难搞。当地土著性子刚烈,前后几任知州都是灰头土脸、求爷爷告奶奶才调离的。 泰蔼察有心不去吧,可他本来就不被上面重视,再来这么一出拒官,恐怕以后是真的要在家里老死了。 而且他还发现,妻子杨惠娥本来早不待见他了,可自打他收到任命后,仿佛竟又对他看重起来。 当初他娶亲时,还是伯府嫡长子,因而娶到了杨伯府家的嫡次女。在泰蔼察看来,这个娘子真是没什么毛病。长相算得上秀美,贤惠知礼,家事打理得也不错。而且家中以前那么多小妾通房,她也没有撒过一次泼,还常常主动让泰蔼察去妾侍房中快活。 因此当他从嫡子身份变成庶子之后,就总觉得在杨惠娥面前少了份底气。到后来,就觉得杨惠娥对他的态度慢慢变了,似乎因为他成了庶子还长期赋闲在家,就渐渐对他嫌弃了起来。 泰蔼察还是很想在杨惠娥面前争口气的,且也希望自己今后能高升几步。因此,最后还是咬牙接了任命,年都没过好,就出发上路了。 他走后,杨惠娥专程跑回娘家,谢过了父母大哥。 她早就烦死泰蔼察了,以前泰蔼察常年在外地任职,她在京中带着儿子虽然常被婆婆刁难,可回到自己房中还是很轻松舒适的。 可自打泰蔼察赋闲之后,这日子就难熬了。之前还有小妾通房勾着这家伙,后来陛下发了个新规后,泰蔼察就没处快活了。 他一没处快活,就把杨惠娥搞得很堵心。杨惠娥忍无可忍,终于使了个阴招。 快被恶心疯了的杨惠娥偷偷跑回娘家,哭诉了一番,求父母大哥等他们出孝后,就想法子把泰蔼察“发配”出去,越远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泰蔼察:娘子以前多贤惠多温柔多体贴啊,一点都不嫉妒我纳妾收通房,实在是太大度了。 杨惠娥:谢谢夸奖,另外,你能不能死远一点? ---------------- 晚上八点继续二更,宝贝们么么哒!166阅读网 128 扭头就走(二更) 这个新年泰伯府过得非常充实,而城西孟家的夫妻俩也没闲着。 他们今年因为谢二郎去了外地办事,所以干脆全家跑到徐家过年去了。 要是一般男人多半会觉得这很不成体统,怎么能跑到岳家去过年呢?可在孟岚重看来,只要娘子高兴,孩子高兴,他又不用少胳膊少腿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于是这个新年徐家就格外地热闹。 徐老爷子如今虽然已经不再计较孟岚重骗走了他最得意的孙女(孩子都生俩了,计较也白搭),可每次看到这家伙总是隐隐有些气闷。 这次见到这家伙不知死活竟敢上门找虐,于是格外慈祥地拉着孟岚重天天陪他下棋。 可惜,孟岚重虽然看着不像个擅谋算的,但他在计算上说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且经过徐永芝这几年的教导(惩罚),他于围棋一道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就这样,连下了三天后,徐老爷子再不提下棋这茬了。 倒是徐老太一边朝孙女挤眼睛,一边装傻地问道:“老头子,你这三天下棋输了赢了啊,人家孩子还小,你可别太欺负人了啊。” 徐老爷子虽然心里憋闷,可为了在老妻、儿孙面前维持形象,眼珠一转,开口说道:“第一天下棋嘛,我手下留情就没赢他;第二天看他年纪小,就没有让他输;第三天我想过年嘛,和和气气算了,就说搞个平局吧,结果他还不同意。”说罢,抬头挺胸地出门去了。 他一出门,满屋子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只有孟岚重偷偷问徐永芝:“爷爷没说错啊,有啥可笑的?” …… 待到这年的五月过后,泰家小五泰祥斓也许是因为炼骨成效特别好,也许是因为什么地方开了窍,武功与智力以一种极其迅猛的势头增长起来。 几位教导她的师兄都有些担心地找浩能大师询问,小五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难道被他们拔苗助长了吗? 浩能大师则淡定的笑道:“放心,她本就不是常人,自然也无需用常规来衡量,好好教吧,以后你们都会为她骄傲的。” 由于小五这种神速的进步,到了八月泰和仁成亲时,吴敏对付起她来已经感到非常吃力了。 时间就在泰祥斓勤练武功,增长智慧中如水般逝去。 五年光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嘉和三十一年的初冬时分。 这一天,一向欢声笑语不断的泰伯府中,伯爷却愁眉苦脸地开口问道:“小五啊,你确定真要参加吗?爹爹实在是不放心啊……” 在伯爷的对面,一位身穿玄色箭袖梅花暗纹练武装的挺拔“男子”点头道:“爹爹放心,此事有陛下亲准,再不会有人敢非议的。” “男子”一开口就破了功,清脆飞扬的女音证明了,这正是泰家的二小姐泰祥斓。 原来,泰祥斓打算参加明年三月举办的武举大比,她身为女子参加这种比赛确实没有先例。 然而这架不住皇上陈鲲今年又与皇后得了个胖闺女,当他亲眼见识了泰祥斓的功力后,再想到自己闺女要是出息的话,当个贤臣猛将也是桩传世佳话啊……因此闺女才三个月就开始为她铺路的彤朝老大一拍桌“准了!” 皇帝都同意了,下面的大臣就算有啥想法,也都识相地憋住了。要知道这五年来,陈鲲可不是光在后宫陪娘娘玩的(当然也没少玩就是了),他一系列刚柔并济的手段下来,把嘉和帝陈鸿因为生性和软而导致的某些弊症给一一扭转了过来。 如今官场上,再难见到大张旗鼓给上司送礼,权贵之间以谁家奢侈为傲的事了。整个国家朝堂都以一种更加健康而平稳的态势在运转着。 而一手打造出这样局面的陈鲲在臣子百姓间的声望更是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不说一呼百应吧,至少他做出的决定,已经轻易没有大臣敢胡乱开口反对了。什么,拿不出真材实据就敢瞎说?看来你该喝点“茶”去去火了。 大臣们虽然没有旧例可循,但好在泰家这位女英雄也没什么刁钻要求,好说话得很。因此只稍微添减了些规则后,这事就算成了。 一向对孩子开明到有些放养架势的孟岚琥不但不反对闺女参加武举,还得意地说道:“这下子,我算是要靠着闺女青史留名了。本夫人乃我朝第一位女武状元的母亲,孟岚琥是也!” 满屋子人都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泰蔼鑫看到娘子闺女都拿定了主意,也只得点头同意了。 因还有四、五个月时间,孟岚琥就对如何把自家小五打扮得英姿飒爽、卓尔不群着了迷。她脑子里存的衣服样子都是女装样式,虽然也好看,可很难突出小五那股英气。 最后她跑去骚扰弟妹徐永芝和二婶叶昔迈,三个女将涂涂改改画出了五套满意的女子武装。 小五死鱼眼地看着她娘忙得像只春天的蝴蝶,有些无语地说道:“娘啊,我那天是去比武的,不是去相亲啊!!!” “去,你这臭丫头,如今家里没成亲的可就剩下你和你大哥了,说不定就能趁这机会捞个好的呢?”经验丰富的丈母娘兼婆婆看都不看身后正趴在桌上挠头的闺女。 在这五年时间里,泰伯府家可说是喜事连连,先是二十六年八月二叔成亲,随后窦宝就嫁人……呃不,就娶了董家独女董云云,如今他算是找到一个完整的家了,不但有了老婆孩子,连爹妈都齐整了。 到了二十九年时,泰祥瑶也出嫁了,嫁得正是那个说话就脸红的鞠子冠。这些年来,鞠大爷这锅温水终于把他心上的青蛙给煮熟了…… 不过在泰祥瑶出嫁前几天,一贯都理性淡定的小娘子有天夜里突然紧张兮兮地跑来找娘了。尛說Φ紋網 看着多年前就再没赖着要和自己一起睡过的闺女,突然在此时面色惶恐地跑来,孟岚琥果断地把打着呼噜的泰伯爷踢到了厢房去。然后她搂着自己的大宝贝,温声问道:“瑶瑶别怕,娘在这里呢?说吧,有啥难事?娘给你摆平。” “娘啊,我……我也不知怎么了,我就是越临近出嫁,越有些害怕……我知道子冠会对我好,可我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几天晚上还老梦到……梦到他变了心……”泰祥瑶有些害臊地说了起来,“娘,你说要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扭头就走啊!”孟岚琥拍着闺女的背,不假思索地说道。 “啊?就,就这样?扭头就走,这对他也太好了些吧,扭头就走之后呢?”泰祥瑶被亲娘说的一愣,这个回答可太颠覆她心中孟岚琥的形象了。 “之后?之后……当然是把扭下来的头拿去喂狗啊……”孟岚琥说完,泰祥瑶愣了片刻,“噗哧”一声喷笑而出,接着不可抑止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引得厢房的伯爷凑到门边问:“你们娘俩是不是又背着说我坏话呢?娘子啊,你可给我留点底子吧,啊!” “爹,哈,哈哈,爹啊,你以后可,可千万不敢对娘变心啊,哈哈哈!”泰祥瑶拍床大笑起来。 孟岚琥嘿嘿乐着,摸着闺女的头发,她知道,女儿这只是出嫁前的紧张,并不是真的感情出了问题,只要笑笑就好了。 果然几天后,泰祥瑶和鞠子冠小两口甜甜蜜蜜地回门来看丈母娘了。 家中几个小的都先成亲了,反倒是吴敏与佰子苏迟迟不见动静。 不过孟岚琥也不催他们,强扭的瓜,不甜。 结果去年吴敏竟然跑来找孟岚琥说道:“娘亲,我要嫁人!” “好啊,看中谁了?娘帮你!”孟岚琥当即就撸袖子做出一副山大王要抢人的架势。 吴敏笑得直抖道:“不用抢,他也乐意,就是蒋缨霍了。” “啊呀,是这个小狐狸啊,他心眼可多着呢,你就不怕以后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吗?”孟岚琥坏心眼地说着。 “不会的,娘啊,他说以后家里的钱都归我管,卖掉了钱也归我得,哈哈!”吴敏开心地摇着孟岚琥的胳膊。 “我说那小子这两年怎么老跑咱们府上来呢,我开始还防着他又写了什么歪诗,敢情这小狐狸是盯上了咱家的芦花鸡啊,哈哈哈,哎哟,哈哈,别挠了,不是芦花鸡,不是芦花,是胡瓜,胡瓜,哈哈哈……” 虽然有点担心吴敏这“傻瓜”被小狐狸蒋缨霍吃得死死,可孟岚琥还是开心地把这个大女儿嫁了出去。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蒋缨霍是个什么人,她知道的清清楚楚,要说可靠可信,那是再没有问题的。 家中女儿都出嫁后,府中只有一个迟迟不愿娶亲的佰子苏,和快满十四岁的练武变态泰祥斓了。 转眼就到了嘉和三十一年的年底,不少官员都忙碌了起来。因为明年又有很多人的任期满了,都要面临重新任命官职的机会了。 这天夜里,一阵急促地拍门声惊醒了泰伯府的门房。 门子揉着眼,开了小门一看,一位官员打扮的男子有些狼狈地站在门外,脸上还带着焦急的神色。 门子眼力已经练出来了,赶紧上前询问:“不知这位老爷,深夜来伯府何事啊?” “我是沈万景,你去禀报伯爷,就说我有要事禀报,关系重大,不可延误。”沈万景低声急促地说道。 门子心头一紧,连忙把人请进来,自己连奔带跑地传信去了。 当泰蔼鑫披着衣服走进前厅时,就见到沈万景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茶杯发呆。 “万景?你怎么大半夜跑来了?是回京叙职吗?”泰蔼鑫上前问道。 “伯爷,万景失礼了。”沈万景连忙起身行礼,“只是事关重大,万景不敢耽搁。” 当听完他的一番话后,泰蔼鑫叫来蔡东福道:“安排马车,我们要去宝通禅寺一趟,哦,再找件干净衣服来。” 沈万景换好衣服后,马车也备好了,两人在夜色中,急匆匆朝着宝通禅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鞠子冠:岳母,小婿这辈子都不会对瑶瑶变心。(求别教那些恐怖的事情!) 孟岚琥:嗯,看吧……166阅读网 129 谁家儿郎(一更) 原来,自从九年前沈万景离京到外地赴任起,他就一直在山西府境内任职。 随着任职时间增长,山西当地的官员也与他熟悉起来。 然而最近这一年时间,沈万景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苗头。 首先是他发现山西驻守的防军军纪越来越松弛,如今已经演变到每逢休沐,常能在一些酒楼看到醉鬼兵士闹事。 而三年前山西靠北部一个散州知州的位置竟然引起了激烈的争夺,可那地方除了临近边境就找不出别的特点了。 而前不久那位三年前争夺散州知州的胜利者在一次告别酒宴上喝高了,竟然大笑道:“当初花的万两银子很值!” 沈万景凭着在山西九年的人脉,终于从一位同僚那里打听到了一个字“铁”! 这个字震得他心头发麻,彤朝早就严令禁止向外族出售任何铁制品了。而如今看样子,那散州知州似乎借着卖铁,发了一笔大财。 不过让沈万景急匆匆回京报信的还是十月底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因半夜腹泻,不得不深夜派人去请大夫。 结果他的下人在去的路上因为天黑又走得太快,撞倒了一个行人。 事后下人才发现匆忙间撞碎了人家一块玉牌。下人害怕出事,就老老实实对沈万景说了,可沈万景接过那碎片细看时,惊讶的发现那上面的图案分明是边境外黑石/国的皇家标记。 而不久后,他家就遭了窃贼,除去丢了些散碎银两后,那块玉牌碎片也不见了。 这事一出,沈万景就敏锐地发现,似乎有人一直在跟踪自己。 有过丰富判案经历的沈万景不动声色地继续过着以往的日子。直到他任期满了后,回到京城时才赶紧找到值得信任的泰伯爷细说此事。 事关边防,而京中又一丝风声都没有,泰蔼鑫自然非常重视,因而才连夜带着沈万景赶赴宝通禅寺。Www.XSZWω8.ΝΕt 当天晚上只有泰蔼鑫一个人回了伯府,沈万景就留在宝通禅寺中休息一下,明日还有人可能会要见他。 没几日,最近都比较闲的暗卫营就接到了重要的任务,时隔五年,他们再次高手齐出,赶赴山西,调查详情。 嘉和三十一年年底,京城中的人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西北方,正有一个邻国在偷偷擦拭着锋利的兵刃。 春节前,大部分任期已满的官员们收到了新的任命,而泰伯爷如今已经是朝廷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对他的安排,陈鲲暂时还没有定案。 新年一过,就是嘉和三十二年了,泰家的嫡长孙泰希樊也已经两岁了。如今这小胖子正是可爱逗人的时候,常常乐得伯爷夫妻俩哈哈大笑不已。 新年过完后,泰蔼鑫就上了折子,请立泰祥博为伯府世子。 折子当天上的,次日就批了下来,这让亲历过压了三代帝王才批下来承爵折子的二叔泰和仁非常感慨。那老大泰蔼察到底是有多讨人嫌,才能被嫌弃到那个地步啊…… 三月,京中热闹非凡,既有文人举子的春闱,又有让人热血沸腾的武举大比,真是好戏连台啊! 如今泰伯府中是没人再参加科举了,可架不住有位女壮士却是要参加武举的。 此时,京中已经有风声传出,据说今年武举会有女子参加。至于参加者的身份,则传得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有说是武林高手世家的,一伸指头就能在石头上戳个窟窿出来。有说是外族蛮人的女子,那里向来崇武,且不拘男女。还有说是哪个权贵家的小姐以为练了两招花拳绣腿就天下第一了,回头搞不好要哭着离开的。 就在一片八卦传言中,三年一度的武举大比开始了。 为了给小五加油,泰伯府这次可谓是倾巢出动。对此,泰蔼鑫还有点担心地问孟岚琥:“当年博哥儿参加春闱时,咱们都是随便糊弄过去的,如今这么重视小五,博哥儿会不会吃味啊?” 孟岚琥微微笑道:“文武之道差别很大的,博哥儿那时候,咱们别添乱就是最大的支持。总不能让我们在春闱考场外,给他加油喝彩吧?可这比武就不同了,咱们场外助威的声气越大,小五就有劲头。所以咱们这不叫偏心眼,而是叫因地制宜。” “娘子言之有理。”一对偏心眼夫妻就此事达成了一致意见。 当泰家人赶到京郊皇家校场时,他们这一大帮子人着实非常惹眼。 没办法,今天来得人确实多了点。从上往下说,先是二叔夫妻俩,还有个在京中女校做教谕的大女儿泰元华。而那位已经嫁人的二女儿泰元梅,则不屑于参加如此不淑女的活动。 然后是泰蔼鑫孟岚琥一家,只见大儿子大儿媳正抱着个两岁的小豆丁,窦宝、董云云夫妻俩还把董家老两口都捎带上了,京中出名的单身汉——佰子苏肩膀上停着老鸟一点红,吴敏与蒋缨霍夫妻正和瑶瑶、鞠子冠小两口说着什么。 此外还有最爱看热闹的孟岚重、徐永芝夫妻俩,外加他们家那对十一岁的龙凤双胞胎孟黎礼与孟黎然。 关门弟子要上场比赛,浩能大师再忙也要抽空过来看看,只是他没在人前出现,只坐在皇上陈鲲旁边的凉棚中,静静观望着。 对于泰祥斓如今武功到了何种程度,大概没人比浩能更清楚了。因此他对这场比赛一点都不担心,他只是出来散散心,顺带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敢在今天玩脏东西的。 上一届武举,有位北方的参赛者在近身肉搏中竟然卑鄙地用了暗器,因为事发突然,他的对手险些丧命,当然事后这位不长脑子又卑鄙无耻的玩意被废去了功夫后,关进了大牢之中。 虽然泰祥斓武功已经非常厉害了,可浩能大师仍旧担心她真正的临敌次数太少,万一经验不足中了什么人的阴招,那他这当师父的可要心疼死了。 而此时小五正无奈地任凭自家娘亲、嫂子八手起飞地捯饬着她身上的衣物和发型。 “舅舅,你当初武举的时候也要被打扮的像新郎官一样吗?”泰祥斓看着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孟岚重问道。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回头肉搏的时候,你千万小心点啊,你舅舅我当年差点被一个卑鄙小人把裤子都撕光了……哎哟,娘子,我是说真的啊,岳父大人当时在场,他亲眼所见的,不信你回去问他。”孟岚重揉着腰间软肉,委屈地说道。 泰祥斓抬头望天,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啥要来参加武举的。 其实这还真不是小五自己的主意,而是她师父浩能大师提出来的。 大师对小五的期望值可不止一个武功高手这么简单。然而要想走到那个位置上去,有些环节就不能缺少。因此他才鼓动起徒弟要成为这彤朝第一个女状元的。 比赛开始后,观众们很快就被各项赛事吸引了注意力。 随后,陈鲲就发现,渐渐的,人潮就流动了起来。而且这个流动非常有规律,那就是泰家那丫头在哪个地方出现,哪儿的人就出奇得多。 为何呢?因为小五实在太招眼了。 一身特制的装束衬托出了她高挑矫健的身形。且小五的面容有五六分接近她舅舅孟岚重,又继承了父母其余的优点,因此越发显得俊朗出尘。这让各家的女眷们看得简直就迈不动腿。 而吸引男子目光的,则是她干净利落的身手,和与普通女子截然不同的英气蓬勃。 武功高手、俊美英气,也难怪泰祥斓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以至于到了后面,只要她一出场,下面就响起一阵欢呼,搞的她的对手都非常郁闷,还没开打气势就低了三分,可恨! 当泰祥斓切瓜砍菜般夺得了头名后,皇帝陛下次亲自宣布了本届大比的状元乃泰家之女泰祥斓! 到此时,还有些人家的小姐拒绝相信如此俊美帅气的儿郎竟然是个女的,这世界实在太无情了…… 只不过泰祥斓得了状元之后,却迟迟没能安排具体的官职,主要是如今官场上全是男子,她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倒还不用太过讲究。可伯爷家的嫡女身份到底不好随便无视。因此陈鲲一时半会也没想到合适的位置。 对此浩能大师倒不着急,在他看来,武神临世,战事必起,等到那一天,陛下肯定会想起这个不但武功高,兵法谋略也样样第一的女状元了。 只是,他真没想到,泰祥斓带兵的日子来得如此之快。 原来最近这段时间,赴山西调查的暗卫们陆续传来了消息。 “外族异动,黑石/国六部内战,如今吞并之势已成。” “边关有官商勾结私贩铁器。” “山西武备废弛,道台与总兵私交甚笃。” …… 一连串消息汇集而来,陈鲲迅速意识到,黑石/国这是想搞事了。而山西这地方恐怕已经烂了…… 要说守土,陈鲲还是很有信心的,山西那块地方的驻军就算全丢了,他也有足够的兵力补充进去。然而正值壮年的陈鲲也有自己的野心,他想做一件几代帝王都想做而没做成的事情——扩疆。 作者有话要说:浩能大师:山西的官员都烂死了,你们可能都不知道! 板凳:书记,你也穿越了啊! ------------- 晚上八点不见不散~~166阅读网 130 彼之□□(二更) 彤国倒不是没钱打不起仗,可跟防守比起来,开疆扩土无疑是一件耗时更长的事情。这种长时间的战争定然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不小的负担,这是陈鲲不太想看到的事情,该如何办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陈鲲交给了浩能大师,再由大师发动天门的各种人才,大家集思广益,想想如何给国家增加财富的办法,且速度还要快点的,但是前提是不能从百姓口中夺食。 这三个要求一出来,事情可就难办了。如果真有简单的办法,那还不早就干了。 来钱多,速度快,还不伤民,听上去就有些不真实。 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个问题还真有人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天门的孟岚重师叔……的娘子徐氏! 徐永芝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就两个字“海运”。 陈鲲看着浩能道:“她就没说说要怎么搞吗?” 大师笑道:“陛下,孟夫人说她虽不曾出海,但从历年来看,沿海地区民间船队冒着十去九不回的巨大风险,仍旧频繁出海,私自贩售货物,可以看出其中利润定然惊人。有歌谣说,海上有金山,百代难搬完。虽说可能夸张了些,然而其中存在惊人利润是无法否认的。” “十去九不回,这风险太大了些啊。”陈鲲皱眉道。 “陛下,此事我倒觉得可以考虑看看,天门中人在广东府认识一位鱼王,这位鱼王每年只出海三次,可每次都能把船队安全地带回来。后来有人传他是大鱼化形,所以才能在海中来去自如,因而称他为鱼王。”浩能大师说道。 “哦,那咱们找到他,不是……”旁边一人兴奋道。 浩能摇摇头,说:“前年,这位鱼王就过世了,只是他一身探查海上气候方向的本事俱传给了人称鱼女的独生女儿。只是出海的人,很多都迷信一条,就是出海的船上不能沾阴气。因此他们都拒绝跟着鱼女继续干下去。鱼女似乎也不想再走她父亲的老路,听说如今只开了家酒馆,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也是,想她父亲连看家本事都传给她了,家产必定也都留于这个鱼女了,她又何必顶着白眼干那个辛苦活呢?”陈鲲哼笑了声。 “陛下,那孟夫人还说,陛下可以先试着弄个小点的船队在近海转转,试试水。若是我们再把鱼女请来的话,事情应该会比较顺利。”浩能建议道。 “嗯,确实应该如此,只是这事交给何人才好?”陈鲲问道。 浩能大师笑而不语。 两只中老年狐狸此刻心中都已有了人选。 而此时孟岚重正在家里听娘子说海运的事。 “若是能找到有经验的人或者书就好了。”徐永芝有些遗憾地说道。 她之前多方寻找,也没找到有关海运的书籍,只在一些传奇故事中有些零星的记载,且大部分一看就是瞎编出来的。 “娘子别急,回头我去找姐夫问问,他们家翰林多,说不定见过呢。不过若是陛下真的派我们出海的话,肯定也要和姐姐他们提前说一下的。黎礼和黎然两个孩子嘛,就交给他们看顾一下,可好?”孟岚重问道。 徐永芝笑着点头道:“也好,咱们去就行了,孩子就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第二天,孟岚重上泰伯府找书,因伯爷还没回来,他就先去找姐姐说了下可能会出海的事情。 谁知,他姐听完后,竟然瞪大双眼说了句“我就知道!”然后转身就朝她的小书房跑去。 孟岚重被他姐搞得一头雾水,只好挠着耳朵在房间里傻等。 片刻后,孟岚琥抱着一个扁扁的木匣子,小跑着过来了。 她满眼冒光地说道:“这可是我藏了好久的宝贝,你回去给永芝看看,她肯定喜欢。” 原来,自从弟弟与徐永芝成亲后,孟岚琥就开始不断地回忆上辈子看过的徐永芝传记。 那本传记对徐永芝屡次出海的经历都记载得非常详细,文后还附有一张比较简单的海图。 孟岚琥总觉得虽然这辈子仙女结婚嫁人了,可说不定哪天她就开着船跑了。为了弟弟能把仙女娘子追回来,她这个做姐姐的,最好还是提前做点准备…… 因此,今日孟岚琥乍一听到徐永芝在找出海的书籍,而弟弟很可能不久后就要出海的事情后,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已经“做旧”处理过的那本传记残本。 之所以是个残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孟岚琥也不知道自己下辈子还能用上这书,所以当初也没能全背下来。 就现在这种程度都还是因为她打心眼里崇拜徐永芝,反复读过她的传记所以才能记得这么多呢。 当徐永芝打开相公带回来的那个木匣子时,很快就被里面那本破旧的书籍给吸引住了。 这竟然是一本珍贵的前朝文人所著的海上游记。书中详细记载了著书者曾因被人迫害,不得不避居海外,谁知他跟随船队出海时遇到了海难,从而在海上漂流了数年之久,其间,船队途径了多个国家,最后终于又回到了中土的传奇经历。 让徐永芝忍不住惊呼的是,书里面竟然还有一张海图残片,再对比着文中内容来看,可信度非常之高。 这位文人用词简洁,对各地的介绍也非常丰富。如果不是真的亲历过这些事情,那只能说明他有丰富的想象力,且逻辑性很强。 看完之后,由于书籍破旧不堪,且有些页数还出现了错误,因此徐永芝就认真地誊抄修订了一份。 这份修订本随后就被送到了浩能大师的案前,天门弟子在沿海地区询问过那些出海幸存者后,确认了这份传记的真实性至少有六成以上。 这就非常难能可贵了,有了这本书和那张海图,再加上鱼女,出海的安全性就大大提高了。 而为了方便与鱼女沟通交流,陈鲲和浩能已经初步商议好了,这次就由孟岚重与徐永芝夫妻俩再加上鱼女,带队出海。 因为此事不宜过早被人知晓,所以这次出海就由天门一力承办,朝中其他官员几乎无人知晓,当然皇帝也会在暗中给予各种支持就是了。 就在天门为出海之事全力运转、多方筹划之时,泰、孟两家都在为出海的事争执不下。 孟岚重那两个宝贝疙瘩不知道从哪儿偷听到父母要丢下他们自己到海上玩的消息。都已经十一岁的半大少年少女了,却三十六计外加耍赖装哭各种招式齐出,就为了能让爹娘带上他们两个小可怜。 而泰蔼鑫家,则完全是孟岚琥心痒痒了。 上辈子她就非常羡慕能四处游览、乘风破浪的徐永芝。这辈子本以为仙女可能都不出去得瑟了,因此也就没多想这事。 谁知,前些时弟弟竟跑来告诉他,仙女不但要出去浪,还要带着相公一起去,这一下就让孟岚琥羡慕惨了。 不行,老娘也要去! 别人都觉得出海生死难料,可孟岚琥对徐永芝那是很有信心的。 上辈子那么克难的条件下,人家都能在海上安全来去了几十年。这辈子不但有皇家和天门的全力支持,而且还提前就看过传记了,没可能一出海就光荣牺牲吧。 因此,在孟大王看来,这趟出海铁定安全! 于是她就开始一天三顿的找泰伯爷歪缠。 “相公,我也好想去,咱们也去吧,反正孩子们都大了,眼前也没啥急事了,你就带我去吧!”孟岚琥罕见地大白天就拉着某人撒娇。尛說Φ紋網 泰蔼鑫无奈地搂着娘子道:“老实说,我连重弟两口子都不想让他们去,这事危险极大。广东那里的渔民都说出海是十去九不回的事,咱们想玩的话,就在陆地上玩,好吗?” “不好!你平日那么忙,要你带我出去玩,哪儿有什么借口啊?!这次就不一样了,咱们可以说是帮着皇帝出海打探路线,不但能干正事,还能跟弟弟弟妹一起出门玩,多好啊。你说的十去九不回那是驾着小破船,没头没脑的出海瞎转的,可咱们不一样,不但有海图还有沿路的详细介绍,还有一个鱼王的女儿跟着一起去。那个鱼女有一身好本事,在海上从不迷路且还善识气象,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我俩了。去吧,好嘛,去吧去吧去吧!”孟岚琥也不嫌膈应人,老夫老妻几十年了,还能撒起娇来。 最后也不知是孟大王的言语说服了泰蔼鑫,还是她的撒娇神功打败了伯爷的理智,泰蔼鑫终于厚着脸皮找陛下要官去了。 他先上了一道密折,向陈鲲请求自愿参加这次出海行动。如果路经他国,则会考察当地实情,甚至提前定立一些对双方都有利的盟约。 陈鲲思索片刻后,觉得不错,若是随行有可靠的高级官员,确实能够更及时更有效地与别国交流。 于是,次日,朝会结束后,泰蔼鑫就被宣进了陈鲲的御书房。 “泰爱卿,怎么会想着要出海啊?”陈鲲问道,他确实有些疑惑,这头一次出去探路可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也得亏孟岚重夫妻俩不是普通人,他才好意思把人家两口子都派出去。但是这瘦书生一般的泰伯爷也想去,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岚琥:公费情侣海上五月游,这是我为国家开疆扩土应尽的职责,不用谢! 泰蔼鑫:嗯,出发前要把遗书写一下,哦,对,让娘子把她的那份也写了……166阅读网 131 出海(一更) 陈鲲早就听浩能大师说过几次,这泰伯爷的内人是个奇女子,如今再听泰蔼鑫亲口言明出海的原委后,对这位孟氏的评价就又高了一分,果然与寻常妇人完全不同! “老实说,泰爱卿啊,朕非常羡慕你。一想到朕有一日也能放下诸事,带着娘娘一同去海上冒险,就有些看不下去眼前这无休无止的折子了,唉……难矣。”陈鲲摇摇头,在泰蔼鑫的折子上签了批语。 于是,第二日朝会上,大理寺卿泰蔼鑫就被陛下任命为钦差,要去沿海巡查民情。 不知情的官员想着泰伯爷那大理寺卿的职位,不由猜测到,莫非广东那边发生了什么大冤案不成。也有人连夜给广东的家人发信,要他们收敛起来,别惹到钦差面前去,那位大理寺卿这些年来可没少抓高官显贵。 除了任命泰蔼鑫为钦差外,陛下还给今科的武状元泰祥斓找到个好活,以正四品銮仪卫云麾使的身份带领护卫队,护送钦差出行。仦說Ф忟網 这下泰家要出海的又多了个人出来,于是府中就更加忙碌了。 当泰蔼鑫提前告诉了二叔,他们三人的真正去向后,没想到第二天二叔两口子竟然也跑来说想要一起出海去。 “蔼鑫,你知道,我这辈子前半生满心仇恨却一事无成,这后半生,我想过得有点意义。”泰和仁已经把他之前的经历都告诉了叶昔迈,此刻都是自己人,说话也就没什么避讳了。 叶昔迈在一旁微笑道:“琥儿知道,我们女人能有这么一次机会实在难得,哪怕把性命搭上去,也绝不能错过。” 泰伯爷见此,还有何话可说,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出海,前途未卜,我就实说吧,我已经把遗书写好了,二叔二婶最好也安排一下。能顺利回来当然最好,万一,咱们也别给孩子们留个烂摊子。” 其余三人还真听进去了,回去各自安排……后事…… 因此,伯府中的小辈们,就看到非常诡异的一幕,父母拿着彼此的遗书,言笑晏晏…… “诶?你真把所有铜板都分好了?”孟岚琥问道。 “那是,我按人头平分的,谁也不多谁也不少,给你也留了一份,对了,回头给我弄十个小木箱啊,我那儿就一个大箱子,用布袋装着好没档次的感觉。”泰伯爷叮嘱道。 孟岚琥笑着连连点头。 “哟,没想到你的小金库很丰富嘛,娘子……”泰伯爷朝着孟岚琥挤眼睛。 “诶?怎么还有谁也不分的东西,这梳妆盒里装了什么宝贝?还要给你陪葬的?”看到孟岚琥遗书上一项奇怪的安排后,伯爷好奇心大发地问道。 孟岚琥轻抚他的狗头,笑而不语。 半个月后,天门弟子从广东把鱼女请来了。 陈鲲带着皇后亲自在后宫见了她,见完之后,陈鲲去洗了好一会眼睛…… 无他,这位鱼女真是名副其实。 看她面相,让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大鱼…… 她的嘴不但大,且唇厚,而且整个嘴部朝前突起,两眼又圆又大,还分得极开,鼻子却非常小而且塌,两个小鼻孔一张一翕,看得皇帝陛下有些头晕…… 倒是鱼女的身材非常……火辣,丰/乳纤腰大长腿,不看脸的话,绝对是位尤物佳人。 待鱼女走后,陈鲲认真地对皇后谢皓余说:“我现在真的相信她父亲是大鱼化形了!” 鱼女本名叫俞明珠,她跟着内侍离开皇后寝宫后,吧嗒了下嘴说道:“没想到陛下和娘娘这么好看,要是我爹活着,肯定会嫉妒得三天吃不下饭。” 内侍在一帮偷偷擦汗,他想训斥两句,又怕这个鱼精一开口把自己给吞了下去,瞧那张大嘴吧,真是要命! 当泰蔼鑫统计好最后要出海的人员名单后,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泰祥斓带领的护卫队中,绝大部分都是熟人。 六年时间过去,暗卫营中不少英雄好汉也到了退役的年龄,他们中有些进了教练班,有些到外地去做轻松一些的工作。而这次出海的命令下来后,一些曾在伯府中趴了快两年的家伙们就纷纷申请参加。 都是孤儿出身的家伙们,特别喜欢泰伯府那种鸡飞狗跳欢乐祥和的气氛,而且出海这么好玩的事情,恐怕一辈子也就能碰上一遭啊,自然是要参合参合的。 除了暗卫,天门也派出高手加入了护卫队,这其实是浩能大师的私心——武神虽然牛掰,可她应该是陆武神啊,如今要到海上跑,可千万别给我淹了啊…… 出海前要做的事情很多,鱼女见过泰蔼鑫后,啧啧了两声道:“我有三个要求,第一,咱们要到金陵去,那里能出海,弄了船,你们这些人都到船上去呆着,什么时候不晕船了,什么时候下来。第二,赶紧弄船,现在的船都不能走太远,只有改装了以后才行,这个我知道谁会,我把人告诉你们,你们去把出海的船弄出来,如果只在近海走的话,应该不会太费时间。第三,水手都要我点头了才能上船。” 鱼女不开口,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可等到她一开口,你就会很自然地无视她的样貌,且专心听她讲。 孟岚琥感觉尤其明显,当鱼女在说话时,她感觉自己练润草功练出来的内力仿佛得到了一丝丝的滋润。 鱼女说完就开始认真查看面前这些官老爷官夫人,她心中忍不住嘀咕:“啧啧,怎么都长那么好看,羡慕死老娘了!” 就这样,天门弟子忙着联系人改造海船,鱼女则提前到金陵去挑选水手,而泰蔼鑫一帮人包括护卫队在收拾好行李后,就离开了京城,赶奔金陵而去。 两个月后,嘉和三十二年五月,大家终于都克服了晕船的问题,而他们的海船也改造完成了。 因为传记中提到过,海上最缺的食物并不是肉类,而是蔬菜,并提出了可以多带干菜、豆子和腌菜来解决问题。所以这段时间里,泰府与孟府都在四处收集这些东西,还好送货的车队没耽误时间,及时把这些都送到了金陵装船。 当最后装船时,鱼女本来还以为这些老爷夫人会带好多“废物”的,谁知道,竟然也就只比她本人稍微多了几件内衣罢了。见此,她才开始对这次出海产生了点兴趣。 休整了一下,六月初一这天,在少数知情的家人、朋友送行下,十二艘特别改造后的海船载着泰蔼鑫等人,缓缓驶离了刘家港。 知道泰蔼鑫这次出行内情的,除了天门的人外,还是有个别官员的。他们中有的人佩服泰伯爷不顾安危、心怀家国,也有人认为这是泰蔼鑫想借此立功,以图快速高升,故而觉得这位伯爷对权势看得太重,都到了以命相博的程度了。 不管京中某些人到底是如何看到自己的,泰伯爷此刻只觉得心旷神怡,没有白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他们起航这天的天气非常好(鱼女撇嘴,老娘能错得了吗?),半日时间后,陆地早就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无垠、蓝色深邃的海水。 就在大家看得有点无聊之时,一群大鱼从船的两侧经过。 鱼女看了,笑道:“咱们这趟应该运气不错,出航就遇到智叟相送,大吉大利。” “智叟?”终于赖上了船的孟黎礼、孟黎然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鱼女点头道:“没错,智叟是海里最聪明的大鱼,他们和人没什么两样,也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地盘,也有爱人和仇人。但是,他们对人大多数时候很友好,我就见过几个落水后被智叟顶回岸边的渔民,所以,出海的人,绝不会捕猎智叟,就算不小心网到了,也会好好送回海中的。” “哇,快看!”黎然拍手欢呼道。 原来那群黑背白肚皮、满脸笑模样的智叟竟然开始追逐着跃出水面。那光滑流畅的鱼身滑入水面时,溅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阳光下,十二艘大船向北而行。 出发前,就路线问题,大家讨论过几次,最后结合残本和鱼女的经验,确定了先向北行,绕一圈后,再向彤国的胶州进发,到达胶州后,会在处理一些事情的同时,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再次向南航行。 海上有鱼女相助,还算比较太平,航行到第十天,果然见到了残本中记载的群岛。 泰蔼鑫在询问过鱼女的意见后,决定上岛休整半天。 残本中提到过,这岛上并没见到人烟,倒是有几种特产,推荐带上。 不过泰蔼鑫没有放松警惕,他让护卫队分两组先下船查看。 千寻踪和黄柒柒各带一组人马下去转了一圈,回来禀报,没有见到有人出没的痕迹。 这样,大家才欢呼着登上了那个据说盛产美味果子的大岛。 作者有话要说: 鱼女:唉,难怪当年花楼的娘亲抱着我找爹的时候,爹二话没说就把我认了呢。就瞅我俩这一模一样的大鱼头吧……要是人家继承了娘亲的美貌就好了,爹这个臭老头自己丑了一辈子,还要给我留个永久的怀念,哎,没人陪着一起丑还怪孤单的…… -------- 晚上八点继续二更,大家节日快乐,么么哒!166阅读网 132 强壮的泰伯爷(二更) 树太高,有轻功。 皮太厚,有武功。 一群人兵分几路,如强盗进了村般,大捞了一笔。 晚上,大家在海滩边燃起了篝火,烤了十来只野香豚并一大堆五花八门的海鲜,再就着鲜甜的果子,个个吃得肚滚溜圆。 这半个多月的船上相处,让大家都熟悉了起来。 以前在大家心目中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们,实际上和普通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因此吃多了的鱼女,突然站起身来,只见她一手端着半个椰果,一手抓着块烤肉,放声唱了起来。 鱼女这歌是用广东当地的方言唱的,孟岚琥听得不是太明白。然而鱼女的歌声却非常悠扬,听得人心神皆醉、疲乏尽消。 孟岚琥闭着眼,吹着海风,听鱼女唱歌。虽然人越来越轻松,可神智却越来越清醒。忽然她心中一动,这些年一直原地踏步的润草功此时此刻竟然突破了! 孟岚琥睁开眼,微微运转内力,惊讶地发现,以前只能看见出现在头部的雾状罩子,如今竟然又多出了一个。 这次是在人的胸腹前浮现的一个葫芦状的雾团。 孟岚琥不动声色地挨个把大家看了一遍后发现,罩子最明显的竟然是她闺女——此时正背对着大家,保持警戒的泰祥斓。其次,是她弟弟孟岚重,暗卫中也有几个颜色比较清晰的,但是他们雾团的葫芦形状都有些不规则的缺口。 接下来就是孟岚琥本人,跟她很接近的是孟岚重的双胞胎儿女孟黎礼与孟黎然,然后就是泰蔼鑫泰伯爷了。 而且奇异的是,每个人头部的雾团与身体上的雾团颜色深浅还不一致。 比如,头部雾团最清晰的是孟岚琥,其次是徐永芝,再次是叶昔迈和泰蔼鑫,然后竟然是鱼女,可她们五人的身体雾团却都没能排进前五。 晚上睡觉时,孟岚琥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了同样练了润草经的泰蔼鑫。 泰伯爷琢磨了半天后说:“咱们是不是能这样理解,头部的雾团是代表智力、神魂之类东西的强大程度,而身体的雾团则是代表**或者武力之类东西的强大程度?” “那咱俩的武力程度比那些护卫还高,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孟岚琥觉得有点不对。 “嗯,咱俩练了润草经,属于内部自己人,可能有加分?哈哈哈!”说到这,连泰蔼鑫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岚琥抿嘴乐了会,说:“也许是个综合的结果,头部是智力和神魂合在一起的强度,身体是健康和武功合在一起的,咱俩虽然武功……一般,可是因为练了润草经的缘故就比一般人都要健康?” 泰蔼鑫点点头道:“娘子言之有理,那咱们回去后,就让大家都练起来吧,我说娘子这些年下来,怎么越变越好看了呢?” “哦?你之前不是说,那是因为你对我越来越迷恋的缘故吗?”孟大王伸手掐住了某人的软肉,磨着牙说道。 夫妻二人在船上多日不敢做点什么,今天却自然而然地搂在了一起…… 微微摇晃的船身掩盖了夜色中的某些动静,也为一对老夫老妻提供了不太寻常的乐趣。 次日,精神焕发的泰大人出了房间,就招呼大家准备出发。 昨日身手不错的护卫队已经采回了大量水果,那味道鲜美、肉质弹牙的野香豚也被抓了几十头活的,送到了船上。 于是,大家振作精神,收起船锚,继续前行了。 四天后,他们看到了残本中记载的地平线。 这是两座彼此相连,且面积非常大的岛屿,岛上有土著居住,大部分比较友善。 泰蔼鑫他们把落脚点选在了一个小渔村。 这里是残本中提到,最适合停泊船只的地方。 当他们的船队刚一出现,那渔村里就响起了一片呼喊声。不多时,几十个皮肤黝黑的村民就跑到海边来看热闹了。 孟岚琥看到这些人都不算健壮,而且个子很矮,身上的衣服也非常简陋,都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按之前商议过的,泰祥斓护着父亲,孟岚重护着徐永芝,四个人上前说话。 泰蔼鑫四人听村民唧唧哇哇说了一阵,都没听出这是哪儿的方言,好在有些事情,就算语言不通,也能表达。 泰蔼鑫在人群中找到一位年纪最长,衣物最齐整的老者,这位老者显然是村里的头领人物,其他人都在他身后簇拥着。 泰伯爷从女儿手里取过一个竹篮,篮子中放着一匹最便宜的原色粗麻布和大小三个粗瓷碗。 那老者接过篮子看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泰蔼鑫伸手指向自己的大船,又朝岸边指了指。 老者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表示想把船停在他们村子边上,而这些礼品算是停靠的答谢。因此连连点头,并且回头呼喝了几句。 他身后的人听到老者呼喝后,有几个人迅速转身朝村里跑去,而老者则笑着向泰蔼鑫四人示意,跟他到村里去。 泰祥斓见状,转头朝护卫队做了个手势,就见船上又下来四个人,都是近身搏杀的高手。 就这样,泰伯爷八人受到了渔村的热情招待,吃了顿原汁原味的海鲜晚宴。 回到船上后,泰蔼鑫对大家说:“刚才已经问过了,从这个渔村向北确实有个更大的村落,而残本中提到的……咳咳,应该就在那个村子北面的山谷中。” 此时,徐永芝也开口说道:“我建议在这里停留几天,一个是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惯,再一个我能多学一些他们的语言。” 原来,就在之前晚宴的那段时间,徐永芝已经学会了几句简单用语,并弄懂了部分常用物品的称呼。 为了后面行程的顺利,她的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于是接下来三天,徐永芝、叶昔迈和泰蔼鑫等脑子好使的家伙,白天就与渔村中的人不停交谈,晚上则凑到一起,分享白天学到的新词汇。 这帮脑力开了挂的人三天下来成果显著,已经能与渔村中的人进行一些非常简单的对话了,如果结合手势表情,有些复杂点的意思也能传达了。 第五天,泰蔼鑫留下了大部分水手和一半护卫看守船只,其余人就跟着他们前往北部更大的村落了。 当他们离开时,又送了个篮子给渔村的村长。 这个村长是泰蔼鑫他们给的称呼,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位老者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咸鱼王。因为每到冬季,他们村,哦不,他们国就会举全国之力腌制咸鱼,然后用这些咸鱼去与其他国交换物资。 泰蔼鑫等人走了一天时间,就看到了那个更大的村落。 当他们到达时,村子里似乎正在搞什么庆典活动,泰蔼鑫还是先派了个探路小队过去看看情况。 因为双岛(残本上对该地起的名字)语说得最好的就是徐永芝,所以探路小队就由孟岚重夫妻俩再加上醉空空和泪包四人组成。 小半个时辰后,四个人带着笑容回来了。 孟岚重嘿嘿乐着说道:“今儿咱们赶巧了,这个村子村长的女儿在搞比武招亲……” “什么比武招亲啊,”徐永芝戳了他一下,道:“是个比赛,赢的人就能娶村长女儿,听说要比三场呢。” 泰蔼鑫听了也觉得好笑,他开口道:“咱们今后恐怕要和这个村子打不少交道,这样,千寻踪你带十个人先去找那个山谷,找到后就回村子来与我们汇合。我们其他人就到这里来和村长打个招呼,顺便给他女儿送点新婚贺礼。”小說中文網 大家听“钦差”大人的吩咐,兵分两路,各自出发了。 当泰蔼鑫等人一出现在村子大门附近时,就立刻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与上一个渔村不同,这个村子显然更完善先进一些,在村落居住区周围有整齐的篱笆或围墙,附近都是整齐的农田。 大概是气候温暖湿润的缘故,八月不到,这里就已经是一片丰收的景象了。 不像渔村那样乱糟糟一窝人跑出来看热闹那样,北方大村里最先出来的是十个明显要比普通村名健壮不少的男子,虽然他们和孟岚琥身边的护卫比起来依然显得偏矮偏瘦,可在他们本地人中已经算是很强壮的男子了。 领头人也看出了,泰蔼鑫等人衣饰华丽(彤朝的普通衣物罢了),高大强壮(泰伯爷终于在这里找到自信了),就连长相也与他们截然不同。 得亏徐永芝、叶昔迈和泰蔼鑫学了一些双岛语,几个人连说带比划,又送了一篮子礼物后,那边几个村巡逻队模样的人,才大概明白了泰蔼鑫一行人的来意——是来恭贺王的女儿即将成婚的。 当他们禀报上去后,仙稻王非常高兴。竟然有远方的使者,坐船来恭贺他女儿的喜事,这是多么荣耀的大事啊。 于是,仙稻王开心地向大家宣布了这一消息,然后命人赶紧将远方的使者请到王殿来。 当泰蔼鑫一行人被请到了村子中央的大草棚内时,仙稻王和所有大臣都惊呆了。 这,这莫不是神国派来的使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泰伯爷对双岛感觉不错,当地土著都很友善,而且这里有个重要的东西等着他们,还有就是……面对这些矮矮瘦瘦的双岛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强壮得不像话! ------------- 端午节板凳回家看爸妈,所以看评论回留言的时间就集中在晚上睡前了,嗯,给大家一个晚安吻,么么哒!(诶?是不是睡得太早了点……)166阅读网 133 泰大人回程(一更) 孟岚琥等人都被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就看村民中最胖的那个老小子哆嗦着朝她们中的一人磕起头来,接着所有人都跟着磕了起来。```` 大家扭头查看是什么人让这些双岛上的村民如此敬畏时,无语地发现,竟然是那位神似胖头鱼的海中明珠——鱼女! 包括鱼女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时,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从内室出来,她将手中捧着的一尊木雕恭敬地放到了鱼女面前。 大家这才发现,那木雕活脱脱就是鱼女化身……一个鱼头人身的“美人”雕像。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沟通之后,孟岚琥一行人搭着鱼女的香边,被以上宾上宾上上宾的等级款待了起来。 然而当孟岚琥兴致勃勃地去参观村长女儿选亲大赛时惊讶地发现,第一天比的竟然是割稻…… 据说这是力量与速度的较量,只有真的猛士才能获胜。 第二天是智力与灵巧的比试——稻谷脱粒。 第三天是耐力与细心的较量——翻晒与装筐。 三天下来,孟岚琥算是明白了,村长这是想给女儿找个种庄稼的好把式。 然而就在泰蔼鑫一行人以为,村长家的喜事快要定下来时,竟然被告知今年没有合适的人选,明年再比! 看着全村被忽悠着拼死拼活白干了三天农活的傻劳力们,孟岚琥差点没笑破肚子。 妈呀,这老村长太鸡贼了! 而此时,已经跟徐永芝混熟了的一个小丫头悄悄对他们说道:“王有三个女儿,已经连续办了十三年选亲大赛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女儿,估计还要多办几年才会真的嫁人。” 当然,这话被徐永芝翻译过后,就变成了“村长家有三个姑娘,已经连续选了十三年的亲事了,这最后一个姑娘想要成亲的话,恐怕还要多等两年。” 被老村长的智慧深深地折服的众人都不禁乐了起来。 此时出去寻找山谷的千寻踪等人也回来了。 于是泰蔼鑫就向“村长”(仙稻王)说要去附近游览一番,村长还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护卫时,孟岚重就一把举起了村中央的大石块,并轻松地抛了两下后,才若无其事地把石块放回原位。 孟岚重这一手惊呆了仙稻国的君臣百姓,他们越发笃定,这些使者定然是从神国来的,不但与他们的女神长得一样,还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神力! 说好了十天之内还要回来后,泰蔼鑫等人终于摆脱了热情的仙稻国众人。 他们向北走了半天时间,到达一片树林前,千寻踪就示意大家到了。 众人举目四望,除了树林就不见别的东西了。 这时候,千寻踪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然后林中就由远及近地响起了一串回应之声。 然后就看到黄柒柒从树林中蹿出来,笑着对大家说道:“怎么才来啊,我们守得都要流口水了呢。” 原来在残本中提到,在这个双岛的北部村旁边,有一处山谷,山谷中有优质的露天银矿,其纯度之高,几乎随便加工下就能得到银块。 而黄柒柒他们找到山谷时确实是惊呆了,虽然不少矿石都是黑乎乎的,可也有大量闪着银光的碎块充斥着整个山谷。 也得亏这山谷入口非常隐蔽,是在密林的深处。否则,就算不知道这些银矿的价值,就冲这些美丽的闪光,也会被当地人大量挖掘的。 泰蔼鑫看到这满坑满谷的银子,心情也是格外兴奋。 “很好!太好了!来来来,下面,我们要赶紧进行下一步行动了。”泰蔼鑫搓着双手说道。 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守银矿后,泰蔼鑫他们返回了仙稻国。 他向“村长”提出,看中了附近的一处山林,想要买下来给自己修个院子。 而仙稻王听到,能用一块没屁用的树林换来众多的稀罕好东西后,自然是乐不可支地同意了。 为了保险,泰伯爷还弄了个合约出来,双方都签字(按手印)保证不会毁约后,就愉快地吃了顿晚餐。 随后接到消息的水手就在赶回来的暗卫指引下,挑着一些粗布瓷碗送到仙稻王那个村子里去了。 送完货后,水手们就直接到树林中的山谷处挑银子回家了。 这些银子是徐永芝和叶昔迈联手做了个简易的炼制炉后,去掉了大部分杂质炼成的粗银。 当然运走时,外面都是糊着泥巴的。而他们这种挑着泥巴块回去的行为则被仙稻国的大巫解释为神国要建新的神岛,所以就到最虔诚的子民那里取一些泥土回去,之后神岛修好后,还会挑选最最虔诚的子民前去享福…… 不得不说,论忽悠人,还是专业人办专业事。瞧这前后逻辑多么通顺,最关键的是,忽悠的结果还会大幅度增强大巫的影响力。 泰蔼鑫他们出发时,本就有四艘船是空着的,就为着这个残本上记载的露天富银矿。 如今找到地方了,于是泰钦差就下令把所有船上的东西匀了匀,然后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多的装上银块。 两个月后,密林前多了一座鱼女的雕像,而装满了银块的十二艘大船也缓缓驶离了双岛。 再往前行驶,泰伯爷就每次只派出两艘船前去探查情况、补充物资,其余船只则在近海下锚等待。 这天中午,鱼女突然疾奔而来,她冲进泰蔼鑫的房间,快速说道:“快,有风暴要来,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让大家都赶紧的,向前面那个岛航行,我们要赶在变天前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泰蔼鑫不敢耽搁,立刻让旗手给其他船只发令,随后众人一起升帆转舵,朝远处一个小黑点驶去。 当暴雨来临时,十二艘大船终于停进了一处避风港中。大家都累得瘫倒在地,看着不远处的海面笼罩在布幔一般浓厚的暴雨中,不时还有闪电自天而降时,那股逃出生天的庆幸感就愈发强烈了起来。 此时此刻,孟岚琥也意识到自己出发前实在想得过于天真了。 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狂妄而让一大家子这么多人都葬身大海,孩子们和其他亲人该如何心痛啊…… 想到这里,孟岚琥心中涌起了愧疚,而她身旁的泰蔼鑫则伸手搂住了微微有些发抖的娘子,低声道:“别害怕也别后悔,不管去哪儿,我们都在一起。能出来这一趟真得很值,想想回去后,咱们一辈子的牛都吹不完了,嘿嘿。” 孟岚琥靠在泰蔼鑫怀里摇头道:“不是后悔,也不是害怕,我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可我担心自己那份欣喜雀跃会不会误导了别人,像二叔二婶,让他们误以为不会出事,才执意要跟着一起来的。” “嘿,二叔他们可是长辈呢,你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难道他们还要去找爷爷奶奶告状吗?”泰伯爷安抚着娘子的情绪。 这时候房间外传来小五的声音:“爹娘,你们如何?” 泰蔼鑫开门把小五放进来,抢着问道:“大家情况如何?” “都挺正常,只有八号船上刚才颠簸时丢了一箱瓷器。”泰祥斓汇报道。 “嗯,算不上大事,你也要小心点,别老是在几艘船之间跳来跳去,有舢板走舢板。”伯爷夫妻俩叮嘱了女儿几句就放她做事去了。 一夜过后,大海恢复了平静。而泰蔼鑫等人也决定既然都到这小岛边上了,自然也是要上去看看光景的。 于是照例还是黄柒柒等人先下船查看,其他人继续等待。 这回,护卫队回来得慢了点,但是当他们出现时,身后竟然跟了几只胖乎乎一拱一拱的海狗。 “大人,这岛上没有发现人烟,不过卑职等在岛的东侧发现了一大片品质极高的巨型珊瑚,呃……还有这几个玩意,一点也不怕人,我觉得有趣就带过来给大人看看”黄柒柒朝身后圆滚滚的海狗看去。 “哦?这有些像之前看过的智叟……”泰蔼鑫也盯着那三个圆胖子研究。 鱼女走过来,看了看,说道:“嗨,咱们那儿也有,海狗!不过就是长得没这个大,也没这么傻,哈哈哈!” 那几只海狗看到鱼女大笑,仿佛听到号令一般,也都伸脖子甩脑袋地“哦哦”叫了起来。 鱼女被它们一吵也笑不下去了,她眼珠在周围男子身上扫了遍后,偷偷凑到孟岚琥耳边说:“这玩意身上有个宝,专治男子阳痿,就算没病吃了也能壮阳,嘿嘿嘿……” 孟岚琥被她笑得身上发毛,呵呵干笑了两声也不吭声。 众人于是下了船,先去看那片巨型珊瑚。 到了地方以后,大家都不由倒吸一口气地赞到:“实在是太美丽了。” 这片海滩几乎就是一片红色的海洋。从看不见深浅的海底一直延伸到海岸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珊瑚尸骸。 岸上的这些应该是这片珊瑚群繁衍了无数年后将死去的珊瑚骨骼挤到了陆地上,而活着的珊瑚虫则继续在这片海域繁衍生息。 作者有话要说:仙稻王:可惜没把神国使者留下来一个,哎,都怪三丫头不争气。要是我年轻几岁,说不定还能迷倒几个女使者…… ———————— 晚上八点继续二更,大家么么哒!166阅读网 134 发财了(二更) 于是众人弄来工具,就把岸边这些比火焰还要赤红的巨型珊瑚采挖了一些回去。 在岛上转了圈,又补充了不少水果之后,大家就准备起航了。 然而当他们收起锚链,升起船帆缓缓离开时,那几只一直跟着他们的海狗突然一起“哦哦哦”地叫了起来,然后噗通噗通就都跳进了海里。 在热情的海狗土著们的欢送下,大家离开了火珊岛(这是他们在新制的海图上补充的一个新地名。) 随后鱼女调整了航向,带着船队向胶州方向前行。 在路过高丽时,泰蔼鑫把船上的布料和瓷器卖了个好价钱。一开始还是护卫队中一位通晓高丽话的天门子弟帮着伯爷翻译的,可两三天后,伯爷已经能用手势和一些简单的高丽话与当地人凶狠地谈价钱了。 而孟岚琥这两天发现,高丽当地白银与黄金的兑换比例很不错,于是她又给伯爷出了个主意,尽量多得把白银都换成金子带回去。 这一来,就多耽误了几天时间,但也非常值得,到最后附近几个城镇的黄金价格都被他们给抬了起来,一行人才恋恋不舍地收手。 孟岚琥等人在换金子的时候,泰伯爷则在继续发挥他的讲价天赋,把市面上最好的高丽参和各色宝石给扫荡了一遍。 嘉和三十二年九月,出海已经三个月时间的泰伯爷船队终于抵达了彤国的胶州。 而已经提前在此等候多时的兵部侍郎袁嵊连忙迎上前来,“你们可算到了,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啊?” 原本出航前估算从金陵到胶州大约半个月时间,而考虑到泰蔼鑫等人是绕外圈,要验证海图,所以定了两个月时间。 因此当两个月之后,袁嵊久等不到泰蔼鑫的船队时,心中焦虑可想而知。 “抱歉,之前路上遇到好东西耽误了两个月时间,走,带你看看去。”出发前泰蔼鑫就与陛下的几位亲信见过面,其中就有这袁侍郎,因此也不避他,带着人就上船看了一圈。 下船时的袁嵊早不知道焦虑是啥玩意了,他咧嘴嘿嘿乐着,不住说道:“行啊,再拉两趟,咱们别说打个黑石/国,就是什么红石、黄石、白石/国都不在话下!” 兵部尚书易中军麾下可太多好战份子了,如今就盼着泰蔼鑫能带回足够的钱物,好支持他们出去痛快干上一场。 “确实还要去几趟,不然白放在那里,我晚上实在睡不着,哈哈哈!”一想到那些如星辉般美丽的矿石,伯爷就觉得心里关了二十五只野猫——百爪挠心! 将物品册子和泰蔼鑫亲笔折子带上后,醉空空连夜向京中奔去。 次日上午,陈鲲就收到了船队平安归来的好消息。再仔细看过折子与物品清单后,这位三十八岁的帝王乐得像个小孩子一般拍手大笑起来。Www.XSZWω8.ΝΕt 原来泰蔼鑫这一次光白银每艘船就运回来六百石,一共约一千二百万两白银,虽然是粗银,可打个对折也有六百万两了。而且船队在高丽还换了十万两黄金,以及价值百万两白银的高丽参和宝石。至于那些珍贵无比的血珊瑚,陈鲲决定用最次的一批从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手中再淘换些粮饷出来。 当看到泰伯爷折子上关于继续派人运银子的请示,陈鲲咧嘴一笑,这三个月他也没闲着,找之前的那批造船匠人又改装了二十艘海船,如今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当泰伯爷等人随后赶回京中,向皇上禀报了更详细的情况后,又偷摸着给各家都报了个平安信。 接着又带上兵部侍郎袁嵊、户部侍郎浦陶朱以及礼部中颇有语言天赋的徐恕谦(也就是徐永芝的大哥)再次出发了。 这次他们要兵分三路,先要返回双岛,把户部侍郎浦陶朱和礼部官员徐恕谦介绍给双岛北村村长(老村长严肃脸:我是仙稻王,不是什么破村长!),然后就可以把银矿这摊子事情交给浦陶朱来总管了。 接着他们要带着兵部侍郎袁嵊熟悉从胶州到金陵的海路,以后一旦向北方开战,这条海路能迅速地把南方的兵士运到北方边关。就算南方兵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北方,不能出战,那守守关卡总还是能做到的。 等到了金陵,还要派人领新造好的船去双岛帮忙运银子,而泰蔼鑫等人还要继续朝南行使,把海图的下半部分再走一遍。 任务不轻,因此大家都崩紧了弦,一点时间也不敢浪费。遇到人手吃紧的突发情况,就连孟岚琥、徐永芝这样的贵夫人都会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就在这样一种很有些类似军队模式的航行过程中,这些原本阶层分明的高官、护卫与水手间,竟渐渐融合了起来。尤其是经历过两次非常危险的暴风雨考验后,临危不惧还频频出手救人泰祥斓也渐渐有了些女将军的威信与气质了。 当他们看到了海图上标注的湾岛时,都开心地欢呼了起来。 残本中对湾岛评价很不错,不但气候适宜、语言易懂,当地人还非常热情好客。是一个补充物资,购买特产的好地方。 十月的湾岛还有点闷热,泰蔼鑫的船队到达没多久就有当地人迎了出来。 比较有趣的是当地的方言非常接近彤朝福建某地的发音,这让双方交流起来就容易多了。 得知泰蔼鑫等人是来自远方的商队时,湾岛当地人就热情地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部族之中。 这天晚上,为了欢迎这些新来的朋友,湾岛最大的部族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说是晚宴,实际上就是篝火晚会。 然而,简陋的食物却并不能阻挡人们的热情。优美动听的歌声伴着旋转跳跃的舞步,年轻健康的少男少女们,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泰蔼鑫等人正看得起劲,就见场中旋转的少女轻快地跳到了孟岚重的面前。 然而,还没等少女开口,如今已颇见过些世面的某人连忙搂过自家娘子,急呼呼地说道:“我娘子,我老婆,我的心上人。”众人一片哄笑。 少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旋转着朝另一个方向舞去。 可当她停下时,泰蔼鑫一行人都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小五泰祥斓得了佳人的青眼…… 连说带比划的送走了满脸遗憾的少女后,大家还忍不住偶尔笑上两声。 这时,一个身材格外健壮的男子同那个离开的少女交谈了几句后,诧异地望了过来。 他直直地盯着泰祥斓许久,又把船队中其余女子都扫了一遍后,转回头继续盯着泰祥斓还舔了舔舌头。 当他下定决心准备走过来时,小五忽然起身抄起一把钢刀在当地人鼓点的伴奏中,“刷刷刷”舞了起来。 当她舞完坐下来时,不少人才注意到,那烤架上刚烤好的整羊竟然只剩下骨架了。 再低头看泰蔼鑫等人面前的盘中,都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摞烤羊肉片。 于是,喝彩声暴然而起,而之前还打算过来的健壮男子,则非常自然的一歪脚,转头朝别处去了…… 这段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感情,就在小五的刀光剑影中烟消云散了。 船队在储了淡水,购买了果蔬后,继续向南行驶。 三天后他们抵达了荚岛。 因为三座紧挨的主岛组成了一个豆荚的模样,残本中就把这里命名为荚岛。 荚岛上有两种特产是残本上提到过的,其一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干,这些经过晾晒脱水处理的果干不但味美易保存,而且非常便宜。另一种特产则是岛上独有的一种水果树——皮恰,它的树叶经过处理后能抽出制作布料的透明丝线来。用这种材料织出的布料呈半透明状,而且极其清凉舒适,非常适宜在气候炎热的荚岛上穿着。 孟岚琥对果干尚还能保持淡定,可当她见到皮恰布料时就有点要疯的感觉了…… 买买买,要要要! 好在大家都意识到这种布料的好处,于是就开始想法子尽量多的购买。 虽然这两种特产因为产量都不错,价格上都算不上贵。然而以前荚岛上就这么多人,从没有像泰蔼鑫船队这样大规模收购的,因此岛上三大村落里的存货很快就卖光了。 这也多亏了泰蔼鑫他们的货物里有荚岛人非常喜欢的瓷枕和竹席,这也是残本中写到的南方好多地方因为天气炎热,对各种纳凉用品非常喜爱,而这其中以竹制品和瓷制品最受欢迎。 换光了布料后,船队还买了些皮恰树的种子,想试试看能不能在彤国也种起来。 然而,令大家没想到的是,买种子时竟然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情。 因为岛上野生的皮恰树很多,基本上已经能满足荚岛人自己的需要了,所以他们并没收集种子的习惯。多数都是吃皮恰果时顺带留了一点下来。 泰蔼鑫在第一个村子只换到了十斤左右的种子,可到了第二个村子却被告知有三百多斤皮恰种子。 就在双方手脚并用谈好了价后,孟岚琥注意到有一些村民的表情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琥:半透明的凉爽布料!哇哈哈哈哈!夏天在家穿就太美了。 泰蔼鑫:半透明……确实美! —————— 今天的酱油君是: 袁嵊(轩辕狗剩):兵部侍郎,陛下亲信。祖籍嵊山,本家贫苦但自幼就特别聪慧,全族合力供养念书习武,先生为他起名袁嵊,望其永远不忘嵊山族人之恩,为家族增光添彩。166阅读网 135 谁是猎物(一更) 孟岚琥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泰祥斓的关注,她主要是提防这些当地人做出什么危险举动,然而看了一圈后,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倒是干了十几年专业家庭主妇的孟大王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这个村子出售的皮恰种子比上个村子的要小上一圈。 当她小声把这个发现告诉泰蔼鑫后,泰大人立刻意识到,如此整齐划一的小了一号,这些种子恐怕有些猫腻。 不过,他没有立刻找人询问,而是向村长表示,因为量太大,所以他们要先去后荚村买种子,然后等回程时再来中荚村取这三百斤种子。 中荚村的村长虽然不太乐意,可泰蔼鑫的态度自然又坚决,所以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只是他没发现,泰大人刚才就示意护卫中的天门高手齐骁歌将这些小了一号的种子偷偷装走一些。齐骁歌都没用自己独门的障眼法就把这些略小的种子装走了一口袋。 下午,当他们到达后荚村时,泰蔼鑫取出两种大小不同的种子,询问村民他们各有多少可以交换。 于是,大家很快就得知了,大的皮恰种子有十五斤可以交换,而小的石瓜种子有八百斤能交换。 原来小的这种根本就不是皮恰种子,而是当地一种面粉类主食的植物种子。 因为当地人每年都会大量种植,所以它的种子各村都有很多储备。 当后荚村村长得知中荚村企图用石瓜种子冒充皮恰种子时,表现的非常生气。在他们看来谎言和欺骗是魔鬼才会做的事情。 因此当泰大人买了皮恰种子又换了两百斤石瓜种子后,后荚村村长主动提出要同他们一起前往中荚村。 原来最早的时候,前荚村、中荚村和后荚村三个村子是从同一个家族分出来的。 因此按辈分算,中荚村的现任村长是另外两个村子村长的侄孙辈,训起话来那自然是非常轻松的一边倒…… 当泰蔼鑫等人再次回到中荚村时,就观赏了一次“荚岛方言大作战”。 中荚村的村长被后荚村村长喷了一脸唾沫后,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他认为石瓜种子也很好,并不算真的撒谎骗人,只可惜碍于辈分太低,最后他还被后荚村村长赏了两棍子,这才满脸委屈地低头认错。 只是当他转脸看向泰蔼鑫等人时,竟然不知死活地做出一副凶相。 泰祥斓见状也不客气了,上前两步对着这蠢货的房子就是一脚踹去。 就听一声闷响,接着又是几声“吱吱嘎嘎”木头断裂之声,然后在村民的惊呼声中,中荚村村长的大木屋就哗啦啦垮掉了……若干年后,荚岛上还有句谚语流传——撒谎骗到钱,房子垮扁扁。 几乎以白拿的价格从中荚村换到了真正的皮恰种子后,泰蔼鑫的船队继续向南航行。 几天后,到达了残本中描述颇多的爪哇国。 在残本中对爪哇国的几种树做了特别介绍,其中以药用价值最为重要的金鸡纳树为首。 书中不但将金鸡纳树的特点外形描述了一番,还提醒后人,要想法子弄到当地特产药金鸡纳霜的制作方法,因为这是治疗疟疾见效最快的一种药物。 除了金鸡纳树以外,还有橡胶树和棕榈树都非常有实用价值,至于水果树之类的那就依个人爱好了。 有了这些提示,泰蔼鑫等人行动起来就非常有目的性了。 在找这三种树的过程中,大家还发现,这里有品质非常好的檀木、乌木和铁木,看来以后是可以多来几次了。 当他们找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部落聚居地后,终于发现了金鸡纳霜的踪迹。 巧的是,这个部落聚居地就是以金鸡纳树为名的,被称为金鸡纳部落。 但说到金鸡纳霜的制作方法,这是部落首领才能掌握的东西,而且人家根本就不愿意交换。 由于行程时间有限,最后泰大人决定先弄一些成品金鸡纳霜和一些树苗回去。他就不信,以彤国人的智慧还破解不了这其中的秘密吗? 只是在正直的泰伯爷不知道的时候,孟大王毫不心虚地用震慑套来了金鸡纳霜完整的制作过程。不但有现场演示,还有图画说明。 得到了秘方后的虎嬷嬷优雅地微笑说了声“谢谢”,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部落首领对着凌乱的室内发起了呆。 当船队花了十天时间终于收集齐各种成木与树苗后,彤国的瓷器也成了爪哇国最时髦的奢侈品。 然而当船队即将离开爪哇时,泰祥斓敏锐地发现在他们停泊船只的附近出现了几波窥探的当地人。 在加强了警戒,并安排了对策后,出发前一天的深夜里,上百条独木舟突然从岸上的丛林中被人抬着,冲到了海边。 一见这个情况,大家就意识到,他们这是被当成肥羊了。 只可惜,贪婪的豺狼遇到了高明的猎手,待那些独木舟进入射程后,泰祥斓一声令下“点火!” 十二艘大船顿时竖起无数火把,把周围一片海域都照得足够清楚。 接着泰祥斓又是一声大吼“射!” 闲置了多时的箭簇在夜色中如暴雨般从天而降,从岸边到海面上,顿时就响起了无数的惨叫声。 而天门与暗卫的高手们,等到水中独木舟被消灭后,就跳上岸边,对树林中的残兵来了一次彻底的清理。 当晨曦洒到这片海滩上时,效率奇高的彤国人已经打扫好战场,扬帆而去了。 在他们身后,急匆匆赶来的金鸡纳部落首领,满脸不舍地对着船队的背影大声呼喊了几句。 然而海风并没将他的话语送到某人的耳边,只有与他同行的几个下属彼此惊讶地互相对视了几眼。 这次偷袭泰蔼鑫船队的是另一个贪婪成性的部落,他们没能与彤国的船队达成交易,更没有换到那些让人眼红的好东西。于是,就一门心思想要用暴力直接把所有宝贝都抢过来。 只是贪婪的结果是他们部落所有的壮年男子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 而正巧赶来看到这一幕的金鸡纳部落首领当机立断——快去捡便宜! 随后船队在海图中标记为马亚岛的地方休整了三天,补充了淡水和食物后,又用瓷器等物交换了几种特产。这其中最让孟岚琥喜爱的是一种豆蔻膏,此物在驱虫方面有非常神奇的功效。 越往南航行,气候越是炎热,而蚊虫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然而涂抹了这种豆蔻膏后,不但能让蚊虫避之不及,而且它本身的味道还很宜人,实在是南方出门的必备物品。 为此,船队还特意打听了这种豆蔻膏的制作方法,没想到,在当地几乎是人人皆知,根本就不用他们提供什么东西交换。 问明了制作方法,又买了些植物幼苗种子后,大家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马亚岛。 当船队终于抵达了“珍珠国”时,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因为据残本上说所,这个国家的货币就是珍珠。因为当地浅海有大量的珍珠出产,而且大小还非常接近。 所以,当地人就把珍珠按颜色定为不同的币值。最普通最基础的是白色珍珠,然后是淡黄色、淡粉色、浅灰色,最后是蓝色、黑色与金银色。 当地的白色珍珠基本就相当于彤国十文铜钱的购买力,这让船队非常高兴。 于是挑选出大部分货物后,彤国船队就在“珍珠国”开始了销售活动。 开始还有些类似官员的人来找船队的麻烦,好在泰蔼鑫给当地的国王送了一份“厚礼”——非常适合在气候炎热的地区,睡觉时使用的瓷枕与瓷席。据说珍珠国国王用过后就再也不能忍受没有它们的日子了。 于是他厚着脸皮想找泰蔼鑫多要两套,结果被告知,这是彤国皇帝都很少能用的东西(北方睡这个,太凉……),之前船队路过那么多国家,都舍不得送出去的好宝贝,而整个船队也只携带了一份而已。 虽然珍珠国国王有些遗憾,但他也对自己受到如此重视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就再没有人来找过船队的麻烦了。不但如此,每天还有当地巡逻队过来帮忙,免费维持市场秩序。 奸诈的泰伯爷把滞销品当做宝贝送了出去的事情,让整个船队的彤国人都对他肃然起敬。以后可留点神吧,别得罪了这位,回头被他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珍珠国的货币进了船队后,就再没出来过,船队宁可用实物抵账,都不愿用珍珠来买东西。 对此,珍珠国民众都对彤国有了误解,以为这是个平穷但又很大方的神奇国度。赚了钱,一个子都舍不得花,但只要不花钱,用东西交换时又挺大方,真是全国上下铁公鸡啊…… 在珍珠国呆了十天时间后,泰蔼鑫决定该离开了。 他们的东西已经渐渐卖不动了,这个地方的购买力也已经要达到上限了。 离开珍珠国后,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之后就可以返航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今晚的二更可能会在十一点左右放出,大家可以明天一起看,别影响休息啊。 下面上小剧场: ------------ 金鸡纳村村长:(看着凌乱的室内)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那位夫人离去时,对我微笑点头?莫非……莫非……莫非我刚才……让她体会到了幸福?!啊,我的女人,你终于出现了! 没赶上船的金鸡纳村村长:女人!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无法找到比我更能让你幸福的人了!你迟早都会回到我的身边的!呜呜呜,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提起裤子就跑了~~~呜…… 下属:我擦,村长还和外国女人有一腿? 若干年后,孟家后人重临爪哇,即将绝后的村长曾孙激动地上前说道:“你一定就是我们曾祖母的后人了,看你和曾祖母的画像多相像啊!我们的王位终于有人继承了!不用绝后了,啊哈哈哈!” --------- 今天的酱油君是: 齐骁歌(霸气滴小哥哥):天门高手,会独门障眼法,深受各阶层妇女喜爱。166阅读网 136 哈扎显灵!(二更) 说是一个岛,但实际上与陆地上的某些小国的面积也差不了太多。 这是一个主岛面积很大,周围还有不少副岛的地区。 而这个软泥岛之所以得名,是由于在主岛的南部有一处巨大的沼泽地带。 而残本中对那个沼泽地有一段描述,让泰蔼鑫决定一定要到这里来一趟。 只是,当他们刚准备在软泥岛的一处渔村靠岸时,就听到那村子外响起了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船上的护卫们立刻警戒起来,因为若是糊里糊涂被牵扯进当地人的争斗中去的话,是一件危险而又麻烦的事情。 黄柒柒等高手率先从大船上跳下水,潜到海边查看情况。 然而当他们靠近之后,才发现村子外正发生着令人发指的事情。 约摸三十多个男子拉扯着几名女子,同时他们还在围殴几个企图阻止他们的男人。看样子那几个被打得满脸血污的男人应该是这些女子的亲人。 而这三十多人中的某些混蛋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撕扯那些女子身上的衣物。 虽然黄柒柒他们听不懂这里的话语,但从那些女子和他们家人恐惧而愤怒地嘶吼哭叫声中,也大致明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向船上的护卫打了几个手势后,黄柒柒等人压下心中的愤怒,等待上面的命令。 泰蔼鑫与孟岚琥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后,对传话的护卫说道:“救人,多去几个,注意安全。” 命令一下,大船上又跳下去五个高手,而那边的黄柒柒三人一接到命令就立刻动手了。 这些凌/辱女人的家伙虽然人数不少,而且大部分还身强体壮。可在苦练杀人技艺二十年的黄柒柒等人面前,他们却如同臭豆腐烂白菜一般,不堪一击。 当这些人被黄柒柒三人突如其来的打击搞蒙了的时候,那几个女子就趁乱逃了出去。 待到船上的五人赶到时,岸边已经躺了一地的臭豆腐烂白菜…… 而之前逃回村子的几名女子此时也带着人拿着绳索跑了回来。 大概是因为黄柒柒明显是个女子的缘故,一位当地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 黄柒柒有点傻眼,只得笑着伸手抚了下老婆婆的肩膀。 而她这一个举动立刻让刚才还有些惊惧的村民放松下来,接着这些人就用绳索把地上的“烂白菜”们都捆了起来。 随后,八名高手还帮忙把这些烂白菜们抬回了村子。 进了村以后,黄柒柒才发现,之前被人围殴的那几个男子竟然是这个村子里仅存的男性。他们也并不是那些女子的家人,只是同一个村子中的人罢了。 可见刚才那时候,这个村子已经出动了他们所有的战斗力来保护同村的女子,这让黄柒柒等人对这个村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出海以来,船队接触了许多语言不同的国家、部落,因此大家如今都已经能够非常淡定地用手势与别人进行初步交流了。 当那名拉过黄柒柒手的老婆婆明白恩人们是从海的另一边坐船而来时,立即双手合十,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长串话语。 而她身边的村民则纷纷露出欢喜雀跃的表情,看着黄柒柒等人的眼神也少了些拘谨,多了些亲热。 确定了村子里比较安全后,黄柒柒向船队传了消息,请专业对外交流的徐永芝等人下船进村。 当村民们看到十二艘大船缓缓靠近时,先是发出惊讶的叫声,然后就一起欢呼了起来。 泰蔼鑫见状,转头对孟岚琥说道:“这是咱们一路上遇到最热情的迎接了吧?” “爱恨皆有因,谁会突然就对陌生人亲热起来呢?”孟岚琥说道。 结果旁边路过的齐骁歌小声说了个“花娘”就跑开了。ωww.xSZWω㈧.NēΤ 泰蔼鑫摇摇头笑道:“这小子听说每次去花楼都不用出钱,花娘们都抢着要接他……” “羡慕?”孟大王抬起一边眉毛问道。 “且,我是担心他今后没有小娘子肯嫁啊,花名都在外了。”泰蔼鑫一本正经地说道。 夫妻二人打着花腔就下了船,而此时效率杠杠地徐永芝已经用手势加图画的方式问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个小村因为善于制盐,而一直比较富裕。 可这就让另外一个以抢掠出名的村子非常眼红,他们几次三番想偷窃制盐的方法,结果都没有成功,后来干脆上门明抢。 这个小村姑且叫它盐村好了,村中虽然比较富裕,可人口只是中等。打起来虽然村民都肯拼命,然而还是架不住如此频繁地争斗。 于是到现在村中男子只剩下了最后几个。 盐村人与匪村结下的血仇越深就越不肯与之妥协,最后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死对头。 刚才匪村人又跑来盐村,想要捞些好处,结果倒霉地撞上了彤国船队的铁板。 如今盐村的村长,也就是那位老婆婆正向徐永芝恳求着什么。 两人连说带比划地交流了半天,徐永芝终于弄明白村长的意思了。 原来她向徐永芝请求,将这些俘虏交给他们处置。盐村可以用这些人换回自己村子被抓走的亲人。 当然,盐村不会白占恩人的便宜,他们愿意用很多盐来做为答谢。 对于这个请求泰蔼鑫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村长笑得露出了大牙,虽然少了颗门牙,但这丝毫不影响村长欢快的心情。 为了避免匪村的突然袭击,泰祥斓仔细询问了下那个村子的位置、距离与人数。 当得知那个匪村挡在了他们要去沼泽地的必经之路上时,泰祥斓决定干脆把这个毒瘤连根拔掉! 当盐村村长得知恩人们要帮他们去对付匪村时,顿时泪流满面地连呼“哈扎”。 后来孟岚琥他们才了解到,在当地语言中“哈扎”是对救世神明的称呼。 盐村仅存的几个汉子听说有帮手了,高兴地“哟吼”怪叫,配上他们肿成五颜六色的猪头脸,活脱脱几只猪妖下凡…… 虽然对方是比较落后的敌人,可泰祥斓并没有骄傲自大。在行动之前还是先派出了探子,根据盐村人提供的信息,对匪村进行了仔细全面的侦查。 整个匪村约三百号人,其中壮年男子约两百五十个。若是普通村落,这个比例绝不正常。可若是和彤国的那些山匪窝相比,就非常接近了。 不过让人震惊的是,在匪村的牲畜栏里,与畜生混在一起的还有八十多个被捆住了手脚的俘虏。 探子将消息传回来后,经过徐永芝的翻译,盐村村长与泰祥斓一同制定了行动计划。 这天深夜,醉空空背着盐村的一位叫“明”的男子,轻巧地跃进了匪村关押俘虏的牲畜栏。 当盐村的“明”在黑暗中轻轻发出了几声类似海鸟的鸣叫声后,四下里静了片刻后,此起彼伏地也响起了相同的鸣叫声。 而醉空空则根据那些叫声的位置,迅速找到了盐村被抓来的村民。 亲人相见格外激动,好在“明”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后,大家才安静下来。 接着醉空空掏出一个扁盒,打开后,里面是大红的印泥颜料。 在明的解释下,大家都理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于是带着激动与忐忑,老老实实地挨个等着醉空空在他们额头上画简易的火焰图案。这个图案可以保护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被自己人误伤,也不会误伤到自己人。 已经画好了火焰图案的人,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仿佛感到自己变得有些不同了,疲乏与绝望也再不能靠近自己。 画好了盐村的人后,其余的俘虏早就无声无息地排好了队,等着醉空空“赐予”他们神明的庇护。 当画完所有人后,醉空空在“明”与自己的额头上也画了火焰图案,并由“明”告诉大家,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画着同样图案的人会来解救大家。在此之前不要惊慌吵闹,保护好自己。 他们俩临走前,给盐村的俘虏留下了五把砍刀,并嘱咐他们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提前暴露出去。 在醉空空与明忙碌的同时,泰祥斓带着护卫队的高手们已经各就各位了。 在俘虏们焦急地渴盼中,清晨的太阳终于送出了第一缕光明。 而匪村的几个地方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各种响动。 护卫队为了争取时间,没有用暗杀的手段,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最有威胁性的目标。 匪村这几百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村长和二十多个小队长就已经全部去地下还债了。 没了首领,匪村里这些人都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而被解救出来的八十多名各村的俘虏最后倒成了进攻的主力。 他们在匪村呆得时间不短,最长的已经快一年了,短的也有十来天了,因此对匪村里的人有不少了解。 哪些是祸头子,哪些带头欺凌过俘虏,哪些……有位女性俘虏甚至连匪村村长的小金库在哪儿都一清二楚。 当太阳升到最高点时,匪村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艾玛,这辈子真是不白活啊,竟然被神仙带着在天上飞了一圈!插会腰,可把我牛b坏了! 醉空空:我说小明啊,都到家老半天了,你能不能把两条大毛腿从我腰上放下来? ---------- 今天回来晚了,大家洗白白了吗?诶嘿嘿嘿166阅读网 137 重返金陵(一更) 将匪村的财物都挖出来后,泰祥斓让护卫队将匪村的房屋一把火都烧了个干净。 这么做,是泰伯爷在他们行动前,特意吩咐的。因为之后他们还要从这里去沼泽地做些事情,但伯爷并不希望有无关之人在这路口处,观察他们的活动。 将那八十多个村民送回了盐村后,匪村的俘虏也被一并送了过去。 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泰祥斓他们并没插手,休整了半天之后,就向着沼泽地出发了。 盐村的向导走到沼泽地附近时,就比划着劝阻泰蔼鑫等人不要再靠近了。 多少年来,那里已经让许许多多当地人不幸死亡。最后就逐渐变成了一块禁地、不祥之地。没有当地人愿意再靠近。 于是,泰蔼鑫就让盐村的向导在匪村废墟那里返回了,自己这些人则继续前行。 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后,残本中描述的卧佛形状的土丘终于出现了。 而这土丘之后就是一大片难以横渡的沼泽。 泰蔼鑫看重之物,就在这卧佛土丘的脚下埋藏着。 原来上一世的徐永芝曾经在此地发现了一种蓝色异石。当时是因为此物蓝得很纯粹,所以就挑了两块带回国去。 谁知后来有一个小块无意中被工匠制作颜料时,加热后融化了一点点裹在了工匠的刀具上。 结果颜料还没弄出来,工匠的那把刀倒出名了。不但非常锋利,而且还很坚硬。 后来经过多次尝试,终于确认了这种蓝色的矿石非常适合在制作兵器时,少量添加在铁水之中。 凡是加过这种蓝矿的兵器,其品质比某些千锤百炼的精品武器还要高出一截。 然而可惜的是,当徐永芝的船队两年后重返软泥岛时,当初他们挖开的地方已经被当地人发现了,而那些蓝矿也被采掘一空。 虽然后面又从附近一个部落手中零星换到了一点,可和当初发现时那种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到一大块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如今,泰蔼鑫就是因为怀疑匪村就是后来挖光了蓝石的部落,所以才不想他们有人继续留在原来的地方居住。 试探性地挖了一阵后,那蓝的鲜艳夺目的矿石就露出了真容。 因为来之前,护卫队就被泰蔼鑫告知了这些矿石的重要性,所以此时都非常积极地出力的出力,警戒的警戒。 习武之人谁不想有两把趁手的好兵器,所以在他们眼中,这些矿石可比之前发现的银矿可爱也重要多了。 在刚发现了矿石后,护卫队中腿脚最快的醉空空就返回船队报信去了。 这次他们出海时特地准备了百辆独轮车,就是为了应付眼前这种需要搬运的局面。 因此,当沼泽地的护卫队挖了一天之后,水手们就推着独轮车跟着醉空空前来装货了。 泰蔼鑫一行人在软泥岛停留了十来天,才把所有蓝色矿石都搬运完毕。 当他们想要起航时,盐村的村民都赶过来送行。 此时徐永芝已经知道了,盐村人把他们当作了海那边的亲人,因为据说盐村人最早就是从海的另一边漂流到这个岛上的。 离开了软泥岛后,泰蔼鑫的船队就开始准备返航。 他们的船只此时已经装满了宝贝,经不得一点损失。 鱼女也更加用心地观察着天气变化,几次都成功地在变天之前发出了预警。 想到今后国家可能会加强海运,孟岚琥就问鱼女道:“明珠,为何你父亲和你都不曾收徒弟啊?” 俞明珠也就是鱼女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们家的本事,外人没法学。” 孟岚琥露出个好奇地表情,道:“怎么呢?” 鱼女指着自己的大嘴说道:“我爹传下来的法子,是要靠我家这种大嘴才能用起来的。我和我爹的嘴巴别看这么大,可真是比一般人要强太多了。我们对空气中海盐味道非常敏感,只要伸出舌头吸几口气,就能察觉附近海水的变化……” 孟岚琥听了,这才搞明白人家的家传绝学还真就是家传的,没这种代代相传的独特大嘴,就算是有了理论知识也一样没用。 “那你就没想着赶紧多生几个孩子,把这本事传下去吗?”孟岚琥看着二十来岁都没成亲的鱼女,小声问道。 鱼女凑过来也小声道:“你当我不想吗?还不是我家这大嘴害的。祖上就发现了,只有与相貌好的人成亲,生下来的孩子才能继承这大嘴巴。若是与长得丑,甚至是一般的人成亲,这大嘴就很难被传下去。可你也知道,就我们家这情况,要想找个人不错又长得美的,实在很难。我爹不就是没辙了,四十多岁才跑去花楼的吗,还真让他碰上了,这才有了我。所以我想着,等我三十岁还没找到合适的话,就干脆去小倌馆找几个貌美的算了。总得让家里这本事传下去才行啊,唉……” 孟岚琥没想到鱼女家的大嘴还要挑人……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一行人在海上走了五十来天,终于看到了金陵的港口出现在地平线上。 这次出海,来回一共花了五个月时间,他们返回彤国金陵时,已经是嘉和三十三年的三月份了。 到达金陵后,船队没有立即卸货,而是让醉空空几人,带着奏折与一箱东西,先赶回京城,其他人则原地休息,等待陛下的旨意。 在新一代暗卫的帮助下,醉空空等人很快就把旨意传了回来。 陛下对泰蔼鑫的提议完全同意,并嘱咐他别的都还罢了,那蓝矿要最先运去京城,这样京中的工匠也来得及赶制出一批武器。 随着旨意传来的是陛下陈鲲将在今年秋季对黑石/国展开进攻,看那样子,似乎还有点御驾亲征的想法。 因此对能提升武器性能的蓝矿也就格外重视了。 于是,泰蔼鑫把船队一分为二,泰祥斓带着鱼女,当天就乘船,把蓝矿、金鸡纳霜和部分顶级珍珠运到胶州,再从胶州进京,那样要快捷安全的多。 有鱼女跟着,他们这次就在近海航行,比陆地上还要安全些。 而剩下的人,就被泰蔼鑫分做了几个小队。 陛下的旨意中已经同意了伯爷的建议,要派人带着种子到南方找气候接近的地方,尝试种植金鸡纳树、橡胶树和棕榈树等,就连石瓜这种能作为主食的食物也被要求尝试种植起来,一旦成功的话,也能给彤国主食丰富一下种类。 三支小队,带着部分种子,揣着令牌圣旨就从陆路向南方出发了。 再剩下的人,也并没闲着,他们由伯爷牵头,开始在富庶的金陵出售之前换来的大量珍珠。 因为船队带回来的珍珠数量太大,留下了颜色特别,圆润饱满的顶级品后,其他的次一级的珍珠都被陛下下令,由伯爷在回京的路上尽量销售出去。换来的银钱也可在金陵那边收购些粮草,分批运回京城。 由于珍珠数量巨大,到最后,在孟岚琥、徐永芝、叶昔迈几人的帮助下,设计出各种珍珠饰品、珍珠衫,又分散到各地出售,才算是没有让珍珠变成大白菜。 因为又要卖珍珠,又要收粮食,所以当泰蔼鑫等人回到京中时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了。 五月的京城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刚从紫禁城出来的泰蔼鑫、泰祥斓父女俩,都微微出了点汗。 刚才与陛下陈鲲在宫中的一番密谈,到现在还在两人心中激起阵阵波澜。 原来陈鲲的野心远不止一个黑石/国,他的手指在彤国的北方无声地一划,几乎与中原差不多大的一块地方就被划进了彤国的版图。这其中虽然大部分都是草原,然而也涉及到了七、八个外族领地。 “船我已经造好了,粮草也备的差不多了。待到八月时,南方这几处的驻军就会随船调至边境驻防。而北方的军队将分成四队人马同时向北推进……”陈鲲自信又威严的话语此时仿佛还在二人耳中隆隆作响。 “小五儿啊,你真的要去打仗啊?”泰伯爷有些舍不得地问道。 “爹,放心吧,我是跟着主帅叶大人去学习的。”小五安慰着父亲。 这次泰祥斓也要上战场,但陈鲲并不是要她去杀敌的。而是将她放到经验丰富的老将叶古拳(伯爷二婶叶昔迈的父亲)身边,主要是想让她这个年轻的好苗子多学些经验,少走点弯路。 想到二婶娘家叶氏一族的为人,泰蔼鑫总算是安心了一点。跟在叶将军身边,至少不会成为背黑锅、替死鬼或者挡箭牌之类的角色。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希望闺女自己多注意安全吧。 随着粮草不断运往边境关卡,就连京中的底层小官也渐渐察觉到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已经明确得知闺女九月份就要上战场的孟岚琥,既自豪又担心,她把脑子中能记得的各种药丸都配置了一大堆出来不说,还假公济私地偷摸做了一罐子金鸡纳霜。虽说去北方染疟疾的可能性远低于去南方,可这世上还有“万一”二字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陈鲲:小手一挥,土地一堆! ------------------ 今天的酱油君是: 叶古拳(古泉莲儿):叶昔迈的父亲,曾跟随叶老将军参加了多次北方战役,实战经验丰富。 晚上八点是五月最后的一个二更,宝贝们么么哒!166阅读网 138 进宫(二更) 毕竟是个女儿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自在,打起仗来谁有功夫去洗那个什么月事带啊…… 在反复尝试了多次后,孟氏女巾横空出世! 除此外,还有个与之配套的孟氏女裤。 其实就是孟岚琥发现之前带回来的那种半透明的皮恰布料,不但透气舒适,竟然还有一定的弹性。 于是,她精心设计了一种,用皮恰布料制作的短小内裤。而女巾也是一个个用皮恰布料裁成的长条状小口袋。里面塞上吸水的棉花和软宣纸后,再在背面用防水的油纸缝上一层。而油纸外层还弄了浆糊刷了一遍。 使用时,只要用水把那层浆糊打湿一点,就能黏在孟氏女裤的裆部,女裤本身就做成了有弹性的贴身款式,因此就能让女巾不会随便乱跑。 一旦女巾吸满了,就可以撕下换个新的,前后只要花一点点时间,对于要骑马打仗的泰祥斓来说,实在非常方便。 孟岚琥给闺女做了两包袱女巾,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尽付其中。 只是她的这个专为小五做的女巾,当后来皮恰树在彤朝多起来时,竟渐渐形成了一个产业。 起初只有高官显贵家的女子用得起女巾,到后来皮恰树越来越多,皮恰布料也逐渐降低了成本后,这个东西就走进了普通百姓家中。 然而从最初起,这个女巾就被称为孟氏女巾,直到多年后,也一直没有改变。这倒让孟岚琥在史书中留下了简单的一笔“孟氏造女巾、女裤,女子及笄前常备此物。” 这些都是后话,眼前忙碌着给小五准备行装的孟大王才没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呐,她正在给闺女打包肉干、鱼片还有干菜末。 因为这场仗秋季开打,很可能整个冬天小五都要在北方度过。 平时也就罢了,可北方的冬天实在没什么蔬菜可吃,于是孟岚琥干脆把海船上的那一套/弄了过来。 要不是碍于行装容量有限,泰祥斓最后恐怕只能赶着马车上战场了…… 就在伯府里忙着给出征的小五准备各种物品时,皇帝陈鲲的弟弟——陈鹏,陈郡王府中,却颇有些凄凉的感觉。 原来,陈鲲为了给九月的战事扫清阻碍,同时又不至于打草惊蛇。直等到八月初时,才对山西境内那些蛀虫败类来了个突然抓捕。 在这之前,暗卫们已经搜集到足够且准确的罪证,让这些有罪之人无可辩解。 然而这一抓,就把陈鹏的王妃魏氏给牵扯了进来。 原来王妃魏青旋的四叔已经在山西任职多年,从道台一直当到了知府。做为山西的一把手,他可没少在山西边境那潭浑水中给自己捞好处。 然而如今清算起来,他自己被抄家入牢不说,整个魏家都被其牵连不浅。 由于魏青旋的身份特殊,为防魏家与边境有所勾结,魏家所有的男子如今都已被控制了起来。 而收到消息的鹏郡王与王妃则被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郡王府中很快就传出了王妃娘家通敌卖国的流言。 这流言让一个人先是高兴,接着就恐慌了起来。 没错,正是上一世的太后洪沛茵。 自打她入了郡王府,很快就尝到了苦果,不但主母讨厌她,连郡王见着她都只有冷嘲热讽。 时间久了,她也就渐渐熄了曾经火热膨胀的野心。 谁知,此时竟然传出王妃娘家通敌卖国的消息。 洪沛茵第一时间觉得终于出了口气,太好了。 可马上,她就反应过来,若真是如此,那鹏郡王恐怕也是要不好的。毕竟人家一个王妃通敌卖国为了什么?要说没想着把自家夫君弄到皇位上去,那还真是鬼都难信。 然而,要是弄成了也就罢了。她洪沛茵说不定还能再谱一曲后宫逆袭的传奇。可如今,还没成事就被捅了出来,自古某朝篡位的,可有什么好下场吗? 那诛个九族……呃,至少夷三族还是轻轻松松的。 而做为郡王府中人嫌狗厌的通房洪氏,恐怕还要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怎么办? 洪沛茵不想死,她只要一想起上辈子被皇帝的人下了毒后,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体内却痛的如被活活撕碎了一般,那种恐怖的感觉,让她对死亡有了深深地忌惮。 在思考了几天后,她还真想到了法子。于是用自己所有值钱的物件,买通了一个下人后,洪沛茵给自己的哥哥洪夜江送了个信。 洪夜江虽然气恨当年自己这个妹妹不自爱,竟然去给鹏郡王做妾,然而接到了她的信后,还是想起了她幼时对自己的诸多关心。 叹了口气,洪夜江找了个时间,上鹏王府拜见郡王。 “什么?你说洪氏要出家?”陈鹏有些惊讶地说道。 “惭愧,这也怪我,妹妹幼时常去禅寺看我,可能就是那时起,让她对佛教入了迷。”洪夜江有些脸红地说着瞎话。 陈鹏早年还以为洪沛茵是皇帝插/进他家的暗线,然而多年过去,他早就摸清了洪氏的底细,知道这不过是个贪婪势力的女子罢了。 再想到自家如今的处境,他也能理解洪氏为何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提出要出家。人家是害怕被自己牵连了啊!呵呵! 然而陈鹏虽然心中清楚,面上却没有说破,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都是他哥的得力手下,而且为人处事也比那个洪氏要好太多了。 又何必为了那样一个女子与洪夜江交恶呢? 想通之后,陈鹏痛快答应了洪夜江的请求,并“好心”地将洪沛茵安排进了皇家庵堂——感念寺。 因为洪沛茵给她哥的信上写的是自己看破了红尘,只求一个清静之所体悟佛法。 所以洪夜江觉得感念寺还真是个好去处,那里不但有明惠大师讲解佛经,而且因为是皇家庵堂,所以各种待遇都很不错。但最重要的是,它非常安全。据说还有专门的兵士把守各个关卡,别说什么淫邪之徒了,连个公蚊子恐怕都难飞进去。 然而大家都满意了,只有洪沛茵得知自己要去感念寺时,“激动”地哭了起来,“哥哥怎么如此呆啊,哪家庵堂都好,怎么偏偏是比大牢也不差多少的感念寺啊!!!” “蹲大牢”的洪沛茵还得做出副一心向佛的模样,眼泪朝肚里流着离开了郡王府。 再说回泰伯府,孟岚琥终于把小五的行囊塞到没法再多一根毛的时候,只得遗憾地收了神通。 而泰蔼鑫这天散朝后,回来对她说:“陛下说,娘娘想听人好好说说咱们出海的事情,你们年纪相近,让你进宫辛苦一趟,如何?” “嗨,什么辛苦一趟,快别折我的寿啊。陪娘娘说说话那是多好的事情啊,你娘子这下能得瑟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咱啥时候去啊?”孟岚琥一点也不排斥进宫,笑眯眯地问道。 “那就明天下午吧,到时候会有宫人来接你的。晚上我散朝了就在宫外等你,咱们一块回家。”泰蔼鑫担心娘子嘴硬,就用这种方法给她鼓劲。 其实他家娘子根本不用操心,人家对皇宫的熟悉程度比陛下还要高。谁要想把虎嬷嬷带到什么阴暗角落去,那估计最后哭着离开的一定是他自己。 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皇宫大门以后,大宫女就笑着把她直接带到了皇后的寝宫。 行了君臣之礼后,皇后谢皓余笑道:“夫人快请坐,都是我这小魔星吵个不休要听出海的故事,只好累你跑上一趟,给我们两个开开眼界了。” 皇后怀里正端坐了一个两岁的小妞,正是陈鲲夫妻两年前才得的活宝贝——陈曦小公主。 她听到自己的外号,一咧嘴露出个无邪的笑容,刚才端着的那公主范儿顿时就不知飘哪儿去了。 “夫人,多谢您!”小公主显然被皇后教养得很好,此刻正伸出小手对孟岚琥做了个“请”的姿势。 差点被这小豆丁给逗笑的虎嬷嬷轻咳了一声,朝陈曦微微点头道:“说起这次出海的经历,咱们要先说一个人,若没了她,恐怕船队能不能平安返回还要两说。” “哦?是何人如此厉害?”陈曦好奇地问道。 “这位娘子是个奇人,她的父亲有个外号,叫鱼王……”孟岚琥从鱼女说起,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他们这次出海的经历说得跌宕起伏、高/潮迭起。惊险时能让小公主两手捂脸,欢乐时能让大殿中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到最后,说得入神的孟岚琥都没发现,皇帝陈鲲与皇子陈壕已经蹭着听了许久。 终于,到了晚饭时分,孟岚琥的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唤,这才惊醒了殿中诸位。 “哎呀,夫人,都到这个时间了,干脆就在这里用膳吧。”谢皓余有些愧疚地说道。 “娘娘,我就不同你说那些虚的了,我来前,同相公说好了,他会在大门前等我一同回家的。您这儿晚饭再好,也比不上我心里那份甜啊,嘿嘿。”孟岚琥小声地答道,直把娘娘逗的捂嘴猛乐。 作者有话要说:孟岚琥:本大王在历史上好不容易留下点功绩,没想到竟然是做为妇女之友出现的…… -------- 说几句闲话,这书到六月份就会完结了,完结以后会有新书发表。 如果有空的话,妹子们给我的作者专栏点个收藏啊。用手机和用电脑看的妹子,点作者名字就能进作者专栏了,里面有个“收藏”可以点点。 能看到这里的宝贝们应该还是不会太嫌弃板凳的,诶嘿嘿嘿,来点点作者专栏吧,么么哒! 哦,关于酱油君可能不够安排的问题,我会在番外或者结尾几章的“作者有话说”里,专门开一章或着几章,好好打酱油。不收费的,大家愿意看的,就看个乐呵,哈哈哈。166阅读网 139 一双无耻之手 这不但让山西境内的其他官员战战兢兢,也让相邻的黑石/国感到了不安。 黑石/国的都城内,一位老者正垂首听着国君纳耳训话。 “你不是说山西已经是你囊中之物吗?如今这算什么?”纳耳满脸郁躁地问道。 “陛下勿恼,虽然之前安插和买通的官员损失大半,可如今山西的局面对彤国来说,恐怕更加危险。”唐釜淡定地答道。 “哦?”纳耳怀疑地看着唐釜。 唐釜正是唐家当初从彤国逃往黑石/国的老家主,如今被纳耳封了个大学士的官职,时常在御前答对。 “陛下,山西境内这次知府与总兵都一并被抓,同时还有二十多名官员被捕,您想想看,此时山西的政务军防该是个什么局面?”唐釜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你是说,山西目前群龙无首?”纳耳微微眯了下眼。 “连群龙都没了,就算彤国皇帝及时派出了替补官员前来,算上消耗在路途上的时间以及接管后的适应期,我看,至少在三个月内,山西就是座乱城。”唐釜眼中藏着兴奋,望向纳耳。 纳耳听了,面上也渐渐露出笑意,道:“也是,如果动作快,那里就与空城也没太大区别……” 唐釜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就听纳耳转口道:“羽妃最近胃口不佳,你这做外祖的去看看她吧,若是能让她开心点,也算是大功一件啊,啊哈哈哈!” 唐釜低头答“是。”可心中却只觉得憋闷屈辱。 当初逃到黑石/国后,因献上了美人唐羽,一时间倒也与这纳耳相处颇为融洽。 可一段时间之后,纳耳发现唐家在彤国的势力似乎已被陈鲲打残了,于是对待唐釜他们的态度也就渐渐变得轻视不耐起来。 前两天,得知山西事发,纳耳竟不顾脸面的把唐家之前置办的产业都抢了几处。 今天若是唐釜答对的让纳耳不满意了,恐怕唐家剩下的产业也再难保住了。 唐釜在去羽仙宫的路上,努力思索着家族未来的计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目的地。 “外祖,请坐。”唐羽当初被唐釜挟裹着到了黑石/国后,刚到第一天就被送进了纳耳的后宫。 虽然因为她容色惊人,得了纳耳的喜爱,可语言不通又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实在让她每天夜里都惶恐不安。 如今虽然说渐渐适应了,可纳耳那暴躁性子也让她无法安心。好的时候,纳耳能把她捧上了天,可说不准什么事情就会惹得纳耳大怒,不但乱摔乱砸,还时常动手打她。 幸亏唐羽幼年是在杀手营练出来的,当纳耳动手时,还能想法子减轻点力道,让自己少受点伤。若是一般的弱女子,恐怕早就被这纳耳大拳头砸死了。 大概也是因为唐羽这种“耐摔打”又美艳的优点,让纳耳对她格外喜爱,十天里有八天会在她那里留宿。 只是,纳耳的后宫中,并没一个人对此羡慕嫉妒,那些宫女妃子不但时常同情地看着唐羽面上难以遮掩的淤青,还有几个甚至非常感激她吸引了国君的注意…… 所以,虽然如今锦衣玉食养着,唐羽也没法对这位把自己推向火坑的外祖亲近起来。 “羽儿,难得国君让我来见你,有些事情正好我要与你仔细说说……”在唐釜看来,唐羽如今日子好得很,应该会很感激自己的,所以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讲究委婉。 唐羽面上不显,心中却冷笑连连,这真是把人利用得好彻底啊。不但把血肉都吃了,最后连那骨头都要榨点油出来。 “……回头你要看时机在陛下面前为我们唐家,为你外祖我多说些好话,哭诉下艰难也是必要的……”唐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唐羽要不是如今还要留着唐家给自己撑撑门面,早就懒得与这冷心冷肺之人说话了。 又几日,纳耳终于决定,要趁着山西内乱,出兵捞些好处。虽然每年他们都要去打几回秋风,但这次可是筹备许久的大行动。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吞掉彤国的一些边境城镇,在他们的边防上破开一个缺口。 八月二十六日,紧急军情传至彤国京中。 “黑石/国来犯,山西边境三处关卡受到攻击。” 陈鲲看完军报后,并没慌乱,甚至眼中还闪起点点兴奋,“太好了,这下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嘉和三十三年八月二十八日,泰伯府嫡次女泰祥斓以左路大军参将的身份出征了。 只是没人发现,这位参将出征时表情有些僵硬,而她的身后则多出了一位满脸好奇的小侍卫。 没错,出发当天,泰祥斓突然被告知,十二岁的皇子陈壕也要一同随军出发。而她这个倒霉参将不但要跟随叶古拳将军学习实战经验,还要用她高超的个人武力确保彤国的宝贝疙瘩陈壕平安归来…… 因为此事被要求保密,所以除了最高层的几位将军知情外,旁人都只以为哪家权贵的小儿被送来随军沾点功劳便宜。 也因此,陈壕初进军营时,并没得到太热情地欢迎。而他年纪实在太小,又没有如同泰祥斓那般苦练过武功。所以咬牙骑马走了两天后,陈壕夜里终于没忍住,躲在被子里流下了几滴眼泪。 泰祥斓要不是武功高超,耳力惊人,以她的性子是绝想不到身为堂堂男儿的皇子竟然会半夜偷哭。 可如今既然听到了,她就有些犹豫起来。如果就这样不管,会不会对皇子太残忍了些。可若是开口问吧,会不会让皇子觉得更难堪?尐説φ呅蛧 好在小五是个痛快性子,犹豫了没两下,就起身走过去,隔着被子轻轻捅了陈壕两下,问:“是不是屁股疼?我这有点药膏,你抹不抹?” 陈壕正又疼又想家呢,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下给捅的打了个带着哭音的嗝出来…… 夜色中,两人都呆了呆,泰祥斓摇摇头,想到这小子毕竟比自己小三岁,还是顾着点吧。 于是转身从包袱里摸出药膏,又走到陈壕的被子卷边上,盘腿坐下道:“既然陛下把你托付给我,我也只好尽点心了,阿土你忍着点啊!” 陈壕在被窝里听得不太清楚,只模糊听了句“阿土什么点啊”接着就有两只手伸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他的亵裤,把清凉镇痛的膏药糊了他一屁股! 陈壕虽然只有十二岁,可他并不是二岁啊!顿时就满脸涨得通红,只来得及在被窝里不甚清楚地喊了句“大胆!”就感觉那两只手已经把裤子给他拉上来,从被窝里抽出去了…… 泰祥斓看着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皇子,点点头,心想:“嗯,不错,抹了药就老实睡觉了,还算好招呼。”想完就回自己的被窝里睡去了。 而陈壕则僵硬地躺在被子卷里,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这算不算清白已失,万一以后的娘子问起来该怎么办…… 第二天,泰祥斓精神抖擞地起来,发现陈壕竟然比她还醒得早,于是凑过去说道:“出门在外,有些称呼就不能再喊了,以后我就喊你阿土了,就说是徒老将军的族人,记住了吗?” 陈壕愣了下,不由自主地说道:“徒老将军的族人,阿土,莫非我的大名要叫徒土吗?” “呃……得了,就用这么一次,叫啥不是叫啊!赶紧,早饭要得了,早点去,好给你弄点米汤。” 就这样徒阿土开始了他毕生难忘的一次征程,而多年后军中也多了个阿土大将军的传奇。 泰祥斓他们出征在外,每天又忙又累,还真没多少时间想家。可留在京城中的两位母亲就不同了。 孟岚琥身边孩子不少,大家都知道娘亲会替小五担忧,于是就轮流过来开解逗趣,所以孟大王的日子还算好过。 可后宫中的那位母亲就不同了,她身边就一个两岁的幼女,虽然也很乖巧伶俐,可毕竟年岁太小,有时候还会问出“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之类的话。 宫女们说话不敢太过僭越,妃子们都被早前那个周昭仪的事情给吓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找皇后娘娘聊天。 陈鲲看爱妻越来越忧愁的面容,就忍不住偷偷问泰蔼鑫,同是家中有孩子出征,不知他家娘子是否也如这般郁郁寡欢。 泰伯爷对陛下一直比较实诚,于是说了真话:“陛下,我娘子心比较大,虽然也不时担忧,可每日几个孩子都会陪她说话,还有一对双胞胎外甥外甥女时不时过来给她闹一闹,倒也还算正常。前天,她还对微臣说,要在小五不在家的时候,把大家都照顾好,这样等小五回来时,就让她好好喝点醋,哈哈。” 陈鲲哑然而笑,片刻后,道:“你夫人有空的话,让她进来陪皇后散散心吧,把孩子带上也行。” 泰伯爷回去转告了孟岚琥这事后,孟大王以己度人,也觉得皇后娘娘有点可怜,于是就递了折子,准备后日带着一对双胞胎外甥狗进宫给娘娘解闷去。 作者有话要说:陈壕:为何叫我阿土?阿豪不行吗? 泰祥斓:就你这样还豪???你不亏心吗? ------------ 六月就不固定双更了,宝贝们见谅啊。 下面是5月25日到5月31日的感谢名单: 地雷小组: 泪包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507:26:40 醉空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510:50:47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511:05:20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511:40:18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519:34:15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611:04:21 阿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611:44:35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618:14:11 逗米米米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5-2620:20:18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711:38:47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811:18:23 战地黄花7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819:59:55 巧笑嫣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822:27:08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911:39:10 猴爷、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5-2918:59:01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2920:11:22 忘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3000:57:36 枯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3011:24:03 百里紫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3012: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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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166阅读网 141 武力全开 话说孟岚琥买菜遇到蒋县尉的娘子,两人挽着手,一边逛集市一边聊了起来。说了会后,蒋家娘子就把话头扯到了一个寡妇身上。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仦說Ф忟網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166阅读网 142 扬帆再出发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し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尐説φ呅蛧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166阅读网 143 正文完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尛說Φ紋網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不说门外朱婶离去后,找到那黄嫂子一通埋怨。只看此刻,坐在桌旁的孟岚琥正满心思忖着两个月后的水灾。 按说夏麻县城离永佳河还有些距离,就算发水的话,这边地势高些,也许并不会淹过来。然而就算县城不被淹,可就眼下家中这丁点米面,那是无论如何撑不了几日的。 该怎么办?孟岚琥冥思苦想。 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存粮。怎么弄钱,何处存粮?孟岚琥抬头望天。 思来想去,若要弄到数额大一点的钱财都需要花点本钱,孟岚琥如今只好做点小事,先把那本钱赚来再说。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166阅读网 144 番外一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wWW.xszWω㈧.йêt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166阅读网 145 番外二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微微发黄的糖粒嵌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Www.XSZWω8.ΝΕt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