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捕猎的她》
7. 水做的
再度睁眼,梁今禾在医院。
她大脑空白了几秒,转动着眼珠,视线沿着天花板边缘缓缓移动,最后落到守在病床旁的男人。
男人抱臂合眼,脊背却挺得笔直地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
梁今禾眨了眨眼,干呕恶心的感觉已经消失,捶打般的胃痉挛也停止了,她现在很清醒。
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尽管只是极轻微的响动,谢其山却睁开了一双漆黑沉沉的眸,长期的职业素养让他有异乎常人的听觉和敏锐。
四目相对。
梁今禾的腹部传来丝丝痛意,她的语气仍是虚弱的:
“我是怎么了,水土不服还是忧思过度?”
谢其山语气平淡:
“都不是,你是吃多了。”
梁今禾:“……”
她只要一动,腹部便有痛意,像细密的针尖轻轻刺过。
谢其山道:“少动弹,否则会牵扯到伤口。”
梁今禾瞪他:“伤口?你割我肾了?”
谢其山微微停顿,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过量进食引发急性阑尾炎,食物的堆积和消化液的分泌增加,导致管腔内的压力急剧上升,进而引发炎症和剧烈的疼痛。已经做过手术,恢复期间注意清淡饮食。”
他的记忆力很好,将医生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梁今禾皱巴着小脸儿,仔细想,昨天确实吃的不少嗷。
早晨起床一杯香蕉奶昔,吃了两个三明治,然后馋了,把前天晚上没吃完放冰箱的酸辣柠檬鸡爪全啃了。
上午在酒厂工作,忙得晕头转向,品尝了不同口味的酒,咕噜噜地往胃里灌了不少冰冷的酒液,然后午饭没按时吃,等她想起来吃午饭,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饿得晕头转向的情况下,梁今禾感到饿加上压力大,即使她的大脑告诉自己已经吃饱了,嘴却还在不停地嚼嚼嚼。
她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思考,完全没计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不知不觉吃了比平常食量起码两倍的食物。
下午跑到碧波游泳中心蹲点儿Bob,她强打着精神搭讪交谈,然后是落水,剧烈挣扎中呛了水,再看见谢其山,惊吓加剧,最后同他吵嘴,又气又急。
细长的输液管从高高的吊瓶架上垂落,梁今禾讪讪地收回了瞪他的目光,视线从自己打着吊瓶的手背掠过。
窗外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鱼肚白中透着淡淡的蓝,云朵被洗涤得洁白无瑕,轻盈地漂浮在蔚蓝的天幕下。
这个季节,温哥华多雾、多雨,总是灰扑扑的,难得看见蓝天白云。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畅快。
谢其山突然道:
“Bob是很单纯的孩子,如果想和他合作,不用拐弯抹角。”
梁今禾再度抬头,怎么他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谢其山这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端的是严肃正经的做派,此刻背光坐着,梁今禾倒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斟酌着开口:“你不阻止?”
她听见谢其山的嗓音里带了点儿比平常不同的柔和:
“不阻止。”
梁今禾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侧身看了眼输液袋的情况,梁今禾看见他脖子上有细细的红色抓痕。
她一脸无辜地问:“谢二哥,你脖子怎么了?”
谢其山拉了拉衣领:“不小心撞到了。”
梁今禾觉得好笑,撞的还是抓的,差别很大好不好。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恍然大悟:
“哦,我还以为是我打了麻药后神志不清弄的,本来还想道歉来着。”
谢其山避开她的视线:“没有。”
他一副避而不谈,不再想回忆的模样。
目的已然达到,梁今禾不再试探,闭眼前说了句客套话:
“谢二哥,多谢你,我想休息了。”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但她确实疲惫至极。
谢其山沉默地站起身来离开。
直到听见关门声,梁今禾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她盯着天花板,回想谢其山不自然的神色。
她怎么可能忘记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记得。
她只是打了麻药而已,是懵了,不是死了。
梁今禾记得她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事实上,与其说是胡说八道,不如说是借题发挥。
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每一个字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她被注射了麻药后,在半清醒状态下,攥住谢其山的手不让他走,紧接着,她开始“顺竿子往上爬”。
她的手从手腕缓缓移至他的手臂,再一路向上,死死地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像藤曼一样,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双脚也不老实,勾住他的腿,整个人几乎挂在了谢其山身上。
呼吸的温热拂过他的脸颊,谢其山露出难堪的神色,沉下脸,耳根带上了点儿红:
“下去。”
梁今禾伺机报复,将尖尖的指甲划过他的脖颈:
“不下去,我想骑马。”
谢其山拿开她的手:
“这里没有马。”
梁今禾再度将双手环上去,十指交叉防止被挣脱。
她突然凑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我想骑你。”
谢其山别过头,再次道:
“下去。”
梁今禾嘿嘿一笑,腾出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摸他的脸:
“你长得挺帅的,帅哥,能不能亲亲我。”
说是摸,其实是揉、捏、搓,像对待面团儿一样。
她仗着自己打了麻药、神志不清的人设,为所欲为。
谢其山没说话,盯着她,似乎在探究她是真神志不清,还是装的。
梁今禾先发制人,打乱他的思绪,她戳了戳他的脸,语出惊人:
“哦,你是谢其山,我骑过你的。”
谢其山骤然拧眉,他想要拿开她的手,不料梁今禾自己放开了。
然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一点儿都不疼,反而有种情人间打情骂俏的力度:
“我骑你的时候,爽吗?恩?说话!耍什么把戏,欲擒故纵不说话?说啊!是不是爽得要死!装什么装,你什么都不会,全靠我才进得去,所以是我搞你,我就应该搞死你。”
“搞死你”这三个字被咬得格外重。
她真的应该搞死他,否则他就不会来给她使绊子。
在京北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出了国,她居然仍被压了一头。
怎么就那么倒霉,她要找的人,偏偏和他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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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关联,但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叫Bob的年轻男孩,很听谢其山的话。
如果要Bob帮忙,势必要先过了谢其山这一关。
怎么过,她感到难过。
只是关关难过,也得关关过。
谢其山的力气当然比梁今禾大,可是他没用全部的力道,毕竟他不能和一个神志不清,醉鬼一样的女人计较。
柔弱纤细的手缠在他的脖子上,她绯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控诉。
梁今禾开始哭:
“呜呜呜谢其林对梁家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伪君子,小人。”
谢其山偏过头,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受不了女人哭,尤其是梁今禾,这会让他脑子里的某些记忆忍不住复苏。
梁今禾的手指很细,而他的心情像一架竖琴,她不知轻重的话和控制不住到处乱抓的动作,则是拨动琴弦的手指。
谢其山知道谢其林做了什么,那日后,他便专门去查了。
谢其林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联姻对象。
感情上,他对梁今禾冷淡。
利益上,他一直在暗中动手脚。
谢其山终于知道为什么梁今禾那么愤怒,原来她并没有说谎。
所以他同梁柯签下一份协议,将谢其林暗中动手脚的项目如数归还。
但他同时也让谢家和梁家彻底划清界限。
因为即使是谢其林有错在先,但谢其山接受不了梁今禾的做法。
她在冲动之下,耍手段算计了他,这是客观事实。
梁今禾还在哭:
“呜呜呜呜我不想破产,你们都是王八蛋……”
她苍白的脸因为哭泣泛着粉红,眼睛水汪汪的,啪嗒啪嗒掉眼泪。
谢其山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只能任由她哭闹。
她哭起来的声音像是猫伸出没有攻击力的爪子,急促地抓挠,激起他心底一阵难以名状的刺挠感,直挠得他心绪不宁,坐立难安。
他听过她的哭声,长时间的、持续的,呜呜咽咽、持续不断的。
谢其山叹了口气,声音渐渐软了下去,试图安慰:
“别哭了。”
梁今禾仰起一张带着泪痕的脸,不及他巴掌那么大点儿:
“我根本没有对Bob动什么坏心思,他没有腹肌,我怎么会喜欢他,可是我真的需要他,没有他,我的酒厂就要完蛋了,等到葡萄园的葡萄全部烂掉,酒厂一滴酒都生产不出来,我就要破产了呜呜呜……”
她贴在他的腹肌上,浑水摸鱼隔着衣服摸了几下。
谢其山保持僵硬的姿势没动,任人宰割。
梁今禾还在控诉:
“呜呜呜为什么要把我想成一个坏人,我讨厌死你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一样,谢其山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眼泪,像水做成的。
他闭了闭眼,他在想什么?
她确实是水做的,可这样的想法一出,他便觉得有强烈的负罪感。
他想起泥泞湿润的草地、颤动的身影、从窗台折射的光线,不该出现的画面全部一股脑儿地涌入。
真是疯了才会想到这些。
但谢其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任由她把眼泪鼻涕全部抹在他身上,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哄:
“别哭了,我错了……”
8. Shift
清醒状态下无法说出来的话,借着这个机会,梁今禾一股儿脑地全倒了出来。
她猜想,谢其山在那日后一定去查了谢其林的所作所为。
梁今禾攀上他的脖颈时,便在赌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所幸,她垂泪控诉之时,他只是沉默不言。
梁今禾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只是还没从被强的阴影里走出来,既然如此,她必须给他个台阶,否则两人之间的隔阂永远无法消除,她便不能越过他,同Bob达成合作。
梁今禾很擅长观察人的心理,从细节中寻找蛛丝马迹。
尽管同谢其山的接触仅仅只有几次,但她能揣摩出他的边界在哪里。
这大概是她从小便学会的技能。
妈妈刚走的日子,梁今禾郁郁寡欢,家庭医生为她带来了一只抚慰犬。
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德国牧羊犬,体型魁梧,站立时几乎与中学时期的她等高。
梁今禾那时候还不会压抑情绪,她脾气差,像一只暴龙,看见漂亮的花儿要掐掉,路过围栏边的草要折断,她对一切都不满意,浑身上下散发着“我要和世界同归于尽”的糟糕情绪。
她简直人嫌狗憎,抚慰犬也不喜欢浑身是刺的梁今禾,它平日离她远远的,并不愿意亲近。
但梁今禾发现,即使它不喜欢她,却会在她的抑郁情绪发作时,尽职尽责地守在她身边,坐得端正。
所以不管她多么崩溃,多么过分,都不用担心她的抚慰犬有朝一日会离开,因为忠诚尽责已经融入了它的血液。
这和谢其山身上的某些特质很像。
挺直的脊背,五官沉毅而端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透着一股凛然正气。
即使她对他做了过分的事,但谢其山终究信守承诺放过梁家。
谢其山这样的人,接受的教育是传统老式的,古板、冷硬、不近人情,但骨子里正直、重诺、怜弱。
梁今禾曾经专门试验过,如果她暴躁地摔打东西,抚慰犬会绷着脸守在她身边,确保她不会伤害自己。
但如果她可怜地缩在沙发上颤抖哭泣,抚慰犬便会心软,从而加倍地发挥基因里的忠诚,它会用头轻轻蹭着她的手臂,或是将身体蜷缩在她的脚边。
就像是那晚的谢其山。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不敢置信,愤怒得身体紧绷,见她满头大汗,依然冷着脸不为所动,和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可渐入佳境,她哭泣出声,趴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喊疼时,却看见他冷厉的眉眼稍缓,甚至放慢了速度。
再坚硬刚强的石头,也能化作绕指柔,这是梁今禾唯一能找出的弱点。
梁今禾丝毫不介意示弱,在她看来,示弱不代表是弱者
相反,只有弱者才会一步不让地守着可怜却没有用处的自尊心,而她更重视实际的好处。
毕竟她总不能真的等到葡萄园的所有葡萄烂掉,酒厂地窖里全部的存货消耗殆尽后,再去谢其山面前哭唧唧求他允许Bob来帮忙吧。
利用人心是可耻的,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
夏惜得知梁今禾住院的消息,赶到医院前来照顾她。
她的眼圈红红的,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梁今禾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梁今禾为她揩去眼泪:“夏惜,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惜垂下头,露出难过的表情:
“Annabella,很抱歉在你生病的时候,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她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份税款缴纳通知书。
梁今禾接过文件,仔细翻阅后,忍不住爆粗口:
“Shift。”
转入国际中学后,梁今禾的英语成绩依然很差,为了不耽误留学,她主要要求聘请一位英语私教。
自从她的英语私教老师发现梁今禾喜欢说诸如[shit]、[fuck]、[bitch]等词语,并且在学习这些词语上几乎是无师自通,老师便委婉地要求梁今禾换个更加文明的方式。
比如她希望梁今禾把[shit]换成[shift]。
英语老师告诉她,增加一个[f],能够使梁今禾在国外的时候更像一位淑女。
梁今禾冷笑,增加一个[f]确实避免了淑女说脏话,可她会像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分不清单词的淑女。
不过她仍然采纳了这项建议,因为她需要变成淑女,否则梁柯不会同意送她出国。
对于现在的经营状况来说,催款通知书上的数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该死的Judas不仅背叛了他的岗位,卷款潜逃,还偷偷地埋下数个隐患,像随时可能炸开的地雷。
欠缴的巨额税款便是率先爆炸的地雷。
夏惜忿忿不平地握紧了拳头:
“我跟那位管理税务的机构人员交涉,向他提交了Judas滥用职权、侵占财物的证据,请求能多给庄园一些时间,毕竟我们也是受害人,可是,他却一点儿不通人情。”
梁今禾知道依靠单纯的交涉,当然不能使得那位管理人员让步。
毕竟在温哥华,梁氏庄园代表的只是无权无势的商人,当然,现在连钱都快要失去了。
她觉得头疼,因为梁家在温哥华真的没有任何人情可以用。
梁柯不重视这边的生意,这注定了,当梁今禾想要来这里开辟一个新的冰酒品牌,会举步维艰。
梁今禾安慰了难过的夏惜,并告诉她自己能想到办法解决,让她不要为此伤身。
夏惜信任梁今禾,听话地离开。
但是,事实上,梁今禾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Judas的赃款还没吐出来,巨额的税款又压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奶总是关了一扇门后,又钉死一道窗户,现在干脆连下水道都堵死了。
当你发现事情变坏时,事情变得更坏了。
多狠哪。
伤神之际,梁今禾听见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
“Annabella,美丽的Annabella,可爱的Annabella,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病房的门没关,她转头,看见笑容满面的Bob。
梁今禾越过Bob的肩膀,看见沉默地等在病房外的男人。
他倚在门外的墙壁上,抱臂静静等待。
梁今禾知道,这是默认她跟Bob谈合作,所以他不进来打扰的意思。
Bob比梁今禾还要开门见山,他的蓝眼睛笑眯眯的,完成月牙儿的形状:
“Annabella,听说你的酒厂出了一点小状况,我的老师库尼斯先生教过我一些有关酿酒的技巧,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乐意效劳。”
Bob话音未落,梁今禾已经在心里给他颁发了一朵小红花,并且加赠“小天使”称号。
梁今禾主动提出将为Bob提供一笔不菲的报酬,尽管她的口袋里空无一物。
Bob欣然接受。
Bob的热情洋溢充分体现在他的话痨上。
比如他事无巨细地告诉梁今禾,他是如何成为库尼斯先生的学生,怎么学习酿酒,遇见了困难又如何克服困难的。
梁今禾微笑着聆听,不免想打哈欠。
但Bob实在过于兴奋,话多得惊人。
他甚至想为梁今禾唱歌:“Annabella,我非常喜欢中国的一位歌手,JayChou,我想为你唱几句。”
梁今禾还没有答应,便听见Bob的歌声:
“你的脚也有小小的鸡眼,我忍着泪来提醒你来剪……”
梁今禾沉默了,她竟然不知道周杰伦有这样的歌词,到底是哪句歌词有[剪刀]和[鸡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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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有个性的词语。
她忍了又忍,从Bob五音不全的歌喉中勉强听出了一点熟悉的旋律。
她突然意识到,Bob在唱的那句歌词应当是: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泪来提醒你爱谁。]
梁今禾破防了。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快乐得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般的Bob:
“Bob,你有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Bob开始认真地回忆。
然后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竟然将话题转到了谢其山身上,他说:
“我时常感到烦恼,Xie似乎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
梁今禾:“……”
“他对我说,爱屋及乌。”Bob没有察觉梁今禾长长的沉默,继续道:
“我很遗憾,他爱上了他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哥哥,现在又爱上了我。”
他非常苦恼:“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不在我身边,Xie过来照顾我,他可能不会对我日久生情,但是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家,喜欢男人似乎是一件会被嚼舌根的事情。”
梁今禾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Bob,你知道[日久生情],也知道[嚼舌根],偏偏把[爱屋及乌]的意思完全理解得面目全非。
Bob真诚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无法回应Xie,因为我的性取向是女性,但是我必须说,我是性少数群体友好人士。”
梁今禾不得不为Bob解释了[爱屋及乌]的意思。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爱屋及乌]可以用于各种场合。这不仅仅指爱情,也可以是指友情。
最后她笃定地告诉Bob:
“他不是gay,绝对不是。”
即使世界上所有的钢铁都弯掉,谢其山也不可能变成gay。
Bob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为什么Annabella这么笃定呢。
梁今禾心虚地移开视线。
她当然知道了,甚至一想起来就大腿根发酸。
但她低声告诉Bob:“你听过神秘的东方力量吗?”
Bob瞪大了蓝眼睛,一副[我懂]的表情,他捂住嘴:
“Annabella,我听说这是不能说的,太感谢你了,愿意告诉我,我会为你保密的。”
梁今禾满意地点点头。
神游片刻,梁今禾突然福至心灵,刚才Bob说谢其山是因为他哥哥不在,所以过来照顾他。
她并不知道Bob跟谢其山的关系,但她知道谢其山对待Bob明显是保护的姿态,Bob是能让谢其山亲自来温哥华保护的人。
梁今禾的视线再次落到门外的背影上,突然心下一动。
谢其山在温哥华是有某些疏通人情的能力吧。
她把话题绕回到酒厂的事情上,对Bob说:
“另外,我会为你提供一间员工公寓,因为酒厂的状况相对棘手,我想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时间。”
果然,Bob面露难色:“我想征求Xie的意见。”
梁今禾道:“我也可以为谢先生提供员工公寓,就在你的隔壁。”
Bob的手指绕啊绕,他在犹豫。
梁今禾再次出击:
“Bob,我可以教你神秘的东方力量,保证你像我一样,洞悉人心。”
Bob露出心动的神色。
梁今禾继续道:
“事实上,我的庄园、葡萄园以及酿酒厂有不少我的同胞……”
她没把剩下的话说完,恰到好处的留白。
Bob果然悟到了,他大为震撼:
“哇奥,他们都会神秘的东方力量吗?”
梁今禾微笑不语。
不承认,不否认,这是她的东方力量之一。
Bob狠狠点头,他答应了。
9. 洗香香
说服谢其山同Bob一起住到梁今禾提供的员工公寓,梁今禾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冥思苦想,到底要找什么让谢其山无法拒绝的理由。
再假装神志不清哭一次?
当然不行,因为她不想再打一次麻药。
友好协商,真诚沟通,获取对方的同意?
也不行,因为没有充分的理由,谢其山不会同意。
没想到,Bob只花了十秒,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十秒,如何让一个男人动容,而且是谢其山这样的男人。
后来,梁今禾是这样听Bob描述的。
回到住处的Bob,站在客厅中央,神色严肃地告知谢其山要同他商量一件大事。
谢其山坐在真皮沙发上,准备聆听。
Bob一米八的个子突然从沙发滑倒了地毯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等谢其山反应过来,他忽然提高音量,用一种略带夸张却又软绵绵的语气说道:
“Xie,我想要接受一份工作,如果你答应我,我会感到非常非常甜蜜。”
谢其山沉默了。
他伸手去拉Bob:“Bob,你先起来。”
Bob突然从坐的姿势变成跪,他双手作揖,格外虔诚:
“蝈蝈,亲爱的、帅气的蝈蝈,请你答应我,please。”
Bob喜爱中国文化,也喜欢中国电视剧,尤其是大型婆媳伦理连续剧。
他看过的电视剧包括不限于《当刁蛮婆婆遇上外地媳妇》、《当刁蛮岳父遇上外地女婿》、《当刁蛮奶奶遇上外地孙媳》、《当刁蛮爷爷遇上外地孙女婿》……
Bob认为这些剧里展示出来的人际技巧,不亚于东方的神秘力量。
毕竟每一部都是超级大团圆结局。
谢其山嘴角微微抽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Bob,听我说,不要跪在地上,也不要再作揖,这样很奇怪。”
Bob嘴里还在热情地喊着:
“蝈蝈,希望你答应我,蝈蝈,我真的非常希望得到你的同意。”
谢其山尝试给不省心的孩子讲道理:
“Bob,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工作?”
Bob坚持不懈:“蝈蝈,我希望你能先答应我。”
谢其山再度吸了一口气:
“李华。”
Bob听见他叫自己的中文名字,立刻很有眼色地弹起来,换了一种方式请求:
“Xie,please!”
谢其山揉了揉眉心,他非常不能忍受Bob叫他[哥哥],因为Bob根本不能正确发音,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能忍受Bob用婆媳伦理剧里的方法来请求他答应某件事。
但是面对蓝眼睛里饱含热泪的Bob,谢其山仍然表现出了耐心:
“不威胁你安全的情况下,可以,但是……”
Bob激动地道:
“没有但是,Xie,很安全,因为你会跟我一起去,我们一起去为Annabella的酿酒厂工作吧!”
Bob声情并茂,情绪高昂,甚至给谢其山敬了个礼。
“亲爱的Xie,我向你敬礼salute!”
谢其山沉默了。
等到Bob完全冷静下来,谢其山才追问:
“梁今禾,我的意思是Annabella跟你说了什么?”
Bob提到梁今禾,笑容灿烂:
“Annabella非常慷慨,她提供一份工作给我,并承诺了不菲的报酬。”
Bob继续说:“Xie,Annabella还夸奖了你。”
谢其山喝汤的勺子默默停住。
Bob认真地回忆,唔,有一点记不清原话了。
但是他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十分自信,他对谢其山说:
“Annabella说你是世界上最man的男人,提到你的时候,她表示自己的大腿很酸痛。”
谢其山:“……”
Bob一脸天真,求知欲爆棚:
“Xie,在你们国家,形容一个男人很man,是要说大腿酸痛吗?好奇妙的描述方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典故,你可以讲给我听吗?”
谢其山放下勺子。
Bob看着大半碗没有喝完的汤:
“Xie,你怎么不喝了,你不是说浪费可耻吗?”
谢其山站起身来。
Bob在他身后喊:
“你们的农民伯伯力力都西苦,Xie,你还喝吗……你不喝的话,我喝了哟!”
回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Bob砸巴砸巴了小嘴:
“中国的汤真是太好喝了。”
-
谢其山回到书房,尝试找本书看,让自己冷静些。
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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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1]
“啪——”他脸色铁青地合上书。
谢其山再次抽了本绿色的封面,是讲动物世界的。
还行,看会儿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法则,平复心情。
打开,第一页:
[春天,万物复苏,又到了小兔子们□□的时节。]
“啪——”书再度被合上。
谢其山拿下一本英文封面的书,打开,是一首诗,其中一句格外显眼,被人用红色的笔在下面划过:
[Yourgowngoingoff,suchbesuteousstatereveals.][2]
“啪——”
谢其山非常后悔同意Bob进他的书房,他到底往书架上塞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书籍。
看来下次他要亲自带Bob去书店挑一些真正能帮助他学习中国文化的书。
今天晚上,谢其山决定放弃看书。
糟糕的一天,他打算洗澡睡觉。
他推开浴室的门,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水汽与室内的空气交融。
谢其山腰间围着一条深色的浴巾,肩宽背阔的轮廓在浴巾下若隐若现。
他一手拿着一块干毛巾,另一手随意地拨弄着湿漉漉的短发。
正准备擦头发,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叮——]响了一声。
是梁今禾的信息。
他们在医院的时候加了联系方式。
点开短信,是一张自拍照片:
[梁今禾穿着纯白的吊带睡裙,笑容灿烂,柔和的灯光给她全身渡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猫咪的头部依偎在她的臂弯里,毛茸茸的身体躺在她的腿上,可能是刚洗完澡的原因,修长而匀称的双腿肌肤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
附上一句文字:[夏惜,你看我家大黄,看见我洗香香了,非要贴贴!]
夏惜是梁今禾的员工,在医院的时候,谢其山见过夏惜。
他闭了闭眼,删掉照片。
回了句:[发错了。]
那边秒回:[啊,真不好意思,谢二哥。]
他没有回复,准备放下手机睡觉。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梁今禾:[打扰了哦,晚安。]
谢其山坐在床上,犹豫片刻,梁今禾大病初愈,看花眼发错消息,这很正常,毕竟他怎么能和一个病人计较。
于是,他回了个[嗯]。
10. 玫瑰花
Bob是典型的行动派,不出三天便打包好行李,跟梁今禾约定好进庄园的时间。
谢其山跟Bob的车,驶入庄园的薰衣草夹道。
梁今禾透过弧形落地窗的曲面玻璃,第一眼捕捉到那辆黑色悍马越野车。
外形霸气的越野车在这座庄园里七拐八绕地行驶,最后稳稳地停在梁今禾所在的建筑。
梁今禾的住所是一栋假三层砖木石混合结构的英式小楼,屋顶设计是多坡红瓦顶,主立面朝南,面向中心花园,外墙使用拉毛水泥与红砖相间,立面造型变化多。
英式小楼的侧面,是一栋浓厚哥特式风格的砖砌建筑,表面雕刻着精美的浮雕,窗户细长而高耸,镶嵌着彩色玻璃,当阳光穿透玻璃便形成了一道道斑斓的光影,像极了圣经故事中的场景。
偶尔庄园里有舞会,或是接待客人,便安排在那边。
但梁今禾将谢其山的卧室安排在她日常起居的英式小楼里,Bob就在谢其山的楼下。
梁今禾今日穿一袭宝石蓝底色,上面绣着细腻的金色莲花图案的旗袍,旗袍是经过改良的,并不是传统的开叉,而是做成鱼尾的裙摆。
裙摆上的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池中碧波荡漾,金莲轻绽。
她的头发随意地用一支翠玉步摇挽起来,巧妙地拉长了颈部线条,像一只骄傲的漂亮天鹅。
梁今禾朝黑色悍马前的两人走来,旗袍上的金色莲花在阳光下发出流光溢彩的色泽,像汩汩流动的水。
Bob几乎看愣住了,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Annabella,你真的非常美丽。”
说着,他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谢其山。
谢其山将视线移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梁今禾率先向Bob伸出手:
“Bob,欢迎来到玛妮庄园,葡萄牙距离这里一公里,酒厂在三公里以外的格塞维尔岛。”
Bob也友好地同梁今禾握手,尽管他更习惯贴面礼。
随后,梁今禾走到谢其山面前,同样笑意盈盈地伸出手:
“谢二哥,欢迎。”
谢其山握住她的手,触碰到微凉滑腻的肌肤,白嫩的胳膊上有一只四叶草钻石手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掌心被轻轻地挠了一下,像不听话的小猫伸出粉粉的肉垫去挠不肯抱它的人类。
飞快的、甚至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却引发后知后觉发烫的痒意。
他抬眸,正对上梁今禾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漂亮。
她叫他“谢二哥”时,一股淡淡的葡萄酒芬芳气息悄然飘散开来,如同夏日傍晚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葡萄藤,果香荡漾着拂动人的心绪。
Bob凑在梁今禾身边,好奇地问:
“Annabella,你的庄园改名字了吗?”
梁今禾点点头。
这里不再是梁柯的梁氏庄园了,而是梁今禾的玛妮庄园。
[玛妮庄园]是梁今禾给庄园新取的名字,包括葡萄园、酒厂,都被冠以[玛妮]的新名字。
起先梁今禾改的名字是[money庄园],但她觉得不妥,因为这个野心勃勃的名字过于直白,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迫切想要赚取财富的心思,于是她连夜网上冲浪找了个精通风水测算、好评率99.9%的和尚。
对面的和尚听完她朴素的愿望,憋了起码十分钟才回复。
AAA服务超好佛门弟子:
[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俗即是雅,雅亦是俗。俗中有雅,雅中含俗。彼此相依,互为因果。万物一体,同体大悲。以俗为雅,以雅化俗。]
超级白富美L女士:
[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每句话都听不懂,我要给你差评。]
既然没有一颗为顾客服务的心,还敢在简介里写自己毕业于名牌佛学院,在岗十八年,业务精通,童叟无欺,这简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诈骗。
AAA服务超好佛门弟子:
[用大白话说,这个名字不行,咱们中国人做生意必须取个中国名儿,不爱国绝对发不了财,懂?]
梁今禾悟了,于是[money庄园]被改为[玛妮庄园]。
Bob大加称赞:“伟大的东方力量!充满力量的新名字!Annabella,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Bob是一个相当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人,不管能不能听懂,他都一顿乱夸。
相比之下,谢其山冷硬的轮廓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握手时眼底的波澜,面色毫无变化。
梁今禾微笑着对Bob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Bob,为了迎接你的到来,周六晚上将为你举办一个party。”
Bob激动地捂住嘴,随后欢呼:
“天哪,Annabella,你是如此贴心,我真的非常感动!”
Bob绝对称得上party狂人,如果他在星期一知道星期六会将参加一个party,那么他至少从星期二开始,就会为party而准备。
梁今禾笑意扩大:
“听说你非常喜欢party,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专属的衣帽间,里面有参加各种party能用到的服装,睡衣派对、海滩派对、面具派对……希望你能住得开心。”
“所以你的卧室安排在二楼,这栋房子唯一带超大衣帽间的卧室,属于你。”
Bob的蓝眼睛都在发光:“Annabella,youaresosweet,我被你感动得一塌糊涂。”
梁今禾看向谢其山:“那么……”
果然,谢其山对梁今禾道:
“我不需要衣帽间。”
梁今禾清亮的眼睛仍保持得体的笑意,玫瑰色的唇将脸上的肌肤衬出一抹殷殷的粉雾:
“那给你安排稍小的房间,在三楼,可以吗?”
谢其山颔首表示可以。
梁今禾请夏惜随后带两人熟悉庄园的情况,她在半小时后要去葡萄园一趟,暂时不能作陪。
等到晚餐时间,夏惜发消息问梁今禾是否要用餐。
梁今禾告诉夏惜,她在葡萄园吹了风,身体不舒服,先睡觉了。
她在钻进被窝的最后一条消息,跟夏惜强调:
[惜惜,帮我招待好两位客人,一定要请他们尝一尝咱们的冰酒哦。]
夏惜给Bob和谢其山拿的是地下藏酒室里最好的冰酒。
她对Bob说:
“玛妮庄园的冰酒就是这个味道,独一无二的味道,可是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在库存消耗殆尽之前,我们还没有想出来办法,那么庄园可能会破产,葡萄牙和酒厂会跟着一起完蛋。”
Bob耐心地品尝了冰酒的味道,他安慰夏惜:
“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谢其山觉得这种冰酒要比寻常的酒更烈,但也可能是因为他平日不饮酒,醉得比常常喝酒的人更快。
Bob和夏惜还在聊天,他先行去休息。
穿过音乐喷泉,他回到英式小楼,上了三楼。
夏惜带他来放过行李,房间虽然不大,但东西一应俱全,足以看出主人的细心招待。
酒精的作用愈发明显,他简单冲了个澡,围着浴巾,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玛妮庄园的冰酒带点儿花果的香气,躺在床上,他也闻到了相似的气息。
花香绕着果香,馥郁的果香里缠绵着甜蜜的味道,直往心尖儿上钻。
脑袋晕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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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思绪轻盈而飘忽,那种香气越来越浓烈,甚至有温热的触觉,真实得不可思议。
谢其山其实偶尔会做这种梦。
终归已经知道那到底是何种滋味,他确实会无法控制地想起来。
第一次在梦里出现这种情况时,谢其山为此感到羞愧,他不应该将现实的错误延续到梦中。
但他又会想,幸好,只是梦而已。
无论多么卑劣,至少不是现实。
在梦境出现的时候,他会闭上眼,因为如果睁开眼,他担心会看到不该看到的脸庞。
谢其山相信,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背叛心,只不过他的第一次因为各种因素过于深刻,但是只要时间一久,那张脸会变得模糊,最后消失。
事实上,作为成年男人,他能把自己的欲望控制好,适当的释放并不是一种错误,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逐渐地,他默许了这种梦境的出现。
他腰背的汗滴落,俯下身,仿佛在亲吻一朵玫瑰花。
粗粝的手指有薄薄的茧,这是长期训练留下的痕迹,气血上涌时手背的青筋暴起。
他拨开玫瑰花的花瓣。
今晚的梦有点儿不一样,虽然他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直到玫瑰花露出尖刺,他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更准确的描述是,他被咬了一口。
谢其山的眼眸瞬间猛然地睁开,他长臂一伸,手碰到开关。
房间内霎时间亮如白昼。
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有一个清晰的咬痕,而被他扯下来的肉粉色女士丁字裤,扔在雪白的被子旁。
而梁今禾惊恐地坐起来,露在外面的雪白藕臂将被子拉高,遮住低胸的白色睡裙。
她眼睛瞪得老圆,绯红的嘴唇露出不可置信的形状:
“谢二哥?你怎么在这儿?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谢其山瞳孔急剧地缩了一下,他错愕地看向床上的人,血液瞬间倒流。
手指温热的痕迹仍在,顺着纹路流淌的,或许是他的汗水,或者其他的。
走错了房间?
梁今禾说他走错房间了。
有个念头划过脑中,他退后几步,目光骤然带上审视:
“梁今禾,所以……为什么我们的房间是挨着的?”
巧合得不可思议,那可能就不是巧合。
梁今禾的眼圈儿恰到好处得变红:
“谢二哥,讲讲道理好么,你自己同意住三楼的。三楼只有两间房间,我把最好的一间给了你,惜惜给你介绍过庄园的情况吧?这栋楼二、三层的房间是最舒适的。”
谢其山觉得头疼,夏惜在餐桌上介绍了太多情况。
她和Bob一样话多、精力旺盛,整餐饭她和Bob一来一回,两人交谈甚欢,叽叽喳喳像两只麻雀不停地在耳边说话。
所以他根本记不清夏惜有没有介绍三楼的卧室数量。
但是,他记得Bob选了二楼的房间,而他选择三楼的房间。
梁今禾一点儿都没说错。
他确实找不出任何漏洞,的确是他自己走错了房间。
谢其山脸上的愤怒随着质疑的消散,而偃旗息鼓。
然而,还未完全消散之际,梁今禾表现出了比他更大的愤怒。
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左脸打得偏向一侧,梁今禾红彤彤的眼睛倔强地直视他:
“谢其山,你凭什么欺负我?”
白色吊带裙细细的吊带被欺负得一侧落下,她气得胸口起伏,指着自己锁骨处的痕迹:
“为什么要无端地怀疑我?刚刚亲我的时候怎么不怀疑,你把我亲得很疼。”
谢其山垂眸,不去看她身上的痕迹,随即又挨了一个巴掌。
这次是右脸。
11. 我帮你
梁今禾的手在颤抖。
因为很爽。
打他的脸比打他的屁股,要爽上十倍。
而且是明目张胆地打。
她抖得越厉害,眼泪就掉得越凶:
“谢其山,你已经误会过我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但她的手打麻了,于是决定换一只手再打。
刚刚扬起手,手腕却被谢其山攥住。
他仍没有看梁今禾:
“你先把外套穿上。”
白色睡裙的胸口实在太低,她的身高堪堪只到他的肩膀,他只要同她对视,便能将饱实的形状一览无余。
更何况梁今禾那么生气,她情绪越激动,浑圆似地波浪翻滚得越厉害。
梁今禾将胸口少得可怜的布料往上提,同时尖叫了一声。
谢其山把头扭向另一边,闭上眼,表情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紧绷,耳垂发烫的感觉。
他从黑胡桃衣帽架上随便扯了件玫瑰紫的披肩,递给梁今禾。
梁今禾见他闭着眼,只把手伸过来。
她微翘的菱形嘴唇勾出一丝笑意,去拿披肩,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
男人的手指果然一缩,披肩掉在了地上。
谢其山皱眉,睁开眼:
“梁今禾?”
梁今禾扬起挑衅的笑容:
“对啊,我故意的,你咬我啊。”
谢其山沉默,她的表情在他眼里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他不需要惯着她的大小姐脾气,可是现在偏偏发作不出来。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肩头娇嫩的皮肤有红色的手指印儿,以及他不知轻重吮吸出来的吻痕。
他不知道怎么亲吻人,只以为在梦里,便随心所欲。
谢其山垂眼,弯腰将地上的披肩捡起,替她披上。
梁今禾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健壮手臂,下一秒,侧头张嘴咬上去。
尖利的牙齿恶狠狠的,像一只不讲道理的小兽。
谢其山吃痛,腾出手来,虎口掐住她的嘴:
“梁今禾,松口。”
梁今禾的手疯狂捶打他,他的胸膛、他的脸、他的肩膀,能打到哪儿算哪儿,嘴里也不松口,继续咬。
谢其山皱着眉,任她发泄,步步后退。
推拉间,梁今禾的脚一扭,顺势直直地将他扑倒在近在咫尺地床上。
两人的身体都结结实实地陷入柔软的床里,梁今禾柔软的身躯叠在谢其山硬邦邦的胸膛上。
她扭得像麻花一样,没有章法地捶打。
谢其山禁锢住她的手,低声喝道:
“住手,梁今禾!”
他实在受不住。
梁今禾这点儿猫抓似的力气倒不算什么,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没有痛感,但她胡乱的动作毫无章法,不经意地打到不该打的地方,带来止不住的奇怪酥痒。
她的身体软得不可思议,用这种奇怪的姿势压住他。
谢其山用一只手挡住眼睛,额头上青筋凸起,细密的汗珠悄然渗出,沿着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滑落。
他声音暗哑,很痛苦:
“梁今禾,马上下去。”
梁今禾怎么会不知道他身体的变化,她早就过了天真地问男人[咦,你的皮带怎么硌到我了?]这种蠢问题。
她一边继续胡乱地攻击,一边用眼睛瞟着床头柜的手机。
她也很受折磨啊,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
是夏惜的消息:
[Annabella,我来了噢。]
钻进被窝前,她不仅告诉夏惜要好好招待Bob和谢其山,要请他们品尝美味的冰酒。
同时还跟夏惜特地强调,请她饭后来房间找她商讨税款的事情。
夏惜担心她的身体,问她要不要请个医生。
梁今禾却说自己只需要睡一小会儿,不用过于担忧,商量如何解决税款的问题更加紧急。
夏惜称赞她是一个勤奋努力的三好老板。
果然,敲门声响起。
梁今禾捶打谢其山的动作一滞,夏惜的声音传来:
“Annabella,你醒了吗?我给你带了夜宵,我们可以边说边吃。”
灯光从门沿底下的缝隙,梁今禾看到晃动的阴影。
谢其山抬头仰视她的眼睛,梁今禾做出慌乱的模样,问他:
“怎么办?”
如果夏惜看见这幅状况,一定会误会。
谢其山沉着脸,如果梁今禾没有同他闹,而是第一时间让他走,就不会出现这么尴尬的情况,他说:
“你从我身上下来,我躲在衣柜或者床底。”
梁今禾遗憾地说:
“可惜这里没有衣柜,也没有床底。”
她早就让人把衣柜搬走,也把床底塞满了各种箱子,无法容纳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躲藏。
谢其山正要说什么,梁今禾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你听我的,别动。”
她从床上坐起,上身靠在床头,扯过被子盖住了一切。
谢其山咬牙切齿:
“梁今禾,这是什么馊主意,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听见梁今禾清了清嗓子:
“惜惜,进来。”
起先,他还能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应该是玛妮庄园的税款问题。
尸位素餐的税务管理人员咄咄逼人,卷款潜逃的职业经理人还没有找到,留下一堆窟窿,对于玛妮庄园来说,情况不妙。
梁今禾在跟夏惜商量怎么和那位管理人员打上交道,试图挽救不妙的情势。
可他逐渐头皮发麻,不是被闷的,而是热的。
热,不同寻常的燥热。
鼻息间全是梁今禾的味道,她的被子、她的睡裙、她的……
该死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
掌心的汗蹭到梁今禾的睡裙裙摆,睡裙的面料细腻,尤其是能嗅到花香一样的甜味儿。
那种味道不是淡淡的,而是和它的主人一样,浓烈得无法忽视,像是置身于被明媚的阳光炙烤着的花海里,每一朵花蕊都吸收足够的温度,拼了命地散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味道。
花香醉人,春光烂漫。
他喉结在颈部不安地上下滚动着,皱眉沉喘,偏偏又不得不压抑,不能出任何声音。
可梁今禾偏偏用手死死地按住被子,他几乎是贴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交谈声终于结束。
夏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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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今禾打开被子。
谢其山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骇人,明亮的灯光不可躲避地映照出他的窘迫。
梁今禾看过去。
一片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谢其山沉默不语,面色更加阴沉。
梁今禾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其山喘了一口气,尽力维持住理智,往浴室大跨步走过去。
他需要冲冷水澡。
梁今禾跳下床,故意地伸出手拦住他。
谢其山看她,她仍是无辜地看着他。
下一秒,伸出的手往下移,圈住了他。
她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被抓住了。
谢其山垂颈,呼吸沉沉,羞耻地闭上眼。
他听见她用真诚的口气道歉:
“不用不好意思,这不是实质性的,就算是我为刚才的行为做出的补偿,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梁今禾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谢其山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况且,他并不觉得梁今禾是这样的人,她嚣张、恶劣、不知死活,偏偏没露出过这样带着愧疚的无辜神情。
梁今禾把灯关了,她不再说话,过多的解释反而会显出心虚。
她的手很灵活。
谢其山浑身僵硬,全身的细胞叫嚣着。
银白的月光倾泻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变得朦胧起来,时明时暗。
谢其山看不清梁今禾的表情,她的裙摆很长,遮住了他往下的视线。
湿润的指纹不断摩挲、收拢,直到汗水填满她纤细指节间的缝隙,他感到一道白光在脑中炸裂,噼里啪啦像是新年倒计时海拔最高处绽放的烟花。
梁今禾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温热,她垂眼,重新打开灯,往浴室走去,仔细地洗了手。
她听见谢其山的声音,低哑的语调:
“梁今禾,税款的事情,我能解决。”
梁今禾的脸颊上仍带着红晕,她给刚刚清洗过的手挤上一泵护手霜,浓郁的玫瑰花香遮盖住了方才的味道:
“不需要,我……”
谢其山打断了她,他很少打断别人,因为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这样做不礼貌。
但这次,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去探究她脸上的表情是真害羞,还是装出来的:
“不管这么多巧合是不是巧合,我帮你这一次,但——”
他望向梁今禾的眼睛:
“解决后,希望我们保持距离。”
谢其山读的是军校,但他在访学的时候修过法学院的课程,知道定罪时有个原则叫做[疑罪从无]。
他的确没有半点儿证据去证明这些巧合是梁今禾刻意为之,可是他有敏锐的超出常人的直觉。
如果是巧合,他大概能猜到梁今禾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巧合,他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梁今禾不反驳不解释,不答应也不拒绝。
谢其山说:“明天我搬到二楼去。”
梁今禾点点头,答应了。
谢其山不是傻子,她不能一直耍着他玩儿,功成就应该身退,见好就收才是真理。
12. 揍死你
梁今禾在第二天一大早告诉了夏惜这个好消息。
夏惜惊喜地捂住嘴,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夏惜问:“那么我们是否还要和税务管理人员见面?”
梁今禾打了个响指:“见,当然!”
谢其山一旦出面解决了税款这件事,那位不好说话的税务管理人员自然会顾虑到玛妮庄园背后有靠山。
不趁着这个机会,狐假虎威,物尽其用一把,梁今禾会觉得很亏。
于是在她收到那位税务官的电话时,他们友好地进行沟通。
对方为之前的不礼貌表示抱歉。
梁今禾则得寸进尺地在电话的末尾表示,Judas不是个好东西,希望他能得到惩罚。
税务官沉默了片刻,最后告诉她,他会尽力。
夏惜在一旁听得胆颤心惊,在梁今禾挂断电话后,心有余悸地告诉她:
“Annabella,Judas很可能疯掉,如果他的账户真的被冻结,他会像一条疯狗,毕竟他本来就卑鄙低劣。”
梁今禾安慰她:
“惜惜,冻结Judas的一切账户本来就是合理的,可管理人员们的办事效率太低,我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让他们尽快去做他们本来就应该做的工作,我这是在帮他们。”
夏惜点点头。
梁今禾补充了一句:“做生意,不能怂。”
为了庆祝Bob的到来,也为了庆祝梁今禾在打击Judas这件事上扳回一局,Bob期待了将近一周的party在星期六的晚上准时举办。
玛妮庄园的工作人员在中午便收到了放假通知,下午所有人都为party做起准备。
长长的野餐桌上,随意摆放着各式小吃和冷饮,从新鲜的水果到刚出炉的三明治,再到各式各样的饮料。
这个party的主题是“随意”。
大家可以穿任何想穿的,没有规则,没有束缚。
夜幕尚未降临,音乐喷泉旁的草坪上,梁今禾和员工们喝酒、教他们划拳,天南地北地聊天。
谢其山手插进口袋,他穿着随性宽松的运动装,突然想起梁今禾在国内的模样。
谢家的每一场宴会在梁今禾嫁进来后,都由她亲自操刀。
人前,她温柔端庄,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豪门太太。
可是人后,谢其山亲眼撞见过他这位乖巧的弟媳抄起一整瓶葡萄酒,砸在了一位老总头上。
她有恃无恐,用谢家媳妇和梁家小姐的身份,若无其事地威胁人,似乎是因为对方想对宴会上的女服务人员揩油。
谢其林正好出现。
谢其山看见自己的弟弟皱眉想要阻止,而梁今禾的指头快要戳到谢其林的脸上,她神色嚣张,语气冷漠地说:[谢其林,如果你去扶他,我就打断你的胳膊,揍死你。]
梁今禾在乎体面,她和谢其林的争吵全部远离了觥筹交错的宴会场,但谢其山后来看见自己的弟弟脸上挂了彩。
他没有去问谢其林是不是挨打了,因为他的认知里,男人挨打也没什么,梁今禾看起来那么纤细瘦弱,她的力气能有多大。更何况,无论怎么说,梁今禾在当谢家的媳妇这件事上,除了和丈夫关系不好,其他方面完全挑不出任何错处。
直到谢其山自己被梁今禾扇,他才发现力道确实不轻,好在他常年训练,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更好。
尽管见识过梁今禾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她的大胆程度仍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梁今禾即使伪装,都比一般人伪装得更好。
谢其山看见她哭,只有两次。
一次是她给梁柯打电话,起先是温声细语哄着梁柯,答应她离婚,被梁柯拒绝后,语气阴沉沉地讽刺自己的父亲:
“daddy啊,你这么怂,喜欢给谢家当狗啊,所以你每天都要喝壮阳的汤药,人前不硬气,人后硬不起来,这是报应呢,爸爸。”
第二天他就听说梁柯在前一天晚上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另一次则是那天的荒唐。
谢其山一直感到难以启齿的是,他在快结束的时候,其实已经清醒了大半,他甚至在梁今禾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伏在她身上狂野冲动的身躯。
梁今禾尖叫着,揪着他的头发求他轻一点亲。
可他没停止,心里憋着气,反而将她翻了个面儿。
他为自己不齿的欲望而感到羞愧,身体却完全在应当刹车时,选择继续,彻底背叛了自己的心。
他不愿在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像一只索求无度的野兽似的模样。
直到梁今禾的尖叫变成哭泣,她挣扎着骂他,像新长出来的嫩生生的花儿,却被人鲁莽地折断了芽儿般,她抗拒地掉着眼泪:
[找错地方了混蛋,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好疼!]
他拥着她发抖的身体,又把她翻回来,梁今禾的手抖着去抓住他的手,嘴唇颤抖着告诉他:
[看见了么是这儿,不是上面,也不是下面,真的好疼,对准了行不行,我快痛死了。]
梁今禾的哭声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几年前,老爷子给他介绍过一个女孩儿,是他物色好的儿媳人选之一。
那女孩儿胆子很大,第一面吃饭时,便在包厢里隔着桌布用脚勾他的大腿,他震惊过后,直接表达了不悦。
女孩儿被他凶哭了,但他只觉得哭声很烦。
谢其山从不觉得自己能被生理欲望趋势,他的控制力和自制力一向很好。
可偏偏梁今禾做出了比趁着相亲勾他大腿,更加过分十倍、百倍的事情。
他却在同样的愤怒、不悦后,贪恋且无法自拔,他甚至会对她的哭声生出不忍心。
[恋爱是为了结婚],[把第一次留给爱人],[婚前不要突破界限][结婚后尽快孕育下一代],尽管老爷子的思想保守,但这是他作为谢家实际上的长子,从小耳濡目染的教育,[不滥.交],[责任重于一切],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他所根植于身心的洁身自好,突然间以猝不及防的姿态,轰然垮塌。
罪魁祸首却并没有罪。
因为谢其林把梁家逼到绝境是事实,梁今禾是退无可退便跳起来咬人的兔子,只是这一口不合时宜地咬在了他身上。
很疼,很印象深刻。
Bob看见谢其山,兴奋地站起来,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Xie,我们在玩儿谁是卧底,你愿不愿意”
梁今禾始终在整理自己的牌,一眼都没有看他。
她似乎真正地做到了他要求的[保持距离]。
这很好,他们之间就应该保持距离。
梁今禾见好就收,从没有翻车,她狡诈但也聪明,他不用担心她再次越界。
但看见她,仍觉得不自在,谢其山对Bob说:
“我先回去休息。”
Bob瘪了瘪嘴:“不是吧,Xie,老年人作息唉。”
谢其山对Bob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宽容,叮嘱他:
“不要玩儿太晚。”
Bob遗憾但听话地点头。
他现在已经比之前自由很多了,谢其山刚刚到温哥华时,Bob房间的警戒系统被谢其山设置成高级别,他大哥插手的案件太多,太多穷凶极恶的罪犯和他们的同伙虎视眈眈,谢其山在保护他这件事情上,极为谨慎。
谢其山的保护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偶尔在他家附近探头的小混混们都了无踪迹,连带着附近街区的治安都风平浪静了起来。
Bob发觉,谢其山在温哥华似乎有一定人脉,因为他曾经亲眼看见所在街区的巡逻警察用一副崇拜的目光,同谢其山交谈。
Bob为他大哥的朋友感到骄傲,因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面子。
Bob十分感激谢其山,不止一次地给他介绍过自己的女性朋友,他不知道谢其山喜欢什么类型,所以温柔的、火热的、外放的、内向的,都曾经尝试说服他去date。
可是谢其山只是温和地告诉他:[Bob,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一段婚姻。]
Bob不解:[约会谈恋爱而已,不一定走到婚姻,X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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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你应该大胆尝试,探索更多的可能。]
但谢其山淡淡地说:[我现在也没办法接受一段恋爱。]
Bob为谢其山感到遗憾,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连约会都不愿意尝试,难道他曾经在他的家乡被女人深深地伤害过。
来到玛妮庄园后,Bob急于为谢其山找一位伴侣的想法逐渐被他抛之脑后,他在这里简直乐不思蜀,每天早上在餐桌能看到Annabella美丽的笑容,每天中午都能吃到换着花样儿做出来的中餐,每天下午都能和工作伙伴们开着拖拉机往返于庄园、葡萄园以及酒厂,即使他还没有找出酿酒的问题,但Annabella真的是一位好老板,对员工关爱有加,又像一位好姐姐,她耐心地鼓励他,并且相信他的工作能力。
Bob热衷于party,但不管是他的亲哥还是谢其山,都会限制他外出参加party的次数,尽管他已经满了十八岁,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但他被管得很严。
他们不能理解party的乐趣,但Annabella能,而且她会耐心地听他说奇奇怪怪的想法。
比如他告诉Annabella:
“我今天的party穿搭灵感是被恶龙囚禁的公主,一分为二的面具,左边代表痛苦,右边代表欢乐。”
如果他对自己的哥哥或者谢其山这样说,他们一定会无奈地告诉他:
[Bob,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遇到绑架或者囚禁你的人,应该狠狠地打倒他们,而不是产生同情或者依赖的心理。]
Bob能理解哥哥们的反应,因为他的好朋友在向父母表达同样的想法后,他的父母带着他去教堂整整忏悔了一个月。
但当Bob对梁今禾说:
“事实上,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被绑架的场景。”
梁今禾却告诉他:
“很酷的想法,青春期的心理总是连自己都难以捉摸,但不必为此感到羞耻,正视自己的心理,当你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会怀念现在可爱的自己。”
Bob想,噢,Annabella真的是一位插着漂亮白翅膀的天使,善解人意。
party结束后,夏惜和梁今禾肩靠肩,手挽手,唱着歌沿着庄园的薰衣草小道走,Bob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抛却一切烦恼,快乐地冲出庄园的大门,打算开着拖拉机去酒厂再挖几坛珍藏的美酒。
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酷炫帅气,比跑车还要拉风。
Bob探出头,他今晚真的很开心,这是他成年以来参加过的最快乐的一个party。
梁今禾心情也很好,该死的生意,该死的梁家,该死的谢其山,统统被酒精带来的短暂快乐挡在了外面。
夏惜对着天空大喊:
“啊啊啊啊啊仁慈的主,赐给我一个超级贴心的爱人吧!”
梁今禾双手作扩音状:
“亲爱的老天奶,让我发财,让我变成超级超级大富豪吧,有钱有势有自由,什么都有!”
Bob冲着天空中的星星张开手臂:
“让我被绑架吧,让我享受被捆绑的乐趣,像电影里的英雄一样,来一段奇妙的经历……”
三人哈哈大笑,直到一辆全黑的小型面包车气势汹汹地驶来,拖拉机被截停,面包车的门被拉开,跳下来几个彪形大汉。
捂嘴、蒙脸、绑手,一气呵成无比丝滑,Bob还以为自己真的愿望成真,心里冒出一串快乐的小泡泡,欢呼雀跃:
“好开心,好刺激,好喜欢呀。”
只有梁今禾恢复了理智:
“救命啊,绑架美少男美少女啦,救命啊!”
但她喊了几句,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的家乡。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喊出Help,便晕了过去。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跑出来了。
临晕过去前,梁今禾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诡异但自信的念头:
[如果谢其山来救Bob,应该顺带着能把她也救了吧,毕竟他是个好人。]
13. 预言家
梁今禾醒来,正对上Bob一双可怜巴巴的蓝眼睛。
两人都被反绑住了手,动弹不得,好在嘴巴被没有什么脏臭的布条堵住。
Bob眼泪汪汪:“Annabella,我们被绑架了。”
Bob实现了几个小时前许下的愿望,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被绑起来,手这么疼啊。
他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儿,垂着头对梁今禾表达歉意。
梁今禾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成熟的小屁孩,越被保护得好,越想追求危险和刺激。
如果Bob的哥哥和谢其山知道自己的教育,带来了物极必反的结果,那他们会不会后悔把Bob保护得过于好。
梁今禾说不出责备的话,安慰Bob:
“想开点儿,你可能已经掌握了东方的神奇力量,预言这种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Bob吸了吸鼻子:
“真的嘛。”
他难过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欣喜。
傻孩子,当然是假的,哪个预言家受这种罪啊。
梁今禾环视这个逼仄狭小的小木屋,看起来年久失修,屋顶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突然想到:“怎么没看见惜惜?”
Bob说:“我醒过来的时候,绑匪还没走,我假装没醒,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他们说‘那个女的看起来像是得了传染病,幸好丢掉了''。”
夏惜别出心裁地在脸上画了雀斑妆,竟然被当成了传染病。
梁今禾想,这群绑匪不太聪明。
Bob又说:“Annabella,我会保护你,如果有逃跑的机会,你一定要先跑,不要想着我,一个人跑会更方便。”
Bob很愧疚:“是我太大意了,不该闹着去酒厂找酒,是我连累了你,这群人肯定是冲我来的,我哥哥得罪过很多人。”
梁今禾想了想,这些人还真不一定是冲着Bob来的。
绑票地点偏僻破烂,说明这群绑匪很穷,经费不足。
把雀斑当成传染病,说明他们没文化,智商不算高。
如果真的是Bob哥哥的仇人,那直接要了Bob的小命儿,何必把他们绑到这里。
门吱呀响了一声,原本破烂的门框上,灰尘簌簌而下。
一个头大身小的刀疤脸出现在面前,后面分别跟着一个瘦子、一个胖子。
夜色中绑他们的人明明是彪形大汉,怎么现在一个个跟营养不良似的。
果然喝多了酒就会双眼昏花,把重影儿当作肌肉。
梁今禾内心os:人员配置质量不够,团队业务必定不能做大做强。
刀疤脸看见他们醒了,先是到旁边小声地打了个电话。
梁今禾再度内心os:领队职业素养低下,没有标准的业务流程,注定只能是草台班子。
刀疤脸的英语很不标准,带着浓浓的泡菜味儿。
梁今禾狂喜,她曾经不止一次跟富太太们一起欣赏漂亮的欧巴男模,这点儿口音英语别人听不懂,可她却是轻轻松松能理解。
她听出来,策划这次绑架的是Judas,但他账户被冻结,囊中羞涩,找不到专业绑匪,只能在黑市上找了这三兄弟。
三兄弟偷鸡摸狗、下药绑人的技术倒是一流,但Judas作为扒皮资本家的基因简直刻在了骨子里,在玛妮庄园时他卷走员工的工资,而现在连绑匪的工资都想要讨价还价。
梁今禾在刀疤脸挂断电话后,开门见山:
“他给了你们多少,我朋友可以给十倍。”
Bob在一旁帮腔:“我朋友超级有钱,肯定能赎我们!”
刀疤脸正为Judas出尔反尔而垂头丧气,瘦子和胖子叽叽喳喳地围在刀疤脸身边,讨论到底怎么要回工钱,要不回怎么办,绑过来的人是放了还是撕票。
刀疤脸捂住耳朵,烦躁地挠了挠头,暴躁地吼了句:
“都给我滚远点儿。”
他看向梁今禾:“谁给的钱多,我们就听谁的。”
梁今禾终于明白这个团队能存活到今天的缘故,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本领过硬,不仅做生意需要这种能屈能伸的人才,连绑架团伙也离不开这种品质。
梁今禾给Bob使眼色:“把谢其山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
她小声地说:“我手机掉了,记不住他号码。”
Bob愣了几秒,脸色从白转青,从青变深绿,像一株迅速氧化的剧毒见手青,对着梁今禾期盼的目光,他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也记不住Xie的号码。”
梁今禾:“……”
没有什么比和绑匪谈好了价码,却因为记不住长长的电话号码而谈判失败,更让人挫败。
她缓了缓心神,对刀疤脸说:
“这样,你们去玛妮庄园找……”
刀疤脸对两人的窃窃私语很不满意,他转了转眼珠子,凶恶地道:
“找什么,当我们是傻子?耍我们玩儿呢。”
他情绪激动,口水溅到了梁今禾的胳膊上。
真的很臭。
梁今禾闭嘴,不再尝试谈判,这个刀疤脸跟个间歇性神经病似的,动不动就情绪激动。
这种人带的团队,迟早完蛋!
Judas也是个王八蛋,没钱还学人家搞绑架,这下好了,绑到一半不给钱,绑匪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刀疤脸、瘦子、胖子三人围在一起商量了起码两个小时,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他们仨讨论这种敏感话题,并不避着梁今禾和Bob。
整个讨论听下来,梁今禾最欣赏瘦子。
瘦子坚决不同意冒险再去玛妮庄园,因为风险大,而且下山到玛妮庄园的路途起码半天,还要租船,再加上供人质吃喝的成本太大,得自己垫钱,可能血本无归,不划算。
梁今禾认为瘦子是一位兼具忧患意识和风险意识,同时还全面地考虑到成本收益比的优秀绑匪。
同时,她抓住了几个关键信息,[下山]、[半天]、[租船]。
从玛妮庄园附近开着汽车行驶半天的时间,换乘小船,再上山的地方,符合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温哥华北部的拉斯金岛。
梁今禾松了口气,还好这群绑匪穷,Judas也抠得要命,所以他们没有被带到离玛妮庄园太远的地方。
相比于瘦子,刀疤脸只会无能狂怒,时不时地指手画脚,然后骂人。
而胖子则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憋屈地看着刀疤脸发脾气。
一个团队,真正能干活的只有1/3,梁今禾认为,被这样糟糕的团队绑架,真是她的耻辱。
所以当谢其山破门而入,以一敌三,把绑匪三人组全部打趴下时,梁今禾丝毫不感到意外。
草台班子遇上专业选手,只有挨打的份儿。
但她在谢其山替她解开手上的绳子时,仍然惊喜地问: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谢其山利索地收拾现场,给警察打电话告知具体位置,并把绑匪们用绳子五花大绑,等着警察过来带走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答梁今禾的问题:
“夏惜跑回庄园后,把我带到你们遭遇绑架的地点,我找遍了方圆十公里内的餐厅,果然有一家店的老板说见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人。”
绑匪也需要吃饭补充能量,通过餐厅找他们的踪迹是最快的方法。
梁今禾不解:“但你怎么能确定他们绑架的是我和Bob?”
绑架事件在温哥华北部时常发生,甚至还出现过误打误撞救错人质的情况,这边的治安在某种程度上混乱、懒散。
谢其山淡淡地说:
“餐厅老板告诉我,其中一个瘦男人说‘这三个废物,一个想男人、一个想钱、一个想死’。”
梁今禾闭上了嘴,不再继续问。
谢其山又对Bob说:“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伊万诺维奇,Bob,你自己和你大哥解释。”
Bob欲哭无泪,却心虚地不敢露出祈求的眼神。
谢其山表情严肃:“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喝酒,晚上有门禁,出门要报备。”
Bob小可怜点头如捣蒜,什么都答应。
返程的路上,谢其山一只手腾出来背着脚受伤的梁今禾,另一只手牵着惊慌未定的Bob。
梁今禾给他们详细讲述了Judas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在末尾告诉他们:
“Judas真的是一个贪婪、而且狡诈的人。”
Bob接话:“幸好Judas的资金被冻结,否则他这么狡诈的人,说不定留有后手,会在我们自以为被解救后,给我们一个超级坏的惊喜。”
话音未落,梁今禾感到身后凉飕飕的。
Bob还在发挥想象。
梁今禾连忙制止:“Bob,不要随便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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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b捂住嘴,他忘了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谢其山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但听见Bob的话时,难免皱眉。
梁今禾说:“Bob,赶快呸呸呸,在我们的家乡,这样做能够避免不吉利的话成真。”
“呸呸呸”的发音对于Bob来说过于困难,他只会“噗噗噗”。
“噗”到最后一下的时候,“砰——”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紧随而至,直逼向三人。
谢其山反应之快,几乎出于本能。
他迅速地蹲下身子,顺带推了一把Bob。
Bob惊呼一声,迅速倒地。
三人都没有中弹,谢其山背着梁今禾后退几步,山路狭窄,又是一颗子弹呼啸而来,让人瞬间失去平衡,
Bob想要去抓他们,却扑了个空。
在滚下山坡的最后一秒,谢其山对Bob大喊,给他指明方向:
“快!沿着前面一直跑!”
顺着这条路下去,就能跑到一片水域,他早就在那儿准备了小船,只要成功渡过去,就能遇到救援的人。
石头、树枝、枯叶,在梁今禾的身体下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撞击、疼痛、继续滚落
最终,当一切归于平静,她躺在一片杂草丛中,身边是谢其山。
四周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似乎在提醒着他们,生命依旧在继续。
在这片被夕阳染红的山谷中,梁今禾忍着疼痛爬起来。
该死的,神奇的东方力量在一个外国人身上频频应验。
她天天祈祷发变成世界上最有权有钱的人,怎么就没有应验?
谢其山冷静分析:“这边到了晚上,湿度大,有黑熊出没,野外大型猛兽的数量也不少。”
好在两人顺利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四周是绵延不绝的树木,风带着沙粒轻轻拂过,带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谢其山出去寻找水源和食物,梁今禾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梁今禾丝毫不担心谢其山会抛下她,这人向来责任心重,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丢下她独自逃命。
她用牙齿反复咀嚼狗尾巴草的白色根部,一股淡淡的、却异常清新的青草甜味在她的舌尖上弥漫开来。
嚼嚼嚼嚼,嚼完一根儿,扔了,又来一根儿。
谢其山什么时候回来哇,她真的很无聊,以及一点点因为荒无人烟的害怕。
手边所有的狗尾巴草都被嚼完了,梁今禾的眼睛环视四周。
她发现了隐藏在两块大石头之间,有一片小小的水洼,像是雨水汇集而成的。
那水并不清澈,混杂着泥土、树叶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
梁今禾开始回忆起之前看过的荒野求生综艺,没有过滤器,没有净化片,甚至连一块干净的布都难以找到的情况下,怎么弄出能喝的水。
她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胸部。
嗯,因为不大,所以她平时喜欢垫胸垫。
多么有用的习惯!
她找来一根细长的树枝,将胸衣的一端固定在树枝上,另一端则轻轻垂入那浑浊的水洼中,形成一个简易的过滤系统。
过滤的过程异常缓慢,她尽量让胸衣的纤维充分接触并吸附水中的杂质,这样的过滤效果远远比不上专业的净水设备,但在当前的环境下,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原本浑浊不堪的水,经过胸衣的层层过滤,逐渐变得清澈了一些,尽管仍然带着淡淡的杂质痕迹,但至少比直接从水洼中舀起的水要好得多。
她小口小口地喝了点儿,决定将另外一部分留给谢其山。
谢其山顺着黑熊的新鲜粪便方向,发现了被熊吃剩下的鱼,他同时还带着浆果、用于生火的易燃松脂回到山洞。
他一回来就看见这幅场景。
梁今禾捧着自己的胸,严肃地跟它们道歉:
“小左、小右,妈妈对不起你们,你们再坚持一下,妈妈不会让你们失去支撑太久。”
梁今禾敏锐地发现树枝被踩中发出的破碎声,直到她看清是谢其山回来了,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你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吧,吓死我了!”
没有胸衣支撑的柔软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谢其山拎着她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
“梁今禾,跟我保持距离。”
14. 真割裂
梁今禾对谢其山的话置若罔闻,她捧出自己过滤好的水: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谢其山看见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昂起头,用那种[赏你的,不用谢我,赶快喝掉]的表情盯着他。
白色软蕾丝文胸上叠了两个胸垫,都沾染了水中污渍,被浸润成湿哒哒的模样。
谢其山扭过头,表示不喝。
梁今禾直接上手,强硬地掰开他的嘴,灌了进去。
她用腿挂在他身上不许他动,碍于她腿上有伤,谢其山不敢和她拉扯。
水不算干净,但凑到嘴边却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气,谢其山抬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女人的鹅蛋脸儿,没有平日的精致妆容,反而像一只脏脏的小猫,但她在努力地给他灌水。
不知道是水的味道,还是她身上的气味。
梁今禾满意地说:
“你嘴唇都起皮了,好好感谢我的水,这是你的生命之源。”
谢其山生了一堆火,尝试把鱼肉弄熟。
松脂点燃的火堆噼里啪啦地冒出火星子,散发出一股木头的香气,梁今禾坐在谢其山对面,安静地凝视跳跃的火舌。
救援团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Judas果然奸诈,他安排的原来是两波人。
一波蠢的,用于让她放松警惕。
另一波才是真正的底牌,枪声响起时候,她就知道,Judas想要她的命。
谋财害命,谋财这一步Judas已经成功了,现在是害命。
而她经历这一遭,才发现自己在异乡竟然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梁今禾感到愤怒的火舌正在舔舐她焦躁不安的心,可她浑身冰凉,冷得发抖。
她看向谢其山的方向——
地上忙碌的他,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身材,剑眉微拧,正在认真地尝试生更多的火堆。
他的外套早就被披在了她的身上。
梁今禾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痴迷于漂亮的精致男,白天穿白衬衫走过校园的操场,晚上穿着板正紧身的西装跳舞,可奶可盐,可亲可摸。
可现在,白净斯文的白衬衫初恋脸,似乎突然间失去了吸引力。
梁今禾盯着谢其山的脸,夹紧了腿。
太诡异了,她觉得口干舌燥。
谢其山感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即将要把他烧出几个大洞。
他骤然回头,撞上梁今禾红扑扑的脸蛋,像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梁今禾心虚地开口,她的语气带了点儿气急败坏的恼怒:
“看什么看,不许看,转过去。”
谢其山转过去的同时,揭穿她:
“是你在看我。”
梁今禾口不择言,开始胡说八道:
“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一男一女荒野求生,后来男的兽性大发,把女的据为己有,你会不会把我……”
谢其山语气平静,打断了她:
“不会。”
梁今禾穷追不舍: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能抵得过生存需求嘛,在极端环境里……”
谢其山再次打断:“梁今禾,闭嘴。”
他真的很少打断别人的话,梁今禾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把既有的习惯抛之脑后。
梁今禾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其山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有极限生存的能力。我接受过在极端环境下进行长跑、攀岩、负重的高强度训练,能做到在野外识别可食用植物、搭建简易避难所,以及无食物、无水源的情况下保持生命体征。”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们被Judas雇佣的绑匪发现,因为我也接受过在极端环境下突袭、反突袭、解救人质的训练,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十天内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
梁今禾刚要张嘴,谢其山先她一步:
“停,不要问如果十天内救援队伍没有来救我们这种问题,这是不可能的。”
他像一个耐心的老师,给学生讲习地理知识:
“拉斯金岛存在明显的山脉、河流和开阔地,虽然这里植被茂密,但并非完全遮天蔽日,天空和地形特征仍然可见,这些地形特征可以作为明显的地标,有助于搜救人员定位。我估算最多两天,一定会有人找到我们。”
梁今禾一颗乱跳的心在谢其山笃定的语气中落了地。
见她不吭声了,谢其山问:
“我说明白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梁今禾拖着长长的语调,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谢二哥哥,你好帅啊。”
谢其山皱眉:“梁今禾,你怎么了?”
她的耳朵是红的,脸也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火堆映照出的颜色,可仔细一看,连眼睛都有点儿红。
谢其山站起身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鱼肉虽然被弄熟了,但毕竟没有经过精细的处理,还有水也完全达不到可饮用标准,梁今禾这具身体太娇气,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立刻出现不良反应。
谢其山在她旁边蹲下,拍了拍她的脸:
“梁今禾,不要睡。”
梁今禾半睁开眼:“那你陪我说话。”
谢其山:“好。”
梁今禾突然道:“我们可以谈恋爱吗?”
石破天惊,惊雷滚滚,谢其山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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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烧糊涂了。”
梁今禾仍不放弃:“那不谈恋爱,单纯馋你的身子可不可以?”
谢其山咬牙:“不可以。”
梁今禾凑到他身边,把沉重的脑袋搁到他的肩膀上,她趁机摸了摸他的胸。
好软,好大,好喜欢。
他打掉她乱摸的手,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梁今禾,你真是……”
谢其山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梁今禾帮他补充:
“我真是色胆包天,色中饿鬼,色欲熏心,色迷心窍,淫·魔色鬼,天底下没有比我更色的女人。”
谢其山沉默了。
梁今禾又说:“可是我比你勇敢,比你磊落,敢直面自己的欲望,我很棒对不对。”
她说:“谢其山你见过流浪猫吗?它们都很饿,需要食物,可是有的流浪猫不敢靠近人,胆子太小,夏天出生,冬天就饿死了,它们猫魂升天的时候,会不会想,下辈子一定要做一只勇敢的猫。”
“人也是一样的,想要什么直接就去争取,争取不到就抢,否则只能憋屈地活着,憋屈的人很难长寿,那当我的魂魄升天的时候,我会不会想,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勇敢的人。”
谢其山提醒她:“你不是流浪猫,你是梁家的大小姐,如果你不和阿林离婚,还是谢家的太太,不需要争,不需要抢。”
梁今禾嗤笑一声:“没有钱的大小姐算什么大小姐,没有自由的豪门太太在夫家更是连人都算不上,而且我还没有xing生活。”
谢其山不接话了。
梁今禾在他的脸上乱摸了几下:
“谢二,你真是一个割裂的人,身体喜欢的不行,心却非要把自己箍住,你不累么?”
谢其山这次没有打掉她的手:
“你也很割裂,如果你真的要钱要自由,为什么不卷走梁家的钱,一了百了,跑到这里来创业,连人身安全都没办法保证。”
她冷笑:“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可惜钱有一天会被花光,卷走梁家的钱根本不能让我的利益最大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利用梁家的根基,做属于我自己的生意才有机会得到真正的权和钱,那才是自由。”
谢其山见她嘴唇逐渐变白,主动让出肩膀给她靠:
“梁今禾,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梁今禾仍在和他讨价还价:“真的吗?不能考虑一下嘛?不谈恋爱,也可以当情人啊。”
谢其山捂住她的嘴:“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关系,这种事情没有商量余地……梁今禾,想都不要再想。”
她遗憾地摸了摸他脸部硬朗的棱角。
真是太可惜了,看来她只能找其他合适的对象纾解压力了。
15. 不要咬
梁今禾心里默默盘算着,到底是找个小奶狗,还是小狼狗。
她心里的标准是1米9左右大高个,宽肩窄腰,漂亮腹肌,最重要的是体力好、技术好。
嗯,除了最后一个标准,眼前的男人全部都符合。
只可惜,谢其山不愿意当她的情人。
这种事,强迫起来虽然很有意思,但她强迫不了谢其山。
虽然是低烧,但梁今禾感觉自己的脑袋逐渐沉重,她就靠在谢其山的肩上睡着了。
他的身体很暖和,她渴望热源,像个八爪鱼伸出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好暖和,像妈妈的怀抱。
妈妈和梁柯没有闹翻的时候,梁今禾每次生病都有妈妈陪。
妈妈对待发烧有自己的办法,她总是抱着梁今禾说:[捂出汗就好了。]
尽管梁今禾初中后就知道这个老办法很不科学,但她喜欢妈妈的办法,像喜欢妈妈一样。
妈妈不在了,她就抱家里的保姆;
保姆被辞退了,她就抱自己的抚慰犬;
抚慰犬没了,她就自己抱住自己。
直到答应梁柯的联姻要求,她才在订婚后、结婚前再一次拥有了宠物。
三只猫,尤其是智障的大黄猫,是陪她最久的活物。
可惜,猫的体积太小,自己都冷得缩成一团揣手手,能匀给她的温度实在太少。
在英国的时候,她还试图抱过小奶狗,可惜外国人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体味,捂出汗后更加像是臭鸡蛋加上了生化武器。
所以还是谢其山好啊,他高大强壮,身体体温高,一只手就能将她整个抱住,而且他爱干净,出了汗后也不难闻,反而让她感受到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味。
梁今禾努力地蹭啊蹭,把整个头都埋进谢其山的脖子里:
“好冷,让我抱抱。”
男人的手僵硬了一瞬,终归没有推开她。
因为梁今禾像一个哼唧怪,喋喋不休地表达需求:
“我生病了,需要好人的帮助,抱我就是救我,好人要记得老祖宗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你死了我给你立碑纪念,歌颂功德。”
谢其山用手轻拍她的背部,语气却没有手掌那样清缓,她说一句,他就打断:
“……梁今禾,别说了。”
梁今禾撇嘴,算了,她还是更喜欢她的狗。
很多年以前,她的抚慰犬也是这样听她喋喋不休的:
[好狗,你是一只好狗,让我抱抱,不要反抗,放下爪子,立地成佛,我的好狗宝宝我爱你。]
梁今禾继续说:“谢其山,你真的很像我的抚慰犬。”
谢其山捂住她的嘴,语气变得冷淡:
“我不是你的狗。”
梁今禾拿开他的手:“根据科学研究,张嘴说话的时候被人捂嘴,会流口水,不信你试试,把嘴巴张大,我来捂你。”
谢其山淡淡道:“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跟着你说的做。”
他再次强调:“梁今禾,少说点儿话。”
梁今禾瞪他。
好吧,谢其山现在还不太像她那只聪明听话的抚慰犬。
狗不会打断她,不会让她别说了。
狗好,人坏。
-
再次醒来,梁今禾的低烧已经退了,腿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妥帖地简单处理,并且用布条缠住。
睁开眼,刚好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眸。
这不是梁今禾第一次近距离看谢其山的脸。
他们甚至负距离过。
五官硬朗、阳刚,鼻背的微驼峰更衬出周正的长相,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同志你好,有我在你放心]的浓浓安全感。
梁今禾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我爱吃、想吃、什么时候能吃]的表情,眼神炙热。
谢其山将视线挪到火堆,他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拿起树枝,扒拉火堆,保证火不熄灭。
梁今禾这才发现,她半躺在谢其山的腿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头被男人的手掌托住。
她躺着反应了会儿,直到谢其山开口提醒:
“把你的头从我的手上挪开,我的手已经麻了。”
梁今禾连忙坐起来,谢其山略微活动了下发麻的手指。
他听见梁今禾夹着嗓子说:
“谢二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从进入山洞开始,梁今禾夸他是好人,至少已经三次以上。
谢其山对于当好人这件事没有任何执念,他忽略了她的夸奖,道:
“今天凌晨5点左右,我听见了信号弹的声音,Bob已经获救,我猜测救援人员根据Bob的提供的信息,很快能找到我们。”
谢其山对Bob做过简单训练,Bob虽然身体差,舞刀弄枪样样不行,可是他在求救和跑路方面,学得很不错。
脱离危险后发出特质信号弹,是谢其山和Bob之间的约定。
梁今禾听罢,重新往他腿上一躺:
“这么快就会来人?太好了,那我再躺会儿。”
谢其山咬牙:“梁今禾,起来,不要再躺我腿上。”
梁今禾说:“躺了一次,和躺两次有什么区别,既然你都让我躺过了,再躺躺也没关系。”
谢其山说不过她这张嘴,但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听我说,现在我们要警惕些,我能听见信号弹的声音,Judas请的专业绑匪如果是雇佣兵,他们也一定能识别,有可能会找到我们。”
虽然谢其山昨天说了能以一敌多对付绑匪,可他一贯谨慎,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受伤的她。
梁今禾立刻站起来:“走,我们现在就走!”
她站起来的速度太快,像一阵风。
谢其山:……
幸好梁今禾惜命,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说服她,她总是有各种理由反过来说服他。
梁今禾的腿伤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走起山路来仍感觉吃力。
谢其山走到她前面,蹲下来:“上来。”
梁今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点儿劲儿留着吧,如果真遇到了危险,我还指望着你保护我。”
她扶着谢其山的手,咬紧牙坚持着走。
谢其山看了她一眼,平日的娇气不知有多少是装的成分,真遇到事儿了,梁今禾身上没有半点儿娇滴滴的做派。
拐过一个弯,林荫突然变得昏暗,光线被密密麻麻的深墨绿林木吞噬,梁今禾的心怦怦跳动,她抓着谢其山的手不断缩紧。
她一声不吭,谢其山的表情也变成最警惕的状态。
梁今禾的脑子里回响着谢其山教她的:
[经过专业训练的雇佣兵,擅长利用周围环境伪装自己,你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丛高大的草,实际上可能是披上厚重草皮的人。]
梁今禾身上被谢其山绑了不少植物伪装,甚至她漂亮乌黑的头发都被盖上鸡窝一样乱蓬蓬的草。
谢其山在前面开路,他踏过去的地方,梁今禾紧跟他的脚步踩上去。
谢其山的背部宽阔,她曾经觉得他像一堵墙,硬邦邦的,现在却平白地生出几分莫名的安全感。
梁今禾顾不上欣赏男色,她的眼睛不住地在四周巡查。
突然,谢其山停住了,只是一秒,他再次向前走。
但他回头深深看了梁今禾一眼。
梁今禾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能感受到他一秒的停顿,出于高度敏感的神经。
但她同时也瞬间明白了谢其山的意思:
有危险。
她和谢其山竟然有这样见鬼的默契。
对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所以谢其山发现后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
然后仅仅是往前走了几步,谢其山忽然朝前方扑过去,动作敏捷像一只瞄准敌人的豹子。
与此同时,梁今禾迅速卧倒。
她前方小于五米处,两个高大的男人已经打作一团。
谢其山肌肉贲张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带着十足的狠劲,握拳朝着对方的脸颊砸去,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谢其山一撞,手中的枪打偏了,甚至飞了出去。
失去武器的他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额头上青筋暴起,好似蜿蜒的小蛇,他猛地一矮身躲过袭来的拳头,紧接着用肩膀狠狠地撞向谢其山的腹部。
两人纠缠在一起,你推我搡,脚下的地面都被他们蹬得泥土飞扬。
梁今禾的眼睛紧紧盯着打斗的情况,对方一看就是专业的雇佣兵,Judas果然下了血本。
黑夹克男狠厉的眼神越过谢其山,落到趴在地上的梁今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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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其山挡住梁今禾,再次猛地冲上前,用膝盖狠狠地顶向对方的腰间,两人瞬间又扭打到一块儿。
谢其山照顾了她一整晚,根本没休息好,梁今禾将自己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梁今禾闭了闭眼,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趴下去,如果她完全等着被保护,谢其山就算赢了,也会受伤。
她睁眼,艰难地匍匐前进,视线对准刚刚被撞飞的枪。
黑夹克男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朝梁今禾冲过来,再次被谢其山挡住。
梁今禾瑟缩着抖了抖,刚刚那个该死的男人,那张凶狠的脸离她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他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她很确信自己会立刻死翘翘。
腿部的伤口裂开,强烈的痛感狠狠敲击着梁今禾的太阳穴,可她越痛,越咬着牙,双手手脚并用地一点一点往前爬。
娇嫩的肌肤被划伤了,可以治疗,可以保养。
但如果她死在了这儿,什么都没有了。
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了皮,丝丝血迹渗了出来,可梁今禾浑然不觉,终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枪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生机,她猛地一把将枪紧紧握在手中。
谢其山拳脚生风,在激烈的近身缠斗中,扭头朝着身后的梁今禾,用中文大喊:
“快跑!”
梁今禾拿到了枪,可谢其山没指望她会用枪,只要她带着枪跑远,剩下的就是他同黑夹克男拼体力,没有热武器加入,他的身手能赢过对手。
但梁今禾喘了一口气,根本没有要跑的动作。
谢其山心中焦急,却见梁今禾大拇指熟练地将枪栓往后一拉。
“咔嚓”一声脆响,子弹上膛,梁今禾将枪托稳稳地抵在肩头,脸颊紧贴枪身,一只眼睛眯起,透过准星与标尺缺口瞄准,食指果断地扣动扳机。
“砰”——,子弹破膛而出。
精准命中。
黑夹克男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原本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惊愕与恐惧的神情,他的双眼圆睁,缓缓向后倒下,扬起一片土。
谢其山沉默地看着梁今禾,拉栓上膛、瞄准、扣扳机,她竟然如此熟练。
她的娇弱果然全是装出来的。
梁今禾端着枪,对着谢其山比了个“耶”。
接下来的路程,谢其山背着梁今禾走。
梁今禾的下唇已被咬出深深的齿印,受伤的双腿伤上加伤,惨不忍睹,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汩汩涌出。
谢其山道:“疼的话,咬我肩膀,不要咬自己的嘴唇。”
梁今禾毫不留情地张大嘴巴,将他肩膀处的肉吞进嘴里,但上下牙齿闭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放弃了。
她精疲力尽地将头歪在他肩膀上:
“我开·枪的样子帅不帅?”
谢其山:“帅。”
梁今禾:“有没有被我迷倒?”
谢其山:“……”
梁今禾:“好,那就是被我迷倒了。”
她继续说:“谢其山,我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你要记住我的大恩大德。”
谢其山“嗯”了一声,声线都柔和了不少:
“等安全了,我再还。”
梁今禾开始和他商量:
“能不能肉.偿?”
谢其山顿了顿,咬牙:
“饱暖思淫.欲,说的就是你。”
梁今禾趴在他的背上,哼哼唧唧:
“就一次。”
谢其山拒绝:“……不行。”
梁今禾想了想:“那半次行不行?”
谢其山说:“这种事怎么能半次?”
梁今禾在他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就进·去一半儿呗,怎么样?”
谢其山气血上涌,牙都要咬碎:“闭嘴,不要再说了。”
树木的间距开始变宽,阳光得以大片地洒下,光斑在地面上欢快地跳跃。
脚下的山路也愈发开阔起来,直到眼前晃动着一群深蓝色制服上的警徽,梁今禾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沉沉地睡过去前,梁今禾下定决心: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情人人选依然是谢其山,和她的抚慰犬一样,体力好,性格好,逗起来有趣。
至于技术,慢慢教呗。
16. 打啵啵
梁今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是玛妮庄园的房间内。
奶白海基布墙面、胡桃木雕花四柱床、丁香色蕾丝床幔还有漂亮的铃兰落地灯。
她坐起来,腿部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疲惫感尽数消失。
梁今禾在床头的内线电话按下数字6,给平日照顾起居生活的菲佣打电话。
和菲佣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医生。
梁今禾接受检查,医生叮嘱她注意事项后离开。
医生前脚刚出去,夏惜和Bob后脚就冲了进来。
夏惜给了梁今禾一个热情的拥抱,她几乎哽咽了:
“Annabella,平安就好。”
Bob的蓝眼睛红红的:“Annabella,我真的很抱歉,幸亏你的伤势不严重,我会好好照顾你。”
梁今禾从他们口中得知,Judas雇佣的绑匪落网了四个。
她猜测是那三个蠢的,以及被她打中的雇佣兵。
至于Judas本人和他其他的同伙,跑得太快,警方没有搜查到。
夏惜擦了擦眼泪,握住梁今禾的手:
“Annabella,昨天玛妮庄园收到了列治文冰酒协会的季度品酒会邀请函。”
列治文冰酒协会是温哥华南部最大的酒协,聚集了不少酒庄经营者,每个季度的品酒会都会吸引到大量客户,是绝佳的推销时机。
梁今禾纳闷,她刚接手庄园的生意时,便尝试加入列治文冰酒协会。
但是协会会长Mark是个非常难缠的男人,他有严重的种族歧视。
面对梁今禾申请加入冰酒协会的请求,Mark直接以她的黄皮肤影响会协会形象而拒绝。
Mark是奥利弗家族的人,在当地经营着数家大型酒庄,从Mark的爷爷那一代便积累下极高的行业威望。
梁今禾倒也没惯着他,当场就骂了回去,把Mark气了个半死。
可本季度的品酒会,Mark居然这么好心,不计前嫌发来邀请。
梁今禾扫了一眼邀请函,问夏惜:
“Mark有没有其他要求?”
她根本不相信马克的种族歧视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根治。
夏惜难堪地开口:
“确实有要求,他要求你在FirstKiss和他见面。”
FirstKiss的中文名叫做[初吻餐厅],是当地最豪华的情侣餐厅之一。
梁今禾不屑地勾唇,谁说种族歧视是不治之症,Mark的种族歧视在他的小头控制大头时,这不就治好了么。
夏惜说:“Annabella,我认为我们应该拒绝这次邀请,并且向列治文冰酒协会的理事会,举报Mark以权谋私的行为。”
Bob帮腔:“这种老色鬼就应该受到惩罚,Annabella你不用担心,就算不加入这个协会,玛妮庄园的冰酒有一天也会成为最优秀的品牌。”
Bob从回到庄园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工作劲头高涨。他每天除了看电视这一项娱乐活动,其他时间都去酒厂研究酿酒工艺的问题。
梁今禾欣慰地点点头:“说的很好,但是我想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
她对夏惜和Bob保证:
“我不会让Mark占到我的便宜,但同时,我也要让玛妮庄园加入冰酒协会。”
梁今禾什么都要,这是她的做事准则。
聊完庄园的工作,梁今禾扫视一圈,她早就发现了,谢其山到现在都没来看她。
她问:“谢其山不在吗?”
夏惜欲言又止:“我应该去工作了,再见,我爱你Annabella。”
Bob飞快逃离:“我的每日娱乐时间到了,我需要去放松,Annabella我也爱你,但是再见。”
梁今禾秒懂,谢其山在躲着她。
按理说一男一女独处了将近一天一夜,数不清的肢体接触,而且还一起经历了生死时刻,这种情况下,谢其山难道不应该被她拿.枪的帅气姿势击中心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迷恋她,恨不得跟她大战七天八夜才罢休么。
没想到经历这一遭,他反而想避嫌。
明明就动心了,该死的谢二,她低估了谢其山这人的古板。
梁今禾冷着脸,拿起床头的电话,给谢其山打电话。
一个不接,再打。
第二个还是不接,继续打。
梁今禾坚持不懈地拨出去十几个电话,终于听到了谢其山的声音。
她憋着一肚子的气,语气刁蛮:
“我要吃苹果,现在就想吃,医生说多吃苹果对我的伤口有好处。”
谢其山沉默了几秒,委婉地拒绝: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我……”
梁今禾打断他:
“如果给我送苹果的不是你,那我就再也不吃苹果了。”
她委屈地控诉:“送个苹果而已,我对你的大恩大德难道不值得一个苹果?”
谢其山:“……要切块吗?”
梁今禾的语气变得愉悦:“要哦,需要切成特别小的块儿,这样我的伤口好的得更快。”
随后她满意地挂断电话。
谢其山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一楼经过,Bob正坐在电视机前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学习中国文化。
Bob对电视剧里的情节相当不解,他只要抓住机会,便要拉着谢其山给他讲解。
Bob问:“Xie,为什么电视剧的名称要加上禁忌这两个字呢?”
谢其山的脚步顿住,瞥了眼电视:
“因为在我们的家乡,这样的爱情不被允许。”
Bob迷上了一部电视剧,他总是缠着谢其山问各种问题,所以谢其山知道这部深受Bob喜欢的电视剧名称是《禁忌爱情》,改编自超人气小说《我和大伯哥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
Bob滔滔不绝:“我觉得你们家乡太保守了,女主人公已经离了婚,她的大伯哥……不,他们已经没有亲戚关系了,再加上两人互相爱慕,无论从道德,还是法律,这样的爱情都没有问题。”
谢其山垂眸:“你真的觉得没有问题?”
Bob给出肯定的回答,并且讲述了一堆理由。
Bob反问:“Xie,你觉得这种爱情不对吗?”
谢其山说:“我不知道。”
Bob再次列出一堆理由,论证这不是禁忌的爱情。
谢其山一言不发地听完,但他保持沉默,然后走开了。
Bob很开心,Xie以前从来不会听他讲这么多话的,虽然没有回答,但至少他听完了啊。
但与此同时,Bob看着谢其山的背影,感到困惑。
Annabella给他推荐这部电视剧的时候,她说Xie非常了解这种类型的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Xie。
可是,为什么Xie说不知道呢。
-
谢其山把欧式钢琴漆梳妆台前的凳子搬到梁今禾床边,将苹果递过去。
梁今禾坐在床上,开始提要求:
“我想要贴心的投喂服务,伤口疼,不想动手。”
虽然她伤的是腿,但她握着手臂喊疼。
梁今禾强调:“如果没有人喂,那我就不吃了……伤口真的好痛。”
谢其山沉默地拿起一块苹果,递到她嘴边。
梁今禾一口咬住苹果,他的手指近在咫尺,她迅速地伸出舌头,像灵巧大胆的小蛇舔了下美味的猎物。
谢其山被突如其来的湿润触感惊得如同触了电,他另一只手放下端着的盘子,虎口掐住她的嘴巴:
“梁今禾,你在干什么?把舌头收回去。”
梁今禾若无其事地放开他的手指:
“哦,大惊小怪做什么,我不小心咬到的。”
谢其山咬牙:
“那不是咬,是舔,你故意的。”
梁今禾慢悠悠地嚼完一小块苹果,装傻充愣:
“真的吗,咬和舔的区别,你精准描述一下?”
谢其山面色不虞地站起来,离远了几步:
“梁今禾,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亲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哪怕是一根手指。”
梁今禾贼心不死:“任何部位,包括嘴和耳朵吗?”
谢其山说:“当然包括。”
梁今禾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可是我都亲过啊。”
谢其山严肃地道:“那是个意外,以后不行了。”
梁今禾盯着他看了会儿,谢其山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在他的心里,那天在酒店发生的事情从难以启齿的强迫,变成了[是个意外]。
这样的变化,让她感到惊喜。
谢其山被盯得满身不自在,梁今禾突然“哎呦”了一声,他连忙弯腰查看:
“怎么了?牵扯到伤口了?”
梁今禾眼疾手快,趁机去勾他的脖子,手按住他的后脑勺,重重地压下来。
响亮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梁今禾狠狠地在谢其山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大大的啵啵。
她脸上绽放出得逞后无比灿烂的笑容:
“亲到你了,谢二哥哥的脸比嘴巴还软、还舒服!”
谢其山耳根发烫:
“你真是……”
梁今禾接话:
“我真是个流氓,那你刚才被流氓啵啵的时候,心脏有没有砰砰跳啊?”
谢其山语气坚决,宁死不屈: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梁今禾笑容扩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大声地说:
“那我们再打一个啵啵吧。”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谢其山彻底地放弃抵抗,他拿起空盘子,转身就走。
梁今禾在后面喊:
“我晚上想喝猪脚汤,以形补形,顺便提前预定投喂服务,亲爱的谢二哥哥,你听见了吗?”
-
梁今禾的腿伤好得很快,不到一周,她就满血复活、能跑能跳。
她处理工作的书房被暂时搬到卧室隔壁,每天处理完庄园的日常事务,梁今禾就躺床上打游戏或者刷帅哥视频,腻了就到露台浇浇花,饿了渴了就给谢其山打电话要求送餐服务,打游戏间隙回复几句国内好朋友的问候。
酒厂有老员工和Bob盯着,葡萄园有夏惜照看,二楼住着谢其山,小洋楼安全系数直线飙升,这几天是梁今禾难得的悠闲时光。
梁今禾发现,原来谢其山有一身的好厨艺,除了猪脚汤,连她随口胡诌的荷花酥也能做出来。
会做饭的男人魅力值大大增长,谢其山+99分。
谢其山端着一小碗猪脚汤,和一叠开胃小菜上来,梁今禾的嘴巴很挑剔,前天要荷花酥,昨天要糖醋里脊,今天又想吃酱腌小黄瓜。
而且她嘴巴特别厉害,只吃一口,就能尝出来是不是谢其山的手艺。
如果谢其山假手于人,梁今禾就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地问他为什么要对恩人恩将仇报。
谢其山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惯着她的理由,他只能归咎于梁今禾伤口没完全好,他得对病人好一点。
他想,等梁今禾好了,他们之间最好仍然保持距离。
走进卧室,床上没有人,但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着,而且有男人的声音。
谢其山皱眉。
只见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网红打扮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将毛衣卷到腹肌上方,伴随着热烈动感的音乐肆意展示着自己的肌肉。
男人眯眼舔唇,各种充满暗示性的动作和表情不断切换。
谢其山甚至能想象出梁今禾嘴角上扬,手指滑动屏幕给男网红刷礼物的表情。
他沉下脸,天天看这些男人,难怪调戏人的话张口就来,跟这些奇怪的东西学着走肾不走心。
而手机的主人梁今禾在露台浇花,哼着歌不亦乐乎。
谢其山敲了敲露台的玻璃门,梁今禾看见他,笑容满面地放下浇水壶。
玻璃门滑开,床头手机的声音传出来。
网红男的气泡音,在他不断抖胯的剧烈动作中变得喘息连连:
“谢谢姐姐的大轮船,嗯……啊……姐姐喜欢我这样吗?”
梁今禾的笑容尴尬地凝滞,她连忙冲到床头柜,把手机关掉。
谢其山平静地把猪脚汤递给她,仿佛自动屏蔽了刚才手机里奇怪的响动。
猪脚被炖煮得恰到好处,汤汁呈现出浓郁的奶白色,汤中还散落着几缕翠绿的葱花和鲜嫩的香菜。
梁今禾小口地喝着汤:“我隔三岔五才看一次。”
谢其山面无表情。
梁今禾继续解释:“我觉得你比他帅一百倍。”
谢其山仍不吭声,等她吃完,准备收拾餐具离开。
梁今禾抓住碗沿,将碗往自己这边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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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他:
“干嘛这么小气,如果你答应跟我谈恋爱,我还会看这种东西吗?”
谢其山语气冷淡:“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小气,我不会和你谈恋爱,你爱看这些是你的自由,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梁今禾气笑了,又是保持距离,这几个字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谢其山像是给自己画了个封闭的圆圈,即使梁今禾费尽心思在喂饭服务中反复调戏,逼得他不得不偶尔越界几步,但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又自己回去了那个画地为牢的圈儿。
梁今禾感到浓浓的挫败感,她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男人。
谢其山-100分。现在他在她心里的分数是-1分。
梁今禾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谢其山的背影放狠话:
“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了吗,不给看不给摸,矫情死了!波维街想被我看被我摸的男人都得排队跪着求我!”
波维里街是当地著名的“高端”红灯区,不同于普通红灯区的廉价劣质酒和下流舞蹈,波维里街服务于当地的达官贵人,不仅有顶级舞娘,还有皮相最出众的舞男,据说还有退役的男模特去波维里街表演,找富婆捞钱。
谢其山顿住脚步,深邃硬朗的脸部轮廓侧目,微微收紧的下巴凛冽逼人地看过来,语气很冷:
“你喜欢就去。”
梁今禾气得接了句:“我今晚就去,那边随便找一个,都比你好。”
她说不出来自己哪里这么大的火气,除了谢其山难以接近的模样,仔细想想,还因为列治文冰酒协会季度品酒会的事情。
该死的Mark不仅要求和她在Firstkiss见面,还给她发短信,用词下流。
梁今禾今晚的确要去一趟波维里街,并不是因为和谢其山赌气,而是她得去那边抓Mark的小辫子。
Mark时常在波维里街找乐子,如果能拍到他光屁股的照片,为了奥利弗家族,Mark必须乖乖妥协,允许她参加这次季度品酒会,以及加入酒协。
梁今禾养伤的这几天,她找的私家侦探同步行动,收获颇丰。
Mark每个月都会去波维里街两次,一次玩男人,一次玩女人。
今天是他玩儿男人的日子。
梁今禾打扮得珠光宝气,一身富婆气质的她,很轻松地进入波维里街最贵的色.情俱乐部。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实际上其中一个是摄像师。
梁今禾负责拿钱贿赂,顺利得知Mark的私人包间门牌,保镖砸门,冲进去将床上的Mark脱下来,嘴里喊着:
“为什么要勾引我男朋友,你是不是活腻了?”
应召男惊恐地捂住屁股,斥骂保镖:“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同时跟Mark解释:“甜心,我真的不认识他。”
趁着Mark一脸懵的时候,摄影师冲进去咔咔狂拍。
保镖闹够了,终于放开Mark,优雅地抚平西装上的褶皱:
“抱歉,认错人了。”
猫着腰躲在门外的梁今禾使了个眼色,三人瞬间逃离现场。
俱乐部从顶楼私密包厢到出口,距离不短,Mark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
Mark穿上裤子,带着人追上来。
梁今禾咬牙,该死的,她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
她吩咐保镖保护着摄影师先跑,毕竟照片是最重要的。
至于她自己,就算Mark抓到她了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她也是客人,过来找乐子是正常的事情,死不承认就行。
但梁今禾显然再次失算,Mark不仅仅有随身的保镖,他竟然和波维里街的□□有联系。
当她发现后面追她的除了衣衫不整的Mark,还有脖子、脸上大片刺青的混混时,梁今禾狠狠骂了句[fuck]。
她藏到空无一人的女卫生间,先反锁外面的门,再反锁隔间的门。
Mark踹开卫生间的大门,一脚一个踢开隔间的门,他志在必得,像是猫抓耗子一样,耐心地踹门,嘴里不住说着下流的话,企图一点点击溃梁今禾的心理防线。
梁今禾根本没时间听他说了什么,她从包里掏出一把袖珍的小刀。
小时候梁柯让她练钢琴、学舞蹈,方便将来嫁入更高的豪门,她自己却偷偷地把那些课程换成了射击课和格斗课。
近身格斗她会,但不一定能应付几个强壮的男人,不过她才不会轻易求饶,就算只捅中一个,拉个垫背的也不算亏。
她听见Mark已经踹到她隔壁的卫生隔间时,举起小刀,屏气凝神,等待着门一被踹开,她就冲出去。
然而,比踹门声更先传进耳朵里的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
有人来救她了。
等到外面的惨叫声全部消失,梁今禾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
“梁今禾,安全了,出来。”
梁今禾从来没有觉得这道声音这么悦耳,她像鱼找到了水,鸟儿找到了巢穴,激动地打开门,果然看见谢其山的脸。
她忍不住冲上去一个熊抱:
“吓死我了,我感觉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谢其山将她抱到洗手台上坐着,给她腿部上药。
梁今禾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神一动,用脚去碰他的肩膀。
谢其山站起来,神色阴沉,握住她的脚警告:
“梁今禾,不要再对我做这样的动作,我很不喜欢。”
梁今禾看见他口袋里露出来的方形包装一角,波维里街负责揽客的员工只要遇到客人,尤其是英俊的客人,就会上下其手地撩拨,并且塞东西到客人口袋里进行暗示。
谢其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一路上他被多少人缠上过,不仅有女人,应该还有男人。
难怪他这么生气。
谢其山给她上完药,示意她下来,梁今禾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许他走。
她从他口袋里抽出那枚小巧的方形包装,念出上面的字:
“超薄款,最大号,谢二哥哥不生气了行不行,这个很适合你呢。”
谢其山浓眉下黑漆漆的眼睛映出女人妩媚动人的神态,但他的表情一寸寸冷下去:
“所以?”
昏黄壁灯下,梁今禾看不清他的表情,浑然不知地将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凝脂洁白的手指去抚摸他冰凉的耳垂,凑近他的耳朵:
“我教你怎么用,手把手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