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再爱我一次2》 1、想我吗? 太阳挂在树梢斜斜地照着大地,余晖洒满田野,小麦刚抢收完,放眼望去,一片空旷,已经有紧活的人家把玉米种上开始浇水了,田地里依旧一片忙碌。 麦收只是几天的时间,高强度的农活将抢收、耕种的人们晒得又黑又瘦,纵然如此,丰收的喜悦依然荡漾在收获者的脸庞,村头十字路口的凉阴处坐着几位妇女在休息唠嗑。 尘土飞扬的乡间小道上远远驶来一辆小电动车,主人是位年轻女孩。 “嫂子,那是谁?”一位干瘦黝黑的妇女问向身边的黑胖高个女人。 “没认出来?钟家大姑娘啊。”对面的一位矮胖女人接话。 “暄和?”干瘦黝黑的妇女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正在驶来的电动车。 “你说这明亮和美慧,当时俩人的婚事陈家死活不同意,这不也也过成一家人了,还生了这么俊的俩闺女。”吐槽的是位满头白发、满脸沟壑的老妇人。 “闺女们不仅俊呀,还都有本事,都考上大学了,特别是这个老大,性子又温柔,干活又麻利,书教得也好,还孝顺。”黑胖高个女人看向正驶近的电动车面露羡慕。 “黄奶奶,高领大娘,平婶子,先锋婶,霞姑,你们在这歇呢?”钟暄和踩了刹车,从电动车上下来打招呼。 她穿着一件粉色半截袖针织衫,下身是一件灰色短裙,脚上穿着一双淡灰色运动鞋,白袜子里露出一双白得发亮的脚脖,再往上就是一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 宽大的遮阳帽下,如墨般的头发散在后背,垂至腰间,一侧的头发掖在耳后,露出白嫩小巧的耳朵,耳朵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眉形精致,眼睛晶莹剔透,像一汪潭水般吸引人,肤色白腻,化着淡妆,美得柔和。 “对。”“是啊。”“对。”几位聊天的长辈也都起身打招呼。 “暄和,下班了?明天还有课吗?”一位穿着大红短袖脸色红亮被唤做先锋婶的胖女人语气尤为热情。 “没,那我先过去啦。”钟暄和简单答完,朝大家笑笑便骑上电动车离开了。 一群人都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 “啧,你说,咋生得恁白呢,嫂子你站她旁边黑得就像块碳。”被唤做霞姑的人在笑话高领大娘。 “我能给她比,人家一枝花。哎,老马,不是在给你侄子说她吗?咋样了?”高领大娘转身问先锋婶。 “……她没同意。”先锋婶有些尴尬。 “呦,你大哥家条件可不一般啊,在城里开建材厂的,买了好几栋楼了吧,这老钟家都看不上?”高领大娘恨不得要嫁自家姑娘。 “她没吐口同意,钟明亮那两口子听闺女的。”先锋婶面色有些沮丧,侄子很中意钟暄和,托了几次了,每次都被拒绝。 “这她也27了吧?是,属虎的,比我家凤英大四岁。”高领大娘算着年龄。 “长得真白。”霞姑还在纠结感叹姑娘的皮肤。 “这段时间抢收麦子还晒黑了点呢,不然更白。”白发黄奶奶搭腔。 “收麦子?她家的地不是包出去了吗?”平婶诧异。 “帮老陆家收呢,蚂他娘不是摔到胳膊了吗?”黄奶奶信息很广。 “暄和和陆家那丫头关系是真好哈,也难怪,俩人是村里第一批大学生。” “陆家那丫头长得也俊,就是在北城上班,不怎么回来,不然可以给你侄子说说。”高领大娘安慰有些失落的先锋婶。 “那丫头眼光才高呢,去了北城都不回来。”先锋婶吐槽。 农村就是这样,一群妇女凑在一起,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一处低矮的院墙外,钟暄和停下了电动车,推着进了家门,“奶奶,我回来了。” 人还没进大门,就朝里面招呼。 “啊,暄和回来了,热吧,快进来,快进来。”院内快速走出了一位满头银发、中等个头、微胖的老人。 老人张罗着要帮钟暄和停放电动车。 “奶奶,您胳膊还没好呢,别动了,我来。”钟暄和声音脆甜。 “没事,没事,你赶紧进来,我给你切西瓜解解渴。”老人说完赶忙转身走去厨房,小碎步都透着轻盈欢快。 “妈,您也在这?”钟暄和把车推进院里才发现自家妈妈正在用脚趟着铺在地面上晾晒的小麦,给小麦翻面。 “嗯。”钟妈妈陈美慧应了声,没有回头,继续慢慢走在麦堆里翻着小麦,不同于晒得黝黑的庄稼人,陈美慧皮肤白净,五十多岁的人了,显得还很年轻。 “快,快,和和,来吃西瓜。”老人抱着个洗好的西瓜,拿着案板平铺在凳子上准备切,笑意挂满脸。 “奶奶,我不是说了嘛,您的手骨折还没好呢,不要乱动,不然长不好了。”钟暄和急忙走过来接过了陆奶奶手里的刀。 “妈,给您。”钟暄和给奶奶拿了一块西瓜后,又拿起一块送到了妈妈面前,“您去歇着,我来翻。” “翻什么翻,再晒黑了。”陈美慧抬起头接西瓜,眼角眉梢母女俩有五分像,最为相似的是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睛,能看得出,陈美慧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钟暄和还是抢着去做,一会的功夫就把麦子翻了一遍。 “再晾一晾,晚点就得收起来了,明天上午还有雨呢。”钟暄和很关注天气预报。 “奶奶,我买了鱼,一会给您烧鱼吃好吧。妈您也在这吃吧,吃完我们装麦子。”钟暄和趴在妈妈腿边有点撒娇。 陈美慧还没来得及答话,听到有人喊她。 “暄和妈,你真在这呀?”院外响起了先锋婶的声音,“我刚去你家,看锁着门呢,就猜到你在这。”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到眼前了。 钟暄和看到来人走近,没有再打招呼,起身拿起电瓶车上买的鱼去了厨房。 “啥事?”陈美慧坐在椅子上转了转方向面对她问。 “这不是暄和回来了吗?我寻思给孩子送点西瓜吃,就在门口我三轮车上呢。”先锋婶很殷勤,笑意盈盈,往厨房瞅着。 陈美慧没有接话,下意识也看了一眼厨房。 陆奶奶摇了摇扇子,没有接话,也看向厨房。 “呦,暄和做晚饭啊,你可别说,大娘,她可真疼您,这得亏云策是女孩,不然都以为暄和是你孙媳妇呢。”先锋婶望向厨房里忙碌的钟暄和不无羡慕地说道。 她这话一出,陆奶奶的脸色变了变,只是一瞬,很快又堆起了应酬的笑容,只不过摇扇子的频率加快了些。 而陈美慧的脸色则有些发沉,“不用啦,我家西瓜也很多,都吃不完。” “哎呀,给孩子吃的。”先锋婶说着便走到门口电动车旁把一袋西瓜抱下来放到了院子里。 陈美慧急忙起身推辞,奈何推辞不过,一番拉扯后,以先锋婶开车扬长而去结束。 看着卸在地上的一袋西瓜,陈美慧叹了一口气,很明显,又想给她侄子说媒呢。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院子里的白炽灯泡被打亮了,钟暄和和妈妈还有邻居两位叔叔一起,很快就把麦子装了起来。 忙碌结束,陆奶奶摇着蒲扇给大家分西瓜。 吃完西瓜,两位叔叔刚走出门,陈美慧也正打算离开时,陆奶奶的手机响了,凤凰传奇的歌曲刺破苍穹。 “喂,云策啊,没事啊,对了,暄和在,晚饭她做的,做的鱼,吃完饭又把麦子给装起来了,刚忙完。好好。”陆奶奶笑得满脸褶皱,把手机拿到了正在洗手的钟暄和面前,“云策电话,给你说话。” 钟暄和看看手机,眼神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甩了甩手,来不及擦就接了过来,踱步到墙角接听。 陈美慧看到这眼神变了变,收回了就要出门的脚。 “嗯?”钟暄和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这么热,怎么又跑回来了?”听筒那边的声音低沉暗哑。 “回来看看。”钟暄和的声音盛满柔情。 “刚电话你一直没人接,在装麦子啊?累不累?” “不累,你才下班吗?”钟暄和用手指抠着墙壁。 “嗯,想我吗?”声音充满诱惑。 听到这,钟暄和感觉脸有些发烫,环视了下院子,妈妈正立在门口看着她,陆奶奶也朝自己这边看着,声音便压得更低了,“……都在呢。” “你要是想,我后天就回去看你。” “啊,你后天回来?”钟暄和一听到这句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抬起了头,有些激动,语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工作明天能提前结束,可以回家一趟。周日再回北城。” “好。我后天老地方接你。”语气欢快。 “嗯,一会视频下,想看看你。” “等我到家了。”钟暄和压低声音说完就挂了电话,缓了缓情绪后转身,“奶奶,云策不是出差了吗?提前结束了,后天返北城路过咱们这,回来一趟看看您。” “啊,云策要回来,好啊好啊。”陆奶奶高兴得嘴角都压不住笑意。 她只有陆云策一个孙辈,确切地说是只有陆云策一个亲人,祖孙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了,疼得很! 农村的深夜寂寂无声,偶尔有几声狗叫更衬得周边安静,没有路灯,除了几户院子里亮着灯外,整个村庄一片黑暗,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已经熟睡,钟家院子里东侧房间的灯还没有熄,从微风掀起一角的窗帘下可以望得到里面,床畔上斜躺着穿着睡裙的钟暄和,戴着耳机对着手机屏幕在讲话,一双如潭水的双眸盛满柔情,时而撒娇,时而娇嗔。 “你就没正形。”钟暄和有些脸红,眼里如有水波在流动。 “怎么,你不想啊,上次我们还是五一,这都一个月了。”视频屏幕里是一位长发美女,虽眉目清冷,但此刻嘴角含笑,眼角含情,动人心魂。 “……再说……我挂了哈。”视频这边的钟暄和脸色更红了。 “这就害羞了,也不知道那晚是谁抓着我的肩膀说‘不要停’的?”屏幕上的长发美女狡黠一笑。 “你……”钟暄和按断了视频,“讨厌鬼!”娇嗔。 手机又有视频打来,钟暄和又按断,来回几次后,有微信提示。 备注名字为「云」的人发来:宝贝,别生气了,我爱你。 2、什么时候有感觉的? 天空阴沉,雨点不时滴下,滴在已经斑驳的“李店中学”的校牌上,慢慢就汇聚成一条小水路缓缓向下流。 随着一声“叮铃铃”的铃声,教室内的学生们鱼贯而出,纷纷奔跑到自行车停放处,推起自行车就往校门外跑,空中飘落的细细雨丝也挡不住他们回家的脚步。 钟暄和撑着一把伞,拿着课本和讲义走回办公室,一身过膝的小碎花长裙,步伐摇曳生姿,李店中学并不大,都是平房,□□排教室,两三排学生宿舍,还有一排是办公室和教师宿舍。 挂着“初二语文组”牌子的办公室并不大,里面有四五张桌子,白灰墙有些脱落,地面是水泥地,很简陋,但打扫得很干净,桌子上是摆放整齐的课本和讲义,还有学生作业。钟暄和在一个放着绿植的办公桌前刚坐定,正要喝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亲爱的,加了一上午的课,累不累?”说话的是位长发美女,细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长相甜美。 “怎么,不要告诉我你才起床哈?”钟暄和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潭水般的双眸纯粹清澈。 “本来呢,上午有课,这不是被某人为爱调课了嘛,下着小雨很凉快,最适合我这样的单身睡懒觉了。”长发美女说完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钟暄和抿了抿嘴唇,低头喝水。 “哎,你这要连着上一天课了哈,晚上还有自习,啧啧,爱情真伟大。”长发美女趴在办公桌上感叹。 “觉得伟大你也去找一个啊。”钟暄和掩饰不住笑意。 “瞧你,嘴角都压不住笑了,才一个月不见,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俩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呦,方老师在呢。”来人是一位中年男人,带着金边眼镜,一条腿有些跛。 “是,张老师才下课?”被喊做方老师的就是钟暄和的闺蜜——方糖,俩人是大学同学,方糖几个月前刚调到好友这边来教书。 “嗯,耽误了点,现在的学生,作业写得乱七八糟的,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张老师坐在凳子上叹气。 “张老师,您教了有十多年了吧?”方糖听钟暄和简单介绍过张老师,老教师了。 “嗯,03年开始,带的第一届学生也是我最满意的,其中最优秀的就是陆云策了。暄和熟,她们一个村的。”张老师给方糖普及。 钟暄和听到这个名字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转身开始翻看教义。 “啊,您还教过陆云策?”方糖有些惊讶。 “是啊,第一届学生,陆云策是我教的学生里最用功的,肯吃苦,脑瓜也聪明,虽然家庭条件差些,但她个人很努力,愣是考到了北城理工。”张老师说起得意门生,情绪激动了起来。 钟暄和一直低头翻看着教义,没有接话。 “她不容易啊,父母早逝,跟着一个奶奶,我都一直担心她会辍学,不知道她怎么就坚持读下来了,还读得那么好的。”张老师靠在椅背上,回想到了曾经的情景。 “好啦,我去吃饭了,你们也该去吃饭了吧?”张老师沉思一会,回回神,就起身了。 “哎,你只说你和陆云策是在咱们大四时开始谈的,你们之前有接触吗?”去宿舍的路上,方糖问钟暄和。 “我们第一次开始接触就是她读初二,我读高一的时候,我刚考上重点高中,她暑假问我借中招的习题资料。”钟暄和的目光透过漂浮的雨丝回到了那一年。 虽然在一个村,也会经常碰到面,但是在借习题册之前,她似乎并没有过多关注过这个叫陆云策的人,有的印象也就是经常会看到她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学下学,看到她跟着奶奶拔草干农活,看到她趴在院子里写作业…… 直到高一放暑假的一天上午,她正在家里和爸、妈、妹妹围坐在一起吃西瓜,大门被推开了,挤进来了陆云策,束手束脚很拘束,喊她暄和姐,问能不能借看些她的中招复习题。 钟暄和清晰记得那天的情形,陆云策就站在门口,脸有些红,眼神闪躲,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蓝色短袖衬衫,下身是一条很土气的条纹花短裤,光脚穿着一双凉拖鞋,脚面上都是土。 她赶忙去屋里给陆云策找资料,妈妈拿着西瓜让陆云策吃,陆云策一直躲闪着不肯接。 她看到了她的窘迫、自尊,还有好学。 从那次借完资料后,她就开始关注起这位上进的小妹妹了。 陆云策家果然如长辈说得那样,穷得叮当响。 一处低矮的小院里,只有两间房子,一间是她和奶奶住的房子,还有一间就是生火做饭的柴房。 她每次去找陆云策时,陆奶奶都很热情,是位很疼孩子的长辈。 “啧,这又走神了,不会那时借资料时你俩就看对眼了吧?”方糖拿出钥匙开宿舍门。 “哪呀,那时才多大呀?!”钟暄和进了宿舍拿起了围裙围上,“中午咱们吃凉面条吧,正好我昨天从家里带了番茄和荆芥。” 教师宿舍也很简陋,一进门左手边有个小台子,台子上有锅碗瓢盆和一些做饭的家伙什,右手边是个小燃气灶,灶上有口锅,再往里就是一张桌子和两侧的单人床了,虽然简陋,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和和,你真贤惠哦,每天饭做得都像大厨出品似的。我好幸福,不对,应该是陆云策好幸福。”方糖调侃好朋友。 “幸福什么,她都没吃过几顿。”钟暄和脸色有些红,转头去洗番茄。 “你不是寒暑假都过去北城陪她吗?”方糖不信。 “她也就才毕业不到3年,前两年都是和人合租的,我去也就住几天就回来了,也就今年刚单独租房。”说话间钟暄和已经洗好了西红柿开始切了。 “合租,那确实不方便。哎,讲清楚些嘛,你说你们确立关系是你大四的时候,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的?”方糖疑惑好久了。 “什么时候有感觉的?”钟暄和心里想这个问题。 自从陆云策找她借了习题集后,她就开始关注起了她,中招前的寒假主动辅导了她一个多月。 后来陆云策确实很争气,也考进了重点高中,和她同校,一个高一,一个高三,她带着陆云策办入住,办饭卡,买脸盆…… 后来自己考上本地的师范大学后,每周都去高中看望陆云策,到陆云策读高三的时候,发展到一周看她两三次,给她送水果,送咸鸭蛋,送妈妈包的饺子,给她买袜子,买鞋子,买外套…… 也许感情就是在那时候萌芽的吧,只是自己不自知。 “嗯,什么时候?”方糖看钟暄和发愣,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这很难说清呢。”钟暄和开始打鸡蛋准备下锅炒。 “算了,不重要,你就说吧,你们俩……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方糖笑得狡猾。 “你……怎么这么猥琐!”钟暄和脸红了,把鸡蛋倒入锅中,“刺啦”一声响。 “说嘛说嘛,你还把我当闺蜜吗?大学四年级都谈了,上个月才告诉我,瞒这么久,如果五一不是想让我给你俩腾住的地方,还不一定说呢。”方糖佯装沮丧。 “糖糖,没有故意隐瞒你,不是毕业了大家一直都在各处忙嘛,没时间聚一起好好说。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钟暄和把西红柿鸡蛋汤盛出,开始烧水下面条了。 “我有印象了,怪不得你大学期间不是去做家教就是去看同学,你看的那个同学就是陆云策同学吧?”方糖后知后觉开始回忆起大学里的钟暄和。 “是。”钟暄和对闺蜜不再隐瞒。 “暄和你可以呀,你这是养成系呀,还挺赶时髦的。” “什么时髦……”钟暄和的话还没说完,宿舍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钟校长。”方糖拉开门后喊了一声。 “爸,你回来啦?”钟暄和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朝门口走了两步。 “嗯,还没做好饭?”钟爸爸钟明亮高个头,身材消瘦,身上散发着沉稳慈祥的气质。 “快做好了,您一起吃吧,凉面条,还有荆芥。” 钟暄和把两张单人床之间的桌子收拾了一下。 方糖开始摆碗筷。 “也好,我最爱吃凉面条了。”钟明亮走进来坐下。 “爸,这次去省城开会三天,有收获吗?”钟暄和坐在桌子旁开始剥蒜。 “收获还是蛮大的。”钟明亮说着话眼睛瞟到了一旁的一本考研习题集,伸手就拿了起来,“你们俩谁在准备考研?” “哦,我。方糖你来剥,我去下面条。”钟暄和放下蒜转身去下面条。 “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说过?”钟明亮有些诧异。 “想着考上给您惊喜呢,不然没考上不是白让您期待?”钟暄和背对着父亲下面条。 “……目前考研不考研对于就业没有太大帮助,如果读,能在职读是最好了。”钟明亮清楚就业形势,目前研究生毕业也还是进他们这样的学校,还不一定可以解决编制。 “先考考试试再说吧。”钟暄和一直没有转身,她有些心虚,她知道爸爸一直想让她留在身边,也知道再读了研究生出来,三年后就业形势可能更严峻。 “叔叔,咱们放假时间定了吗?”方糖看看钟暄和的背影,出言解围。 “定了,7月6号放假。”钟明亮看了看女儿的背影,没有再提考研的话题。 夜晚的李店中学除了主路上有两三盏路灯外,漆黑一片。 教师宿舍有几扇窗户亮着灯。 “哎,你准备考研没告诉你爸?是不是打算考上就不回来了,奔着陆云策去的吧?”方糖坐在桌子前伸手抹着指甲油问道。 “嗯,明年肯定是要过去了。”钟暄和正在整理衣服。 “也是,你俩也不能一直两地分居,那你爸妈这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柜?” “这个得慢慢来,等我俩在北城稳定了。哎,你看我穿这个怎么样?”钟暄和把一件淡绿色的裙子比在身上给方糖看。 “大小姐,你够漂亮了好吧,披块破布都好看,你是要迷死她是吧?”方糖懒散起身,“穿那件,我上次陪你买的那件。” “哪件?”钟暄和有些发愣。 “就那件,你不好意思买,我拉着你买的,吊带,露半个胸,到大腿根的那个裙子。”方糖欣赏着自己涂好的指甲,吹了一口气斜眼道。 “不行,要回家的,都能看到,长辈看到不合适。”钟暄和脸红了,她比比较内敛容易害羞。 “啧,我敢保证,你穿那个裙子,走不到家她都能把你在玉米地里办了,哦,现在玉米刚种哈,地里秃秃的,那没戏了。”方糖说着继续涂指甲。 “啧,我发现你怎么私下说话这么野……” “可别这么说我,是实话,上次她来住宿舍,凌晨四点,我去卫生间,可看到你们还亮着灯呢哈,别告诉我你俩亮着灯在聊天。”方糖不以为然。 “你……”钟暄和脖子都红了,说不出完整的话。 “嗯,抹好了,好看吗?”方糖把手指背过来让钟暄和看她涂的粉色指甲油,“你要不要也涂?” 钟暄和笑着夸,“好看。”她并没有接方糖递过来的指甲油。 方糖举着指甲油转动眼睛想了想,“哦,你不用,你手指有用途。那你可以涂脚指呀。” 钟暄和一听脸色更红了,嗔骂,“你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钟暄和看了一眼手机,脸上立刻扬起了微笑,拿起后打开宿舍门就走了出去。 “切,腻歪,明天都见了,还要聊!”方糖对着背影吐槽。 3、又委屈你了…… 清晨九点多的乡村路口来来往往已经有不少车辆穿梭,有收割机,有农用货车,有三轮电动车,还有不断驶过的大巴车,尘土飞扬。 钟暄和扶着电动三轮车站在路旁,看向路的北方——从县城驶来的方向,白绿图案交织的撒花长裙上是一件绿色吊带,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防晒衣,踩着一双细高跟,如墨般的长发飘散在腰间,肤色白腻,气质温婉,特别是那双如潭水般的眼睛,妩媚多情。 这身穿搭以及这个长相和乡村劳作的人们格格不入,站在路边漂亮得耀眼,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钟暄和目不转睛地看着北方,待看到一辆绿色大巴车驶来时,脸上扬起了笑容。 绿色大巴车刚挺稳,她便迎了上去。 车上下来三四个男女后,最后出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提着个小型行李箱,带着藏蓝色鸭舌帽,鸭舌帽下是黑色长发,穿着白色紧身polo衫,下身是一件浅咖色过膝长裙,腰间隐约露出深咖色腰带的一角,长裙在前面开了分叉,随着她下车的动作,膝盖露出,时尚且有韵味。 “云策。”钟暄和笑着接过女孩的行李箱,双眸像盛着一汪潭水,专注看着来人。 “等急了吧?”陆云策看着那双可以清晰地把她倒映进去的双眸,拉住了钟暄和的一只手,眼睛含笑问道。 她体型清瘦,皮肤白皙,一张脸骨感又清冷,是个自带疏离感的美女。 此时笑起来眉目温柔。 “刚到呢,我们走吧。”钟暄和不好意思在大街上一直和她对视,不自觉掖了下头发,她脸红了。 “我今天开了我妈的三轮车,正好可以拉这个行李箱。”钟暄和找话题。 陆云策把行李箱搬上三轮车,看到三轮车上还有个小凳子,嘴角又弯了下,钟暄和一直很细心。 “哎,你手……”在前面开车的钟暄和感到坐在后面车厢里的陆云策双手不老实地搂上了她的腰,想制止。 “现在路上没人。”陆云策说着话箍紧了那把细腰,把脸也贴到了钟暄和的后背。 “……前面地里有人。”钟暄和扶着车把的手都有些不稳了,因为那双不老实的手又上移了一些并且开始抚摸了。 “看不到的,你好香。”陆云策整个人都紧紧贴到了钟暄和的后背上,深吸着她的味道,一双手来回游走。 “快放下,前面路口有人。”钟暄和气息不稳,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拽住了那双不老实的手。 路口的几位妇女在她俩的车过去后,开始讨论。 “这哪村的?”一位小媳妇模样的人问。 “骑车那个是隔壁贾庄的呀,她爸是咱们李店中学校长,还是我儿子的班主任呢。”大嫂应该嫁过来多年,很熟悉隔壁村庄的关系网。 “俩人长得真好看,你看嫩的,不像咱们农村人。” “坐车那个是来走亲戚的吗?不太认识?……” “哎,你知道她妈吗?就骑车那人她妈,还给你高峰叔说过呢。”资深大嫂露出八卦的笑。 “啊,我高峰叔?高峰叔现在是局长啊,是不是看不上她妈?”小媳妇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错了吧,是她妈看不上你高峰叔,以前你高峰叔都进水利局了,就那她妈还看不上呢,愣是跟了他们村钟家那穷小子,听说是怀了老大后才办的事。”资深大嫂最后压低了声音,证明这件事不光彩。 “这女儿不知道是不是仿她娘,说亲的都踏破门了,没见她同意一个,长这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和谁相好了?” “嫂子,这你可别乱说,人家还是个大姑娘呢。”小媳妇终归是年轻人,还尊重些隐私。 三轮车从大路上刚拐过来,就看到陆奶奶已经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等着了。 “奶奶。”陆云策在车厢里站起来冲奶奶喊。 “哎,来了来了,回来了。”陆奶奶冲和她一起坐在村口聊天的另一位老人说完话就起身迎了上去。 “你小心点,别摔下来,路有坑。”钟暄和看陆云策在车厢里站起身就提醒她。 陆云策趁奶奶低头赶过来时,摸了下钟暄和的脖子。 “你……都是人,下来吧。”钟暄和被逗脸红了。 “奶奶,你手怎么了?”陆云策下了车就发现奶奶的手不对劲,一直半抬着悠着劲。 “你上次五一走没几天就摔倒了,骨头裂缝,幸好有暄和,带我去医院打钢板,陪我住了三四天的院,出院后又给我做饭,她一个人学校和家每天来回跑,都瘦啦。”陆奶奶滔滔不绝。 “摔倒了?咋摔的?怎么没告诉我?”陆云策拧紧了眉毛。 “下雨了路有点滑,走路没走稳,暄和不让告诉你,说你回来也是白搭,摔都已经摔了,你北城工作那么忙,来回跑没必要。”陆奶奶对唯一的一个孙女疼得很,也不想孙女折腾。 “……你以后有事就告诉我,我回来照顾您应该的,还有,路滑就不要再出去遛弯了,您都75了。”陆云策说到最后有些焦虑。 “云策回来啦?”走来一位大叔打招呼。 “是,西凉叔,出差路过,回来看看我奶奶。”陆云策只得打起来精神寒暄。 “大娘,我看收小麦的过来了,你家的要不要卖了?”西凉叔冲陆奶奶说道。 “啊,在哪?卖,多少钱一斤?”陆奶奶往其他路口张望。 “在有志家收呢。八毛五一斤。” “才八毛五,卖不到九毛吗?去年都一块零三分呢。”陆奶奶自力更生多年,对行情有把握。 “唉。”陆云策叹气。 钟暄和见状偷偷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别乱说话。 “卖,喊他过来吧!”陆云策心里堵得慌,总共就三四千斤麦子,差价不过200块钱,为了多卖五分钱,来回倒腾晒和收,人力在老人家眼里就不算成本。 “……”陆奶奶还是有些不情愿,等西凉走开后开始咕哝:“差5分钱呢,再等等可能会到一块钱一斤……” “奶奶,谁给你晒?你手都这样了,天天让暄和回来?”陆云策有些发火,老太太七十多岁了还非要种地,“明年必须把地包出去,不能种了。” “这不是今年正好赶上我摔着了吗?平常都能做的,收割又有机器,不费人力……”陆奶奶不舍得放弃地,她就是靠着这三亩薄田把陆云策拉扯大的。 “别说了啊,必须包出去。”陆云策有些生气地进了家门,一抬眼看到了满地面晒着的小麦,更头晕了,“马上卖,赶紧去叫那个人吧。” “你别那么大火,奶奶也是闲不住,老人家对土地有感情的。”钟暄和趁陆奶奶出门找收麦子的商人时拉住陆云策的手安抚。 “她都75了,这天天让你干呀,不是找事吗?!”陆云策还是有火,她不想让奶奶七十多岁了还操劳,也舍不得让钟暄和干农活。 “我干怎么了,不是应该的吗?”钟暄和没有再劝她,改为逗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不想让陆云策心里不痛快。 “唉,委屈你了。”陆云策叹了口气,摸上了钟暄和的脸颊。 “大门没关……”钟暄和躲开了。 不一会,陆奶奶就带了收麦子的商人过来,还跟着来了好几个邻居,大家七手八脚的一会功夫就把小麦装好卖了,收获3400元。 陆奶奶笑得满足里带着点遗憾,麦子终于卖成钱了,遗憾的是没有卖到更高的价钱。 一通活干下来,陆云策的polo衫湿了半个后背。 钟暄和切西瓜招待几位来帮忙的邻居。 “云策回来呆几天?现在工资高了吧?”邻居吃着西瓜还不忘八卦。 “呆两天,工资还行。” “北城消费高吧,你是租房吧,多少钱一间?” “1900。” “真贵,这工资除去租房和吃饭,攒不下来吧。” 陆云策只得尴尬地笑笑,农村聊天不会顾及隐私,什么都会问,又都是邻居,帮忙的人,你无法拒绝。 “明亮嫂子来啦?”吃西瓜的邻居眼尖。 “嗯,麦子卖了?”陈美慧走进来看了看空空的地面。 “卖了,卖了省心,来,暄和妈,吃西瓜。”陆奶奶对陈美慧很热情。 “明亮婶。”陆云策起身打招呼,她面对陈美慧有些心虚,毕竟她和钟暄和是那种关系。 “嗯,回来了。”陈美慧眼光扫过陆云策,没有再说话。 “妈,一会你留下吃饺子吧,我就不过去给你送了。”待大家走后,钟暄和对自家妈妈说道。 陈美慧看了看女儿,穿着漂亮的花裙子,踩着高跟鞋,还化了淡妆,喷了香水,脸上还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我去给你烧点水,你洗下,换身衣服。”钟暄和看着陆云策汗湿的后背说道。 陈美慧望着女儿忙前忙后的样子,剁肉馅的刀愈发用力,嘴角微微抖动。 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吃饺子。 陆云策开始剥蒜,就要吃时,想起了什么,看了钟暄和一眼,“给你,蒜,要吃吗?” “不要,我不吃。”钟暄和没有接。 陆云策垂了垂眼睛,把剥好的蒜放到了旁边,也没有吃。 “嗯?云策,你不是最爱吃饺子的时候就蒜吗?怎么不吃了?”陆奶奶疼孙女,对孙女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哦,今天不想吃,有点口腔溃疡。”陆云策低下了头。 “口腔溃疡,怎么回事?是不是上火了?”陆奶奶很紧张。 “没事,就是前几天可能吃东西太辣了。奶奶,赶紧吃吧。明亮婶,您调的馅很好吃。”陆云策冲陈美慧笑笑。 陈美慧没有接话,看看陆云策,又看看女儿,再看看被搁置在旁边的蒜,眼神不明。 夜深,陆家的柴房内,没有亮灯,但有浓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传出。 月光的照耀下,陆云策紧紧地把钟暄和搂在怀里亲吻着,手不断地抚摸着她。 “又委屈你了。”陆云策亲吻着就把钟暄和压在了柴房里的草堆上,上面铺着条床单。 “和你在一起,不委屈。”钟暄和搂着心上人的脖颈,语气娇软。 “扎不扎?”陆云策用手摸了摸身下,就在草堆上简单铺了个薄床单,她担心硌到钟暄和。 “……还……好。”钟暄和有些害羞,陆云策家就一间住房,和奶奶在一个房间,她们每次亲热都跑到柴房来,铺个床单在柴堆上,冷的时候会再拿条被子。 她们太想念彼此了,等不及奶奶睡熟,只得对奶奶说她们出去说话,不耽误老家人休息。 “暄和……”陆云策说出这一句话便再也说不出其他,她把自己对钟暄和的爱和感激都倾撒在这肌肤相亲里,浓烈厚重得不能再多,直到钟暄和接连好几次压抑着哭声登顶后昏睡过去才罢手。 4、抢收 烧好的水就放在柴禾堆旁,陆云策简单帮昏睡过去的钟暄和擦拭干净,农村条件有限,特别是陆家,没有洗澡间,只能烧了水,在水盆里洗,钟暄和很细心,提前烧好了水,备好了专用的盆。 看着躺在柴禾堆里昏睡的钟暄和,脸上还带着红晕,额头湿濡濡的,陆云策心疼不已,给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毯子。 “嗯,几点啦?”钟暄和微微转醒,嗓子有些哑。 “一点多。”陆云策伏下身亲了亲钟暄和的额头。 “回屋休息吧,你昨晚坐了一晚上的车,也没休息好。”钟暄和用手撑着床单起身,盖在身上的毯子就滑落了下来,白皙丰满的身材一下就暴露在外,她有些害羞,忙拉住毯子盖住胸部。 “啪”,陆云策又拉灭了灯。 “怎么……”钟暄和话还没说完就被吻住了,陆云策很热烈,刚吻上就伸出了舌头,然后就是温热光滑的身体覆了上来。 钟暄和又被按倒在柴禾堆里。 “别,有些扎。”钟暄和微微推着身上人。 “扎吗?”陆云策起身赶紧拉起了钟暄和,自己躺在了上面测试。 “还好,就是有些硬是吧,我再拿个被子垫……”陆云策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暄和吻住了。 “……暄和……你做什么?”陆云策有些挣扎。 “看我压上来,会不会底下更硌人?”钟暄和说完就深吻住了陆云策,光滑的身体紧贴纠缠,在黑暗中,感官被放大化,让俩人都舒服得忍不住叹息。 要攀顶时,陆云策紧咬着牙关压抑着声音,还是没控制住,最后关头拉住了身上的钟暄和把呻吟声淹没在俩人的唇舌之间。 高潮过后的陆云策身体酸软无力,躺在钟暄和怀里平复。 “都是汗,别着凉了。”钟暄和把毯子拉到了两人身上,盖紧了陆云策。 “我白天看到你妈都很愧疚,让她这么优秀的女儿跟我滚柴禾堆,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陆云策窝在钟暄和怀里,声音闷闷的。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愿意,我幸福,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睡一辈子的柴房,我都愿意。”钟暄和轻轻亲了亲陆云策的鬓角,“你不要有压力,我们都是女孩子,不存在谁亏欠谁,我们一起努力。” “暄和……”陆云策微微侧了侧身,她有泪快要流出,不想让钟暄和觉察到。 “只要你说爱我,无论怎么做,我都愿意。”钟暄和用额头抵着陆云策的头深情地说道。 “汗下去了,我帮你擦擦。”钟暄和起身拉亮了灯。 “我自己来。”陆云策也随后起身。 柴房狭窄的空间里几乎堆满了柴禾和杂物,墙壁因为长年烧饭而被熏得黑漆漆的,砖砌的灶台侧面有些坑坑洼洼,使用多年的案板缺了一角,地面本来铺了一层砖,经年累月的踩踏也已经看不清砖的样子,像糊了一层泥巴被踩硬了一般,在昏黄低瓦数小白炽灯泡的照射下,整个屋内更显得破旧不堪。 但在钟暄和心里,没有哪个地方能像这里这么温暖,这是她的港湾,是她的幸福地。 俩人收拾停当时已经快三点了,钟暄和正要拉着陆云策回房时,又被抱住了。 “好啦,今天出来说话已经说五个多小时了,你昨晚还没休息好,先去睡好不好?”钟暄和哄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 “那明晚去你宿舍睡?我都没有开灯看到你,不过瘾。”陆云策趴在钟暄和的肩头声音低沉暧昧。 “你……好。”钟暄和刚犹豫了下,发现陆云策又开始亲吻她的脖颈,只得赶紧答应。 农村人起得早,特别是老人,陆奶奶一早五点就醒了,看了看墙角另一张小床上躺在一头熟睡的两个孙辈,脸上充满了宠溺的笑。 等陆奶奶出门,随着门的轻响,熟睡的两个人有了知觉,陆云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天色,刚蒙蒙亮,奶奶又出去遛弯了。 “嗯?”钟暄和朦胧中被亲醒,睁开眼便看到陆云策正埋头亲在她胸前,“你怎么醒了?” “抢收。” “什么?”钟暄和没明白,小麦刚过了抢收季。 “抓紧抢收,奶奶估计得一个多小时才回来。”陆云策说着便分开了钟暄和的双腿。 “你……”钟暄和说不出了话,一是找不到词来骂她,二是她也喜欢这样,她太想陆云策了,想和她在一起,“别,先洗漱……”都这时候了,钟暄和还惦记这个。 不一会室内就被喘息声、呻吟声和床板咯吱咯吱响的声音充斥。 陆奶奶遛弯回来时天已大亮,她挽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西红柿和黄瓜,还有几颗玉米。 钟暄和打开门走了出来。 “云策起了吗?”陆奶奶满面笑容,孙女回来,她比谁都开心。 “没呢,她前晚坐车累了,让她多睡会。”钟暄和接过了陆奶奶手里的篮子,脸色微红。 “玉米是你起见叔给的,他大棚里的嫩玉米,一会煮了你俩吃。”陆奶奶开心得抿不住嘴。这个季节玉米刚播种,嫩玉米属于稀罕物。 “嗯,我一会生火做饭。”钟暄和说着便站到窗户边对着镜子小心地画眉毛,涂涂抹抹。 九点多,陆奶奶实在忍不住,站在院子里大嗓子喊宝贝孙女起床吃早饭。 屋里的陆云策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出来。 钟暄和正和陆奶奶在晾晒豆角,看看屋内,洗了洗手走了进去。 “快起啦,都快十点了,奶奶都醒半天了,都等你吃饭呢,有你爱吃的鸡蛋拌蒜。”钟暄和坐在床头,哄着陆云策起床。 “不能吃蒜,吃了没法亲亲了。”陆云策半闭着眼睛搂住了钟暄和的腰。 “啧……奶奶在院子里呢。”钟暄和有些害羞和紧张。 “不会进来的,亲我下。”陆云策搂着钟暄和的腰开始用力。 “好。”钟暄和亲了亲她的额头,“可以起了吧?” “不够。”陆云策嘴角噙着笑。 “乖啦,起来好吗?晚上再亲。”钟暄和宠溺地哄着。 陆云策把头扎在钟暄和的怀里磨蹭。 “还有,我包里正好有上次发的3000元的奖金还没存呢,今天去城里买东西就用掉吧。”钟暄和抚摸着陆云策的脸颊。 “还养我呢?”陆云策睁开了眼,“你倒贴太多了。” “我愿意。”钟暄和笑了笑,又亲了一口。 “云策,起来没?”陆奶奶已经走到了门口。 钟暄和赶紧从床头站了起来,低头整理头发。 三个人围坐在院子里的桌上吃早饭,其乐融融,钟暄和看着啃着玉米的陆云策冲她笑,心里软软的,她觉得每当这个时刻她都理解了幸福的含义,真想时光就这样静止。 “暄和。”大门被推开,陈美慧走了过来。 “才吃早饭?”陈美慧有些诧异,这都快十点了。 “嗯,云策前晚坐车累,多睡了会。”陆奶奶说着赶忙起身给陈美慧拿了个凳子。 “大娘,不坐了,你吃好没?吃好回家一趟。”陈美慧问女儿,眼神有些闪烁。 “什么事?” “你先锋婶的侄子过来了,带了很多东西,你得见下吧。”陈美慧也很无奈,虽然女儿没相中那孩子,但和先锋家都是邻居,何况人家还带了很多东西。 “唉,不见。”钟暄和把吃完的玉米棒扔出好远,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我不是都给你说了嘛,我自己的事我做主。” “你这孩子,我说你什么了,我强迫你了吗?这都是邻居,也没说让你做什么,于理打个照面算礼貌吧。”陈美慧被女儿顶得也有些生气,加上心里的闷火,控制不住情绪,声音也大了起来。 “暄和妈,别动火气,尝尝刚摘的黄瓜。暄和她孝顺有想法,咱们听孩子的。”陆奶奶想拉陈美慧坐下。 “孝顺?有想法?你有什么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陈美慧瞪女儿。 钟暄和被说得愣了一下,端上碗筷转身去了厨房。 陆云策看看情况,也跟进了厨房,看看绷着脸刷碗的钟暄和,叹了口气,“别和你妈吵了,她确实没说啥,人家来走亲戚,你见见也没啥。” 钟暄和一听就把要洗的碗摔进了水盆里,转头瞪着陆云策,“陆云策,你是不是傻啊!你不会不知道那人是来做什么的吧,来相亲啊!”,说完那双如潭水般的双眸里渐渐就起了涟漪,泪就要流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别哭哈……对不起。”陆云策靠近钟暄和,拉了拉她的胳膊,心里酸涩得眼圈也有些红。 “对不起什么,不准说这个词。”钟暄和抬手擦了下眼泪,“我不会和任何人交往的。” “嗯。”许久,陆云策应了声,轻轻抱了抱钟暄和,“我知道。”说完就咬住了嘴唇。 “怎么了?”抱了许久,钟暄和分开身子,看到陆云策红着眼眶低下了头,她又心疼了。 院子里陆奶奶还在劝着陈美慧,“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了解吗?平常多听话多孝顺。孩子也大了,她自己有想法,我们老一辈是能强管得了的吗?” 陈美慧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慢慢也平复下来了心情。 钟暄和走出了厨房,眼睛有些红,“妈,走吧。” 陈美慧看看女儿的眼睛,再看看身后低着头的陆云策,叹了一口气,起身跟了出去。 5、时光荏苒,故人依旧。 “云策,来,再吃根黄瓜,嫩得很。”陆奶奶看着自家孙女泛红的眼睛,心疼得很。 “不吃了,奶奶,一会咱们去县城呢,我收拾下东西。”陆云策说完就转身回屋了,留下陆奶奶坐在院子里叹气。 钟家院内,一片沸腾,邻居们都过来看热闹。 “呀,先锋嫂子,你大哥家发了呀,这车开的都是奔驰。”一个邻居恭维着先锋娘。 “唉,他家三辆车,我哥一辆,我嫂子一辆,侄子一辆。你说油钱得多少。”先锋娘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哎,看样……”邻居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先锋娘家的侄子灰头土脸地从堂屋走了出来。 “怎么样?”先锋娘一看不对劲,收敛了笑容,迎上去低声问侄子,这才刚进去不到五分钟。 侄子叹口气没说话。 “哎,那个,明亮嫂,你不是说今天暄和去城里吗?让大发开车送她去呗。”先锋娘是个聪明人,一看侄子的脸色就知道又被拒绝了,马上给侄子再寻机会。 “啊,去县城,好啊,我开车接送,暄和,我送你去吧?”大发一听又来一个机会,马上转身问堂屋里走出来的钟暄和。 钟暄和没答话,没抬头,抬起腿就出了家门。 留下一院子的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和云策还有陆大娘一起去。”陈美慧顾及邻里关系,只得勉强解释。 “那也没事啊,车能坐下,大发,你开车去东头你陆奶奶家,等她们。”先锋娘的娘家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一家人都很会算计。 陈美慧想阻止也不知从何开口,看他们要走,只得把他们带的礼品往他们车上放。 一番推辞后,陈美慧还是坚持把礼品给他们都放到了车上,她有原则,女儿没答应人家,一分钱的东西都不能要的。 东头陆奶奶家门口,先锋娘站在门口和陆奶奶寒暄,陈美慧则是沉默地站在旁边,她想女儿早点出嫁,但也不想女儿被缠得心烦,她对先锋娘家侄子的印象也一般,有钱人家的富二代,自己本身没什么能力。 几个人正说着话,陆云策推着电动三轮车和钟暄和一起出来了。 钟暄和刚换了身衣服,紧身的咖色短袖把完美的身材描画了出来,下身米白色宽松长裙,搭配着一双白色简约半高跟小皮鞋,显得人书卷气十足又优雅。 站在门外的大发看直了眼睛。 陈美慧看着快流口水的先锋娘家的侄子,心里就有些反感,伸手把女儿拉到一旁低语:“去换个上衣。” “什么?”钟暄和摸不着头脑。 “上衣太紧了,都是乡亲,不好。”陈美慧想想先锋娘家侄子停留在女儿胸前的目光就犯恶心。 “唉,妈。”钟暄和无奈,她有想让看的人,陆云策都说好看了。 最终无奈,钟暄和还是回屋去换了衣服。 “别推车了哈,你们一会就坐大发的车。”先锋娘挡住了陆云策推出来的三轮车。 陆云策看了看停在门口的奔驰车,眼神顿了顿就低下了头,她只有能力载着钟暄和在电动三轮车上吃土。 昨天干活,陆云策感觉裙子太耽误事了,今天就没穿裙子,穿了件白色垂感十足的长袖衬衣,袖口处挽起,衣服有些薄透,可以看到里面的黑色吊带,衬衣束在腰间,一条黑色小皮带把盈盈不堪一握的腰给展示了出来,下面是条宽松牛仔裤,整个人显得青春利索又时尚知性。 大发又看直了眼睛。 陈美慧是个心细之人,看到这,心里的反感更甚了。 钟暄和很快从屋内走了出来,上面换了件淡蓝色沙质长袖衫,很垂很薄很透,里面的白色吊带隐隐约约,更显得春光无限。 陈美慧叹口气,女儿这两天真会穿! “走吧,奶奶,您慢点上车。”钟暄和扶陆奶奶上车。 “哎,暄和,刚才说好了,坐大发的车去城里。”先锋娘拦住了陆奶奶。 钟暄和看了眼陆云策,陆云策垂下头错开了眼神。 “奶奶晕车,不能坐轿车。”钟暄和说完就驾起陆奶奶上了车。 陆奶奶上去后,钟暄和也开始上车,因为穿着长裙有些不方便,“扶着我呀。”她冲发呆的陆云策喊了句,责备里带着娇嗔。 “别动,把帽子戴上。”钟暄和坐在车厢的小板凳上后,把手里拿的鸭舌帽给陆云策戴上,还给她掖了掖耳畔的头发,神情温柔。 陈美慧看到这一幕,不自然地扭过去了头。 “妈,我们走啦。”钟暄和说完就扶住陆奶奶,让陆云策开动车子,她没有再给先锋娘打招呼,也没有看大发一眼。 电动三轮车扬长而去,带起一层薄土。 车子先是开到了镇上,陆奶奶认识她娘家的一个旁门侄子在镇上开了家门窗加工店,就把车子拜托停在了人家门口寄存。 然后三个人一起坐大巴去县城,钟暄和一直扶着陆奶奶,时不时看看陆云策,脸上都是幸福和满足。 到了县城,陆奶奶要先去探望她的一个老表妹,约好让俩人吃完午饭再来接她。 两只小年轻就手拖着手先去逛街了。 钟暄和晃着俩人牵着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脚步都有些跳跃。 “这么开心呀?”陆云策被拉着手跟着转来转去。 “你回来我当然开心,你不开心吗?”钟暄和眨眨眼睛要靠在陆云策身上。 “黏人精,哎,前面路怎么封了?”陆云策发现前面路口拉着警戒线。 “你忘了今天几号了?”钟暄和是真的很开心,眉眼弯弯,嘴角合不拢。 “7号呀。哦,高考是吗?”陆云策才想起来。 “是呀,前面是咱们高中,我们以前都是在这里考的。”俩人停在路口看向不远处的阳城一中。 “过去看看吧,车不能进,人可以。”钟暄和看看警戒线旁边的缺口,提议道。 阳城一中门口等满了接考生的家长,有的人坐在台阶上聊着天,有的人挤在门口翘首以盼着,太阳的照射下很热,但没人顾及到这些。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出来了。”随着一声叫喊,人群出现躁动,台阶上坐着的人们也都起身挤向门口,门口挤了太多人了,外面的家长挤不进去,转着圈找缺口想往里钻,脸色着急。 “我儿子,我儿子。”人群外圈有位家长激动地扒拉开人群朝里面的出口钻。 “这么快出来,不会放弃了吧?哎呦我的天,苍天保佑。”有家长在拍完胸口后双手作揖,求神拜佛。 “我那天考试,你等在外面也很紧张吗?”陆云策看了看人群,转头问向身边的钟暄和。她高考时,钟暄和就等在考场外,守完了每一场。每场考试结束,出考场后总能在最显眼处看到等候的她,心里就又踏实又幸福。 “紧张啊。老怕你闹肚子或者热晕了,每场过去一个小时你没出来才放心。”钟暄和看着此情此景,也想到了那年的高考。 她等在考场外,紧张得手心直出汗,一直站在出口最明显处不敢走开,怕万一陆云策有事出来找不到她。 “考前吃的饭都是你亲手做的,怎么会闹肚子。”陆云策想到临考前钟暄和基本每天都会过来看她,给她在出租房里做吃的,连同租房的同学都羡慕她有这么个邻居好姐姐。 钟暄和的贴心和细心从初二开始伴随到现在,十年来,只增不减。 陆云策盯着钟暄和的侧脸,眼眶慢慢有些红,不禁握紧了牵着的手。 “吃饭去吧,我有点饿了,站累了。”陆云策不想再回忆了,怕控制不住哭出来。 “你就这么点体力?”钟暄和笑得很宠溺,抽出了纸巾给陆云策擦了擦额头和脖颈的细汗。 “昨晚都费光了。”陆云策笑着靠近钟暄和耳边低语。 “……你……没皮没脸……”钟暄和脸红拍打她肩头。 “吃那家米线好不好?”陆云策用脸颊蹭了蹭钟暄和的肩膀。 “大阳家?”钟暄和心有灵犀。 那年高考完,她带陆云策吃的就是大阳家米线。 那家米线店还在,当年的老板娘也还在。店面装修得更干净明亮了,老板娘更胖了些。 俩人都很开心,最美的重逢莫过于时光荏苒,故人依旧。 热腾腾的鸡丁米线端了上来,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俩人吃了一口就对上了眼神,当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别都挑给我,你自己吃。”陆云策看到钟暄和给她碗里挑鸡丁忍不住阻止,“我不是当年的云策了,长大了,别总顾着我。” “你不经常回来,爱吃就多吃点。”钟暄和眼神柔软。 陆云策没有抬头,鼻子有些酸,往事一幕幕涌到眼前来,钟暄和站在考场前等她的身影挥之不去,而钟暄和的高考,她不仅是缺席者,还是影响者,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急性阑尾炎,钟暄和也不会冒雨送自己去医院而淋感冒,导致高考发挥失常,只考上了本地的师范大学。 “啪嗒”,一滴泪还是滴到了碗里,陆云策赶忙低头吃了口米线来掩饰,她不是情感外放的人,说不出多少甜言蜜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一辈子,要加倍对暄和好。 吃完饭,俩人就去接了陆奶奶出来。 坐车到了服装市场,两位孙辈给陆奶奶挑选衣服,很快就选了三四身,陆奶奶便再也不让买了,老人家说穿不完。 陆奶奶这个年纪了,也不是图穿得多好,主要是想和孙女多在一起逛逛。 “给你爸妈也买身吧。”想到陈美慧,陆云策有些发怵,她总觉得陈美慧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这几次回来都不太敢往钟家去,但还是感恩他们。 “好,好,买几身,买几身,这收麦子很多活都辛苦你明亮婶啦。”陆奶奶给孙女上课。 钟暄和抿了抿嘴,笑了,自己爱的人是个感念恩情的人。 6、你俩第一次,什么时候? 太阳缓缓落山,余晖染红了天角,在乡村,没有高楼的阻隔,能看清落日的整个轮廓,大地,村庄,树枝,小道,像被镀上了一层光晕,唯美醉人,让人心生宁静。 油画般的乡间小道上缓缓驶来一辆电动三轮车。 陆云策开着三轮车,钟暄和和陆奶奶坐在车厢里,仨人有说有笑,一路欢声笑语。 车慢慢驶进陆家的小院子里,钟暄和把奶奶扶了下来。 “奶奶,我们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明天的火车早,今晚我去暄和姐的学校住,早上暄和姐送我到路口坐车。”陆云策把车停好,说道。 “好,好,你等下,都给你准备好了,腌的咸鸭蛋,我给你煮熟了,你带着。还有我昨天包的粽子。”陆奶奶说着便去屋里拿东西。 “奶奶,不用了,不好拿。”陆云策无奈,每次走,奶奶都让带好多吃的,实在不好带。 “拿着,这你在那买都买不到这么好吃的。”陆奶奶的声音从厨屋传来。 钟暄和看着叹气的陆云策,捏了捏她的脸,笑着正要说话,院子外有人进来。 是妈妈提着一些东西来了。 “妈,你拿的什么?”钟暄和迎了上去。 “云策明天走是吧,我装了两瓶酱豆,还有一些腌的咸菜,带给暖暖。酱豆你也留一瓶吃,西瓜瓤腌的,外面买不到。”陈美慧说着就把东西递给了陆云策。 “好的,明亮婶,我到了北城就去看暖暖。”陆云策赶忙接过了塑料袋。 暖暖是钟暄和的妹妹,比钟暄和小8岁,今年刚19,在首城师范大学读大一。 “暖暖在那麻烦你照顾了。”陈美慧是农村里难得的那种情深话少的人。 “不麻烦,我也没帮到什么。”陆云策几乎是站了军姿来回话,她自从和钟暄和确定了关系后,看到钟家爸妈都有些紧张。 “麻烦什么,以前暄和是怎么照顾云策的,比亲姐姐照顾得还用心。”陆奶奶从厨屋出来,拎着一袋东西,搭腔。 陈美慧没有接话,内心忍不住腹诽,是比亲姐姐用心,暄和对妹妹都没有这么上心。 “妈,云策给你和我爸买了身衣服,你试试看。”钟暄和看到妈妈眼神有些暗淡,拿出衣服讨她开心。 “费这个钱干嘛。”陈美慧还是很有礼貌表示感谢。 “没有,感谢明亮婶。”陆云策几乎有些结巴了,这花的都是钟暄和的钱,不仅如此,从高中开始,基本都是钟暄和花钱供她读的书,她高中想去当家教赚点钱,钟暄和怕耽她学习,不让去,自己却跑去当家教赚钱养她。 陆云策每思及一次旧事,就觉得亏欠钟暄和几分,恨不得余生把她捧在手心里来偿还。 最终,还是没扛过奶奶和钟妈妈的坚持,陆云策把大包小包放上了三轮车。 陆奶奶和陈美慧把她俩送到村口,陆云策骑着三轮车带着钟暄和在夕阳下驶向李店中学。 “哎呀,这谁回来了?”刚骑到宿舍门口,还没下车,方糖便迎了上来。 “方老师好。”陆云策在同龄人面前比较放松,何况还是钟暄和的闺蜜。 “嘴巴真甜。”方糖帮着她们把行李卸下来。 “我晚上还有堂晚自习,我们一会先吃饭还是等我下自习?”钟暄和询问闺蜜。 “我不太饿,要不等你下自习吧,不就一堂吗?下课了我们再吃,放松吃得痛快。”方糖喜欢热闹。 “好,一会我把菜都洗好准备好,下课了我们吃火锅。”钟暄和道。 “我来洗吧,你歇下,不到一个小时就该上自习了。”陆云策接话。 “啧啧,这就把粮撒上了?”方糖调侃俩人。 钟暄和红了脸。 天还没黑透,教室里已经明亮如昼,灯光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正在诵读课文,讲台上站着亭亭玉立的钟暄和。 教师外的陆云策看傻了眼。 “嗯,云策吗?”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陆云策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钟爸爸。 “明亮叔。”陆云策开始紧张。 “嗯,我刚出差回来,还没回家逗留,听你婶说你昨天回来的?”钟明亮毕竟是校长,不怒自威。 陆云策本来就因为和钟暄和的关系有些惧怕他,再看到他的神情,更紧张了,“是,今天跟暄和姐来学校住,明天火车早,好去镇上坐车。” 说完后陆云策觉得自己解释得真多余。 “哦。”钟明亮看了看教室内的女儿,没有再说话,摸出一盒烟,弹出来一支,咬在嘴里点燃。 陆云策就在一旁也沉默了。 “在北城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沉默良久后,钟明亮吐出一口烟圈后开口。 “还行,半个月前见到暖暖了,她吃胖了些。”陆云策紧张得一脑门的汗,赶紧抓出来暖暖这个话题。 “哦,胖了?哈哈,胖了好,视频里看不太出来。”提到小女儿,钟明亮慈父的表情出来了,气氛一下融洽了很多。 “她们学校伙食很好,好吃不贵,暖暖学习也很顺利,心宽体胖。”陆云策只得硬着头皮聊。 “她从小就挑食,不像她姐,性格也是小辣椒。”虽然这样说着小女儿,钟明亮还是一脸宠溺,他是老来得的二女儿,很是疼爱。 “上次暖暖说暑假可能想留在北城学习,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钟明亮瞪大了眼,弹了弹烟灰,又抽了一口吐出,“她决定了?” “也没吧,只是聊了一嘴。”陆云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多了,看样子钟暖暖还没有告诉父母暑假不回来的事。 “这个小丫头!”钟明亮磨牙,小女儿性格倔强,他管都管不住。 “爸,您怎么出来了?”钟暄和看到了教室外的俩人,走了出来。 “嗯,看看大家自习的情况,你快下课了吧?下课了早歇息,明天上午县里领导来检查,保持好精神面貌。”钟明亮嘱咐完便离开了。 钟暄和看看爸爸离开的身影,转头又看看陆云策,灯光的映照下似乎看到她额头有汗,便擦出纸巾给她擦拭,“先回去等我哈,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 教师宿舍有一间亮着灯,飘着羊肉的香味。 “哎,陆云策,北城是不是工作岗位蛮多,发展空间更大?”方糖把羊肉片倒进火锅里问。 “竞争也大吧,如果是你们这个岗位,还是要读到研究生以上学历才成。”陆云策用筷子搅拌着芝麻酱。 “加点香油。”钟暄和给陆云策的碗里加了点香油。 “我真想离开这里,去大城市闯闯啊。”方糖无限向往。 “你一个人?”陆云策用碗接过钟暄和给夹的肉。 “什么意思呀,只准你们有情人为爱奔赴,我一个人不可以独自美丽啊。”方糖举着筷子,磨牙。 “好,你可以独自美丽,说不定过去了还能找到个对象,哎,对,我有个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很酷很飒,人品一流,还会疼人。”陆云策和朋友在一起很放松。 “这么好的条件?有什么缺点?”方糖也27了,对处对象开始积极起来了。 “没什么缺点吧?偶尔喝点酒、抽点烟算吗?”陆云策回忆了回忆。 “男人都有这些坏毛病,也不是不可以忍受。”方糖思索着。 “哦,是女人。” “什么?女人,我去,陆云策,你不会不知道我是直的吧?暄和你没告诉她?”方糖瞪大了眼,想起来要和女人相亲,起一身小米。 “这个我还真忘了。”钟暄和笑笑布菜。 “直的怎么了,思路打开些,和女人在一起,也很有意思啊,灵魂相契,沟通理解和共情能力都更强。”陆云策坏笑。 “灵魂相契我赞同,但是一想到肌肤之亲,我就……哎呀。”方糖捂脸,捂了一会她放开了手,看了看对面的俩人。 俩人正在专注吃着菜。 “哎,你们俩,第一次时尴尬吗?谁主动的?”方糖压低了声音问。 钟暄和一口菜没咽下去,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陆云策给她顺背。 平复后俩人都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吃饭。 “喂,钟暄和,你还当不当我是你闺蜜,我百里奔赴你,来到这荒山野岭……” “好,好,说,你问吧,问什么我都说。”每次方糖一哭诉起来钟暄和就心软,虽然明明是她找的父亲给方糖介绍的工作,但想到好朋友一个人从隔壁县举目无亲过来,便觉得应该多照应她。 “就刚才的问题呀,你俩第一次,什么时候,谁主动的?”方糖又来了兴致,笑着凑近了问。 “第一次什么?牵手吗?”钟暄和已经开始脸红了。 “接吻。”方糖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对面俩人都沉默了会。 “我大一回来过寒假,对她表的白。表完,就……亲了……”陆云策看着脸红的钟暄和,抢先回答了。 “什么感觉?第一次亲了多久?”方糖看陆云策大方,忍不住多问。 “啧,你这问题也忒隐私了吧。”陆云策要怼她。 “暄和,我百里奔赴你,来到这荒山野岭……” “停,停!”陆云策都受不了啦,“就,很兴奋呗,她很香,嘴唇很软,很甜……”陆云策还在回忆。 “赶紧吃肉吧,都老了。”钟暄和给两个人每人夹了一筷子肉,打断了陆云策。 方糖看了看碗里的肉,神还没飘回来,“亲了多久?”她继续问。 “嗯……亲了多久?就,有一会吧。”陆云策说不出口。 她从高一开始对钟暄和的感情已经不单纯了,情窦初开的对象就是经常来照顾她的暄和姐,她尽力压抑着这份爱意。 直到离开钟暄和,去北城读大学,才意识到她对钟暄和的感情已经无法克制。 分别后刚一个月,她就被相思折磨得寝食难安,电话也从一周一个进展到隔两三天打一个,最后发展到每天都通话,电话的时长也从半个小时增加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周末的时候有时会打三、四个小时。 通话的内容也从是不是适应大学生活?家里奶奶怎么样?吃得习惯吗?教学忙吗?进展到你想家吗?你想不想我? 窗户纸捅破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于是寒假归来的陆云策控制不住捅破了那层早已形同虚设的窗户纸。 7、你们那时就初尝禁果了 “有一会是多久?”方糖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没有恋爱经验,很好奇,更好奇两个女生之间是什么样的体验。 陆云策的眉毛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她干咳了两声没有回答,夹起一片羊肉片放到碗里开始涮。 多久?这是能说的吗?她是和钟暄和在村外田地里散步的时候表白的,当时大雪覆盖着大地,极目望去一片白,道路上和田地里几乎没有人,干净又寒冷,但她的心很燥热。 俩人当时围着村子已经转了三圈了,钟暄和应该在等着她开口,而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最终还是钟暄和停在了一颗大树下,背靠着树干,脸色潮红低头看着地面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了吧,后天就走了。” 钟暄和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她感觉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顶,看着面前害羞的人,控制不住就上前抱住了:“暄和,我想说……我喜欢你,那种喜欢。” 一抱上,就感觉到了钟暄和的颤抖和她身上软绵绵又玲珑的曲线,“哪种?”当时钟暄和脸红得像要滴出血,一双如潭水般的眼睛蒙上了雾气,嘴唇红润,轻抖着问。 陆云策还能想起当时红唇的样子,钟暄和应该是抹了樱花粉的口红,水润轻薄,看着很诱人,让人难以把持,“这种……”她记得自己话没说完就亲上了去,俩人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只会来回摩挲着唇瓣。 在雪地里,磨了两个多小时。 钟暄和的嘴唇不仅很润,还很香很软很甜。第一次接吻的感觉哦,一辈子都忘不掉! 陆云策想得出神,在碗里涮着的羊肉片一直没有夹起来吃,就来回无意识地涮着,嘴角噙着笑。 “暄和,你还……”方糖又来了。 “好啦,也没多久,第一次,不太懂,一两个小时吧。”陆云策回过神来,抢过来回答,她看到钟暄和已经红了脖颈。 “一两个小时?”方糖惊呆了,第一次都吻了一两个小时。 陆云策腹诽,如果不是担心会有人看到,一两个小时都不止。 “那第二次距离第一次隔多久?”方糖的问题很多。 “喂,我说你这不行啊,这种问题……”陆云策放开羊肉片,皱着眉头抗议。 “你不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我得了解下。”方糖换了种闹的方法。 “得,只准再问一个问题,我彻底回答,然后结束。”陆云策觉得得控制数量了,不然这没完没了啦。 “三个!”方糖讨价还价。 “就一个。”陆云策不退让。 “暄和!”方糖只得对着温柔的钟暄和撒娇。 “哎呀,好啦,两个好吧?”钟暄和给闺蜜折中。 “三个小时后。”陆云策回答。 “什么?”方糖回问。 “你不是问第二次亲吻和第一次隔的时间吗?”陆云策又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她表白完,又“磨”了两个小时后,放钟暄和回了家,到了晚上躺到床上后又激动得睡不着,爬起来跑到了钟家门口发信息给钟暄和,把人叫出来带回到了陆家的柴房里,又抱着亲吻到将近天亮。 第二天俩人的嘴唇都肿了。 想到这,陆云策笑了一下,钟暄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瞪了她一眼,含羞带涩。 “我的两个问题里没打算问这个。”方糖耍无赖。 “你……”陆云策为自己的抢答懊悔,鼻子轻哼了声,只得夹起那片在芝麻酱里被扒拉了无数次的羊肉片塞到了嘴里。 “那,第一个问题,你们第一次上床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这话一问,对面的俩人同时又红了脸。 “……你这俩问题哈……只能问一个!”陆云策只得嚼着羊肉片硬着头皮讨价还价。 “那就回答是什么时候?不会刚亲完就升级了吧?”方糖充满好奇。 “……没有,是大一放暑假回来。”陆云策庆幸方糖没有问在哪里,她实在回答不出来是在柴房,她要了她暄和姐的第一次。 暑假回来,俩人情意更浓,中间隔了两个月没见,彼此都想念得厉害。钟暄和很宠她,在被亲吻了两个小时后对她升级的抚摸也没有拒绝,最后她把钟暄和按倒在了柴堆上的床单上,情之所至,钟暄和还是流了眼泪,当时把她心疼坏了。 “哎呦,你们那时就初尝禁果了,感觉怎么样?”方糖这句话是问闺蜜的。 钟暄和转身去洗青菜,掩饰害羞。 “这算第二个问题。”陆云策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了。 “不,第二个问题是,做得最久的一次多长时间?” 她这个问题问出来,当事的俩人都有种要跳河的感觉。 “说呀,都说好的呀,最后一个问题了,答完我们就好好吃饭了。”方糖等半天见没人回答,忍不住催促。 钟暄和的脸已经红到要滴血,她不想陆云策开口,多久?最久的那次是从晚上九点一直做到了早上奶奶起床的五点,八个小时。在柴堆上她都站不起来了,浑身酸疼,一个白天都只能躺在家里下不了床。 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一个半小时吧。”陆云策回答完,钟暄和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一次”,有种被大赦的感觉,赶忙招呼方糖吃饭,生怕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下去。 夜色深邃,万籁俱寂,昏黄的床头灯下,拥挤的单人床上,陆云策痴迷地爱抚亲吻着钟暄和,温柔又热烈…… 钟暄和脸色潮红,意识涣散,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像荡了一层水汽,一只手紧紧攥着耳边的枕头,用力揪着扯着,突然就扬了起来。 “不行了,云……策……” 陆云策忙伸手按压住了那只扑腾的手,手指紧扣,拧在了一起,“宝贝,我在,我在。”说着就吻上了那涟涟红唇。 长叹出一口气后,钟暄和趴在陆云策怀里平复,久久没有起身。 “怎么了,宝贝,哭了?”陆云策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轻微颤抖。 “嗯?来,我看看。”陆云策哄着把钟暄和捞起来,看到她满脸泪痕。 “怎么了,我的技术退步到这么差劲了么,让你事后可以委屈得哭成这样?”陆云策有意逗她开心。 “讨厌,没正形。”钟暄和被逗笑了,拍打她。 “来,擦擦,不哭了哈,我每次走,你都要哭一场,我心里多不痛快啊,不许哭了哈。”陆云策给钟暄和擦着眼泪安抚,“不是快放暑假了吗?放假了你就过来了呢。” “还有一个月呢。”钟暄和又有泪涌出。 “一个月很快的。”陆云策抱了抱怀里的人,她也很不舍。 轻抚着怀里的人儿,陆云策转头看向房顶,宿舍很简陋,没有打天花板,上面就是屋脊,看着看着,思绪就有些飘散。 她从大学毕业就一直拼命想赚到钱,想日子稳定了,把钟暄和接过去,可忙碌了快三年了,还是在底层挣扎,薪水微薄,没有积蓄,看不清前途。 想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钟暄和抬头看陆云策,眼神巡视完她落寞的脸庞,“是我不好,不该在你走的时候又哭,你不要有压力,我已经准备今年考研了,明年就去北城读书。” 钟暄和打算先去北城汇合了。 “如果不放心奶奶,我们就带到北城。” “你不要有压力,我们在一起努力。” 钟暄和担心陆云策有压力,用手抚摸着她的胳膊安抚她。 陆云策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人,出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压了上来,目光暗沉,“我确实有压力需要释放。” “都快三点了,明天你还要坐车……”钟暄和脸颊又飞上红云,话还没说完就淹没在了身上人的热吻里。 清晨的乡间,雾气濛濛,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新,远处的鸡鸣狗叫声衬得田园里更是静谧,十字路口的电动车旁,钟暄和握着陆云策的手,克制着眼泪。 “坐上车,给我发微信,拿好东西,注意手机。”钟暄和抚了抚陆云策的衣角。 “嗯。”陆云策把头扭向大路装作去张望车,眼圈已经有些红了。 “快回去吧。”陆云策提着行李上车前站在车门口再次挥手。 钟暄和赶紧挥了挥手。 车启动后,钟暄和不自觉地跟着车跑了两步,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车上的陆云策没有再回头看,泪水滴在大腿上,她把脸扭向车窗外,不想被人看到。 上午的李店中学尤其热闹,学生们正在大扫除,老师们在开会,迎接领导检查。 方糖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闺蜜,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笑。 “干吗?”散会后,钟暄和忍不住问鬼模鬼样的闺蜜。 “我说怎么每次陆云策回来你都穿高领短袖了,掩饰就是事实,哎……昨晚一夜没睡吧?”方糖调笑。 “你……赶紧准备你的课吧,一会小心被领导抽到。”钟暄和被调侃得臊得慌。 初二四班的教师里,后排坐了七八位领导,讲台上的钟暄和正专注地讲着课,她引经据典,把课文解释得通俗易懂,学生们听得陶醉,领导们不时点头。 “老钟啊,你们这个语文老师讲课很不错啊。”为首的领导从教室一出来就向钟明亮夸赞。 “张局,这位语文老师就是刚获得教学一等奖的钟暄和,钟校长千金。”跟在左手侧的另一位领导介绍道。 “哦,老钟的千金呀,真难得,课教得可要超过爸爸了。”张局爽朗笑着。 “是啊,我们想把她调到实验中学,邀请两次了,都被拒绝了。”左手侧的领导背着手缓步跟着张局。 “什么,拒绝你们?呦,老钟,你是舍不得女儿离开你身边吗?实验中学多好的条件啊。”张局也诧异了。 “不是,是小女觉得能力还有待提高,怕辜负了李校长。”钟明亮陪着笑。 李校长就是张局左侧的领导,实验中学校长,实验中学是阳城规模最大、师资最强的中学,李校长也是教育系统举足轻重的人物。 “谈什么辜负,来吧,我欢迎她。她这个能力,做我们的学科主任绰绰有余,在你这,屈才了。”李校长又做邀请。 “……哦,我再找她谈下,张局,李校长,你们到办公室休息下吧,喝口水歇歇。”钟明亮招呼大家去办公室,转头看了看教室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8、感情不能用条件来论的 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李店中学突然热闹起来,学生们一窝蜂地奔向食堂吃晚饭,为即将到来的晚自习补充能量。 校长办公室里,钟明亮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儿,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她面前。 “李校长这是第三次邀请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去实验中学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钟明亮有些激动,关于调女儿去县城的事,谈了两年了,女儿一直不愿意去。 “爸,我有计划今年考研,明年就去北城读书了。” “为什么去北城读?三年之后,研究生出来,不一定进得了实验中学,你提高学历可以,可以在职读咱们当地的师范,或者读省城的,都比较容易来回啊。”钟明亮苦口婆心。 “你是不是因为李校长外甥的事,他看中的是你的能力,不是非要撮合你和他外甥。再说严军有什么不好?在检察院工作,独生子,家里都是公检口的,书香世家,小伙子一表人才,对你又好,你哪点不满意呢?”钟明亮皱着眉头,他不理解女儿的做法。 严军是李校长的外甥,追了钟暄和两年了,之前几乎每周都开车过来,自从钟暄和找他谈了一次天明确拒绝他后,几乎没再登门了,转为托舅舅李校长给钟爸爸带话了。 李校长知道外甥中意钟暄和,每次有机会都会找钟明亮聊这些,今天也是,单独又找钟明亮传达了下他外甥那颗还未动摇的心。 “爸,我妈当年不也是没看中那个水利局局长,选择你了吗?你知道感情不能用条件来论的。”钟暄和反驳。 “……好,是不能用条件来论,那你对象呢?你如果给我找的女婿各方面都优秀,只是家境差的穷小子,我不会在意,我同意你们。”钟明亮被反驳得无语,他是当年被坚定选择的穷小子,他不介意女婿的家境,但问题是,女儿并没有对象! 钟暄和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陆云策就是那个“穷小子”,如果不是性别问题,她们应该已经被爸爸祝福了。 “爸,对于我个人的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了。我很想去北城读书,暖暖也在那,也有可能我们俩都会在北城发展,等您退休了,就把你和妈也接到北城跟我们一起生活。”沉默了一会后,钟暄和抬头看着父亲郑重开口。 钟明亮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里劝说的话说不出口了,女儿大了,懂事还孝顺,还有什么不放心她的呢,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这么想去北城发展?” “嗯,很想。所以没太多时间了,也不想折腾去县城上班了。有时间想多陪陪你和妈。”还有陆奶奶,这句话钟暄和没有说出口。 钟明亮看看窗外,最终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孩子,爸爸支持你,回去吧,晚上还有自习吧?” “嗯,有,爸,那我先回去了。”钟暄和起身离开。 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钟明亮笑了笑,“长大了。” 北城的夜生活很丰富,小吃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灯火辉煌,‘一米甜’奶茶店里,陆云策正在忙碌做着奶茶,面前排了一长队的人在等候。 “哎,你这也太拼了吧,刚回来也不休息就跑过来。”旁边一位长发垂肩,手臂到脖颈上有条黑灰色纹身的美女侧头冲陆云策说道,她一边给陆云策说着话一边抬手摇着奶茶,动作潇洒,又飒又酷,吸引得排队的小妹妹不断地对着她拍照。 “在家也没事。”陆云策给奶茶盖上盖子递给面前的顾客,“您拿好,慢走。” “一会忙完一起喝两杯去?你走这一周,都没人陪我喝酒。”纹身美女摇着手里的制作杯又侧头问。 “忙完再说。”陆云策撕下机器吐出来的小票,放在台子上,对照着继续制作。 奶茶店的顾客来了一波又一波,直至夜深方清净下来。 “唉,累死我了,浑身像散架了,腿疼啊!”纹身美女坐在饭店的凳子上晃动着身体叹着气,“云策,你都不嫌累吗?” “还好啦,干农活比这个累。”陆云策用手按了按头,她坐了一天车了,放下行李就来奶茶店打工了,也累得够呛,正要揉肩膀,手机响了。 陆云策看了看来电,笑了,接起,“哎,暖暖。” “姐夫,我打你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听筒里传来清脆的声音。 “刚忙呢,没看到,对了,给你发的信息看到了吧,你妈让我给你带了东西,明天中午下班我给你送过去哈。” “我正要给你说呢,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我去拿一样的,我没事,课不紧。” “那,也行,明天你什么时候过来?晚上哦,那来小吃街找我。”陆云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小姨子?”纹身女喝了口酒。 “啧,你们大城市的人都这么放得开吗?这样称呼。”陆云策正要锁屏手机的时候看到一条微信,嘴角马上挂上了笑容,赶紧回复。 “得,正宫来信息了。”纹身女瘫坐在椅子上。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小吃街上的人已经零零散散,有些店铺已经打样了。 “阿远,我打算盘个奶茶店自己干。”陆云策喝了一口酒说道。 “怎么,想多赚点钱,早点把暄和姐接过来?”被喊作阿远的纹身女,是陆云策的大学同学周远,俩人毕业了在一个大厦的相临公司上班,关系很亲密。 “也不能总两地分居。”陆云策想起临行前趴在她怀里啜泣的钟暄和心里就不是滋味。 “也是,可你算过得投入多少了吗?”周远也正经讨论起来。 “找个小的门脸,房租一年12万左右,不加盟了,省加盟费,机器差不多5万,材料这些前期3万够了。差不多20万可以拿下来。”陆云策早已经算好了这笔账。 “20万可不少……”她俩都才毕业两年多,每个人的工资也就每月五六千,陆云策加班出差凶猛些,也不过七八千。 “嗯,是个念头,再看看机会吧。”陆云策又喝了一口酒,她心里是有些着急的。 “5万4加上农行的8千,6万2……”深夜,简陋的出租屋内,陆云策盘算着自己的所有积蓄。 “6万2,明天就要发工资了,得有6千8,那就是6万9,6万9……”陆云策念叨着看了看窗外,陷入了沉思。 窗外漆黑一片,这是个老旧小区,没有电梯,住的都是一些当地的老人,也有优点,就是夜晚比较安静。 老人居住较多的小区早晨很热闹,不到六点,已经有老人在楼下遛弯了。 四楼简陋的房间内,陆云策身上盖着条薄毛毯睡得正香,刺耳的闹钟响起时,把她惊了一个机灵,顶着还没睁开的双眼,伸手关掉闹钟后陆云策又翻转身趴到了床上继续睡,她缓了有十来分钟,直到第二遍闹钟响起,才撑着身体起床。 简单洗漱后,穿上一套职业装,她只有两三套工作时可穿得出去的衣服,很好收拾。 下楼买了份包子就匆忙赶去了公交站,先坐三站公交,再换乘一辆地铁,才能到达上班的地方,为了省钱,她租住的地方比较偏远。 工作才两年,陆云策已经担任了部门组长,她上班时间高效投入,忙了一上午都没来得及喝口水。 到中午饭点,大家已经陆续离开工位下楼吃饭了,陆云策还在电脑前忙碌着。 “陆组,还没下去,一起去吃饭?”销售部经理卢华笑着走了过来。 陆云策抬眼看了看来人,低头继续忙碌,“我还有些工作,你先去吧。” 卢华顿了顿,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也没事,等你一起吃吧。” 他追陆云策一年多了,也被拒绝了一年多了,但他还是不死心。陆云策不仅漂亮,也很智慧,不娇气,这样的女人让他很想征服。 “呼。”陆云策停下了敲键盘的手,长出一口气,有些烦闷,已经明说过两次了,这人还缠着自己,不是碍于同事的情面,早拉黑了。 俩人一起去等电梯,碰到正巧上楼的几位同事,同事们默契一笑,待俩人进入电梯后,八卦开始了。 “这卢经理追了一年多了吧,看陆组那脸色,还是没戏啊。” “卢经理条件挺好的啊,在北城有车有房,人也长得帅,陆组眼光这么高么?” “陆组要人有人,要才有才,眼光高正常。” ……… “嗯,去哪里?去峨眉吃吧。”卢华看陆云策走向了一间破旧的小米线店,忍不住提议,峨眉是旁边比较高档的饭店。 “那你去吧。”陆云策说完抬腿快步进入了米线店。 卢华无奈,只得跟上。 正值午饭时间,米线店里挤满了人,大家哄哄乱乱地拼在桌子上嗦米线。 卢华皱了皱眉,他条件不错,很少来这种快餐店就餐。 一个愣神的功夫,陆云策已经端了碗米线出来找位置了,只有一碗。 卢华不得不也给自己点了碗米线,当他端着米线走到陆云策的身旁时,发现陆云策低着头已经开始吃了,她左侧坐着一位女士,右手坐着一位大妈,对面坐着一位姑娘。 卢华脸色变了变,只得坐到旁边的桌子上。 陆云策吃得比较快,不过十分钟,一碗米线就见底了,擦下额头的细汗,起身朝门外走去,卢华一口米线还在嘴里,看到陆云策飘然而去的背影,他赶紧吸溜了进去,手忙脚乱抽了一张餐巾纸擦着嘴就追了过去。 “你先上去吧,我还得给对象回个电话。”办公楼下,陆云策站在阴凉影里,掏出手机打算拨打电话。 “你真有对象?”卢华脸色发青。 “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嘛,这还有假?!”陆云策不耐烦。 “他做什么的?你们……多久了?”卢华不死心,他自认为自己条件不错。 “老师,我们在一起六年了。”陆云策翻看手机微信。 “在北城上班吗?” “不是,在老家,不过明年就过来了。” “老家?老师待遇怎么样啊?”卢华有意探究对方的实力。 “卢经理,她是我对象,条件不条件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她。”陆云策抬眼看向卢华,语气坚定。 “不好意思哈,有电话。”陆云策指了指手机,去角落里接起来。 卢华看到陆云策把手机扣到耳旁,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他从不曾见过的开心,还有柔情。 9、帮奶奶浇地 陆云策站在角落里打电话,她背转身体面对着墙,不想让路人看到自己一副花痴的模样。 “吃凉面条?太棒了,我也好想吃。”陆云策嘴角挂着笑。 “你刚才不是说吃了一碗米线了吗?”钟暄和正在风扇底下用勺子扬着卤汁来吹凉。 “想吃你做的。”陆云策有些撒娇。 “嗯……奶奶就在旁边,你要不要和奶奶说话?”钟暄和有些害羞,想提示陆云策她所在的环境。 “哦……那给奶奶吧。”陆云策本来想和钟暄和腻歪的,既然话已经问出口了,也只得和奶奶随意聊几句。 “你那天热吗?家里可热死了,北地的那点玉米都旱死了,得浇水。”陆奶奶关心完孙女就关心地,这是她最重要的俩宝贝。 “浇什么水?!你哪有体力浇水!旱死就旱死了,不准浇!这么热的天,暄和也不能下地!”陆云策急得直跺脚。 “不浇一季庄稼就没了。”陆奶奶不甘心。 “你累倒了,这一季庄稼卖的钱都抵不上医药费,不准去浇!” 陆奶奶听着那头咆哮的声音,唯唯诺诺,她不敢接话,把手机又递给了钟暄和。 “暄和教学还要备课,多忙!她身体也不好,你们下地,这不是找事嘛?!”手机那头的陆云策还在咆哮。 “好啦,也没多少地。我明天就一节课,晚上凉快了,我和奶奶再去浇。”钟暄和安慰。 “不行!”陆云策还在跳脚。 “好啦,你是不是要上班了?赶紧去忙吧,我有分寸。”钟暄和尝了尝卤汁。 “嗯,到点了,不准浇,听到没?!”临挂电话前陆云策还在吼。 “是不是不让浇?”陆奶奶一脸颓败,老人家一辈子就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对土地有很深的感情,眼睁睁看着玉米旱死,心里难受得很。 “奶奶,吃饭吧,一会天凉快些了,我们去地里浇,估计到晚上就浇完了。”钟暄和能体会老人家的心情。 “好,好,浇,和和,你别去了,奶奶慢慢浇,反正我也没啥事。”陆奶奶疼晚辈,自小就不舍得让陆云策干农活,现在也不舍得让钟暄和干。 “我没事的,奶奶,每天在学校呆着,回来就当活动筋骨了。”钟暄和麻利地给陆奶奶盛了一碗凉面条。 “不行,你不能干,云策又该不让我种地了。”陆奶奶拿陆云策来压她。 “我们不告诉她。”钟暄和笑得灿烂,“快吃,奶奶,今天的卤汁很入味。” “是吗?云策就喜欢吃这个。”陆奶奶笑眼眯眯地端着面条坐到小凳子上开始吃。 面条吃到嘴里,奶奶刚提的那个人便钻到了心里,刚分开,又想了,钟暄和叹了口气。 太阳还挂在树梢,已经不那么晒了,大地被蒸了一天,还散发着热气,闷热,钟暄和穿着长袖衣裤,正抱着水管往田地里扯,头发被高高挽起,脚上的一双运动鞋已经糊满了湿泥。 陆奶奶弯着腰捋顺从井口出来的水管,时不时站起身捶捶腰,看了看麻利摆着水管的钟暄和,又心疼又欣慰。一扭头发现路边走来了陈美慧。 “暄和妈,你怎么来了?”陆奶奶迎过去打招呼。 “嗯,大娘,我看开始浇了哈。”陈美慧看看水管基本快扯好了。 “都是暄和弄的。”陆奶奶笑着看向还在弯腰捋着水管的钟暄和,干活利落,跑来跑去。 “妈,你来了,弄好了,我去开电闸。”钟暄和打过招呼后快速走过去开电闸。 电闸一合上,水管便缓缓充盈起来,一股水流从水管口慢慢涌出,流向干裂的田间。 “让它流吧,别站那,过来凉阴处。”陆奶奶喊钟暄和,待钟暄和走近,帮她摇蒲扇。 “给你又带了个衬衣,一会衣服湿透了,换下,别感冒了。”陈美慧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儿,心疼地递过去了纸巾。 “没事,三亩地,三四个小时就浇完了。”钟暄和擦了擦汗。 “晚上你和奶奶回咱们家吃饭,我刚熬了绿豆粥,晚上喝点粥,吃点素菜。”陈美慧忍不住给女儿擦着脖子上的汗。 “哎呀,我这个老太婆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这让我怎么还呢。”陆奶奶是最不愿粘别人光的人。 “奶奶,我给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钟暄和转头笑着提醒。 “是啊,大娘,您别放心上,如果真有亏欠,将来也是云策还。”陈美慧接。 “是,是,让云策还。”陆奶奶想到孙女也笑了。 “好啦,奶奶,妈,我去挪下水管。”钟暄和说完就跑去挪水管。 这一片浇完,需要把水管再往后移一段,钟暄和扯着正喷水的水管,往下一片干燥的地面上拉,一双脚就陷在泥地里,水管喷出的水也打湿了她的裤子。 钟暄和没有一点矫情,麻利地把水管重新摆正,又顺着水管把剩余的部分捋直。 “呦,大娘浇水呢?”同村的邻居路过,走过来看。 “是啊,你们都浇了吧?”陆奶奶打招呼,邻里之间,最讲究和谐。 “我们还没浇呢,呦,这暄和干活真麻利,嫂子,你说你多好的福气,女儿读书争气,还孝顺。”邻居向陈美慧夸赞。 陈美慧笑笑算回答。 在农村,有些人喜欢互探隐私嚼舌根。 “这谁要是娶了暄和,真是祖坟冒青烟啊,长得又好看性子又温柔,干活不怕苦,还疼人。”邻居说的是实话。 但是听在陆奶奶和陈美慧的耳朵里,俩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你们家云策也就是女孩,如果是男孩,这都得办事了。”邻居大婶又冲陆奶奶讲道。 陈美慧脸色变了变,她自己也是嫁了同村的竹马,对邻居的调侃有些反感。 “呵呵……”陆奶奶尴尬应了两句,以要去顺管子为由走开了。 陈美慧装作喊了女儿一声,朝女儿走去。 邻居大婶一个人站在阴凉处无局,站着看了会便离开了。 夜幕下的小吃街人声鼎沸,大家下班后三五成群来逛街吃小吃,露天位置也都是烧烤位,桌桌爆满,烧烤店的老板娘们忙进忙出,脸上荡漾着欢喜的笑,累并快乐着。 “姐。” 陆云策正在专注做着奶茶,被一声“姐”给喊得抬起了头,待看清来人后,咧开嘴笑了,“坐旁边凳子上稍等会,我交接下。” “好嘞。”叫“姐”的长发女孩蹦蹦跳跳跑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整个人青春洋溢,穿着一件宽松白色t恤,下身是一件破洞牛仔裤,转过脸来,看到的是一张漂亮清秀的面孔,和钟暄和有五分像,只是眼睛不如钟暄和的幽深撩人。 “阿远,你把这些做了,从这开始。”陆云策给周远交代剩余的工作,“辛苦你了哈,明天请你吃饭。” “快去吧,我来得了。”周远仔细看着水单上的明细。 “暖暖,给,你最爱喝的啵啵红豆奶茶。”陆云策把一杯奶茶放到了钟暖暖的桌子上,也坐到了旁边,“诺,你妈给你带的酱豆,咸菜,还有咸鸭蛋。” “每次回家都让你带这么多,谢谢姐夫。”钟暖暖很灵气活泼,嘴巴也甜。 听到“姐夫”这个称呼,陆云策还是有些脸红,自从几年前被钟暖暖撞破了她和钟暄和的关系而被迫出柜后,就有了“姐夫”这个称呼。 钟暖暖虽然古灵精怪的,但是很疼她姐姐,知道姐姐的这段恋爱后当即表示了支持。 陆云策很感激她,也很疼她,毕竟爱屋及乌。 “晚上想吃什么?” “嗯,想吃烤鱼了。”钟暖暖嘟嘴。 “那走吧,街头有一家烤鱼,做得很不错。”陆云策说着便站起身。 “姐夫,你白天上班够忙的吧,晚上还卖奶茶到半夜,累不累啊?”钟暖暖也很暖心。 “不累,年轻,不干活在家躺着也是玩。”陆云策说得云淡风轻。 “唔,这么努力奋斗,想娶我姐啊?”钟暖暖咽了口奶茶,心情开心,开始调侃起来。 “……小孩子……”陆云策不知道该如何接,想说你问的就是答案啊。 “我不小了好吧,已经19啦。” 俩人一路说笑着进了烤鱼店。 同一片夜幕下,村庄里就比较安静。 “嗯,这个绿豆粥加糖了吗?”陆奶奶问向身旁喝粥的陈美慧。 “加了一点冰糖。” “真甜,还糯,又好喝又解渴。”陆奶奶忍不住夸赞,“明亮没回来?” “嗯,快放假了,学校事情多,他这几天都在学校。”陈美慧说着咬了一口饼。 “奶奶,您再吃张韭菜饼。”钟暄和又给陆奶奶拿了一张饼。 “吃不下了,已经饱了。”陆奶奶笑着放下,“你妈这手艺真不错,都很好吃。” “暄和做饭其实比我好,她们年轻人会摆弄。”陈美慧不是夸女儿,说的是事实。 “这我能不知道,我这老太婆也不知道前世积了什么德,还吃上了暄和做的饭。”陆奶奶满心欢喜,钟暄和经常去她那做饭给她吃。 “妈……”钟暄和被夸得不好意思,正要打断她们,手机有视频电话的声音传来。 10、安空调 正在吃饭聊天的仨人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我的,是暖暖。”陈美慧找到手机,一看是小女儿打来的,立刻喜笑颜开接通,“暖暖。” “妈,你干吗呢?”视频里是一张钟暖暖的大脸,嘴里还在吃着什么。 “吃晚饭呀,你在哪里?怎么听着旁边都是人。”陈美慧仔细看着屏幕,可女儿的一张大脸几乎占满了整屏。 “看,我在吃什么?”钟暖暖把手机调整了下角度,对准了一大盘烤鱼。 “烤鱼?怎么今天改善伙食呀?”陈美慧把手机架在了桌子上,“看,你陆奶奶也在。” “陆奶奶,你也在啊。”钟暖暖又凑满了一整个屏幕的大脸,“奶奶身体好吗?” “好,好,你看暖暖,吃胖了。”陆奶奶夸奖。 对面的钟暄和听到这句夸奖,没忍住笑了出来,这算是戳了暖暖一刀吧。 果然,立刻就听到了钟暖暖在视频里焦虑地问:“我胖了吗?” 听声音不是在问妈妈和陆奶奶。 “没有。”视频里有声音传出。 钟暄和端着绿豆粥的手抖了一下,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妈,手机给我吧。”钟暄和拿过了手机,站起身看向视频里,踱步到墙角。 “啊,姐,你也在啊?”钟暖暖的大脸在整个屏幕上晃荡。 “嗯。”钟暄和看着视频,没有多问话,她清楚妹妹是急性子,会忍不住多说的。 果不其然。 “姐,给你看看这是谁?”钟暖暖翻转了镜头。 镜头里是陆云策正在喝啤酒。 钟暄和眼睛垂了垂,盯着屏幕没有吭声,但是眼神已经移不开了,她忘了妹妹虽然翻转了镜头,但是还拿着手机。 钟暖暖看着视频里深情注视着陆云策的大姐,一时也没有一句话,姐姐太爱陆云策了,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 “干吗?”陆云策有些不好意思,她猜到钟暄和应该在看视频。 “你不说些话吗?”钟暖暖把手机往前伸了伸。 陆云策接过手机,翻转了屏幕。看着视频里的人,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对面坐着钟暖暖,而钟暄和那边也有钟妈妈和奶奶。 “嗯,你们在吃什么?”陆云策舔了舔嘴唇,找了个场面话。 “我妈熬了绿豆粥。”视频里的钟暄和也有些局促,她知道两方身边都有人。 “晚上凉快些了吗?”陆云策看着视频里的人,有些脸红。 “凉快。”钟暄和看看不远处朝她瞅过来的妈妈和奶奶,有些心虚。 “……晚上我再打给你……”沉默半晌后,陆云策压低声音靠近屏幕说。 对面的钟暖暖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挂……挂了。”陆云策脸红,赶紧挂断了手机。 “哎,你怎么挂断我视频,我还没给我妈说完话呢。”钟暖暖憋着笑抗议。 “哦……忘了,以为是我的电话。那你再打过去吧。”陆云策一被提醒也觉得尴尬,她也没来及给奶奶说话呢,一害羞,就匆忙给挂断了。 “不打了,吃烤鱼。”钟暖暖活泼性子,开始专注品尝美食,“这家烤鱼真不错呢,好有味。” 夜深人静,四楼的出租房内,陆云策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握着手机打通了视频。 “嗯,接这么快?想我啦。”视频刚响两声,就被接起了,陆云策看着屏幕里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忍不住调侃。 “没正形。”钟暄和应该也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潮湿,“你不要惯着暖暖。” “没有,暖暖蛮听话的。” “你在抹什么?”钟暄和眼睛很尖。 “诺,蚊虫叮咬膏,家里有蚊子。”陆云策继续抹着腿上被蚊子叮的包。 “你买个蚊帐吧,这样晚上也睡得好。” “没事,小蚊子。”陆云策说着说着拍打了下大腿,当即歼灭了一只蚊子。 “睡觉不要把风扇对着头吹,容易头疼。”钟暄和很操心。 “知道了,暄和姐。”最后三个字陆云策拉长了声音,说完就看到对面的钟暄和红了脸。她从初中就开始喊钟暄和为“暄和姐”,俩人确立关系后就改变了称呼,改喊“暄和”。 现在很少会再叫“暄和姐”,只有在撒娇或者情趣的时候才会这么喊,每次这么一喊,钟暄和都会脸红,俩人听到这个称呼都会想到曾经。无论什么状况下,听到这个称呼,两个人都会变得柔软。 “想不想我?”陆云策相对比较厚脸皮些,问的话也都很直白。 “才分开几天。”钟暄和明显口是心非。 “我特别想你,特别是晚上,想……吻你,和你……”陆云策眼神变得幽暗。 “不说了,明早我还有课,得早去学校,你也早点睡吧。”钟暄和被撩拨得身上发热,想赶紧结束通话。 结束通话后,钟暄和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她脸色潮红,明年是一定要过去了,这么分开着实在太折磨人了,长叹一口气,钟暄和躺在了床背上。 李店中学,放学后的主路上,无论学生还是老师,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快放暑假了。 “哎,这某人一走啊,你的魂都没了,面条没放盐。”方糖嗦了一口面条抗议。 “啊,没放盐吗?”钟暄和马上尝了一口,确实没放盐。 “你先别吃,我再回下锅。”钟暄和赶忙重新调味。 “都是相思惹的祸……”方糖唱。 “好啦,别唱啦。来,调好了,吃吧。”钟暄和重新盛了碗面条给方糖。 俩人正吃着,有人敲门。 “爸,你吃了吗?”钟暄和打开门,发现是自己爸爸。 “钟校长好。”方糖也起身打招呼。 “你好,赶紧吃饭吧。”钟明亮对方糖点头示意。 “我吃过了,下午没课吧,没课回家看下,我请了人来装空调,怕你妈不会调。还有,你们这屋,明天也让人装上吧?”钟明亮瞅了瞅屋内,想看看装在哪里。 “大家都装吗?”钟暄和怀疑学校没有这个经费,毕竟在农村,装空调的还是少数。 “哪有那个费用,是我自己出钱,给女儿装。”钟明亮还在看位置。 “爸,那就别装了,不然别人不理解,还以为我被特殊照顾呢,影响不好。”钟暄和很有大局观。 “切,爸爸疼女儿都不行了?”钟明亮确实很宠孩子。 “爸爸的心意我知道了,但还是不适合装,我们也不热,你装了我心里别扭。”钟暄和坚持。 钟明亮也无奈,摸了摸女儿的头就离开了,孩子很懂事,他很欣慰。 空调很快就装好了,陈美慧很开心,切了西瓜招待安装的工人,一按下遥控,空调的凉风就吹了出来,闷热的房间内瞬间就凉快了,钟暄和对着空调吹出的凉风有些发呆。 “师傅,这一套空调安装下来多少钱?”钟暄和问安装师傅,在农村,安装空调的师傅和卖空调的都是同一人,是镇上爸爸的熟人。 “你看这空调,梅地牌的,给别人安装都是4500,我和你爸是老熟人了,4100。”空调师傅大口吃着西瓜,西瓜汁洒了一地。 “那再安一套吧。”钟暄和接。 “安哪里?”师傅听到又有一单生意,忙用手擦了下糊满西瓜汁的嘴,表情兴奋。 “村头我奶奶家。” “那走,我去看看用多长的管子,明天就过来安。”师傅有些迫不及待。 钟暄和领着师傅出了门,陈美慧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也跟了过去。 “暄和,这是在干啥?”陆奶奶看着满屋转悠的男人比比画画的有些疑惑。 “奶奶,天太热了,我们家刚安上了空调,也给您安个。”钟暄和给陆奶奶解释。 “空调,就是吹的是冷风是吗?”陆奶奶听过这个名词。 “是的,这样夏天就不怕热了,很凉快。” “大娘,不仅夏天不怕热,冬天也不怕冷了,也有制暖功能的。”安装师傅接过话来解释。 “啊,那是不是很费电啊?”陆奶奶心疼电费,平常都不舍得开灯的人。 “没事,大娘,您孙女孝顺,你就让她尽尽孝心。”安装师傅撩起t恤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露出了肥硕的肚皮。 “哎呀,暄和呀,不用浪费这个钱,我老婆子,都习惯了,不觉得热的。”陆奶奶着急拒绝。 “奶奶,你就听我的哈,云策让安的。”每次花钱的时候钟暄和都拉出来陆云策,她知道陆奶奶不会接受她出钱的。 “不安,不安,这哪里热了,晚上睡觉我还盖着被子呢。乡下人,早都习惯了。不安。”陆奶奶急得转圈,她是舍不得钱,“是吧,暄和妈,我这老婆子,都70多了,万一吹病了。”陆奶奶看到陈美慧过来,搬救兵。 陈美慧看了看女儿,没有接陆奶奶的话。 “师傅,就这么说了,明天过来安就可以。位置看好了吗?”钟暄和没有和陆奶奶纠缠,和师傅商量具体流程。 “你这孩子,唉,多少钱,奶奶拿给你。”安装师傅走后,陆奶奶面对已成大局的事情,只有接受。 “奶奶,你不用给我,云策给我了。你就安心使用就好了,等安好了,我过来教您怎么用。”钟暄和扶着急得满头大汗的陆奶奶坐下。 陆奶奶看着孝顺的钟暄和,再也说不出话,眼睛有些微红,她忙转过身装作坐凳子,平复情绪。 11、俩人感情深正常 夜幕降临,钟家小院内,一家三口正围坐在堂屋内一起吃晚饭。 “怎么样?凉快吧?”钟明亮笑着拿起空调遥控器又调低了一度。 “27度够了,再低就冷了。”陈美慧是节俭的人,心疼电费。 “低一点高一点,没差多少钱,你可不要省这个电费钱。”钟明亮了解自己的妻子。 “给陆奶奶安装的空调,云策给你钱了吗?”陈美慧装作不经意问向正在一旁专心吃饭的女儿。 “陆大娘也装空调了?”钟明亮才知道。 “是啊,你女儿张罗的。”陈美慧语气有些不满。 “给呀。”钟暄和夹了一口菜,没有抬头。 “给的让我看看。”陈美慧有点和女儿别上了。 “妈,你干吗?”钟暄和脸色有些不悦,放下了筷子,她感觉近来妈妈对她和陆家亲近越来越有意见了。 “我干吗?我还问你干吗呢?你这么疼过你亲爷爷和姥姥、姥爷吗?”陈美慧的语气里带了火药味。 “他们不是都不在了吗?”钟暄和对妈妈的说法很不认可,三位老人有两位已经去世十多年了,爷爷去年也走了。 “陆奶奶算你什么人?她自己有孙女。”陈美慧就是觉得胸口闷,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骂了。 “云策不是不在家嘛。” “她不在家,挨你什么事?你是她什么人,她一回来,你就滚水烫脚似的往那跑,晚上也不回来住,这得亏她是女孩,如果是男孩,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陈美慧心里有委屈,开始口不择言。 “她如果是男孩,不会这样。”钟暄和有些赌气,如果陆云策是男孩,她们应该已经办事了,还用得着顾忌这些。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27岁了,7月份过了生日就28了,不找对象,天天黏着这个陆云策,你是想跟她过吗?”陈美慧终于把心里的郁闷骂出来了。 “美慧!”钟明亮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呵斥妻子。 “我吃饱了。”钟暄和被骂得脸有些胀红,放下碗站起身就回房了。 “造孽!”看到女儿转身回房,陈美慧把碗也摔到了桌上,眼圈发红。 “美慧,暄和一向懂事听话,她有分寸,你不该说这么重!”钟明亮低声开导气得发抖的妻子。 “有分寸?钟明亮,你是不是眼瞎,你看不出来吗?”陈美慧咬牙切齿。 “看出来什么?”钟明亮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还喝,撑死你吧,脑袋都撑坏了是吧。你女儿,快28了,不谈对象,天天黏着那个人,你还不明白啊,你是不是傻?!”陈美慧一把夺过了丈夫的粥碗摔到了桌上,气得胳膊肘架在腿上喘粗气。 “她和云策一起长大,自小关系好,俩人感情深正常。”钟明亮没有责怪妻子摔他的碗,耐心劝慰。 “正常?那感情是深吗?深到人家一回来,就留宿人家那,不着家地给人家做饭洗衣服。”陈美慧似乎憋了很久,说完鼻子大喘气。 “美慧,别人家的孩子我们不了解,但是暄和你还不了解吗?自小到大,让我们操过心吗?又懂事又听话,学习努力,干活麻利,对待我们长辈孝顺,对暖暖疼爱,多让人疼的孩子啊。”钟明亮说着事实。 陈美慧想到了过往,钟明亮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她怀的钟暄和,未婚先孕,碍于脸面,自己的父母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钟明亮家里一贫如洗,只有一个老父亲,因为是被迫成亲的,娘家不待见,钟暄和生下后,没人帮衬,她不懂得带孩子,不是饿到了就是撑到了,有次捂得太严实,钟暄和就被热中暑了。想想那时委屈了女儿,陈美慧的眼泪就掉落下来。 钟暄和从小就很懂事,很少哭闹,上学了也是,自觉做作业,她怀上暖暖的时候,暄和还不到8岁,已经开始烧饭来照顾怀孕的妈妈了,月子都是这个8岁大的女儿伺候的。 想到这,陈美慧的泪水更汹涌了。 “好啦,好啦,你们娘俩啊,一会好得像一个人,一吵起来,都躲起来哭,谁也不愿意先服软。”钟明亮给妻子拿纸巾擦拭眼泪。 “老钟,你说怎么办啊?”陈美慧一边擦眼泪,一边问丈夫。 “唉,孩子的事,特别是感情的事,我们做不了主的。”钟明亮叹气,“你越阻拦,她越坚持,就像皮球,拍得越狠,反弹得越厉害。” “可,我们就看着她这样下去,这要传出去,不说我们怎么做人,她一辈子怎么办?”陈美慧心内如焚。 “也别这么悲观,暄和不是也没排斥相亲吗?我们先介绍着,说不定她碰到合适的小伙子,就会反省过来了呢。” 陈美慧听着丈夫的分析,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慢慢止住了哭泣。 夏天了,天亮得早,不到六点天已大亮,门口已经有邻居开始走动。 钟暄和打开了房门,去水池边洗漱,在堂屋门口碰到了妈妈,低了低头便走了过去。 陈美慧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虽然女儿低着头,但还是可以看到双眼明显红肿得厉害,应该昨晚哭了很久,想到这,心里又难受又心疼。 “洗漱完,过来吃早饭吧,给你摊了煎饼。”陈美慧看着女儿的背影先开了口。 钟暄和身子一顿:“好。” “暄和,你今天别骑电动车了,坐我的车去学校吧。”钟明亮因为要经常去县里开会,买了一辆二手小汽车。 “没事,爸,我骑车方便,去镇上买东西也都方便。”饭桌上的钟暄和一顿饭都没怎么抬头,吃得也很少,“我吃好了,先去上班了。”钟暄和说着就起身去推电动车。 看着女儿骑着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美慧又控制不住哭起来。 “唉,你这是怎么了吗,昨晚哭了半夜,这又哭什么呀?”钟明亮扶了扶妻子的背。 “明亮,是不是我们俩当时私奔,造了孽了,让女儿现在受这样的苦。”陈美慧抱住丈夫又开始痛哭。 “好啦,你不要胡思乱想,女儿本来开开心心的,你这么一吵,你看,带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走了,我们慢慢来,哈。”钟明亮安抚着妻子,看看天空,也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早有察觉,那晚教室外陆云策专注看女儿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怎么啦,眼睛红肿,哭啦?陆云策惹你生气了?”放学后的教室外,方糖看着好朋友的眼睛问。 “没有。”钟暄和声音闷闷的。 “陆云策劈腿了?”方糖还在找陆云策的原因,她觉得闺蜜的快乐来源于她,悲伤也会来源于她。 “哪有。”钟暄和对闺蜜的猜测很无语。 “谅她也不敢,敢甩了你,她这一辈子是到头了。”方糖拿着手里的教义给自己扇着风。 “我这么好吗?”钟暄和被闺蜜的自信给逗乐了。 “你还不好啊,又温柔又贤惠,从高中开始就养着她,管她吃管她穿,晚上还管她的生理需求,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她眼皮一耷拉,你就心疼得天就要塌啦,每天掰着手指算她回来的日子……”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钟暄和笑得忍不住了,“说得我像苦守寒窑的王宝钏。” “你不就是嘛,比王宝钏还高效啊,还管着她奶奶。”方糖撇撇嘴推开了宿舍的门。 钟暄和被方糖的一番说唱逗得笑得前仰后合,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 “亲爱的,周末有空吗?去县城逛逛,我也需要买几件夏季的衣服了。”方糖也想拉着闺蜜散心。 “可以啊,目前看没安排。”钟暄和心情舒缓了些,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家,周五下午放学前,钟暄和接到了妈妈的微信,让回去吃水煮鱼,她最爱吃的一道菜。钟暄和看了看微信,抬头想了想,走向了宿舍。 不一会,钟暄和就出来了,推出了电动车,方糖挎着包包坐到了电动车后。 陈美慧不仅做了水煮鱼,还烧了好几道菜,钟明亮调侃说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钟暄和用饭盒把每个菜都拨了一些,又盛了粥,放到了布兜里,“我先去给奶奶送点。”说完就提着布兜和方糖出了门。 陈美慧抿了抿嘴唇,轻哼了一声。 “好啦,好不容易叫回来,不要再惹气了。闺女大了,你真气急了,跑了,看你找谁哭?”钟明亮吓唬妻子。 “跑吧,她敢跑我就当没生她,做一桌子菜,回来都没给我一张笑脸,你说我就欠她的。”陈美慧抱怨,女儿去了学校三天都没给她发一个信息,这叫回来了,自从进家没打一句招呼。 “别嘴硬了,谁昨晚半夜又偷偷哭啦,想孩子就说想孩子,赌什么气,人都叫回来了,好好吃顿饭啊,别提那些有的没的,她朋友还在呢。”钟明亮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了嘴里。 “你现在吃什么,孩子还没回来呢,不准吃。”陈美慧一把夺过了老公的筷子。 “我……这待遇现在这么低吗?跟着女儿才能蹭到口好吃的。”钟大校长一脸委屈。 12、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阿姨烧的菜真好吃。”方糖嘴巴很甜,一边吃着水煮鱼一边夸奖着陈美慧。 水煮鱼做了满满一大盆,上面撒满了花椒、麻椒和蒜蓉,色香味俱全,很诱人。 “是吗?合你胃口,那就多吃些哈。”陈美慧语调开心,她很喜欢女儿的这个闺蜜——单纯善良,“以后可以经常跟暄和回来吃饭。” “尝尝这个坛子肉,你阿姨做这个一绝。”钟明亮也热情招呼着女儿的朋友。 “谢谢校长。”方糖条件反射。 “啧,说过多少次,在家不要叫校长,叫叔叔。”方糖经常过来钟家玩,钟明亮待她也像女儿一样。 “好的,钟叔叔。”方糖眉眼弯弯。 四个人围着餐桌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桌上的菜很快少了许多。 “对了,你们俩明天是有安排吗?”陈美慧看女儿带方糖回来,周末又没课,就猜俩人有安排。 “嗯,我和暄和明天去县城,买衣服去。”方糖正吃着一块坛子肉,嘴巴鼓鼓。 “哦,去县城啊……”陈美慧重复了一句后,嚼饭的速度缓缓就慢了下来,她瞥了一眼女儿,面色有些迟疑。 钟暄和正正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吃饭的时候她一般很少说话,就是静静地听着爸妈和方糖说个不停,偶尔会插上一两句,她是比较内敛的人。 陈美慧接连瞅了好几眼女儿,欲言又止。 “阿姨,需要带什么吗?”方糖看陈美慧犹犹豫豫地,似有话要说,主动开口,她经常来钟家,和陈美慧已经很熟了。 “不用,咳,暄和,我上次给你说的,你素珍表姨家的侄子,就是在中心医院上班的张平安,托人来了好几次电话了,问情况。”陈美慧说得小心翼翼,说完就用筷子扒拉着碗里面的鱼片,没有再看女儿,这个叫张平安的小伙子上次来过一次,她印象还不错,那边印象也很好,一直追问,她中途问过女儿一次,被拒绝了,让不要再提。 “铛”,钟暄和把手里的汤勺丢到了锅里,面色无奈又不悦,“妈,我上次不是给您说得很明白了吗?我不同意,让您回了人家,怎么还提这一茬。” “张平安怎么了?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踏实还有礼貌,已经是主治医师了,父亲是副院长,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境也没得挑,你怎么就看不上呢?”陈美慧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我就是看不上!”钟暄和有些赌气,眼睛有些发红。 “那你能看上谁?!”陈美慧把碗狠狠地摔到了桌上,碗碰击桌面发出“咣当”一声响,震得钟明亮和方糖都端着碗静止着不敢吭声。 “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钟暄和眼泪都快掉落下来了。 “你……你……你想气死我是吧,啊!”陈美慧手指着女儿站了起来,就要开骂,被钟明亮一把拉坐了下来。 “美慧,糖糖还在呢,你这干什么?!”钟明亮提示妻子有外人在场。 陈美慧缓了缓心口的气,瞪了女儿一眼,吸了一口气,又挂上笑容看向方糖,“糖糖,吃饭哈,阿姨脾气大,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阿姨,我正好吃饱了,暄和,你陪我走走消消食吧,我吃多了。”方糖看着充满火药味的现场,赶忙放下了碗,拉开了钟暄和。 “怎么了,因为相亲的事?”夜晚的村庄小道上一个路灯都没有,一片漆黑,方糖挎着闺蜜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询问。 “唉,没完没了,每次回家就是提这事,给她说过多少次不同意了,还是不回绝人家,弄得人家那边也一直电话我。”钟暄和心烦意乱。 “做父母的嘛,都是这样,我看你爸妈算很好沟通的了。”方糖说的是实情,她父母更甚。 “我能理解我妈,也想和她好好谈谈,可一看到她强迫我,我就很抵触。” “你刚才说她不都看出来了吗,看出什么?”方糖困惑。 “……就我和云策,估计她看出来了,前几天因为这个事刚吵过一架。” “啊,看出来了?那你妈妈还可以呀,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表现得够平静了。”方糖觉得钟妈妈够开明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好了,过段时间好好和她谈一下,彻底出柜,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应付相亲的日子了,还有明年我也要去北城了,得给她个交代。”钟暄和语气坚定。 “阿姨能接受吗?”方糖语气迟疑。 “她能不能接受都得接受,这是我的生活。我可以孝顺她,但在感情上,我得听从我的心。” “姐妹,我佩服你,勇敢且坚定,哎,你说陆云策怎么就那么好福气,遇到个这么对她矢志不渝的王宝钏。”方糖语气充满羡慕,一是羡慕陆云策运气真好,二是羡慕自己的闺蜜性格坚毅,对感情一往直前,这种无所畏惧的心态她真的很羡慕。 “你才是王宝钏,你这是笑话我。”钟暄和又被方糖逗乐了。 “看,笑了吧,多笑笑,这些都会过去的。” “咦,奶奶的空调外机怎么没动静,没开空调?”钟暄和垫起脚尖往院子里张望,堂屋和厨房都亮着灯。 “走,去看看。”钟暄和拉起方糖的手去敲陆奶奶的门。 “和和呀,你怎么来了?”陆奶奶听到门口是暄和,打开门后的语气都带着开心。 “我和糖糖溜达消食呢,看您院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钟暄和拉着方糖进了院内,“奶奶,您忙什么呢,这么晚了。” “哦,刚摘的蚕豆,我说晚上烀一烀,明早就入味了,你带着去学校吃。”陆奶奶很疼钟暄和,虽然没钱买好东西,但经常变着法地用地里的食材给她做好吃的。 钟暄和听到心里暖暖的,“奶奶,别忙活了,我明天去县城,不上班。” “去县城没事啊,回来再吃,它入味了更好吃。”陆奶奶笑着把两位晚辈让到屋里,转身走到床边,拿出遥控器,在灯光下眯着眼睛辨识着,对着那个最大的按钮按了一下。 “嘀”的一声,空调缓缓运转起来。 “奶奶,空调安上就是为了夏天凉快的,您要常开着。”钟暄和来就是监督老人家这件事的。 “开,我开,这不在厨房忙活呢嘛。”陆奶奶找理由。 “要不要吃小白瓜,奶奶给你们洗两个,上午刚去张庄摘的。”陆奶奶说着便起身去洗瓜。 俩人都阻止不了。 “让她洗吧,她心里舒服些。”钟暄和很理解老人。 “嗯,你在这里倒是挺放松的。”方糖打量完闺蜜开始打量房间,太简陋了,两间小房的大小,西侧半边可能算用作堂屋来招待人,摆着一个大方桌和两把椅子,说是“可能算用作堂屋”,是因为并不算完整的堂屋(德市农村的堂屋相当于城里的客厅),大方桌的椅子旁还铺了一张小床,应该是陆奶奶睡的地方。东侧半边靠着墙是一个衣柜和一个大粮食囤,中间是停放的电动三轮车,三轮车对面是个壁橱,可以看到里面放着一些蔬菜瓜果和吃食,挨着壁橱在南侧窗户下还有一张硬板床。 整个房间就这么多东西,虽然很简陋,但陆奶奶打扫得很干净,东西也都收拾得很整齐,让人感觉还是很温馨。 “这张床就是陆云策的吗?”方糖指着南侧窗户下那张目测有1米2宽的硬板床问,床一面靠着窗,床头抵着墙,墙面上糊着报纸来挡灰,床上堆着一些衣服和被子,明显近期没有人睡。 “嗯,是啊。”钟暄和看到这张床,脸色有些发烫,她在这张床上和陆云策缠绵过多次,床都有些摇晃了,人坐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你们俩……就在这里亲亲我我的啊?”看到闺蜜脸红,方糖猜到了什么,她故意坐到床上晃了两下,床咯吱咯吱地开始响。 “讨厌。”钟暄和背过身去,不想理会闺蜜的调侃。 “这么响,你们俩也不怕吵醒老太太?”方糖觉得别说摇晃了,翻个身床都会响。 “……”钟暄和没话回答。这个床本来还好,上次回来,陆云策“抢收”她那次,太激烈了,一条床腿几乎被摇晃折了。 “过段时间会换一个,确实太响了。”钟暄和就事论事说床的事。 听到闺蜜耳朵里就变了味,“你们……” “来了,瓜来了。”陆奶奶端着切好的小白瓜走了进来,打断了俩人的聊天。 “快尝尝,蚕豆也熟了,就是还没有入味,尝一点。”陆奶奶也盛了一小盘蚕豆。 几人正说话间,陆奶奶那超大音量的手机就响了。 “肯定是云策电话。”陆奶奶在围裙上擦擦手去接电话,“哎,云策啊,不忙吗?哦,我一会睡,你猜谁在啊?”陆奶奶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钟暄和。 钟暄和听到是陆云策来电,神情顿了一下,脸有些红,那感觉就像爱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身边好多人又都看着,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情。 “谁呀?”电话那头陆云策的声音懒洋洋的。 “嗯,你下班了?”钟暄和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方糖挑了挑眉毛。 “哦,没有,中场休息,你怎么在奶奶家,不是说妈妈烧了一桌子菜,和方糖一起吃的嘛。”钟暄和刚给她在微信上报备过。 “吃完出来遛弯。”钟暄和当着其他人给陆云策说话有些害羞,语言也变得简短。 “打视频吧,视频吧。”陆奶奶想看看孙女了,她不会使用智能手机,都是让钟暄和连线。 钟暄和就挂了电话,拨了个视频过去。 “云策,你看,空调,安上了,凉快得很呀。”陆奶奶拿着手机变换着角度给孙女看。 “安空调了呀,什么时候安的?”视频那边的陆云策有些吃惊。 “不是你让暄和张罗给安的吗?”陆奶奶停下询问。 “哦……是,最近太忙,我都忘了,安上了你就记得开着哈,别舍不得电费。”陆云策很了解自己节省的奶奶。 “开着呢,开着呢,给。”陆奶奶说了两句又把手机递给了钟暄和。 “辛苦你啦。”视频那头的陆云策眼神温柔。 “那你怎么犒劳?”方糖挤进视频里。 “呦,方老师也在呀,犒劳?好呀,给你介绍个对象,来,阿远,阿远,过来下。”视频里的陆云策在朝镜头外喊。 陆奶奶看到是小年轻们在打闹,就识趣地去了厨房。 “什么事?”周远挤进镜头里看。 “暄和姐,你好。”周远敬礼。 钟暄和去北城看过很多次陆云策,对周远也很熟悉了,“周远,你好,来,认识一下,我闺蜜,方糖。” 方糖自从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视频里,就弹跳开了,这两口子真会整,说介绍对象就真介绍。 没容方糖跑远,钟暄和已经拿着视频把她展现在镜头里了。 “你好。”视频那边的周远落落大方。 “……”方糖脸红了,又离开了视频。 “怎么了,方老师还有害羞的时候?”陆云策没少被方糖调侃,这次逮着机会不会错过,“怎么样吗?是不是又a又飒,重点是单身哈。” “陆云策,你讨厌!”方糖红着脸挡着视频向闺蜜控诉,“你管管她!” “看看嘛,人家都多有礼貌了,你也打声招呼。”钟暄和也在出气。 “不要,挂了。”方糖的脸已经红成了西红柿。 “好啦,我闺蜜害羞了,不让看了。”钟暄和对视频那边说道。 “方糖,方糖,”陆云策还在视频那边喊,“你要是真看上了,不好意思说,就给暄和说哈,周远她会主动的。” “讨厌!”方糖抢过来手机把视频挂断了。 视频上短暂停留了两张人脸,一张是笑意满满的陆云策,一张是目光含笑的周远。 13、她吃醋什么样子? “真受不了,没想到陆云策蔫坏蔫坏的。”出了陆奶奶家,方糖就开始吐槽。 “怎么坏了,给你介绍对象就坏了?这是好事呀。”钟暄和护着恋人。 “……钟暄和,你见色忘友。”方糖跺脚抗议。 “好啦,我一视同仁好不好?” “信你才怪,哦,还是说你很喜欢人家坏坏的呀,还在哪方面坏了?”方糖露出捉弄的笑。 “你讨厌,闭嘴。”钟暄和脸红了,陆云策确实有时候挺坏的,俩人亲热的时候满嘴胡话,还让她摆各种羞人的姿势。 “下次回来教训她!”方糖磨牙。 “给你介绍对象你还记仇了?”钟暄和抗议。 “……我是……直女啊,多尴尬。看着她拉一个女生过来,我都起鸡皮疙瘩。”方糖一想到要和女生抱一起就浑身冒小米。 “我以前也从没想过会喜欢女生。”钟暄和看着夜空也有些感慨。 “唉,你对陆云策有好感后,是不是对她就有那方面想法了?”方糖上次没问出来,这次又激起了兴致。 “哪方面?”钟暄和猜到了,避而不谈。 “sex。”方糖简单直接。 “上次不说了吗?她大一寒假回来。” “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对她有生理想法的。肯定在她亲你之前就有了吧。” “我发现你……” “还是不是闺蜜……” “闭嘴!就,心里喜欢她之后,再看到电视上的亲热镜头,就会……”钟暄和说不下去了。 “幻想对吗?幻想你和陆云策抱一起热吻,做。”方糖脸皮又厚了。 “你打听这么细做什么,幻想和周远了?”钟暄和调侃闺蜜。 “啊,啊,啊,我的鸡皮疙瘩,讨厌,打死你,打死你……”方糖开始追着闺蜜打。 两个女孩在满天繁星下跑着、闹着。 夜深沉,钟家院内,西屋的灯还亮着,钟明亮还在劝慰妻子:“别生气了,美慧,道理都给你讲几遍了,不能对孩子用强,你越压制她越反抗,你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反抗家里的了?” “哼,我可比不上她,我顶多是找了个穷小子,她连性别都敢换。”陈美慧躺在床上生闷气。 “你要知道孩子性格可有一部分仿你啊,你逼急了,她跑了,看你去哪哭?”钟明亮老生常谈,吓唬妻子。 “钟明亮,你倒说得轻松,慢慢来,慢慢来,她都27了,不行,明天去县城她必须见张平安,遇到这么合适的不容易!”陈美慧激动地翻身坐了起来。 “好,好,你平静下,明早我和她谈,好吧,现在这么晚了,先休息。”钟明亮赶紧安抚妻子,生怕一个拽不住,妻子就会跑过去把女儿揪起来。 “那说好了,你只准谈成功,不准失败,她相不了亲,你就别回来了。”陈美慧瞪了一眼老公撩狠话。 钟明亮吞了吞吐沫,一脸无奈。 吃完早饭后,钟明亮就把女儿单独叫进了厨房。 陈美慧抿嘴一笑,方糖看看这架势,心里给闺蜜祈祷。 “哎,叔给你谈什么呢,那么久?”方糖和钟暄和从陈美慧的电动车上下来后,她忍不住问闺蜜。 “能有什么,就是相亲呗。”钟暄和调整了下遮阳帽,看向大路的南侧。 “你要去?” “中午吃个饭,你也一起。哎,车来了,走。”钟暄和拉着闺蜜的手走向还没停稳的大巴。 大巴上快坐满了人,还好有两个空位,钟暄和拉着方糖过去坐下,坐下后,钟暄和望着窗外往后飞驰的树木叹气,脸色不悦。 “我去合适吗?”看到闺蜜叹气,想起来她要去相亲,方糖追问。 “你磕碜我是么,有你陪着我才同意吃这顿饭的。”钟暄和无奈,爸爸苦口婆心,让无论如何见一面,说妈妈一晚上没睡,只是见一面,以后联系不联系都随意。 想想正好闺蜜也跟着,就同意了见一面,刚同意完,就接到了张医生的电话,约一起吃午饭,烦! “好吧,哎,我得给陆云策说下,看她吃醋什么样子。”方糖又想恶作剧了,她昨晚被陆云策调侃了,忍不住想捉弄她。 “你……找死啊。”钟暄和拍打了下闺蜜握着手机的手。 “哼,谁让她昨晚调侃我。”方糖不依不饶。 “你……”钟暄和还想制止,迟疑了,她也想看看陆云策吃醋是什么样子,可能太想她了,忍不住想让她多关注自己。 每年春节她都有被安排相亲,每次陆云策都躲在家里,见了面也不问,她都不知道陆云策会不会吃醋。 “好啦。”五分钟后,方糖合上了手机。 “什么?”钟暄和只不过走了会神。 “我发了个朋友圈,仅你和她可见。”方糖笑得坏坏的。 钟暄和打开朋友圈一看,“陪闺蜜去相亲,要蹭顿好吃的了。” “你……真……赶紧删了。”钟暄和不舍得让陆云策心里难过,她觉得如果她看到陆云策去相亲,心里一定得酸死,换做陆云策应该心境也一样。 “no,心疼啦,你就是心软,我说,就得让她知道你在家的处境,看她紧张不,还不赶紧把你接过去。”方糖清楚自己闺蜜的相思。 “……”钟暄和被呛得无语。 服装商场就在县城的中心,是一大片半露天的区域,两侧是各种稍微有些名气的品牌店铺,中间的大过道上高高搭起了蓬子,下面是一些中老年人穿的杂牌衣服的摊位,摊位旁还有很多小吃摊,有卖烤串鱿鱼的,有卖臭豆腐的,有卖米线馄炖的……在周末很热闹,人挨着人,哄哄乱乱地,讨价声、聊天声、小朋友们的打笑哭闹声、店门口喇叭的促销声,环绕播放着,热气腾腾,方糖拉着钟暄和一家家的商店逛。 “哎,暄和,看这条裙子,是不是特别衬你,哇,开叉到这里,好性感。”方糖扯着一条藏蓝打底,刺绣缠绕的长裙问闺蜜。 “哎呀,小姑娘你眼光真好,这条裙子一般人穿不起来的,就你朋友能穿起来,她身材高挑,又白,很能穿出来气势的,又时尚又有女人味。”店主是个胖阿姨,满脸堆笑。 “多少钱?”钟暄和摸着布料问,质感确实很好。 “680。” “680?这么贵?”钟暄和赶忙把裙子放平了,生怕再摸一下会被讹上。 “可以试试,不买没关系的,试试。”胖阿姨向钟暄和推销。 钟暄和正要拒绝,方糖制止了,“试下吧,看看。” 待钟暄和穿着裙子出来,惊艳了方糖和胖阿姨,复古又时尚,优雅又性感。 方糖拍了张照片,在手机页面上捣鼓了一下。 “谢谢。”钟暄和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你穿上真挺好看的,不咬咬牙买了?”方糖可惜,这样的裙子她穿不出来感觉,钟暄和能。 “裙子是不错,太贵了,没必要。”钟暄和拉着闺蜜继续逛,她没有过高的物质追求,从大学毕业后,基本没怎么消费过。 “对自己好一点,你现在不需要给陆云策交学费了。”方糖劝闺蜜,她这个闺蜜只对陆云策舍得,平常对自己怎么简单怎么来。 “嘘,以后不许说这个,特别在她面前不要提。”钟暄和严肃对闺蜜说明。 “切,你还怕伤她自尊啊?交学费这事也是她自己说的好吧,你是花着钱还护着她面子。”方糖真心觉得钟暄和太宠陆云策了。 钟暄和叹口气,不再理这个话题,继续看着衣服,“哎,你看这个裙子怎么样?” “嗯,也蛮好看的,绾色,包臀裙,前面斜开叉也很性感,有点偏商务不?”方糖摸了摸料子。 “配这个上衣呢?”钟暄和又拿下来一件米白色修身绸子短袖。 “这个……是蛮好看的,就是有点素净了不?” “她喜欢素净的,我试穿下。”钟暄和说着就匆忙进了试衣间。 “她喜欢素净的?她?切!”方糖意识到钟暄和又在给陆云策买衣服,“切”了一声,见惯不惯,无论在哪,大小姐都惦记着她的云策宝贝。 “我是真无语了,680你自己的裙子不舍得买,1200给她的衣服你倒是舍得。”方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她经常出差见客户,也没几身衣服。我天天在学校里,又不需要见人。”钟暄和低头整理着手提袋。 “……我不是人吗?我们学校三个年级50多名教师不是人?加上学生们800多人不是人?!”方糖怒了。 “是,你是人,是人,好不好。别生气了,我请你喝奶茶。”钟暄和被逗乐了,赶忙趴闺蜜肩头哄她。 等奶茶的空隙,方糖看了眼手机,“呵,你的裙子是非买不可了。看!” 钟暄和一头雾水,凑过去一看,是方糖和陆云策的微信聊天界面。 方糖:你老婆穿这个裙子好看吗?附的是钟暄和试穿那身刺绣裙子的照片。 陆云策:好看! “680呢?太贵了不,你去砍砍价。”钟暄和又舍得买了,还是迟疑价格。 “哎呦,我们800多人都抵不过人家一眼啊。”方糖做绝望状。 “好啦,给你买零食。” 刚买好衣服,正要去汇合张医生,钟暄和的手机响了,是陆云策。 “嗯,怎么现在电话?不忙了吗?”钟暄和知道周末陆云策在奶茶店兼职会很忙。 “现在人少,歇会。”陆云策的声音闷闷的。 “快吃饭了吧,你吃的时候别急着赶,慢慢吃。”钟暄和叮嘱着。 “嗯。”陆云策回答完就没有再说话。 “怎么了?”钟暄和意识到那边情绪不高,把购物袋给了方糖,拿着电话去角落听。 “没事。就……想你了。”电话那头陆云策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同往日,情绪低落。 “你……哭了吗?怎么了?”钟暄和一听陆云策声音不对,就很心疼,眉毛也皱了起来。 “没事,你快去吃饭吧,不是还约了人吗,我去忙了。”陆云策吸了下鼻子。 “………”钟暄和想起来方糖发的那条朋友圈了,刚才陆云策回复‘好看’的时候应当看到那条相亲信息了,心里一下就心疼起来。 “别难受了,我不去。先吃了饭再忙哈。”钟暄和有泪掉落,她看不得陆云策心里受一点委屈。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方糖看钟暄和挂断电话后看着墙壁久久没转身,凑过来一看,才发现闺蜜在落泪。 “没事。”钟暄和擦掉眼泪,拿起了手机,“张医生,不好意思,中午去不了啦。是。挂了。” “不去吃了,怎么,陆云策不让去?”方糖知道刚才钟暄和是在和陆云策通电话。 “以后不要刺激她。”钟暄和说着又有泪流出,她控制不住。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该惹你们这对鸳鸯,一个够脆弱,一个够护犊子。”方糖摊手,“中午我请你吃烤鱼赔罪好吧?” 烤鱼一上来,方糖就对着烤鱼拍了张照片,又对着手机发了一通文字。 “你又做什么?”钟暄和被整怕了,生怕闺蜜又发什么不合适的东西给陆云策看,忙问。 “朋友圈,自己看哦。”方糖开始吃烤鱼。 钟暄和点开看到,“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本来说陪着相亲会蹭顿好吃的,亲没相成,最后还倒贴神女一顿烤鱼。”突然就开心笑了。 14、奶奶的生日 清晨,陆家小院内,陆奶奶正在给鸡撒食,“咕咕咕咕”地唤着四散的鸡,大门被推开了。 “暄和,你怎么回来了?”陆奶奶急忙放下鸡食,去帮钟暄和停电动车。 “奶奶,今天没课,回来看看您。”钟暄和把车停到院子里的一颗枣树下。 “吃早饭了吗?奶奶给你做。”陆奶奶在围裙上擦着手。 “吃过了,奶奶,您也吃过了吗?” “吃过啦,吃过啦,这有四五天没回来了吧?”陆奶奶现在盼不到陆云策,每天都盼着见钟暄和。 “嗯,快放假了,比较忙,奶奶,一会我给您洗洗头,剪个头发。”钟暄和轻车熟路地进厨房烧水。 “哎呀,奶奶啥福气啊,你这么孝顺。”陆奶奶喜笑颜开,钟暄和很疼她。 “剪完头发,我开我妈的三轮车带您去朱阁赶会去,还有戏呢,去听一场。” “今天去赶会?你好不容易歇一天,在家躺躺吧。”陆奶奶不想钟暄和为了孝顺她再奔波。 “我不累,您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钟暄和一边往炉子里放柴火一边说。 “什么日子?”陆奶奶装做不知,今天是她生日。 “您75岁大寿。”钟暄和笑容满面,“我祝您寿比南山,咱们去赶会吃好吃的去。过寿嘛。” “你这孩子,每年都记得。”陆奶奶的眼圈有些红,自从孙女去了北城,每年的生日,都是暄和给她过的,给她理发、搓澡、带她吃好吃的,给她买衣服。 钟暄和动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水烧好,开始刷洗头盆了,“好啦,奶奶您换个脏衣服,剪头有碎头发。” 陆奶奶出了厨房去找衣服,心里温暖得嘴角都压不住笑意,她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和儿媳妇车祸早逝,留下两岁大的陆云策跟她相依为命,她一个人把陆云策拉扯大,孙女从小就很懂事很孝顺,但因为去北城上班不在身边,心中难免孤苦,还好有钟暄和,待她就像亲奶奶一样。 想到这,幼年丧父,中年丧夫又丧子的陆奶奶脸上露出些欣慰的笑容。 “呦,暄和给你奶奶剪头发呢?啥时候也能给我剪剪吗?你剪得好看,比镇上的理发师傅都剪得好看。”邻居恒奶奶过来找陆奶奶聊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 “恒奶奶,还有热水呢,一会我给您也洗下,给奶奶剪完就给您剪。”恒奶奶是陆奶奶最好的玩伴,钟暄和对她也亲近几分。 “哎呀,这我可粘了你陆奶奶的光了,我自己洗,我自己洗。”恒奶奶很激动,卷起袖子就去洗头。 “来,围上我这件脏衣服。”陆奶奶剪好头后,把位置让给了恒奶奶。 “好看,好看,你看剪得多好看。”恒奶奶还对着陆奶奶的新发型夸奖。 “就是,比镇上理发师傅都剪得好看。”陆奶奶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其实没舍得去镇上剪过头发,都是找本村的邻居一剪刀剪下来的,但她就是认为钟暄和比镇上的理发师傅们要剪得好看。 钟暄和手起发落,地上不一会又一片白发。 恒奶奶看着掉落的碎发感慨,“哎呀,老许,你真有福气啊,有这么个孙女。” “哈哈哈哈。”陆奶奶笑得开心。 爽朗的笑声飘出院墙,陆家小院顿时显得热闹起来。 “妈,我骑下您电动三轮车。”钟暄和推开自家的大门走了进来。她家的三轮车比陆奶奶家的大,坐着宽敞些。 陈美慧正在晾衣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哪里?” “刚回来,带奶奶去朱阁赶会。”钟暄和已经推出了电动三轮车,“你需要点什么吗?我捎回来。” 陈美慧背过身去,使劲甩了下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没有回答。 钟暄和看看妈妈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骑上电动车离开了。 “嘭。”陈美慧把刚甩开的衣服又扔回了洗衣机里,狠叹了一口气。 “奶奶,你看这个瓦拢,你把它戴上,把头发往后一卡,额头就露出了,凉快。”钟暄和给奶奶挑一些小玩意,“大姨,这两个多少钱?” “五块钱仨。” “哦,那我再挑一个。”钟暄和仔细挑选。 “可以给你恒奶奶一个。”陆奶奶捏着三个瓦拢都很喜欢,还惦记着老伙伴。 朱阁是比李店还大的一个镇子,主街上有近100米的商家摊位,周边的村民都来买东西和凑热闹,摩肩擦踵地,钟暄和骑着电动车带着奶奶在人流中缓慢穿行。 “奶奶,我们先去听戏那边看看吧。”钟暄和避让着拥挤的人群。 “好。” 老人家们都爱听戏曲,戏台子前的阴凉地上已经坐满了人,有的坐在自带的凳子上,有的就坐在地上,有的坐在三轮车上,天热人又多,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和泥土气,热烘烘地。 钟暄和推着三轮车想努力离戏台子近些,可是眼前堆满了人和车,根本过不去。 “奶奶,您先下来,拿着小板凳,就在这等会,我去把三轮车寄存了再过来,车是过不去了,咱俩能挤过去。”钟暄和的额头布满了汗珠。 “没事,和和,我们就在这,能听到。”陆奶奶不想让钟暄和折腾。 “没事,您听我的,这离戏台子太远了。”钟暄和把陆奶奶扶下来,就调头去寄存电动车去了。 来回穿梭,钟暄和终于拉着奶奶找到了一块靠前的位置,“奶奶,您在这坐好听着,我出去一下。” 钟暄和又穿越人流挤了出来,短袖衬衫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她买了水和炒花生后又穿回人群,奶奶爱吃炒花生。 “这是你孙女吗?真孝顺。”坐在陆奶奶旁边的一位老太太看到钟暄和给陆奶奶摇蒲扇扇风,羡慕得很。 “就是孙女。”陆奶奶很得意,“来,和和,给你自己扇扇,热吧,你们年轻人听不懂,你出去逛逛吧,杀戏了再来接我就成。” “没事,奶奶,我听得懂,秦香莲和陈世美嘛。好听。”钟暄和给陆奶奶打开了一瓶水递了过去。 “你说哪有陈世美这样的负心汉,铡了他活该。”戏曲结束后,陆奶奶还气愤难平。这个戏她听了几十遍了,每一遍听下来都要骂几句。 “现在呀,杀人犯法。”钟暄和答着话就搀扶着陆奶奶上了三轮车。 “以后云策要是敢辜负你,你看我不铡了她。”陆奶奶入戏严重,一边上着三轮车还一边在骂。 “……”钟暄和听到陆奶奶这句话,一下愣住了,随即红了脸,“奶奶,您坐好,我开车了。”说完就背过身骑上了车。 “……哦,好,好。”陆奶奶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转移话题,“和和,我们现在回家吗?” “不回,还没吃午饭呢,您过大寿,我要带您吃好吃的呢。对了,奶奶,我们就俩人,就不买大蛋糕了,我们去买个小的。”钟暄和开着三轮车避让着人群往集市中心赶去。 “哎呀,还买啥蛋糕啊,忒甜,我都不爱吃,我们就吃碗面条就可以了。”老人家都节省,陆奶奶一个人养大陆云策,就是靠从嘴里节省下来的。 “您就全听我的就对了。”钟暄和没有依着老人家。 “老板,都有什么菜呀?”钟暄和提着一个小蛋糕,扶着奶奶进了一家小饭店,农村的饭店大都没什么菜单,都是问老板有什么菜,说好就做了。 “现在有猪头肉,羊肉,牛肉也有,咱们这也有鸡,家养的鸡……”老板娘矮矮胖胖的,嘴巴很甜,很会做生意。 “别点多了,天热,吃不完不能放。”陆奶奶听到钟暄和点了一个菜后,赶忙提醒。 最终烧了条红烧鱼,一盘焖羊蹄,一盘青菜豆腐,外加一份酸辣汤。 “好吃,这个羊蹄就是有味。”羊蹄炖得很烂,陆奶奶嚼得动,大快朵颐。 “奶奶,点的都是软烀的,您都能咬动,您多吃点。”钟暄和把一块剔掉鱼刺的鱼肉放到陆奶奶面前,“这个鱼也很好吃,很鲜,您尝尝。” “哎呀,大娘,您可真有福气,这是您孙女吧?多疼您,还给您买了蛋糕,您过生日是吧?我给您再下一碗长寿面送您,不要钱。”矮胖老板娘很会做客勤。 乡间的小饭店,来吃的都是邻居村的人,乡里乡亲,说话甜些,公道些,回头客就会多些。 “谢谢谢谢。”陆奶奶笑得开心。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1)陆奶奶的手机铃声刺破苍穹。 “喂,云策啊?不接,不接,视频,暄和,打视频,云策电话,不接。”陆奶奶握着手机就开始让钟暄和给陆云策打视频。 钟暄和往四周看了看,饭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就打通了陆云策的视频,其实她不必担心打扰别人,农村大都是随时随地电话视频语音喊的,没人回避也没人介意,但她就是比较有礼貌,公众场合很注意安静。 “你们干吗呢?”镜头那边的陆云策在笑,奶奶电话都没挂掉就催着钟暄和打视频,她听到了。 “吃饭呢,今天我们来赶会,在会上吃个饭。”钟暄和笑容灿烂,把手机递给了陆奶奶。 “奶奶,今天您大寿,寿比南山,我没法回去,过年放假了给您补哈。”陆云策声音欢快。 “过了,过了,你看,暄和带我来吃的什么?”陆奶奶拿着手机开始照桌面。 “什么呀?您手机别晃,我没看清。” “看,羊蹄,烂烀得很。还有鱼,看这条大鱼,得有三斤多。还有这碗汤,老板娘还给送了一碗面。” “呀,这么丰盛呀,那您得多吃些。” “看,蛋糕,我们都吃不下了,带回去吃。”陆奶奶对着满桌子菜给远在北城的孙女讲解。 “还听了戏,你看我的头,暄和上午还给我剪了头。”陆奶奶像献宝一样兴奋地讲解个不停。 “今天安排得这么排场啊。那您开心了?”陆云策的声音也洋溢着快乐。 “开心,太开心啦。奶奶就是明天睡过去了,都值啦。”陆奶奶兴奋得脸都有些发亮。 “过生日呢,可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您还要长命百岁等我孝顺您呢。”陆云策批评奶奶。 “有暄和孝顺就够了,你们俩一样,谁孝顺都一样。”陆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嗯,暄和呢,把手机给她吧。”镜头里的陆云策抓了抓头发。 钟暄和拿着手机只看了一眼,就匆忙把手机挂断了,脸红到了脖颈。 “怎么了,没信号了吗?”陆奶奶看刚把手机给过去就被挂断了,很诧异。 “没事,云策去忙了,奶奶,赶紧吃吧,快凉了。”钟暄和低头布菜来掩饰脸红。 陆云策太没有正形了,大白天呢,对着手机屏幕就亲上来了。 15、暑假全家去北城吧 夕阳下的小村庄,原始静谧,白天的酷热随着太阳的落山慢慢散去了些,田地里辛苦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疲乏而满足地扛着农具返回到各自的家里。 炊烟袅袅升起,到了吃晚饭的点了,吃了晚饭就是看电视串门唠嗑的放松时光,最后就是摇着蒲扇躺在院子里凉快而后沉沉地睡去。 “妈,我回来了。”钟暄和推着电动三轮车进了家,看到门口停着爸爸的车,“爸,你也回来了?” “嗯,我明天上午没课,也没会议。”钟明亮正在院子里修理电视的天线。 “妈,我赶会捎了羊蹄回来,您和爸尝尝,挺好吃的。”钟暄和提着食品袋进了厨房。 陈美慧正在添水烧粥。 “有羊蹄呀,好,我得喝两盅。”钟明亮一听有下酒菜,咧开了嘴,朝厨房喊到。 陈美慧没有抬头,没有答话。 钟暄和看了看妈妈,把食品袋放下,就回屋去准备洗澡。 “你干吗,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还给你买了羊蹄,和你说话,你都不搭腔。”钟明亮看看女儿落寞地进了屋,奔到厨房低声训斥妻子。 “给我买的?这是她中午赶会吃剩的吧。”陈美慧把淘好的米几乎是撒到锅里。 “你怎么这么说女儿,你不了解自己孩子嘛。”钟明亮有些生气了。 “了解,我就是太了解她了,上周六,说去县城见张平安,我才知道她放了人家鸽子,好,现在敢四五天的都不进家了,我看她离私奔也不远了。”陈美慧使劲拧了两把燃气灶,没打着火,气得推了燃气灶一下。 “你……别拿锅撒气,我来。”钟明亮缓缓拧开了燃气灶的火,“我怎么说话你就听不进去呢,孩子大了,你能管得了吗?你年轻的时候怎么叛逆的你不记得了?你这样逼孩子,她不走也会走,真跑了,你想生气都没人撒了。”钟明亮规劝的耐心也快耗尽了,“你听我的,好不好?慢慢来,听我的好不好?” 陈美慧鼻孔急促地出着气,没有吭声,她也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好,钟明亮,我听你的,女儿最迟明年得订婚,你看着办吧!” 陈美慧说完去解食品袋里的羊蹄,摸了摸,还热乎着,应当是女儿刚回来前才买的,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烫,自己的女儿她当然了解,又懂事又孝顺又省心,性子温柔,聪明能吃苦……只是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愿意的而已,女儿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没有伤天害理,没有破坏人家家庭,女儿心里已经够苦了,当妈妈的应当尽力帮孩子解决而不是责备。 想到这些,陈美慧心里又难受起来,泪花又在眼眶里打转。 “好啦,我答应你,女儿的终身大事我当成最重要的事,成了吧?”钟明亮看妻子一边往盘子里倒着羊蹄一边抽泣,忍不住承诺。 “去外面把桌子收拾下吧,一会吃饭了。”陈美慧果然哭了,鼻音严重。 “暄和,粥好了,来吃点饭。”钟明亮按开了空调,朝里屋的女儿喊。 “爸,我中午吃得多,不饿,不吃了,你们吃吧。”钟暄和洗完澡就进了卧室。 陈美慧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门旁边开口:“不饿就出来喝点粥,你爸喝酒呢,你陪陪他,他高兴。” 不一会房门打开了,钟暄和一身清凉的睡裙走了出来,睡裙外套了个宽大的t恤,她比较注意礼仪,父亲在家她都会在睡裙外再套个外套。 “这个羊蹄确实味道做得好哈,贵吗?”陈美慧想开些后,找话题缓解尴尬。 “嗯,还好,一只15。”钟暄和喝了口粥。 “15啊,这么贵,我说呢,咋这么好吃,你和奶奶中午也吃这个?”陈美慧撕扯着羊蹄。 “嗯。”钟暄和没有过多讨论陆奶奶,她知道妈妈不愿意她亲近陆家。 钟明亮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想找个轻松话题,正思索着,手机响了。 钟暖暖给妈妈打来了视频。 “妈,我想死你啦。”钟暖暖嘴巴很甜。 “嘴巴这么甜,看,你爸,你姐,看我们吃的什么,你姐赶会买的羊蹄,特别入味。”陈美慧拿着羊蹄放到视频前炫耀。 “啊,羊蹄呀,我好想吃。”钟暖暖从小就是个小吃货。 “想吃就回来,你不是快放假了吗,一放假就回来吧?”陈美慧想小女儿了,三四个月都没见了。 钟明亮听到眉毛挑了挑,他还没给老婆说小女儿暑假可能不回来的事呢。 “妈,我正要和你说呢,我暑假不回去了。” “不回来了,在那干吗?”钟明亮也凑到屏幕里,他还是想劝回小女儿。 “我们学校暑假有一些活动,我报名了学习绘画,我喜欢画画,再说也想多学门技能。”钟暖暖耐心解释。 “哦,这样啊。”老两口都有些失望,他们对于孩子爱学习向来都是支持的,只是想到一整个暑假见不上小女儿不免有些心里失落。 “哎,别难受了,暖暖回不来,暑假我们就去北城看她呗。”钟明亮看妻子挂断视频后有些沉默和失落,提议道,他本来早在听陆云策说暖暖有可能暑假不回来时便这么规划了。 “啊,去北城?”陈美慧听到这个提议后有些兴奋,她还没去过北城。 “对啊,去北城,我们一家三口都去,一是看暖暖,二是旅个游,你不是还没去过长城嘛,爬长城去。”钟明亮大手一挥,也想带妻子出门走走了,这段时间因为大女儿相亲这个事,老婆太紧张了,他想着带陈美慧出去散散心,会不会好些。 “啊,真的啊?那太好啦,太好啦。”陈美慧就差鼓掌了。 一旁的钟暄和缓缓咽下了口里的粥,没有说话,她本来计划一放假就去北城看陆云策的,这如果和父母一起去,到时候肯定会有不方便。 夜幕下的李店中学显得孤单而安静。 “哎,休息下,聊聊天。”教师宿舍里,方糖看了看节能灯,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晃了晃脑袋,戳了戳钟暄和的肩膀。 钟暄和正在专注地看一本考研真题。 “马上看完。” “啧,啧,这为了爱情考研,真是遭不住,太努力了吧,你现在除了吃饭睡觉教学就是看考研试题了,这北师大对你小菜一碟呀。”方糖站起身活动筋骨,伸胳膊,晃腰。 “北师大的分数高,得准备充分些。”钟暄和也合上了书本,晃动颈椎。 “下周就放假了,你是不是放完假就直奔北城啊?”方糖询问闺蜜的安排。 “唉,是,不过有我爸妈一起,暖暖暑假不回来了,他们去看她。”钟暄和起身接水。 “带爸妈,那你俩岂不是没法住一起?”方糖马上想到了重点。 钟暄和端着水杯出了会神,拿起手机拨通了妹妹的视频。 “姐,怎么了,想我了?”钟暖暖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 “我看看暖暖,我看看暖暖。”方糖也凑过来,她见过钟家小妹几次。 “糖糖姐,你好。”钟暖暖打招呼。 “你好,暖暖,暑假不回来了是吗?”方糖藏不住话。 “是啊,我爸妈和我姐过来。” “暖暖,我正要和你说呢,不是说我们过去吗?你定酒店的话就给爸妈订一间就可以了。”钟暄和给妹妹交代。 “姐,我宿舍的床90厘米的,你和我挤一起,热,还睡不好。你别心疼钱,我问好了,我们学校旁边的酒店不贵的。”钟暖暖也想招待好家人。 “不是……”钟暄和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你就是节省,都不像我的同龄人,和妈一样,真没多少钱,你别心疼钱了哈。”钟暖暖苦口婆心。 “哎,暖暖,糖糖姐给你说哈,”方糖又凑到了镜头里,“你姐,她不是心疼钱,她是心疼人。” 方糖刚说完就被钟暄和锤了一拳头,侧头一看,钟暄和的脸都红了,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心疼人?我?心疼我干啥,花的我爸的钱。”钟暖暖刚上大一,才19岁,涉世未深,听不懂对面两个年长她快十岁的姐姐们的打趣。 “暖暖,你姐她可不是心疼你,她……”方糖躲着闺蜜的拳头继续凑到视频镜头上说。 “闭嘴吧你,她还小呢。”钟暄和抢走了手机。 视频镜头里的钟暖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姐,我懂了,我知道你心疼谁了,哦了,明白了,就定一间房,我呢,给爸妈说就是你跟我住,然后呢,实际呢,你去我姐夫那住,对不对?”钟暖暖说完就笑了起来,一口小白牙露在屏幕上。 钟暄和被妹妹和方糖调侃得脸越来越红,“你方糖姐打趣我也就算了,你也没大没小的。”她只能血脉压制亲妹妹。 “事实嘛,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我姐夫还眼巴巴地等着呢。”钟暖暖丝毫不惧怕几百公里之外的姐姐。 “以后正经些,不许喊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钟暄和听着脸红,纠正妹妹。 “叫姐夫就不正经了,姐夫,姐夫,姐的夫人,怎么就不对了?我看姐夫听着挺受用呢,每次一喊她姐夫,都喜笑眉开的,有求必应。”钟暖暖说事实。 “她工作忙,你不许老找她给她添乱。”钟暄和叮嘱自己那活泼多动的妹妹。 “姐,你还没出嫁呢,现在就向着她不向着我了?你也忒没出息了。”钟暖暖抗议。 “你姐姐就是被迷住了,为你那个姐夫啊,神魂颠倒的,现在正在拼命刷题呢,要考过去团聚了。”方糖又挤了过来。 “姐,你不能那么都依着她,你得有你自己,你全身心都在她身上,她会不知道珍惜。”钟暖暖一本正经地规劝。 “小屁孩,你懂什么,早点上去睡觉吧,挂了哈。”钟暄和就要挂视频。 “姐,你得听我的,你不能着魔,你得清醒。”钟暖暖临被挂断前还不忘叮嘱。 刚挂了妹妹的视频,还没和方糖聊上两句天,视频又响了,钟暄和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就推门出去了,嘴角弯弯。 “切。”方糖翻白眼,闺蜜这每晚的电话视频粥又开始了。 着了魔了。 16、我给你洗 漆黑的夜色中,“咣当咣当”行驶着一辆火车,卧铺车厢内,过道上稀稀拉拉几个人走动着,陈美慧端着一小盆洗好的西红柿走向一侧的卧铺床位,钟明亮躺在下铺看书,钟暄和趴在上铺摆弄着手机。 “暄和,下来吃点番茄。”陈美慧朝上铺的女儿喊到。 “好。”钟暄和露出一张脸,笑意满满,她又在手机上给“云”打了一句:“我妈喊我吃水果,你忙吧,明天就见了。” “哎呀,我得有七八年没坐过火车了,上次坐还是带爹去关市看病。”陈美慧有些兴奋,关市是省会,她很久没出过远门了。 “你如果想,我们可以每年旅游一次。”钟明亮拿了颗西红柿咬了一口。 “真的?钟明亮你别说话不算数。”陈美慧眼放光芒。 “算数,孩子大了,都独立了,老人也都不在了,我也快退休了,以后可不就陪着你嘛。”钟明亮看看女儿下了卧铺穿上鞋出去了,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暧昧。 “啧,女儿都多大了。”陈美慧看了看女儿走出去的背影,嗔怪老公。 “兴她们年轻人谈恋爱,就不兴我们老年人谈感情啦?”钟明亮哄妻子开心。 “别说了,闺女快回来了。”陈美慧有些脸红,她和钟明亮是农村少有的自由恋爱,彼此感情很深。 “给,这个番茄又大又红。”陈美慧心情开心,给女儿递番茄。 “谢谢妈,明天到站后,暖暖说要来接我们,我没让她来,到站时间太早了,她要是来,五点就得起床了。我让她发了地铁路线,咱们坐地铁过去,酒店门口汇合。”钟暄和也咬了口番茄。 “好,好。”陈美慧兴奋地拉开帘子又看了看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偶尔有几盏灯匆匆闪过。 在“咣当咣当”的列车声响中,天慢慢亮了起来,列车也缓缓靠站。 “啊,这就是北城啊?”陈美慧出了火车就忍不住感叹,“车站太大了,还高,真气派。” “妈,您小心些,人多,我牵着您。”钟暄和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拽住了妈妈。 她抬头看了看站台上的“北城”二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不因为别的,只因这座城里住着自己爱的人——除了钟暖暖,还有陆云策。 “哎呀,北城真繁华呀!你看这楼多高!” “这地铁在地底下跑啊?” “这怎么那么多人?都穿得像电影明星,嗯,我俩女儿站这也不差。” 一路上,陈美慧惊奇赞叹不已,钟明亮只有笑的份儿。 “爸,妈,我在这。”酒店门口,钟暖暖大幅度挥舞着双手。 “别跑,别跑。”陈美慧说着上前搂住了兴奋得像只小猴子一样奔过来的小女儿。 “妈,我好想你啊。”钟暖暖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 “想我还不回去,还得我们来看你。” “那不是我有绘画课吗?再说你不正好出来旅游。” …… 一家人说说笑笑进了酒店。 “就一间房?也够,我和你姐睡床,你爸打个地铺。”陈美慧看到只有一间房间,马上做了安排,她节省惯了,觉得这样最好了。 “哦,那不行,哪能让我亲爱的爸爸睡地上?”钟暖暖晃着爸爸的胳膊撒娇。 “我姐跟我住宿舍。”钟暖暖说完看了眼自家大姐,钟暄和脸已经红了。 “哦,跟你住宿舍啊,也行。”陈美慧想了想,点点头,俩姐妹也多亲近亲近。 “爸妈,我们去吃饭好吧,吃包子喝炒肝去,炒肝没喝过吧?妈。” “什么?炒的猪肝?那怎么喝?”陈美慧充满好奇。 “哈哈哈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钟暖暖性格活泼,见了父母和姐姐格外开心,都是她的话。 “姐,接下来带爸妈逛我学校?中午吃餐厅,下午怎么安排?”趁去取包子之际,钟暖暖拉出来大姐对口供。 “爸妈做了一夜的车了,没睡好,下午是不是睡一觉比较好?”钟暄和眼神有些闪烁。 “那你呢,也跟我回宿舍,还是说,去我姐夫那,睡一觉?”钟暖暖还没说完自己捂住嘴先笑了。 “小屁孩,没大没小。”钟暄和的脸彻底红了,她被说中心事了。 “爸妈,吃完饭,到我学校逛逛,中午去我们餐厅检阅下我平常的伙食,然后下午呢,你们就回酒店午休,多睡会,明早我们还去故宫呢,晚上我们再一起吃晚饭。”钟暖暖根据姐姐的指示给爸妈安排。 “好,都听你们的,这是什么,咸汤?这怎么那么黏?”陈美慧扒拉着一碗红黑色的粘稠液体吃惊地问女儿们。 “这就是炒肝呀,北城名吃,快尝尝。” “哎呀,我的娘呀,这什么味,这是菜还是汤啊?”陈美慧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又尝了一口。 首城师范大学校区很大,从钟暖暖宿舍出来后,钟明亮边走边感叹,“这才是顶尖大学啊,你看这宿舍,这教学楼,这图书馆……” “嗯,我们学校比起北师大还是差了一截,我姐要是考到那里了,你们去那逛会更震撼。”钟暖暖一边喝着奶茶一边介绍。 “那里离这远吗?”陈美慧问。 “不远,就在北边一点,五站公交。半小时车程。” “哦,那还好。”陈美慧觉得两个女儿在一起互相照应也挺好。 “嗯?暄和,你怎么不说话,身体不舒服吗?”陈美慧看大女儿似乎心不在焉。 “没有,妈,就很新奇,学校真大,哈?”钟暄和忙打起精神接话。 钟暖暖看了看魂不守舍的姐姐,暗地里想:就这么急不可待想见姐夫了? 首城师大的餐厅里,陈美慧对着各色佳肴又是赞叹不已,直呼就应该在大城市,什么都有。 “那以后我爸退休了,你们来北城好不?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永不分离。”钟暖暖搂着妈妈撒娇。 “你爸同意,我没意见。”陈美慧不是保守的人,她也想脱离农村那方小天地。 “到时候,我就给你和你姐带孩子。”陈美慧一句话震掉了大女儿筷子上的豆角。 钟暄和脸色变了变,叹了一口气,重新夹起那根掉落的豆角放到了嘴里。 钟暖暖看到了姐姐的变化,就转移话题打偏了妈妈的思路。 “爸妈回酒店了,我亲爱的大姐,你要不要去我宿舍睡觉?”从酒店出来后,钟暖暖开始调侃自家大姐。 “你个鬼头,看我不打你。”钟暄和要掐妹妹,钟暖暖笑着躲。 “好啦,我送你去姐夫那,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钟暖暖还是很疼姐姐的。 “不用了,包给我吧,也不重。”钟暄和说着就去拿妹妹手里她的简单行李包。 “用,我得护送你过去,不然万一磕到碰到了,我姐夫找我要人怎么办?”钟暖暖嘴巴泼辣。 “你个死小鬼……”钟暄和话还没说完,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暄和。” 俩姐妹回头,陆云策就站在不远处,黑色绸子短袖束在白色裙子里,又美又飒,笑得灿烂。 “呦,姐夫等不及跑来接你了。”钟暖暖忍不住打趣。 这次钟暄和没有去敲打她,因为她已控制不住快步走到了陆云策身前。 陆云策看着立在眼前的人,咬了下嘴唇,伸手轻轻牵住了恋人的手,“昨晚坐夜车累吗?” “不累,不是说不让你过来吗?我自己能过去。”钟暄和的声音和神情一样温柔。 “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陆云策轻轻靠近钟暄和。 钟暄和也情不自禁要搂住陆云策的腰。 “哎,哎,哎,大街上哈,这兴许爸妈都能从窗户看到。”钟暖暖走过去站到了两人面前。 陆云策赶紧看了下酒店的窗户,此处已经离开酒店一段距离了,不可能看到。 “你不乖啦啊。”陆云策指指钟暖暖的鼻子。 “喂,姐夫,你不会这么开放,要在大姐上和我姐热吻吧。”钟暖暖不甘示弱。 “死丫头,再说,赶紧回去吧。”钟暄和被妹妹调侃得害羞了。 “哦哦哦,我马上回,回去睡觉,你和姐夫也去,睡觉吧?”钟暖暖说完把包扔给陆云策,笑着赶紧跑走了。 “死丫头!”钟暄和脸红成了西红柿。 正值暑假,北城人流攒动,搅和得空气似乎更热了,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走向公交站,虽然公交车上人很多,没有座位,但两个人丝毫不觉得站着有多累,手牵着手就是感觉到甜蜜。 “你租在这里?蛮安静的?”钟暖和打量着陆云策租的小区,她第一次来。 “嗯,老小区,没有电梯,装修也破,胜在便宜。” “小区很大吗?”钟暄和还想在小区里逛逛,她有些害羞,因为自从在酒店门口被陆云策接到,手就被牵着没松开过。 特别是进了小区后,陆云策的手握得更紧了,手心里都是汗,她知道一上楼会发生什么,想想就有些羞耻,毕竟是大白天的。 “不大,我们休息会再下来逛,先上楼吧。”陆云策看着近在咫尺的钟暄和,控制不住想搂上去。 钟暄和还在犹豫,就被拖着上楼了,刚爬上四楼,还没进房,就被陆云策搂住了腰。 “你先放开,还没进家呢?”钟暄和脸红到了脖颈,轻掰着腰间的手。 “我想你啦。”陆云策没有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房子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一整层共用一个长长的走道,陆云策租的房子在最角落里,钟暄和几乎站立不稳地被拖进了房间。 一关上门,钟暄和还没看清屋内的布局,就被陆云策紧紧地抱住吻了上来。 陆云策吻得很急迫,上来就啃住了嘴唇,反复啃咬了几次,舌头便挺了进去,手里的行李包被丢到了地上。 钟暄和被刺激得“唔”了一声,只得紧紧抱住陆云策。 陆云策把钟暄和压在墙上吻得很深,舌头缠绕着打转,吻得俩人都快窒息了,她稍稍转了下身,和墙分开些距离后,手便开始上下抚摸钟暄和的后背。 “别,云策,洗个澡先。”待陆云策把手伸进衣服里时,钟暄和用仅存的清醒按住了那只狂野的手。 “我给你洗。”陆云策暗着眼神,喘息着扒光了俩人身上的衣服。 淋浴间很小,很简陋,只有一个简单的淋浴头,陆云策递给了钟暄和。 “我手到哪里,你就把水喷到哪里?”说完从背后搂住了钟暄和,亲吻着她的后颈。 “这里。”陆云策抚摸着钟暄和的下巴,钟暄和把淋浴头拿上来。 “这里。”陆云策的手往下走。 …… 钟暄和拿着淋浴头的手垂到了大腿根。 “唔……云策……”钟暄和眼神迷离,侧着头和陆云策热吻在一起。 “啪。”淋浴头掉落到了地上,水喷过了两个人的脚面,一双脚的脚趾倏地抓紧了地面,脚指甲盖上的粉色在水雾下显得潮湿而性感。 接下来室内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渐渐盖过了淋浴头的水流声。 17、一起吃苦的幸福 “哈。”陆云策长呼出了一口气,从钟暄和身上翻下来,平躺到了床上,一只手还搂着钟暄和。 “热不热?我打开电扇?”陆云策喘着气侧头问脸上潮红还未退去的钟暄和。 “别,等你汗消了,不然风一吹容易感冒。”钟暄和哑了嗓子,温柔笑笑,咬着下唇缓缓抬起身找纸巾。 “这里。”陆云策从床侧拿了一包纸巾递过来。 看着钟暄和给自己温柔地擦着汗,陆云策的眼睛又盯住了那张红唇,红唇微张,隐约能看到里面粉嫩的小舌,很香很甜,她刚才吃了很久。 “暄和。”陆云策轻轻捏住钟暄和的下巴,对上那双含情的目光,控制不住又吻了上去。 她这次没有那么急迫了,很温柔很仔细地从嘴角吻到唇上,来回舔舐啃咬,钟暄和微张着红唇,任取任求。 陆云策侧抱着钟暄和越吻越深,俩人吻得动情。 钟暄和微微抬了抬身体,半压在了陆云策身上。 “能耐了呀?”陆云策看着身上的钟暄和,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深深吻住了。 “……嗯……嗯……”席梦思床垫上只铺了张床单,四角掖在了床垫下,一双脚不断地搓着这单薄的床单,床单被搓得越来越皱,已经从床垫下抽离了出来,被揉成了一片。 “……和……”最后关头,陆云策仰起了脖颈,汗珠淌到了一字锁骨处,钟暄和趴上去亲吻了锁骨后,吻住了咬着下唇的陆云策。 “……暄和……”从云端跌落的陆云策眼神迷濛,表情脆弱,看得钟暄和心疼地抱紧了她,不住地亲吻她的脸颊、嘴唇,爱抚着她。 “真想死在你怀里。”平复过来,陆云策感慨。 “胡说什么呢,以后我天天在。”钟暄和趴在陆云策臂弯里娇嗔,深如潭水的双眸里全是爱意。 陆云策侧头亲了亲臂弯里的人,肌肤相亲,贴在一起,让人悸动不已。 “我刚看到,床后面这扇窗户后是阳台吗?”平复过后,钟暄和微微抬起身子往后看。 “嗯,是,这个房子哪里都是低配,就这个阳台,我还蛮喜欢的,挺大。”陆云策用手摸了摸钟暄和滑嫩的手臂。 “还好呀,阳台很大,很亮堂。”钟暄和看了看窗外的阳台,阳台上晾满了衣服。 陆云策租的这个房子是个一居室,一厨一卫都很小,就在进门处分列两侧,躺在床上一目了然可以把整个房间的摆设看完,确实很简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老式的衣柜,还有一张八十年代的那种木桌子,一把旋转椅子没了靠背,一台老旧的立式电风扇摆在床边,已经斑驳掉漆。 没有空调没有洗衣机,连冰箱和微波炉这些电器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连床都没腿,就两张旧的席梦思床垫摞在一起,所以租金很便宜,旁边的一居都2500到2800了,它才1900。”陆云策面对钟暄和很坦诚。 “还有个好处,就是独立单间,不是吗?”钟暄和很安贫乐道,起身伸平了被搓皱的床单。 “嗯,我就是看中个人空间这点,宝贝,条件不好,委屈你了。”陆云策终归有些自责,没有给心爱的人提供好的条件。 “说什么呢,我说过多少次了,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不委屈,哪怕住……”钟暄和想到了什么,咬了咬下唇没有再出声,又趴到了陆云策的臂弯里。 “哪怕什么?哪怕住柴房是吗?你就那么喜欢在柴房啊?嗯?”陆云策说着就又开始亲吻起钟暄和的脸颊。 因为她们在柴房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亲热。 钟暄和说不出话,一个月没见面,她也想得厉害。 刚被伸平的床单又被揉搓得皱成了一团,露出了床单下的席梦思床垫。 “再洗个澡。”俩人平复过后,钟暄和有气无力。 “一起吗?”陆云策也累极。 “不要。”钟暄和觉得再来一次,自己肯定承受不住了。 冲完澡后,陆云策又抱着钟暄和亲吻了一阵,还脱掉了俩人的睡衣,最后关头钟暄和紧紧捉住了她的手,“明天还让我起吗?还要带爸妈他们逛故宫呢。” “嗯,那你先欠着。”陆云策听话没有继续,只是亲吻了很久,最后累极就要睡去时,手机响了。 钟暖暖的视频电话。 钟暄和一时没反应过来,慌乱中按了接通,待看到视频里自己裸露在外的锁骨时大惊失色,赶忙拉过来毯子盖住身体,镜头晃动的时候扫到了枕边的陆云策。 视频那头的钟暖暖张大了嘴,“姐,你们……我的天哪,还在‘睡觉’?” “咳,咳,嗯,你姐夫有些累。”钟暄和披着毯子赶忙接话,都忘了自己不准许妹妹叫“姐夫”这个称呼的事了。 “能不累吗?你们这也快四个小时了吧?”钟暖暖一脸震惊,她没有过经验,突然就对做这件事感兴趣了,很舒服吗?两位姐姐做这么久。 “几点了?”钟暄和说完赶忙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 “那你还过来吃晚饭吗?”钟暖暖问出口就觉得不可能了,视频里的姐姐桃花满面,眼神迷离。 “……不去了吧……”钟暄和有些脸红,不知道该怎么给妹妹解释,她现在很疲惫。 “好,我给爸妈说,放心了,你们继续睡吧。不,姐,你起吧,这都快四个小时了,咱们明天还逛故宫呢,你还能行吗?”钟暖暖觉得再睡下去,姐姐可能会散架。 “死丫头,说什么呢,赶快去找爸妈吧,明天八点左右我到你那。”钟暄和匆忙挂断了视频,被妹妹调侃得脸臊得慌。 正要锁屏手机,看到微信有信息提示,好闺蜜方糖发来的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三个小时前:亲爱的,到北城了吧?怎么样? 第二条是半小时前:这么久不回,那铁定是和某人在床上探索爱的世界了。 钟暄和抿唇笑了下,发了个“打死你”的表情包。 “哼。”陆云策昏昏沉沉要睡过去。 钟暄和用手轻轻扶上陆云策的脸庞,闭着眼的陆云策格外让人心疼,钟暄和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身下人的脸颊,而后轻轻起身。 陆云策再睁开眼时,窗外天已经黑了,卫生间的门缝里漏出一线灯光。 “暄和。”陆云策着急喊了一声。 “嗯。”卫生间的门推开了,钟暄和的身影出现在光亮处。 陆云策看到亮光处的钟暄和,眼圈一下红了,最爱的人终于在身边了。 “啪。”钟暄和打开了灯,客厅兼卧室一片光亮。 陆云策眯了眯眼睛,伸手,“抱我。” 钟暄和笑盈盈走过来坐下搂住了撒娇的陆云策,“这么闹人呀。” “嗯,就是闹你,你干吗呢?”陆云策把头埋在钟暄和的肩窝处。 “洗衣服,吵到你了吗?”钟暄和语气温柔。 “没有,几点了?” “快八点了。” “啊,这么晚了,你饿了吧,走,我们下去吃饭。”陆云策急忙起身。 “吃什么呢?水煮鱼好吗?小区旁边有家四川饭店做的水煮鱼不错。”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漫步在星空下。 “都行。”钟暄和松开手搂住了陆云策的手臂,挎着她走出小区,望着陌生街道上的人群,她没有一点怯生,心中只有欣喜和幸福,终于又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手牵着手逛街了。 “爸妈,这家涮肉好吃吧。”钟暖暖和爸妈从饭店出来,钟暖暖还忍不住回味,她平常不舍得来吃,现在有爸爸付款了,终于奢侈了一回。 “确实地道,不愧是老字号。”钟明亮还喝了半瓶二锅头,兴致很高,“就是你姐没来,可惜了。” “嗯,我姐不是累嘛,让她多睡会。”钟暖暖心虚,她给爸妈解释说姐姐累还在寝室睡觉时,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你姐的身体平常挺好呀,怎么坐个车,累成这样。”陈美慧诧异一晚上了。 “她那不是因为坐车,是和姐夫开车开累的。”钟暖暖在心里暗想,但这种话她绝不会说出口。 “……嗯,唉,许久不坐长途了吧。”钟暖暖继续打掩护。 “我们去看看暄和吧,别感冒了什么的。”陈美慧始终有些不放心,这小年轻的身体难道还不如自己了。 “别,别,妈,我同学晚上都在寝室,不方便。我带你和我爸去超市逛下,买点水果啥的。”钟暖暖被吓坏了,慌忙搂住妈妈的胳膊往超市拖。 这妈妈要真去了寝室还得了。 “好吃吗?”陆云策给钟暄和又夹过去一块挑完鱼刺的鱼块。 “好吃,你别光给我夹,你也吃。”钟暄和心里很甜蜜,笑容就没下去过。 “我请朋友在这里吃过,挺好吃的,价格还不贵,老板夫妇是地道的四川人。”陆云策聊着天。 小馆子并不大,有些简陋,吃饭的也多是周边的小区居民,价格公道实惠,味道也不差。 “买点水果吗?”从饭店出来后,陆云策拉着钟暄和的手问。 “咱们看看。”钟暄和围着几个水果摊看了看,“这一堆一堆的摆在地上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卖相不好,有些烂或者软的水果,老板们会成堆成堆地卖,一堆一块钱。”陆云策耐心解释,她都是买成堆的。 “那咱们买这堆葡萄吧。”钟暄和把裙摆收了下,蹲下身挑选。 “都有些坏了呢。” “没事,大部分都是好的呢,能挑出来。”钟暄和仔细分辨着,选了一袋看着烂果少的提了起来。 陆云策默了默眼神,她自己吃苦可以,不舍得让钟暄和也跟着吃苦。 “怎么了?”钟暄和提着一兜葡萄,看陆云策有些失落,晃着她的手问。 “总觉得你跟着我吃苦了。”陆云策心里自责,她感觉眼睛有些发烫。 “你把这也叫做吃苦啊?嗯,那好吧,那就算吃苦吧,”钟暄和没有争辩,“不过,我更愿意叫它是‘一起吃苦的幸福’” “一起吃苦的幸福?”陆云策重复了一句,看着眼前满眼写满幸福的人,心里也跟着荡上一波波暖流。 18、腰疼 “来,暄和,暖暖,我们站这里拍照。”陈美慧像只花蝴蝶一样四处停留摆姿势让老公拍照。 “好。”钟暄和扶了扶腰赶了过来。 “你怎么了?腰疼吗?怎么看你不停扶着腰。”陈美慧打量女儿。 “没什么,可能稍微扭到了点,唔。”钟暄和回答着,用手遮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沁出。 “你这昨天下午不是睡了一下午吗?怎么还像没睡醒一样?”陈美慧不理解一向麻利的女儿怎么一来了北城反倒柔弱起来了。 “嗯……妈,快看,那边有穿宫服拍照的,您要不要穿一套拍几张。”钟暖暖一看这架势就赶忙说别的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啊,穿宫服?”陈美慧很爱美,有些心动。 “你穿皇后服,我爸穿龙袍。”钟暖暖安排。 “哎,姐,我姐夫够厉害的呀,腰可不止扭到一点吧,下巴这,还给妈说自己磕到了,磕到姐夫嘴上了?”钟暖暖趁爸妈换宫服之际点着姐姐青了一块的下巴打趣。 “你个小屁孩,瞎说什么。”钟暄和背过身子,脸有些红。她和陆云策一个月没见了,格外想念,嘴上说着第二天要早起走很多路,需要休息,抱抱亲亲搂在一起还是没控制住,又闹腾到夜里两三点。 “呦,脸红了……”钟暖暖和姐姐很亲密,处得像朋友,经常会打趣调侃,话还没说完便被妈妈打断了。 “你俩快过来,看怎么样?”陈美慧语气欢快。 “不错,很好,妈,你这说是正宫都说得过去,端庄得很呀。”钟暖暖很活泼。 “是吧,啧,看你爸这,腰带系好呀,穿上龙袍也不像个太子。”陈美慧打趣自己老公。 “我爸干吗是太子呀,我爸是皇上,三宫六院,72妃,这后宫全是他的。”钟暖暖抱着肩膀看姐姐给爸爸系腰带。 “嘿嘿,72妃不敢。”钟明亮咧嘴笑着,摆手。 “切,想起妃子看把你乐的。”陈美慧呲打老公。 红墙金瓦,照壁石栏,深深皇宫,真真要逛断人的腿,两小只已经逛不动了,靠在雕栏玉柱旁休息,两位长辈还兴致昂扬。 “快跟上呀。”陈美慧把两个女儿喊过来后吐槽,“皇家真是大呀,住在这里面可有福了。” “有什么福,一辈子都出不去这高墙,想见家人都不能。”钟暖暖戗妈妈。 “见不到家人……那确实不幸福。” 在深宫斑驳的地砖上走了两万多步后,陈美慧又拉着老公和女儿们逛了景山公园,下午还逛了恭王府。 直到太阳快落山,两个女儿都东倒西歪了,才结束暴走。 晚饭吃包子,钟暄和累得没了食欲,简单喝了几口粥后,就提议回去休息,她昨晚本来体力消耗就大,加上今天三万多步的暴走,已经快要站立不稳了。 钟暖暖马上举手同意。 陈美慧只得磨着老公陪她晚上再一起逛逛街。 钟明亮理解妻子,长年没出来过,对任何地方都很新奇,就点头同意了。 两小只连忙牵着手逃离了现场,生怕晚一步就被抓住。 “前面就有7路公交,坐到虎坊桥再换乘下就到姐夫那了。”钟暖暖帮姐姐找车。 “你云策姐这个点应该还在奶茶店兼职,我去她店里,你去不去?”钟暄和很疼妹妹。 “我去干吗,给你俩当电灯泡?才不去,我回寝室看电影去。”钟暖暖看着站牌上的各路公交路线。 “姐,车来了。”钟暖暖拉了下姐姐,低声交代,“今晚好好歇着,别由着我姐夫了,明天还要爬长城呢。” “死丫头。”钟暄和要敲打妹妹,被逃脱了。 饭点时候的奶茶店是最忙碌的,陆云策头也不抬地专注制作着奶茶。 “暄和姐,你过来了?”周远先看到了钟暄和,热情打招呼。 陆云策抬起了头,看到旁边已经走来了钟暄和,冲她抿嘴笑了。 “是啊,你们正忙啊?” “嗯,这个点,有点忙。”周远撕掉小票给了同事。 奶茶店有一位店长和三名员工,陆云策和周远算是兼职,下班后过来,有时周末周日俩人也来做工,因为是时薪,安排自由些。 “你坐这。”陆云策从柜台里出来,牵着钟暄和的手安排她坐到了旁边,“吃饭了吗?” “吃过了。”钟暄和说话声音柔柔的。 “吃的什么?”陆云策站在旁边宠溺地看着她。 “粥。” “只喝了一点粥啊,一会等我下班,再吃点。” “你先忙吧,我呆会。” “嗯。”陆云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俩,用手摸了下钟暄和的下巴。 钟暄和马上拍打掉了她的手,低下了头,这周围都是人。 “喝杯柠檬水。”不一会陆云策又出来给钟暄和送了杯饮料。 冰不多,三分甜,钟暄和喝到嘴里却觉得甜腻得冒泡。 “哎呦,终于忙完了,我的胳膊,快废掉了,今天太多人了。”奶茶店旁边的烧烤摊上,周远晃动着胳膊,胳膊上的纹身是只鸟的翅膀,来回扑闪着。 “生意好是好事呀。”钟暄和把刚上来的羊肉串拿了两串放到周远面前。 “谢谢暄和姐。”周远撕扯着羊肉串。 “给。”陆云策把一串羊肉串伸到钟暄和面前,钟暄和要接,她避开了,递到了她嘴边。 钟暄和有些脸红,微嗔了一眼陆云策,掖了下头发,还是张口咬了一块肉。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啊?打扰你们了没?”周远看着坐在她对面喂食的情侣,忍不住吐槽。 “这都受不了啦,那这样呢。”陆云策说着亲了下钟暄和的手。 “我去……陆云策,你是人不?不带这样伤害单身人士的哈。”周远说着就要拿羊肉签子扎陆云策。 陆云策正要躲,钟暄和的手机响了,“是糖糖。” “啧,啧。”陆云策朝周远使眼色。 “什么?”正在啃羊肉串的周远满头问号。 “你对象。”陆云策长话短说。 “???”周远一头黑线。 钟暄和看了看周围,几乎没人,就点开了视频,“糖糖,干吗呢?” “在家好无聊呀,当时真应该听你的提议,和你一起去北城玩几天。”方糖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 “现在来也不迟呀,过来呗。”钟暄和正说着,嘴里被陆云策塞了一小块烤面包。 “谁?谁投喂呢?”方糖故作吃惊。 “方老师,欢迎来北城。”陆云策凑到了视频里。 “瞧你得意的,这下滋润了吧,不带这样伤害单身人士的哈。”方糖在视频里翻白眼。 “啧,不愧是情侣,说话都一样,来,看看你对象。”陆云策说着点了下手机屏幕上的翻转镜头,她经常被方糖调侃,逮着反击的机会不放过。 正在欢快啃咬着羊肉串的周远出现在了屏幕里。 视频那头的方糖一看到周远,脸腾地就红了,“陆云策,你找死。” 视频里的周远不知道屏幕翻转了,还在呲着牙撕扯着羊肉串,面容狰狞,“塞牙了,卡住了,我卡牙里了,快给我牙签。” 方糖“噗嗤”笑了出来。 “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你对象看着你呢。”陆云策翻白眼。 “谁?”周远舔着牙齿,要趴过来看。 陆云策把屏幕又翻转回来,把手机调了个方向给了周远。 周远一看到视频里的人,也有些浑身不自在,她想起了上次视频里的相亲。 “嗨。”周远举了举手里的羊肉串算打招呼,笑容马上变得柔和。 “嗨。”方糖声线温柔。 对面的陆云策和钟暄和听到方糖变了声线的声音,都挑了挑眉,互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就是没有了声音,一阵沉默过后,周远无意识地又开始撕吃羊肉串。 “啧,你,这,怎么对着屏幕自己撸起串来了。”陆云策一提醒,周远刚扯掉的羊肉块含在嘴里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愣在那。 陆云策摇摇头,恨铁不成钢,拿回了手机。 “嗯,要不要过来?”钟暄和继续顺着刚才的话题和闺蜜聊天。 “嗯,会不会太麻烦?”方糖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麻烦的,有地方住。”钟暄和待闺蜜很好。 “我再想想。”方糖有些心动。 “好,那我们吃饭了,明天再聊哈。”钟暄和挂断了视频。 “如果来了,住你那里吧。”陆云策马上给周远找活。 “啊?”周远脸都红了。 “什么呀,住我们那。”钟暄和拍打陆云策。 “我们仨睡一张席梦思?” “那要不你睡地上?”钟暄和嗔了她一眼。 “这大夏天的,穿得这么少,不方便吧?”陆云策主要是担心做坏事被打扰。 “那你住周远那?”钟暄和了解陆云策的鬼想法,故意提议。 “啊,我不舍得,我就想抱着你睡。”陆云策搂住钟暄和的胳膊低声撒娇。 “停,停,停,羊肉串都没你骚,还让不让人活了。”周远耳朵尖,听到了,不禁抚摸着纹身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抗议。 “你是不是朋友?是就邀请她去你那住。”陆云策手指周远。 周远被指愣在当场。 “周远都说胳膊疼,你不疼吗?”昏黄的灯泡下,钟暄和平复着呼吸对压在她身上的陆云策询问。 “也疼。”陆云策一边说着一边亲吻抚摸着身下人,皮肤滑嫩柔软,爱不释手。 “那还不停手。”钟暄和被吻得六神无主。 “不用手。”陆云策亲吻上红唇,软舌进进出出来回舔舐,很是灵活。 这灵活的小家伙便一路向下。 “不要……唔……”钟暄和咬紧了下唇,手掀着枕头,仰起了下巴。 喘息越来越重,床单越来越皱,汗水也越来越多。 “……云……嗯……”钟暄和满面潮红,皱紧了眉头,张着红唇,表情迷醉,痛苦中夹杂着欢愉,最后挑高声音喊叫出一声后,抓出了头顶床垫下的床单,紧攥着床单的手背上骨节分明。 “刚你快把我夹窒息了,好用力。”陆云策爬上来亲吻着面色酡红,鬓角湿透的钟暄和。 “不许说!”钟暄和抬起手,用手背盖住了眼睛,太害羞了。 “吻吻我什么味道?”陆云策覆住红唇就挺进去了舌头。 “……唔……你,坏死了……”钟暄和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推开陆云策,羞得要找地缝钻下去。 “坏吗?刚才给奶奶打电话,她还说让我要待你好。”陆云策用脸颊蹭着钟暄和的脸颊,又软又滑,凉丝丝地。 “你这样就叫待我好……”钟暄和还是用手背盖着眼睛,手背没盖住的地方通红。 “这是一种好,还有其他好,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陆云策轻嘬着钟暄和的唇珠,她亲不够。 “给我承诺呢?!”钟暄和移开了盖着眼睛的手,如潭水般的双眸此刻盛满了情欲满足后的爱恋,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欢喜得很。 陆云策最看不得钟暄和用那种深情妩媚的眼光注视着自己了,勾人得很,那一汪微荡着春波的深潭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嗯,再让我亲会,你太撩人了。” 给钟暄和安了一个罪证确凿的罪名后,陆云策堂而皇之地又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19、黏人精 “你姐这是怎么了?”陈美慧站在长城的烽火台上,望着下面扶着腰扒着墙吃力爬着台阶的大女儿问暖暖。 “……”钟暖暖也无语了,昨晚刚交代了不要让姐夫再闹了,今天一见倒好,嘴唇肿了,嗓子哑了不说,走在平路上都下意识扶腰。 来八达岭一个小时的车程,姐姐自从上了车几乎是昏睡过去的。 “姐,喝口水。”钟暖暖看不下去了,下了一段台阶来迎姐姐。 “没事,不渴呢,这段长城太险了。”钟暄和额头都是汗,微喘着气。 “唉,不是长城险,是我姐夫险,你们昨晚又玩到很晚吧?” “死丫头,嘴上没正形,没大没小。”钟暄和低头继续爬,她有些心虚,昨晚她和陆云策确实又玩到很晚,早上陆云策吐槽胳膊都要废了,还贴了块膏药。 “姐,你今晚去我那住吧。”钟暖暖看着几乎手脚并用、气喘吁吁爬着台阶的大姐,都忍不住要上去搀扶了。 “啊,为什么?”钟暄和喘着气,还在想着别的,没明白妹妹的意思。 “你歇歇呀。”钟暖暖说大实话。 “你……闭嘴吧,赶紧爬,爸妈都等着急了。”钟暄和想敲打妹妹,妹妹一躲,她就够不到了,没体力去追打。 顶着太阳,爬了一段又一段的长城后,两小只的体力都不足了,都赖在阴凉的台阶处不肯再爬。 “你们就是缺乏锻炼,这多好的锻炼机会,前面就是好汉碑了。”陈美慧精力和兴致都很高,对着两个女儿打气。 “好啦好啦,她俩都是读书的,又没干过农活,体力不好正常,我陪你爬。”钟明亮打圆场,拉着老婆继续向下一个烽火台挺进。 “你说这长城每段都差不多,有什么好一直爬的?”钟暖暖也是四体不勤,比姐姐体力要差许多。 “……呵……”钟暄和虽然在家会干些农活,体力稍微好些,但这两天都是后半夜才睡,被陆云策闹腾得腰疼没力气,也爬不动了。 “一会你说服爸妈,咱们坐缆车下去,真爬不下去了。”钟暄和给妹妹出主意。 “好。”钟暖暖也累得够呛,爬了两个多小时了,如果再让她爬下去,她非得疯。 但是,事实就是,她爬下来了,没有疯。 两位长辈坚决不同意坐缆车,一是因为还想再爬下去,二是为了省钱。 钟暖暖撒娇都没起到效果。 农家乐的饭桌旁,钟暄和坐着,腿都在发抖。 “赶快吃,吃完我们去动物园。”陈美慧催促。 “还去野生动物世界?”钟暖暖一听妈妈的安排,勺子掉到了汤碗里,她真的要疯了。 钟暄和叹了口气,也无可奈何。 夕阳下的大巴车上,钟暄和昏睡了过去,钟暖暖强撑着困意给陆云策发了条微信:累,晚上我姐住我这,不回了。 发完也睡了过去。 “你怎么和你云策姐说的?”下了大巴,钟暄和悄悄问妹妹。 “就说累了,晚上你住我这,不回了,姐,你就住我这吧,明天还得逛颐和园和博物馆呢,离我这近,省得你来回折腾了。”钟暖暖躲在公交站牌后给姐姐解释。 “快,27路来了。”紧盯着公交车方向的钟明亮眼尖,喊两个躲着的女儿出来上车。 “你云策姐同意了?”公交车上,拽着拉环的钟暄和还在询问着妹妹。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她畜牲啊。”钟暖暖被人挤得站立不稳,语气也不善。 “没大没小!不许说脏话。”钟暄和呵斥妹妹。 钟暖暖吐了吐舌头,扮鬼脸哄姐姐。 “姐姐好,又漂亮了,这要在我们系就是系花。”钟暖暖寝室的同学还有两位没走,见过钟暄和几次,看到她来,都过来打招呼。 “谢谢,买了水果,你们吃。”钟暄和说着便拿水果。 她没有拒绝来钟暖暖这住,也是因为想来妹妹寝室给她留北城的舍友也打打招呼。 几个姑娘在一起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窗外夜色越来越浓,钟暄和看了看表,十点多了,滑开手机,上面有她八点半给陆云策的回复:嗯,不回了吧,明天还得去颐和园,你自己早点睡。 八点半,云:可我想你。 八点五十,云:你不在,我睡不着怎么办? 九点十分,云:真不回来了? 十点,云:我下班了,去接你吧?我们打车回家,就不累了。 “不要来回折腾了,你也累一天了。”钟暄和刚发送完,心里就有些后悔了,她也想回去了。 当钟暄和把妹妹拉出去,说要回去时,钟暖暖都震惊了,“姐,你就离不开她一会了是吗?天,要不要这么黏?” “不是,我回去换身衣服,你的衣服我穿着大,我走了,明早八点过来,你赶紧回去睡觉吧。”钟暄和羞得很,理由找得自己都觉得不成立,妹妹比着自己胖些,按理说她的衣服穿起来宽松应该更舒服些才对的。 不等妹妹再说话,钟暄和就快步下楼了,她有些害臊。 到了宿舍楼下,钟暄和打通了语音。 “我现在回去了,一会到家。”语气欢快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啊,你现在在哪里?”听筒里的陆云策语调很开心。 “刚下宿舍楼。” “那你来学校北门,我到北门了。”陆云策那边有公交车到站的声音。 “你来啦?”钟暄和脚步都要飞起来了。 “你怎么跑来了?”北门口,俩美女抱在了一起。 “你说不回来住,我想你嘛,想着过来看看你。”陆云策松开些怀抱看着眼前人。 “黏人精。”钟暄和刮了下陆云策的鼻子。 “你不也是。”陆云策委屈。 夜幕下的东方园小区安静得不像是在北城,而像在哪个三线小城。小区内林荫小路上只稀疏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还在亮着,十一点刚过,几乎已经没有亮着灯的窗户了。 马路边4楼最靠边的一户还亮着灯,在这黑黢黢的小区里尤为显眼。 “今天不要了,我爬一天长城,明天还要逛颐和园呢。”钟暄和捉着陆云策的手,面红耳赤。 “一次就好。”陆云策一边亲吻着一边哄着,柔柔滑滑的肌肤贴在一起,越磨越有火。 最终以一双脚搓烂了一段床单后结束。 “床单都被搓烂了。”钟暄和有气无力,平复着呼吸。 “嗯,该烂了,还是大学时候你买的床单,四五年了。”陆云策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翻身平躺。 “你身上都是汗。”钟暄和撑着起身,拿毛巾给陆云策擦拭。 “没事,风不大。”陆云策看了看风扇,在床角呼啦呼啦地转着,“有点响,我明天修下。” “暄和。”陆云策又侧了侧身,缓缓抱住了身侧的人,吻了吻她的嘴角。 “嗯。”钟暄和用鼻子蹭了蹭陆云策的脸颊,窝在了她怀里,肌肤相亲的感觉真的好让她心动,“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能和你这样,一直在一起。” “我也是……就是条件太艰苦了,要不我买个空调吧。”陆云策蹭了蹭钟暄和的脸颊,开始一下一下轻啄她的眉眼、脸颊、唇角。 “租的房子,不必买,再说,后面就是窗户,开着通风也蛮凉快的,如果不动的话,躺着也不会出汗。”钟暄和对物质环境没有过高的要求。 “可我没法不动……还想动。”陆云策又开始在钟暄和的嘴唇上来回碾磨。 “今晚不准了,不然明天我又得出丑。一会洗个澡好好睡。”钟暄和用手挡开了要深吻过来的唇。 “……好吧,都听你的,来日方长,那再亲亲,可以吧?只亲亲。”陆云策微微抬着身子搂着身下人。 月亮斜挂在天空,月光透过阳台的窗户洒到房间的床上,两具年轻曼妙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不住地翻腾滚动,热情而唯美。 清晨闹钟响的时候,钟暄和伸手把闹钟按倒,刚要躺下再缓会,被一双手臂捞到了怀里。 “周末呢,你不是十点才去奶茶店么,那就多睡会。”钟暄和侧身亲了下还闭着眼的陆云策。 “你上午也别去了吧,休息下,下午再过去。”陆云策把脸埋在钟暄和颈间,闷闷地说。 钟暄和抬眼看看天花板,又看了看枕边人。 “……嗯,好吧,我给暖暖发个信息。”她自我感觉了一下身体,绵软无力,睡眠还不足,还有一点是她也想陪陆云策多睡会。 “真的?”陆云策睁开了眼睛,对着钟暄和的脸颊亲了一大口,“你赶紧发,我去下洗手间,回来我们再睡会。” “别闹,不是说再睡会吗?”看到陆云策又亲亲吻吻没有停的架势,钟暄和嗔怪。 “这么一个大美女躺在身边,我能睡着,那不是有毛病么。”陆云策搂紧了身下人,“早上凉快些。” 钟暄和五分钟后才明白陆云策说的“早上凉快些”是什么意思了,本来是很凉快的,一个小时下来,俩人又是一身汗。 洗完澡后俩人都换上了出门的衣服,钟暄和穿上了那身藏蓝打底,刺绣缠绕的长裙,又时尚又妩媚,陆云策看了看,贴身抱了上去,“有没有人夸你性感?” “讨厌,就你不正经。”钟暄和低头,脸红了,她就喜欢听陆云策夸。 “说说话就算不正经啊,那这样呢?”陆云策说着便亲吻上了她的脖颈。 “……云策,你……该去上班了……”钟暄和渐渐有些站立不稳。 “不急……周远在,能替我顶会,嘬……嘬……”陆云策一边亲吻着钟暄和的脖颈、脸颊,一边说着,气息紊乱。 “唔……”钟暄和还想说什么,嘴巴被侵占了。 一声拉链的响声后,刚穿好的藏蓝打底、刺绣缠绕的长裙,掉落在了两人的脚旁。 20、和家长一起吃饭 “这北城的炸酱面确实好吃哈。”炸酱面馆里,钟明亮哧溜哧溜地吸着面条,“她妈,给我拿瓣糖蒜。” “这酱有点咸不?”陈美慧把酱拨出来一些,“暄和,好点了吗?” “嗯?”正吃着面的钟暄和抬起头有些茫然。 “咳,姐,你不是早上起来说太累了吗?”钟暖暖赶紧接话提醒。 “哦,是,太累了,所以上午在床上多躺了会。”钟暄和话没说完就赶紧低下头假装吃面,她不会撒谎,说的也都是事实,上午确实又在床上多躺了会,只不过起来更累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缺乏锻炼,”陈美慧老生常谈,“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穿着高领短袖,讲美是吧?低领子的凉快。” 陈美慧又注意到了女儿的穿着,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只讲美了,不讲实用。 “咳,咳,妈,赶紧吃吧,还去博物馆呢。”钟暄和没有抬头。 “噗嗤”笑出声的是钟暖暖,迎来了大姐的一记眼刀。 “对了,云策不是也在北城吗?哪天叫她出来一起吃顿饭吧。”钟明亮吃完面条,擦了擦嘴,突然就提了这么一个议。 这个议一提上来,桌面上鸦雀无声,只有邻桌的聊天声传来。 钟暖暖赶紧看向大姐,只见钟暄和轻轻咬断了一根面条,没有抬头,没有接话。 陈美慧则一脸铁青,瞪了一眼老公,一副你真多嘴的表情。 “怎么了?一个村的,来了不吃个饭,说不过去。”钟明亮不愧是校长,很能扛压力,全然无视老婆眼里的熊熊烈火。 “我问问她时间。”钟暄和说完,随即起身去付款了。 “你没事找事是吧。”陈美慧看大女儿去前台付款,咬着牙吵老公。 “你……唉,别那么小性哈,都是长辈。”钟明亮半安抚半解释。 钟暖暖看着妈妈那张铁青的脸,叹了一口气,看来大姐的情路不好走啊。 北城人口密集,高楼林立,夜幕已经笼罩大地了,大街上还是车水马龙,车灯在环线上堵成明晃晃一片。 “明亮叔,婶,你们来了。”陆云策等在一个烤鸭店的门口,自从昨晚钟暄和给她说了钟爸爸的提议后,她紧张一天了。 “云策啊,你住的离这远吗?”钟明亮很喜欢上进的晚辈,陆云策就是其一。 “还行,七八站路。”陆云策带着大家进烤鸭店。 “这饭店吃饭会不会很贵啊?”陈美慧看着宽敞明亮的大厅,有些心怯,问向老公。 “姐夫……云策姐请客。”钟暖暖差点没叫秃噜嘴。 “我来请。”钟明亮拍胸脯。 “明亮叔,今天你们去哪里玩了?怎么样?”陆云策没有去讨论谁请客的问题,问一些家常话。 “今天去了天坛,雍和宫和地坛,真不愧是皇家之地啊,到哪里都是贵气。”钟明亮一边数着地点一边感慨。 “北城很大,可以多住些日子,城外也有很多景点,都可以逛逛。”陆云策接话,她有些怵钟妈妈,只得和钟爸爸闲聊。 “明天去下那个什么古北水镇,暖暖说风景很好,回来再在市里玩两天就走了,住好几天了,暖暖培训也快开始了。”钟明亮的预算也是一周左右。 “哦,那您回去还有学校的事忙吗?”陆云策和长辈说话还是有些拘束,也只得强打起精神。 烤鸭很地道,服务员耐心地讲解着几种吃法。 “你看北城人就是讲究哈,吃个鸭子还分好几种吃法。”陈美慧赞叹,她这次来北城长见识了。 “北城比咱们阳城繁华吧。”钟明亮笑着调侃老婆,陈美慧去过最繁华的地方除了省会,也就是阳城了。 “你磕碜我呢,就你们来过大城市是吧?”陈美慧瞥了一眼老公。 “喜欢的话,就支持女儿们落户这,以后退休了我们也过来,多好。”钟明亮思想表现很开明,在农村,他仅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被人背地里叫“绝户头”,也并不是很想呆在那样的环境下,他没有非让妻子再生个儿子或者抱养个儿子,也是在不断成长中看破。 当听到女儿说起以后想来北城发展的想法后,他没有过多犹豫,就支持了,他也想远离农村这片环境,他的性格比较闷,更适合隐居大城市。 “没有不支持呀,她们自己努力呗,我一个农村妇女也帮不上什么忙。”陈美慧接过女儿给卷好的鸭饼,咬了一口回道。 “那暄和就好好准备考研,争取进北师大。”钟明亮也是教育系的,很仰慕北师大。 “嗯,暑假我打算留北城,复习功课。”钟暄和说着有些心虚,自从感到妈妈或许知道了她和陆云策的事情后,面对妈妈,总是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留北城复习?在家不行吗?我还可以做着你吃。”陈美慧一听就不乐意了,皱起了眉头,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了。 陆云策喝了一口水,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低下头,用筷子夹吃鸭肉,脸色明显有些慌乱。 “妈,家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串门的,多影响我姐,12月底就考试了,半年都不到了。”钟暄和还没来得及说话,钟暖暖就抢先接了话,“住我这多好,正好放假,人少,可以在图书馆自习,还安静还有氛围。” “……”陈美慧没有读过大学,一听小女儿说得头头是道,也找不出话反驳,嚼着鸭饼思考着。 “成,暄和,你就安心在这复习哈,月底的会议不用回去了,但是8月初那个培训还得回去几天。”钟明亮以权谋私给女儿行方便了。 “谢谢爸。”钟暄和给爸爸卷了张鸭饼,看了看妈妈,又给妈妈卷了张。 “给你。”钟暄和帮陆云策也卷了份烤鸭。 一整个饭局,除了开头几句闲聊,陆云策基本没怎么说话,一直低头吃饭,钟暄和注意到她虽然一直在吃,但并没有吃进去多少,神色一直不安定,手不断地攥紧放到腿上,纵然在空调室里,额头还是沁出了汗水。 “哦……谢……”陆云策有些意外,接过鸭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钟暄和的手,钟暄和看了她一眼,她一个手不稳,鸭饼就散开了,里面的鸭肉和酱汁撒到了身上。 “别动。”陆云策正要匆忙去抹掉身上的鸭肉,钟暄和拉住了她的胳膊,“别抹,要不然一大片更难洗。”说着便掏出湿纸巾仔细地帮她拭去了鸭肉和酱汁,动作轻缓,神态温柔。 桌上其他三个人看到这一幕,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饭,就安静地看着,陈美慧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咳,咳,妈,你知道古北水镇是什么意思吗?”钟暖暖赶忙找话题。 “什么意思?”陈美慧收回了盯着大女儿的视线。 钟暖暖成功转移了话题。 “好,我们回酒店了,你们回去吧,云策坐车路上注意安全。”在酒店门口分别时,钟明亮叮嘱三个晚辈。 “好,再见,叔,婶,我走了。”陆云策打完招呼就要转身。 “哎,云策姐,天还早,去我们学校逛会呗。”是钟暖暖给俩人打掩护。 走过拐角,钟暄和就拉住了陆云策的手,对妹妹说:“那我们就在北门坐车走了哈。” “我立功了,姐夫你不得表示表示。”钟暖暖挎住了姐姐的胳膊,问向陆云策。 “啧,你……”钟暄和正要批评妹妹,被陆云策打断了,“怎么表示啊?” “给我买杯奶茶呗,晚饭吃咸了,好齁。”钟暖暖爱吃甜的,晚饭本来想点饮料的,被节省的妈妈制止了。 虽然是陆云策结的账。 “好。”陆云策觉得这个小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钟家爸妈住的酒店离学校也就七八百米的距离,走走就到了学校门口。 陆云策站在门口的奶茶店旁买奶茶,买了三杯,看了十来分钟。 “不是,姐夫,你一直看什么呢。”钟暖暖奶茶都快喝完了,陆云策还站在奶茶店旁没有动。 “他家奶茶还挺受欢迎哈,人挺多。”陆云策自己也是在奶茶店兼职,一尝这杯奶茶,就知道做得很有料。 “是呢,我们都很喜欢喝他家的,你看里面啵啵很多,而且说是鲜奶制作,不是粉末冲泡。”钟暖暖的胖也和喜爱这些东西有关。 “嗯……”陆云策若有所思。 “你回去吧,我们一会坐车走。”钟暄和扶了扶妹妹的胳膊。 “那我走了,再见,姐夫。”钟暖暖扬了扬手。 “啧。”钟暄和瞪她。 “哦,云策姐,再见,云策姐。”钟暖暖改口。 “再见。”陆云策说完又盯着奶茶店陷入沉思。 “在这旁边坐会吧。”钟暄和拉陆云策坐到旁边的石阶上。 陆云策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一直盯着奶茶店,钟暄和就在旁边安静地陪着。 “我打算开个奶茶店。”回去的路上,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盘算着。 夏日的凉风抚过两人,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嗯,我支持你。”走过一段路后,钟暄和停下了脚步,面对陆云策说道。 “你都不了解,对我这么有信心么。”陆云策虽然已经很了解奶茶店的运作了,但真辞职了,单独干,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她强烈地想创业,想暴富,想改变阶层。 她不怕辛苦,最怕一日一日地重复而积累不多,她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明白大钱不是一分一分攒起来的。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相信你,后方有我呢,一直在。”钟暄和轻轻抱了抱陆云策。 “暄和。”陆云策有些受触动,这么一个爱自己的人陪在身边,又怎么不想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呢。 “那,现在是怎么计划的?”俩人一边十指相扣走着,一边聊着。 “还得稍微再等一年吧,资金还差些……不急,明天你们去密云,要不要买些水果带着?” “还去那家店买成堆的吧……” 俩人的声音淹没在夜色里,路灯下。 21、生日礼物 钟爸钟妈旅游结束,提着大包小包的纪念品走了。 钟暄和留下了,不是留在图书馆看书,是留在了陆云策身边。 “我下午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肯德基旁边有招家教的,去问了下,时间不长,钱还不少……”晚上钟暄和躺在床上给俩人摇着扇子说道。 “不许去!”钟暄和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云策打断了,“你暑假就好好看书,北师大的分数还是很高的,你的竞争对手都是全职的学生,得全力准备。” 钟暄和一听就有些嘟嘴,继续争取,“家教时间也不长,就当换换脑子了,要不我一天呆在家里看书,很闷……”她还是想赚些钱,北城的课时费给得很高,她是优秀教师,都抢着要。 “不许去!”陆云策很霸道,吵完后看钟暄和有些委屈,就摸上了她的脸庞,缓缓说道:“你忘了我高中的时候你是怎么不让我去当家教的吗?准备考试就好好准备考试,别因为赚这点钱耽误了,何况你一直忙教学,得抓紧时间赶赶考研的功课了。” “可……”钟暄和还想争辩。 “你现在不听话了是吗?想被收拾了?”陆云策说着捏起了钟暄和的下巴。 收拾得很激烈,台灯映着墙上的人影摇晃得厉害,老风扇“吭哧吭哧”的转动声逐渐淹没在满屋的喘息声和啧啧口水声里。 事后两人一身的汗。 “我们这是在床上洗了个澡。”陆云策紧抱着钟暄和调侃。 “床单都湿透了,”钟暄和声音沙哑,“想喝口水。” 陆云策折起身子去倒了杯水,“我喂你。” 说着自己便喝了一口,在钟暄和讶异的目光下渡到了她嘴里。 带着恋人味道的水流缓缓灌到了口腔里,钟暄和羞得闭上了眼,“讨厌,总是……”喝完几口水后,钟暄和本来就绯红的脸更加红了。 “总是什么,新花样么,你不喜欢?刚才不是挺喜欢的吗?夹我夹得那么紧……”陆云策用鼻子蹭着钟暄和的鼻子,轻轻亲她的嘴角,水嫩香滑。 “不许说!”钟暄和伸手捂住了陆云策的嘴。 “害羞什么,别人听不到的,□□是一种爱的表达呀,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很爱很爱你……”陆云策说着又要深吻。 “你起来,我去洗个澡,好黏呀……”钟暄和脸皮薄,躲着撑起身体,抓起睡裙离开。 陆云策看着瓷白曼妙的人儿转身跑进淋浴间,不禁笑了,真是太容易害羞了。 工作日的晚上,奶茶店并不忙碌,顾客少,只有陆云策和周远两个兼职值班。 “哎,你女朋友过生日,你都送些什么?”看看正好没顾客,陆云策找周远聊天,擦着操作台低声问道。 “我……我好久没有女朋友了,都忘了有女朋友什么感觉了。”周远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思,靠着操作台发愣,手不自觉去摸嘴唇。 “哎,问你送什么呢?不是问你有女朋友什么感觉?”陆云策用胳膊肘戳周远。 “哦,送什么,女孩子嘛,包包啊,口红啊,你不也是女孩子嘛,你自己喜欢什么?”周远反问。 “我啊,我什么都不缺。”陆云策一心忙着赚钱,确实没心去喜欢什么,她没有容貌焦虑,也可能自己长得并不差,平常只做简单的打理,但也比较关注外形,外形是灵魂的容器嘛。 “谁过生日,暄和姐?”周远思绪回来了。 “嗯,下周,我在想送什么呢?”陆云策放下抹布,盯着街对面的铺子思索着。 “送条项链吧。”周远大灌了一气茶水后,突然提议。 “为什么?”陆云策被周远很明确的建议给说愣住了。 “她脖子上空空的啊,你没发现吗?暄和姐脖子很白,天鹅颈,很诱人,一字锁骨上……”周远花痴状。 “嗯……”陆云策拉长了音调。 “sorry,sorry,只是欣赏,欣赏,美女嘛,都会多看两眼。”周远看着瞪她的陆云策只得解释。 “你叫姐呢啊。”陆云策提醒周远,意淫到自己老婆身上了,这谁忍得了,她当然知道钟暄和脖子很白,很诱人,不仅如此,还很香,她每晚必光顾那一字锁骨的上下。 “唉,这不是给你出注意呢嘛,吃什么干醋呀,一句话,她脖子空,挂上个项链,以后你就可以借着亲吻项链……嘻嘻……”周远又开始犯花痴了,笑得猥琐。 陆云策弹了下周远的脑门,“阿远,你是不是禁欲太久了,怎么三句话不离床事,这么饥渴你赶快找个吧。”她亲吻自己老婆还需要借着项链吗,周远脑袋坏掉了。 “……说谁呢你……别成天刺激我,这是暄和姐在,整天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她不在,你不也饿得两眼冒绿光。”周远白眼,不知道谁呢,老婆不在身边,一天恨不得看八百遍手机。 “哼,哎,我现在呀,用酒足饭饱形容都忒低级了,每晚软玉温香抱满怀,真的不想早起呀。”陆云策挑了挑眉毛,故意刺激周远。 自从钟暄和来了后,她感觉每天清晨醒来都是笑醒的,无论在哪里忙,一想到家里有个爱的人等着你,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了。 “……你……”周远一咬牙,眼神凛冽起来,抬起了她那展翅欲飞的纹身翅膀正要弹陆云策时,有顾客进店了。 陆云策看着周远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金店里,陆云策低着头对着几款项链来回看着,脖颈和额头微微发汗,她从来没有进过金店买东西,有些发怵,心里有些自卑。 “女士,您看下,这些是我们刚推出的最新款。”柜姐落落大方走过来介绍。 “拿出这款看下吧。”陆云策指着一款造型是云朵的项链告诉柜姐,抬头看到柜姐精致的妆容,心里更是有些发紧了,不知道钱够不够。 “女士,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首席设计师设计的最新款——云之爱恋,象征爱与相守,18k黄金,珍珠母贝,戴上低调优雅又有质感,能将您的女神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项链确实很漂亮!陆云策试戴上后不禁在心里感叹,如果戴在钟暄和的脖颈上会更美吧。 “多少钱?”陆云策有些心虚。 “原价两万六,现在有活动一万六千八。”柜姐挂着标志性笑容款款介绍。 陆云策心里“咯噔”一下,她只有六万九的存款,还打算开店。 看到潜在客户犹豫,柜姐马上介绍起旁边几款相对便宜的项链。 迟疑很久后,陆云策还是买了“云之爱恋”,买过后,她拿着饰品袋有些心神不稳,6万9减去1万7,只剩5万2了,开店最少也得十几万,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呀,去哪里赚钱呢?能去哪里尽快赚到钱呢? 这么想着,就有些头脑混乱,从洗手间出来,坐在广场外又盘算半天,正打算坐车回公司时,发现一个问题,天大的问题,项链不见了! 项链呢?陆云策“蹭”地从广场的长椅上跳了起来,懵了半刻后,才意识到项链不见了。 陆云策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从买完项链之后一路的状况。 洗手间?洗手间! 陆云策突然想到她去了洗手间,好像把装着项链的礼品袋放到了隔间的层板上了,出来时只取了挂包,忘记项链了。 想到这,陆云策马上转身跑回商场,心慌得手都有些抖了,洗手间里空空如也,是啊,毕竟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报警?对,报警,陆云策嘴唇都有些哆嗦了。等下,不是被偷,报警怎么说?找商场?对,找商场,或许谁捡了交给商场呢,虽然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 陆云策立刻跑到电梯口查看商场的电话,哆嗦着手按了好几次才按对了电话号码。 商场安保人员给调了监控,监控里一位年轻女孩拿着袋子从隔间里走出来,然后就走了出去。 “她去哪里了?”陆云策情绪激动。 安保人员又调了楼层其他的监控,显示这个女孩拿着手提袋没有过多停留就直接走出了商场。 “不好意思,监控就到这里。”监控显示女孩消失在了停车场外。 “那路上的监控呢?”陆云策还不死心,毕竟一万七对她来说是大数目。 “那得找警察了,我们没有权限。” 陆云策赶忙又拨打了派出所的电话,派出所说随后有民警过来,让下楼等。 陆云策失魂落魄地往商场外走,一出门就哭了出来,她赶忙躲到角落里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这一万七应该是丢了。 平常自己连肉都不舍得吃,空调都没舍得安,家里凳子都没靠背了,暄和来了半个月了都没带她去过几次饭店,每晚都是买成堆的烂水果……陆云策越想越生自己的气,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泪就控制不住,很自责很心疼。 警察来了,让做了备案,之后让等结果。 陆云策颓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还是止不住想哭,抱着头平复了好一阵,才接受了项链丢了找不回来的事实,她转身返回商场,计划再去买一条项链,就当三万四买的了,她对自己这样说。 无论多艰苦,她不想委屈钟暄和,这么想着,泪又要掉下来,她今天有点和这条项链杠上了,似乎不买就认输了,就委屈了钟暄和。 刚走到珠宝店柜台,正要开口时,手机响了。 是商场安保处打来的,项链找到了,让过去认领。 陆云策一听几乎要蹦起来,马上飞奔往安保处跑,生怕晚一步,项链又没了。 “是这位女士捡到的。”商场工作人员把袋子递给陆云策,让她查看。 “我本来想拿出去给保安亭的,后来想想不妥,就想要不要交到派出所的值班亭,担心失主着急,就又返回来去洗手间那边等了,等了半个小时也没人回来,就又找到了商场,知道您去洗手间找了,可能时间上我们正好错过了。”捡到项链的女士还在,讲述了经过。 “谢谢您。”陆云策由衷感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那先走了,byebye。” “哦……bye。”陆云策想感谢,不知道从何开口,还没说出话,拾金不昧之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看着完好无缺躺在手心里的项链,陆云策开心得像捡到了宝贝。 22、过生日 当清晨的霞光穿透玻璃窗洒到阳台上时,钟暄和已经做好了早饭,她从厨房一出来就看到陆云策起来洗漱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她,“今天怎么这么勤劳,周末还起这么早。” “嗯,一会安空调的师傅过来。”陆云策一边洗漱一边说。 “安空调?为什么安空调啊?”钟暄和一时没反应过来。 “天太热了,你在家复习功课,太辛苦。” “这有什么辛苦的,以前家里都没空调啊,而且出出汗挺好的,再说租的房子,还不知道住多久……”钟暄和还没说完,就被陆云策亲住了嘴。 “我嫌热,好吧?晚上亲热感觉要热中暑了,影响我发挥。”陆云策开始没皮没脸。 “没正形,没必要安装的。”钟暄和还想劝解。 “你意思是我的发挥水平已经可以了是吗?”陆云策紧了紧怀抱里的人。 “你嘴里还有没有正经的话……”钟暄和拍打陆云策。 “那你尝尝,看嘴里的舌头正不正经?”陆云策说着就吻上了红唇,接着舌头便伸了进去。 温润香甜,钟暄和只有哼哼的份,俩人正吻得热烈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惊扰了她们。 安装师傅们动作很麻利,一顿早饭的功夫,空调便安装上了。 钟暄和在厨房收拾,陆云策打开空调,关上了窗户。 室内一会就充满了凉意。 陆云策把椅子挪动位置,开始往一侧拉桌子。 “你挪桌子干吗?”钟暄和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陆云策正在费力地拉动桌子。 “这老式桌子真沉啊,暄和,来搭把手。”陆云策抬不动。 “要抬哪里?”钟暄和赶紧走过来扶住桌子的一角。 “先把桌子和餐桌挤一起,腾出来地方,把床垫拉这里来,然后再把桌子挪到窗户那边,你看书时间多,窗户下面亮堂。”陆云策累得气喘吁吁,她终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 钟暄和听到心里暖暖的——陆云策很疼她。 床和桌子挪好后,在空调的加持下,俩人还好,没有出太多汗。 “是不是很凉快?”陆云策抱住了正收拾桌子旁边窗帘的钟暄和。 “嗯,没有出汗了。”钟暄和如实说,这几日北城正热,确实开了空调后马上凉爽得人都清静了。 “那想不想出汗?”陆云策把头趴在了钟暄和的背上。 “什么?”钟暄和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出出汗挺好的吗?”陆云策说着便亲吻起钟暄和的肩头。 “你一会还得去奶茶店呢。”钟暄和声音很小。 “来得及。”陆云策把钟暄和压靠在桌子上,手开始伸到前面抚摸。 “嗯……云策……”钟暄和抵抗不住,伸手拉上了窗帘,侧过头和她吻在一起。 嘴唇吮吸在一起,舌头你来我往,空调下俩人身上还是开始冒薄汗。 身上的睡裙如同摆设,钟暄和被陆云策翻转过来,面对面俩人贴在一起,越吻越迷醉。 “……去……床上吧……”钟暄和开始站立不稳。 陆云策没有说话,也没有拉她去床上,而是把她轻轻抱起来放到了桌面上,分开了她的双腿。 “……啊……不要……”钟暄和有些慌乱,这姿势太羞人了,而且是大白天的。 “你不早餐前刚洗过澡吗?”陆云策还是扯掉了俩人的裙子,似乎一点布料都影响俩人贴在一起。 “……我……不要这样……唔……”钟暄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云策的一个动作给止住了思想,只有一手撑在身后,另一手按着陆云策毛茸茸的头,一双腿被抱着荡在半空中。 “啊……嗯!”随着一声压抑的喊叫,荡在空中的脚背猛地伸直停留在一个角度,用力伸着,浮颤着,而后慢慢放松,垂落下来。 陆云策直起身体搂紧钟暄和,亲吻着眼神迷蒙不知身在何处的恋人,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嘴角,双唇,身下人慢慢恢复了清明。 “你……”陆云策低沉着声音正要耳语。 “你不要说话。”钟暄和想起刚才的纠缠,羞得拿起旁边的睡裙盖住了陆云策的头。 陆云策正要扒掉盖在头上的睡裙时,电话响了。 是陆奶奶打来电话。 “放过你!”陆云策笑着刮了下钟暄和的鼻子,离开了她的身体,套上衣服坐在床边接起来,“奶奶,怎么电话,有事吗?” “没事,我正打算去听戏,想起来暄和上次带我听戏了,好几天没听到暄和的声音了。”陆奶奶在电话那头询问。 陆云策每天在奶茶店兼职到晚上十点,所以都是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在八点多趁奶奶没睡时打电话,那个时候钟暄和不在身边,也就没了聊天的机会。 “奶奶,我在呢。”钟暄和穿好了衣服,凑近说话,陆云策开了免提。 “嗯,暄和呀,我说好几天没听到你声音了,嗓子怎么有些哑?”陆奶奶人老耳朵不老。 “哦,没事,可能吃咸了。”钟暄和清了清嗓子,低头掖头发。 陆云策笑了,凑到脸红成番茄的人耳边低语:“是吃甜了,齁到了吧。” “奶奶去哪里听戏?”钟暄和嗔怪了陆云策一眼,继续和奶奶聊天。 “去冯桥,轮到冯桥唱了。”聊起家乡的事,陆奶奶更愿意和钟暄和这个孙女聊,陆云策自从考上大学后,很少回家乡了。 “哦,什么戏呀?”钟暄和接过陆云策倒的一杯水。 “陈世美。” “哦,挺好,还是王素云唱的吗?”钟暄和上次带奶奶听的就是这一出,老人家重复听了几十遍了,还兴致勃勃。 “是啊,暄和,过明就是你生日吧。”陆奶奶还记得。 “是呢,奶奶记性真好。” “云策呢?”陆奶奶喊陆云策。 “我在,奶奶我在。”陆云策正要趴在钟暄和肩头干坏事,一听被点卯,赶紧凑到电话旁喊到。 “云策,暄和过生日,你要记得给她买蛋糕。”陆奶奶叮嘱。 “我知道,奶奶,我会对暄和好的,您教过很多次了。” “嗯,你记得就行,可不能学那陈世美,忘恩负义。”陆奶奶临挂电话前还在叮嘱。 “陈世美,那是辜负了秦香莲好吧,奶奶怎么这么比喻,她听的戏还是太少。”陆云策挂端电话想想奶奶的比喻,摇头笑了。 “去冲个澡吧,该去上班了。”钟暄和轻轻拍打又贴过来的人。 “结束得太匆忙了,还没亲够呢。”陆云策抱着腻歪,钟暄和身体柔软带着淡淡白茶香,很让人沦陷。 特别是情到深处时,当钟暄和那双如潭水般的眼睛盛满柔情看着她时,陆云策就迷醉不已,真是任何人都难过美人关啊。 “你……”钟暄和语塞,她自己也很喜欢俩人亲热。 “我不会做陈世美的,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陆云策听进去了奶奶说的话。 钟暄和眼波流动,侧头亲了下陆云策的脸颊,抱在了一起。 “后天生日,我调了一天班,晚上也不去奶茶店了,咱们一起出去玩,陪你过生日。”陆云策低语。 “调班没事吧?”钟暄和虽然很想和陆云策黏在一起,但担心影响她工作。 “没事,你想想去哪里玩?”陆云策亲了亲钟暄和的脸颊。 生日当天,俩人本来是起了个大早,陆云策亲亲抱抱的又折腾到十点才出门,俩人去逛798艺术区。 艺术氛围总是能培养人的美感,798艺术区里,有很多不同的艺术馆,展示着很多美学作品,陶冶着人的情操。 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漫步在艺术区,接受着这场精神盛宴。 虽然贫穷,但精神丰盈。 艺术区还有一些手工艺人在现场制作手工艺品,陆云策在一个小口哨前停留了下来,是一个制作精美的竹子口哨。 “喜欢吗?”钟暄和看了看价格,195元,偏贵了些。 “嗯,我之前在哪里看到一个故事,说是女主角有一只口哨,她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一吹响口哨,男主角就会出现来救她。后来是什么原因,她再吹响口哨时,男主角没有出现,因为男主角已经死了。”陆云策盯着口哨出神。 “你也想有只口哨?”钟暄和被这个简单的故事说得有些伤感了。 “嗯,不过,我想拥有的不是一只求救口哨,而是,如果哪天我们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我一吹口哨,你还能回来。”陆云策可能也被自己的伤感故事给感染了,情绪有些低落。 钟暄和看着专注注视着哨子的陆云策,突然觉得很幸福,被一个人这么珍视地爱着。 “好,买了。” 拿到口哨陆云策就吹了下,钟暄和立刻配合地下蹲行礼说:“公主殿下,您的王子到了。” “说好了哈,以后如果走散了,我吹口哨,你就回来。”陆云策莫名竟有些不安全感。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吹口哨,我就回来,但是只有一条除外。”钟暄和感受到了陆云策没有安全感的心理,抱了抱她。 “什么除外?”陆云策本来也是闹着玩,听钟暄和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 “学陈世美,背叛感情。”钟暄和笑着打趣。 “那不会啦,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丢下你,我是怕你丢下我。”陆云策有时挺黏人的。 “怕我丢了你啊,那你得好好表现。” “表现?我早上表现还不好吗?” “没正形!”俩人牵着手打闹在一起。 “中午我们随便吃点吧,晚上还和暖暖一起聚呢。”钟暄和昨天就接到妹妹的电话——要一起吃饭,给姐姐庆生。 首城师范大学北门的烤鱼店里,钟暖暖坐在对面盯着姐姐,“姐,我发现你最近气色变得更好了,脸色红润。” “是吗?可能放假了不教学了,休息得好吧。”钟暄和喝了一口柠檬水答话。 “休息不见得好,估计是姐夫在,你心情好,相由心生。”钟暖暖调侃大姐。 “啧。”钟暄和瞪她。 “哦,对,对,我口糊,是云策姐,云策姐。”钟暖暖拍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陆云策笑笑没说话,看姐妹俩打趣。 “你画画学得怎么样?”钟暄和询问妹妹。 “特别棒,你知道吗?我们那个特邀绘画老师,郑凌峰,一级国画师,讲课很有水平的。” “你们一个培训班,能请到这么高级的人才?他得多缺钱。”陆云策忍不住感叹。 “艺术你懂吗?整天就知道钱,姐,你怎么找的人这么俗,你得重新考虑。”钟暖暖感觉艺术被玷污,斜着眼一脸不满。 钟暄和笑笑没接话。 “姐,你现在都不向着我了?”钟暖暖耍赖。 “好,重新考虑,好吧?”钟暄和安抚妹妹。 “重新考虑?我可有哨子。”陆云策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现在就亮哨子?可只准用一次哦,用完作废。”钟暄和抿住嘴笑。 钟暖暖看着对面俩人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还说一些她听不懂的暗语,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俩要不要这么腻歪呀,我以后谈恋爱绝不找这么腻歪的人,哎呀。” “这就叫腻歪了,那这样呢……”陆云策又想像上次刺激周远一样刺激钟暖暖,被钟暄和一记眼刀给扎回了,毕竟是在自己妹妹面前,太过亲热不合适。 “我错了,错了。”陆云策抚着钟暄和的胳膊求饶。 这看在钟暖暖眼里,更腻歪了。 23、给8万 钟暖暖不知道的是她的两位姐姐晚上更腻歪。 在空调凉丝丝的冷风的吹拂下,室内一片清凉,陆云策给钟暄和戴上了那款“云之爱恋”,周远说得有道理,可以假借亲吻项链之名亲吻人,很有情调。 没有老风扇“吭哧吭哧”的响声作陪,室内的动作声尤其明显,床单又被搓皱成一团,纵然这么凉快,俩人还是纠缠出了一身的汗水。 渐渐平复下来后,两个人满足地抱在一起温存。 “床单湿了。”钟暄和声音很轻。 “没事,再换。”陆云策也累极。 “我再去洗个澡。”钟暄和撑着身子坐起来,浑身酸软无力,她觉得俩人实在是太放纵了。 钟暄和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到陆云策正跪在床上铺新床单,是一床浅草绿撒花床单,前年她来的时候买的,看着这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有她的参与,恍惚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很久的样子。 “喏,这张银行卡你拿着用,里面有八万多点,密码是901228。”钟暄和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收拾停当的陆云策。 “这么多钱?”陆云策有些吃惊,钟暄和虽然是优秀教师,但工资也不过每月三四千左右,而且前几年一直在给自己交学费,这应当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我用不到,你不是说想开个奶茶店么,看能不能用上?”晚上和妹妹吃完饭出来,钟暄和看到陆云策对着北门口的奶茶店又看了良久,神情有些落寞,就心疼得很。 陆云策红了眼眶,她一直被宠爱被信任。 “你拿着吧,我自己有。”陆云策侧身坐到钟暄和身边,没有接,从高中开始,基本都是钟暄和供她读的书,读大学时的钟暄和还没有收入,就用自己的家教费给她交学费,省吃俭用给她留着生活费,现在自己也长成大人了,不想再委屈那个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人了。 “我说了,我用不到的,你不正需要么?”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陆云策一想到钟暄和省吃俭用那么多年,就心疼得鼻子发酸。 从学费到生活费,从棉袄到内衣,这么多年来,钟暄和事无巨细地爱着她,经济上也从来没有犹豫过,把她能给的都给了。 陆云策想到每次她拒绝接济时,钟暄和总能哄到她接受,她知道她的暄和姐看不得她受一点点的辛苦和委屈。 “什么叫不能再要我的钱了?傻不傻,人你都要了,还差这点钱么?嗯?拿着哈。”钟暄和抚摸着陆云侧的脸庞,看她眼眶有些红,柔声哄着,“我人都是你的了,钱算什么呢,再说如果生意做好了,我们的生活也会一起改善不是么。” 看陆云策低头不说话,钟暄和抓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你不要有心里负担,生意失败也没关系的,想试就去试,我们都年轻,有的是机会,我一直都在呢。” 陆云策没有说出话,圈起手臂搂紧了钟暄和,把脸搁在了她的肩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平复了好一会,陆云策埋首在钟暄和的脖颈亲吻起来,她说不出感激的话,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只有用这种亲密的纠缠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爱意。 “……刚换的床单……”只不过十分钟的功夫,钟暄和已经被亲吻得意乱情迷,软在陆云策怀里。 “没事,一会再换。”陆云策说着便把眼神迷濛的人儿推倒在了撒花床单上。 她虔诚、温柔地吻遍身下人的每一片肌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每一处都被照顾到,最终在最敏感最容易引发火山喷发的区域来回舔舐、啃咬,她太知道哪里最能让她的暄和姐舒服了。 钟暄和如墨般的长发铺散在撒花床单上,白皙的脸颊透着粉红,眉心紧蹙,眼睛微闭,咬着下唇,一手抓着身上人的胳膊,一手掀着枕头。 “嗯!云……嗯……”钟暄和的脖颈扬起了一个弧度,下巴高高抬起,停留在空中,身体紧绷。 “……哈……”从云端下来后,钟暄和放松了身体轻喘着平复。 陆云策爬上来,“暄和,看我的脸。” 钟暄和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马上挣扎着折起身子拿纸巾给陆云策擦拭,刚退却的红潮又晕染上脸颊,眉毛微蹙,羞得紧。 “你……”陆云策气息还没稳下来。 “哎呀,不许说,你不要说。”钟暄和拉过床单盖住自己盖过了头顶。 “多热,别闷到。”陆云策往下揪床单,揪不动。 “来,乖,拿开床单。”陆云策哄着拉开床单,床单下是连眼睛都羞红了的钟暄和。 “这么害羞。”陆云策轻吻着钟暄和粉嫩的嘴唇,红晕未消的脸颊,“你那里被亲吻很敏感呢,每次几下,你就要到……” “你不要说出来呀。”钟暄和又捂住了脸,双手把脸盖得严严实实。 “好,好,我不说啦。”陆云策搂着又羞成一团的人儿哄着,轻轻笑了,钟暄和虽然年长了自己几岁,但是一到这件事上就特别害羞,像个小女生,让人忍不住想挑逗。 有了本钱后,陆云策迫不及待地想把店尽早开起来,中午趁午饭时间也跑出去看店面,晚上在奶茶店里更是把里里外外的程序又梳理了一遍。 “下个月就开始找门面了,半个月装修,争取九月份开业。”奶茶店人少休息时,陆云策对周远讲道。 “我跟你一起干吧,占个十成的股份就可以。”周远蠢蠢欲动,她很信任陆云策。 “你考虑好。” “考虑好了,工字不出头嘛,财富得靠搏出来。”周远确实思考很久了,她了解陆云策,也敬佩她。 “那你出3万,我拿12万,这样凑15万,你二我八?”陆云策明白朋友间越是分得清,越不伤感情,不能拿钱考验人性,特别是在经济条件都还不是太好的时候。 “可以。”周远自己计划的最多也是这样,她不如陆云策有野心和拼劲,拿多了不合适,“下周就开始找店面吧。”周远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下了班去我那吧,我们再商议商议选择的地理位置,人群定位,还有价格带,以及宣传。下周我就不来奶茶店了,去踩踩点,再去公司提离职。”陆云策是行动派。 “为什么去你那?在旁边烧烤店不好吗?”周远不想去,陆云策家没有空调,她怕热。 “你暄和姐在家,我没时间陪她,晚上不想再回去太晚了。”陆云策觉得纵然不能陪着钟暄和,晚上多留在她身边,能看到彼此,会安心些。 “要不你和暄和姐一起去我家住吧?这几天太热了。”周远吃不了陆云策能吃的苦。 “我那安空调了,凉快。” “你安空调了?哎呦,葛朗台怎么舍得花钱了。”周远是见识过陆云策的节省的,经常吃饭不是素米线就是沙县。 “说谁呢,赶紧忙吧,忙完回去聊。”陆云策踢了下周远。 虽然装了空调,陆云策的住处在周远眼里也是低配,现在北城还有几家不是地板或者瓷砖啊!谁家还是水泥地面呀,还有,家里连电视、茶几这些基本配置都没有。但是看到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漂浮着洗衣液的香味,周远又觉得住在这里像身处世外桃源一样,宁静且放松。 “来,周远,喝绿豆粥。”钟暄和给坐在餐桌前的陆云策和周远各自端来一小碗绿豆粥,“消暑呢。” “嗯,真好喝,甜甜沙沙的。”周远喝着绿豆粥,看到陆云策正朝钟暄和笑,突然就羡慕起来了,顿时不觉得住在这样的环境下艰苦了,觉得又温馨又幸福了。 “还有呢,喝完再给你盛,你们忙吧。”钟暄和说完就去了洗手间。 不一会的功夫,就看到陆云策白天穿的衣服被洗好拧干晒到了阳台上。 周远羡慕得心里直发酸,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再去奢求的呢,暄和姐真贤惠,陆云策真它喵的好运气。 陆云策一边做着工作交接,一边去四处看店面,她不知疲倦,来回奔波,对未来充满憧憬。 为了了解各品牌运营思路,她又跑到七八个品牌的招商部去了解学习。 太阳刚落山,陆云策就推开了家门,钟暄和正在准备晚饭,“这么早回来?”她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嗯,不用去奶茶店兼职了,就早点回来了。”其实陆云策本来打算再在一个意向转让的门店外看看人流的,看着一对对亲热的小情侣从身边走过,想到家里还有个等着自己的人,马上就坐不下去了。 “你没早发信息,我只买了些青菜,我再下楼买点吃的。”钟暄和吃得比较素,但陆云策爱吃肉。 “我带了只烤鸭回来,闻闻,特香。”陆云策搂住了要出门的人。 “嗯,确实好香,粥也快好了,你去冲个澡吧,我把青菜炒出来就吃饭了。”钟暄和接过了烤鸭,还接了一记脸颊亲吻。 “换新窗帘了?”陆云策看到窗户旁半遮挂着绿油油、生机盎然的碎花沙帘,边角还收着一层复古绿的窗帘,微风吹拂下,光影很美,忍不住冲厨房喊道。 “嗯,好看吗?”钟暄和很会生活,很擅长布置家,来了后把这个低配的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破旧的燃气灶被擦得铮亮,水泥地能映出人影来,边边角角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添了不少生活小物品,有一株小手臂高的巴西铁郁郁葱葱,两小盆绿萝挂在阳台枝叶丝丝绕绕地垂落,一个布艺的小衣柜,衣柜里放满了她和陆云策的当季衣物…… 陆云策看着这满满的生活气息,幸福得心里直轻叹。 “干吗?正做饭呢。”钟暄和刚要把菜盛出,被陆云策从后面抱住了。 “窗帘真好看。”陆云策把下巴搁在钟暄和的肩头。 “是吧?我去商场,一眼相中,这款窗帘的颜色叫杜松绿,是不是很有质感?”钟暄和很注重生活细节。 “确实漂亮。”陆云策亲了亲钟暄和的脸颊。 “别闹了,快端饭。”钟暄和避了避身体,把炒菜递给了陆云策。 “粥再稍微等一会,看你回来,我又往里面切了几块红薯,一会就熟。”钟暄和把烤鸭也放到盘子里端上桌。 说是端上“桌”,其实是端到一个大长凳上,她和陆云策一个坐在床垫上,一个坐在小脚凳上,半趴着吃饭。 “8号我得回去培训,14号回来,我顺道把奶奶接过来住住吧,住10天,再跟我一起回去。”钟暄和撕了只鸭腿递给陆云策。 陆云策咬了一口肉,转着眼珠思考,“我想想哈,这肉超级好吃,还是脆皮的,你尝尝。”说着便把鸭腿递到了钟暄和的嘴边。 钟暄和笑着轻咬了一口,起身去厨房。 “明天周末,你不去奶茶店了,出去看店铺吗?”钟暄和把粥端了出来。 “嗯,铺子不着急,明天出去玩怎么样?”自从钟暄和来了,自己忙着工作,都没带她出去几次,陆云策有些愧疚。 “啊,耽误你吗?”钟暄和知道陆云策很上进,每天都在想着开店。 “那有什么好耽误的,不在你身边才是耽误。”陆云策笑着说情话。 “油嘴滑舌。”钟暄和心里很开心。 “那晚上给你再展现下我的舌头有多滑。”陆云策没了正经。 “没正形!”钟暄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那去哪里?” “去爬山怎么样?”陆云策提议。 “哪座山?” “妙峰山。” “为什么去妙峰山?”钟暄和很疑惑。 “听说妙峰山的香火很灵验,有求必应的。”陆云策听好几个人这么说过了,北城最灵的就是妙峰山了。 “你还信这个哈?”钟暄和轻笑,不过都是人们对美好愿望的寄托罢了。 “去嘛,我们要相信它灵,它就灵了。”陆云策也笑了。 钟暄和一看到陆云策笑,心里就软塌塌地,眼神温柔,“都听你的。” 24、妙峰山许愿 阳光洒在挂满衣服的阳台上,两小盆绿萝垂下的枝叶上还挂着水珠,一看就是刚被勤劳的主人浇灌过。 窗户内书桌旁的床垫上陆云策还在熟睡,微微嘟着嘴,很享受的样子。 钟暄和从厨房走出来,擦了擦手,倒了杯水,端着轻轻坐到床垫边,“小懒虫,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起床了。”说完用手缓缓抚摸着睡着人儿的脸。 “嗯……”睡着的人儿悠悠转醒了,抓住了脸庞上游动的手,“几点了?” “快九点了,不是说还要去爬山么?”钟暄和轻轻亲了亲身下人,“来,喝口水。” “不够,再亲下。”陆云策喝完水后开始耍赖。 “好,再亲下。”钟暄和刚低下头,就被陆云策拉着躺倒在她身上,亲也变成了吻。 “……唔,我们还去爬山吗?”钟暄和制止着这场眼看要变了性质的早安吻。 “去……再亲一会。”陆云策离开嘴唇说了句话就又吻了上去。 “……不行……唔……”钟暄和被拉趴在陆云策身上,渐渐软了下来。 “暄和,一会哈。”陆云策抱紧钟暄和,把她翻到了床上。 “受不住啊,我受不住……”陆云策一边亲吻一边胡乱说着。 俩人紧赶慢赶,坐上去妙峰山的班车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嗯,昨晚给你说的怎么样?”大巴车上,钟暄和靠着陆云策的手臂问。 “昨晚说什么了?你只说了嗯嗯啊啊呀。”陆云策耍坏。 “讨厌人,没一点正形,就说这次回去把奶奶带过来住几天的事,正好我放假,可以带她在北城溜达溜达。”钟暄和拍打了下耍坏的人,又依偎了上去。 “好是好,就是一想到十天晚上都只能看不能吃,对我太痛苦了。”陆云策仰躺在椅子靠背上,满脸纠结。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正形?”钟暄和脸红了,她知道陆云策说的是什么,租的房子只有一间,奶奶来了势必要住在一起,俩人经常分居,在一起了难免总想亲热,确实不方便。 “看机会……”钟暄和脸红了。 “好吧,那就带奶奶来吧,你们不要带东西了,不然太不方便了。”陆云策交代。 每次钟暄和来看她,都提着大包小包,上次连嫩玉米都带着,也就这次,因为是和爸妈一起来的,才没带东西。 “好。”钟暄和答应完就把头靠在陆云策的肩头,看窗外的风景,她很享受这样相互依偎的宁静时刻。 窗外高山连绵起伏,山峰间有林荫有溪流,赏心悦目,果真,大自然最能疗愈人。 “我们这幸亏从山脚下雇车上来了,不然爬上来这得俩小时不?”陆云策站在售票处感慨,公交车只到山脚下的涧沟村,钟暄和说要爬上来,幸亏她制止了,雇了车把她们送上来。 “你缺乏锻炼。”钟暄和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重复了妈妈的话。 “这得十里远吧,不得爬俩钟头?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那么灵验了。”陆云策拿着票拉着钟暄和进了山门。 “为什么?” “你想啊,以前人们没车的,最近的居住点吃饭点也就在下面那个村,爬上来都得俩仨小时,一来一回五六个小时,这人得有多强烈的愿望啊!还用菩萨保佑吗?!”陆云策感叹道。 “还真是,快看这墙上的壁画,记载的都是古代人们来这里祈福的情景吧,你看这个老奶奶还背着口粮。”钟暄和看着也不禁感叹。 人啊,总是有些美好的愿望希望可以得到神明的庇佑。 “那我们这坐车上来的许的愿还灵不灵啊?菩萨不会看我们心不诚不答应我们吧?”陆云策沉浸在这气氛里了。 “哈哈,菩萨不会这么小气,如果愿望成真,你每年来还愿就可以。”钟暄和看到陆云策认真起来,不禁笑了。 这只是人们心里自己找的寄托罢了。 俩人牵着手拜过娘娘庙,走出庙门看到广场上有一株古柏树,树上挂满了香客们的祈福牌,陆云策和钟暄和便挨个看着那些写在木头牌上的美好愿望。 “哎,你快来看,”钟暄和轻喊陆云策,“看这人写的。” 陆云策凑过去一看,是两行漂亮的楷书:愿我远在天堂的孩子开心快乐,愿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平安健康——爱你们的妈妈。 俩人又念了一遍,泪都流了下来。这是一位多么百感交集的母亲呀。 “我们也去请个福吧。”陆云策擦了擦眼泪。 “嗯。” “你来写。” 等钟暄和写好后,陆云策念了一遍: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1)——云&和。 “真好。”陆云策虔诚地把它挂在了最靠里的位置,挂得很结实。 俩人还沉浸在那位妈妈的情绪里,祈福本身并不能解决问题,但它可以给予人们一种心理上的支持和希望,帮助他们挨过黑暗,走过那段至暗时刻。 直到爬上悬崖之上的玉皇顶时,俩人还没缓过来情绪,高居山顶,俯视下方,顿觉苍生渺小。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陆云策轻轻揽住钟暄和重复了这句话。 “嗯。”钟暄和轻轻趴在了她怀里,微风吹拂起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刚才看你好虔诚,在菩萨座前许了什么愿?”钟暄和用手指绕着陆云策的长发轻轻问道。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陆云策突然有些想笑。 “你这什么表情?许的愿这么见不得人吗?”钟暄和被她古怪的表情勾起了好奇。 “不能说,不能说。”陆云策连连摆手,她是不好意思说,她在菩萨面前虔诚地求了财,而且很具体,想三年内赚够100万,如果完成愿望,必每年来还愿。 “那你求的什么?”陆云策反问钟暄和。 “就祈福牌上写的呀。”钟暄和大大方方。 “你给菩萨说话,还用这么文艺的诗句说吗?”陆云策开始逗乐。 “不是,用口语说的。”钟暄和耐心解释。 “那口语怎么说的?是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吗?”陆云策有些骄傲。 “不是吧。”钟暄和想她刚才的措辞。 “那怎么说的?”陆云策突然对如何用白话语言去说那两句诗有些好奇。 “陆云策爱我一辈子。”钟暄和回答得简单直接,她其实给菩萨说的是:我俩相爱一辈子。 “为什么不说永远在一起?”陆云策揪字眼。 “咦,我许的愿望你干涉这么多做什么,你想许自己去许呀,那你到底许的什么?”钟暄和又问回来。 “嗯,我那个,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陆云策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愿望,太功利,太世俗了! “那就是说我刚才许的愿望要不灵了?”钟暄和皱着眉头追问。 “灵,你的灵,你这么漂亮,说出来菩萨就会给你实现的。好,我们去爬山吧,登顶。”陆云策转移话题。 从山顶下来,陆云策的小腿肚都开始打颤了,“太高了,谁说只有五百米的,来回仨小时了好吧。” “你就当锻炼身体了。”钟暄和安抚她。 “暄和,我得吃肉,咱们下山去农家乐吃肉去吧。”陆云策扒着钟暄和的肩头撒娇。 “好,给你买肉吃去。”钟暄和很宠她。 农家乐的餐桌上,刚许完愿的陆云策大快朵颐了一顿小炒肉,钟暄和不太吃荤菜,没怎么吃,只吃了当地野菜干炸花椒芽和野菜团子。 吃完饭后,两人牵着手迎着夕阳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暄和,我有点想拉肚子。”刚到家,陆云策就奔向了洗手间。 “是不是下午吃的那个猪肉有点不新鲜了?”钟暄和有些担心。 “没事,应该问题不大,不然三个小时了,也没疼,可能就是轻微肠胃炎。是不是许完愿,下山吃大荤,菩萨不开心了?”陆云策开玩笑。 “没正经,到底疼不疼?要不要去买药?”钟暄和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 “不疼,不需要买,今天太累了,我们早点洗洗睡吧。”陆云策接过热水喝着说。 “不是说早点睡吗?”待陆云策又爬上来时,钟暄和小声询问。 “太早了,才九点。”陆云策说着便开始亲吻身下人的脸颊。 “你不是喊累吗?”钟暄和捧住了那张有些迷醉了的脸。 “腿累,手又不累,嘴巴也不累。”陆云策话没说完,就又亲吻了上去。 “……哈……”钟暄和长发铺在床上,被吻得意乱情迷。 渐入佳境时,“……不行,暄和,你等我下。”陆云策话没说完就从钟暄和身上爬起来快速奔向了洗手间。 留下一脸迷茫的钟暄和仰躺在床垫上。 “怎么了?”待陆云策返回抱住自己时,钟暄和问道,嗓子有些沙哑。 “拉肚子。” “啊,还拉?不行,得吃药,我去给你买药。”钟暄和就要起身,又被陆云策按倒。 “好多了,别折腾了,这样折腾吧。”陆云策说着又热吻起来。 年轻热恋中的人儿呀,在一起肌肤相亲起来没完没了。 “嗯……嗯……云……策……”钟暄和一手掀着枕头,一手抓着陆云策的肩膀,又把下巴往后仰起,一串汗珠滚落下来,滴到了枕头上。 激情过后,陆云策搂紧钟暄和猛亲了几口后,急速起身,又跑进了洗手间。 突然的空虚让钟暄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了?”待陆云策再次回来后,钟暄和折起身子看她。 “拉肚子。”陆云策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刚才就在钟暄和攀顶时,她突然急切地想拉肚子,还好坚持住了,她庆幸。想想自己直奔完主题后,没有一刻温存就突然抽身离开,又觉得不太体贴,就搂住身侧人抚慰。 “我去买药。”钟暄和拿衣服开始穿。 “没事……” “听我的哈,你赶紧躺会,一晚上拉五次了。”钟暄和快速穿好了衣服。 “我和你一起下去。”陆云策也要穿衣服。 “你下去干嘛,好好在家呆着,才十点,药店就在小区门口,路安全的呢。”钟暄和说完便出了门。 陆云策捂着肚子钻进了被窝,这真是菩萨生气了么?她心里嘀咕着。 “来,吃两颗药就好了。”钟暄和把药从药板上取下来,可能有些着急,撕药片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下手,她条件反射退缩了一下。 “怎么了?”陆云策看到她这个动作起身问。 “没事,划了下。” “我去拿创可贴。”陆云策从床上起身拿来创可贴,贴在了那个被划出血的小伤口上。 “没事了,给,把药吃了吧。”钟暄和端过来一杯水,喂陆云策吃药。 吃了药后陆云策软软地窝在钟暄和怀里,“暄和,你会一直待我这么好吗?” “干吗这样问?当然会呀。”钟暄和紧了紧怀抱,亲了亲陆云策的发顶,“明天周日,你在家歇歇吧,别出去忙了。” “嗯,好,听你的。” 25、包饺子聚会 周日的上午连阳光都懒洋洋的,阳台上又挂满了刚洗的衣服。 “感觉怎么样?”钟暄和坐在床头抚摸着陆云策的脸颊,昨晚喝完药又跑了两次卫生间后,终于止住了。 “好多了。”陆云策拉下钟暄和的身子趴在自己身上。 “好了就起床吧,暖暖说今天过来玩呢,咱们去买点菜。”钟暄和用手指划着陆云策的眉眼。 “嗯,好,一会也把床收拾下,过几天奶奶不是过来么,把床垫分开看看怎么摆能放下?” “嗯,这样侧着放比较好,能放开。” 房子很小,两块床垫铺开后,就没多大空间了,像个酒店的标间。 “好了,这样可以了,还蛮温馨的。”钟暄和是很能享受清贫生活的人,很乐观。 “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买个大房子让你住。”陆云策展臂抱住了那个笑得灿烂的人。 “好啊,我等着。”钟暄和虽然觉得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无所谓,但对于陆云策给的承诺她还是应允,这是爱的体现。 周日的菜市场更加热闹,哄哄乱乱的,婆婆妈妈们大声地和小商贩们在讨价还价。 “你肚子刚好,今天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了吧?”钟暄和挎着陆云策的胳膊朝四周看着蔬菜。 “可是我还想吃肉。”陆云策无肉不欢,微嘟着嘴有些撒娇。 “那吃饺子怎么样?”钟暄和不想再煎炸烹炒了,油腻,怕陆云策肠胃刚好不适应。 “好啊好啊,我爱吃你包的饺子。对了,我也喊了周远一起来吃饭,多买点肉馅。” “老板,这个肉切些瘦的。”钟暄和还是选了些瘦肉。 “不让他绞成馅吗?”陆云策看看那个肉馅机。 “不了,他们洗不太干净,而且绞出来的馅没有剁出来的香。”钟暄和很懂生活细节。 买完肉后,又买了些蔬菜、水果、坚果零食,俩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往家的方向走。 在市场门口有家百货店,路过时,钟暄和的眼光停留在一张凳子上,“再买个凳子吧,家里来人差了一把。” “这种15元,那边那种38。”老板介绍两种塑料凳子。 “看着都差不多啊?”陆云策看了看外观,都是普通的塑料凳子。 “38的结实。”老板大大咧咧。 “呵,要那么结实做什么。”陆云策心想,伸手拿了一把15元的红色塑料板凳。 周远过来的时候,钟暄和刚剁好肉馅,坐下不久,钟暖暖也到了。 “周远姐好。”陆云策下去接了钟暖暖,一打开门,钟暖暖就给周远打招呼。 “暖暖好。”周远正在吃葡萄。 “姐,你们这住的也太简陋了吧,怎么地面还是水泥地?”钟暖暖第一次来这个住处,进了门就四处打量。 “干干净净的不好么,我们家以前也是水泥地呀。”钟暄和笑着开始调馅。 “不是?这,这是床吗?你们就睡这上面?只铺一个床垫?”钟暖暖年龄较小,自小有爸妈和姐姐宠,比较娇气一些。 “嗯,床垫是棕榈的,睡上去还是蛮舒服的。”钟暄和有问有答。 “不是,怎么两张床垫啊?你和姐夫还分床睡呀?”钟暖暖真是被震惊到了。 “……咳……叫‘姐’!赶紧吃点水果吧,买了你爱吃的樱桃。”樱桃很贵,平常钟暄和都不舍得买,这是招待周远和妹妹的。 “暖暖,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俩保守得很,没结婚不会同床的。”周远讥讽那俩人。 “怎么可能?我姐那天爬长城,扶着腰都快站不起来了……”钟暖暖揭秘。 “咳,死丫头,说什么呢。”钟暄和用胳膊肘捅妹妹,脸上飞上一层薄云。 周远哈哈大笑。 钟暖暖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你就逗她吧。”陆云策瞥了眼周远,钟暖暖比他们小五六岁,都当成小孩子来逗。 “姐夫,哦,不,云策姐,你得努力奋斗啊,不能让我姐一直跟着你过这种日子吧。”钟暖暖转了一圈后总结。 “努力着呢,这不马上就开店了么,哎,对了,你上周五去一品皇茶招商那边考察的怎么样?”周远想起来了工作的事。 “正要给你说呢,你猜我在那里遇到谁了?” “谁呀?” “沈青梨。” “什么梨?”周远下意识扫了眼桌子上的梨。 “你想吃梨子了?是沈青梨,一品皇茶的招商总监。”陆云策耐心解释。 “不认识。谁呀?” “就,我之前给你暄和姐买项链,在洗手间不是不小心丢了吗,就是被她捡到的。” “什么,你还丢过项链?”正在擀饺子皮的钟暄和抬起了头。 “咳,刚买的时候落在洗手间了,还好被好心人捡到了,交到了管理处。”陆云策不想提自己都急哭了的事。 “哦,那人素质确实蛮好的。”周远摸摸脖颈上的纹身,也是只翅膀。 “嗯,人也很坦诚,她应该看出来我不是真心加盟了,还是讲得很仔细。过段时间约她出来再聊聊,她是行业老兵了,听听经验。”陆云策站起身去洗手,开始准备包饺子。 “我下周五得出差了,交接工作最后关头。”周远也起身洗手。 四个人,两两坐在两边床上,围着一个凳子包饺子,凳子上放了个木质的案板,包好的饺子就放在案板上,钟暄和拿湿布轻轻搭着包好的饺子防止干皮。 “哦,那我自己约她。” “你自己约别人?她漂亮吗?”钟暖暖来了一句。 “……小鬼。”陆云策有一瞬间的愣冲后,才意识到钟暖暖是在担心她。 “放心啦,你姐夫眼里除了你姐,揉不得沙子的,多少人追她,没见她……”周远正要展开说,被陆云策咳嗽两声给打断了。 “啊,还有人追姐夫?男的女的?”钟暖暖来了兴致。 钟暄和的眉毛也挑了一下,她也想听,陆云策从来没有向她讲过被人追的事情。 “哎呦,你听她瞎说。”陆云策瞪了一眼周远。 周远噤若寒蝉。 “姐夫,你干嘛瞪周远姐!姐,你看,我姐夫她都不坦诚。”钟暖暖不依,她想听八卦。 “叫‘姐’!好啦,赶紧包饺子吧。”钟暄和虽然也想听,但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让陆云策为难。 “不包了!”钟暖暖把手里捏好的饺子扔到了案板上,“姐,你都不向着我了,就知道袒护云策姐。” “好啦,好啦,别闹了,没什么人追,顶多是好感,没过多接触。”陆云策看钟暖暖拽着钟暄和摇晃,不忍心了。 “周远姐,你讲。”钟暖暖不相信陆云策说的。 “啊,我讲?”周远看向陆云策。 “你不许?”钟暖暖瞪着陆云策。 “许,许,讲吧。”陆云策无奈。 “你知道吗?大一军训时我们班班长就追过你云策姐。那时军训不是热吗?每天都给她带着矿泉水。晚上结束训练啊,还站宿舍门口堵你姐夫呢。”周远被钟暖暖的‘姐夫’和钟暄和的‘叫姐’给干扰得也不知道如何称呼陆云策了,嘴巴是彻底放开了,她和陆云策虽然不在一个宿舍,但是是同班同学,知根知底。 “干吗堵啊?”钟暖暖开始盘腿坐在床垫上吃坚果,摆出了听八卦的舒服姿势。 “想约她呗。” “那姐夫赴过约没?”钟暖暖情绪一激动就会喊‘姐夫’。 “怎么可能,你知道你姐夫每晚必做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给你姐打电话啊,我们宿舍门口那个网络电话室,半小时多少钱来着?两元是吗?”周远扭头问陆云策。 “三块五,一个小时五块。”陆云策捏着饺子头也不抬地接腔。 “对,你姐夫一打就是俩小时起步。” “你们这么腻歪啊?”钟暖暖歪头看着自家姐姐,不禁笑了出来。 “这里放不下了,我再去拿个盘子。”钟暄和脸有些发烫,站起身去了厨房。 “就这一个男生?”钟暖暖继续吃瓜。 “怎么可能,后来我们隔壁班,是四班的吧,体育委员,也来楼下堵过,老帅了,一米九的个子,特有型。还有个传媒学院的,追了一年多吧?”周远看着陆云策回忆,当时追陆云策的有好几个人很高调,陆云策从没同意过任何男生的约会,无论多帅多优秀,周远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陆云策是弯的,心里也就亲近了几分。 陆云策目不转睛地包着饺子,不回答不参与。 “都是男生啊,姐夫不同意不稀奇,她喜欢女生。”钟暖暖听听觉得没意思了。 “有女生啊,哎,你还记得高珊吗?”周远在找死的边缘蹦跶,刚看向陆云策,就吃了一记眼刀。 “谁是高珊?”终于出来一位有名字的主角了,钟暖暖来了兴致。 “我们系学姐,学生会的。哎,她约你姐夫,你姐夫可出去过。”周远不嫌事大。 “啊,姐夫你背着我姐和别人约会过?”钟暖暖一激动,不小心吞下去了一个樱桃核,她愣了一下。 “哪有约会,她帮我介绍的兼职吧,一起去面试的。”陆云策继续包着饺子。 “你不要说她对你没意思啊,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一对你说话那柔情似水的。老是来找你,磨了有两年吧,哎,最后她到底有没有对你表白呀?”周远也想知道答案。 “瞎说什么呀,就是普通同学。”陆云策没有继续再说,她不会撒谎,高珊确实对她暗示过好几回,她明确表示过自己在老家有对象后,几个回合下来,高珊便转身了。 “……啧,陆云策,我发现你真是挺招大姐姐喜欢的呀。”钟暖暖听到陆云策和高珊纠缠两年,有些生气了,一生气她就会喊陆云策的全名。 “没大没小,怎么叫的。”钟暄和瞪妹妹。 “看看,这也是位大姐姐,护犊子都护成什么样了!”钟暖暖恨铁不成钢。 “我告诉你,陆……姐夫,如果以后你敢辜负我姐,我非打死你不可。”钟暖暖咬牙切齿。 “不会辜负,我疼你姐还来不及呢。”陆云策话是说给钟暖暖听的,眼睛却看着钟暄和。 “如果敢辜负,以后不准进贾庄。”钟暖暖一想到自己温柔隐忍的大姐被辜负了,心就疼得慌。 “好啦,下饺子去,帮我端着。”钟暄和看妹妹有些当真了,忙打断她。 “哎,暄和姐,刚我一直想问,这是你们那风俗吗?怎么饺子馅里还加粉条呀?”周远咬了口饺子问道。 “也不是,云策喜欢吃大肉粉条饺子,你吃不习惯吗?”钟暄和后悔没有调两份馅了。 “不是,蛮好吃的,就是没怎么吃过粉条饺子,有些稀奇。”周远又咬了口饺子,“味道调得蛮好的,很香。” “唉,粉条饺子,还有煮粥一定要放红薯。这些我姐可不管其他人爱不爱吃,就知道我姐夫爱吃。”钟暖暖抱怨,她暑假在家,会跟着钟暄和在陆奶奶家吃饭,只要陆云策在,煮粥必放红薯。 “你不爱吃呀,我看你吃得挺香的。”钟暄和血脉压制亲妹妹。 “哼,对了,姐,你是周三走吗?还买东西吗?我要不要过来送你?”钟暖暖转回正常思路。 “你送什么,电灯泡!”周远一边吃饺子一边呲打钟暖暖。 “不用,也不买什么,再说五天就回来了。” “奶奶也过来是吗?” “嗯,可能你方糖姐也过来玩。”钟暄和一说完方糖,周远吃饺子的动作就变缓了。 “那你们四个人住这两个床垫?”周远犹豫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不然呢,方糖住你那?”陆云策接得及时。 “……”周远硬噎下去一个饺子,表情愣在空气中。 “别打趣她了,赶紧吃吧。”钟暄和拍打了下陆云策,俩人都笑了。 钟暖暖看着两位姐姐打闹,也笑了,别看房间简陋,幸福真不是由外界条件决定的,能看得出来姐姐是真的很开心幸福的,钟暖暖心里感到很安慰。 26、15元的塑料凳子 夜晚,在空调冷风的吹拂下,室内一片清凉,钟暄和洗完澡出来勾着嘴角跪到了床边陆云策的身旁。 “干吗?”正枕着手臂思考着奶茶店运营的陆云策看到钟暄和压过来,有些慌乱。 “老实交代,你和那个高珊约会过几次?” 女人果真都爱吃醋,陆云策本来以为这关已经过去了。 “没有,哪约会过,都是兼职工作的事。”陆云策确实大学期间一直在外兼职。 “那,动过心吗?”钟暄和又凑上前些,把陆云策完全压在了身下,双手按住了她的手。 “只对你动过。”陆云策说实话。 钟暄和用眼睛细细描画着陆云策的眉眼、脸庞,慢慢闭上眼就亲了下来,“惩罚你。” 惩罚得很温柔也很过分,陆云策被禁锢着抖成一团,声音发颤,“暄和,够了。” “以后还敢不敢单独和别人约会了?”钟暄和动情地亲吻着身下人。 “不敢,嗯……”陆云策湿着眼根又抱紧了钟暄和,“快……不行了。” 等陆云策身体渐渐柔软下来后,钟暄和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亲吻着。 “以后不准让任何人碰你。”钟暄和看着此时脆弱凌乱的陆云策柔弱地窝在自己怀里,像只湿漉漉的小鹿般惹人怜爱,心里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不会,一辈子只让你碰。”陆云策眼里微波闪动,她蹭了蹭钟暄和的肩头,趴她怀里平复。 夜深十二点了,钟暄和再度洗好澡出来时,白炽灯泡下,陆云策正等在桌子旁,笑意盈盈。 “干吗?”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 “过来。”陆云策坐在凳子上招手。 钟暄和刚一靠近就被陆云策拉坐在怀里。 “你怎么没够啊?”看到陆云策又开始亲吻,钟暄和闪躲。 “这怎么能有够呢,我都有些上瘾了呢……”陆云策话没说完,就急切地吻了上去。 越吻越动情,“来,这样。”陆云策哑着嗓子哄着。 “不要这样……”钟暄和趴在陆云策肩头不愿意抬身,她羞极。 “过来嘛,乖,嗯,我想这样贴着你。”陆云策边吻边哄。 最终钟暄和还是被哄着抬起了身体,跨坐了过来,“……不要这样……我不……”她对这个姿势很害羞。 陆云策没有回答,紧贴着来回磨蹭温存,肌肤相亲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叹。 钟暄和紧紧地扒着陆云策的后背,拧着眉毛,呼吸乱得毫无章法。 正要攀上云端。 “卡塔!”“嘭!”俩人摔到了地上。 摔坐在地上的俩人,看着彼此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来神。 是15元新买的塑料凳子被压碎了。 “你没事吧?”陆云策问还紧抱着自己的钟暄和。 “没……没事……”钟暄和还没完全找回来魂魄,搂趴在陆云策肩头。 “那你起来,我屁屁摔疼了。” 一听这句话,还跨坐在陆云策身上的钟暄和忙喘息着起身。 “啊,有血!”钟暄和看了眼陆云策的屁股,好像被碎掉的塑料凳子的一角给扎了一下,有血冒出。 “别动,我拿消毒液先擦下,这里比较敏感,别扎到哪里了。”钟暄和赶紧去拿消毒水。 陆云策趴在床上让她检查。 “还好,只是扎到屁股帮帮了,有个小口子,不大,消毒了,我贴个创可贴哈。”贴完创可贴,钟暄和还吹了吹。 “哈哈哈哈哈哈。”趴在枕头上的陆云策笑了出来。 “你还笑,真扎到那里了,得多疼。”钟暄和给陆云策身上搭了个毯子,就要起身,被陆云策一个手快给拉倒在床上。 “干吗?” “你说干吗?刚才就要到,突然凳子碎了,是不是很旷?”陆云策说着便压了上来。 平复下来后,钟暄和的心情舒畅了很多,轻轻抚摸着陆云策的肩膀,有一排小牙印,微渗着血,“肩膀被我咬得都有点出血了呢,对不起啊,疼不疼。” “傻瓜,不疼呢。”陆云策抓着钟暄和的手轻轻亲了亲,眼神深情。 “呵呵呵呵呵呵。”钟暄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现在舒服了,能笑出来了?”陆云策抱紧了怀里的人。 “太搞笑了,那个15元的凳子是废了。” “我就不该图便宜买这个15元的凳子,那个老板说的‘结实’我是明白什么意思了。”陆云策也觉得很好笑,凳子直接碎掉,她抱着钟暄和原姿势摔到水泥地上。 俩人说到刚才的场景,摔到地面的那一刻,是直接懵掉的,又笑作一团。 钟暄和回老家了,回去的当晚陆云策就拉着周远过来聊工作了,几乎聊了一整夜。 “暄和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在连续被拉着聊了两个通宵后,周远的眼圈都有些黑了,她只盼着钟暄和赶快回来,好让她结束这种通宵达旦的工作。 “大后天啊。你看这个设计怎么样,是用这种杯子?还是这种?”陆云策给产品设计得已经细化到杯形了。 “这俩差不多吧,没太大区别啊。”周远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仔细看。 “有区别啊,你看这个女孩的帽子,这款这里是绿色的……”陆云策很细致,细致得让周远有时候都抓狂。 “选那个戴红帽子的吧,女孩子干吗戴绿帽子。”周远快刀斩乱麻,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了。 “嗯,绿帽子,还挺有意思的,就让女孩戴绿帽子吧,有寓意……”陆云策陷入沉思。 “不行,我困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出差呢。”周远打哈欠。 “……好吧,那差旅顺利,等你回来我们再去签合同。”陆云策已经把店铺看好了,就差签合同。 “bye。”周远伸伸懒腰,揉着眼睛离开。 陆云策继续画着店铺装修图和杯型,灯一直亮到了凌晨三点。 正午的咖啡馆里,空调凉风下,丝毫不觉得闷热,陆云策正坐在窗前和一位年轻女孩在聊天。 “他们家的加盟费是一万五,品牌使用费五千,保证金一万,设备费六万,装修五万,运营管理费按营业额的比例收取,是1%……”年轻女孩轻轻说着,她明眸皓齿,气质沉稳,一看就是高智精英。 陆云策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问两句话。 “真是太感谢沈总了,都是干货啊,我受益匪浅。”陆云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您给培训了快三个小时了,难以言谢,如果您有时间,请您吃个饭,上次您帮捡到项链,还没谢您呢。” “呵,都是举手之劳,”沈青梨落落大方,“也行吧,正好有点饿了,那就让你破费了,还有,不要喊我沈总了,朋友们都喊我青梨,你也喊青梨吧。” “这……有点太唐突了不。”陆云策有些不适应,虽说沈青梨很诚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给她讲解行业知识,但毕竟不是很熟。 “你再这样客气,我就当你见外了。”沈青梨说着挎上包起身,笑容嫣嫣,“就去楼上吃吧,有家江南菜还不错。” 到了饭店,陆云策眼光轻扫了下菜单递给了沈青梨,价格还不算太贵,她能支付得起。 沈青梨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点了两个口味还可以价格又实惠的家常菜。 “其实,我应该不会加盟你们,加盟费……太贵了,我打算开个白牌店。”陆云策也很坦诚。 “咱们第一次聊就知道了呀,我给你讲那么多,可不是拉你来加盟的。”沈青梨给两人斟水。 陆云策看了看被倒满水的杯子,有些发愣,是不是该她倒茶。 “你看好店面了吗?”沈青梨用湿巾擦着手问。 “看好了,就在小吃街那边。”陆云策喝了口茶,很特别的味道。 “租金怎么样?” “一个月一万一,本来年付可以一万,我选择的半年付,这样不用压那么多资金。” “嗯,做得好,前期用尽量少的成本做,也控制风险。设备都准备买了吗?原料供应商选定了吗?”沈青梨趴在桌上询问得很仔细。 “没呢,设备问好厂家了,原料商也问了几家了。” “设备,要不就买二手的吧,有些店只使用几个月就转让了,都还挺新的。” “去哪里找新的二手设备呀?”陆云策也想用二手设备,可以省好几万呢。 “我帮你问问吧。” “啊,那太感谢沈总了,真是……太谢谢啦。”生意场上开局就遇到贵人相助,陆云策的感激难以言表。 “又喊沈总是吧,这么见外,我可就公事公办不帮了。”沈青梨直起了身子,服务员来上菜了。 “谢谢青梨总,谢谢青梨总。”陆云策作揖。 沈青梨被逗乐了。 27、奶奶和方糖来北城 八月份的北城火车站人山人海,大都是暑期过来旅游的,早上也不例外,人流如潮。 一辆快车穿越薄雾驶来,慢慢停稳后,两个年轻女孩搀扶着一位老太太下了车。 “奶奶,您别急,慢慢走,小心台阶。”是钟暄和在叮嘱陆奶奶。 “是啊,奶奶,不是上车了,不赶时间。”说话的是方糖。 “这火车站怎么这么大呀,这么多人?!”陆奶奶第一次来北城,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你看那楼,暄和,你看那楼多高,一个挨一个呀,这得住多少人?” “奶奶,北城有两千多万人呢,抵我们两个大市。”方糖扶着陆奶奶下台阶。 “啊,这么多人,那这城市得多大啊?云策住的远吗?”陆奶奶被震惊到,她最远就到过阳城的城区。 “坐地铁半个小时吧,奶奶,我们一会坐地铁,在地下面跑的车。”钟暄和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着陆奶奶排队出站。 “在地下面跑啊,那地下岂不是被掏了一个大窟窿。”陆奶奶真是一次又一次被震惊到。 “奶奶!”陆奶奶她们刚出站,就看到陆云策站在出口处在招手。 今天陆云策穿了一件破洞的牛仔裤,腰间是条黑色细皮带,上衣是一件宽松的长袖衬衣,垂感十足,束在腰间,更显得人纤瘦单薄,衬衣衣领敞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伶仃跌宕的锁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黑色的吊带,脖颈又细又白,黑色的头发垂落到肩膀上,干净又透彻的一张脸让人移不开双眼。 连爱怼她的方糖都不得不承认,陆云策确实美得很有味道,怪不得钟暄和被迷成这样。 “云策!”陆奶奶看着两个月不见的孙女,很开心,也学着陆云策的样子挥舞双手,看着如老顽童般的滑稽。 “欢迎方老师。”陆云策笑容明朗。 “谢谢,要麻烦你了。”方糖客气。 因为赶上暑假,地铁里人挤人,陆奶奶年龄大,进了地铁就有一位女士给她让了座。 “你看,还是大城市的人懂礼貌。”陆奶奶忍不住对围着她的三个孙女夸奖。 “奶奶,这是地铁,跑得稳吧。” “稳,稳,还亮堂,我还以为在地底下黑灯瞎火呢。”陆奶奶新奇地四处观望,可惜地铁上全是人,看不到什么。 “怎么这么多人呐,云策,你天天上班也坐这个地铁吗?”陆奶奶扶了扶陆云策拉着的行李箱。 “不是,奶奶,我坐公交,有时也坐地铁,但不是这一辆,北城有好多辆地铁……” 三个孙辈围着陆奶奶叽叽喳喳地讲解着,半个多小时就到站了。 “奶奶,我们出了地铁还要坐两站公交哈。”陆云策拉着行李箱给奶奶解释,“要不我们打车吧?”这句话询问的是钟暄和。 “不打车,不打车,小车里面封闭得太很,我晕车。”陆奶奶听到打车赶紧拒绝了,她担心打车太贵。 几个人就拉着行李箱,扶着陆奶奶去坐上了公交车。 “你看,大城市的公交车都这么干净。”陆奶奶坐在车上四处看着忍不住赞叹。 其他仨人都相视笑了,老人家是长见识了。 “暄和,你扶好奶奶,我提行李箱。”陆云策在小区楼道口对钟暄和说。 “奶奶,云策住四楼,楼梯有些不平,您慢着点。”钟暄和扶紧了奶奶。 老房子,楼梯上贴满了小广告,有些台阶缺了边角,显得坑坑洼洼的。 “嗯,房子还蛮不错的。”陆奶奶没住过好房子,进屋后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很满意。 “……”方糖看了看,没说话,她实在夸赞不出来,这还不如她爸妈住的小区房,地面竟然连地板或者瓷砖都没有,墙也是大白墙,而且经历太多年,已经有些泛黄脱落了,家里没有沙发,没有茶几,没有像样的家具,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一进门就是两张床垫放在地上,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 “不好意思,房子太小了,委屈你几天哈。”陆云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每次有人过来她这,她都有些自卑。 “没事,挺好的呀,挺干净的,收拾得也很整齐。”方糖说的是实话,虽然房子很破旧简陋,但是被主人打扫得很干净,东西也都摆放得很整齐,有种原始的朴素美。 “奶奶,您坐。”钟暄和拉过来她俩前几天新买的38元的结实凳子。 “好,好,这凳子是新买的吧?”老人家对一切都新奇。 “嗯,上周买的。”陆云策接话,她们那晚压碎凳子后,第二天就又去买了这把老板口中“结实”的凳子,当晚陆云策还拉着钟暄和测试了一下,确实结实,怎么摇晃都没有裂痕。 提到凳子,钟暄和就想到了那晚,脸色有些红,转身去倒茶水。 “奶奶您喝水,糖糖,你杯子拿来,我给你倒水。”钟暄和忙碌着。 “奶奶,方糖,我早上摊了鸡蛋饼,盖着呢,我拿出来你们几个吃点,坐了一夜的车了,饿了吧。”陆云策说着便钻进厨房端饼,还有水煮鸡蛋和粥。 “你也该去上班了吧,让你不要请假,还非跑过来接。”钟暄和接过了陆云策手里的粥。 “没事,交接工作期间,时间没那么死,那吃完饭,你陪着奶奶和方糖逛逛,我晚上回来了,一起去那个四川馆子吃饭吧。”陆云策给钟暄和规划。 “等你下班再说。”钟暄和递过来了旁边陆云策的电脑包。 “奶奶,我去上班了,有暄和在哈,下班回来咱们再说话。”陆云策弯腰给奶奶汇报。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车。”陆奶奶正在剥鸡蛋,听到孙女要走,就要起身。 “奶奶,您别起来了,我送云策走。”钟暄和又扶陆奶奶坐下。 “好,好,你去。”陆奶奶继续拿起来鸡蛋,看向两个孙女出门的背影笑了,“来,糖糖,吃这个鸡蛋。” “火车上是不是没睡好,中午多睡会。”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走向楼梯口。 “嗯,你别担心奶奶,有我在呢。” “我不担心,我就是想你。”楼梯台阶上,陆云策搂住了钟暄和。 “一会有人。”钟暄和脸红,赶忙朝上下看看。 “亲一口。”陆云策说着便对着嘴唇亲了下。 “口红别花了,你还上班呢。”钟暄和小心提醒,如潭水般的眸子里泛着光。 “花了再画。”陆云策说着紧了紧怀抱,又嘬了下钟暄和的红唇,“晚上怎么办啊,想你……”说着话就要把头埋到钟暄和的脖颈旁。 正在这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上来,俩人赶紧分开了。 陆云策咳了下,接过了钟暄和手里的电脑包,钟暄和则转过身,往耳后掖头发,缓解尴尬。 一位老大爷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缓缓走了上来。 “你别下去了,我走了哈,赶紧回去吧。”陆云策又拉了下钟暄和的手。 “嗯,送你下楼吧。”钟暄和紧了紧握着的手,和陆云策并肩下了楼。 “回去吧,赶紧去吃早餐。”陆云策松开了手,又走开两步冲钟暄和摆手,阳光斜照过陆云策的脸庞,笑靥如花,动人心弦。 钟暄和不自觉挥手告别。 “你真的辞职了?”办公室里,快下班前,卢华跑到了陆云策的卡位上询问。 “是啊,工作都交接一个多星期了,这周就结束了。”陆云策对着电脑忙着回复邮件。 “中午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卢华不死心,他出差半个月,在外就听说陆云策离职了。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和王馨正交接工作呢,时间比较赶。”陆云策不想和他再有交集,但这两年卢华在工作上帮了她不少,也不好闹得太难堪。 “同事一场,给你饯行,要不晚上也行。”辞职没关系,只要有联系,就还有机会,卢华这样想着。 “晚上更不行了,我家那位来了,得回家陪她。”陆云策说着实情,眼睛盯着电脑没有移开。 “哦……”卢华不知道该如何接了,他本来想的是公平竞争,奈何陆云策不给任何机会。 “中午一起吃饭吧,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了。”王馨走了过来,她和陆云策在一个组,平常关系不远不近,工作交接末尾,她希望还是能维护好关系,把工作都交接得更顺利。 “算我一个。”同组的朱娟娟也起了身。 陆云策因为一直忙着在外兼职,和公司的同事业余时间没有过多接触,关系都不咸不淡的,还有一点原因是因为她比较节省,中午都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吃便宜的外卖,所以午餐间交流的时间更少。 但是她和朱娟娟关系还算不错,朱娟娟是她的部下,很给力。 “好吧,那我请大家,谢谢大家近两年的关照。”陆云策是不拘小节的人。 峨眉餐厅里,落座了四个人。 “老大,你的店怎么样了?”朱娟娟知道陆云策是出去开店的,所以刚坐下就问出了口。 “明天就签了,这个月就开始装修了。”陆云策给大家倒水。 “你自己开店?”卢华问。 “嗯。”陆云策对他没什么好讲的。 “你男朋友和你一起?他不是老师吗?不干了?也是,老家工资能有多少。”卢华心里酸。 “她不做,我和朋友干。”陆云策面上保持着礼貌。 “他不做?你不是说他来了吗?”卢华关心这个竞争对手。 “暑假他来陪我,不过明年会过来读研究生。” “读研究生?老师,是要考北师大吗?”朱娟娟接。 “嗯,她是这么说。”提起钟暄和,陆云策带了笑容,考哪里其实都无所谓的,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 “那还得读三年。”卢华想方设法诋毁对手。 “看你这样子,在一起很久了哈?”王馨接。 “在一起六年多了,但我喜欢她有十年了。”陆云策是想说给卢华听的,死了你的心吧。 “十年啦?我天,老大,你好长情啊,他一定很帅吧?”朱娟娟打趣。 “……呵,反正很戳我……”陆云策说完,想到钟暄和上午还拉着她的手送到楼下,那双如潭水般的双眸盛满爱意,忍不住笑了。 “恋爱中的女人呀,啧啧。”王馨忍不住调笑。 “那个,有人找我,我有点事先走了。”卢华实在听不下去了,顾不上绅士不绅士的,起身走了。 陆云策松了口气。 28、睡觉 夏天昼长夜短,天黑得晚,六点多了,太阳还挂在树梢,虽已到傍晚,气温还是没有降下去,闷热,陆云策下了公交车后匆忙往家里赶。 “要不要过来我这吃饭?”陆云策一边讲着手机一边闪进了小区里。 “不啦,刚出差回到家,我得收拾下,累死了。”手机那头是周远。 “明早去签合同怎么样?” “好,那就八点吧,店面门口见。” “好,明天见。”陆云策锁屏了手机,抬腿上楼。 一打开门,一屋笑声。 “讲什么呢,这么开心。”陆云策在门口换拖鞋。 钟暄和满面笑容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挎包,挂在了老式衣柜旁。 “讲你小时候的糗事呢。”方糖正坐在床边削黄瓜。 “哎呦,我都忍不住笑。”陆奶奶正在剥蒜,笑得前仰后合。 “外面热吧,去冲个澡,一会吃面了。”钟暄和给陆云策拿毛巾。 “不是说出去吃吗,怎么又让回来吃了?”陆云策给钟暄和小声嘀咕,方糖刚来,想请她吃个饭呢。 “天热,奶奶说吃凉面条吧,我们也都想吃了。”钟暄和把人推进了洗手间。 “哇,我最爱吃凉面条了,在北城都很少吃到呢,这算我们老家特色了。”陆云策出来后摩拳擦掌。 “嗯,家里的美食,走到哪都想,根在哪就想哪。”陆奶奶听到笑着接话,老一辈的人更念旧。 “你们今天去哪里了?” “她俩带我去了超市,买了些东西,大城市的超市真大啊,还干净,下午又去了这旁边的公园走了走……”陆奶奶很开心,止不住笑。 四个人说说笑笑吃着晚饭。 吃完饭就是睡觉时间,陆云策收拾着床铺,钟暄和交代了——让她和奶奶睡一张床。 “奶奶,我们俩睡一张床吧,您睡这边,靠近窗户。”方糖抢先过来铺她和陆奶奶的床铺。 “都行,都行,只要你啊,不嫌弃奶奶。”陆奶奶正在洗脚,老人家还是习惯在洗脚盆里洗脚。 “看奶奶您说的,我奶奶去世早,我看您啊就想到了我奶奶,特别亲切。”方糖嘴巴很甜。 陆云策偷偷瞅了瞅钟暄和,她不想接话,但是钟暄和嗔了她一眼。 “咳,还是我和奶奶一起睡吧,糖糖你和暄和一起,睡那边更凉快。”陆云策虽然不情愿,表面还是很得体的。 “我不想吹空调,你还和我抢奶奶呀?”方糖说着就铺好了床铺,她睡靠墙一头,奶奶就睡了另一头,说睡另外一头让她们年轻人聊聊天。 方糖看到陆云策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忍不住笑了,钟暄和看到她俩的表情,脸红了。 三个年轻人都靠墙这边睡着,轻声聊着天。 “明天咱们还是按照计划早起去故宫吧。”钟暄和和方糖中间只隔了条小过道,还像在学校的宿舍一样。 “成,下午是不是暖暖也过来?” “嗯,她五点左右上完绘画课过来,那晚上一起吃饭?”钟暄和回转身问陆云策,陆云策正靠在床头在手机上回复消息。 “好啊,嗯,明天去那个‘画舫’吃吧,就一家很不错的江南菜,离这里不远,蒲黄榆地铁那边。”陆云策说的是上次请沈青梨吃的饭店,店面设计得很典雅,普通菜品也并不贵。 她遇到或吃到好的东西总想带钟暄和体验。 “贵么?”钟暄和声音很轻。 “不贵。”陆云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刚摸上就被钟暄和拍打下来了,嗔怪了她一眼,“都在呢。”做了一个这句话的口型。 “就这么说吧。”钟暄和回转身对方糖说道。 方糖正要开口,传来了陆奶奶轻微的打鼾声。 三个年轻人都轻轻抬起身看了眼奶奶,老人家背着身体侧躺在床边一动不动,已然睡熟了。 “昨晚在车上没睡好,累了。”钟暄和轻轻说道,“我们也都睡吧?” “好。” “那我去关灯。”陆云策起身关了灯。 室内一瞬间陷入黑暗,陆云策摸索着走到床边躺下,刚躺下就翻身搂住了钟暄和,钟暄和赶忙掰开了她的手,侧过了身子低声,“别乱动。” 她没想到的是,她一侧过身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云策对着嘴唇亲了一口。 “你……”钟暄和轻捶了陆云策一拳。 “好,不动。”陆云策几乎贴到了她脸上低声说。 钟暄和背过身去,她担心再面对面,陆云策又会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举动来,毕竟奶奶和闺蜜就在旁边睡着,难堪,她也会尴尬。 室内安静得只有空调出风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到外面偶尔有汽车鸣笛声,时间一分分过去。 钟暄和没有困意,她和陆云策一周没见了,俩人见了后还没有独立的空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是她还是尽力酝酿睡意,尽量让呼吸绵长平稳起来,明天还要带奶奶出去呢。 这么想着,慢慢也有了困意,正要睡着时,感觉有双手在抚摸自己……是陆云策不老实了,从背后开始紧抱着抚摸了,脸也开始贴着后背蹭着。 钟暄和捉住那双放在她胸前不老实的手,不让它动。 陆云策不甘心,抬起了身,亲到了身下人的耳廓。 “……你……”钟暄和翻过身把陆云策按到床上,“又做坏事,都在呢。”声音轻得只有陆云策听到。 “就亲一下。”陆云策声音软软地轻声恳求,抱着不撒手。 “不……”钟暄和坚决不同意,这是什么场合啊! “我发誓,亲完就睡。”好几天没见了,陆云策搂着美人,心里控制不住。 “……”钟暄和没有再说话,相当于默许了。 但陆云策并没有亲一下就停,她还吻了上去,一吻上去,钟暄和也有些控制不住,舌头一被缠绕住,呼吸立刻就急促起来,她赶忙移开嘴唇,压抑着喘息,“乖哈,听话。”说完就抚摸着陆云策的脸庞安慰她。 陆云策纵有千般不甘,也只得作罢,平复下来后,她把钟暄和搂紧在怀里,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了,隔壁床的两个人似乎都睡熟了。即便这样,陆云策觉得真做起来也不合适,毕竟一亲吻起来俩人都控制不住了。 怎么办呢,过两天得出去开房一次吧? 早上陆奶奶最先醒来,她先是折起身子,看到了脚旁熟睡的方糖,然后是隔壁床抱在一起的俩孙女,看到这,陆奶奶满是褶皱的脸堆起了微笑。 她缓缓起身,轻轻拉开阳台门,走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屋里开了一夜的空调,她觉得有些闷,在农村呆习惯了,受不了密闭空间。 钟暄和睡觉很轻,听到似乎有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陆云策的睡衣,再往上看,是陆云策还在沉睡的一张脸,眉眼舒展,呼吸绵长。 再看看隔壁床,方糖还在熟睡,奶奶已经不在了,往阳台望去,透过玻璃窗似乎可以看到人影晃动。 钟暄和拿开陆云策环抱着自己的手,也轻轻起了身。 “奶奶,您起这么早啊。”钟暄和打开阳台门,看到奶奶果然站在阳台上,正看向外面的小路。 “你也起来啦,我是年龄大了,觉少,是不是吵醒你了?”陆奶奶压低声音回。 “没有,也该起了,你看外面路上都有人了。”钟暄和和奶奶聊着天。 大概半小时后,陆云策和方糖也陆续醒了。 四人吃了早餐后,分两头行动,陆云策去汇合周远签店铺,钟暄和和方糖带着奶奶去逛故宫。 “在这。”陆云策在店门口等到了周远,挥手示意。 “这么早,你吃早饭了吗?”周远睡眼惺忪。 “吃啦,暄和带奶奶来了,她们都起得早,房东8点半到。”陆云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签了合同后,这家煎饼铺子三天就给腾出来地方了,我们装修马上就上。” “还是用马工长那边的装修?” “嗯,毕竟便宜,就是过程可能得我们盯紧些了,我这周工作就交接完了,有时间盯。” “我也快结束了。”周远说着四处望望,“我去买俩包子。” 房东是当地人,很拽的一个光头男人,傲慢地说这条街半条街都是他们这一宗的。特别是面对两个年轻姑娘租房,像对待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般调笑。 陆云策看在店铺还不错的份上,忍下了他这份浮夸,懒得和他废话,快速把合同签了,付了押金和半年租金。 签完合同后,她又在店外站了许久,梦想要从这里开始了,她心中充满斗志,一定要赚到钱,要买车买房,在北城立住脚,要让暄和过上好的生活! 陆云策咬了咬牙,无论如何艰难都不会放弃,多苦都要挺过来。 “对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和奶奶,暄和,暖暖也过来,对了,方糖也来了。”陆云策调侃周远上瘾了。 “什么呀?!”听到“方糖”这个名字,周远有些脸红。 “见见呗,说不定有感觉呢,你这上段感情也结束两年多了吧。”陆云策用胳膊肘捅周远,她了解周远,别看平时又酷又拽的,还经常约会调戏小女生,骨子里还是很期望有一份稳定的感情的,她觉得方糖和周远合适,所以除了调侃,也是认真想撮合一下。 “哎呀,下午再说,看要不要加班,我先走了,我坐地铁。”周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周远匆忙跑走的背影,陆云策笑了,“哼,还害羞了。” 29、聚餐 “画舫”门口,走来了钟暄和、陆奶奶和方糖。 “奶奶,您先坐,云策在路上了,一会就到。”钟暄和扶陆奶奶在门口的等候区坐下。 陆奶奶一边应答着,一边四面瞅着,脸上写满了新奇,这些都是她在农村不曾见过的。 “暄和姐。”周远先到了,出了扶梯就挥手。 “嗨,周远。”钟暄和站起身,“来,这是陆奶奶,奶奶,这是云策的好朋友,周远。” “啊,周远呀,云策说过你好多次,来,来,坐这。”陆奶奶热情招呼着周远坐旁边。 “周远,这是我闺蜜方糖,方糖,这是周远,你们俩视频见过两次吧。”钟暄和给周远和方糖互相介绍。 “你好。”周远微微一愣,脸有些红——方糖很漂亮。 “你好。”方糖是彻底脸红了,打完招呼就去扶奶奶坐下,不再对视。 钟暄和看看尴尬的俩人,憋不住想笑,她把脸扭向一边克制着。 “奶奶!”是钟暖暖呼啸着跑了过来,跑过来就抱住了陆奶奶。 “哎呀,暖暖呀,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看着又长高了呀?”陆奶奶喜笑眉开。 “有吗?我胖了吗?”钟暖暖问得忐忑。 “嗯,没怎么胖,怎么比视频里看着瘦啊?是不是天热,吃不下去饭呀。”陆奶奶左看看右看看,在老一辈的眼中,瘦就是过得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钟暖暖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她近期刻意在减肥,甜食都戒了,再胖就没有天理了。 “你们怎么不进去呀?”陆云策也到了,挎着包笑盈盈地走过来。 “这都刚到。”钟暄和接过了陆云策肩膀上的挎包。 “走吧,进去啦。” 包间内,欢声笑语一片,陆云策和钟暄和把菜点好后,给大家倒水。 “奶奶,今天玩得怎么样?”周远坐在陆奶奶左手侧,中间隔着一个方糖。 “好得很,去了皇宫,大得很呀,皇上住的地方,我老了老了开眼了。”陆奶奶着实被震惊到。 “哦,故宫,有没有去天安门,伟人纪念堂?” “去啦,也去啦,哎呀,谁能想到呀,我还能看到……”陆奶奶提起来今天的见闻,很是激动,详情讲着。 “那明天去哪里呢?” “听她们的,她们说去哪我就去哪。”陆奶奶一百个满意。 “我明天上午工作完就没事了,下午陪你们一起逛吧。”陆云策和钟暄和商量。 “好啊,那要不,去颐和园逛?中午去你们公司门口等你,一起过去。”钟暄和嘴角含笑,她喜欢陆云策陪在身边。 “你们再去我那太折腾不?” “反正我们在家也没事,坐坐公交,带奶奶看看你工作附近的环境。” “那中午一起吃饭,我们公司楼下有家米线馆,我们在那吃吧。” “好,奶奶,明天下午我们去颐和园,好不好?”钟暄和问向旁边的陆奶奶。 “好,好,哪里都好。”陆奶奶开心得抿不住嘴。 “唉,我也想玩,但是明天我有课。”钟暖暖拆着餐具叹气。平常的课翘课就翘课了,绘画课是她的爱好,不舍得请假。 “你哪天没课?”陆云策侧身问。 “周末周日两天都没有。”钟暖暖来了精神,期待姐姐们带她一起玩。 “那要不周末咱们一起去哪里玩?”陆云策询问大家。 “去十渡怎么样?我们可以在那住一晚,那边风景听说蛮好的。”周远接话。 “爬山啊?奶奶,您想爬山吗?”陆云策问奶奶。 “可以,你们安排就成,奶奶还没爬过大山呢。”陆奶奶是能和孙女呆在一起,什么都好。 “那要不就这样安排,周六我们坐车去十渡,晚上在那住一晚。” “好!”钟暖暖高兴得举了双手支持。 大家哄笑一堂。 “奶奶,这个鱼怎么样?有些甜口。”钟暄和给陆奶奶夹了块鱼肉。 “好吃,还是大饭店的口味好,家里做不出来。” “菜你吃得习惯吗?”周远侧头问方糖。 “还行。”方糖没有转头,伸筷子夹菜,都怪陆云策,开玩笑开得现在她见了周远就不自在。 “呵呵……”陆云策看着这一幕笑了。 周远偷偷瞪了她一眼。 结完帐后,陆云策又看了看账单,塞到了包里,吃了五百多,几乎是她半个多月的生活费,但是看到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也觉得值了。 “得努力赚钱!”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北城不缺赚钱的人,一大早,公交站就挤满了上班族,都伸长脖子望着路口在等车,陆云策奔跑着跳上快要关闭车门的一辆公交,上车后,拿起纸巾擦汗,早餐在家和她们几个多聊了会,差点误了公交车。 手握着扶手,陆云策开始盘算——后天店铺就腾出来了,大后天就让马工长那边开始按照设计稿装修,按照先前的沟通,半个月可以装修好,那九月初就可以营业了,正好试营业一个月,赶上十一假期好好大卖一番。 想想心中就充满希望! 交接工作也进展得很顺利,基本工作已经全部交接完毕,明天来财务签字就结束了。陆云策看着工作了两年的环境,用眼光慢慢巡视过所有的区域,心里百感交集,她是个恋旧的人。 正盯着工作区域发呆呢,手机有电话进来,是沈青梨的。 “沈总,有事吗?” “又喊沈总是吧,那这样我就不说了。”电话那头沈青梨有些不高兴。 “哦,错了,青梨,什么事呀?”陆云策忙改口。 “这才对,上次不是说帮你问二手设备的事吗?找到一家,八成新,用了半年,不做了,处理呢。” “什么价?”陆云策有些激动,买全新的设备需要六万多。 “二万,全部,操作台桌椅都有了。” “啊?真的啊,那,太感谢啦,太谢谢啦。”陆云策心里确实感激,省了四万,对她来说,是笔大钱。 “别客气,正巧问到,不过需要你自己找车去拉,就在惠新西街这边,一周之内拉走,他们要撤场了。” “可以,可以,我来弄,青梨,太感谢了,一起吃个饭,让我再当面感谢下吧。” “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呀。” “一定要的。” “那好吧,等我出差回来吧,后天得外出一周。” “好,好,那下周等你回来了咱们再约。”陆云策挂断电话后,还情绪激动着,省了好大一笔钱。 “怎么今天这么高兴?”米线店门口,会合了的钟暄和看着陆云策压不下去的嘴角,忍不住问。 “好事呀。”陆云策嘴角压不住笑意,就把沈青梨帮忙找了一家便宜二手设备的事告诉了钟暄和。 “那太好了。”钟暄和也由衷地开心。 “怎么了,怎么了?”方糖正拉着陆奶奶在旁边看菜单,看到这边兴奋的动静不禁也挤过来问。 “没事,选好口味没?”陆云策找了张桌子,让大家坐下。 快一点了,午餐时间已经过去,米线店的人稍微少了些,有单独的桌子了。 “我和奶奶都吃鸡丁的。”方糖开始斟茶。 “我也吃鸡丁的。”钟暄和说。 “好,老板,四碗鸡丁米线。”陆云策朝老板喊。 “云策,你中午经常来这吃吗?”陆奶奶想了解孙女工作生活的轨迹,她四周看着询问。 “不常来,偶尔,我公司就在旁边这栋楼里。”陆云策确实是偶尔来,虽然这家米线店只是个快餐小铺子,但她还是不舍得来吃,十五元一碗呢,有些奢侈。 “好吃吗?”陆云策看钟暄和咽下一口米线后问。 “挺好吃的,但是感觉没咱们老家那家大阳米线好吃。” “那哪能比,我真是出来从没有吃到过比大阳家更好吃的米线了。”陆云策说着也吸溜进一口米线。 “哎,我们吃完饭都半下午了吧,去那个什么园子会不会晚?”陆奶奶记挂着下午的行程。 “没事,奶奶,颐和园到晚上八点才闭园呢,我们去晚点,凉快,好逛。”钟暄和耐心解释。 三四点后的颐和园确实凉快了些,但游人如织,昆明湖旁全是人,熙熙攘攘。 “奶奶,要不要给您租个轮椅,我们推着您。” “不要不要,我在家都是走路,这那么多人,多热闹,咱们走走。”陆奶奶看着人很多,兴致也很高。 钟暄和扶着奶奶一边走一边看,方糖在奶奶的另一侧,陆云策在钟暄和身后,她伸手牵住了钟暄和的手。 一行四人围着昆明湖闲逛起来,溜达到谐趣园找了个长廊几人坐下休息。 “奶奶,再往前就是佛香阁了,阁内供奉着“接引佛”,皇家的人都是在那烧香。”钟暄和来过一次,给奶奶介绍。 “哦,那肯定很灵吧?”陆奶奶摇着扇子给钟暄和扇风。 “不算最灵,北城最灵验的香火圣地是妙峰山,有求必应的。”陆云策接话。 “那你去过吗?” “去过,前些日子和暄和一起去的。” “那都求了什么?”陆奶奶一问把陆云策问了个不吭声。 她说不出口在佛祖面前求了100万,太市侩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陆云策搪塞过去。 “真那么灵吗?”方糖听得也蠢蠢欲动。 “灵,特别是求姻缘。”陆云策把头靠近方糖鬼笑。 “贫死你吧!”方糖用矿泉水瓶戳了下陆云策,“没救了!”这句话是对钟暄和抱怨。 陆奶奶看着小年轻们打闹,也跟着笑了,摇着扇子起身去看荷花池里的荷花。 “你不羡慕么?!”看奶奶走开了,陆云策把头枕到钟暄和肩头,朝方糖笑着说。 “哎呦,暄和,你看她肉麻不?”方糖装作被刺激得哆嗦的样子,抗议陆云策。 “周远……”陆云策正要开始推销。 “你闭嘴吧!”方糖把刚抽出来的纸巾扔到了陆云策脸上,她脸红了,周远看着很有型,她颜控。 30、一个半小时 逛完颐和园回到小区已经快八点了,华灯初上,小区门口的夜市摊位前挤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地很热闹。 有卖烧烤的,一排铺开七八个桌位,坐满了撸串喝酒的中年男人,有几位光着膀子抽着烟大声吹着牛,还有卖臭豆腐炸鱿鱼的,年轻人们就挤在摊位前等待着,交头接耳四处张望,鲜饮、果切、其他小食前也人流攒动,各种食物的香气弥漫过来,让人垂涎欲滴,烹饪声、叫卖声、聊天声,混杂成沸腾的声音,让人感觉烟火气十足,陆云策上前看了看吃食,就拉着大家在一家馄饨摊位前坐下。 一人叫了一碗馄饨,吃完后,陆云策提议去超市买捆纸巾,方糖挽住陆奶奶的胳膊说:“你俩去吧,我和奶奶溜达溜达消消食。” 陆云策和钟暄和听到都愣了一下,俩人抿住了嘴没有说话。 “我们得溜达一个小时哈,在小区周边逛逛,你们不要着急。”临走前方糖还避开奶奶压低声音给她俩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这话一说出来,钟暄和的脸瞬间通红,陆云策咬了下嘴唇,没有答出声,眼睛已经带上笑。 “走啦,奶奶,我扶着您,慢点。”方糖扶着陆奶奶离开。 “走吧。”陆云策拽过钟暄和的手就要往小区入口处走。 “超市在那边!”钟暄和提醒她,“不是还买纸吗?” “今天够用。”说着话,陆云策就拉着钟暄和快步迈进了小区。 “你不要这么急……”门一关上,钟暄和就被陆云策抱紧了,刺激得她身体有些颤抖,“还没洗澡呢。” “一起洗,我帮你脱。”陆云策说着就摸上了钟暄和的裙子拉链。 在让人脸红心跳的“啧啧”亲吻声和喘息声中,俩人搂抱着撞进了淋浴间,又踏着水跌跌撞撞地转出来,倒在了粉色床单上。 一个多星期没有肌肤相亲,两个人都有些激动,互相搂抱纠缠着,吻得很深,贴得很紧。 快意充斥到大脑,让人晕眩,随之走到了胸腔,心跳如鼓,迅速奔流过四肢百骸,让人酥麻颤抖,继而堆积到顶点喷流而下…… “嗯!”钟暄和控制不住叫了出声,收紧了腹部。 “你今天好敏感呀,我刚进去,就到了……”陆云策喘着气吻着那仰起的白皙脖颈。 “不要说,你不要说话。”钟暄和抓过毯子的一角盖住了眼睛。 看着薄毯下露出的红唇,水润粉嫩,在一呼一吸间,似乎还可以看到里面的粉色软舌,陆云策看着看着,忍不住张开红唇又覆了上去,“好香好甜哈。” 陆云策伸出舌尖去挑逗那条小软舌,来回嬉戏。 “你不要说话。”钟暄和紧闭着眼睛,含糊不清抗议着。 “这么害羞?”陆云策微微分开身体,看着身下人。 钟暄和此时媚眼如丝,面若桃花,还沉醉在情欲的海里,“你都不害羞么?” “害羞呀,但总得先有一个人来主动吧,我得总结学习才能不断进步。”陆云策说着挑起了钟暄和的下巴,看着那水艳涟涟的红唇,又忍不住贴上去嘬了好几口。 钟暄和最受不得陆云策挑她下巴,心里害羞得很,眼尾发红。 “暄和,你长得真得很好看。”陆云策抚着钟暄和的脸来回亲吻不停。 “以后过程中,不准说话。”钟暄和双手软趴趴地勾着陆云策的脖颈,有些撒娇。 每次做,陆云策总是会说一些让人能羞死的话,还会问问题,偏偏那个时刻自己意识涣散,答不上来话。 “……呵……”俩人唇舌间你送到我这,我送到你那,来回递送纠缠,陆云策的手也开始煽风点火。 “我爱你……暄和,好爱你……爱你一辈子。”陆云策混乱说着话忙碌不堪。 钟暄和一手搂着陆云策的肩,手指不禁张开紧扣着,另一只手死命掀着头顶的枕头,攥成一团,偏过头的脖颈露出性感的线条,一起一伏。 “云策,我……也爱你……”虽然恢复清明后的钟暄和不让陆云策在做时说话,但她自己不得不承认,她爱听,特别是陆云策纠缠着她说爱她的时候,她最爱听。 方糖和陆奶奶敲门进来的时候,钟暄和正在洗澡,陆云策则跪在床上铺床单。 “嗯,云策,床单不是早上刚换的吗,怎么又换掉了?”陆奶奶记忆很好。 听到这句问话,陆云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挑了下眉毛,咳了一下,“是吗?我忘了,以为好几天了呢。”说着就继续铺床,没有转身。 方糖抿嘴笑了。 “这怎么开着空调还大开着窗户啊?”陆奶奶心疼电费。 “透透气。”陆云策站起身走向窗台关上了窗户,又拉上了那扇杜松绿的窗帘。 这时钟暄和擦着头发从淋浴间出来了,“奶奶和糖糖回来了?你们去洗吧。” “奶奶,你先洗。” “好,好。”陆奶奶笑着走开了。 “唉,怎么样,滋润了吧?”方糖偷偷用胳膊肘戳闺蜜。 “什么呀。”钟暄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红。 “我够意思吧,一个半小时啊,就这我看你们时间也够紧张的,下次给你们留俩小时。”方糖笑得鬼。 “讨厌,猥琐。”钟暄和拍打她。 “谁猥琐?”陆云策听到了,凑过来问,她觉得满屋子里就她有可能和这个词沾边。 “对呀,谁刚才猥琐你了?”方糖顺着话问。 “你讨厌讨厌。”钟暄和扑到床上要掐方糖。 “……放开……哈哈,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脖子上有痕迹……哈哈。”方糖笑作一团。 钟暄和一听这话马上停下了手上的捶打动作,快步走到镜子前查看脖颈,可不吗,两处吻痕,一处在下巴下面,一处在锁骨上面。 “你……”钟暄和瞪陆云策,陆云策一看,自觉理亏,马上跳上床装睡。 方糖笑作一团,钟暄和脸红一片。 夏天的早晨也是闷热的,一大早就有老人摇着蒲扇在小区门口的大杨树下乘凉。 陆云策步伐匆匆,讲着电话:“我上午就全完事了,下午去店里看下,明天让马工长进场。” “我这下午也过去吧。”电话那头是周远。 “那下午见。”陆云策收了手机,快步朝公交站台走过去。 赶在公交车关门前,硬是挤了上去,早高峰就是这,整个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快被挤变形的陆云策心中很兴奋——今天开始就有自己的店了! “这里摆操作台,这里是点餐口,这里是出餐口,这个区域摆两个高脚椅……”二十平方的店铺里,陆云侧正兴奋地给周远介绍规划。 “你设计图上不都标了吗,我知道的。”其实早在一周前,陆云策已经把规划图做好了。 “再给你实地讲一遍么,毕竟那个操作台和我前期设想的不一样,我让二手设备那边拍照了,他们的台子短五十公分呢。”陆云策很细致。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拉设备?” “再等两三天吧,稍微把这里腾好。” “设备先放进来是不是影响装修?” “那没办法,人家那边要撤了,我们只能来回挪动,麻烦点而已。”陆云策喝了口水,“我再给马工长打个电话,看他明天什么时候到?” “什么,明天来不了?不是说好的明天开始吗?嗯,嗯,那能什么时候来,两天?还要等!你这次确定?” “切!”陆云策挂断手机忍不住要骂脏话。 “怎么回事?”周远看陆云策脸色难堪,凑过来问。 “马工长那边又说明天来不了,让再等两天,真没信誉!”陆云策眉头紧皱。 “唉,晚两天就晚两天吧,不差这一两天了,明天我们不是正好去十渡玩吗?回来后再开工也可以。”周远安慰着急的陆云策。 陆云策在心里算着房租,耽误一天意味着白付一天房租,但也无可奈何。 “对了,你说你做攻略,做没?”陆云策问向周远,她最近太忙了,周远自告奋勇说她负责安排住宿和吃饭。 “做了,就住七渡,里面有个小村庄,很多民宿,选择住那,他们会出来接,我们省个门票钱。” “可以呀周远,会精打细算了,费用我出哈,都是我的人。”陆云策和朋友分得很清。 “都是你的人?”周远想调侃说我算不算你的人,谁知道陆云策误会了。 “那,要不方糖算你的人?”陆云策装作一本正经地问,憋着笑。 “你……说什么呀。”周远脸红了。 “唉,还没问你呢,感觉怎么样?”陆云策眨眼睛。 “什么怎么样?”周远心里知道陆云策在问什么,不好意思回答,她说不出口,她对方糖——见色起意。 “啧,你给我装就没必要了哈,喜欢呢,就去追,她可和你暄和姐同龄,你晚一步怕就赶不上了。”陆云策力劝。 “她……没谈过对象吗?”周远有些心痒痒。 “听暄和说过两嘴,说方糖大学时好像谈过男朋友,我再帮你问问。” “男朋友,她,是直的?”周远听到一愣,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忘记问了。 “嗯,她说她是直的。”陆云策想到了方糖的话。 “那还问个球球!”周远叹了一口气,一脸颓废。 “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对了,一会过去吃晚饭。” “太打扰不?” “不打扰,这有什么好打扰的。”陆云策心想电灯泡已经够多了,不怕再多你一个了。 “你们这晚上怎么住的?”路上周远忍不住问陆云策。 “我和暄和一张床,奶奶和方糖一张床。” “这多挤,需要去我那住吗?”周远虽然租的也是一居室,但是有个客厅,面积大一些。 “怎么,想让方糖过去啊?”陆云策调侃。 “你有完没完了?!”周远脸色暴红,快步走开。 “哎,你往哪走,往这边走,哎呦,还脸红了,哈哈哈哈。”陆云策笑个不停。 周远表面虽然看着很酷很拽的样子,真遇到事还是很害羞的。 31、七渡爬山 烈日炎炎,七渡孤山寨景区的大门口停满了旅游车,人们从开着空调的大巴车上一下来都不禁皱紧了眉头,拿伞或者扇子遮挡着太阳,实在太热了,烈日下的人群像热锅上的蚂蚁四散着找阴凉地乘凉。 “奶奶,您慢点。”钟暄和扶着陆奶奶下车。 “太热了吧?”钟暖暖下车后用手扇着风,不禁抱怨。 “这么闷,可能会下雨。”方糖用手虚罩着眼睛看了看天空中不远处的乌云。 “唉,你们是周小姐这边吗?来这里。”有一位黑瘦的中年妇女急步走过来招呼。 “好,我们跟着阿姨走。”周远招呼大家。 “你们定的三间房都收拾出来啦,我们这晚上也有饭,吃什么给你们做。”村民阿姨热情拉着客。 一行六人紧跟着她走进孤山寨的大门,走进七渡村。 到了院子里,大家都等着陆云策安排住宿,农家小院并不大,围着四方小院,北侧和东西侧坐落着几处房间,院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还有一颗柿子树,绿意葱茏,给眼睛增添了一抹绿,也给这酷热增添了些清凉。 “嗯,暄和、方糖一间,我和周远一间,暖暖你和奶奶住一间吧?”陆云策的这个安排应该是最合理的。 “好嘞。”钟暖暖举手,搀扶着笑意盈盈的陆奶奶就去看房子,“我们就住这个东间了哈。” 钟暄和和方糖进了西间,陆云策瞅了瞅周远,提着包进了中间的房子。 “怎么,跟我住一起不乐意啊?”进了屋陆云策放下手提包转头问周远。 “切,不知道谁不乐意呢。”周远把包放到桌子上,“我们一会吃点饭,先出去转转吧,明天早上再爬山,现在太热了。” “好。” 农家乐的饭菜口味一般,价格却不便宜,陆云策咬咬牙点了不少菜,难得带家人一起出来玩,她对自己节省,不舍得家人吃一点苦。 吃完饭几个人便沿着蜿蜒的小路进山溜达消食,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树枝就干巴巴地杵着,山间小道上,脚踩下去会有微土荡起,只不过才走了一小段路,大家的额头已经有薄汗沁出,正走着走着,雷声滚滚,乌云也开始聚拢过来。 “可能要下雨,我们先返回吧,等雨停了再出来。”陆云策看看天,皱了皱眉头,带着大家返回,村子在大山里,下雨前像蒸笼一样闷热。 “奶奶,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个笑脸?”钟暄和给陆奶奶指着远处的山。 “像啊,还真是哈。”陆奶奶摇着蒲扇笑眯眯。 “你们老家没有山吗?”周远问。 “没有,但我们老家有城墙,古城墙。”钟暖暖抢着答,“周远姐有空可以去玩。” “嗯,以后有机会一定。”周远看了看那张笑脸似的山头,继续赶路。 “正好下雨,没事做,我们就午休会吧。”陆云策提议。 “好,好。”陆奶奶开心得很。 进了小院后,钟暖暖就扶着奶奶回房了,陆云策看了看钟暄和,跟着她进了她和方糖的西厢房。 “你们的床是个大炕啊,真大。”陆云策说着便坐到了上面,还来回颠了颠。 “没换衣服呢,别上床。”钟暄和拉她。 “你嫌弃我啊,我就不起。”陆云策说着还用屁股使劲磨了磨床单,笑着挑衅。 方糖翻白眼。 “怎么这么淘气,快起来。”钟暄和笑着拉她手臂。 陆云策用力一带,钟暄和便栽到了她怀里。 “干吗呀?!”钟暄和声音软软地作势要拍打她。 一旁正换拖鞋的方糖看了,忍不住调侃,“至于这么黏吗,昨晚那一个半小时没腻歪够吗?” 吐槽归吐槽,方糖还是识趣地换上鞋躲了出去,主要是看她们恩爱,太扎单身狗的心。 方糖想到附近逛逛,刚走到院子门口,雨就开始滴滴答答掉下来了。 “你怎么在外面?下雨啦。”是周远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 “嗯……”方糖说不出口。 雨开始下得越来越紧。 “赶紧回去吧,要下大了。”周远用手遮着头顶催。夏天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一来就很暴。 “她俩在我房间……”方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她觉得那俩人也真是够了。 “……哦,那……你去我那屋避避雨?”周远刚说完,倾盆大雨就开始落下,“快,赶快进去吧。”她拽起方糖就跑进了院子。 纵然跑得很快,俩人还是淋湿了。 进屋后,周远看了看快湿透了的方糖,迟疑着开口,“你要不要换我一个睡裙?” “不……不用了,夏天干得快。”方糖有些尴尬,她知道周远是弯的。 “那,那我换下。”周远看着自己湿塌塌的衣服,想换掉。 “好。”方糖背转身看向窗外。 周远悉悉索索地换着衣服,室内一片寂静,突然,隔壁传来陆云策和钟暄和的打闹声。 “你好讨厌!”钟暄和的声音,带着笑隐约传来。 “你不喜欢啦?……”陆云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谁喜欢你。” “那我看看喜不喜欢……” 然后又是俩人笑作一团的声音。 “真够腻歪的!”周远抱怨。 “她们感情很好呀。”方糖还是背着身体,看着窗外。 周远看着方糖的背影,纤细苗条,长发飘散在后背,显得很温婉,不自觉就咽了口空气,摸了摸脖颈上的纹身,咳了一声,“你以前谈过吗?”问得很直接。 方糖一听就愣住了,这么直白的问题,“谈过,我是直女。”说完就靠在了窗户边,还是没有回头。 周远似乎被噎了一下,“那看到她俩你不觉得排斥吗?” “我不排斥啊,但我自己不喜欢女人。”方糖回答得斩钉截铁,再次强调。 周远轻呼一口气,心里不禁想:傲娇什么,直女了不起啊。这么想着嘴里就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方糖抱着手臂转过身,杏目圆睁。 “没哼什么呀?”周远看着盛气凌人的方糖,有些堵心,枉自己还见色起意,这样的女人惹不起,忒泼辣。 “我都听到了,你敢哼不敢说啊?”方糖感觉那声“哼”里满是嘲讽。 “没有不敢说,我‘哼’是觉得你对爱的理解太狭隘了。”周远的火气有些上来了。 “不喜欢女人就是狭隘了,那你不喜欢男人岂不是更狭隘!”方糖伶牙俐齿。 周远被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舔了几次嘴唇,“好,好,说不过你,别聊了。”说完翻了个白眼就躺到了床上玩手机,不再看方糖。她身上是一件睡裙,领口有些低,露出了胸口到脖颈的纹身,是一只鸟翅膀,和手臂上的翅膀互相呼应,这个纹身应该纹的是一只大鸟。 方糖看着她的纹身切了一声,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俩人就尬在了室内。 直到雨停了,陆云策才从钟暄和的房间里走出来,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低头玩着手机脸色不虞的周远,还有立在床边一脸寒气看着窗外的方糖。 “呦,你在这呢,我还以为你去奶奶那屋玩去了呢?”陆云策满面春风。 方糖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撞过她的肩膀抬腿出去了——口红都蹭掉完了,还打趣我呢! “她怎么了?气势这么大。”陆云策看着方糖气鼓鼓大踏步地回房,还摔了下她们的房门,莫名其妙,转身问周远。 “直女呗,骄傲!”周远回答得满是嘲讽,翻转身体继续玩游戏。 陆云策:“什么……”一头雾水。 “你跑哪去了,一个小时没见人影?”方糖一进屋,钟暄和正在收拾床铺,转身问道。 “我跑哪去了,你俩在这亲亲我我的,我不得出去避嫌呀。”方糖正有火气呢,穿着一身湿衣服站了一个多小时了,还和那个纹了一只鸟的周远吵了一架。 “哪有亲亲我我。”钟暄和还在辩解,她确实委屈,陆云策都求她好几次了,她都没同意俩人躺床上。 “那你口红呢?” “擦掉了呀。” “为什么擦掉,亲糊了吧?”方糖斜瞥了闺蜜一眼。 “哪有,就是想换个色号。”钟暄和还在坚持。 “唉,好吧,就当是,那你衬衣扣子总得系正吧,都歪啦。”方糖用手挑了挑闺蜜的领口。 钟暄和低头一看,果然,扣子系错了一颗,导致全部歪着,脸马上红了。 “我发现你俩真是黏啊,昨晚一个半小时都没腻歪够吗?”方糖是真的有疑问,在一起会那么喜欢吗?自己真的狭隘了吗? “……”钟暄和说不出话,只在心里指责陆云策不老实。 “好姐妹呢,我成全你,回去每晚都带奶奶出去溜达一个小时哈。”方糖见钟暄和不吭声,以为自己调侃重了,过来安慰。 “……”钟暄和更说不出话,她不想违心地说不用,说谢谢又太难为情,“这么好,那你今晚也成全我们呗,你去周远那睡吧。”只得开玩笑。 “……钟暄和,你是不是没良心,你快乐就快乐吧,你的快乐也不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方糖炸毛了,一想到那只鸟就上火。 “和周远睡一块怎么就痛苦了,她们那屋不是有两张床吗?”钟暄和故作一本正经。 方糖呆了,是真呆了,她以为钟暄和真是这么想的,要把她推出去了。 一想到要和周远同睡一室,就头皮发麻,“不行不行,她是弯的!” “哎,你这就歧视了啊,我不也是弯的。”钟暄和反怼过去。 “暄和,我的好暄和,你不能不要我。”方糖一看情形不好,拉住钟暄和的胳膊开始撒娇。 “好啦好啦,骗你的啦,咱们俩一屋。”钟暄和弹了下方糖的脑门。 “那这样,晚上我出去溜达一个小时给你俩留空间好不好?”方糖阳光灿烂。 “溜达什么,山里都是蚊子。” “那陆云策呢?” “不管她。”钟暄和哄闺蜜。 “还是我暄和最好。”方糖正要抱钟暄和的手臂,听到外面有人喊了。 “暄和,方糖,你俩出来吗?雨停了,还凉快,一起去山里走走?”是陆云策的声音。 雨后的山里分外凉爽,被湿漉漉的风一吹,身上凉丝丝的,泥土夹杂着野花的芬香钻进鼻孔,让人身心放松。 “空气真好啊。”钟暖暖吸了吸鼻子,做陶醉状。 山路不太好走,盘绕蜿蜒,坑坑洼洼的,钟暄和扶着陆奶奶走在最后。 “嗳,姐,你们快来看,这有卖同心锁的。”钟暖暖跑在最前面,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招呼大家。 “走,暄和,我们也去看看,什么是同心锁。”陆奶奶也新奇。 原来是铁索桥旁的商户为了招揽顾客,出的花项目,卖给年轻小情侣的,可以在锁上刻上俩人的名字,然后允许你锁在桥上的铁链上,还给这个铁索桥起了个很应景的名字——情人桥。 大家出来都图个彩头,桥上扶手旁缠绕的铁链上已经密密麻麻挂满了锁。 “哦,这样就能一辈子了?切。”周远觉得幼稚搞笑。 方糖嘴巴动了动,想骂人,终究没骂出声——怪不得你单身,一点不浪漫,活该! 陆云策眼神动了动,在几款大小不一的锁上来回巡视。 “奶奶,走,我们去前面看看。”方糖见状扶着陆奶奶往桥上走。 待大家走开后,陆云策拉住了钟暄和的手开口:“买一把吧。” 钟暄和笑了笑,点了点头。 锁上刻了名字——和&云。 俩人牵着手走到了桥上,“就挂那里吧。”陆云策找到了个隐蔽的位置。 “好。”钟暄和探出身子挂锁,陆云策在身后轻搂着她。周边好几对情侣也都在挂锁,脸上甜蜜蜜的,心里都怀着爱与希望。 俩人挂完锁正甜蜜拥着时,突然一个人气势汹汹赶到了桥上,还撞了一下钟暄和。 “哎,你……”陆云策正要出声,钟暄和制止了她。 只见来势汹汹的是一位女孩,她快步走到桥头,从包里翻出来一把钥匙,去开一个锁,可能时间久了,锁有些生锈,女孩一边开一边推搡着那把锁,终于打开了,女孩拿到锁后大骂:“王志超,你去死吧。”,骂完后用力把那把锁扔到了桥下,桥下就是宽广幽深的拒马河,锁掉进河里,荡起了一条小波纹。 这一通操作把正沉醉在爱河里的几对小情侣都惊呆了,还可以这样?! “钥匙给我,哪天分手了,我就过来开了锁,大骂你,然后扔下去。”旁边有个小姑娘对男朋友说。 那男生一听立刻哄道:“宝贝,不会啦,我哪敢提分手。” “呐,钥匙给你。”陆云策把钥匙给了钟暄和。 “怎么,你还打算要和我分手啊,让我也来演这么一出?”钟暄和佯装不悦。 “哪有啦,我爱你都还不够,哪舍得提分手,这不是钥匙给你,你有主动权吗?!”陆云策轻搂住钟暄和,把下巴放到了她肩头。 “腻歪,这都人呢……”钟暄和看看四周,有些脸红,轻推她,“快走吧,奶奶她们走出去好远了。” “好!”陆云策拉着钟暄和的手就往前走,俩人都穿着牛仔裤,一个穿着墨绿色t恤,一个穿着天蓝色短袖衬衫,阳光下的俩人手牵手走着,温馨又养眼。 32、相爱的人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后的山里凉快了许多,没有车声吵闹声,村里显得很安静,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作息规律,吃完晚饭看看电视便都准备睡了,陆云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舔了舔嘴唇,转头对刚洗完澡正在擦头的周远说:“你去方糖那屋呆会,我找暄和来说个事。” 周远听完一把把擦头巾扔到了桌子上,皱着眉骂:“又虐狗呢?!”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出去了,不过她没有去方糖屋,而是出了门去山里溜达,宁愿被蚊子咬死,也不愿意和那人多呆了,周远恨恨地想,没见过这么傲娇的直女。 溜达了一个小时回来,周远身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四五个包了,左手臂纹着纹身还看不太出来,右手臂上三四个大包很显眼。周远一边抓着痒一边在心里骂着陆云策,走到院门口,才发现中间的房间还黑着,灯还没打亮。 “我去,陆云策你真行。”周远咬咬牙,看看亮着灯的方糖那屋,鼻子里“哼”了一下,又转身出去了,心里直后悔自己怎么没穿个长袖出来,又溜达一个小时,实在被蚊子叮得受不住了,周远才磨着牙返回院里,还好,中间房子的灯亮了。 “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进屋后,周远对陆云策竖起了大拇指。 “干嘛,哎,你脸上怎么有几个包?”陆云策正在收拾床,回转身就看到了周远脸上的三个大红疙瘩。 “蚊子咬得呗,看我胳膊。”周远一亮出来,右侧手臂上还有七八个大红疙瘩。 “我天……咬这么厉害。”陆云策皱起了眉头。 “在外面我溜达俩小时啊,旁边的水蚊子太毒了。”周远快被咬哭了,蚊子咬过的地方又疼又痒。 “太……太不好意思了,感谢,感谢,我去暄和那拿药去。”陆云策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爬起来开门去拿药。 钟暄和刚冲完澡正要吹头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一打开就看到了陆云策着急的脸色,“怎么了?” “蚊虫叮咬的药,我记得你拿了。” “是啊,怎么,你被蚊子咬了?” “没有,是周远,一身包,给她涂点。” “啊,你等下哈,我去拿。”钟暄和放下吹风机急忙去包里翻找。 陆云策就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现在是睡觉时间,没和方糖打招呼,她很守规矩。 “给,你晚上注意空调,把风口调一下,对着你床吹呢,别感冒了。” “好,知道了。”陆云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趴上去亲了钟暄和一口。 “……”钟暄和脸上立刻挂上了颜色。 “我真是受不了啦,刚腻歪俩小时回来,这又贴上了,你们两口子杀狗呢。”躺在床上的方糖看到了,坐起身抗议。 “这不是来拿蚊虫叮么。”钟暄和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周远被咬了?”钟暄和停止吹风后,方糖问了这么一句。 “是,我还以为她来你这屋了呢,看来是出去了。”钟暄和缠绕好吹风机的电源线放回原处,捋了捋头发,掀开空调被躺到了床上。 “活该!”方糖觉得周远必定是讨厌她,才不愿意过来。 “你对她有意见?”钟暄和不解,这俩人按理说没有太多接触啊。 “可能是她对我有意见吧,确切地说她对直女有意见。”方糖用手支着头躺在床上。 “不会吧,你看暖暖也是直女啊,她对暖暖蛮好的。”钟暄和有一说一。 “哦,那就是对我有意见了。”方糖彻底躺倒在床上,又想到了纹着一只鸟的周远,装酷装拽,装高冷,一点不会说话,“切,以为自己是谁啊,比直男还直男。” 钟暄和被她的辱骂搞得一脸懵,正要说话,看到方糖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她,“睡觉”,整个人都气鼓鼓地。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几个人就进了山,陆奶奶虽然生长在农村,但一直在平原,还是第一次爬大山,很是兴奋。几个年轻人顾及有老人,爬爬停停,沿途风景倒是优美,下山时,陆云策让暖暖带着奶奶坐索道下山,她们四个同龄人低速下山,途中方糖一听到周远说话就“哼”一声把脸扭向一边,或者是翻白眼,看得陆云策和钟暄和一头雾水,不明白俩人出了什么过节。 回去的大巴车上,陆云策靠着钟暄和睡得深沉,钟暄和眼皮也控制不住打架,终于都沉沉睡去。 游玩结束就又是工作,大家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烈日下,还是有不少人汗流浃背地忙碌着。 “周远,快来帮忙。”奶茶店门口,陆云策喊周远。 “来啦。”周远从店里出来。 “我们把这个操作台抬下去。”陆云策去拉设备和操作台了,她找了个平板车,怕磕碰到操作台,就站在车里扶着,其实这个动作很危险的。 两个女生,抬一个三米长的操作台,实在太吃力,陆云策已经满头大汗。 拉货师傅抱着胳膊站在凉阴处看着笑,下巴的肥肉乱颤。 “师傅,您过来搭把手呗。”周远朝拉货师傅喊。 “我们这卸货的话,卸货费另算的。”拉货师傅说着话,没有挪动半分。 “多少钱?”陆云策擦了一把汗,她俩实在弄不下来,在那边几个人抬的时候没觉得,真两个人抬,太重了。 “50。”拉货师傅比出五根手指。 “好,那来吧。”陆云策晒得脸都发红了。 有了拉货师傅的帮助,很快就把设备都抬了下来。 因为室内还没装修好,陆云策只得指挥把设备先放在门口。 “奶奶和暄和姐快走了吗?”忙完后,周远用纸巾擦着汗问正咕咚咕咚喝水的陆云策。 “后天就走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陪陪她们。”陆云策拿着水杯喘气,汗水把她的t恤都打湿透了。 “今天进度怎么样?”陆云策看了看室内,“怎么墙砖还没贴呢?” “上午干着干着又跑了,打电话就说一会过来,这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影。”周远也是无奈了,遇到这么一群不守时的人,分分钟都要被气炸。 我再打个电话,陆云策说着掏出手机,“马工长,我,小吃街奶茶店,怎么装修工人又没影了,我们这下个月等着开业呢,急……喂,喂……”陆云策挂了电话气得直转圈。 “是不是又说马上马上?都马上半天了,我真是无语了。”周远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一气。 “怪我,贪便宜找了他们,明明都说好的,怎么就………”陆云策也快控制不住要骂人了。 望着店内的装修进度,转了几圈,陆云策无奈,“咱们先走吧,他们也有钥匙,明天再追。” 超市里,陆云策推着购物车,钟暄和扶着奶奶,方糖跟在身后。 “多买点猪肉,肥瘦都有的那种。”在猪肉摊位上,陆奶奶停了下了。 “买那么多肉干什么?冰箱又小。”陆云策也停住了脚步,本来出租房是没有冰箱的,因为钟暄和暑假在家复习,需要做饭,就买了一个临时用的,容积很小。 “给你包些饺子,冻起来,这样你下班到家直接下锅就可以吃了。”钟暄和接话,她和奶奶一个心思,担心走了后,陆云策吃不好。 陆云策无奈摇头,嘴角还是露出了微笑。 在两个床之间放了那个38元的塑料凳子,凳子上摆着案板,陆云策在案板上擀着饺子皮,钟暄和和方糖在旁边又支了个小桌子包饺子,奶奶负责下锅。 “这些就够我们今晚吃的了,剩下的都放冰箱里冻起来,云策,你再拿两个盘子来。”钟暄和收拾着饺子。 “哎,陆云策,你说你幸福不?嗯,就这么贤惠你幸福不?”方糖说着话指了指钟暄和。 “幸福得很,你想不想也这么幸福?”陆云策才不会让她无故调侃。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方糖觉得陆云策可能又要拿她和周远开玩笑了,不乐意了,经过几次接触后,她烦周远,酷拽得要死,还不会哄人,没情趣得很。 “暄和,你看她!”方糖找闺蜜告状。 “好,好,我替你打她。”钟暄和流水似地安抚闺蜜,捶了陆云策一下,一看就是假把式。 “好,敷衍我是吧,那我今晚不带奶奶出去遛弯消食了。”方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翘起了二郎腿。 听着的俩人都一愣。 “随你。”钟暄和收拾好饺子端起去往冰箱里放。 陆云策一看钟暄和起身离开,马上凑到了方糖身边坐下,小声:“哎,糖糖姐,你不是爱吃糕点吗?明天我给你买一盒稻香村吧,早上咱们一起去挑。” “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不接受。”方糖晃着二郎腿拒绝,一眼就看明白了陆云策的小心思。 “你还没吃过吧,他们家的山楂锅盔特别好吃,馅特别细,还能吃到南瓜子,特别有层次感。还有绿豆蓉饼,也特别好吃,和咱们老家的绿豆糕不一样的,制作时没有加油,所以不油腻,吃起来淡淡的,香香的。”陆云策卖力介绍着,热情程度甩稻香村售货员大姐一条街。 “真这么好吃?”方糖爱吃甜食,正如她的名字,只要带糖的都爱吃,思索着坐直了身体。 “骗你干吗?你上网查下,三禾牌的稻香村,老字号。”陆云策生怕推销不出去。 “那……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吧。”方糖还是被收买了。 “你们俩干吗呢?”钟暄和放完饺子又去厨房看了看奶奶,奶奶在看着锅,没多少事,她就又转了回来。 方糖挑了下眉,“哎呦喂,我是知道你怎么被她哄得团团转了,且会来事了。”说到这,方糖又想到了那个纹着一只鸟的周远,除了模样酷,嘴巴差太多了。 吃完饺子,方糖就带陆奶奶出去遛弯消食了,临走前还给陆奶奶说要再去旁边的公园溜溜,看看人家跳舞。 室内空调出风口开着,但却听不到运转的声音,喘息声远远盖过了空调运转声。 床垫上的夏凉被子已经滑落到地上,两双腿纠缠在一起,一双腿被架在外侧,脚跟不住地搓着床单,一双腿在里侧,脚尖用力撑着床面。 喘息声越来越重,随着一声压抑的“嗯”声,声音渐渐平复了下来。 陆云策躺在撒花床单上,眼根潮湿,表情迷茫,微张着唇喘着气,“呵”,一声长叹后,陆云策缓缓闭上了眼睛。 “宝贝。”钟暄和抚摸着陆云策的脸颊,看着她脆弱的模样,眼神柔软,不禁对着眼睛亲吻了一下。 “暄和,你……要把我弄死么,受不住了。”陆云策一开口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她连忙咳了两声。 “你刚才怎么对我的,我只是连本带利还回来。”钟暄和用脸颊蹭着陆云策的脸颊,柔软贴着柔软,光滑磨着光滑,无限温情。 陆云策掀眼看看身旁的人,伸开双臂,轻轻开口,“抱抱。” 钟暄和抱着陆云策,用手描画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落到嘴唇处,看着淡粉水嫩的双唇,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闭着眼睛的陆云策笑了,微睁开眼,看着身边温柔多情的面庞,也忍不住回亲了一口。 俩人都笑了。 又忍不住对望着亲着彼此,一下又一下。 “都亲不够呢。”陆云策的声音充满眷恋。 “嗯。”钟暄和看着这一张一合的唇,又亲了上去,这次亲吻上没有离开,把舌头也缓缓地一下一下探进去试探。 陆云策被逗得微微探起了身体,搂住钟暄和,开始把舌头更深地侵入到她的口中,钟暄和没有动,就微张着唇,让她吻,让她尝,让她越来越深入…… 相爱的人呀,抱着亲吻没完。 亲着亲着,钟暄和就哭了,把脸埋在陆云策的肩头不愿意抬起。 “怎么了,宝贝,是又想到要走了吗?”陆云策抚摸着钟暄和的后背安抚她,“不是说好了吗?十一你放假了就过来,再说单干了以后,我时间更自由,可以经常回去看你呀。” 钟暄和没接话,还是伏在陆云策怀里流泪。 “不许再哭了啊,奶奶她们回来看到还以为怎么了呢,一个月就见了,嗯?”陆云策眼圈也有些红,她长出一口气来缓解。 许是感觉到了这口长气里的无奈,钟暄和止住了哭泣,“那我十一放假就过来。” “这就对了。”陆云策抬了抬钟暄和的下巴,又亲了一口,“乖,很快的,啊。” 33、你是我老婆啊! 大太阳下,陆云策站在奶茶店门口指挥着工人挂招牌,“左侧往下点,多了,再往上一点,好,停,可以了。” 招牌上四个大字“和和有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名字,真够腻歪的。”旁边走过来周远,立在陆云策身边,抬头看了看招牌,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云策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嫉妒,“今天就全部装修好了,一会咱们把里面打扫下,就开始布置了。” “终于好了,装修这半个多月我都快气炸了,每天沟通起来都想跳脚。”周远咬了咬牙,发誓一辈子不和散装装修队打交道。每一份多收的钱里面都是有服务的,省钱就意味着要多费力。 “好事多磨,还好装完了。”陆云策拍了拍周远的肩膀安抚,开始进屋内收拾。 两个人拿着抹布,里里外外全擦拭了一遍,周远又跑出去找隔壁糖炒栗子家的大哥帮着一起挪操作台,她比较擅长沟通,店还没开起来呢,已经和周边的邻居们都熟悉了。 收拾一天,终于全部归置妥当了。 看看天边的红霞,陆云策擦了擦汗,“明天下午原料就能到,后天咱们就开始试营业。”她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这一个月催装修,催原料,催塑料杯具厂,催包装袋厂,催灯箱制作……陆云策每天手机都打到发烫,紧赶慢赶终于在中秋节前把店开起来了。 “后天正好是中秋节,好彩头。”周远喝了口水,也摩拳擦掌。 “今天早点回去吧,明天开始就忙了。”陆云策说着话继续擦着操作台,边边角角都擦得发亮。 周远看看还在忙碌的陆云策,没有离开,也上前收拾。 店外人来人往,马路上车流不息,大城市就是这样,看着似乎四处充满机会,让人觉得搏一把就可以改变命运,可大多时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像镜花水月,一年年下来,压弯了脊背,白了头发,还是一无所获。 对比之下,乡间安逸得就像回到了大自然,小道上人流稀少,更不用说车了,过了农忙时节,田地里也没有多少人了,只有庄稼在自顾自地生长着,一片安静祥和。 坐落在一片玉米地里的李店中学像一所世外桃源,在夕阳的笼罩下,静谧而孤单。 随着一声铃声响起,学生们涌出教室,像潮水一般涌出校门。 钟暄和拿着讲义走出教室,她脚穿尖头高跟凉拖,米白色的麻布裙子随着高跟鞋的走动裙角生风,上面是黑棕色紧身短袖t恤,背薄窈窕,腰肢纤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优雅明媚。 “钟老师,放学了,回家吗?我送你。”一位年轻男老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捏着教义追上了钟暄和。 “朱老师啊,谢谢,我明早有课,不回家了。”钟暄和礼貌微笑,继续往前走。 “哦,不回了?那晚上要不一起去镇上吃饭?或者去城里,我开着车呢,快。”被喊作朱老师的年轻男人紧紧跟在她身侧。 “不用了,我和方老师约好一起吃晚饭了。”钟暄和没有转头,掖了下耳畔的头发,继续往前走,脚步有些加快。 “那,带上方老师一起。”朱老师不放弃。 “她晚上还有晚自习。”钟暄和的笑容都没了,步伐生风。 “你们自己做饭是吗?吃什么?”朱老师紧紧跟上。 “是的,就简单吃点,哦,不好意思,我对象来电话,我接个电话。”钟暄和拿起手机,“喂,亲爱的,下班了吗?……”说着话便走远了。 朱老师愣在原地。 跟在身后走过来的方糖瞅了他一眼,勾了下嘴角。 “啧啧啧,我可在后面都看到了哈,人家朱大勇老师那一脸失落的样子呀。”方糖一推开宿舍门就打趣钟暄和。 钟暄和正收拾教义和桌面上的书籍,没有理她。 “朱大勇,大勇,他确实够有勇气的,也难怪,刚来还不到一个月,你说他怎么就不打听一下,这是他能肖想的吗?多少人都吃过闭门羹了,谁不知道我们钟大美人守着她那在外地的对象,痴情又专一。”方糖把教义放到桌上后还在喋喋不休。 钟暄和无奈白她一眼,“你晚上还吃饭吗?” “人家想去镇上吃。”方糖听到了俩人的对话,拿捏着腔调重复。 “真是够了。”钟暄和又坐到桌前,打开考研试题开始看。 “喂,你又开始看书了,我发现你现在除了教学,就是看考研书,有点娱乐时光好不好?”方糖抱怨。 “我可提醒你啊,还有三个多月就考试,你别到时候哭。”钟暄和已经打开书本开始看了。 方糖一个箭步走上前,把钟暄和的书夺了过去,“亲爱的,两周都没出去玩了,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不像你,有动力,有对象在那边等着,每晚可以苦看到十二点。我需要娱乐,娱乐,你懂吗?我太孤苦了。”方糖说着话便张开了双臂对着屋顶做伏拜状,她跟着钟暄和一直刷题,看得快吐了。 方糖伏拜完又开始摇晃钟暄和的胳膊,“陪我玩玩好不好,放松一下我才更有动力啊,你就当给我充电了。” 钟暄和被缠得无奈,“那你要去哪里玩?明早还有课呢。” “去县城,吃个饭,然后去唱歌,我需要释放,我看考研试题看得真的想呕。”方糖说着开始舞动身体,控制不住要跳起来,学校就坐落在乡下偏僻的玉米地里,没有什么娱乐,她最近确实也是用了心力准备考研,又闷又累。 “别唱歌了,那家ktv管理多混乱,人多杂,你忘了上次去被人围着,差点没脱身。”钟暄和是实在不想去唱歌了,上次去,出来的时候被一群小混混围着要手机号,烦死。 方糖一听,像泄了气的皮球,“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的,光天化日的,他们顶多就是起哄,不敢真怎么着的。” 钟暄和正要说话,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脸上立刻挂上了柔软的笑,忙拿起耳机起身出门去接。 “唉,整天虐狗。”方糖咬着牙翻着白眼躺倒在了床上。 “忙完了?”钟暄和走到宿舍楼前的玉米地里,同事们很懂得废地利用,住在这的几位老师自发栽种,空地上种满了玉米、大葱、香菜等,绿意盎然又可随意食用。 “嗯,你下课了吧,晚上吃什么?”视频那头陆云策笑颜如花,应该正在赶路,画面一晃一晃的。 “方糖想出去吃呢,正说去唱歌的事呢。” “唱歌,去哪里?县城?”陆云策的脸定格在了镜头里,应该是停下了脚步。 “嗯,还没说好呢。” “不许去,那里多乱,如果实在想唱,十一来北城了,我们再去。”陆云策声音严肃了,她也在这个小县城生活过,很了解当地的治安环境。 “这么凶,你管我!”钟暄和有些撒娇,心里却是甜蜜得很,陆云策紧张她。她庆幸没把上次去ktv被小混混围堵着的事告诉陆云策,不然这次会被批评得更凶。 镜头里的陆云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管你还不应该吗?你是我的……” “是你什么?” 视频那边的陆云策脸红了,抿了抿嘴唇,靠近屏幕小声说:“老婆啊!” 钟暄和一听到这句话,浑身发麻,几乎要跺脚,她把脸偏移出视频,看了一圈四周,脸色发红,“陆云策,你就在电话里嘴贫吧!” 视频里陆云策笑了,“我干吗在电话里嘴贫,见面也敢喊,你不早就是我的人了吗?” 钟暄和脸色愈发红了,整个人羞得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不害臊,不给你说了。”说着便挂了视频,背转身对着玉米地用手给自己扇风,平复了好一会,感觉脸上的温度下去了些,才返回屋内。 方糖正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看到钟暄和回来,凑上前看了看,“亲亲我我回来啦?瞅你脸红的,每次打个电话像做了一场爱。” “说什么呢,你也不害臊。”钟暄和性格比较内敛,实在说不出像方糖这样的话,陆云策是闷骚,方糖是明骚。 “那到底去不去啊?”方糖拿着布娃娃开始往床上摔,装闹脾气。 “去,好了吧?但是不去ktv,吃了饭可以逛商场,书店或者护城河都可以。”钟暄和开始收拾桌面。 “不会是陆云策不让你去唱歌吧,她管你管得也忒严了吧。”方糖睁大了眼睛。 “你还去不去?要去我得问下我爸的车了,别他开走了。” “去去去,赶紧去问车吧。”方糖推着钟暄和出了门。 夕阳余晖下,钟暄和开着车,和副驾驶位上的方糖聊着天就出发了,道路两旁的玉米地飞速往后闪去。 “我们跑到县城,开十几公里,就吃米线呀?”方糖对着一碗米线不满。 “你不觉得好吃吗?在北城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米线,我老想了。”钟暄和给米线稍微加了些辣椒油,“你要不要加点?”说着把辣椒油递给了方糖。 “唉,不是米线好,是和某人的回忆好吧?”方糖无奈加着辣椒油,“那吃完饭去南湖那边玩吧,后天就中秋了,听说南湖灯光秀特别漂亮。” “好,吃完过去。”钟暄和吹吹米线开始吃。 “好嘞。”方糖一听开心了,她惦记去南湖玩好久了。 南湖是古城护城河靠近南门的一段,是整个古城最热闹繁华的一片区域。入夜后,各种摊位摆满了湖边一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围坐在地摊桌上喝酒吃饭,或三五成群逛着摊位挑挑买买。 方糖兴奋地拉着钟暄和这走走,那转转,目不暇接,“后悔吃了那一大碗米线了,这太多好吃的了。” 热闹的人群容易带动人开心的情绪,近段时间高强度考研学习的压力,被这么一娱乐,果然放松了很多。 两个小姐妹互相讨论着,笑声不断。 “买串糖葫芦消消食,咱俩一人一串哈。”方糖爱吃甜食,“哎,你和陆云策以前来这玩过吗?” “来过。”钟暄和接过一串糖葫芦,思绪飘到了学生时代,在陆云策高三的时候,她担心她压力大,周末会从学校过来带她吃碗米线,吃完后就沿着这个护城河,从东门开始,一直走啊走,走到南门,来回六公里的路程,俩人有时会走上两个多小时。 也就是从那时起,陆云策开始牵上了自己的手,说不完的话,或者不说话,总之是一圈又一圈绕着护城河走,现在走在这里,钟暄和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 “又想她啦?”方糖看钟暄和举着糖葫芦发呆,凑过来打趣。 钟暄和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开始咬一颗糖葫芦。 方糖笑笑,搂住了钟暄和的肩,“你说女人和女人谈恋爱就这么黏吗?还是你俩是个例?” 钟暄和嚼着糖葫芦,目不斜视,“想知道啊,想知道找个女人谈谈呗。” 比如周远,这句话没说出来,但俩人都知道锚点是她。 “去!”方糖松开搂抱,推了把钟暄和,“恋爱了不起啊!” 她刚说完话,钟暄和的手机就响了。 34、追求者上门 “哎呦,又来了!”方糖一看钟暄和接电话的表情就知道是谁了。 “在哪呢?”视频里是陆云策在吃东西。 “嗯……”钟暄和拿手机四处照了照。 方糖一看钟暄和拿手机四处照给陆云策看,便挤到了视频里,“喂,陆云策,你还查岗啊!” “怎么了,我查岗不是应该的吗?”视频里的陆云策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真小气,这么不放心呀,不放心就赶紧接过去呗。”方糖挥舞着糖葫芦。 陆云策低头吃东西,没有接话。 “你吃什么呢?”钟暄和仔细看着屏幕。 “诺,饺子,你上次走之前包的。”陆云策夹起了一颗饺子送到屏幕前。 “还没吃完呢?” “快了,最后10个了。” “好吃吗?”钟暄和看着吃得欢腾的陆云策问了一句很不必要的话,饺子她离开北城的时候也吃过的。 “好吃,你做的都好吃,等你十一来了再给我包些。”陆云策深情款款地在视频里和钟暄和对视。 俩人互相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喂,你们俩是不是忘了屏幕里还有一个人啊,我还在呢,眼神就拉丝了!”方糖看看视频里的陆云策,又转头看看眉目含情的闺蜜,不满。 “咳,咳。”陆云策咳嗽两声,垂下眼神,继续开始吃饺子。 这边钟暄和也回过了神,“那你慢慢吃啊。”她得挂电话了。 陆云策嚼了嚼饺子,又看向视频,“不要逛太晚了,一会开车回去慢点,特别是下路那一段,路太窄了还有坑。” “好,知道啦,那我挂了哈。”钟暄和临挂前还深深看了一眼视频里的人。 方糖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糖葫芦都没你俩齁,赶紧给我买杯水,我化化糖分。” “你呀!”钟暄和心情开心,刮了下方糖的鼻子,挎住她的胳膊往前走。 “恋爱中的女人啊,这无处释放的荷尔蒙!”被刮了鼻子的方糖摇头。 “哎,对了,中秋节,暖暖是不是回来呀?” “嗯,她放假三天,加上周末周日,一共五天。”钟暄和抬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方糖“哼”了一声,掏出被挎着的胳膊,眼神不满,“钟暄和,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听陆云策的话,她一句‘不要逛太晚了’,你立刻就说回去!” 钟暄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再逛逛,好吧?大小姐,听你的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嗯,臭豆腐,我要吃臭豆腐!”方糖闻到了香味,直奔前面的小摊位。 夜色下的南湖边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小贩们的吆喝声,游客们的聊天声不绝于耳,各色麻辣鲜香的味道钻进鼻孔,刺激着味蕾的美食融化在嘴里,长时间的冷清后偶尔融入这滚烫的人间,有种灵魂被重新洗涤的感觉,果真是人间烟火气,能抚慰人心。 一扫刷题的压力,两个小姐妹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上课时间的李店中学一片寂静,偶尔会有一些朗读声响起,树叶在微风下轻摆,知了叫个不停,办公室附近零星有几位老师在走动。 “哎,张老师,我从家带了些咸鸭蛋,太多了,吃不完,给您一兜。”办公室门口,朱大勇朝腿有些跛的一位中年男人打招呼。 “啊,朱老师,太客气了。”张老师赶忙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您进来。” “您坐,我给您倒水。”张老师对示好的新同事很客气,“你家在八河是吗?” “是。” “那离县城很近啊,怎么没去城里教书?”张老师扶了扶眼镜。 “唉,学历不够,就调到这里来了呗。” “慢慢来,你还年轻,将来可以多考考职称。” “嗯……这个位置是钟老师的?”朱大勇看了看张老师对面的位置,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教义和课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呦,猜得真准,怎么没猜是李老师或者欧老师他们几个啊?”张老师很诧异他的精准,他们办公室有五位老师。 “因为这个座位摆放得最有生活气息,还养了盆花,很复符合钟老师的性格。”朱大勇没说全,就是这个座位有香水味。 “小伙子,很有观察能力啊,钟老师就是很勤快,你看我的办公桌都是她帮忙给收拾的。”张老师提起来搭档,赞不绝口。 “哦,钟老师这么漂亮又这么勤快,她对象做什么的?”朱大勇终于问出了口。 “她对象?没见过,就听她说过,在外地,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没来过。”张老师实话实讲。 “哦……”朱大勇思索,“钟老师是贾庄村的吧?” “是啊,你不是知道嘛,钟校长贾庄的,他闺女当然也是贾庄的。”张老师正说着,下课铃声响了。 “得,放学了,明天放假好好歇一天。”张老师开始麻利地收拾,准备撤,眼光瞥到桌上的那兜鸭蛋,嘴角带笑,“那这鸭蛋?” “您收下,您收下。”朱大勇起身告辞。 一放学,学生们又鱼贯而出,下午就放假了,明天也放假,孩子们高兴得跑着都要跳起来,自行车骑得都比平时快。 学生们最盼望的就是放假。 一辆黑车停在宿舍区门口,钟暄和拉着方糖低头上了车。 一上车,方糖就对驾驶位的钟明亮致谢,“谢谢钟叔叔,又去您家麻烦您和阿姨了。” 钟明亮回头一笑:“说什么麻烦,你陪着暄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都坐好了吧,我开动了哈。” “爸,其实我骑电瓶车没事的,还呼吸新鲜空气。”钟暄和近来被逼着经常坐爸爸的车上下班。 “平常可以,现在不行,玉米地那么高,不安全,你听话哈。”钟明亮接受了老婆的督促,不让女儿走不安全的路,虽然农村现在治安也好了,但是女儿正值芳龄,而且又那么漂亮,陈美慧担心得很。 “好吧,好吧。” “叔叔真细心。”方糖嘴巴很甜,多夸了钟爸爸几句。 钟明亮开心地张着嘴大笑。 “姐,糖糖姐!”车到了院子门口刚停稳,钟暖暖就扑了上来,抱住了方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呀,刚到家。”钟暖暖说着就接过了方糖手里买的东西,“什么啊?” “中秋节呀,给叔叔和阿姨买的月饼和水果。”方糖是个懂事的人。 “哎呀,你看这孩子,来玩就来玩了,以后可不准买东西了。”陈美慧也迎了出来,听到对话,笑着训方糖,心里很甜蜜。 “没多少钱,图个喜庆。” “快进来进来。”陈美慧在围裙上搓搓手,接过了暖暖手里的月饼,招呼方糖进屋,她并不是贪图多少东西,是觉得晚辈有礼貌,自己被惦记,很开心。 陈美慧正在杀鸡,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又赶上中秋节,准备晚上做几个大菜庆祝庆祝。 三位姑娘正聚在钟暄和的闺房里叽叽喳喳呢,听到外面有人喊:“家里有人吗?” 钟暄和凑到窗户旁一看,好像是学校新来的朱老师。 “谁呀?”陈美慧正在厨房忙乎,一听到有人喊,就出来了。 “您好,请问是钟校长家吗?” “啊,是,是,老钟,老钟,有人找。”陈美慧在围裙上擦着手走近堂屋喊。 “谁?”钟明亮拿着一把小锤子出来了,他正在屋里修理板凳。 “钟校长,是我,朱大勇。” “啊,朱老师啊,你这是?”钟明亮有些愣住了,怎么老师找到家里来了。 “这不中秋节了吗?来看看您,也是感谢您能录用我。”朱大勇彬彬有礼,把手里提的烟酒礼盒等往前伸了伸。 “哦,哦,这,这,太客气了,这,进来吧,进来吧。”钟明亮赶忙丢下锤子,接过沉甸甸的一大袋东西,把人迎向屋内,走过厨房门口,还不忘喊,“美慧,倒茶。” “谁呀?”钟暖暖透过窗户也看清了外面的来人。 “噗!”方糖笑了出来。 钟暄和一脸无奈。 “到底谁呀?”钟暖暖看看两位姐姐的表情,觉得有问题,只好追问方糖。 “能谁?你姐的追求团呗。哎,我说,这朱大勇可以呀,你都明确说了你有对象了,他还追过来,都追到家里来了?”方糖对妹妹解释完,又看向姐姐。 钟暄和不置可否,叹了一口气,抿着嘴唇坐到了床上,低头滑开手机。 “追我姐的?”钟暖暖睁大了眼,“他够大胆的啊,追领导千金,就这么冒失就过来了,也不打听下我姐啥情况。” 钟暖暖真是被这人的勇气惊到了,“我出去看看长什么样?”说着就要迈步出去。 “哎,你有完没完,别闹哈。”钟暄和面色不喜,拉住了妹妹。 “看看怎么了呀。”钟暖暖说着便拉开门出去了。 “烦死!”钟暄和把手机丢到桌上,躺倒在床上。 方糖看了看烦躁的钟暄和,趴下凑过去问:“是不是长得美也有麻烦的地方,就是苍蝇太多。” “哎哎哎,我看长得还可以啊,眉清目秀的,我偷拍了一张照片,一会发给姐夫,刺激她一下。”钟暖暖推门进来后,反手关上了门,神秘兮兮给两位姐姐汇报。 钟暄和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可别闹,她正忙奶茶店的事呢,别打扰她。”语气严肃。 “怎么了吗?让她知道多少人追你,以后得好好哄着你,不然我们下家可多了。”钟暖暖撅着嘴,滑开了手机。 “不许!”钟暄和一个箭步上前,抢过了妹妹的手机。 “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逗逗她嘛!”钟暖暖说着就要过来抢手机,钟暄和把手机背在身后躲。 “好啦,暖暖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姐夫小心眼的呀,昨晚我们去逛南湖,她都打来视频查岗,让你姐转着圈拍周围给她看。还有,上次我陪你姐去县城相亲,她知道了,来电话都把你姐吵哭了,最后亲也没相成。”方糖抱着手臂对钟暖暖抱怨,她被陆云策调侃习惯了,喜欢有事没事调侃她几句。 钟暄和一听,不乐意了,“哪有吵哭过我,我自己心里难受哭的好吧?” “哦,你为啥难受哭,还不是因为她?”方糖一针见血。 “啧,反正就是不准,以后别拿这些事刺激她。”钟暄和对两位妹妹叮嘱,表情不容置疑。 “姐,你怕她?”钟暖暖一脸不屑。 方糖一听,就觉得钟暖暖还是太年轻了,没恋爱经验,忍不住解释:“傻妹妹,你姐哪是怕她啊,那是心疼她,真是,每天黏的呀,一天一视频,又哭又笑的,整个人被陆云策给哄得五迷六道的。” 35、 出柜 朱大勇竟然留下来吃晚饭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钟暄和和他碰面的时候点了个头算打了招呼,没有做任何的交流。 盛了些菜,钟暄和晚饭就在厨房吃的,她没有去堂屋,方糖和钟暖暖见状也都留在了厨房吃饭。 一顿中秋团圆饭,因为朱大勇的加入,分成了两桌。 “这个人真不愧叫大勇,够厚脸皮的呀。”钟暖暖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一边吃饭一边抱怨。 钟暄和吃着饭没有说话,她本来还打算晚上叫陆奶奶一起来吃饭的,这下被搅得心里也很烦。 方糖瞅了瞅堂屋的方向,咂嘴:“这是得多爱你呀,能追成这样?这叔叔和阿姨肯定都看出来了。” 钟暄和叹口气,“不要提他了,我们吃饭。” 吃完晚饭已经是繁星点点,圆月高悬,朱大勇向钟校长两夫妻告别后,朝厨房瞅,“钟老师,方老师,我走啦。” 钟暄和听到了,没有动,继续刷碗。 方糖只得走出门口打招呼:“再见,朱老师。” “哦,好,钟老师呢?”朱大勇还搓着手站在院子里。。 “真够赖皮的。”钟暖暖凑到姐姐身边耳语。 “钟老师忙着刷碗呢,要不我送送您?”方糖头大,这人忒死皮赖脸了。 “那不用了。”朱大勇说着绕过方糖站到了厨房门口,“钟老师还没忙完呢?” 钟暄和抬起头,挂上客气的微笑,“是,得收拾,朱老师慢走。”说完低下头继续刷碗。 “明天没课,要不要去县城玩?我开车来接你。” “去不了,明天我得去我对象家。”钟暄和使出杀手锏。 “你对象,哪里的呀?”朱大勇进了厨房。 “她现在在北城,我明年就过去了。” “……哦……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六年多了。” “………”朱大勇一听就头懵了,六年多了,那还有个什么戏,“那我走了,再见。” 钟暄和没有抬头,没有起身,有些人你给他礼貌都没用,低下头继续刷碗。 朱大勇一走出去,厨房里的三个姑娘都松了一口气。 钟妈妈陈美慧阴沉着脸进来了,“你哪来的对象,瞎说什么,你名声还要不要?”这要传出去,还会有人来说亲吗?她心里又急又气。 “妈,你看那朱大勇多厚脸皮,不然你怎么打发他?”钟暖暖一看妈妈脸色不好,赶忙替姐姐解释。 “怎么打发都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这在农村多重要!”陈美慧盯着大女儿言辞激烈。 “我说的是事实。”钟暄和抬头看向妈妈,眼神坚定。 一听这句话,钟暖暖和方糖都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来回看着俩人。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美慧嘴唇都开始哆嗦了,眼睛死盯着大女儿。 “你不都看出来了吗?”钟暄和声音不大但有力。 “你……你……你……”陈美慧哆嗦着说不出话,伸出手指着女儿,“你,你就打算跟她过是吧?!” “是,我爱她!”钟暄和坦然说道。 “你……你……不知羞耻,说这……她是个女的!”陈美慧整个身体都哆嗦着,嘴唇抖动不止,她努力控制着自己。 “她如果是男的,我们孩子都该上学了。”钟暄和间接说了俩人在一起的时间跨度和相处进度。 陈美慧一听,身体晃了一下,她赶忙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按住灶台,她一直心存侥幸,以为俩人在一起顶多是拉拉手,亲亲嘴,“你……你气死我吧,我不同意!不同意!”说完一巴掌拍在了锅台上。 “啪”地一声响。 “妈,你别激动……”钟暖暖听着妈妈“啪”地一声把手拍在锅台上,感觉自己的手都被震疼了。 “你给我分了!以后不许来往!”陈美慧红着眼睛咬着牙命令。 方糖也去轻晃钟暄和,想让她先别说话了。 “我不可能和她分手,我说过我爱她!”钟暄和腰板挺得很直,有些颤抖,她知道这件事她必须面对。 “我让你爱……我……”陈美慧扑过来就要打女儿,钟暄和闭上了眼没有回避,依旧挺着身板。 方糖和钟暖暖见状忙去阻挡,还没摸到人,陈美慧就扬着手栽倒了。 “妈!”钟暖暖看妈妈往旁边栽倒,赶忙去拉。 “妈!” “阿姨!” 钟暄和、方糖看到这情景,也忙去扶人。 “快,给大军叔打电话。”钟暄和抱着已经躺倒在地上的妈妈催妹妹。 “好,好。”钟暖暖已经吓得嘴唇发白了,楞在当场,被姐姐一提醒,慌忙拿起手机,打给村里唯一的医生。 紧闭着眼的陈美慧嘴唇发青,脸色发白,把围着她的三个晚辈都吓得不轻。 “她就是突然血压高了,一会过去跟我拿些降压药,还有就是注意情绪不要太激动。”医生大军给陈美慧检查完后,收拾着医疗箱,对钟明亮说道。 “这咋回事,怎么突然血压高了?”钟明亮送完朱大勇正在外头和人聊天呢,接到女儿电话,说妈妈晕倒了,急得赶紧跑回来,回来时陈美慧已经缓缓睁开眼睛了,就是没有力气,扶着额头喘气。 “以后还真得注意了,我刚听了下,她心脏也不太好,你们最好去城里检查下。”医生大军说着就提起了医药箱,准备离开。 “走,我跟你去拿药。”钟明亮起身跟在医生身后出了门,消失在夜色里。 钟暖暖守在妈妈床前,钟暄和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担心妈妈看到她再情绪激动,方糖站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钟暄和看了看卧室里闭着眼休息的妈妈,吸了下鼻子,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方糖急忙跟了过去。 一关上门钟暄和就捂住脸哭了,方糖轻拍着她的肩膀劝慰,“别哭了,都不想的。” “怪我,我心里对她有气吧,气她对云策总没好脸色,我说话太生硬了。”钟暄和自责。 “她也是想让你好,她在农村这个环境,接受肯定不容易,慢慢来。”方糖安慰着闺蜜。 钟暄和坐在床边,泪止不住。 方糖看着直叹气。 中秋节当天,一大早钟明亮便开车带着妻子去县城检查了,下午时分回来,带回了结果——没有大问题,血压高,心脏窦性心律过快。医生还是那套说法,注意不要情绪激动。 钟暄和提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看看妈妈自从昨晚吵完架后便不再理自己,钟暄和决定收拾东西先回学校,不想在家里再给妈妈添堵了,临走前她叮嘱妹妹:“你在家陪陪妈妈,走的时候去我那,我送你。” 说罢便和方糖推着电瓶车出了门。 看看村东头的方向,钟暄和转身对方糖说:“我到奶奶那看看,你扶着车,我回家把昨天买的水果拿些。” 方糖看着钟暄和的背影,忍不住感叹:真是好孙媳啊,都这时候了还记得看奶奶。 俩人在奶奶那坐了会便回学校了。 “我们先去下镇上吧,买点东西。”乡间小道上,钟暄和骑着车回头对方糖说。 “买什么呀?” “她特别爱吃老家这种手工做的月饼,今天中秋,月饼也便宜了,买些让暖暖给她带过去。”钟暄和抚了下被微风吹乱的头发。 “唉,你……真像她妈,”方糖忍不住吐槽,“疼她真是疼到心尖尖上了。” 钟暄和苦笑了下,没有答话,她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毕竟把妈妈给气病了。 “你也别急,慢慢和你妈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方糖坐在车后座一边打理着吹乱的头发,一边宽慰着闺蜜。 “嗯,我没事,就是云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每次回来我妈都不给她好脸色,我心里难受。”钟暄和骑着车,说着说着泪就又掉落下来,她忙抬起手抹了把眼泪。 “你想那是她该承受的,对吧,你妈养你那么大,这麽优秀漂亮,她过来拱了,还不得听几句责骂和唠叨吗?”方糖觉得钟暄和实在太溺爱陆云策了,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对,溺爱——就是这个词。 “拱了?你说她是猪吗?”钟暄和被逗乐了。 “笑了,终于笑了,你不知道你从昨晚到现在,泪都没干过,啊,多笑笑。她不就是猪吗?把你这颗嫩汪汪、水灵灵的大白菜给拱了,还拱得彻底,拱得呀,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这只猪。”方糖继续逗闺蜜。 钟暄和想到如果陆云策长一副猪那样的鼻子也蛮搞笑的,就又忍不住笑了。 气氛终于欢快了许多,毕竟是年轻人,对未来充满憧憬与信心。 夜色下,李店中学的宿舍区一片安静,但钟暄和的房间里却叽叽喳喳地很热闹,是钟暖暖过来了。 “把这些带着,这一兜你吃,这一兜给你云策姐带过去,见了她不要提我和咱妈吵架的事哈。”节能灯下,钟暄和一边给妹妹收拾着东西一边叮嘱着她。 “知道了,都说三遍了,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我看就得告诉她,你都为她受多大委屈了。”钟暖暖接过姐姐递过来的两塑料袋东西往行李箱里塞,动作和语气一样生硬。 “哎,你别硬塞呀,我给你摆。”钟暄和看着妹妹拿着东西胡乱地往行李箱里塞,就抹了下裙角,蹲下给妹妹整理。 钟暖暖抬起头,看向方糖,“糖糖姐,你有没有发现我姐特别有妈感。” “呦,这就有妈感了,你没见她和你那姐夫在一起,一会给她牵牵衣领,一会给她擦擦嘴角,一会给她摇摇蒲扇,那妈感才足呢。”方糖盘腿坐在床上啃苹果。 钟暖暖听罢皱起了眉头,转头对大姐说道:“姐,你不能这样,女朋友就得霸道撒娇让人哄,你这像妈一样护着她,她会不知道珍惜。” “哎,你和她在一起撒娇吗?”方糖来了兴致,盘着的腿也蹦跶到了地上。 “你们俩是没事了是吧,你洗澡了吗?赶紧去洗,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呢。”钟暄和收拾完行李箱抬起头看着妹妹安排道。 “姐,我这好不容易放假,今天还特意从家里赶到你这陪你一晚,咱姐妹不聊聊天啊?”钟暖暖也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啃。 “哎,问你呢,撒吗?”方糖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追问。 钟暄和站起身,一脸无奈,“撒什么撒,看见你们俩我就想撒气。” 正说着,手机响了,钟暄和看了一眼,握在了手里,“你,吃完苹果赶紧去洗澡,别磨蹭了,都十点了。”说完拿着手机就拉门出去了。 “看看吧,没一个小时回不来。”方糖看着消失的背影对钟暖暖告秘。 “她俩真黏。”钟暖暖嗤之以鼻。 “你姐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方糖闲打听。 钟暖暖听到这,凑近方糖:“是我自己发现了,她才承认的。” “怎么发现的?”方糖也凑近了些,几乎抵到了钟暖暖的额头。 “那时候云策姐刚工作吧,春节回来,她俩以为家里没人呢,就在我姐那屋……嘿嘿……其实我在我爸妈那屋睡着了。”钟暖暖说着说着就猥琐地笑了。 “啊?你撞到案发现场了?”方糖兴奋得脸都红了。 “我那时还小,刚高二,不懂呢,听到声音,还以为我姐病了呢,然后……” “啊,还有然后……然后怎么了?”方糖激动得两眼冒光,她刷题太寂寞了,需要听八卦来找刺激。 “然后我就推开我姐那屋的门了……” “我的天哪……”方糖捂住了脑袋,“你全都看到了!” “还好,还没脱衣服,不过已经很凌乱了。”钟暖暖又嚼了口苹果,她觉得如果当时她们脱了衣服,她会被姐姐灭口。 “她俩什么表情?”方糖抱着手臂开始坏笑。 “能什么表情,云策姐惊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我姐赶紧拉被子,俩人惊慌得呀。” “你震惊吗,对她们俩这种?” “还好吧,吃惊而已,我高一就看耽美百合了,喜欢磕,只是吃惊她们俩会是,我以为她俩是直的呢,都那么女人。”钟暖暖吃完苹果把核扔到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 方糖正想再接话,“吱呀”一声,门开了。 钟暄和走了进来。 “怎么今天结束得这么快?”方糖看看时间不可置信,还不到十分钟。 “她奶茶店刚开业,特别忙,还忙着呢。”钟暄和把手机放到桌上,看了一眼钟暖暖,板起脸,“怎么还没去洗澡?” “刚给糖糖姐讲故事呢。”钟暖暖说完就拿起浴巾逃了出去。 “笑得一脸鬼样子,讲什么呢?”钟暄和瞥了一眼闺蜜,她觉得没好事。 “猪拱白菜的故事。”方糖说完就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36、奶茶店 九月底的北城,街边的树木依旧葱葱郁郁,天空格外清澈,空气凉爽,让人感到无比地舒适与宁静。 和和有云奶茶店里,陆云策和周远正在柜台里收拾着,中秋假期刚过,人流量明显减少。 “云策姐。”钟暖暖拉着行李箱来到了店门口,短袖t恤、牛仔裤,整个人青春靓丽。 正擦着料理机的陆云策听到喊声抬起了头,看清来人便笑了,放下抹布,洗了下手,便急忙从柜台里走出来,“回来啦。”说着就接过了钟暖暖的拉杆箱,“来,坐这,渴了吧,阿远,给暖暖做杯奶茶。” “店可以呀,姐夫,你要赚大钱了吗?”钟暖暖又抬头环视了一圈店面,暖白色装修,很有设计感的门头,很时尚,很扎眼,店铺收拾得干净又亮堂。 “哪有,也就开业那天正好赶上假期,做活动,人多些,慢慢来吧。家里没事吧?”陆云策说着也坐下了,她穿着印着奶茶店logo的荷茎绿围裙,显得很小清新。 “家里有没有事你还用问我吗,昨晚不还和我姐说着话呢吗?”钟暖暖翻了个白眼,你信息比我迅速好吧。 “咳,咳,我给你拿奶茶。”陆云策被呛得有些尴尬,起身去拿奶茶,从周远手里接过来递给钟暖暖,“尝尝味道?” “嗯,好喝!比我们学校门口的要好喝呢。”钟暖暖连吸了两大口,点头夸奖。 “呵呵,奶茶嘛,主要就是奶和茶。我们用的都是鲜奶,你看这奶泡打的,茶呢也是云南的好茶叶,你闻闻,是不是都有茶香?”谈起来产品,陆云策很骄傲,这是她亲手研发的,虽然营销至关重要,但她相信有好的产品,才是长远发展的根基。 “嗯,一定会大卖!对了,姐夫,我姐让我给你带了老家的月饼,我拿给你。”钟暖暖说着放下奶茶,起身把拉杆箱平铺到地面上,拉开了箱子拉链,提出了一个大食品袋。 “老家手工做的五仁月饼,我特别爱吃。”陆云策接过袋子解开看了看,不少月饼正躺在里面,码放地整整齐齐地。 钟暄和疼她,她知道,这份疼爱渗透到了每个小细节里,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呵护着的感觉让人很有归宿感和安全感。 “唉,我姐是真疼你啊!”钟暖暖都忍不住叹气。 “阿远,来,尝尝我们老家的月饼,超级好吃。”陆云策笑着起身,把月饼拿到了操作台,递给了周远。 “是吗?我尝尝。”店里没客人,周远就拿着月饼走出来坐着吃。 “人不多,你一会盯着点,我带暖暖去吃饭。”陆云策对着周远说完,便拿着块月饼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另一只手在下巴处虚接着碎渣,“哇,一口回故乡啊。” “是一口回某人身边吧?”周远嚼着月饼笑着打趣。 “啧。”陆云策瞪了眼周远,细细品味着嘴里的月饼,还没咽下去,已经甜到了心里,脸上笑开了花。 “切。”钟暖暖看到不屑,“十一我姐就过来了,这也就十来天了,兴奋吧?” “你们俩……都该打。走吧,想吃什么?”陆云策对两个人的打趣无语,想板起脸训俩人,脸上的笑意又压不下去,只能装腔作势皱了下眉毛。 下午四点多的烤鱼店里,人并不多,陆云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家烤鱼太好吃了,我还吃麻辣的。”钟暖暖特别爱吃烤鱼。 “中秋节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去哪里玩?”陆云策随口问着。 钟暖暖眼神闪躲了一下,想了想姐姐不让说,就没有提中秋节吵架的事,伸手捏起两粒店家给准备的爆米花扔到嘴里嚼了起来。 “没有,我姐就放一天半的假,嗯,看看我姐下课没?”钟暖暖口齿不清地说着就掏出手机拨打了视频。 那边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钟暄和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到了?” “嗯,姐,你下课了?”钟暖暖嚼着爆米花。 “刚下课。” 钟暖暖起身和陆云策坐到一侧,“给你看看这是谁?”说着把陆云策照进了视频里。 俩人在视频里对视了一下,钟暄和的脸就有些红了,陆云策移开了眼睛。 “呦,你们俩还不好意思啊?”钟暖暖看看视频里的姐姐,再看看身边的陆云策,有些想笑,“你们老夫老妻的还不好意思?” “啧,说什么呢。”陆云策呲她,但眉眼里藏不住的开心。 “你就该打了。”视频里钟暄和也听到这句调侃了,脸色发红,批评妹妹。 “哼,姐,看烤鱼……”钟暖暖看到烤鱼被端上桌,马上抬高手机让镜头那边的大姐看。 “嗯,挺大一盘,你吃完自己坐车回去哈,店里肯定忙,别闹你云策姐。”钟暄和叮嘱自家调皮的妹妹。 “姐夫说没事,现在店里不怎么有顾客。”钟暖暖摇头晃脑开始用筷子戳烤鱼。 “没顾客,怎么回事?”钟暄和的脸定格在屏幕上。 “哦,你问我姐夫哈,我先吃两口,快流口水了。”钟暖暖说着便把手机递给了陆云策,迫不及待夹起了一块鱼肉往嘴里送。 陆云策看着钟暖暖着急的吃相,忍不住笑了下,接过了她手里的手机:“嗯,月饼带到了,好吃。晚上你们打算吃啥?” 视频里的钟暄和面对陆云策,目光明显柔情了不少,“面条吧,店里人不多吗?” “嗯,刚节后,也不在饭点,新店,明天我打算印刷些传单,出去发发。”陆云策已然想好了对策。 “嗯,别着急,新店需要慢慢养养。”钟暄和表情温柔。 “嗯。”陆云策答完就没话了,听着旁边钟暖暖吧唧吧唧的吃饭声,只盯着屏幕。 “什么声音?”一阵沉默后,钟暄和先开口问。 “诺!”陆云策抬高了手机,视频里就出现了狼吞虎咽的钟暖暖,正欢快地一块一块吃着烤鱼。 “这个吃相……”钟暄和笑了,“挂了吧,你也吃点。” “嗯,晚上再……”陆云策话没说完,给视频里的人递了个眼神。 “嗯,挂吧。”钟暄和当然明白,俩人晚上单独视频再聊,现在有个大电灯泡在旁边照着,什么话也说不了。 “你慢点吃,都你的,别被鱼刺卡住了。”陆云策看着钟暖暖提醒。 陆云策是行动派,当晚就设计出了宣传页,第二天正在复印店打印呢,周远来了电话。 “什么,消防不合格?”陆云策听周远说完一头雾水,怎么还有这个事。 “对,就在我们店呢,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手机那边周远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只是外型酷,内心还是很小女生的。 “我马上回来!” 奶茶店里,消防人员已经给了整改通知书,两天整改不通过,就得关门,办事人员公事公办,不容商量。 “怎么办?”周远没遇到过事,有些害怕。 “别急,我去旁边问问人家店什么情况?”陆云策强迫自己镇定,走去隔壁糖炒栗子店问情况。 “都什么破事!”周远一甩手把抹布扔到了操作台上,她烦这些突发事件,只是单纯地想做生意,没想到从装修开始,一件破事接着一件破事,费心费钱。 “老板,来杯奶茶。”有客人。 “好嘞,好嘞,您要哪种口味?”周远马上堆起笑接待,暂时收回了沮丧的思绪。 “怎么样?”看到陆云策拿着几截管子走回来,周远忙凑过去问。 “还好,不用关门,明天取点钱出来,把这些电线再整理一下。”陆云策叹了一口气,开始蹲下身子整理电线。 “c!”周远又甩掉了抹布。 “我去路口发宣传页哈,你注意顾客来的情况。”收拾完电线,陆云策拿起一沓宣传页出门。 站在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陆云策迟疑了,拿着宣传页的手有些发抖,额头也开始冒汗,最终她还是突破了内向的性格,咬咬牙开始给每个路过的人发宣传页,“您好,奶茶店新开业,买一送一,进店品尝下……” 陆云策发了一上午的宣传页后,回到店里和周远复盘。 “拿着宣传页来的有九个人。”周远有些气馁,才九个人。 “九个人?不错啊,我下午再去发,这第一天发宣传页就能有二十个人了,很有效果啊。”陆云策眼睛闪闪发光。 周远看着兴奋的陆云策充满疑惑,才二十个人而已。 果真,在接下来的几天,陆云策持续发着宣传单,进店的人数也从刚开始的二十人涨到了四十多人。积少成多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今晚我再设计一种宣传页,去那边那几栋楼发发。”陆云策坐在吧台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对周远讲。 “那几栋写字楼?”周远抬头看看,在两条街之外了,“他们会过来吗?” “不用过来,我让他们加v信,我去送,两杯起送。”陆云策喝了口水,盘算着。 “两杯?这来回一趟得二十分钟吧?”周远觉得两杯奶茶,也就赚个十来块钱,还辛苦跑一趟,太累了。 “积少成多嘛,而且公司一买,有可能就出大单,还会有回购,可以!”陆云策眼睛又开始闪闪有光。 周远抬头看看那几栋写字楼,心里打鼓。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商业楼下发传单的第三天,开始陆续有订单回来了,从一天一两单,慢慢变成了一天七八单。 陆云策手机一接到订单,就通知周远制作,她再跑回来取了送过去,从下单到配送到手不超过半小时,慢慢就有了回头客,订单开始稳定涨了起来。 “你们这生意不错啊,都哪找的人买的?”隔壁糖炒栗子大哥过来取经。 “老板在路口发传单呢。”周远忙得一头汗。 “哟,她可真有主意,没有说等着来生意,有招。”糖炒栗子大哥看看周远身边一长串的订单,扬了扬大拇指。 “呵呵,借您吉言。”周远匆忙给奶茶扣着盖子。 “好了吗?”陆云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赶紧,有个大单,三十杯柠檬水,少冰,半糖,我送完这单就回来取,你做好放箱子里,我抱着走。” 陆云策说完提着几杯奶茶又匆匆跑走了,纵然已经凉爽了,她还是热了一后背的汗,t恤从肩膀到腰身处湿了半截。 “这真能干,真有干劲!”糖炒栗子大哥望着陆云策汗湿的后背感叹,“路果真都是人走出来的。” “咱们这栗子是不是也可以去发发宣传单啊?”回到了摊位,糖炒栗子大哥还在咕哝。 “发什么传单,还得花钱,后天就十一了,就有人了。”糖炒栗子老板娘吵老公。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陆云策抱着一个大箱子,满头大汗,她顾不得擦,脸不知是热的还是兴奋的,有些发红。她心中充满希望,仿佛看到自己即将暴富。 37、十一进北城 李店中学,放学铃声一响起,学生们就一股股地涌出了教室,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又放假了! “亲爱的,你明早的车?”方糖快步追上前面拿着教义的钟暄和。 “嗯,你要不要也过去玩?” “才不要呢,上次去,就够电灯泡的了。”方糖叹气,她羡慕钟暄和了,有一个人放在心底惦记着,可以去奔赴,是件很幸福的事。 “暄和。” 钟暄和与方糖走到宿舍门口正要进门时,被爸爸喊住了。 “你先进屋吧。”钟暄和把讲义递给了方糖。 “爸。”钟暄和走近父亲,低下了头,她对于中秋节把妈妈气病的事心里还是愧疚和难受。 “嗯,一会坐我的车回去?”钟明亮问的语气有些忐忑。 “不了,我明天去北城呢,就不回家了。”钟暄和虽然觉得愧疚,但在和陆云策的事情上她不妥协。 “……”钟明亮看着女儿,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开口,叹了口气,“十一人多,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北城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谢谢爸……妈她……”钟暄和虽然每隔两三天都会问下妹妹家里的情况,心里还是担心,她近段时间也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父亲。 “你妈没事,别太担心,年龄大了,老毛病,回屋吧。”钟明亮说完就从口袋里摸索出了烟盒,弹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好,爸,我回屋了。”钟暄和轻叹了一口气,也终究说不出别的,转身回屋。 钟明亮盯着女儿回屋的背影,眼神沉了沉,猛吸了一口烟,仰着头缓缓地吐着烟圈,像要把胸中的郁闷慢慢能吐出来一样。 “她还真有本事了哈!自从中秋节走了,这十几天都没回来过,好,一放假,直接跑去人家那了!”钟家屋内,陈美慧坐在床头,捶着床骂。 “你不了解女儿的性格吗?是能给她用强的吗?她多仿你啊,你再强硬,这直接去了北城就不回来了!看你抓瞎不!”钟明亮说罢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睡吧,都十点多了。” 陈美慧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把扯过老公身上的被子,扔到了床尾,“钟明亮你还能睡着啊?女儿都快跟人家跑了!你还睡觉呢!” “你到底想怎么着?!”钟明亮也被磨得恼火了,蹭地坐起身,自从晚上给妻子说了大女儿假期去北城的事,就被碎碎骂了一个晚上了。 “我想怎么着,这不也是你的女儿吗?你不是说你和她谈吗?你不是说你解决吗?这,人都不回来了!”陈美慧说着说着便推搡了下身边的老公,眼睛发红。 钟明亮长叹一口气,他也是无可奈何,他了解女儿的性格,别看平时温温柔柔的,真遇到事了,执着坚定,自带棱角。 倔强呀,是最难改的脾气,它是渗透到骨子里的。 “我就不知道了,她看上她什么了?!”陈美慧的牙齿都快要咬断了。 “咱们就抛开性别哈,云策如果是个男孩,是不是挺不错的,肯吃苦,肯拼搏,也有头脑,对暄和也好。”钟明亮看睡不成觉了,干脆坐直身体和老婆敞开心胸沟通。 “干嘛抛开性别,就是因为性别!如果不是性别,我会不同意?!你当年比她差远了,我不都跟了你了?!”陈美慧说着说着就想吵架,她心里闷。 “唉,你说怎么办吧,女儿的性格你也知道,用强的话,她肯定就不回来了。”钟明亮又摸出了烟。 “大晚上还抽?!你想呛死我啊!”陈美慧一把夺过老公手里的烟扔到了桌上,她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你……”钟明亮无奈又无语,翻身躺倒在床上。 “唉!”陈美慧长叹一口气,靠坐在床头,看着黑黢黢的窗外,眉头紧锁,她当然了解女儿的性格,但这事她必须得管啊。 夜已深沉,只有时钟滴滴答答,偶尔伴有一两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十一长假,北城的火车站人山人海,像碗沸腾着的粥,一辆辆车拉来一波波的人流,倒在站台上,粥不断地涌动着。 钟暄和拉着行李箱从快车下来,抬头望望瓦蓝瓦蓝的天空,心情一扫阴郁,开始雀跃起来。 刚出站,手机就响了。 “到了吗?”是心心念念陆云策的声音。 “嗯,到了,现在很忙吧?你忙你的,我一会就坐车到你那了。” “出门南广场坐122路……” “知道啦,都坐过好几次了,我是小孩子吗,赶紧忙你吧,别担心了哈。”阳光下,身穿一件鹊灰色小西服的钟暄和袖子挽到了肘部,露着一段白皙的手臂握着手机,她微嗔着电话里的人,拉着行李箱便往公交站台走去,微风掀起她墨绿色百褶长裙的一角,背影窈窕,温婉靓丽。 十一假期,奶茶店生意忙碌,钟暄和就没让陆云策过来接自己,不过接到这一个又一个关心的电话,心里还是很甜蜜。 和和有云奶茶店正在小吃街的拐角处,靠近公交站,假期间来往人流较大,加上前段时间发传单的效应,店里生意很旺,陆云策和周远在操作台里忙得不可开交。 “老板,来杯奶茶。” “好嘞,您要什么口味?”陆云策抬头问顾客,一看清来人,笑了,眉眼深情,“这么快就到了。”说着便马上从操作台里走出来,牵上了来人的手,“累不累?”小声问过后拉过行李箱放到了店里。 “暄和姐好。”周远看清来人举手示意打招呼。 “你好,忙吧。”钟暄和看了看排着的队伍,人还不少,生意不错。 “这会有点忙,你先坐这歇会。”操作台外的凳子上也坐满了人,陆云策只得进去拿了个塑料凳子出来放到旁边。 “嗯,我能帮点什么吗?”钟暄和看着陆云策额头都有细汗了,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轻声问道。 “没事,你歇歇。”陆云策眼神柔软。 “老板,要杯芋圆奶茶。”有顾客在喊。 “好嘞,马上来,你歇哈。”陆云策抚了下钟暄和的肩膀便转身进操作台里去忙了。 钟暄和就站在旁边看着,眼含微笑。 “给,喝一杯,热的,三分糖。”陆云策百忙之中还给钟暄和优先做了杯奶茶。 “我进去给你们装袋子放吸管吧,我看这个活上手快。”钟暄和观察了有一会了,她分析了做奶茶的步骤,觉得最后一步她可以参与,说着便要进操作台里。 “你歇歇吧,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了。”陆云策心疼。 “不累。”钟暄和说着便脱掉小西装外套,挽起了衬衣袖子。 陆云策看着无奈,也只得依着她。 “来,穿上工作服,把这个围裙系上。”陆云策在操作台里给钟暄和系围裙,在别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摸了下钟暄和的屁股。 “啧……”钟暄和回头嗔她一眼,脸有些红。 三个人一搭配,出杯就很快了,钟暄和心思灵巧,看一遍就记住了操作步骤,干活又麻利,不过一两个小时,就成了熟练工。 “我们什么时候能招到像暄和姐干活这么麻利的人就好了。”忙完一大波人流后,周远趴在操作台上感叹。 钟暄和笑笑。 “这是老板娘的级别好吧,这是能招过来的吗?”陆云策朝周远说道,眼睛里藏不住的骄傲。 “那倒是。”周远想想也是,摇了摇头。 “我真的挺喜欢这样的工作的,简单重复,也意味着可控,做这样的工作,心里是很宁静的。”钟暄和是个能享受安静和孤独的人。 “那我用心体会体会,对了,你俩去吃饭吧,这有我呢。”周远给俩人创造独处时间。 “你先吃,吃完替我俩,我们早走会。”陆云策想早点带钟暄和回去休息。 “现在走,晚上周远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走出奶茶店后,钟暄和还在担忧。 “没事,就是出杯慢一点而已,明晚我加班换她。”陆云策骑上电动车,让钟暄和坐上,拉着行李箱。 “那明晚我和你一起,我现在都会制作了呢。” “不行,你在家看书,十二月底就考试了,还有两个多月。” “不,已经看书看得头疼了,我歇歇嘛,你就让我来嘛。”钟暄和搂着陆云策的细腰有些撒娇。 “你不听话。”陆云策停下车等红灯,扭过头对座位上的人说道,眼神宠溺。 “我想和你在一起嘛。”钟暄和撅了下嘴,趴到了陆云策的后背。 “……” “好不好吗?”到家里了,钟暄和还在恳求陆云策,拽着她的衣角摇晃。 “你是撒娇么?”陆云策转身抱住了钟暄和。 钟暄和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愣怔,想到了方糖问她会不会对陆云策撒娇的事。 答案是:会。 “那你同意吗?”有些嘟嘴。 “让我亲亲,就同意。”陆云策说着便吻住了撒娇的人。 一个月没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吻住就都撤离不了,越吻越深,越抱越紧。 “先洗澡……”在意识混乱前,钟暄和抓着陆云策的手恳求,声音一出来就带着颤音。 撒花床垫上,两具年轻柔美的身体又紧紧纠缠在一起,温度越烧越高,像干柴扔进了炉膛里,“噼里啪啦”就着了起来,火花纠缠着来回翻滚,越滚越烈,越烧越旺,最后融合成了一团火团,“砰”地一声炸散…… “好不好吗?”恢复清明的钟暄和还在恳求,额头的薄汗还未消,整个人显得娇媚又风情,声音软软地,拉长了尾音。 “好,”陆云策拒绝不了美人了,回答完就又亲了亲红唇,“你越来越会撒娇了。” “方糖和暖暖还说我有妈感呢,有么?”钟暄和不想当陆云策的妈,她有小女人心思。 陆云策转着眼睛想了想,勾起了嘴角,“有啊,刚才不是都当妈了么。”说完又开始轻嘬身侧人的脸颊。 “什么,哪里?”钟暄和听完一个机灵,微抬起身体看向陆云策的眼睛,她很警惕自己的气质有变。 “不是让我吃了么?”陆云策说着手往她身前抚了下,坏笑。 “嗯?”钟暄和顺着她的手势低头看了下,一反应过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拽起枕头就开始砸陆云策,“讨厌!你……流氓!坏嘴巴!” 陆云策来回躲着,挡着,最后又按倒了钟暄和,“那你就再妈感一回,让我再吃会。”说着低头就往钟暄和的怀里扎。 “你……坏死了,不许……嗯!呵……”钟暄和笑着就要捞起陆云策,晚了一步,导致后半句话音调已经变了形,“你……轻点咬……疼……” 38、我来就是看你的 奶茶店自从加入了钟暄和,出杯速度明显提高了很多,这让陆云策有了十一假期一过就招聘人的打算。 店里正忙着,有人喊了声:“周远老板,来杯奶茶。” 钟暄和抬头望去,是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孩,浅灰色开衫搭配着白色打底衫,下身是条黑色长裙,长卷发,月眉星眼,一笑起来,齿如含贝,很漂亮。 微微点头算打招呼,钟暄和继续忙碌着手里的订单。 “呦,沈总大驾光临,您请坐。”周远盖上最后一杯奶茶的盖子,走出了操作台。 “这谁呀?”沈青梨朝钟暄和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肤白柔美,气质温润,深如潭水的眸子,摄人心魄,长发盘起,虽是穿着工作服,举手投足都是恬静优雅,淡妆下还这么漂亮。 “猜。”周远看正好没顾客,就在沈青梨身边坐了下来。 “你……女朋友?”沈青梨迟疑开口,觉得周远未免太会挑了吧。因为开店,她们仨人经常聚会,已经处得像好朋友了,聊天聊到私事的时候,性取向没有隐瞒,仨人都是同类中人,自从知道这一层之后,彼此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呵,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又漂亮又温柔又深情……”周远还在羡慕着,听到钟暄和喊她,“周远,奶茶。” 是有客人来了。 “好嘞,马上来,你坐会哈,云策一会就回来了。”周远说完连忙起身走进操作台里。 沈青梨又朝钟暄和看了一眼,不仅漂亮,还很吸引人,一双眼睛真摄人! “呀,你怎么来了,放假了?”沈青梨正看得出神,陆云策突然站到了她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筐,她去送外卖回来了。 “是啊,放假了,看你们生意挺好的啊,顾客不断。” “还行吧,我去放下筐。”陆云策说着走进操作台里,把筐放到了里面,转身的时候轻轻搂了下钟暄和,凑到她耳边低语,“站得累不累?要不要出去坐会?” “没事,你去吧。”钟暄和专注对着点餐台查看记录。 陆云策擦身过的时候轻轻用腰顶了下钟暄和的屁股,钟暄和嗔瞪了她一眼。 陆云策低头咬着嘴唇笑了。 “女朋友?”陆云策刚一坐下,沈青梨就问,她看到陆云策的小动作了。 “呵呵。”陆云策笑了,有些害羞。 “瞅你那样,一脸甜蜜,嗯,也难怪,女朋友这么漂亮,你够有能耐的呀,怎么追上的?” “青梅竹马。”陆云策笑得合不上嘴,不自然咬了下小拇手指,她认为自己最幸福的就是拥有钟暄和。 “给您柠檬茶。”钟暄和出来给沈青梨送了杯柠檬水。 “暄和,我介绍下,这就是沈青梨,我给你说过的,就是帮我们蛮多的那位沈总。”陆云策拉住钟暄和的手向沈青梨介绍,“青梨,这我……呵呵。”陆云策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完就又笑了。 沈青梨忙站起身:“您好。” 钟暄和微微一笑,“您好,周远说您爱喝柠檬茶,您慢用。” 陆云策一听俩人的对话就乐了,“你俩能不能不要这么拘谨,都是朋友,宝贝,放松。”说着抚了下钟暄和的胳膊。 钟暄和微瞪了她一眼,大庭广众喊宝贝也就算了,还拉拉扯扯。 “你们俩说话,我去忙。”钟暄和脸色有些红,转身回了操作台。 陆云策看着她的背影笑,有些花痴。 “啧,真是够腻歪的,也难怪,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沈青梨打趣,“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就放假了,路过这顺道来看下。”说着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这几天出去玩吗?”陆云策陪着沈青梨下台阶。 “周远,走了,byebye,再见。”沈青梨朝操作台里正在忙着的周远和钟暄和挥手。 “byebye。” “再见。” “去泰国清迈,明早的飞机。”沈青梨用手拨了拨长发。 “那回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你请我吃饭都没好事,全是工作上的疑难杂症。”沈青梨叹气摇头。 “那不是沈总优秀吗?需要向您学习取经。” “嘴够贫,等我回来了再约哈,走了。”沈青梨按了下汽车钥匙按钮,钻进车门。 “bye。” “bye。” 一阵轰鸣声后,红色保时捷消失在了路的拐弯处,陆云策看着消失的跑车,吐出了一口气,再奋斗两年,也得买辆车,就可以带着暄和四处走走了。还得加油呀,她给自己打气,振作了下精神,转身走回店里。 “咱们中午吃什么呀?”陆云策回到操作台问向俩人,眼睛看着钟暄和。 “随便。”周远懒洋洋地靠着操作台,手臂上的鸟翅膀似乎都耷拉了下来,累了一上午了,她只想休息。 “你点吧。”钟暄和给陆云策递过去水杯。 “嗯,吃米线吧。”陆云策喝了一口水,喝得有些急,嘴角流出来些。 “好呀。”钟暄和软软答着,拿纸巾上前给陆云策拭去嘴角的水珠。 “云策,我发现你超爱吃米线。”周远不解,十天能吃六天。 “我还爱吃饺子呢。”陆云策呛她。 三个人趴在操作台吃饭,陆云策和钟暄和凑在一起,你挑给我点肉,我挑给你点菜,看得周远心里酸的呀,直摇头。 奶茶店晚上十点准时打烊了,陆云策骑着小电驴带着钟暄和缓缓行驶在自行车道上,微风拂来,拂去了一天的疲惫。 秋季是北城最舒服和最美的季节,秋风送爽,送走了夏季的炎热,凉意袭来,路边的白蜡树叶也开始变黄飘落,铺盖在大地上,美不胜收。 小电驴稳稳地碾过落叶,两个年轻人说着笑着,在夜色中往家的方向赶去。 “明天暖暖过来,我上午就不来店里了。”后座的钟暄和别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搂着陆云策的腰,靠近她耳边说。 “好,上午人也少,下午我看,要不咱们去哪里玩玩?”陆云策盘算着。 “去哪里玩呀,十一哪里人都特别多,再说店里也正忙,你忙店里,我和暖暖中午给你送饭,别吃外卖了。”钟暄和轻轻趴在陆云策的背上说。 “都没带你出去玩呢?”陆云策有些愧疚,钟暄和好不容易放假赶过来,还困在奶茶店里忙碌。 “我来就是看你的,不想去哪里玩。” 听到这,陆云策把车往路边开了些,停下车回头摸了下身后人的下巴,“你好会哦,暄和姐。”她叫了暄和姐,俩人的小情趣。 “赶紧走啦。”钟暄和被逗害羞了,拍打掉她的手。 路灯下的两个人一个逗,一个笑,目光眷恋,情意绵绵。 “姐,我来找你,你给我安排的娱乐项目就是包饺子是么,这都包一个上午了。”钟暖暖伸着粘满面粉的双手抱怨,“十一呢,我们不应该出去逛逛街,吃吃喝喝好好玩玩么?” “快包好了,包好咱们出去哈。”钟暄和一边捏着饺子一边哄着妹妹,她是能坐得住的人,她也知道妹妹不是。 “去哪里?”钟暖暖一听要出去了,来了兴致。 “给你云策姐送饺子……” “啊?搞了半天饺子了,我不想吃饺子,我要吃烤鱼!”钟暖暖颓坐在凳子上抗议。 “好,吃烤鱼,好了吧,送完饺子带你去吃烤鱼。”钟暄和起身把码好的饺子送进冰箱里冷冻。 “吃完烤鱼呢,我想去看电影,那个‘爱情第一线’上映了,我们去看好不好?”钟暖暖来了精神后,又拿起了饺子皮。 “奶茶店正忙,我得……” “姐!”钟暖暖把饺子皮摔到了案板上,扭着身体仰望着天花板装哭。 “好,好,吃完烤鱼看电影,这麽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给,吃葡萄,歇会吧,没多少了,我来就成。”钟暄和给妹妹端过来一盘葡萄。 “好嘞。”钟暖暖愉快地丢掉了饺子皮,坐到小凳子上开始吃葡萄。 “姐,你打算和妈冷战到什么时候?” “……唉!”钟暄和叹了一口气,低头包饺子,“我也不想让妈不开心,可在这件事上,我无路可选。” “那如果妈一直不同意呢。” “这件事是我的事,我不必一定要她同意的,她自己得想明白。” “那如果她想不明白,一直不接受姐夫呢?”钟暖暖停下了吃葡萄,看着大姐等答案。 “那,就不让她回去了,如果妈也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不回去。”钟暄和态度坚定,低着头继续捏着饺子。 “你意思就是如果咱妈不同意,你就私奔呗。”钟暖暖觉得家里都快有“私奔”的家风了。 钟暄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我会尽量在其他方面尽孝的,如果妈接受的话。” “你这么爱陆云策,她知道么?”钟暖暖都被姐姐的深情和坚定感动了,手里捏着葡萄沉思。 钟暄和没有回答这种感性的提问,低垂着眉眼给饺子摆盘。 虽然低垂着眉眼的大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钟暖暖知道,这副温柔的面孔下是颗坚韧的心,风吹雨打都不怕。 “唉,要是能有个人这么爱我,死了都值了。”钟暖暖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羡慕了。 “小小年纪,说什么死不死的。”钟暄和批评妹妹。 “哼……”钟暖暖抱起盘子继续吃葡萄,一边吃一边环顾四周,狭小简陋,“姐,你是真爱姐夫啊,什么条件都跟她过得开开心心的。” “这条件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啊,物质生活的追求哪有尽头,两个人灵魂相契最重要,幸福是一种感觉。”钟暄和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说。 “爱情至上,陆云策真她喵的好福气。”钟暖暖吐着葡萄皮不无酸涩。 “啧……”钟暄和白了自家妹妹一眼。 钟暖暖马上举手投降,“嗯,嗯,叫姐,叫姐,云策姐。” 虽是到了秋天,空气凉爽许多,但太阳底下还是很晒。 刚过了饭点,奶茶店的顾客并不是很多,陆云策和周远正在店里收拾着,钟暄和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拉着钟暖暖顶着太阳走了过来。 “吃饺子喽。”钟暖暖一进店门就喊。 “哈,这么快就做好了?”陆云策咧开嘴笑。 “岂止做好,一个冰箱里全是饺子,够你吃一个月的。”钟暖暖气鼓鼓地说,包了一上午饺子,手都抽筋了。 “快,快,我也好久没吃暄和姐做的大肉粉条馅的饺子了。”周远擦擦手,凑过来开始解包装盒。 “你们也吃呀?”陆云策拿起筷子看姐妹俩还站在门边,招呼道。 “我不要吃饺子,我要吃烤鱼。”钟暖暖撅嘴,跺脚。 “哦……”陆云策正要说话,钟暄和打断了她,“你忙吧,我带她去吃,一会过来。”说着拉着妹妹就要离开。 “别……周远,你先吃,吃完换我,我一会过去烤鱼店。”陆云策对周远交代完又转向钟暄和,“你先去点餐,我一会过去。” 钟暄和还要说话。 陆云策打断她,绷了下脸佯装生气道:“听话!” 这一句“听话”让其他两条单身狗感到腻歪得打了个冷颤。 39、两个人的幸福 “姐,你……”烤鱼店里,钟暖暖眨巴着眼睛,看看大姐,欲言又止。 “什么呀?你要不要喝酸梅汤,嗯,算了吧,让你云策姐给你带杯奶茶,比这个好喝。”钟暄和说着便低头发信息。 “姐,你私底下,撒娇吗?”钟暖暖自从听到那句“听话”后,对这个话题存疑了,她本来是坚定认为大姐不会对陆云策撒娇的。 钟暄和一听抬头瞪了她一眼,“撒你个头!”说着拿菜单就要拍打妹妹,被机灵鬼躲过了。 “‘听话’,嗯,好霸道哦,你私底下是撒娇的吧!姐夫都怎么哄你啊?”钟暖暖看着每天端庄得体、一本正经的大姐,实在好奇私底下她俩的相处方式,应该也不是那么“妈感”吧,毕竟陆云策都会霸道地说“听话”。 钟暄和没有理她,招手喊服务员过来点菜。 而钟暖暖这个刚自我解答完的疑问在陆云策过来后,又迷茫了。 因为陆云策跑着过来后额头布满了细汗,一进来坐下,自己的大姐就拿起纸巾温柔地给她擦拭,那个“妈感”让钟暖暖又觉得大姐应该不会撒娇了。 钟暄和擦完汗,攥着纸巾的手放到桌边,另一只胳膊支在桌面上,用手托着一侧脸颊,宠溺地看着陆云策喝水,“别那么急。”说着就给她轻拭去嘴角边的水珠。 “这么‘妈感’,怎么可能会撒娇,情侣不撒娇怎么相处呀?”钟暖暖看着自家大姐望向陆云策那一脸的心疼样,心里直嘀咕,充满疑惑。 “小脑袋瓜转什么呢?”钟暄和看妹妹皱着眉头思考,敲了下她的脑袋。 “姐夫,问你个事?” “什么?”陆云策放下水杯,拿了颗爆米花放到了嘴里。 “我姐她会撒娇吗?”钟暖暖实在太好奇了。 “咳咳咳。”陆云策一个岔气,爆米花碎跑进了气孔里,咳个不停。 “唉,你慢点,使劲让鼻子出出气试试。”钟暄和顺着陆云策的后背帮她缓解。 待陆云策咳完,钟暖暖又凑过来问:“会吗?” 陆云策听到后脸色有些红,清了清嗓子,看向钟暄和。 钟暄和拍打了下妹妹,没够到,骂了句:“小丫头片子,啥问什么!” “姐夫!”钟暖暖不满陆云策搬救兵。 “会啊。”陆云策实话实说。 “啊,都怎么撒?”钟暖暖实在太好奇了,她刚读大二,十九岁,正是对爱情憧憬的年龄,对谈恋爱分外感兴趣。 “撒你的头!”钟暄和脸色变红了,站起身去捞对面坐着的妹妹,要打她,钟暖暖来回躲着。 “烤鱼来喽。”服务员适时登场,救了双方。 “哎,姐夫,你和我姐在一起,会有种她是姐姐的感觉吗?还是恋人?”钟暖暖不死心。 “咳……”陆做策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脸红,低头吃鱼。 “死丫头,你没完了是吧,赶紧吃饭了。”钟暄和批评自家妹妹。 “姐夫!”钟暖暖向陆云策抗议。 陆云策抿了抿嘴唇,用眼角余光扫了下钟暄和,“当然是恋人啊!” 晚上下班后陆云策又骑着小电驴带着钟暄和缓行在那条铺满金黄色落叶的小道上。 夜凉如水,清风徐徐吹来,昏黄的路灯下,钟暄和搂着陆云策的细腰,嘴角微扬,“真的好想就一直这样,我们开个夫妻店,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你这么没追求呀,就当个店员?”陆云策扭头笑道。 “店员也蛮好的呀,脑子不累,也不承担太多压力,可以有更多精力给到生活。”钟暄和虽然工作优秀,但她也很喜欢随遇而安、简单可控的生活。 “不行,我得做总裁呢,你以后是总裁夫人。”陆云策停下小电驴等红灯,憧憬着未来。 “总裁不重要,我只要夫人。”钟暄和笑嫣如花。 陆云策转头看向后座那双如潭水般的双眸,轻咬了下嘴唇,笑了,“暄和姐,你真的好会哦,撩我啊!” “有没有撩到?” “有,撩到心坎里了。”陆云策笑着说完,摸了下身后人的下巴,“好啦,夫人,可要搂紧了,总裁要踩油门了。”说着陆云策拧紧了电瓶车的把手,小电驴跑得更快了些。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月亮高悬在天空,满天的星星深情地相互眨着眼睛在说悄悄话。东芳园各个楼的灯光基本已经全部熄灭了,四楼把角处的房间依旧亮着。 “……你这几天怎么了?……吃太久了……”撒花大床上,钟暄和满面桃花仰躺着,眉心微蹙,不时咬着嘴唇,出声即带着颤音。 “老说妈感、姐感的,我控制不住……”陆云策一边啃咬着一边喘气道。 “轻点,有点破皮了……”钟暄和一手搂着陆云策的肩膀,一手抓着身下的床单,一头长发铺在枕头上,双眼迷濛,面色酡红,红唇微张,下巴不断仰起,香汗淋漓,性感撩人。 “……好,那换个地方。”陆云策喘息着伸出舌尖一路画向下。 “别,我不要……啊,嗯,承受不住……”钟暄和微皱着眉头呻吟,她一只手毫无章法地或拽着陆云策揉搓着的手,或抓着陆云策的头发,另一只手揪着枕头来回拧着,手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浑身像电流穿过般酥麻,肌肉轻颤。 最后关头钟暄和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疯狂过后,羞极了的她用手背盖在眼睛上不好意思挪开。 “宝贝,你快把我的头发都揪下来了。”陆云策顶着一头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爬上来索吻。 “不许说话!”钟暄和拉过被子盖住了陆云策的头。 “不是,交流一下。”陆云策从被子里钻出来。 “讨厌死人了,不许说!”钟暄和满面绯红,背过身去。 “那再让我亲下。”陆云策从后面抱住了她。 “不给。”钟暄和拉过被子盖紧自己。 “好会撒娇,我就应该给暖暖说,你姐在床上才最娇。” “陆云策,你嘴巴真坏!”钟暄和脸红透了,转过身推了下陆云策。 “嘴巴不坏吧,刚才你不得感激它呀……” “我让你再说,讨厌鬼!”钟暄和又用被子蒙住了陆云策的头。 “说什么姐姐啊,你在床上就是个小妹妹,怎么这么害羞呀。”陆云策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 “………” “嗯,宝贝,不要压着被子,让我出来,闷。”陆云策说着挣脱了被子,钻了出来。 “你得学习讨论,不然怎么进步?”陆云策说着又吻了上来,“我就是亲不够你,好香,好软。” 钟暄和伸出舌头和她纠缠,唇舌相磨,滑软香甜。 “嗯,这么主动,不害羞了?平常要逗很久才回吻我的。” 钟暄和轻出了一口气,用手掌来回抚摸着陆云策的脸庞,眼神细细描画着她,爱意都快要荡出来了,巡视良久,又轻轻吻了上来,然后抱住陆云策缓缓扭转了身体。 “干什么?”陆云策看钟暄和欺身压过来,有些紧张。 “让你看看,不讨论,是不是靠悟性也能进步?”钟暄和说着撩了下头发,低头又吻住了陆云策,舌头钻入她的嘴里,慢慢地,两条舌头你来我往,绞在一起。 一个小时后,陆云策躺在钟暄和怀里平复,眼角湿润。 “有没有进步?”钟暄和侧头亲了亲陆云策汗湿的鬓角。 “有。”陆云策有气无力,果然话少的人,活都狠! 钟暄和看着陆云策柔弱地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恨不得要把她含在嘴里疼,来回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表达爱意,“侧过身躺。” “嗯?”陆云策困惑。 “来。”钟暄和说着轻轻把陆云策翻转了些身体,背对着她。 一感觉到钟暄和从后面抱过来,那两团柔软直压到后背上,陆云策就被刺激得一个机灵,浑身酥麻,她“嘶哈”了一声,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太舒服了,再贴过来些。” 钟暄和不仅贴得更紧了些,还来回磨蹭着。 “暄和,你……我有点受不住……”陆云策揪着床单喘气,吞咽着空气,侧过头索吻。 钟暄和伸出软舌轻轻碰她,就是不给深吻。 “想要……”陆云策不清醒了。 钟暄和的手滑了下去。 “嗯!”陆云策不禁叫了出来,刚张开嘴,就被钟暄和深深吻住了。 而后就是狂风暴雨,雷电斜着直着刺下来,迅速、生猛,冲进夜空,搅动起滚滚雷声,经久不息。 云收雨歇后,陆云策趴在钟暄和怀里感叹,“真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声音沙哑。(1) 钟暄和亲了亲陆云策汗津津光滑的肩头,“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不早朝就不早朝了,你能把事业做好我很开心,但是我更要你健健康康的,物质条件可以满足温饱生存,能体面地生活就够了,再多了不必要,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幸福。”钟暄和看陆云策拼命经营着奶茶店,心疼,“过段时间再招个人吧,这样你和周远都可以轮流歇歇,一定不要透支身体。” 听到心里,陆云策微抬起了头,“工作没透支我呢,就你,透支我了。” “讨厌,三句话不离黄腔,没正经。”钟暄和红着脸抽打了下开黄腔的人。 “那再透支下吧,我喜欢被你透支。”陆云策看着娇羞妩媚的人儿又控制不住了,翻身跃了上来。 一场正经的谈心又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 相爱的人聚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假期一转眼就结束了。 火车站里依旧人山人海,旅人们面色焦虑,脚步匆忙,led大屏上滚动着通往各个城市的列车信息。 陆云策一手牵着钟暄和,一手拉着行李箱,脚步缓慢。 候车室里,陆云策又抱住了钟暄和,眼圈发红,“不舍得你走。” “不是说了吗?十一月你回家看我,快了。”钟暄和嘴里虽然这样说着,眼睛还是红了,她更舍不得,昨晚又哭了一场。 “嗯,等一个月,十一月我回家看你,十二月底你考完试就过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离了。”陆云策说完鼻头发酸,她赶忙把下巴放到钟暄和的肩头,让控制不住的眼泪滚落到钟暄和的背上,不想让要走的人儿看到。 “好。”钟暄和搂紧了陆云策,再怎么压制也没压制住,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两个人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流泪,就互相抱着平复。 “开始检票了,我进去了。”钟暄和微微分开了两人,看到陆云策犯红的眼眶,又忍不住要掉泪,嘴巴撅了起来。 “好啦,不许哭了,嗯,一个月而已,每次都生离死别的,很快就见了。”陆云策把手指放到钟暄和微撅着的嘴唇上哄她。 钟暄和说不出话,泪花在眼里打转。 “听话啊,进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信息。”陆云策把行李箱的拉杆放到钟暄和手里,轻轻推了推她。 “那我走了。”钟暄和一步三回头。 “好。” 刷了身份证过了闸机后,钟暄和停在拐角处回头张望,外面的阳光照过来,她像被镀上了一层光晕,米色针织衫,下面搭着一条灰色百褶半裙,高跟鞋,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那双如潭水般的双眸一望过来,一下就轰塌了陆云策的心。 陆云策登时就红了眼眶,她不舍得她的暄和姐走,看到钟暄和绷着嘴想哭,她赶忙吸了吸鼻子,制止出了要流出来的眼泪。 “进去吧。”心里纵有千般不舍,陆云策还是咧开了嘴角,给了钟暄和一个大大的笑脸。 钟暄和勾唇也笑了下,虽然眼睛已经朦胧了,挥了下手就进了站里,消失在拐角处。 人不见了。 陆云策的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她马上弹掉了,“一个月而已,很快的。”她安慰自己。 40、断了&违建 十月初的农村,还是一片繁忙,到处弥漫着收获的气息,道路上晒满了金灿灿的玉米,菜园里也是一派丰收的景象,茂盛青翠的蔬菜叶成簇成簇地挤在一起,瓜果都成熟了,坠在枝头。 行驶在乡间的水泥小路上,闻着路边庄稼的芬香,钟暄和的内心也无比丰盈,及至行驶到陆家门口时,看着院子里堆满了黄橙橙的玉米,更是一种五谷丰登的安定感。 “奶奶。”钟暄和下了电动车推着走进家门。 “啊,暄和回来了?”陆奶奶一听到声音就迎了出来,她正在院里翻腾晾晒的玉米,一听是钟暄和的声音,忙解下围裙小步跑出来给电动车腾停车的位置。 其实不用腾地方的,但老人家总觉得要做点什么表示欢迎似的。 “我昨天刚从北城回来,云策给您带了些糕点,说您喜欢吃,哦,恒奶奶也在啊。”钟暄和从电动车上拿下来一个大袋子,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恒奶奶,微笑着打招呼。 “这不没事了嘛,和你奶奶唠嗑呢。”恒奶奶笑着起身。 “哎呀,那么远,你还来回捎什么?!”陆奶奶嘴里虽然说着批评的话,但是从心到脸都是开心的,笑得一脸的皱纹都堆叠了起来。 “这么多,我一个老太婆能吃多少,我留一点,剩余的给你妈拿过去。”陆奶奶接过袋子就开始分,“哎,暄和,你等下,奶奶给你打枣去,你看咱家的枣都红了,又大又甜。”陆奶奶说着就去屋里找家伙什。 “你奶奶啊,念叨好几天了,说枣都红了,你还没回来。”恒奶奶接着说话。 “嗯,我前几天去了趟北城。”钟暄和感觉心里暖暖的,被人记挂,被人依靠,很有归宿感。 “云策在北城还好吧?听老许说她自己开了个店?”恒奶奶也很关心疼爱自己老伙伴的孙女,老许就是陆奶奶——许抗美。 “嗯,还行,是开了个小店。恒奶奶,您尝尝这块绿豆糕,甜还不腻。”钟暄和说着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了恒奶奶。 “哎呀,你看,奶奶也跟着享上福了。”恒奶奶接过糕点,笑着夸赞,“云策这孩子从小一看就有出息,读书好,能吃苦,还疼人。” 钟暄和听到别人夸自己的爱人,心头很甜,脸有些红,转过头去,陆奶奶已经打掉了不少枣,忙起身,“奶奶,我帮您捡枣。” “你看多大,甜得很。”陆奶奶笑着把一颗大枣递给钟暄和。 祖孙们捡着枣说说笑笑,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黄昏时分,太阳缓缓西沉,钟暄和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陈美慧正在准备做晚饭,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洗着蔬菜。 看到女儿回来,陈美慧内心一喜,嘴角刚要上扬,她又压了下去,装作面上没有表情,继续洗着手里的青菜,她还是有些生气女儿半个月不回来的事情。 “妈,这有些糕点,还有奶奶打的枣子。”钟暄和看了看一声不吭的妈妈,叹了口气,提着袋子主动上前开口。 “稻香村?在北城买的?这一放假,往那跑得倒是挺快的。”陈美慧说着“哼”了一声,把洗好的蔬菜又扔到了水盆里,起身进了堂屋。 钟暄和看着妈妈气呼呼走开的背影,垂下了眼神,挽了挽袖口,蹲下身继续清洗蔬菜,洗好后端回厨房准备做晚饭。 “暄和回来了?”钟明亮也进了家门,站到了厨房门口。 “嗯,爸,晚上做玉米粥。”钟暄和正在厨房忙碌。 钟明亮看了看,笑了,走进了堂屋。 “你怎么了?让女儿一个人做晚饭。”钟明亮穿过堂屋,进了卧室,看到坐在床头的妻子脸色阴沉着。 陈美慧胸口起伏,“我一想到她又去北城和那个陆云策厮混我就生气,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分不清事。” “你……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还张罗着做饭,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钟明亮压低声音劝解妻子。 陈美慧一听“嚯”地就站起了身,“我不提?她都二十八岁了,再不提,十二月底考完研究生,可能就跑去跟人家过了!到那时再提就晚了!”说着便扶住了额头,晃了下身体。 “怎么了,又头晕是吗?唉,你……平静,平静……唉!”钟明亮也是被妻子搞得束手无策了,赶忙扶住妻子在床边坐下。 灯光下,全家围坐在堂屋的桌子旁共进晚餐。 陈美慧瞅瞅旁边低着头吃饭的女儿,叹了几回气,还是开了口:“我还是上次那个态度,不同意你们来往,以后不准再去她那里了,断了!” 钟暄和正夹着一颗青菜,听到这,手就停在了空中,顿了顿,她还是把青菜送进了嘴里。 陈美慧放下了筷子,等女儿开口。 钟明亮看着细嚼慢咽的女儿,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觉得又会是场不欢而散的结局。 钟暄和缓缓咽完蔬菜,看着碗,没有抬头,“妈,我这一辈子只会和她在一起,我爱她!”声音不大,说的话却无比坚定。 陈美慧一听,倒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好,我这么说,如果你选择她,以后就没有这个家,当我和你爸都死了!别回来了!” “美慧……”钟明亮正要开口,被老婆一个手势打断。 “你选吧!”陈美慧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紧抿着嘴唇望着女儿。 钟暄和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有泪水“啪嗒啪嗒”砸到碗里。 钟明亮看到,眼眶红了。 陈美慧则把脸扭向一边,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眼里已经有泪光在闪动。 沉默良久,钟暄和开口:“爸,妈,我吃好了,学校有点事,我先回学校了。”说完快速起身去里屋收拾东西。 陈美慧喘着气,浑身颤抖,忍不住又要爆发,心里又难受,又心疼女儿。 “你去啊,开车在后面跟着,这大晚上的,那么黑,她一个人骑着电动车。”陈美慧看到女儿骑上电动车离开,擦了一把泪,催促老公追上去。 贾庄的西南村口,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一辆电动车缓缓驶出村,车前一盏如豆的车灯只能够照出前方五六米远的距离,骑着车的钟暄和一手扶着手把,一手擦着眼泪。 刚出村,身后就跟来了一辆汽车,汽车的远光灯一下照亮了前途,钟暄和擦了把眼泪,停下车往后看了看,逆着光,有些晃眼睛。 “慢慢骑,我给你照着点路。”是爸爸的声音。 钟暄和扭过头,泪水流得更汹涌了,内心像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淹没了一般,充满了沉重的悲伤。 望着车灯照射下孤独骑着电动车的女儿,钟明亮抿了抿嘴唇,眼泪充盈了眼眶,他使劲叹了口气,就那么生生地把眼泪憋在了眼眶里,没让它流下来。 而汽车后面的村口,还站了一个人,是陈美慧,她没有憋住眼泪,捂着嘴,哭得身子都有些哆嗦了。 十一月的北城已经开始冷了,在这座城市,你似乎还没有好好感受完秋天的景致,一下就入冬了,树叶已经枯黄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灰蒙蒙地杵在树干上。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了,黯淡的风景和寒冷的天气,让人开始忧郁起来。 和和奶茶店门前忙碌着,陆云策抱着一个大箱子放到了电瓶车上,她又要去给写字楼的顾客去送奶茶了。 骑着车穿行在车流如织的道路上,陆云策避让着行人,计算着红绿灯的时间,正要穿行过马路时,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阿远,怎么了?”穿过马路后,陆云策停下电瓶车接电话。 “云策,城管来了,说我们店是违建,限三天搬走,三天后要拆。”听筒里是周远焦急恐慌的声音。 “什么?”陆做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车流,有些懵,“你等我,我送完奶茶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愣怔片刻后,陆云策又开动电瓶车,动作有些慌张。 “看,给的这个盖了红章的通知。”陆云策刚到店里,周远就赶忙递给了她一张纸。 “隔壁糖炒栗子家的大哥刚才也过来问了,他家也是违建。”周远说完就赶忙转身去给等着的顾客做奶茶去了。 陆云策抓起通知就出了店门。 “咱们六家都是,说之前这边是农贸市场,咱们是加盖的。”糖炒栗子大哥情绪激动。 “有这样的吗!三天让搬走,我们是正经和业主签的合同,非说违建。”糖炒栗子大嫂一把扔了量勺,骂个不停。 “唉,你知道什么,别乱说。”糖炒栗子大哥瞪自己老婆。 陆云策咬着嘴唇快速思考着会不会真被赶走的事。 “是卫星拍的片,咱们几家都在上边标红了,肯定没戏了。”糖炒栗子大哥一脸颓废。 “那往里面这条街呢?”陆云策问。 “其实都是违建,只不过别的地方没拍到,咱们这是倒霉,不过他们也是早晚的事,这说不定过几个月又拍着他们了。”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找房东交涉?”陆云策也有些六神无主,店里的生意刚有起色,一换地方等于以前的宣传白搭了。 “他们一来,我就问房东了,房东说他不知道,就挂电话了,再打就不接了,他也是够孙子,城管其实之前来沟通过几次了,我每次问他都说不是违建,城管说通知他好多次了,这个孙子惦记我们租金,一直骗我们,不然人家不会一上来就只给三天的时间!”糖炒栗子大哥抓起一把栗子又烦躁地扔到了筐里,磨着牙叹气。 陆云策一听,心里猛然一凉,房东这个态度,违建是没跑了,而且应该也没有机会和城管协调了,毕竟红头文件都下来了。 怎么办呢?!害怕又恐慌,无所依仗,心里像打翻了梗米粥,黏黏地,硬硬地,怎么都不是滋味,想哭。 41、我不会分开的 奶茶店还是被拆了,仅仅三天,就夷为了平地,露出了新土,陆云策还没来得及找好新店址,就被强行挪了出来,奶茶店的操作台和机器、桌椅,只得暂时凌乱地堆放在市场旁临时租的小仓库里。 恐慌,难受,但是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陆云策和周远焦急寻找着新店铺,约定好的十一月回去看钟暄和的事情也就拖了下来。 李店中学的教师宿舍外,钟暄和正在晒被子,难得的大晴天,在太阳特别热烈的正午,把被褥平展着晾挂在猛烈的阳光下,会晒出温暖松软的感觉,被子也会有一种很特别的干净又清新的味道——是阳光的味道。 “亲爱的,周末呢,你今天也不回家么?”是方糖吃着枣子走了出来询问。 钟暄和拍打拍打了挂在晾晒绳上的被子,使它们更平整,回头答道:“回去也没什么事,也天天见到我爸,就不回去了吧,下个月就考试了,多看看书。” 方糖晃悠到钟暄和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是真想多些时间看书,还是躲着阿姨?” 钟暄和眼神游离了下,垂下了眼睑,叹了口气:“回去面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了也是惹她生气。” 钟暄和了解自己妈妈的性格,很执拗,也很刚烈,除非她自己改变,不然别人很难说服她。自从上次在家晚饭时谈话不欢而散后,一个月了,她都没有回去,她不会妥协,但也不想再看到妈妈难过,内心也是无比煎熬。 方糖看了看情绪失落的闺蜜,又扭头看看悬挂在高空的太阳,转移话题,“哎,陆云策新店找得怎样了?” “正在找了,昨晚视频看她嘴角都急得起泡了,唉!”钟暄和抱臂靠在树干上,心里也很焦虑,近一个月真是没有好日子。 方糖拍了拍闺蜜的肩膀,“别担心了,你心疼也没用,做生意哪有容易的。她这忙着找店,也回不来了吧?” 钟暄和听到问话,眼神暗淡了下来,“回不来了,找完店还要盯着装修呢,没一两个月忙不完。” 方糖看闺蜜的脸垮了下来,也叹了一口气,还是安慰道:“咱们下个月不就考试了吗?考完你就可以过去了,没多长时间了。” 钟暄和叹了口气,“考完研,我就打算去北城定居了,她忙着张罗店铺的事,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去了能给她做做饭,收拾收拾家。” 昨晚视频她看着镜头里虚了一嘴泡的陆云策,心疼得很,虽然陆云策故意找话题哄她逗她笑,可她了解她,知道她的焦虑和辛苦,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她身边抱抱她,照顾她。 方糖一听也倚在了树干上,神情落寞,“你这一走,我就没伴了。”语气失落。 “要不你也过去北城吧?先做个兼职,九月份开学就直接去上学了,没几个月了。”钟暄和也舍不得闺蜜一个人留在这里。 方糖转头看向闺蜜,目光疑惑,“你就这么肯定你能考上?” 钟暄和苦笑了一下,“考上考不上,我都得过去了,实在不行,和她一起卖奶茶,不想分开了。”说到最后一句,钟暄和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下来,眼眶也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咬了下嘴唇,不想在太阳底下哭。 方糖感受到了闺蜜的情绪,努力调节,“呦,就这么想她呀,一天一视频也解不了这干天旱地的相思么?” “什么干天旱地,讨厌。”钟暄和被逗笑了,拍打了下闺蜜,转身打算回宿舍。 正在这时,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是暄和吗?” 钟暄和忙错过被子往外看,看到了陆奶奶推着电瓶车过来了,电瓶车上还坐着恒奶奶。 “奶奶,您怎么来了?”钟暄和急步走过去迎上陆奶奶。 陆奶奶笑得慈祥:“今儿正好集上有会,我和你恒奶奶赶会呢,顺道来看看你。” “奶奶好。”方糖也迎了上来,帮着钟暄和把车子上的恒奶奶扶了下来。 “好,好。” 钟暄和把车子停好,搀扶着陆奶奶进屋。 陆奶奶像想起什么似的,临进门前又转了回去,走到车边,拿出三袋东西,“你看我这记性,给你带了包子,大肉粉条馅的,你们呀,早饭就馏馏包子就可以了,还有一些刚刨出来的红薯和芋头,都放一起馏,这袋是刚打的大枣。” 钟暄和急忙走过去接住:“好,谢谢奶奶,我就爱吃您包的包子。” “你奶奶呀,念叨你半个月了,天天说暄和怎么还不回来呀,去村口都等你好几次了。”恒奶奶笑着说。 钟暄和听着心里一暖,眼眶就有些红,低头吸了下鼻子,抬起头笑着解释:“下个月就考试了,在这看书呢,就没回去。” 陆奶奶仔细看看钟暄和的脸,“再考试也得好好吃饭,你看你又瘦了。” 钟暄和摸了摸脸庞,笑了笑,转身给两位奶奶倒水,停顿了下,对方糖说道:“你今天有事吗?要不我们陪奶奶她们一起去赶会吧?” 陆奶奶一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可别,可别,你们好好看书,我们俩糟老婆子,没事乱逛逛的,不用陪,啊!” 方糖看到陆奶奶这么说,就过来挎住了陆奶奶的胳膊,笑言:“奶奶,我们没啥事,出去逛逛也是换换脑子。” “是啊,奶奶,中午我们就在镇上吃羊肉烩面,天冷了,补补。”钟暄和说着便开始收拾。 两位小年轻陪着两位老人逛着集会,每逢农历的九日,就是初九,十九,二十九,李店镇总会举办集会,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卖东西买东西,交流交换。 瓜果蔬菜,冷肉熟食,地方小吃,挂满墙的花衣服,家居家具,应有尽有,一条不宽不长的小商业街囊括了所有生活的细节。 人声鼎沸,这是乡村独有的热闹。 钟暄和喜欢逛集会,她认为这里很接地气,充满了治愈力,可以让烦躁的心归于平静。 黄昏下的村庄有一种原始朦胧的美,炊烟袅袅,鸡鸣狗叫,农民扛着锄头回家,孩童沿街追跑玩耍,宁静又生动。 在落日垂下山头前,钟暄和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陈美慧正在水井旁接水,转头看到女儿回来了,忙又扭过了头,眼眶就有些红——小妮子赌气一个月没回来了。 钟暄和看了看低头接水的妈妈,叹了口气,把车推到墙根停好车,把塑料袋从车上拿下来,走向了水管旁的妈妈,“妈,今天逢会,给您买了身睡衣,您试试吧。”说着便把袋子递给了妈妈。 陈美慧顿了顿,还是转身伸手接住了,母女哪有隔夜仇,这一个月她想女儿,又抹不开面去找女儿,急得哭了好几回,看到女儿主动回来,还给自己带了衣服,鼻子一酸,泪就想掉出来。 “我爸呢?”钟暄和提着水桶进厨房前问道。 “可能打牌去了,不知道你回来,没有买菜,炒俩鸡蛋吧,番茄鸡蛋。”陈美慧跟着提着水的女儿进了厨房,开始拿出西红柿和鸡蛋。 钟明亮回来的时候,看到老婆正在试穿新睡衣,忙走过去观赏,“看把你高兴的,女儿买的?” 陈美慧在穿衣镜前转着圈看,朝老公询问:“明亮,你看怎么样,好看么?” 钟明亮围着老婆转了个圈,一边笑一边点头:“还是年轻人会挑衣服啊,好看,还有腰身呢。” “哼,一套睡衣,被你说得像是一身多高级的衣服一样。”陈美慧嗔道,她知道老公在努力缓和她和女儿的关系。 “爸,妈,吃饭了。”钟暄和在外面喊。 钟明亮一听,马上笑着回:“好嘞好嘞好嘞。”说完赶忙去收拾小餐桌。 星光点点,村里已经漆黑一片,钟家小院的堂屋里,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着晚饭。 陈美慧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了口:“暄和,妈不是逼你,只是你们这种关系,它不多见,我们又在这个环境……”这次她没有发火,经过了近段时间的思考,她慢慢也平静了下来,强硬是不行的,只得循循渐诱。 钟暄和放下了筷子,语气平静地开口:“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喜欢她,好多年了,她也喜欢我,我想和她在一起。”说到最后一句,钟暄和又红了眼眶,她爱陆云策,很爱很爱。 陈美慧听完深深叹了口气,端着碗,没了言语。 钟明亮看看沉默着的母女,也没有说话,端起了粥碗,动作轻缓,他此时连咳嗽都不敢。 陈美慧叹了两口气,看向女儿,目光无奈:“就不能分开吗?” 钟暄和看了看妈妈,偏转过了头,回答:“只要她要我,我不会分开,我心里放不下她。”话没说完泪就流了出来,她赶忙拿纸巾擦拭。 陈美慧听罢把胳膊肘放到了膝盖上,长叹了一口气,看看低垂着头啜泣的女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说了一句:“吃饭吧。” 夜色逐渐浓郁,卧室内的陈美慧还躺靠在床头,没有睡意。 “美慧,睡吧,都十一点了。”钟明亮看着自从吃完晚饭沉默到现在的老婆,劝道。 “我不困,你睡吧。”陈美慧没心理会老公,还想着女儿的话——“只要她要我,我不会分开,我心里放不下她。” 陈美慧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臂,手摸着脸庞,反复想着女儿说的话,她理解深爱一个人的感受,确实不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如果注定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分开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时间可以抚平任何伤痕。 想想这些,陈美慧心里慢慢有了主意,眼神开始变得冷峻和坚定。 42-50 第42章 您同意我们吧! 在北方,一到十二月就算进入了寒冬,开始变得尤其的寒冷,它不同于南方,它用干冷的风,光秃秃的树,河里的冰,上冻发硬的路,冲击着你的感官,让你不仅在身体上,在心理上都感觉到刺骨。 乡间前几天被雨水刚浇过的小路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冰,人们缩着头抄着手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往家赶,寒风呼啸的夜晚,串门的人也少了许多,都窝在自家的大床上取暖。 陆家堂屋内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下,陈美慧和陆奶奶相对而坐,都把手抄在棉袄里取暖,桌子上茶杯里的热水已经凉透,泛着冰凉的光。 两个人低头沉默着,只偶尔有一两声叹息,良久,陈美慧抬起头,对陆奶奶说道:“大娘,我说的您应该都明白了,其实,我不说,您应该也看出来了,云策回来,暄和都会过来住,您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陆奶奶听完把头更深地埋了下去,她羞愧,作为一个长辈,明知道孩子们发生了那样的感情,她没有追问也没有阻止,甚至是在成全,到今天,被人家母亲追到家里,问到脸上,她心里觉得亏欠自责。 又是一阵沉默后,陆奶奶裹了裹嘴唇抬起头,看了看小方桌上的水杯,“那个,暄和妈,茶凉了,我再给你倒杯热水吧。”说着便要起身,被陈美慧拉住了。 叹了一口气,陈美慧直视着陆奶奶的眼睛,“不用倒茶了,大娘。”她不让陆奶奶回避。 陆奶奶抚抚衣角又缓缓坐了下来,脸色忐忑,粗糙的手指绞着衣服,说不出一句话。 陈美慧看了看面前的老人,此时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于心不忍,语气又放轻缓了些:“大娘,我今天来不是怪罪您的,是找您商量,看想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的,这不是个事啊。” 陆奶奶抬起头,眼神有些闪躲,嘴唇抖了抖,苍老的声音带着颤音:“暄和她妈,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家。”说着又低下了头。 陈美慧握住了陆奶奶的手:“大娘,我说了,今天不是来讨论谁对谁错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是来找您商量解决办法的,暄和今年二十八了,再拖两年就三十了,她总得嫁人生子,云策也是,她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奶奶叹了口气,她何尝没想过这些啊,四年前她就知道了两个孙女的关系了,夜里寂静,农村的房子又不隔音,两个年轻人又克制不住,她耳朵又不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忧虑,再到后来的思考和接受,她走了一段很长的心路。她心疼孙女,了解孙女,她喜欢暄和,认可暄和。她不是没想过让两个人去北城不再回来,可暄和毕竟有爹娘在家乡……私奔——是自古以来留给不被认可的恋人的一条生路,她想成全,可架不住人家爹娘过来阻止啊。 “暄和她妈,她俩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是从小看着云策长大的,孩子的脾气秉性你都知根知底的,她疼暄和,再说暄和也要考去北城了……”陆奶奶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还该怎么争取。 陈美慧长叹了一口气,脸色严峻起来,声音也控制不住变大了:“大娘,你不要人老了心也糊涂,两个小女孩能在一起过日子么?!” 陆奶奶看了两眼陈美慧,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再说出来话,又低下了头。 夜更深了,天空像泼了浓墨一般,连着大地,漆黑成一团,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钟明亮正躺在被窝里看书,看到推门回来的妻子进了屋一言不发,便坐直了身体。 “谈了几个小时,谈得怎么样?”钟明亮摘掉眼镜小心翼翼地问。 陈美慧叹了一口气坐到丈夫身边:“买票吧,大娘同意了。” 当陆云策接到奶奶电话的时候,正忙着布置店铺的她几乎要从凳子上摔下来——奶奶来北城了,和钟家父母一起。 怀着忐忑的心,陆云策赶忙跑回了家。 奶奶和钟家爸妈已经等在了小区门口,奶奶只记得小区名字,记不清哪栋楼了。 “奶奶,叔,婶,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们。”陆云策看着立在寒风中等她的三位长辈,伸出手扶住奶奶,慌忙把大家往家里领。 “你叔和婶怕耽误你生意,就没让告诉你,你明亮叔查到公交线路了。”陆奶奶拍拍孙女扶着她的手,嘴巴抿了抿,说完赶忙低下了头。 “不耽误,店刚装修好。”陆云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她心慌,也不知道该捡什么话说了。 三位长辈便也没有再说话,跟着上楼进了屋。 陈美慧环顾着屋内的布置,简陋得还不如老家,想想女儿经常心心念念地跑来北城,哪怕是住这么破旧的地方,也甘之如饴,心里便五味杂陈。 “叔,婶,你们坐,我去倒水。”陆云策一时紧张得不知该做什么好,她心里慌乱得犹如战场,望向自家奶奶,看到奶奶眼眶有些红,心里更是忐忑,倒水的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云策,你别忙了,来,坐吧。”钟明亮招呼陆云策坐下来。 钟明亮和陈美慧坐在凳子上,陆奶奶坐在床垫上,陆云策坐在脚凳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下午,天有些阴沉,屋内也有些暗,陆云策起身打开了灯,节能灯泡很亮,照得屋内显得更简陋了。 “云策,你叔和你婶来,是想和你商量下暄和的事。”沉默良久后,陆奶奶开口。 “嗯,暄和,什么事?”陆云策心里突地一跳,不会暄和出什么事了吧,随即又一想,中午吃饭时俩人还语音了一会呢,没发生什么呀,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地猜测,表情上就是愣在那里。 “别担心,暄和没事。”钟明亮看出陆云策的紧张,忙出声安抚。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得陆云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是来说你和你暄和姐——你俩的事。”陈美慧终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在板凳上直起了身体。 陆云策听到这句话,心里“咣当”一下,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看钟妈妈的语气和神态,应该是来劝离的,一时心里又慌乱又无助又难受。 “云策,这么多年,你暄和姐待你怎么样?”陈美慧看着陆云策的眼睛开口问道。 钟明亮听到这句问话,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了一支点燃上,猛吸了一口。 陆奶奶听完浑浊的眼里蒙上了水雾,她低下了头,攥紧了那双长满厚茧的手。 “好啊,很好。”陆云策挺直了腰板诚实作答,眼神有些慌乱。 “她疼不疼你?” “疼。” “你疼不疼她?” “……也……疼……”陆云策的眼睛里渐渐起了泪花。 陈美慧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真疼她,就放手吧,让她嫁人生子。” 陆云策眼睛里的泪花一下就汇聚成了泪珠,“啪嗒”滴了下来。 陆奶奶看了眼孙女,眼泪也冒了出来,她低着头,布满皱纹和黄褐斑的手背上滴上了泪水。 钟明亮又大力地吸了一口烟,狠狠地吐了出来,烟四散在周围。 陆云策擦了擦眼泪,看向钟爸爸和钟妈妈,开口:“叔,婶,我喜欢暄和,她也喜欢我,我们俩两情相悦,我……” 陈美慧伸手打断了她:“云策,婶不嫌贫爱富,也喜欢你,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过?!就算你们非在一起,你看看,就过这样的日子?”陈美慧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陆云策的眼神也跟着她的眼神环顾了一圈。 “还有,如果村里的人知道了,我和你叔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在农村也呆不下去。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么难的路呢!你俩关系好,可以做姐妹呀,为什么一定要让暄和有家不能回,有爹妈不能认呢!” 这一通话说得陆云策不知该如何接,她只是愣在当场,泪花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陈美慧俯下身语重心长:“如果你真疼暄和,真爱她,就放了她,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光明正大,有老公孩子,也有爹妈能帮衬。” 陆坐策已经开始头晕了,她想着陈美慧说的每句话,句句都刺透她的心,她目前经济上一塌糊涂,事业前途未卜,确实给不了钟暄和安稳优渥的生活,而且还不能光明正大,还有就是父母不同意,选择感情,就意味着让钟暄和与父母断路,不再来往…… 想到这些,陆云策觉得她确实应该放手,让钟暄和去找条件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可一想到生命里如果从此没有了钟暄和,就像天空没有了太阳一般,黯淡下来,没有了光,自此就尽是漫长寒冷的黑夜了,自己再也没了温暖和期盼,心里就撕心裂肺般的疼。 “哈,云策,你想想你暄和姐疼你那么多年,你就当为她好,放开她,好吗?”陈美慧挪了下凳子,靠近陆云策,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一拍,拍醒了陆云策,她抬起头看向陈美慧,突然泪如雨下,猛地起身,“咣”地一下就跪在了钟家父母前。 吓得钟明亮直接从凳子上弹跳起来,赶忙去拉陆云策的胳膊,“孩子,你起来,起来啊。” 陆奶奶也站起身抹着眼泪过来拉孙女。 陆云策没有起身,直直地跪着看向陈美慧:“婶,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暄和好的,我会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的,您同意我们吧!”话还没说完,泪水就接连不断地砸到了地面上—— 第43章 决定分手 陆奶奶拉着孙女,老泪纵横,“云策,乖,起来啊,嗯?”她看不得宝贝孙女落泪,心疼得很。 钟明亮也红了眼眶。 陈美慧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陆云策,眼泪也慢慢涌上眼眶,她哆嗦着嘴唇,终究是离开凳子扶住了陆云策,但她并没有站起身,而是也跪了下去,跪下去的那一刻,泪水也滑落下来。 “孩子,婶不是非要难为你啊!” 陆云策一看到陈美慧跪下,马上起身要拉她起来,陆奶奶也赶忙去拉陈美慧,“暄和妈,你这可使不得,她是晚辈,你跪她面前是要折她寿的。” 陈美慧被拉坐在床垫上,她握住陆云策的手让她也坐过来,“你就算怪婶,婶也不怪你,你们现在虽然快三十了,但都还没经历过事,婶不想你们将来再后悔呀,女人的生育窗口很短的。” 陆云策低着头,她思绪凌乱,双手颤抖,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乖,别哭了哈,擦擦泪。”陆奶奶看到孙女哭,心里难受地泪也止不往下掉,她最爱的孙女呀,从小到大,她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的。 陈美慧看着哭成了泪人的陆云策,泪也控制不住,她使劲吸了吸鼻子,抬了抬头,继续说道:“你就当还你暄和姐那么多年待你好的恩情了,放开她,她会伤心一时,但将来她就不辛苦了,会有人给她幸福的。” 漆黑的夜晚,窗外狂风怒吼,听起来犹如人在哭泣。 “叔,婶,十二点多了,我送你们去酒店吧。”陆云策红肿着眼睛起身。 “别啦,孩子,我看隔壁楼就有旅馆,我们去那住。”钟明亮掐灭烟,站起身,他情绪激荡地厉害,一个晚上抽了几乎半盒烟。 “那是地下室,条件不太好,我去门口给你们定酒店……”陆云策努力维持着正常状态。 “都农村人,能睡就成,不去酒店了,走了,美慧。”钟明亮看看颤抖着嘴唇的陆云策,眼眶又开始红。 “那,我去定,叔,婶,咱们一起走,奶奶,您在家等我哈,一会就回来。”陆云策套上外套拉开门,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外面下起了小雪,在昏黄的路灯下像小飞虫一样,飘飘荡荡地,落到地面上结成一层薄霜。 小旅馆开在地下一层,门口亮着招牌灯,在濛濛细雪之下竟显得温暖起来。 陆云策开了一间条件最好的房间,把钟爸和钟妈送进屋后,叮嘱了下明天带他们吃早餐的事,便离开了。 陆云策走后,钟明亮脱掉外套,沉沉坐到了床头,点上了一支烟,转向妻子道:“美慧,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太逼孩子了?” 陈美慧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没有办法,暄和的性格你也知道,她不会放手的,只能让云策来提。” 钟明亮把烟灰弹落到烟灰缸里,目光盯着陆云策给买的牙膏牙刷卫生纸,眼眶更红了,“云策是个苦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啊!” 陈美慧一听这句话泪水就汹涌而出,堆积了一个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了,“钟明亮,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就我是坏人了是吗?啊!我想这样吗?!她如果是个男孩子,我会不同意?我知道她是个苦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她……”陈美慧说不下去了,捂住脸哭了起来。 陈美慧何尝不难受,她是打小看着陆云策长大的,从小就心疼这个没爹没妈苦命的孩子,她清晰地记得有一年冬天,她从地里回来,看到七八岁大的陆云策缩着手坐在邻居家的门口,问她为什么坐在门口,陆云策说在等红英吃完饭出来玩,陈美慧是大人,知道是红英妈在炸丸子,担心陆云策争嘴吃,就把她赶了出来,陆云策毕竟是个孩子,还不懂大人的心思,就听话地坐在人家家门口等小玩伴吃完再和她玩,陈美慧也是个当妈的人,看到当时的情景,心里难受得泪就掉落下来,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陆云策再有奶奶疼,毕竟隔的年龄大,老人家也没有精力,家里条件也艰苦,真的像根草。 看着陆云策从蒯着篮子薅草,到背着书包上学,再到后来和自己的大女儿玩到一起,陈美慧很心疼很喜欢这个自立自强的孩子,如果她是男孩,一定会把女儿许配给她,可…… 钟明亮看老婆哭了起来,弹掉烟灰过来安慰:“别哭了啊,虽然云策没有答应,但她是个好孩子,也懂得感恩,不会不同意的。” 陈美慧一听泪掉得更凶了,她难受,心里说不出口的难受,“明亮,如果家成和良玉在,你说他们会不会怪我,啊啊啊啊……”话没说完,陈美慧就失声痛哭起来。 家成和良玉是陆云策早早过世的爹娘。 陈美慧不是外嫁女,她就是本村的姑娘,和陆云策的父亲陆家成同龄,“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朱庄那个朱宾欺负我,没人敢替我出头,还是家成护着我的……呜呜,你说,要是家成在天上看到,我今天把他闺女数落成这样,得多难受啊。”陈美慧满面泪痕,哭得止不住,“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不要怪婶啊。” 钟明亮听着也止不住地叹气,他比陆家成小一岁,一直都是很好的玩伴,想起过往,无限唏嘘,大力吸口烟吐出后扶住了妻子,“美慧,别哭了哈,没人怪你,你是为孩子好,家成和良玉两口子就算在,也不会怪你的,别哭了哈。” 雪簌簌地落着,地面很快铺了一层白,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传来,是陆云策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盒烟,在楼边的花坛边坐了下来,就坐在那层薄雪之上。 她抽出一支烟,看了看,放到了嘴里咬着,打着了打火机,凑过去吸,烟端马上有猩红闪烁。 陆云策刚吸进去一口烟就猛地咳嗽了两口,她还不会抽烟,呛到了,她看了看烟,又放到唇边吸了一口,幽幽吐出,烟雾飘渺,沮丧的表情在缭绕的烟雾下看不真切。 她就久久地坐在那,任凭风雪打在她的脸上,她指尖微颤,不停地抽着烟,试图抑制内心的崩溃。 她感觉身后是茫茫黑暗的深渊,前方却是一片无法挽回的绝望,无有依仗,一想到要失去钟暄和,就像天空要失去太阳,从此只剩自己活在黑暗凄凉之地,无边无际,无休无止,就难过得对人生没有任何留恋,一想到钟暄和也会有这种感觉时,就像被一把刀子刺入了胸膛,痛彻心扉。 陆云策抬头看向天空,雪落进眼里,她眨了眨眼睛,眼前开始模糊不清起来,浮现出了站在路口扶着电动车等她的钟暄和,宠溺地给她擦汗的钟暄和,搂着她脖子语气娇软的钟暄和,给她包了一冰箱饺子的钟暄和…… 想着想着,陆云策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终究没控制住,把脸埋在手掌里哭了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雪越下越紧,纷纷扬扬宛如鹅毛飘下。 陆奶奶找过来的时候,陆云策几乎已经坐成了一个雪人,身上全被白雪覆盖,像穿了一件厚厚的白貂毛大氅,整个人呆坐在那里,只有手里猩红的烟头提醒着这是一个活人。 “云策!”陆奶奶哭着扑了过来,拍打着孙女身上的积雪,嘴唇哆嗦着,“孩子,你这冻坏了怎么办?快,快上去暖和。” 陆云策想安慰奶奶,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冻僵了。 室内在暖气的烘烤下,温暖如春,在孙女进去洗澡的时候,陆奶奶抱着那被积雪浸湿的棉服,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她太心疼了,放到心尖尖上疼的孙女,就这么被凌迟,简直像在挖她的肉。 “奶奶,您怎么还不睡,都四点多了。”洗完澡出来的陆云策说话可以出声了,声音沙哑。 “云策,我的宝啊,你可别作践自己啊,奶奶就你一个孩子,你这不是要奶奶的命吗?!”陆奶奶虽然尽力压制,还是控制不住老泪纵横。 陆云策吸了吸鼻子,把要滚落的眼泪压了回去,“奶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先睡吧哈。” 陆云策担心奶奶身体,故作轻松。 接下来的一天,她没有上班,在永定河边坐了一天,想着钟暄和,想着过往,想想银行卡,想想跌到谷底的生意,再想想未来……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奶奶的话回荡在耳边,“我们要还人家的恩情的。” “恩情”,她本来是想捧在手心里还的,可现在,许是被最近被找房东追债、找店铺、生意跌荡折磨得没了勇气,陆云策想着未来充满了恐慌和不自信,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底层挣扎了。 害怕又无助。 终于在晚上陈美慧再次求她的时候,她点头了——同意分手! 钟爸和钟妈离开了北城,陆奶奶没有走,她担心孙女,留了下来。 夜色沉酽,明亮的节能灯下,陆奶奶在给孙女补着床单。 陆云策看着奶奶手里的床单,眼神黯淡了下来,这还是上次和钟暄和亲热,俩人太激烈踢坏的。 正想着钟暄和,那边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陆云策吸了吸鼻子,出了两口气,平复了下,“奶奶,暄和打视频,我接下哈。” 一接通,看着视频里那张熟悉的笑脸,陆云策的眼泪突地就涌到眼前来,她赶忙挂断了视频,拿起纸巾擦泪。 她又吸了吸鼻子,出了两口气,朝奶奶说道:“奶奶,我出去接哈。”说着拿着手机便出了门。 陆奶奶放下了床单,望着被关上的门,叹了口气。 “怎么了,怎么挂断了?”视频里钟暄和仔细盯过来,“你怎么哭了?” 陆坐策赶忙扯起嘴角笑了下,“想你了呗,都一周没有视频了。” 钟暄和嘟嘴:“那怪谁呀,你非说我快考试了,不让天天视频,这几天你微信怎么也不给我发了?” 陆云策看到这个撒娇的嘟嘴,笑了,“所以就是让你好好备考啊。” 钟暄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正经了起来,“我今天下午回家才知道,奶奶去北城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是有什么事吗?” 陆云策眼神顿了下,随即恢复了常态,“没什么事,就我表舅来北城看病,想让我带着去看,就把奶奶一块带来了,可能觉得带着奶奶好说话吧,我毕竟和他不熟。” “哦,这样哦?”钟暄和恍然大悟,“哪个表舅?” “哦……就红楼那个,我奶的表外甥,不常来往,你不认识。” “都看好了吗?” “看好了,他回去了,奶奶再住几天,等你考完试,我送她回去,正好接你下考场。” 视频那头的钟暄和眼睛亮了,温柔起来,“你等我下考场啊?” “是啊,我高考都是你等我下考场的,这次,换我等你。”陆云策说着把手机镜头晃向一边,她捂住了嘴,努力克制眼泪。 “嗯,人呢,怎么不见了?”视频里钟暄和在喊。 “哦,我上楼梯了,外面太冷了,化雪呢。”视频里出现了黑乎乎的场景,模糊有陆云策的脸庞。 “哦,那赶紧回去吧,别冻到了。”钟暄和语气担忧。 挂断视频的陆云策走出了楼道,站到了冰天雪地里,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仿佛成了断线的珠帘,砸落下来,铺天盖地的痛苦将她席卷,终究是扛不住,人跪跌到了雪地里,随之是压抑的号啕大哭声。 她后悔了,现在就后悔了!可怎么办呢!—— 第44章 送玫瑰花 雪还没化完,又来了一场,周远看着天空飘飘扬扬的雪花,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天气出来逛街的人就会减少,生意自然清减了许多。 “还好有外卖。”周远说完话没人搭腔,她回转身看看呆立在收银台前的陆云策,又叹了一口气,她已知道了情况,替好朋友心酸。 “老板,要一杯生椰拿铁,一杯花田茉莉,一杯桂花乌龙。” 就在周远担心没顾客的时候,走进来了三个小姑娘。 “好。”陆云策回答了一句后,开始在点单屏幕上操作,捣鼓了半天,选中抹茶拿铁,想想不对,又删掉,停顿半刻,她抱歉地询问顾客是否可以再说一遍。 “一杯生椰拿铁,一杯花田茉莉,一杯桂花乌龙。”顾客很有耐心。 “哦,生椰拿铁……抹茶茉莉是么?”陆云策睁大眼睛,努力想回忆起来。 “不是,是花田茉莉。” “哦,花田茉莉,好了,26。”陆云策打出了小票。 “朋友,还有杯桂花乌龙呢。”顾客有些不耐烦了。 “哦对,不好意思,桂花乌龙,13。”陆云策额头有些冒汗。 “只13吗?不应该是39元吗?那我们就付13了啊。”另一名顾客看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同事今天状态不好,我来给您出单子,对不起哈。”周远一看这情形,忙过来打圆场,拉了下陆云策的衣角,示意她先进里面去。 “我来出单收款,你做吧。”等顾客走后,周远看着失魂落魄的陆云策进行安排。比着前几天已经好多了,起码能进店和人正常说话了,周远这样安慰自己。 “两杯海盐芝士,云策,云策,两杯海盐芝士。”周远出了单后喊在操作台前像定住了一样的陆云策。 “哦,好。”陆云策尽力收回心神,专心制作。 “啊!大雪啊,你下个透吧,还有三天我就解放了,考完这一次再也不考研了!”顾客女孩张开双臂对空中感叹。 “咱就考这一次,考完我去接你,想要怎么庆祝?”顾客男孩抱着手臂问。 “你,捧上玫瑰花,跪在门口等我出来。”女孩对男友撒娇。 “好呀,要不要带上戒指,我们出了考研考场直接进婚礼现场?”男孩子笑。 “可以有。”女孩说完大笑。 “老板,好了吗?”俩人聊了一会天后,男孩回转身问。 “哦,好了,给您。”陆云策递过来两杯奶茶。 男孩拿在手里,迷茫地看着,“这是海盐芝士吗?” “这是玫瑰普洱!”女孩是常客,看了一眼就确认了,“哎,你怎么回事,我们明明点的海盐芝士,你怎么……” 女孩话没有说完就停顿住了,因为她看到制作奶茶的老板站在操作台里泪流满面。 “不是,不至于吧,我们也没说要投诉你啊,也没说重话吧,啊,那,要不,我们就……就喝这两杯吧。”女孩被吓到了,拉起男友转身就跑了。 周远看着泪流成河的陆云策,叹了口气,把抹布扔到了台子下面,上前抱了抱陆云策的肩膀,“云策,你再休息休息吧,反正人也不多,有我呢,嗯,回家休息下。” “嗯,不好意思,情绪有点失控。”陆云策一被搂抱住就清醒了,她一抹脸,发现都是泪水,更尴尬了,“不好意思,阿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尽快调整好状态。” 鹅毛大雪下,陆云策望着冷清的大街,神情恍惚,她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永定河畔,河水早已结了冰,雪花落在上面慢慢有了白意。 她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永定河,直到又给自己穿上了一件白貂毛大氅,长叹一口气后,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陆云策掏出手机。 “喂,青梨,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有事。” 在北城下雪的时间,阳城也下雪了,还是雨夹雪。 一把碎花伞下,迎面走来两个小姐妹。 “这天气讨厌死人了,又是雨又是雪的。”方糖裹紧羽绒服挽紧钟暄和的胳膊往前走着。 “那说明是好兆头啊,瑞雪兆丰年,风调雨顺,寓意我们俩旗开得胜。”钟暄和安抚着闺蜜。 方糖抬起头笑,“我看你是因为某人要回来了,什么都感觉顺了,咱们这最后一场考试了,陆云策还没到么?” 钟暄和笑容嫣嫣,“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说考完就能见到她。” 方糖似乎突然大悟了,“不会出了考场就向你求婚吧,抱着玫瑰,单腿跪地……” “好啦,好啦,还要不要考试了,保持状态了,最后一场了,拿个好成绩。” 两位小姐妹说笑着便进入了考场,背后“阳城一中”的学校牌匾在风雪下有些模糊不清。 考研路,辛苦却又锻造人。 随着一声叮铃的声响,最后一场考试在大雪结束时也结束了。 钟暄和走出考场看了看乌云蔽日的天空,心情却很愉悦,考试顺利,还有更开心的,那就是陆云策等在门口,她知道她一向守信。 果然,还没走出校门,就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她,还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钟暄和欢快地扑了过去,搂住了心爱的人,俩人中间隔着一捧玫瑰花。 “考试顺利,预祝成功上岸。”陆云策咧着嘴角,把玫瑰花推到钟暄和的怀里。 “怎么买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被送了一大捧玫瑰花,钟暄和有些害羞。 陆云策鼻子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开口:“七年了,都没给你送过玫瑰花……”话没说完,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钟暄和一看,眉头不自觉就紧了,“嗯,怎么哭了?看你,两个多月没见,怎么还瘦了?”说着便掏出纸巾给陆云策擦拭眼泪,“怎么了?” 陆云策吸吸鼻子,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那年我高考结束,你也是站在这里等我的,我就……”一句话没说完,泪又涌了出来,她撅着嘴想压住眼泪,终究没压住,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来,我们到旁边站站。”钟暄和看陆云策止不住哭,就拉她到角落里给她擦泪,哄她,“触景生情了是么?那时我等你,等来了一场爱情,今天你等我,等来一辈子的厮守。” 陆云策一听这些话,哭得更凶了,“暄和!”一把狠狠抱紧了钟暄和,任凭泪水滴落到钟暄和羽绒服的帽子里。 “好啦,乖哈,不哭了,我考得很不错呢,是喜事呀,考完就能跟你一起去北城了,更是喜事了,你哭什么呀?嗯,不哭了啊。”钟暄和只道陆云策是触景生情,回忆起了往昔,温柔地平复着她。 “哎呦喂,这真抱着玫瑰花来了啊!”是方糖的声音传来。 俩人赶紧分开了拥抱,陆云策背过身擦眼泪。 方糖抿着嘴笑,“我这是撞破了求婚现场么?” 钟暄和一听脸就红了,拍打闺蜜,“讨厌鬼,说什么呀。” “最后一场考得怎么样?” 钟暄和没有回答,比了个ok的手势。 “哟,看样子你稳了啊,这可以双宿双飞了。我是不是不适合再打扰你们呀?那我就先回酒店了,你俩去庆祝吧。”方糖可怜兮兮道。 钟暄和推了下她的胳膊,“说什么呢,说好考完一起庆祝的呢,走吧,吃米线去。” 方糖嘴巴张成了o,“真带我去啊,是吗,陆老板?”她看向陆云策。 陆云策转过脸,扯出笑容,“一起啊。” 大阳米线店里,三个人围坐在一个小桌子上。 “不是,我们庆祝就来吃米线呀,连个菜都没有。”方糖看看端上来的三碗米线,吐槽。 “我们早就说好的,她考完研,我带她来吃米线。”陆云策说完忙低下头,去劈一次性筷子,拆好后递给了钟暄和。 方糖听罢托腮细问,“为什么?” 陆云策吸了下鼻子,眼眶有些红,她只得低头掩饰,平复了下情绪后,抬头回答,“因为那年我高考后,暄和就带我来这家米线店吃米线……”话没说完,泪水就要出来,她忙低下头,用力克制。 方糖一看陆云策要哭,有些不知所措,“陆云策,你这,也太感性了吧,这……” 钟暄和咬了咬嘴唇,拿起纸巾给陆云策擦拭泪痕,她没有说话,就温柔看着陆云策,擦完泪痕又给她往耳后别了别垂落下来的头发。 “吃饭吧。”陆云策长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她用筷子夹起了碗里的鸡丁放到了钟暄和碗里。 钟暄和看到忙要阻止,“我不爱吃这个,你……” 陆云策用筷子压住了钟暄和要把鸡丁夹回来的举动,看着她开口:“你带我来过好多次这家店了,每次都挑鸡丁给我吃,这次,让我也挑给你,好么?”说完,泪珠又滚落下来。 “哎呦喂,我就不应该来,真是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是这麽肉麻的,亲热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滚落泪珠,我就不该来,来吃一顿米线,看你们这种撒狗粮。”方糖浑身像被电了一样,一阵哆嗦一阵。 钟暄和看看闺蜜,没有理会她,又拿起纸巾给陆云策擦拭眼泪,温柔哄着她:“不哭了哈,看看,眼睛都肿了,不回忆过去了哈,我们还有好多明天呢。” 谁知钟暄和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陆云策突然咧开嘴,大哭起来—— 第45章 护城河边说分手 暮色渐沉,天空中又飘起了零星的雪粒。 方糖抱着玫瑰花回酒店了,陆云策拉着钟暄和的手去了城外。 “你也住在大阳酒店么?” 大阳酒店就在一中附近,很多考研的学生都选择住在了那里,钟暄和和方糖也是。 陆云策低下了头,道:“是。” 钟暄和笑了,摇了摇牵着的手,“一会我回去收拾下就过去,你现在可以了,会制造惊喜了,这三四天都没有一点音讯。” 陆云策没有说话,继续拉着钟暄和的手沿着护城河走,天寒地冻,道路上行人稀少,只偶尔有几辆车缓慢行驶过,昏黄路灯下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这条路我们一起走过很多次。”陆云策又回想到了高中时代,每周钟暄和都会过来看她一两次,有时是两三次,吃完饭后,俩人会并肩绕着古城外的护城河走一圈,有时是两圈,古城周长四公里,两圈就是八公里,俩人步行八公里说不完的话,或者不说话,就拉着手并肩走着。 想着想着陆云策鼻头又开始发酸,她抬头望望天空中飘洒的细雪粒,压制着眼泪。 钟暄和看看她,没有说话,只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你知道么,那时候我每天都想你,天天都盼着你来。”陆云策还是没控制住,泪珠又滚落下来。 钟暄和停下脚步,手抚上陆云策的脸庞,“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哭呢,是有什么事么?”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陆云策使劲吸了吸鼻子,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看向钟暄和,开口:“暄和,我用心爱过你,一直努力,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说着说着,陆云策的眼眶又要涌出眼泪,她赶忙吸动鼻子,仰了仰脸压制。 钟暄和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庞,轻声说:“我都知道,都知道。” “但是,但是,怪我没能力,毕业快三年了没一点起色。”陆云策抓住了钟暄和的肩膀,“对不起啊。” “傻瓜,说什么呢,我们已经很好了呀,我不觉得苦,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我不觉得辛苦。”钟暄和说着就投入到了陆云策的怀抱,她感觉今天气氛很不对劲,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很害怕。 “暄和,我……”陆云策喘了两口气,说不下去了——她感觉到埋在她怀里的钟暄和身体开始发抖,顿时心疼得鼻子酸得厉害,直酸向眼眶。 陆云策张着嘴,任凭泪水顺着脸庞淌下,她仰着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平复很久,咬了咬牙,她扶正钟暄和让她站好。 钟暄和已经流泪了,泪水下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陆云策知道,冰雪聪明的钟暄和是在恳求她不要说。 “我……想走捷径了!”陆云策咬着牙说完就赶紧背转过去了身体,她不敢面对钟暄和的眼睛。 沉默,沉默得都能听得到雪落的声音。 “云策,你在说什么呀?我说过啦,我不觉得辛苦,哪怕一辈子这样,我也觉得很幸福啊,你……”钟暄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是我觉得辛苦,我熬不住了,你……就当,我辜负你了!”陆云策转回身,看到了泪流成河的钟暄和,心脏像被绞了一样的疼,她咬住牙根,脸庞的肌肉都在抖动。 钟暄和嘴唇颤抖着,站立不稳,拉住陆云策的双臂,胡乱说着:“云策,是不是我给你压力了,我去北城只是因为想你,我去读书有宿舍住的,花不了多少钱,我还可以兼职,而且你不也开店了么,咱们用不了多少钱的,之后都会好起来的。” 陆云策摇了摇头,想推开钟暄和的手。 钟暄和一看她的举动,突然情绪失控起来,紧紧抱住了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不要推开我好吗?我害怕。” 陆云策仰起下巴望着天,使劲吸了吸鼻子,用力掰开了钟暄和搂抱着的手,刚分开些,钟暄和又紧紧搂抱了上来,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的样子。 “暄和,还有一件事,就是,就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像姐姐了,我没了激情。”陆云策挣脱不开怀抱,但话可以说。 钟暄和抬起头看向陆云策,面露怀疑,“什么?云策,你不是说我很会撒娇么,而且上次,两个月前,在床上,你不还搂着我说我很娇吗?”怎么能是姐姐呢? “床上的话哪能当真。”陆云策情绪平静了下来,语气也开始冷静。 钟暄和怔了一下,搂抱着的手有些放松,随即又紧紧抱了上来,恳求:“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撒娇我就撒,我都听你的,不去北城也可以,我……” “暄和,放手吧!”陆云策语气慎重。 “我不放,我就要跟着你!”钟暄和搂得更紧了,几乎哭喊着说。 陆云策长叹一口气,“忘了我吧!” 钟暄和突然大哭起来,抱得更紧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云策,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是暄和姐!我是你的暄和姐啊!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她这一声“暄和姐”彻底把陆云策击打崩溃了! 陆云策使劲挣脱开了她,大吼:“是我懦弱无能,我想走捷径,你成全我吧!” 吼完后,陆云策转身就跑。 钟暄和一看陆云策要跑,喊叫着她的名字就追了上去,形态狼狈地奔跑在雪地里,脚底下一个打滑,重重地摔趴到了地上。 陆云策听到了身后的声响,回头一看,钟暄和正披头散发地跪在雪地里挣扎,连忙折回来去搀扶,刚碰到手,还没来得及拉起来,就又被钟暄和紧紧抱住。 俩人跪抱在雪地里,细雪粒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砸在两人的头上、眼前,让人心里更加地混乱。 钟暄和面容痛苦,搂抱着陆云策,开始亲她的脸颊,嘴唇,刚吻上,就要探进去舌头…… “不要!”陆云策大吼一声推了一把,把钟暄和推倒在雪地里。 钟暄和马上又爬起来,拉住陆云策的手,泪流满面:“云策,不分开,好不好?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陆云策的泪珠也“啪啪”地砸下来,她低下了头,“我已经有人了!” 这一句话,把跪着的钟暄和打击愣了。 良久,钟暄和轻轻托起陆云策的脸庞,巡视着她的表情,不死心地问:“什么人?” “能让我过上轻松生活的人。”陆云策说罢又低下头,她实在看不得钟暄和难过。 “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沉默,是雪落下都能听到声音的沉默。 “陆云策,你答应过我的,会爱我一辈子!你答应过我的!”钟暄和突然歇斯底里地拍打起陆云策,最后把脸埋在手里大哭起来,声音悲恸。 “暄和,是你们俩吗?”方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刚接到陆云策的信息,让她速来南门接钟暄和。 方糖看着跪对着的两个人,走近才发现俩人似乎在吵架,钟暄和神态狼狈,泪流满面。 陆云策看了眼方糖,咬了咬牙,站起身跑了。 钟暄和一看她跑,马上站起身去追,脚步不稳,身形浮漂,她极力想追赶上,一个停顿,用手扶住了额头,栽倒在了雪地里。 “暄和,暄和。”方糖见状赶紧跑过来查看,再抬头看,陆云策已经跑远了。 钟暄和晕倒了。 方糖吓得赶紧把钟暄和平放在雪地里,使劲掐她的人中,掐了一阵人还是没有反应,又连忙拿起手机,正要拨打陆云策的电话时,钟暄和转醒了。 “暄和,暄和,你醒啦,吓死我啦。”方糖看到闺蜜睁开了眼睛,拍了拍胸口,这么冷的天,她都吓出了一头的汗,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看到钟暄和的脸色突然紧张起来。 “云策,云策!”钟暄和惊叫着从地上爬起来,要往前跑。 方糖一看钟暄和狼狈地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就赶忙上前抱住了她,着急问:“到底怎么了?陆云策已经走了。” 钟暄和一听到这句话像被吓了一跳,眼神像没有了聚焦,“走了?走了?不,云策,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说着泪又涌了出来,又要往前跑。 方糖一看闺蜜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忙死死抱住她,“到底怎么了?啊,暄和,你冷静下,冷静下啊。”她实在看不得平常优雅稳重的好朋友,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要找云策,我要去找云策,放开我!”钟暄和挣扎着要挣脱开方糖的怀抱,俩人几乎扭打起来。 “钟暄和,你看看我,我是方糖,你们到底怎么了?陆云策怎么了?”方糖急得大吼。 钟暄和看看方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雪地上,“糖糖,陆云策不要我了!” 钟暄和莆一说完,就抱着方糖的腿大哭了起来,在冰天雪地里,哭得方糖的心也像被揪了一把。 “大阳酒店,大阳酒店,糖糖,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钟暄和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头发凌乱,六神无主,站起身想走,才发现自己像不会滑冰的人穿上了溜冰鞋一样,几乎走不成路。 方糖看得揪心,只得扶住她慢慢往前走,心里失去了支撑的人,像一副空架子,一步三滑。 大阳酒店里,方糖冒充送外卖的问前台要到了陆云策的房间号。 “暄和,你一定要冷静,什么都要慢慢说,一定要冷静。”方糖叮嘱闺蜜。 钟暄和表情麻木地点头:“好,好,我冷静,她在哪个房间?” 方糖叹了一口气:“你听我的,一会慢慢问,不许激动,啊,不要再哭了。” “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钟暄和眼神空洞,身形不稳,机械地回复着。 “501室,走吧,我扶你过去。”方糖扶着快走不成路的钟暄和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 很长时间的敲门声后,501室的房门打开了,一位面容俊丽的女人出现在门口,长卷发,月眉星眼。 “钟暄和,你好,是我,沈青梨。”—— 第46章 她不要我了! 当穿着浴袍的沈青梨出现在门口时,钟暄和看到后一阵头晕,就要瘫倒,方糖及时扶住了她。 “陆云策呢?”方糖一看这场面,就猜出了七八分,可能这就是让陆云策不要钟暄和的那个女人。 沈青梨扯了下嘴角说道:“她刚洗完澡躺下,出去冻着了,我让她早点睡,你们不着急的话明天再说?” 方糖一听,鼻子冒火,“起开你!”她一把推开了沈青梨,拉着钟暄和就进了房间。 房间只开了一个床头灯,陆云策正趴在被窝里,听到有声音,侧过了头。 一眼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痛苦绝望的钟暄和,她赶忙移开了眼睛,心脏像被刺了一下。 方糖看到这副景象一时不知怒气该从何处发起,气得手也开始哆嗦了,为闺蜜抱不平。 沈青梨平静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睡衣,走到床头,盖在了露着肩头的陆云策身上。 陆云策背对着大家,穿上了睡衣,然后翻转过来身体,靠坐在床头,低着头。 钟暄和哆嗦着嘴唇,泪直流——陆云策不是装的,她睡觉有裸睡的习惯。 一想到她和这个叫做沈青梨的女人会拥抱会接吻,会搂抱着躺倒在床上纠缠,钟暄和的身体就直哆嗦。 她一个箭步扑上了床,开始捶打陆云策,嘴里胡乱骂着:“你混蛋,你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都忘了吗?都忘了吗?”一边打一边哭。 陆云策抱着头躲闪着。 方糖和沈青梨呆愣在当场,一反应过来,俩人便冲上去拉。 方糖抱住了发了疯似的钟暄和,而沈青梨则抱住了陆云策。 钟暄和一看陆云策趴到沈青梨怀里,突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下挣脱开了方糖的怀抱,又冲上床去拉陆云策,大骂着:“你混蛋,你混蛋。”手却紧紧搂抱住了陆云策,“不要再闹了好不好?我好难受,云策,我好难受,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陆云策已泪流成河,她咬了咬牙,使劲推开了钟暄和,自己也蹦下了床,“暄和,你接受吧,啊,我求你啦,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陆云策说着狂扇自己耳光。 钟暄和哆嗦着嘴唇,流着泪看着她的举动,想伸出手抱住她。 沈青梨踏前一步制止了,她拉住了陆云策,把她拉进了洗手间。 两人在洗手间呆了许久,钟暄和就盯着洗手间的门,眼睛血红。 门开了,沈青梨走了出来,看向钟暄和,“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陆云策是我女朋友,太晚了,你们打扰我们休息了!”说着便打开了房门。 钟暄和看看沈青梨,又看看洗手间的门,咬了咬牙,站直了身体,走了出去。 方糖一看赶忙跟了出去,出门便扶住了要摔倒的闺蜜,半拖半抱着进了电梯。 一进酒店房间,钟暄和便瘫到了地上,慌得方糖使劲把她抱了起来拖到了床上,“暄和,暄和,你平静啊,我们再想想,再想想。” 方糖看着元神涣散、眼神呆滞的钟暄和,吓坏了,胡乱安慰着她。 一整个晚上,钟暄和都保持着被拖上床的姿势,任凭方糖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方糖只得给钟爸爸去了电话,询问是否要送医院。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钟明亮和陈美慧就赶了过来,一看到女儿披头散发、满面泪痕、茫然痴呆的样子,陈美慧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简单了解完情况后,陈美慧便和方糖抱着钟暄和下楼,打算回家。 刚走到酒店前台,钟暄和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发疯似地跑回了电梯。 钟爸妈和方糖赶忙追了上来,拉也拉不住,钟暄和哭着挣脱开奔向了501。 跑到门口才发现门大开着,钟暄和奔到房间里面开始翻被子,翻窗帘,找洗手间,甚至拉开了衣柜。 钟明亮看得直叹气,陈美慧则哭着上前阻止疯狂的女儿。 “云策,你出来,你出来啊!”全部疯找一遍后,钟暄扶着门框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陆云策走了,天还没亮就退房了。 钟暄和在被拖回家后就病倒了,一躺就是半个多月,人极速地消瘦了下去。 陈美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着老公哭,“明亮,这可怎么办呀?暄和这成天成天不吃饭,躺在床上,会不会出事啊?” 钟明亮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末了说道:“还好方糖每天放学了会过来,能哄她吃点东西,让暖暖一放假就赶紧回来吧,陪着暄和,有个人在,说说话出去走走会好些。” 冬天的小村庄在经历大雪过后,显得更加萧条,各家自扫了门前雪,而道路上的雪冻成了冰,混杂着泥,显得又脏又冷。 纵然是晴天,也还是感觉不到暖意,陆奶奶戴着厚棉帽,围着厚围脖,骑着三轮车缓缓驶进村里。 “大娘,赶集回来了。”邻居航家媳妇打招呼。 陆奶奶往下扒了扒围脖露出了下巴,扯着笑容下了车,“是啊,去集上买点东西。”一出口就是一片白濛濛的雾气。 “这路这么滑,你还去赶集啊,买的什么紧要的啊?”邻居占领家媳妇说着话便去掀篮子上的枕巾。 陆奶奶想阻止,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农村注重邻里和谐,但有些人没有界限感,窥探欲和攀比心支配着他们,而自尊心又极强,想融入其中,便拒绝不得。 “呦,苹果,鸡蛋糕,炒花生,还有个烧鸡啊,你这是要去哪里走亲戚吗?”占领家媳妇开始八卦。 “没有,就是我嘴馋了,我先回去了哈,该做饭了。”陆奶奶说着咳了一声骑上三轮车离开了。 “这老太太给谁买的呀?”航家媳妇看陆奶奶一走开就开始八卦。 “能给谁买的,钟家大丫头呗,听说病了,都没教学了。”占领家媳妇把双手插进棉袄睡衣的袖筒里,开始八卦。 “啥病啊?” “咱离得远也不知道,东头的可能知道?” …… 农村人的八卦不靠手机不靠网络,全靠活人。 陆奶奶到家把车停稳后,蒯起篮子就去了外边,她轻轻地、小心地在结了冰的路面上慢走着以防滑倒,走到拐角处听到几个妇女正在聊天。 “哎,钟家那大丫头到底怎么了?也不教学了,在家躺半个多月了吧,你们谁见了?啥样啊?” “我前几天去她家串门了,她妈说她感冒不舒服,躺着呢,都没让进屋看。” “呵,啥感冒能躺半个多月,我看呀,肯定有事。” “啥事?” “能啥事?那事呗,是不是有了啊?” “八成是,长得那么俊,二十八了不定婚,肯定有相好的。” “怀的谁的呀?这和她妈一个样啊……” “咳咳咳!”陆奶奶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几位妇女一看,连忙笑着打招呼。 “你们也是长辈,嘴巴能别那么瞎咧咧么,孩子就是考试累倒了,又受了风寒,在家休息几天,看你们说成啥了!”陆奶奶黑着脸。 几位妇女一看状况,忙陪不是,“不是,大娘,我们就自己私底下说说,也没出去说……” “这能乱说吗?暄和还是大姑娘,人家如果这样说你家闺女你愿意!”陆奶奶气得胸口起伏。 几位妇女没了笑容,都低下了头。 陆奶奶“哼”了一声走开了,步伐重且有力,也不怕滑倒了。 “切,她生个什么气,真当自己亲孙女了?” “别说了,别说了,老太太真火起来,啥话都能骂的,走吧走吧,回去做饭。” 钟家大门紧闭,陆奶奶轻轻推开了门,陈美慧正蹲在院子里择菜,一看来人,忙起身走到大门口,“大娘……” 陆奶奶扶住了她的胳膊,认真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见暄和,但我是真担心孩子啊,啊,暄和妈,你就让我看看暄和,好不?” 她来过几次了,都被陈美慧拒到了门口,理由是想让暄和静静,现在看来,暄和似乎是冷静不下来了。 陈美慧听到这话,扬起的手慢慢落下了,叹了一口气,侧了侧身体,陆奶奶就赶忙进来了,把蒯的篮子往陈美慧怀里送了送,“给孩子买了点吃的,我看看她就走,啊。” 陈美慧接过篮子,带着陆奶奶进了堂屋,敲了敲钟暄和的房门,“暄和,奶奶来看你了。”说着便推开了门。 “和和?”陆奶奶轻轻唤着。 床上侧躺着的人扭过来了身体。 陆奶奶一看,泪水突地就涌上了眼眶,钟暄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枯黄,眼皮浮肿,眼下发青,嘴上虚了一嘴的泡。 “奶奶。”钟暄和强扯出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按着床起身,弯腰穿鞋,接过妈妈手里的棉袄缓缓套上,看起来虚弱无力,“您怎么来了?” “奶奶来看看你。”陆奶奶握住了暄和的手,坐到了床边,“奶奶给你买了好吃的,你多吃饭哈,都瘦了。”陆奶奶说着就转头去看窗户,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她流泪。 “谢谢奶奶。”钟暄和低下头,久久没有抬头,一头飘洒及腰的长发可能因为久睡压着的缘故,部分贴在了头上,没了美感,低着头低着头,钟暄和的肩膀缓缓地开始抖动起来,越来越剧烈。 “和和,怎么了?怎么了?”陆奶奶发现钟暄和似乎在抽泣。 “奶奶!”钟暄和抬起脸,突然大哭起来,“云策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她这一声哭喊,喊碎了在场的两位长辈的心,陈美慧顿时心疼得泪如雨下。 陆奶奶也老泪纵横,抱住了钟暄和,“我的娃呀,我的娃呀!” 钟暄和哭得几乎要断气,嘴里不断重复着:“她怎么这么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陆奶奶强吸着气,咬着牙说:“你就当她是陈世美!是她辜负了你!孩子,我们忘了她,忘了她!啊,咱再找个好的,好不好?” 钟暄和趴在陆奶奶怀里摇着头,嘴唇颤抖着闭上了眼,泪水透过紧闭着的眼帘还是流了下来,打湿了陆奶奶的棉袄—— 第47章 最痛除夕夜 和和有云奶茶店里,陆云策抿着嘴唇低头在制作着奶茶,面无表情,机械地拿杯子,加奶,加小料,封口……周远看看她,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看到有人奔进店里,忙要打招呼,才发现来人是钟暖暖。 “把店门关了!”钟暖暖抱着手臂立在了门口,眼睛盯着陆云策,似乎要冒火,鼻孔掀动。 陆云策对上钟暖暖的视线,她看到了愤怒,心里顿时就明白了,钟暖暖肯定知道了。 “暖暖,你怎么来了?来,我给你做杯奶茶。”周远一看这架势忙打圆场。 钟暖暖的手开始发抖,绷着嘴磨了磨牙,突然抓起了配件台上的杯子、吸管就朝陆云策砸去。 周远连忙从操作台里跑出来阻拦,钟暖暖已经搬起了桌子旁的椅子朝陆云策砸了过去,椅子、计算器、收银台、保温桶、垃圾桶……但凡能搬动的东西,都被钟暖暖拔了起来。 周远拉都拉不住,砸完东西后,钟暖暖扑上去就开始捶打陆云策,一边捶打一边骂:“陆云策,你不是个东西,我姐待你多好了,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学,一等就等你快十年,你个混蛋,你竟然攀高枝!你不得好死……”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从方糖那里听说了,陆云策攀了高枝。 周远狼狈地拉着,奈何钟暖暖使出了全身的劲,发着狠力摔砸抽打。 噼里啪啦,奶茶店里东西乱飞,引来了路人和邻居们的围观。 周远瞥到门口窥探的目光后,慌忙转身把卷帘门拉了下来。拉门的功夫,钟暖暖已经扒拉下来了雪克杯、挤酱瓶、冰沙机、萃茶机……手里抓着搅拌机正要砸陆云策。 周远赶忙扑上去抢过了机器,这砸下去还得了。再看看陆云策,自始至终,一声不吭,抱着头蹲在墙角任凭钟暖暖谩骂捶打。 周远死命抱住钟暖暖把她压在墙上不让她动,“云策,你快走。” 陆云策放开了抱着头的手,额头已经流血了,正要开口说话,门口有人大力敲门,“开门,开门,警察。” 有人报了警。 钟暖暖一听也安静了下来。 周远拉起卷帘门,看到门口站着两位民警,“您好。” “哦,有人报案,说你们这有人打砸是么?呵,这不轻啊,能搬动的全砸了啊?” 两位民警看着室内狼藉一片,都皱起了眉,“什么情况?” “我砸的!”钟暖暖还没有平息愤怒。 “怎么回事?身份证拿来。”民警都困惑了,这嫌犯够嚣张的啊。 “不是,警察您好,这是我妹妹,我们起了点争执,家庭内部矛盾……”陆云策正要解释。 钟暖暖一个箭步上来扇了她一个大耳光,“谁是你妹妹,不要脸!” “你再这样,把你铐起来了啊。”民警愤怒了,这公然挑衅。 “不是,您这边来,我给您解释。”陆云策没有计较这个耳光,把民警拉到一边解释。 “再是家人也不行,家庭暴力,这要是造成轻伤,我们要对她处以罚款,行政拘留……”民警严肃起来,报卫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是他们的职业,都很负责任。 “是,是,主要是我做错事了,惹到她了,我们私下解决,她还小,还是学生,我批评教育她。”陆云策赔着笑脸。 好说歹说,填报完身份证信息等,最终送走了负责任的民警们,这个过程中,钟暖暖也冷静了下来,恶狠狠地吐了陆云策一口,扬长而去。 “你没事吧,去医院看看吧,这脸上的血是从头上流的吗?”周远看着满脸血痕的陆云策,焦急。 陆云策拿过纸巾擦了擦,道:“没事,皮外伤,先拉上门吧,我们把店里收拾一下。” 额头红肿,身上也青了几块,钟暖暖下了狠力,陆云策看着青伤却不感觉委屈,她觉得她自己活该。 转眼就到春节了,周远回了老家,陆云策没有回,继续如常,早十晚十地经营着奶茶店。 哪怕在除夕,也没有打烊。 合家欢聚的除夕夜,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周边的店铺早几天已经全部歇业了,一条街上只有和和有云奶茶店还亮着灯,在凄冷萧条的夜里,显得异常孤单。 没有生意,陆云策也没有闲着,她拿着抹布把角角落落都擦了一边,连操作台与地面的缝隙处也擦得一尘不染。 “哇,这家奶茶店还开着门呢,老公,你给我买杯呗。” 声音传过来时,一对小情侣已经站到了门口。 “一杯玫瑰普洱,一杯海盐芝士。”小伙子喊。 “好,32,您稍等。”陆云策打出来单子就开始制作。 “亲爱的,你看,又飘雪了,又要下雪了。” “嗯,好浪漫哦,我们一会回家吃饺子。” “好。” 小情侣们端着奶茶走了。 陆云策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慢慢笑了,笑着笑着,慢慢有雾气升腾到眼睛里,她赶忙翕动鼻子,使劲摇了摇头。 长出了两口气后,收拾了下操作台,陆云策关了灯,拉上了卷帘门,望望地上慢慢泛起的白意,踩在上面缓缓往家走。 路边不时有鞭炮声传来,小区门口有一群孩子在放小烟花,嬉笑打闹着,跑在红色灯笼下。 节日气氛很浓重,陆云策却感觉老想哭,她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唱歌给自己听,想哄自己开心。 …… 我在大雨刚停的夜晚 一个人游荡 经过一个又一个橱窗 只想等天亮 …… 你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有一种温暖 总是让我将要冰冷的心 有地方取暖 …… 你总是微笑如花 总是看我沉醉和绝望 我却迟迟都没发现 真爱原来在身旁(1) …… 直到唱出来,陆云策才发现这首歌词,怎么那么地贴切自己的内心,眼泪又不禁在眼眶里滚动。 歌曲没有唱完,人已经泪流满面,陆云策站在大雪里,久久望着永定河,最终大喊了一声:“暄和!”声音悲恸。 贾庄村也飘起了大雪,但丝毫不影响人们欢度除夕的热情,农村没有限制烟花炮竹,四处都是鞭炮声,烟花一朵朵在空中绽放,带着阵阵欢声笑语。 但钟家小院是安静的,只有西侧钟家爸妈的房间还亮着灯。 陈美慧坐在床头,抹着泪。 “美慧,睡吧,都十一点多了,孩子们都睡了。”钟明亮安慰妻子。 今年的除夕,钟家过得分外凄凉,钟暄和勉强起来吃了点晚饭,和钟爸爸一起喝了些酒,喝完没多久就吐了,被钟暖暖扶进房间休息。 最后剩余的三个人也都没有心情再看春晚,收拾完就都回屋了。 “你看暄和,一个月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了,饭也吃不下,我……”陈美慧说着又要哭。 刚躺下的钟明亮又抬起了身,安慰妻子:“别哭了哈,暄和也在尽力了,她也吃,只是吃完就吐,她心里难受,咱们就给她时间消化消化。你别再熬坏身体了,快睡吧。”左劝右劝,终于把妻子劝躺下了。 刚关了灯,俩人还没睡着,就看到窗户外隔壁开始放的烟花,一桶接一桶,一桶比一桶亮,一桶比一桶响,最后的一桶响得像个大惊雷一样。 “他家是真开心呀。”钟明亮望着窗外感叹。 “今年刚娶了儿媳妇,添了一口人,能不高兴吗?”陈美慧说着,想着自己家的事,心里更难受了。 钟明亮正要再劝慰妻子,突然听到一声大叫:“云策!”——是大女儿的声音。 陈美慧连忙起身,打开了灯,看向老公问:“是暄和做噩梦了吗?” 钟明亮也满脸紧张,折起身体听着外面的动静。 “云策!”钟暄和又喊了一声,随之就是大哭。 钟明亮和陈美慧一听,赶忙从被窝里起了身,披上衣服就冲出了卧室,堂屋东侧就是钟暄和的房间,再往东是钟暖暖的。 钟暖暖显然也是听到了姐姐的哭喊,也打开灯站在了门口。 “云策……啊……啊……啊……”钟暄和开始嚎啕大哭。 听到这大哭声,三个人才反应过来,都冲到了钟暄和的房门前,陈美慧敲了两下就拉开了房门,一按亮灯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泪流满面、闭着眼睛张嘴大哭的女儿。 “暄和,暄和,你做梦了是吗?啊,孩子,醒醒,醒醒。”陈美慧坐到了床头开始摇女儿。 “姐,姐,你醒醒。”钟暖暖的泪已经掉落了下来。 “妈,暖暖。”钟暄和睁开了眼,随即又闭上了,眼泪从闭着的眼角滚滚而下。 不知是梦是醒。 “姐,你坐起来。”钟暖暖抱住了姐姐,抬起了她的身体,想让她靠在床头。 “暖暖,我……我好想她!我好想她!啊……”钟暄和抓着妹妹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大姐,钟暖暖的泪也止不住。 陈美慧站起了身,背过去了脸,泪珠也滚滚落下。 站在门口的钟明亮,泪水也蒙上了眼睛,他叹了一口气转身。 钟暄和哭着摸索到了手机,“我要给她打电话,我要让她回来!我要她回来!”最后一句歇斯底里。 北城的东方园401室,陆云策正坐在床垫上看电脑上直播的春晚,一碗水饺就放在面前的椅子上,放得应该有些久了,都已经干巴了,陆云策看着电视里的小品不时笑一下,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她就那么呆坐着,微张着嘴唇,有些傻气地看着春晚。 突然,手机响了,是电话,陆云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看向手机,是那个刻到心里的名字——和和。 陆云策像被烫到了一样,忙转过头继续看春晚,大口喘着气,在一声声手机铃声中,身体开始控制不住颤抖,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小品,尽量忽视掉手机的铃声。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在这个过程中,陆云策呼吸越来越短促,越来越重。 手机铃声停下来后,她也颓然瘫坐在了床垫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乎要完全瘪下去。 正恍惚间,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微信视频,陆云策捂住了胸口,大口喘着气,苦挨着。 终于,视频铃声也停止了,停止的那一刻,陆云策终于控制不住拿起手机大哭了起来。 “她不接我电话,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举国欢庆的除夕夜,钟暄和哭得撕心裂肺—— (1)歌曲出自:张宇《小小的太阳》 第48章 忠孝东路走九遍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到了七月份,暑假,依然炎热,一辆黑色小车缓缓驶进贾庄村停在了钟家门口,车轮碾起的灰尘荡在了空中,灰蒙蒙地。 “大哥回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跟着陈美慧从钟家走出来,给钟明亮打招呼。 钟明亮从车里钻出来,看了看微笑的人,“哦,雪菊呀,什么时候从苏市回来的?” 雪菊是钟明亮出了五服的堂妹——钟雪菊。 “前几天回来的,这不是自立结婚吗?”钟自立是娘家侄子。 “哦。”钟明亮从车上拿出来几截塑料软管,往家一边走一边问,“后天办事,办完你就走吗?” “走,那边生意也忙。” “哦,你们还是在那做装修是吧?生意怎么样?”钟明亮开始洗手。 “是,生意还行,我们也没啥文化,就干个苦活赚个辛苦钱,不像大哥这样的文化人,轻松。” “哎,穷教书匠罢了,走,赶紧进屋,屋里有空调,凉快,这天太热了。”钟明亮招呼着堂妹进屋,进屋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有切好的西瓜摆着了,看样子妻子已经招待过了,应该是有事。 钟明亮猜测的没错,钟雪菊特意过来是帮她夫家侄子金一震来说媒的,说的就是钟暄和。 “暄和不在,和暖暖还有她好朋友去台市玩了。” “嫂子刚才给我说了,没事,等暄和回来再见面,我是先给你俩打个招呼,一震的情况我刚给嫂子也大致说了下,条件是真好,复大博士毕业,工作两年了,今年二十九,高级工程师,一年能赚30多万呢。”钟雪菊说到30多万的时候拉住了陈美慧的手压低了声音。 “来,看看,这是照片,小伙子一米八,长得可精神了。”钟雪菊说着滑开了手机给哥嫂看。 陈美慧把身形摆正仔细看了眼,钟明亮也低头看了一眼,小伙子身形高大,平头整脸,正常俊小伙。 钟雪菊看哥嫂俩人并没有说话,接着开始说:“不错吧,咱们这边是亲戚,那边也是亲戚,差的话我能介绍吗?” 钟明亮拿起一块西瓜,吃了一口,“人家这大博士,暄和能配得上吗?” 自从女儿和陆云策分手后,这半年的状态钟明亮心里是清楚得很,行尸走肉一般,都没有笑过,如果不是强行让她去教学,估计在家能躺病。他不想那么快给女儿介绍对象,他觉得女儿肯定接受不了,所以就拿了个借口打算推掉。 钟雪菊一听瞪大了眼,“大哥,你这可把暄和说低了,暄和不是也考上北城的研究生了吗?再说,咱们这十里八乡的,有几个长得能超过她的。” 陈美慧叹了一口气,她也清楚女儿目前肯定不会相亲,“人家不一定看得上咱。”只能这样推脱。 “看得上,看得上,我把照片给一震一看,一震啊,当场就说好。”钟雪菊笑得一脸褶皱。 陈美慧脸上的笑容没了,“什么照片?” “就暄和的照片呀,去年过年我给她拍的。” 陈美慧一听就有些不开心了,“你不要乱给别人她的照片,这不好。”她了解女儿的性格,不可能配合拍照片让她说媒用的,肯定又是偷拍。 “没给别人,这不就给一震和他父母看了吗?都满意得不得了。”钟雪菊高兴得几乎要拍大腿。 钟明亮吃完了西瓜,擦了擦嘴,接话道:“暄和九月份得去北城读研究生了,这一上学至少三年。” 钟雪菊马上摆手,“研究生也可以结婚,和大学不一样,一震说了,他可以调到北城去工作。” 钟明亮看了眼妻子,俩人对了下眼神,很明显,那边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最后夫妻俩只能以暄和出去旅游没回来为由,先挡了过去。 待钟雪菊走后,陈美慧又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桌子旁,朝老公说道:“其实这孩子条件也不错的。” 钟明亮正要再拿起一块西瓜,一听,又放到了桌上,“美慧,咱们真不能再逼暄和了,她想相亲就相,不想的话就随她,这半年她什么样子你不是没看到,人都瘦得快脱相了。你不知道,有晚我住学校,半夜起夜,看到女儿就坐在菜地里在哭,我就看着她啊,我这心里……难受得呀……”钟明亮说着说着就要掉下泪来,他赶忙低下头吸气,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想在老婆面前哭。 他确实太难受了,虽然以教学暂时找不到人代替为由,把女儿又招回了学校,可他发现一切都变了,女儿自从过完春节后再也不会笑了,每天机械地教学,下了课就呆在宿舍里,如果不是方糖带她出去,人根本不会外出。 而且自从那天晚上他发现女儿半夜坐在菜地里哭后,就特意多住了几晚宿舍,才发现女儿几乎每晚半夜都会出来,就坐在那个菜园里,发呆流泪。钟明亮心里疼得呀,恨不得要当场同意了她和陆云策。 钟明亮话一说完,就看到妻子的泪水也涌了出来,母女连心,哪个当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呀。 “你说这是怪我吗?我也是为她好,我……”陈美慧哭得说不成话,她何尝没看到女儿的变化呀。 钟明亮一看到妻子哭,就后悔自己多说了,马上安抚妻子:“好啦好啦,小年轻失恋,总要缓段时间,你看,她这不是出去旅游去了吗?开学了去北城上学,有暖暖和方糖呢,都会照顾她。” 陈美慧擦着眼泪,说不出话。 忠孝东路上,三位年轻姑娘齐走在一起,夕阳的照射下,青春靓丽,特别是中间的女孩,身形纤细,体态婀娜,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 “姐,你有没有听过动力火车的那首歌《忠孝东路走九遍》”左手侧的女孩吃着冰淇淋问向中间的女孩。 “没听过。” “走九遍?”右侧的女孩诧异,“这么多遍,为什么?” 钟暖暖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开始解释:“就是据说这首歌词是动力火车的歌迷写的,这位歌迷和他女友分手后,就在他们常逛的这个忠孝东路上来回徘徊了很多天,写下了这首歌词。” 方糖一听乐了,“动力火车,好古早的歌手了吧,这你也了解!” 钟暖暖嗤之以鼻,“糖糖姐,我是搞艺术的好吧。” 方糖装出恍然大悟道:“哦,画家!” “你别看不起人,我唱得也很不错的,你听啊……”钟暖暖两口吃完冰淇淋,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 我累的瘫坐在路边 看着一份爱有头无尾 你有什么感觉 耳听见的每首歌曲 都有我的悲 眼看见的每个昨天 都有你的美 哦忠孝东路走九遍 脚底下踏着曾经你我的点点 我从日走到夜 心从灰跳到黑 …… 忠孝东路走九遍 穿过陌生人潮搜寻你的脸 ……”(1) 钟暖暖唱歌确实好听,声线好,很深情,很投入,纵然是清唱,也很动人,一曲唱完,她转过头正要邀功,却看到站在中间的姐姐泪流满面,冰激淋化了一手。 “姐,你怎么了?”钟暖暖赶忙拿出纸巾帮钟暄和擦拭。 方糖一看也赶忙挎住闺蜜。 钟暄和反应了过来,接过钟暖暖手里的纸巾擦着眼泪,挤出了个笑容,“没事,你唱得挺好听的。” 她不愿再在人前流泪。 钟暖暖和方糖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钟暖暖恨不得骂自己猪脑袋,这时候显摆什么唱歌天赋啊,还唱这种分手的歌曲。 钟暄和平复平复了心情,缓解气氛说道:“呵,看来台市不仅适合冬季来看雨,也适合来忠孝东路走九遍啊。” 两侧的俩人一看正角都主动缓解气氛了,忙组织语言,钟暖暖先开口:“我感觉忠孝东路老长了,我腿都快断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明天还去莲丁呢,我要去莲丁骑行了!” 方糖马上接着问:“暄和,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哪里吃?” 钟暄和牵了牵嘴角说:“你俩定,我都无所谓。” “士林夜市!”钟暖暖喊到,“我一定要去体验下台市的夜市!” 在钟暖暖的强烈要求下,三个人又搭捷运赶往夜市,真不愧是一百年的王者夜市,美食街上,霓虹店招竞相闪烁,人流攒动,生意火爆,一片喧哗,充斥着令人向往的人间烟火气。 钟暖暖开心地点了大肠包小肠、蚵仔煎。 三人坐下后,方糖看着对面挂着好多明星打卡海报的奶茶店问:“要不要喝奶茶?” 钟暖暖一听,马上站起来:“要!我一定要尝尝台市的丝袜奶茶,我去买,姐你也喝吧?” 钟暄和看着奶茶店愣神。 “喝吗?”钟暖暖碰了下姐姐。 钟暄和回神:“不喝,我尝尝那家的酒吧。”说着起身去对面的铺位买酒。 三个人坐在街边,吃着当地的美食,感叹着台市的夜生活。 钟暖暖一杯奶茶快喝完时,提起奶茶杯子看里面的剩余物,喝到最后已经不太有味道了,忍不住吐槽:“他们的奶茶还没我姐夫做的好喝呢……”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咬住了吸管,用眼睛瞟了下姐姐,看到姐姐正在喝酒并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对面的方糖。 方糖瞪了她一下,钟暖暖吐了吐舌头,现在真是雷点太多啊。 夜色渐浓,人流依旧熙熙攘攘,微风都吹不散的笑语欢歌下,在喧哗的小吃摊位上,钟暄和喝醉了,提着酒杯傻笑,拉着两个妹妹一起碰杯,说不醉不欢—— 注: (1)出自歌曲:动力火车《忠孝东路走九遍》 第49章 她真的把她的暄和姐弄丢了! 方糖和钟暖暖两个人半拖半抱,终于算是把喝醉了的钟暄和弄回了酒店,到了酒店后,钟暄和坚持自己洗澡,进了洗手间好久都没有出来。 方糖瞅了瞅洗手间,水流声一直在,又看了看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钟暖暖也有些急了,“我进去看看吧。”说着便推开了洗手间的门,透过蒙了水汽的玻璃看到淋浴间的花洒正喷着水,水流下大姐双手抱着腿低头蹲在地上。 “姐,你怎么了?”钟暖暖语气担忧。 “出去!”钟暄和侧过去了头,鼻音很重。 钟暖暖愣了一下,意识到大姐在哭,“姐,你哭了?”她毕竟年龄小,想到就问了出来。 “我让你出去!”钟暄和提高了声音,肩膀抖动着。 钟暖暖被吼得一震,连忙举手,“好,好,我出去,你也尽快出来吧。” “糖糖姐,我姐在里面哭了。”钟暖暖出来就学给了方糖。 方糖听完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上。 钟暖暖看着方糖的表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追问:“她在学校也这样么?” 方糖双手往后支撑着,半躺在床上,又叹了一口气,开口:“过完春节后几乎每天哭,这俩月好一些了,就偶尔喝醉了哭。” 钟暄和的状况她最清楚了,半年了,像没了魂魄一般,如果不是还有教学任务撑着一口气,人可能就倒下了。虽然大多时候钟暄和没有当着她的面哭,但是她知道关了灯后,钟暄和偷偷地在流泪,有压抑的擦鼻涕的声音,经常会持续到她睡着。 虽然钟暄和也会跟着她出去逛街溜达,但方糖感觉得到,钟暄和整个人是空的,就心里是空的,什么都激不起她的兴趣一样,行尸走肉般。 想到这些,方糖眼眶也有些发红——钟暄和看着太让人心疼了。 钟暖暖看方糖红了眼,狠狠出了一口气,抱臂也坐到了床上,忍不住骂:“这个陆云策真不是个东西,有什么好的,把我姐迷成这样!” “疼她得很,都这个样子了,你姐都没说过她一句不是。”方糖提起来就忍不住磨牙,“如果是我,敢带着劈腿对象来我面前,你看我不抽烂她的脸。你知道吗,就陆云策那个混蛋都趴人家怀里了,你姐还过去抱她求她呢。” 钟暖暖听到这,后悔那天砸奶茶店的时候没有砸得更狠一些了,应该带把锤子,全嚯嚯了才解气,应该把陆云策打残才够! 俩人正说着,钟暄和出来了,没有抬头看方糖和钟暖暖,“你们去洗吧,我有点累,先睡了。”说着就掀开被子,背对着俩人躺了进去,身材消瘦得在被子里薄薄的一缕。 看得钟暖暖又红了眼眶。 民宿很干净,床很舒适,空调打得很凉快,不久,室内渐渐安静了下来,响起了深眠的呼吸声。 “云策!” 大家被睡梦中的一声呼叫惊醒了,钟暖暖慌忙打开灯,发现了用手背盖着眼睛的姐姐此时泪流满面——一如除夕夜的那一声悲恸的呼叫。 方糖也对视过来,俩人都心疼得不知该如何安慰。 “暄和!”一片黑暗中,陆云策惊叫了声,随即灯被她打亮了,待意识到是在做梦后,陆云策长叹了一口气,侧头看了看表,一点半了。 陆云策眼睛盯着天花板,许久都没动,最终还是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想坐在桌子旁,没坐稳,凳子一滑,就坐到了地上。 被猛地摔倒,陆云策忍不住笑了,眼光瞥了一眼塑料凳子,就想到了之前也摔倒过一次,还是和钟暄和抱着在凳子上亲热时摔倒的,15元的塑料凳子承重太差了,俩人不过稍微激烈了些,就碎成了两截,她还记得她的屁股还被扎流血了…… 一想到这,陆云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就没了,随之是发愣,然后眼睛慢慢红了,泪水开始浮上眼眶,越聚越多,“啪嗒”就涌出了眼眶。 “暄和!”陆云策轻轻喊了一声,抱住了曲起的双腿,把脸埋在膝盖处久久没有抬起来,肩膀耸动。 北城的夏天,又干又热,高温下和和有云奶茶店的生意很火爆,店里三四个员工还忙不过来的样子。 周远正在收银台盯着屏幕在下订单,有人伸手拍了她一下。 周远抬头一看,马上笑了,“沈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沈青梨看看排着的长队,点了点头夸赞,“不错嘛,生意这么好,陆云策呢?” “这不刚开了一个分店吗?她去分店了,稍等下,小斐,来,从这里开始……”周远说着就喊来同事交代了下收银出单,交接完走出了操作台。 “那边生意怎么样?”沈青梨和周远并肩往不远处的凉阴处走。店外等候区坐的都是人,没有了位置。 “挺好的,开业那天卖了一千多杯!”周远不无自豪地说,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鸟翅膀,她激动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摸自己的纹身。 “一千多杯?!太厉害了吧!”沈青梨虽是资深茶咖行业人士,也被这个数字惊叹到了。 周远笑了笑说:“云策找的地址好,她选址都坐在门口七天不动地观察人流的,而且宣传也搞得到位。” 沈青梨点点头道:“她做生意确实是一把好手,肯用心,也不怕吃苦。” “如果不是因为分手的事耽误了几个月,估计我们现在都开好几家店了。”周远话语里有些遗憾。 陆云策年后有两三个月都不在状态,呆呆傻傻的,每天红肿着眼睛。 “她现在状态好点了么?”沈青梨听到这忍不住问,陆云策的分手她也参与了——假扮新女友。 周远长出了一口气,“怎么说呢,算是把心态调整到把全部精力用到工作上了,感情上,我觉得还是没走出来。”说到这,周远摇了摇头。 沈青梨听完也沉默了,感情的事,别人是劝不了的。 俩人都叹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周远抬腕看了看手表问:“对了,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呗,我喊下云策。” 沈青梨听到璀然一笑,“你们现在比我忙,看你们时间吧。” 在莲丁,可以看到很美的草原和海岸线,草原翠绿广阔,一望无垠,海水干净清澈,深邃静谧。 钟暄和与妹妹和方糖三人各自骑着一辆小机车,沿着大海环行,海岸线迂回盘旋,碧水蓝天交织,海天一色,美得像一幅油画,巴士海峡清凉湿润的风迎面吹来,淡淡咸腥下带着大海的味道,让人像回归了大自然,心旷神怡。 钟暖暖骑在最前面,她伸开一只手臂,迎风挥舞,“好美呀!我在莲丁天气晴!”声音欢快。 方糖开着机车追了上去,也举起手高赞:“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钟暄和看着前面的俩人,笑了,美景果然治愈人。正在这时,一对小情侣骑着机车超过了她们,女孩搂着男友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一脸幸福。 钟暄和看着看着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她想到了在北城每晚奶茶店关门后,陆云策就骑着电动车带她回住处,北城干燥的空气,街道上的路灯,陆云策单薄的后背,回头的笑脸,温柔的话语,似乎就在昨天。 曾以为永不会分开的人,就这样突然转身就走了,只留自己一个人带着回忆还留在了原地。半年了,直到今天钟暄和才真正意识到,她的云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钟暄和停下机车,面朝碧海蓝天,她觉得自己也该接受了,接受陆云策已经走了的事实,两人分开了,不会再在一起了。 海风吹来,吹落了钟暄和眼眶里的泪水。 “糖糖姐,我姐怎么下车了?”钟暖暖停下机车问方糖。 方糖瞅了瞅钟暄和的背影,“估计又哭了,哎,你姐也是顶聪明的,她知道怎么做,她在调整。” 钟暄和面对大海哭了许久后,叹了口气,擦干了眼泪,回头,冲等在路边的方糖和妹妹灿烂一笑,“走吧,去龙磐草原吹风去!” 烤鸭店里,陆云策、周远和沈青梨谈笑风生。 陆云策喝了口茶水对两位朋友说:“我有个想法,如果这个店稳定了,计划下半年再开两家店。” 周远一听,挑了下眉毛,“你真有干劲哦。” 沈青梨笑着点头,“好想法,只要能跑通三家店,就可以复制了,最难的是前三家,得把流程跑通。” 陆云策点头道:“是,我很有信心。” 几个人投入地聊着生意,充满希望的头脑风暴,胜过美食大餐,陆云策对市场的理解和规划深深打动了沈青梨,让她都有了要辞职跟着一起干的想法。 夜深了,家门口的水果店还亮着灯,陆云策走到店门口,想进去买些水果,一瞥眼看到了门口成堆的水果摆在地上,一元一堆。 看着这成堆的水果,就想到了去年暑假牵着手一起买它的人,一个陪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人,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自己却把她弄丢了。 想到这,陆云策眼眶发烫,她慌忙离开了水果店,走到阴暗处弹掉了眼泪,半年了,恍惚半年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把钟暄和弄丢了,她的暄和姐再也不会发信息,再也不会打视频,再也不会搂着自己说好想你了。 陆云策吸着鼻子打开了家门,看到厨房门,又想到了去年一下班进了家,钟暄和端着酸梅汤从厨房里出来,冲她笑着说:来,喝酸梅汤了……一想到这,心就开始绞痛,陆云策赶忙咬住了嘴唇,后背抵住门,泪水却不受控制又滚滚落下。 她真的把她的暄和姐弄丢了!—— 第50章 又到了冬天 北城,最没有风景的季节就是冬季,树枝干秃,天空灰蒙蒙地,寒风迎面吹来,哪里都是冰凉凛冽。 初雪下的北城师范大学肃穆宁静,整个校园里都弥漫着浓厚的学术氛围和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钟暄和以高分迈进了这所百年名校的教育学部,方糖分数稍差些,但也进入了物理学系。经过半年的适应调整,俩人已经习惯了从教师到学生的转变。 细细飘雪已经把屋檐和路面都蒙上了一层白,成群结队的大学生们川流在校园里,青春洋溢,毕竟是做梦的年纪,什么都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和希望。 方糖快步走到教育学楼旁,在门口迎到了钟暄和,只见她一身纯色羊毛大衣,版型流畅,设计简约,下身是条咖色棉裙,一头秀发飘散在腰间,如潭水般的双眸含着浅笑,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知性优雅。 而在钟暄和身旁跟着一位身材高挑,褐色长发,着深黑色羊毛大衣,白色修身裤,黑色尖头皮鞋的美女正在和她聊着天。 方糖一看,赶忙冲黑衣女子举手打招呼,“冷老师好。” 黑衣女子停下脚步,抿嘴一笑,“你好,方同学,又来找暄和呀。” 方糖嘿嘿一笑,“是的,没课了,跑过来玩。” “那好,你们玩,我先过去了。”冷老师说着转身离开。 方糖看着冷老师离开的身影,秀气挺拔,步伐生风,嘀咕:“暄和,你有没有发现冷老师很飒啊?” “好啦,不要私下非议老师。”钟暄和敲了下闺蜜的头。冷老师叫冷阳,严格来说并不算她的老师,是她做助教认识的,冷阳本校博士毕业后,目前在教本科,年龄稍微长了几岁,对她很是照顾。 方糖嘟嘴,“暖暖不是说也来吃饭吗,到了没?” “刚发微信说到校门口了,我们直接去六食堂吧,吃了再回寝室。”钟暄和说着便挎着方糖的胳膊出了门。 一出门,被寒风一吹,钟暄和不禁围紧了围巾,“好冷啊。” “赶紧回去穿羽绒服吧,你这美丽动人呀。” “一直在教室,暖气不是特别旺么……” 两个小姐妹说着话汇进了放学的人流中,小雪刚打白的路面在大家络绎不绝的踩踏下,已经没了颜色,只剩下湿滑的水渍。 六食堂内挤满了学生,人声鼎沸,听不到具体的声音,只嗡嗡作响,师傅们忙碌有序地为排着队的学生们打着饭,各种食物的香气从食堂的窗口飘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钟暄和与方糖、钟暖暖坐在角落里用餐。 “姐,你们学校的学术氛围可比我们学校好太多了,我研究生也要考过来。”方糖一边吃一边说,“食堂的饭也好吃。” 钟暄和停下筷子看着妹妹宠溺地笑笑,抿嘴嚼着饭。 “你明年不就考了吗,努力吧,我真的考这个研都掉了一层皮。”方糖还心有余悸,考研前的最后几个月她几乎拼了命了。 “你们等着我,来年这个时候考过了咱们就是校友了,是吗?学姐们。”钟暖暖握着拳头打气。 钟暄和笑得更灿烂了,“好,学妹,赶紧吃饭吧,一会凉了。” 钟暖暖看看大姐,欲言又止。 钟暄和看到了妹妹迟疑的表情,觉得她有话说,用筷子戳着米饭,低声问:“怎么了?” 钟暖暖吞吞吐吐:“妈让春节都回家过年,姐,你春节回去吧?” 钟暄和一听放下了碗,脸上没了笑容。 “那个,她不回去,听说要把奶奶接来北城过年。”钟暖暖一看大姐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忙把陆云策不回老家过年的事说了出来。 钟暄和咬了下嘴唇,轻叹了一口气,重新端起碗,“快吃吧。” 钟暖暖“哦”了一声,低头乖乖吃饭,不再询问。她知道大姐不太想回老家,可架不住妈妈三番两次打电话让她劝大姐回家过年,只得勉强当说客,看来是没戏了。 “糖糖姐,你春节回去吗?”钟暖暖问向方糖。 方糖正在剔鱼刺,抬头随口答:“回去。” “那,姐,我们也回去吧,昨天视频,妈还躺在床上呢,说血压又有点高了……”钟暖暖被妈妈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另一方面她也想缓和大姐和妈妈的关系。 钟暄和没有抬头,继续吃着饭,速度缓慢。 方糖正要说话,这时走过来一个男生,朝钟暄和打招呼。 “钟暄和,你们在这吃饭呢?刚给你发信息没回。快吃好了吗?活动中心三楼有场戏剧,要不要去看,我可以搞来几张票?”小伙子一脸精神,很殷勤。 钟暄和礼貌感谢,“不用了,谢谢,一会我们还有事。” 小伙子愣了下,随即又挂上了笑容,“好,那我先过去啦。”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两眼。 “谁呀?”钟暖暖看着那人的背影转回头问。 方糖正在撕一块饼往鱼汤里泡,撇一眼那个背影回答:“谁,能谁,想当你姐夫的人呗!” 钟暖暖长大了嘴,“追我姐的?” “啧,赶紧吃饭吧,一顿饭都快凉完了。”钟暄和打断俩人。 “别啊,说啊,我还不知道呢,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追我姐的?这人哪个学院的?”钟暖暖兴致正浓。 方糖吃着饼,嘟囔着:“这不很正常么,咱们暄和姐这么漂亮,又温柔又有气质,这第几个了?三?第四个了吧。” 钟暄和放下了筷子,拿纸巾擦嘴,“什么第三第四的,赶紧吃你的吧,我都吃好了,吃完快点回去啦,我有点冷,回去换羽绒服去。” “我这还有一半没吃呢,你冷就去买杯热奶茶暖和暖和,等我一会。”方糖一边吃着泡饼一边说。 钟暄和听到顿了顿,脸上没了表情。 “哦,对,想起来了,你不喝奶茶,那你买杯热玉米汁。”方糖继续安排。 牵了下衣领,钟暄和起身,“你俩吃着,我去那边看看水果。” “糖糖姐,到底什么情况?”等大姐走后,钟暖暖马上又凑过来问。 “什么?”方糖吃得正欢。 钟暖暖“啧”了一声:“就第三第四个呀!” “哦,”方糖长哦一声,“唉,不就是追你姐的痴汉团么,从入学三四个了,这个叫曹星,和你姐一个班的,可能因为一个班,你姐不好意思撕破脸,这小子就一直缠着。” “曹星,哦,看着长得还可以哈。” “家境也相当可以,他爸就是心理学院的教授,他妈在图书馆。” “我姐看不上?” “这话问的,看得上的话不早好了?” “……我姐不会还对那个渣陆云策念念不忘吧?”钟暖暖一说起这个,气得筷子都扔到桌上了。 方糖咽完饼,叹了一口气,“你还真说对了,我看着,还念念不忘着呢,你没看到吗?刚才我一说让她买杯奶茶,奶茶啊,别说提陆云策了,提奶茶她脸色都变了。” 钟暖暖一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骂:“你说这个狗陆云策有什么好的?又穷又抠门还渣。” 方糖一副很赞同的表情,“我也想问呀,难道是因为长相?陆云策确实长得蛮好看的。” 钟暖暖一听白了一眼,“我姐才不是那种好色的人呢。” 方糖继续思考,又开口:“那就是先入为主吧,陆云策住进她心里早呗,把那块位置先占了,而且一占还占那么久。” 钟暖暖叹了一口气,“爱情就是不公平!” “嗯?什么不公平?”钟暄和提着水果回来了,正听到妹妹的后半句。 “考研。”钟暖暖信口胡扯。 “考试应该是为数不多最公平的事情了,付出就会有回报的。” “那感情呢?”方糖追问了句。 钟暄和抿了抿嘴唇,在凳子上沉默了片刻,扯了一个笑容,“吃好就走吧。” 细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屋顶和地面一片白茫茫的,空气在雪后很湿润,也很清透。 天空渐渐黯淡下来,路灯陆续亮起,雪花斜斜地飘落在小区大门口的迎门墙上,“翡翠诗地”四个大字被积雪半遮半掩。 一辆白色现代车缓缓驶来,停在入口处,陆云策从车里钻出来,在门岗做了登记后,指挥着后面跟着的小货车开进去。 1号楼前,路灯下站着周远和沈青梨,还有两位女孩子,看到货车进来,忙打开了入户大门好让搬货师傅进去。 三位师傅抬着办公桌椅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抬进了101房间。 “好啦,咱们公司,有正式办公地点了!”周远看着客厅里摆好的五六组办公桌椅,鼓掌说道。 几个人跟着一起鼓掌。 “来,让我们陆总讲两句。”周远拉陆云策。 陆云策笑着拍打了她一下,“浮夸。” “怎么浮夸了,我们‘和和有云’有总部了,虽然是在居民楼里,但这是我们第一个办公室,总有一天我们会拥有我们自己的办公楼的。”周远继续拉着陆云策的胳膊,把她往中间带。 正闹着,有外卖送上门,是定的饭到了。 陆云策招呼大家,“大家打扫半天辛苦了,刚刚点了外卖,一会我们大吃大喝,庆祝一下。” “好耶!” “来,庆祝我们‘和和有云’有了总部,来年业绩长虹。同时,欢迎我们沈总即将加入团队。”陆云策举起了可乐瓶。 大家起身一起碰杯。 “谢谢大家。”沈青梨笑着回。 周远一听呵呵笑了,“你不要客气,咱们马上就是同事了,有了你,肯定会飞速发展起来,明年可以开20家店了。” 陆云策听了伸出手指摇了摇,“说少了,有了青梨,我们开50家都没问题。” 沈青梨一听大笑,“你们俩对我寄予这么大的厚望啊,那我可得给伯乐碰个杯。” 周远一听忙摆手,“碰陆总,没有陆总高瞻远瞩,亲力亲为,今年我们也不会那么顺利,开了8家店,而且8家都是盈利的。” “来,陆总,感谢器重,碰一个。”沈青梨举起了饮料瓶。 “好啦好啦哈,我们不要互相抬轿子好不好?正常点哈。来,渺渺,吴芳,咱们一起再干一杯。”陆云策说着也举起了饮料。 五个女人围着一张办公桌,说说笑笑,公司总部就这么成立了。 50-60 第51章 又到了春节 夜色深沉,雪花在寒风中飞舞,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绿植也在雪的覆盖下呈现出不同的形状。 101的房间还亮着灯,陆云策、周远和沈青梨围坐在办公桌旁在说话,有了暖气的加持,室内暖融融地。 “就这么安排,前期咱们人少,只能一人身兼数职,后续再独立设岗位。我负责公司整体和研发、设计,青梨负责营运、督导、监督采购,周远负责人事和培训、监督财务。渺渺可以做采购,吴芳负责财务。”陆云策说完又看了眼笔记本,“嗯,暂时这么定,青梨年后可以过来是吧?” “嗯,年前工作可以交接完。” “哦了哦了,终于聊完工作了,对了,云策,你明天是不是搬家?”周远又打开了一瓶红牛,补充精力,这半年来开店密集,她压力大,胖了好几斤,她很羡慕陆云策,按理说,陆云策应该更累才对,怎么还瘦了呢。 “你搬家?”沈青梨不解。 陆云策一边装着笔记本一边回答:“是,奶奶来过年,我在东方园那个小房子也实在住不开,就换租到这个小区了,就在6号楼1301,这样上班也方便。” “那明天我们过来帮忙。” “没事,不用了,难得周末休息吧,我也没多少东西,就一些衣服,其他的都不带了。” “那,我们后天再上班,我通知下渺渺和芳姐,明天别来了,后天再来。”周远说着拿起了手机。 雪下了一夜后,整个北城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在太阳的照射下,逆着阳光望过去时,可以看到耀眼的光芒闪烁,如童话世界般梦幻。 陆云策正往大纸箱里收拾着衣服,一件一件,快速地往里面放着,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站在衣柜前许久都没有动。 呆站许久,她拿起了一套绿色植物花卉吊带睡裙——钟暄和留下的。看着这套睡裙,就想到了它的主人,那张微笑的脸,那双温柔的眼,那宠溺的表情……慢慢地眼前就开始变得朦胧起来,陆云策赶忙抬头翕动鼻子,努力压抑住要涌出来的眼泪。 她告诫过自己,绝不可以再想了。 一转身,她快速地把睡裙放到了纸箱里,随后对柜子里剩余的衣服看也不看,全扫了下来,然后拿起胶带三两道就封了箱。 东西确实不多,不过半个上午已经全部打包收拾好了。 最后环视一眼屋内,陆云策的眼神在窗帘上停顿了片刻后,弯腰拿起凳子走到了窗户边站到凳子上面开始解窗帘。 “好看吗?我去商场,一眼相中,这款窗帘的颜色叫杜松绿,摸上去很有质感。”解着窗帘的陆云策,耳边飘来了这句话,她的眼眶又开始慢慢变红。 窗帘最后一个扣环怎么解都解不开,陆云策就用力去拽,她一边拽一边吸着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个用力,窗帘被拽了下来,陆云策握到了手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久久未动,但眼眶里的泪水却汇聚到了一起,“啪嗒啪嗒”砸到了那款杜松绿的窗帘上。 钟暄和还是回老家过春节了。 当坐着回乡的大巴车路过古城外的护城河时,钟暄和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窗外,她做着深呼吸,努力想放空自己,但她能管住自己的呼吸,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心里蹭蹭地往外冒着压也压不住的记忆,那些和陆云策在一起的记忆,一起走过高中学校门口,围着小桌子吃米线,牵着手绕着护城河散步,趁着夜色躲在河边的大树后接吻…… 等钟暖暖摇着手臂问“姐,你怎么了?”的时候,钟暄和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意识到自己哭了后,钟暄和忙拿出纸巾擦拭,深深出了两口气后回答:“没事,就是好久没回来了,有点想家了。”说完这句话,眼睛又开始发烫,又要落泪,钟暄和只得把头扭向窗外,背对着妹妹。 钟暖暖看着这场景叹了口气,她知道大姐不是想家了,是又想某人了,看着背对着自己抽泣的大姐,钟暖暖心里又心疼又怨恨,心疼大姐,怨恨陆云策。 钟暄和一到家就看到了爸妈早早买好的年货,还有给她和妹妹买的零食也已经摆放在了堂屋的方桌上,床单被子也被妈妈晒得蓬松暄软,因为陆云策的事,她半年都没回来了,电话也打得不勤,看看这,再看看因为自己回来,高兴得笑成一朵花的妈妈,心里不禁有些愧意。 爱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除此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钟暄和在心里默念。 回来的两天,陈美慧都忙前忙后地给女儿们做各种好吃的,钟暄和也在尽力逗爸妈开心。 除夕夜,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钟暄和吃着吃着就想到了去年的除夕夜,自己是怎么崩溃到大哭的,心里便闷闷的,眼眶发酸,她努力调整自己,笑着和爸妈、妹妹聊着电视上正在上演的小品内容、演员趣事。 “咳。”陈美慧看气氛融洽,清了清嗓子。 钟暄和眼神动了下,她了解妈妈,一般这个动作后会说比较正式的话题。 果然。 “暄和,你雪菊姑来好几次了,说他那个侄子,小伙子我见了,又高又帅,工程师,有礼貌还老实,正好也回来过年,你看明天要不见一下?”陈美慧说完递给了女儿一颗剥好了的橘子。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其他三个人都沉默了。 钟明亮点燃了一支烟,翘起腿躺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电视,吸进去的烟从鼻子里缓缓流淌了出来,耳朵早已竖起来了。 钟暖暖嗑瓜子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捏着一颗瓜子放在门牙缝里,久久没有咬下去,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看大姐会有什么反应。 屋内只有一段相声在播放,直到这出相声播放完了,都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吭声。 钟暄和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 “那,我就回话,明天见一面?”陈美慧看看这局势,自顾自地补话。 钟暄和把妈妈递过来的橘子放到了盘子里,看着电视机开口:“妈,不要再给我介绍了,我不想见。” 陈美慧一听,倒吸了一口气,钟明亮一看,担心妻子要发火,赶忙用手碰了下她,陈美慧平复平复了呼吸,继续柔声劝道:“暄和,你今年都快三十了,女孩的花期就那么短,你长得再好看,过了生育年龄,都被动。妈能害你吗?我是看金家那个孩子蛮不错的,你回来前他来过一次了,这么讲吧,我和你爸都相中了,啊,你明天看看好吗?” 陈美慧趴在女儿身旁语重心长。 钟暄和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看向妈妈,“妈,我都明白,近两年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不要再提了。” 陈美慧抿住嘴喘气,抬眼看看电视又转头看看女儿,转头看看关着的房门,又转头看看女儿,“你是不想考虑,还是心里还念着那个人?”她控制不住。 钟暄和一听这话就把眼睛瞥向别处,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的事,和她没关系。” 陈美慧脸部的肌肉开始抖动,眼睛似乎有火在燃烧,鼻孔一掀一合,大出着气,“都分一年了,暖暖说她都有新欢了,你还念着她做什么?!”说着说着语气也重了起来。 钟暖暖听着挑了下眉毛,心里想:妈你其他事记不清,这事倒记住了。 “妈,我说过了,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钟暄和不自觉也提高了声音,说完就站起了身,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钟明亮一看女儿出门,朝妻子“啧”道:“你就不能好好说么?” “怎么好好说?她油盐不进的,一年大一年,她到底想干嘛?!”陈美慧磨着牙。 钟暖暖一听把手里的瓜子扔到了桌上,“妈,我姐她有分寸,你不要老是这么强硬地干涉好不好?”她不像大姐一样好脾气,从小就爱和妈妈顶。 “我干涉?我还不是为她好!”陈美慧说着把手里的橘子砸到了桌上,“你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就气死我吧,怎么脾气就那么倔!”说着捂住了眼睛,泪水便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钟暖暖一看妈妈哭了,叹了一口气,压住了即将要爆发出来的火气。 钟明亮把烟掐灭,“慢慢来,好好说,暄和是懂事的孩子,这好不容易回来,咱先清净过个年。” 陈美慧一把拿掉了捂着眼睛的双手,含着泪责问丈夫:“慢慢来,慢慢来,她马上就三十了,一年就回来一次,你再不张罗,明年回来又大一岁!” 钟明亮被吵得直叹气,又抽出一根烟,刚要点上,被老婆一把夺了过去,“抽,抽,抽!就知道抽烟!一点都不操心!”说罢“嚯”地起身回了卧室,烟被她扔出好远。 刚进到卧室,陈美慧又走了出来,红着眼睛交代:“暖暖,外面天太黑,你去跟着你姐。” 农村的除夕夜,虽天空浓黑,但不时有烟花绽放,在烟花升至天际将黑夜染成白昼时,便能看到街上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聊天,看烟花,放炮仗。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时响起,空气中漂浮着火药的气息,这种气息钻进人们的鼻孔,让人知道有种兴奋的信息在传递——要过年了。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都在守岁,陆家小院内却一片漆黑,显得异常冷清,钟暄和盯着漆黑的院子走神,不远处的烟花亮起时,可以透过并不高的院墙看到被照亮的陆家小院内。 其实不需要灯光,闭着眼睛,钟暄和也能清楚知道院子里、屋里所有的摆设,很多东西都是她添置的,添置的时候都有和那人沟通,那人说很好。 就是这个说很好的人,她以为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从这个院子里出生,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人,抱着自己说爱自己的人,走了,说走就走了,徒留这个空院子留在这里,就像自己一样。 钟暄和想着想着,便不自觉走到了大门旁,她用手拽住了上了锁的门环,额头缓缓抵了过去,轻轻说了句“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以往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来到这个院子里,都会有人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她亲吻她,她就像一艘船,这里就是她的港湾。 可现在,港湾她已经进不去了,自己这艘船没了港湾,往哪里行驶都没了期盼。 想着过往种种,钟暄和扒着门环不断地让它贴着自己的额头和脸庞游走,凉凉的触觉就像那人的手掌抚过,贴着门环,想念如潮水般汹涌,“云策。”钟暄和轻喊了声,闭上了双眼,却挡不住泪水流出。 钟暖暖站在不远处,在烟花的照映下看着这一幕,恨不得一把火把整个院子烧了—— 第52章 大年初一的伤痛 大年初一,贾庄村这片有送饺子的风俗,爱张罗的家庭从凌晨开始就陆续去给各位长辈送饺子了,端上一碗刚出锅的饺子,说上几句拜年的话,老人再给晚辈一些压岁钱,这个新的一年就开始了。 过去七八年,钟暄和每年都会早早起床去给陆奶奶送饺子,说是去给陆奶奶送饺子,莫不如说是去看陆云策,因为除夕,她必须回自己家里过,所以早上总想早早地看到她。 去年因为自己生病躺在床上没有去送,今年陆奶奶又不在家,清晨醒来的钟暄和睁眼看看天花板,叹了口气,翻身又躺进被窝里,没有任何想早起的兴致。 红色门画贴上了每家大门,不时的鞭炮声把过年的气氛烘托得喜气洋洋地,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们,街道上玩笑打闹的孩童,都在诉说着新年大家的喜悦。 陈美慧第三次敲了敲小女儿的房门,没等喊进来就推开了门。 “妈,你下次进来敲门。”钟暖暖紧了紧被子往里又缩了缩,抱怨。 “我敲了啊,赶紧起吧,这都九点多了,你看外面都是人,快。”陈美慧说着便催促女儿起床。 钟暖暖一张脸皱成苦瓜,“这么冷的天,起来干嘛呀。”农村没有暖气,天寒地冻地,她每年都赖床。 “吃饺子。”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起,快点起来。”陈美慧说着一把掀开了被子。 “妈,你干嘛呀,好冷。”钟暖暖蜷缩成一团。 “快,穿上毛衣,给,还有毛裤,快起来,去喊你姐也起来。”后半句陈美慧压低了声音。 钟暖暖听着感觉有事,“干吗?” 陈美慧看看窗外,给小女儿低语,“一会金家那孩子就过来了。” “什么?”钟暖暖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昨晚大姐明明没有同意的啊,妈妈这是强行安排相亲了么? “妈,你这……我姐都没同意,你过分了啊。”钟暖暖揉了揉眼睛,她都有些愤慨了。 陈美慧把袜子扔到小女儿怀里,“等她同意,那有时候吗?!快,赶紧去叫你姐。” “我不叫,要叫你叫,你这都快成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了。”钟暖暖性格比较急躁,说着就要和妈妈吵起来。 陈美慧手指着小女儿哆嗦,“回来再治你!”她还有正事,没有时间掰扯。 “暄和,快起床了,一会有人来。”陈美慧转身敲了敲大女儿的房门。 钟暄和早已经醒了,只是没有起来的盼头,心情低落,侧躺在床上,手抚摸着一个太阳形状的抱枕,这是她和陆云策在一起的第一年,她过生日,陆云策送的,那时陆云策读大二,没有多少钱,就买了这个抱枕当生日礼物,七八年过去了,这个抱枕她一直很珍惜地留在身边,外面的氨纶面料已经开线好几次了,都被很小心地缝好了。 抱枕图案是个闭着眼睛的笑脸,钟暄和抚摸着抚摸着,泪水便顺着眼角滴落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脸颊贴在抱枕上,嘴角微微抽动,不一会,抱枕就湿了一大片。 直到爸爸又过来敲门,钟暄和才弹掉眼泪,缓缓起身。 收拾停当的钟暄和,端着一盘饺子进了堂屋,敲了敲妹妹的房门,喊她一起吃早饭。 俩姐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大门外一阵喧哗,然后走进来了一拨人。 陈美慧迎了上去,和为首的钟雪菊站在院子里寒暄。 “暄和,暖暖,你雪菊姑来了,来打招呼。”陈美慧冲屋内喊俩女儿。 “切!”钟暖暖本来正要和姐姐一块坐下吃饺子呢,被妈妈一喊,扭头就走回了卧室。 “你怎么了?”钟暄和跟着妹妹进了屋。 钟暖暖坐到床上,透过窗户看了看院子里,“你看呀,外面谁来了?” “谁?不是雪菊姑吗?” “带着人呢,不然咋可能邻居都过来看。”钟暖暖给大姐摊牌。 她这么一说,钟暄和立刻明白了,这是给她强制安排相亲了,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也坐到了妹妹的床上。 俩姐妹没人出屋。 “唉,你俩咋回事?这长辈来了啊,不知道出去打个招呼啊!”陈美慧进了房间。 俩姐妹没人抬头。 “暄和,你出来,人都到门口了,打个招呼,不然多没礼貌。”陈美慧伸手扯了下大女儿的衣服。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窗户,没有动。 “你……我让人进这屋了哈?”陈美慧虽然觉得让人进女儿闺房不好,但实在叫不出去人。 “不行,这是我房间,不允许陌生人进来。”钟暖暖跳脚抗议。 “那,暄和,你出来,你不出来这怎么收场,快!”陈美慧有些着急了,她答应人家了,人都到门口了。 “妈,我说过了我不见。”钟暄和没有起身,她无法妥协,她知道她但凡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你……”陈美慧瞪着女儿说不出话,她有些理亏,女儿没有同意,她强行通知的人家。 “好啦,妈,你去回了吧,去吧,去吧。”钟暖暖起身,把妈妈从房间里推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反锁了。 任凭妈妈在外怎么敲门,喊叫,都不再开门。 直到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消失,大门又被关上,钟暖暖才出了一口气。 钟暄和又看了看窗外,转回头对着妹妹开口:“暖暖,我要回北城了,你别跟过去,在家陪爸妈过年,不然他俩心里难受。” 钟暖暖一听,赶忙坐到了大姐身旁,“姐,这大过年的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你就不难受么?你别理咱妈就成,或者我跟你一起走?” 钟暄和整理了下妹妹掖得不整齐的毛衣领子,抚了抚她的肩,“没事,我回学校看看书,你听话哈,留下陪爸妈,哈。”说完这些,钟暄和便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钟暖暖站在门口,看着大姐把拉杆箱提起来,眼眶有些发红,伸手拉住行李箱,“姐,我送你。” “好,在家听话哈,别哭,没啥事,我就是想回去清静清静。”钟暄和看到妹妹要哭,抚上她的脸安慰她。 “你们这干吗去?”待钟暖暖帮大姐把拉杆箱放上三轮车后,陈美慧凑过来问。 “妈,我学校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钟暄和语气平静地对妈妈讲道。 陈美慧一听,脸色一下就凝住了,她紧抿着嘴巴看向了别处,胸口起伏,她知道女儿生气了。 本来因为女儿刚才不出来见人就有些窝火,现在心里更委屈了,鼻头有些发酸,她想哭。 “大年初一,你说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和你爸吗?”陈美慧几乎咬牙切齿,她实在窝火。 钟暄和转头看了看门口,“我给我爸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回来,我见过他再走。” 陈美慧无话可骂了,气难平,“你现在大了,我们管不住了,这一说走就走了,长本事了!” “妈,你有完没完,我姐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你瞅瞅你做的事,是我我也走。”钟暖暖可不像大姐那般脾气温和,她忍不住和妈妈争辩。 陈美慧一听,跺了一下脚,提高了声音,“走,都走,走就别回来了,就当我没生养过你们,走吧。”说着还推了一把小女儿。 钟暖暖被推得不耐烦,正要跳脚,看到爸爸进了家门。 “怎么了这是?”钟明亮一进门就看到家里的三个女人站在院子里围着一个三轮车剑拔弩张,赶忙凑了过来。 “打牌打牌,天不亮就去打牌,你也别回来了。”陈美慧转头骂老公,骂完转身快步回了屋,怒气冲冲。 钟暄和还是走了,是爸爸开车和暖暖一起把她送到了路口坐大巴的。 看着大巴车远去,钟暖暖哭了,钟明亮红了眼眶,站在村头的陈美慧哭得更狠。 大年初一的北城高铁站比起年前冷清了许多,出站口零星站着几个人在接站,围在周围的便利店和饭店虽然灯光明亮,人却稀少,是啊,今天大年初一,谁这个时候不在家里团聚,要出来赶车呢? 钟暄和拉着行李箱在夜色中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冬季的夜晚,漆黑寒冷,昏黄的路灯映照出空荡荡的街道,更显得萧瑟。车窗外偶尔看到一些路人,也都紧裹了厚厚的棉衣,脚步匆匆。 钟暄和兴致缺缺,正要闭上眼睛养神时,突然余光瞥到了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经不住她对这个身影太过熟悉太过刻骨铭心,她慌忙扭转头趴到车窗上往外看,是陆云策! 待钟暄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下了公交车,拉着行李箱追赶着前面的背影了。 是陆云策和一个女孩子! “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信?沈总大年初一晚上要来公司找我开会?”陆云策看着身边的沈青梨笑说。 沈青梨勾唇一笑,“我是这几天在家呆得快发霉了,今天去逛商场,看到一家奶茶店,觉得做得很不错,所以买来给你喝喝,看看这个品质怎么样?他们主打的料多,我们是否也可以开发?” 沈青梨说着把手里的两杯奶茶都插上了吸管递给了陆云策,“这两杯一起品尝看看有什么不同?” “嗯,单纯喝起来口感很不错,红豆是不是放太多了?我看下。”陆云策说着就要撕开奶茶杯上的那层贴膜,因为端着两杯奶茶,力度没有掌握好,一个用力,不小心捏重了奶茶杯子,奶茶溅到了身上,手上也全是。 “哎呀,你别抖了,我帮你擦掉。”沈青梨看陆云策两手端着奶茶杯在那抖衣服上的奶茶渍,觉得很滑稽,赶忙从包里抽出湿巾,替陆云策擦拭。 沈青梨给陆云策擦奶茶渍的时候,看到陆云策胸前的几滴奶茶,询问:“你这胸前能不能擦?” 陆云策一下就笑了,沈青梨也笑了,调侃说:“你还挺保守的啊。” 陆云策笑着后退,一个脚步不稳,眼看就要摔倒,沈青梨赶忙去抓她的胳膊,人是抓到了,没有摔倒,但那杯开了盖的奶茶完整地倒在了沈青梨的羽绒服上。 陆云策一看,惹祸了,马上转身便跑,沈青梨看着衣服上的一大片奶茶渍,大叫:“陆云策,你个坏蛋,你站住。”跑着追起来。 不远处的钟暄和看到这一幕,鼻子发酸,眼眶发烫,这个女孩子应该是沈青梨,虽然她去年就知道俩人在一起了,今年再看到,还是很扎心。 俩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很般配——钟暄和的脑海里是这个描述。 她麻木地跟着她们,看着她们笑着追着一起跑进了小区的入户门。 钟暄和看着墙上小区的名字——翡翠诗地,很美的名字,只是字有些模糊,钟暄和抹了抹眼睛,不是字体模糊,是自己流泪了—— 第53章 两年后的又一个冬天 翡翠诗地小区外是一处湿地公园,公园的广场上聚集了一些人,在放烟花,噼里啪啦地,烟花在响声后冒出花筒,有的直冲云霄,有的四散着洒落,四周不时被照亮。 钟暄和坐在广场旁的凳子上,在成群结伴的人旁边,在欢声笑语下,形单影只,背影落寞。 随着各样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明灭之间,照出了她脸上干不了的泪痕。 坐了很久,久到放烟花的人都走完了,连烟花味道都消散没有后,钟暄和才起身,她最后望望翡翠诗地的大门,看看身旁的拉杆箱,拉起来走上了冰冷坚硬的水泥路,在漆黑的夜里独行。 钟暄和病了,许是夜里在翡翠诗地广场坐了太久,许是心里郁结太久,一到学校就病了,恶心、低烧,等方糖和钟暖暖赶来时,她的嘴角已经烧了一圈泡。 “还没开学,你们俩怎么回来了?”钟暄和从被窝里起身,声音虚弱。 “爸妈不放心你,我也不放心,你看,果然,手在暖气室里还是冰凉的。”钟暖暖握着大姐的手,看着大姐憔悴的脸色,心一阵疼过一阵。 “没事,就是前天晚上着凉了,糖糖,你怎么也回来了?”钟暄和问向方糖。 方糖叹口气,“在家烦呗,被强行安排相亲,明年就不回去了。” 方糖说明年不回去了,果真,第二年春节她没有回去,钟暄和也没有回老家,钟暖暖跟着大姐,也没有回去。 故乡在她们的心里都是个矛盾的存在,又思念又排斥,那里是她们成长的地方,有她们的童年、少年和青春,有她们的爱,也有她们的遗憾,那里所有的回忆都深入骨髓,午夜梦回时会笑醒也会流泪。回去后,在这个尴尬的年龄段,面对经受了大半生农村思想洗礼的父母的催婚,无奈又无助。 大家都不愿面对。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不经意的一瞥,又一年过去。 当方糖在钟暄和的耳边抱怨说“今天可真冷啊!”的时候,钟暄和才意识到又到年底了,这一年又要开始倒数了。 看着萧条肃穆的教学楼,钟暄和觉得这两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研三了,过了年后研究生毕业就内部保送直博了。暖暖也读了本校的研究生,终于成了自己的学妹。由于寝室的其他三个人出去了两位跟男友合住,方糖搬进了宿舍陪伴自己。 都是好的变化。 “暖暖,这边。”走在旁边的方糖开始挥着手大喊,打断了钟暄和的回忆。 钟暖暖穿着呢子风衣飞奔而来,“姐,糖糖姐,今天好冷啊,我回去都得穿羽绒服了。” 北城就是这样,似乎没有秋季,夏季一过,一不留神,就能穿棉袄了,这不过才十一月中旬,已经天寒地冻到只能躲在暖气室里了。 “暄和,方糖,暖暖妹妹,你们好。”曹星迎着夕阳走过来,一身长风衣,俊朗帅气。 “哦,你好,曹同学。”方糖打招呼,钟暖暖也扯出微笑。 “去食堂吃饭吗?明天没课,要不要晚上去外面吃,东门那边新开了一家老四川火锅,特别好吃。” “不去了,谢谢,我们约好去新乐群食堂了。”钟暄和礼貌打断,继续往前走。 “去新乐群那边啊?好呀,一起吧,吃完请三位美女看电影怎么样?”曹星追着钟暄和走。 “不好意思,我们有约了,快走吧。”钟暄和拒绝完曹星,就喊方糖和妹妹跟上。 被拒绝的曹星杵在原地,脸色发青,直到好哥们过来捅他时才回过来神。 “怎么,又被拒绝了,我真是服了这个钟暄和了,是不是漂亮的都特难追呀,你干脆放弃得了,我看她可没一点那意思。”好哥们说完捶了下曹星,“走吧,别看啦!” “这个曹星,真的是锲而不舍啊,追两年多了,头破血流了,还不放弃呀。”方糖啧啧不可思议。 钟暖暖有些摇摆,“他长得不差啊,条件也好,姐,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你们俩有完没完。”钟暄和斜了眼俩人,大迈步朝前走。 “暄和,你们几个来吃饭?”是冷阳站在餐厅门口朝她们打招呼,一身长款浅灰色呢子风衣下,人站得如松柏般挺拔。 钟暄和一看,脸上挂上了笑容,“冷老师,您也来吃饭?” 冷阳笑了,表情无奈又宠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和我说话不要那么客气,显得我好老,像你长辈一样。”她也就比钟暄和大七八岁而已。 钟暄和一听也笑了,“那,冷老师,你也来吃饭?可以了吗?” 冷阳抿嘴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一起吗?” “一起呗,我们仨也是随便吃点。” “那去三楼吧?” “我没问题,糖糖,暖暖呢?” “没问题。” “可以。” 四个女人说说笑笑上了楼。 趁大姐与冷阳去打饭的空档,钟暖暖凑到方糖耳边问:“糖糖姐,冷老师是不是也在追我姐?” “我看着像,你姐非说是普通朋友,这次保送博士都是冷阳推荐的,平常对你姐可关心了。”方糖压低声音给钟暖暖咬耳朵。 “怪不得我姐不喜欢曹星,原来她一直喜欢女生,那这样那颗星星怎么都照不亮她了。”钟暖暖嘀咕。 “你俩干吗呢?选好菜了吗?”钟暄和走过来问靠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俩人。 咬耳朵的俩人立刻挺直了身板看菜单。 学校是一方净土,生活在里面的学子们像在世外桃源般埋头读书,与世无争。而走出象牙塔的毕业生们则像进入了战场,大家都开始为生计或者理想而拼搏。 博雅大厦十楼的前台接待处坐满了年轻人,都在等待着面试。 有位穿米色外套,眼角有颗美人痣的小姑娘正在给身旁的女孩说:“你知道吗?我朋友就在这个公司营运部,说老板超级厉害,白手起家,不过三年多,就在北城开出了100多家奶茶店,而且都是直营哦,店店盈利。” “我看官网了,那个CEO就是大老板吗?不是最大的老板吧,那么漂亮,怎么可能那么老道?” “陆云策是吗?就是她,她就是创始人,没拿资金,白手起家的。” “真的啊?太厉害了吧!还长得那么好看!” 俩人正聊着,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一位穿着藏蓝色羊毛大衣,深灰色长裙的年轻女士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她体型清瘦,身姿挺拔,深褐色的头发垂至胸前,一张脸骨感又分明,鼻子直挺,眼睛细长,眼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透着一种沉稳权威感,又不失优雅。 “快看,快看,CEO!” “我去,气场太强大了吧,太美飒了好吗?我要弯了,我要弯了。” “真的好有气质呦,这是白手起家的么?怎么没被摧残油腻啊,为什么还这么可口?” 不仅这两位女孩八卦,其他面试的人看到美靓的CEO走过去也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就是陆云策吧,创始人?” “太年轻了吧,太漂亮了吧。” “她结婚了吗?” “我去,好强的气场。” “姐姐?……呜呜……” 前台小妹见惯了这种场面,叹了一口气,对同事吐槽:“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开放了,眼睛都直了。” “其实咱们品宣不用请代言,就让陆总上就成,太吸睛了。” 陆云策推开办公室的门,熏香的味道便钻入鼻孔。 整个办公室的装修以暖咖色为基调,显得温暖又宁静,实木桌椅和淡灰色的软装,把环境装饰得简雅而质感,茶桌旁的绿植又为这个空间增添了勃勃的生机和活力。 一整面的大落地窗,亮堂且通透,站在窗边,外面的高楼与环线尽收眼底,车流人流就在脚下,无论晨曦初照还是夜幕灯光,望过去都一览无余。 这样的环境,会让管理者身体舒畅,心胸开阔,才思如泉涌,可以尽情谋战略,做规划,挥洒创意与激情。 陆云策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内里一件羊毛小马甲把她衬得更加的精英和睿智。 助理敲了敲门,捧过来一杯咖啡。 “渺渺,你通知下沈总和周总来下办公室。”陆云策坐定后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后放到办公桌上,随即翻看起桌面上叠放得整齐的文件。 “好的,陆总。” 阳光透过全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洒在地毯上,影子渐渐移动。 办公室里坐着的仨人也从办公桌旁转移到了沙发上继续讨论。 “嗯,这就是目前投资商那边的情况,金域资本确定要投,就看我们这边了。”沈青梨最后总结到。 陆云策长出了一口气,“我之前一直挺抵触融资的,认为融资拿钱不过是圈钱上市,推升股价,然后头部的人套现立场,但现在改变了,资本,利用好是件好事,做的事情可以更上一个台阶,你还是按照咱们预先规划的去谈,确保决策权和经营权在我们手里。” “好。”沈青梨点头。 “你出差这半个月有收获吗?”周远问。 “嗯,这次农产品大会,我注意到一种原料。” “什么?” “陈皮。” “陈皮?”周远和沈青梨同时从沙发里抬起了身体,有些诧异,“这个口味有些怪吧?”周远拧紧了眉毛问。 陆云策摇摇头,“广市有三宝:陈皮、老姜、禾秆草。陈皮可入茶,是当地人不可或缺的‘养生法宝’”(1) “可是怎么和奶茶结合呢?”沈青梨也不解。 陆云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陈皮具有酸甜生津的特点,大家比较能接受它自带的柑橘清香,接下来我想让产品部尝试用陈皮和红茶、单枞混合,看一看是否可以给茶汤增加些果香和微甜?”(2) “我们还是要在产品创新上下功夫,后续做好传播宣传,以此来作为增长点和突破点。”陆云策最后总结到。 “你还真能想。”周远朝陆云策竖起大拇指,“好啦,会都开完了,都过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咱们仨都快半个月没见了。” 陆云策低头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两个电话要打,叫外卖吧。” 周远一听就躺倒在了沙发上,“你可真够拼的,这出差回来家都没回,就来上班,天天吃外卖,你不够呀?” 陆云策笑笑,看向手里的文件,“晚上吧,晚上一起去。” “得嘞,走啦,我还有几个复试。”周远起身,沈青梨也站起身。 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陆云策,投入而忙碌—— 注:(1)(2)参考资料:公众号咖新社 第54章 放下 “一颗树”烤肉店里,沈青梨正在翻动着炭火上的肉片,油花滋滋地响着滑落进篦子里的缝隙里,香气四溢,陆云策和对坐着的周远碰着酒杯。 “对了,下个月就过春节了,你这次还不回老家吗?还是把奶奶接过来?”周远喝了一口酒问道。 陆云策咽下一口酒,躺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回答:“不回了,还是让阿志回去把奶奶接来过年。” “你这有三年没在老家过春节了吧?”沈青梨给两人把烤得焦香的肉片夹到蘸料盘里,随口问陆云策。 “嗯,今年再不回就四年了。” “第一年也算回家了吧,我陪你回去的,你忘了?”沈青梨眨了下眼睛,那是三年前,回去作秀。 陆云策像想到了什么,眼神垂了下来,看向酒杯,色泽晶莹的啤酒泡沫靠着杯壁闪烁着,端起来轻晃一下,小泡沫们便拥挤着炸裂开来,更衬得酒体干净清爽,叹一口气,仰起头,一饮而尽。 周远和沈青梨看到陆云策干闷了一杯酒,对望了一眼,表情无奈,“云策,该过去了,三年了,读个大学都快该毕业了。”周远劝道。 陆云策舔了舔嘴角的酒,低下头,“是我太懦弱了,辜负了她。” “都这么久了,她应该也有新的生活了,你不要再沉湎在过去了,该向前看了。”沈青梨也规劝。 陆云策的状态两位好朋友都看在眼里,疯狂工作,上至公司战略,下到一线业务,一手承担,白天开会规划,晚上挨家巡店,会整晚不睡去做盘点,各个友商的奶茶店去试喝,参加各地的茶饮交流会,满世界连轴飞。 这种执着和拼命的精神成就了和和有云,但是沈青梨和周远都知道,这不是好朋友该有的生活状态。 陆云策又倒了一杯精酿,没有接话,低垂着的眼神里藏满了挥不去的愁绪。 周远正要再说什么,这时有人敲了敲隔间的挡板,露出了一张美人笑脸,嘴角有颗美人痣。 “段老板。”陆云策一看清面貌,嘴角就挂上了客气的微笑。 “真是难得呀,哪阵风把陆总给吹来了?”美人痣女人靠在了挡板处微笑。 陆云策笑着起身,“介绍下,这是我好朋友和同事,周远,沈青梨。阿远,青梨,这是这家烤肉店的老板,段筝。” 周远、沈青梨连忙起身打招呼。 “都坐都坐,不要客气。”段筝说着走到陆云策身边,“陆总,我方便坐这吗?打扰你们吗?” “不打扰,都朋友,随意聊天呢。” “那太好了,我们这有半年没见了吧,上次还是农产品会议上见的。”段筝说着用手往后甩了下大波浪,成熟而妩媚。 “嗯,六月份在南市。”陆云策说完又转向两位好朋友,“你们还不知道吧,段老板的三家烤肉店平均每天的翻台数都能达到4次多。” “这么厉害!”周远赞叹,烤肉店做成这样很不错的。 “哪里,也到顶了,没有你们厉害,你们现在快开两百家店了吧?” “我们那是小茶饮铺子,和您这大店没法比。”周远谦虚。 “周总谦虚了。” “哎,我们别喊总啊,我容易从工作状态里出不来,喊我周远就可以了。” “沈青梨。”沈青梨接道。 “那你们喊我段筝。”段筝笑颜如花,“哎,对了,正好你们三位资深大咖在,帮我试试我们店铺的自制饮料呗,小黄,小黄,你上四杯柠檬茶,快。”段筝说着起身寻了个店员。 柠檬茶很快端了过来。 “来,三位老师品鉴一下,帮提提意见。” “太谦虚了你,”周远端起茶杯尝了一口,点头,“味道还不错嘛。” “酸酸甜甜的,蛮解腻的,适合你们烤肉店。”沈青梨放下了杯子。 “陆总怎么说?”段筝看向陆云策,“我可是打算打爆这款饮料的,作为与其他烤肉店不同的一个大卖点。” “你们用的是香水柠檬?”陆云策品了口柠檬茶,靠到了椅背上。 “是啊,红茶汤底。” “香水柠檬的香气确实是很足的,它的味很浓,但海南柠檬呢,虽说香气稍微逊色一些,不过出汁率会高一些,而黄柠檬呢,它的口感尝起来会更加地酸爽,如果用三种柠檬搭配起来做一杯茶,在口感层次上应该会更丰富更有质感一些,就是需要去找一下那个点,最合适的香气、酸度与甜感的搭配比例。”(1) 陆云策的一段话让段筝的眼睛闪亮了。 “这样做出来的柠檬茶就不仅仅是大路货了,也不是只有酸甜解腻的基本功能了,而是更有特点更有层次更抓胃的创新饮品了,也是可以区别于其他的店了。”(2)陆云策做人很实在,讲解得很仔细很真诚。 段筝听完不禁鼓了鼓掌,“陆总真不愧是产品设计出身,对产品太了解了。” “她岂止了解产品,我们172家店,每家店的人流情况、客群喜好、周边竞争对手的产品都一清二楚的。”周远说着都忍不住替好朋友自豪。 “这么厉害,怎么做到的?我管理三家店都管理不过来啊,总是力不从心。”段筝睁大了眼睛感叹。 “我们这店铺简单,动作少,不像你这……”陆云策四处看看,正要再说,被段筝打断。 “我们都是做老板的,不要恭维这个了哈,没必要,陆总,我真的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厉害呀。”段筝一脸崇拜,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陆云策,眼睛冒星星。 “哪有哪有,来,赶紧吃吧,肉都烤老了。”陆云策被夸得不好意思,转头招呼周远和沈青梨开吃。 段筝也坐下一起用餐了,吃到一半她瞅了两眼陆云策,“陆总这么能干,爱人一定也特别优秀了?!”算是侧面问婚姻状况。 沈青梨和周远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试探么? 陆云策则是笑笑没有接话,夹起烤肉放到生菜叶上卷起来咬了一口,轻嚼着。 “嗯?怎么,还没有人?”段筝挑了下眉,喜悦。 陆云策咽完烤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哈了一口气,勾了勾唇角,“早有啦。” 十二月份北城的冬夜,寒风呼啸而过,大学生们躲在温暖如春的自习室里,看书刷题,回忆往日,思考前途,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明心智,筹未来。 北城师范大学的图书馆灯火通明,一行几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为首的就是钟暄和与方糖。 一出图书馆,俩人就围紧了围巾,天还是太冷了。 “现在开心了吧,论文终于赶完了。”方糖挎上钟暄和的胳膊问。 “开心了呀,今年可以完美结束了。”钟暄和满足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夜空,放松眼睛。 “姐,糖糖姐,你们怎么在图书馆?”钟暖暖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喊,她身边有个高个子男人匆忙离开了。 “你姐赶论文,我来作陪呀,你怎么在这?”方糖问。 “哦,来三楼……有个小绘画展。”钟暖暖有些支支吾吾。 钟暄和看看离开的那个高个子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人是谁呀?” “哦……我……以前的老师。” “暄和。” 钟暄和正要问钟暖暖是什么老师,被人打断了问话,是曹星提着一兜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看,我料事如神吧,得亏多买了一杯奶茶,正好一人一杯。”曹星说着便打开了手提袋。 “啊,有奶茶啊,太好了,我正想喝。”方糖爱吃甜食,也爱喝甜饮,在暖气开得很旺的图书馆闷了一个晚上,她想刺激下味蕾放松放松。 “东门刚开的一家奶茶店,好多人排队,我排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到,暄和,给。”曹星拿出一杯奶茶先递给了钟暄和,讨好。 “谢谢,我不喝奶茶的。”钟暄和礼貌笑笑,没有接。 “尝尝,他家奶茶不太甜,说是新鲜茶叶搭配鲜奶做的,给,方糖,暖暖,你们的。”曹星星一边推销着一边把袋里的两杯递给其他两个人。 方糖正要伸手接的时候看到了奶茶杯上的LOGO——和和有云,登时一愣,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钟暖暖也看到了那个LOGO,脸色也沉了下来。 “怎么?”曹星看面前两个人脸色突变,疑惑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奶茶被一个人接了过去,是钟暄和。 “谢谢了,下次请你。”钟暄和仔细看着奶茶杯上的LOGO,眼神专注。 “……啊,不谢不谢,不用,哦哦,好。”曹星意外得简直要语无伦次了,他开心爆棚,这是第一次没被钟暄和拒绝,又看看钟暄和低着头没有看他,忙见好就收,“那,我先回去了,这两杯,给。”说着把塑料袋塞到了方糖手里,转身跑走了。 图书馆门外的路灯下,三个人对站着,钟暄和还在看着手里的奶茶杯,已经看到配料表的细节了,钟暖暖看着看着绷紧了嘴,一把抢过了大姐手里的奶茶,又抓过了方糖手里的一袋奶茶,三步并两步走到垃圾桶前,“嗖”地扔了进去。 回转身的钟暖暖胸口还在起伏,几乎是跺着脚走到了大姐面前,咬牙切齿,“你还看什么!都三年了,姐,你醒醒吧,陆云策不会回来了,你该重新开始了!” 钟暄和望了望垃圾桶,又抬头看了看路灯,没有说话,抬脚往前走。 “这个狗陆云策,出息了,竟然敢把奶茶店开到咱们学校门口!”钟暖暖看着大姐落寞的背影,抱着双臂向方糖吐槽。 方糖叹了一口气,“不要说你姐了,她心里苦着呢,我感觉她快放下了,你看,她都能拿起这个奶茶杯了不是么?是好事。” 钟暖暖一听,忙撒开手臂,凑近方糖,“真的吗?我姐她真的放下了?” 方糖点点头,答:“我看着像,你姐是聪明人,不会任由自己被这份感情困太久的,看她近段时间的心态,我感觉她快放下了。” 钟暖暖一听,激动地拍了一下手,“太好了!我姐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北城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宿舍里,钟暄和坐在上铺的床上,床头灯下她坐了很久,没有动。 看看下面趴在桌子上正专注打着游戏的方糖,钟暄和叹了一口气,拉上了床帘。 犹豫片刻,她伸手摸索到脖颈后取下了项链,把云朵项链捧在手心里,送它的人说的话便响在耳边,“柜姐说这款叫云之爱恋,象征爱与守护……” 想到这个情景,钟暄和苦笑了一下,眼眶发红,慢慢有眼泪荡上来,她赶忙翕动鼻子,压制眼泪,哭了太多次了,也等了太久了,这份感情,无论放不放得下,都得放下了。 钟暄和吸着鼻子抬起头,睁大眼睛,看了会天花板,把眼泪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平复好后,她低头从身旁拿过来一个红色小丝绒盒子,把项链轻轻放了进去,最后抚摸了一遍,合上了盒盖,盖子合上的那一刻,她肩膀抖动了一下,低头定定地看着丝绒盒子,丝绒盒子上慢慢地滴上了泪水,一滴,两滴……一会的功夫,红色丝绒盒子就被打湿了一片—— 注:(1)(2)参考来源——咖新社 第55章 我们结束了! 当清晨的太阳穿透厚厚的云层,升到高空,把它金色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洒到整个北城时,那普照带来的暖意似乎可以驱散所有的寒冷。 方糖醒来的时候,钟暄和已经坐在下面的桌子旁看书了,她们宿舍是上床下桌的模式。 “嗯,任静呢?”方糖眯着眼看看斜对角已经拉开床帘的空床铺问。 任静是她们的室友,和钟暄和同一个学院不同的导师,平常交集不多。 钟暄和放下书,走到方糖床铺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以为谁都像你啊,睡这么久,都十点多了。” “今天不是周六嘛,又没课,哎呀赶论文累死我了,我是不读博了,真比不过你。”方糖说着趴在床沿边又闭上眼睛假寐。 钟暄和无奈抱臂,“你是赶论文累,还是打游戏累,昨晚又打到两三点吧,你怎么迷上这个啦?”近期方糖打游戏越来越上瘾,有时还会打通宵。 方糖听到这,睁开了眼,脸色变了变,“暄和,我一会给你说件正事。” “什么事?”难得看到方糖脸色正经,钟暄和虎疑。 “我梳洗下先,哎,你眼睛怎么肿啦?”方糖终于醒了,看清了钟暄和浮肿的双眼。 钟暄和一听赶忙去照镜子,昨晚因为想到陆云策,决定结束这份感情,回忆加伤心,又哭了很久,眼睛确实有些肿。 “哦,可能没睡好吧?”钟暄和只得遮掩过去。 以后不会再哭了! “就……”洗漱完的方糖坐在闺蜜身边吞吞吐吐。 钟暄和一脸诧异:“你到底要说什么呀?磨蹭半个小时了,再不说我就去图书馆了啊。”这太不像方糖平日飒爽的性格了。 “别别,我说,这不正要说吗?”方糖脸色有些红。 “你谈恋爱了?”钟暄和看她这表情,猜测。 方糖撅了下嘴,扭捏。 “还真是,哎,你这什么时候开始的?”钟暄和回忆着思索着,近段时间方糖除了打游戏有些凶外,其他没什么异常,“谁呀,张学弟?” 张学弟是比她们低一届的同学,追了方糖一年多了,方糖一直没答应。 “唉,不是,我对他没感觉。”方糖一脸晦气。 “那是谁?”钟暄和更纳闷了,没见人来找过方糖呀。 “还没开始啦,就是有点……好感。” “……”钟暄和等着她继续说。 “就是,认识快一年了,最近才动了那方面的心思……” “快一年了?咱们学校的吗?我……没见你约会呀?”钟暄和实在太惊讶了,谈恋爱不应该约会的吗?方糖几乎天天和她在一起,没见她赴过谁的约。 “不是咱们学校的,我们……还没见面呢。”方糖捂住了脸,手掌没捂住的地方通红。 “……你……网恋?!”钟暄和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活泼开朗的方糖身上。 方糖低垂着头,用脚搓着地面,“就,打游戏认识的,去年春节不是没回家嘛,我那会打游戏。” “打游戏认识的?你打的那个什么游戏,什么‘天空之下’?”钟暄和不会打游戏,一时想不起来,皱着眉头飞快回忆着。 她想起来了,去年寒假她也没回家,忙着在图书馆里看书,而方糖当时经常呆在宿舍里打游戏,除夕夜还打了一宿。 “是‘苍穹之下’,刚开始就是偶尔碰到,后来我们就加了游戏好友,会约一起上线,慢慢地,就都有些动了心思。”方糖声音越说越小,害羞,她只在大学和一个男生交往过几个月,没有过多恋爱经验。 “他多大了?做什么的?” “说是27岁了,企业管理。” “哦,比你小三岁,也好,那你们打算见面了吗?” “当然要见了,我就是说下周要见,我才不想陷进去了才发现人太拉垮,你知道我颜控的,哎,到时你陪我一起去看哈,发现人不合适,我立马撤。”方糖说着还做了个闪电形的逃走动作,她确实颜控,单身这么久,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主要卡在颜值上。 “笑死。”钟暄和很羡慕闺蜜,说撤就真的能撤,在感情上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像自己,原地等了三年才放手,“放心啦,一定会是位大帅哥。” “不是帅哥,你保佑她是靓女吧!” “女生?”钟暄和瞪大了双眼,方糖一直宣称自己是直女的啊。 “嗯,前半年我以为她是男生呢,因为打游戏的时候她很保护我,很有男子汉气概,后来偶尔说起性别才知道是女孩,就是知道了她是女孩,又那么保护人,我才好奇,好奇来好奇去的就好感了。”方糖解释着来龙去脉,脸颊飞红。 她打游戏的时候碰到一位高手,指导她,保护她,总在她危难的时候英雄般地出现救助她。在知道了这位高手是女孩后,每次面对她的呵护,都很不自然,后来,慢慢地越来越自然,越依赖,越好奇,越好感,然后就有点想弯了。 “我们明天去妙峰山好吗?”解释完方糖加了这么一句话。 “去妙峰山做什么?” “求求菩萨去啊,保佑她是位靓女,别让我的这份感情打水漂了啊!不是说妙峰山的香火最灵验的嘛。” 人啊,无能为力又极度渴求的时候容易变得迷信,开始寄托于神灵。 “不灵!”钟暄和面色不虞,她对妙峰山很失望。 “怎么不灵啊,都说很灵的,你陪我去嘛,好不好,我的dingding就靠菩萨保佑了。” “什么?丁丁?她名字叫丁丁?和我们村丁丁重名啊,就那个贾丁,你认识的。” 贾丁是个傻孩子,方糖被他吓哭过。 “不是,不是那个‘丁’,是‘顶’,山顶的‘顶’。”方糖撅嘴,才不要和贾丁重名,“那,这是她昵称。”说着便打开手机游戏页面好友资料给闺蜜看。 花臂顶顶! “顶顶!哈哈哈哈哈哈……”钟暄和一看就笑得停不下来,“不是,她怎么叫‘顶顶’,还‘受受’呢?她这不会是个铁t吧,名字都敢叫顶顶,还‘花臂顶顶’,好铁的感觉。” “不会吧,会这么铁吗?我有点怕。”方糖一听钟暄和这么说有些心慌。 钟暄和挑眉,“你还排斥型号啊?” “不是,我不是排斥铁t,我没交往过啊,再说我喜欢漂亮香软的女孩子嘛,快,我们一定要去妙峰山了!必须去!现在走吧。”方糖有些着急,害怕她的花臂顶顶是个铁t。 “你这么一跪菩萨,菩萨就能把你的顶顶给变成美女了?”钟暄和被方糖推着控制不住笑,她难得这么开心。 “先求,先求,菩萨不会见死不救的,走吧,下午没事,咱们租个车开过去,我心里忐忑地坐不下去了。”方糖现在只能求神拜佛了。 钟暄和停顿了下,“行,我正好也想去一趟十渡,两个地方一起吧,先在七渡村住一晚,明天上午去妙峰山。” 蓝天白云,阳光和煦,路上车少人稀,山里空气清新。 方糖开着车,脸色焦急,恨不得立刻扑到菩萨座前,跪拜祈求。 钟暄和靠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连绵肃穆的群山,灰霾霾地,内向沉默地矗立在那,思绪纷乱。 冬日下的七渡村显得异常冷清,旅游住宿的人少之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村民不时出没在屋角路头,偶尔有几辆三轮车或者电动车开过,荡起一层薄土。 铁索桥旁,钟暄和孤零零地站在一排同心锁前发呆,远处的方糖不停地跺着脚等着,天气还是太冷了。 方糖被冻得受不了,只得沿着周边跑动起来取暖,来回跑了三圈了,钟暄和还站在铁索桥旁。 她没有上去催,她知道闺蜜在做告别,解下这把锁,就意味着和陆云策从此再无瓜葛了。 方糖伸长脖子看着,终于,钟暄和掏出了钥匙,握住了一把锁。 同心锁经过几年的风吹雨打,有些生锈了,不是很好拧开,钟暄和来回拧了好久才打开,就像她的这段感情,自己拧巴了太久才放开。 锁打开了,钟暄和抚摸着锁上的字“和&云”,那日那时的情景便又浮到眼前来,那个刻在心底的人,她的音容笑貌便又冲进头脑里。 “陆云策,我们结束了!”钟暄和说完就要把同心锁扔下拒马河,她举起了手,泪水却先涌了出来,看着桥下结了冰的河流,钟暄和又轻喊了一句,“陆云策,我们结束啦!”随后捂住嘴大哭起来。 方糖看着直叹气,她感觉得到这应该是闺蜜最后一次为陆云策哭了。 “走吧。”待钟暄和平复好后,方糖走上前挎住她的胳膊。 “好,走,明天去给你的顶顶求菩萨去。”钟暄和不想朋友跟着情绪低落,吸了下鼻子,活跃气氛。 “唉,她怎么叫这个破名字,真叫不出口!”方糖无语。 “你以前求过是吗?不灵?你怎么求的?我规避规避,上香了吗?” “没有。” “哦,那可能菩萨生气了,我得上香。” “菩萨会这么小气吗?” ……… 两姐妹在夕阳的余晖下走向三年前住过的农家小院,坐在曾睡过的床上,方糖感慨,“真是物是人非啊!” 钟暄和擦着刚洗好的头发,没有接腔,是,很多都变了,自己也该朝前走了。 这趟回来,她是彻底要向过去告别,和陆云策告别。 虽是寒冬,山里的早晨,依旧是宁静而美丽的,空气带着凉意,清新通透,到处弥漫着草木的气息,太阳刚刚升起,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到地面上,斑驳的光影落到了早起遛弯的钟暄和身上。 感受着这大自然的生机与活力,钟暄和心情愉悦了很多,她快步走回农家院喊方糖起床。 用过早餐后,俩人出发去妙峰山祈福。 妙峰山顶,依旧游客稀少,毕竟是三九寒冬,谁得有多大的愿望非要这时候来求呢。 方糖请了香,进去虔诚地跪拜了,钟暄和围着娘娘庙前的一颗许愿树找东西。 连续找了三圈都没有找到自己当年写的福语——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甚至都看到了那位母亲的楷书:愿我远在天堂的孩子开心快乐,愿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平安健康——爱你们的妈妈。 直到方糖从庙门里走出来,钟暄和还围着许愿树打转。 方糖弯身看看,凑近问:“在找什么呢?” “之前挂的一个许愿牌,没了,我说怎么不灵呢。” “那肯定时间久了,线绳断了。” “唉,没了就没了吧,反正结束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钟暄和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打起了精神,从许愿树旁走过来,打趣闺蜜,“你呢,给你的顶顶镀完金身了?” “就看菩萨灵不灵了?” “那镀完就要见面了吧?” “嗯,约好下周末了,你把时间腾出来哈,给我好好长长眼。”方糖握紧拳头,长吐一口气,她终究有些紧张。 “我看人不准的。”钟暄和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铁了心认定了的人最后还是负了心。 “你那时看上她的时候才十几岁,不准正常,现在你有经验了嘛。”方糖觉得闺蜜确实是放开了,可以讨论陆云策了。 “哈哈,好啊,帮你去看看这个花臂顶顶去。” “我得戴上这个。”方糖说着把一串小铃铛挂在了脚脖上,她刚求的,姻缘铃—— 第56章 见面 周末正好是圣诞节,方糖约好了顶顶在陶然亭公园见面。 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老北城流传着一句俗语:成不成陶然亭,散不散紫竹院。意思就是谈恋爱要去陶然亭,分手就去紫竹院。 俩人还约好了每人手里都拿一本相同的书,书名《上帝笑了99次》。 “笑死我,这像不像民国时期的间谍接头?”钟暄和翻看着书问,“对了,你在那个‘天空之下’叫什么名字?” “是‘苍穹之下’”方糖翻白眼,“就我的不带姓的名字了。” “糖?” “叠下。” “糖糖?” “差不多吧。” 钟暄和在陶然亭公园南门前停下了脚步,侧头问:“什么叫差不多,一个名字,怎么这么不确定呢。” “前面带个小。”方糖有些脸红了。 “哦,小糖糖?” 方糖扭捏,举起了手机,“昵称,看下。” 钟暄和凑过去一看,捂着嘴笑弯了腰,“哎呦喂………哈哈哈哈。” “你怎么笑点这么低,一个名字嘛。”方糖拍打了下闺蜜,脸红了。 “笑死我了,‘小甜甜’,嗯,还别说,和‘花臂顶顶’这个名字还挺配的。” “你讨厌不讨厌……”方糖追打着笑她的钟暄和进了大门。 俩人就站在南门里的流苏树下等,虽是圣诞节,公园里并没有多少人,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哎呦,不行,我紧张,帮我拿着书,我再去下洗手间。”虽是大冬天,方糖还是紧张得冒汗了。 “至于嘛你。”钟暄和话还没说完,方糖已经奔向了洗手间。 钟暄和就坐到旁边的长椅上低头翻阅这本《上帝笑了99次》,猜测今天上帝会不会笑100次,正思考间,看到一双黑色女士高跟靴子出现在书本前的地面上,黑色靴子再往上是深色的裙子,正要抬头看,另一本《上帝笑了99次》的书压到了她的书上。 钟暄和笑了,看样子是方糖的顶顶来了,抬起头正要打招呼。 看到了一张促狭微笑的脸,很熟悉,不,不是很熟悉,是太熟悉! 陆云策! 钟暄和一下子愣住了,她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在老家或者在北城,在街边或者在店里……唯独没有想到,有一天,两人的重逢竟然是——相亲! 陆云策一看到抬起头的脸,也呆住了,睁大了眼。 俩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都一动未动,姿势是没动,但头脑都在高速运转。 钟暄和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理清了,陆云策就是“顶顶”,和方糖暧昧了半年,那沈青梨呢?应该是分手了,可是和方糖暧昧,自己曾经最爱的人和自己最好的闺蜜,俩人谈恋爱了?!这个情形太冲击人了,她感到阵阵晕眩。 陆云策震惊地像石化了一般,一直知道周远打游戏时喜欢上了一个小甜甜,陪着她来相亲,没想到‘小甜甜’竟然是自己念念不忘的暄和姐,太扯了,周远和暄和暧昧了半年?陆云策一时不知道是该揍周远,还是该问钟暄和?一个头两个大,思想越来越混乱。 钟暄和头脑发昏,她张着嘴喘着气,扶着有些发晕的额头,实在承受不住,站起身就要走。 陆云策一看到她离开,慌了,忙转身去追,俩人在空阔的陶然亭公园里跑了起来,像两只花蝴蝶绕着过道飞。 南门旁的洗手间,周远从隔间里一出来就看到洗手池前站着一位女孩正在化妆,“麻烦让下,用下洗手池。”其他的水龙头坏了,周远只得让女孩借过。 女孩转过脸,看到周远后,眯了下眼睛,呵,看到熟人了。 本来要挪动的方糖,看清来人后,没有让位置,继续转过头化妆。 周远“哼”了一声,“这么巧哦。”语气轻蔑。 方糖没有搭腔,她本来就对周远没有好感,何况钟暄和还和陆云策闹掰了,更烦了。 周远看她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就欠过身子去拧水龙头,侧身的时候,脸正好对着镜子,就看了一眼镜中人,方糖正在画口红,还是很漂亮。 看到她瞅来,方糖瞪了她一眼,呵斥:“看什么!” 周远一个情绪不稳把水流开到了最大,冷水就从洗手池里呲了出来,呲到了方糖身上。 方糖低头一看,专门为相亲穿的新呢子大衣被呲了一大块水迹,登时火就上来了,对着镜子骂:“你搞什么!” 周远更紧张了,慌忙拧水龙头,太过用力,一下拧滑丝了,关不上了,她就凑上前去摆弄,又不敢太靠近方糖,只得欠着身子胡乱拧着。 “嘭”地一声,水龙头被拧掉了,冷水直直地喷了出来,像喷泉一样,在俩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登头淋下…… 两个人被淋愣在当场。 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方糖气得浑身哆嗦,她还要相亲呢! “你……”方糖气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了,转身揪住周远就开始捶打。 周远躲闪着,一地的水,湿滑地站立不稳,加上“喷泉”水花四溅,心里也很混乱,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她条件反射拽住了撕打着她的方糖。 方糖被猛地一拽,脚下打滑,她赶忙抓住洗手台往后挺身想稳住身形。 周远拽着方糖的衣领跟着她倒向一边,脚下踩着水就扑到了方糖身上,脸紧紧地贴到了一起。 方糖瞬间像被点住了穴位一样,没了动弹,周远也愣住了,她的嘴唇贴到了方糖的脸,光滑细腻,还很香。 俩人在喷泉下,愣怔了片刻,待找回神后,周远急忙往后撤身体想站稳,越急越乱,整张脸完全地贴到了方糖脸上磨蹭,她想借力让自己站稳,按到了方糖的胸,超软! 周远“哈”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颤抖着的手,胀红了脸,抬头看了看脸色通红、颤抖着嘴唇的方糖,不知该如何处理,一跺脚转身跑了。 “周远,你,你,你,你流氓……”方糖骂着追了上去。 陶然亭公园里,又出现了两个跑着的人,和刚才一样,一个跑,一个追,不同的是,这次跑着的两个人浑身湿透还滴着水,像两只被雨浇透了的花蝴蝶绕着过道飞。 方糖追到东门,就找不到周远了,她看看已经湿透了的呢子大衣,气得直跺脚,这还怎么相亲。 “相亲”,一想起相亲,方糖想起了闺蜜,刚才跑一路并没有看到钟暄和,忙掏出手机找闺蜜,想告诉她今天自己有多崩溃。 她不知道让她更崩溃的还在后面。 钟暄和已经打车回学校了,让她学校见,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这个重要的事情方糖听了简直像被五雷轰顶——她的‘顶顶’是陆云策! 寝室外的花坛边,两个闺蜜,一个站一个坐,站着的钟暄和抱着双臂,神情淡漠,坐着的方糖目瞪口呆,眼神呆滞。 “不是,暄和,我绝对不知道她是陆云策,我……”方糖脑袋快不够用了,总感觉哪里不对,不知道是要给闺蜜解释她并不知道暧昧对象是闺蜜前女友,还是要解释她没想过会喜欢陆云策。 “我知道,我俩都过去了。”钟暄和背着身体,看不到表情。 方糖瞪大了眼睛,“不是,暄和,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陆云策吧,我从没动过这心思哈,以前她是你女友,我没有过,你们分手了,她那么渣,我更不可能有!现在知道她就是……顶顶了,我马上断了联系的。”方糖提起来顶顶这个词,很别扭,“那,这是我的游戏账号,里面有我们全部的聊天记录,你看下。” 钟暄和没有接手机,依旧背对着方糖,背影落寞。 翡翠诗地,陆云策沉默许久,接过了周远的手机,翻看聊天记录。 “这,从这开始看,我们从这开始聊天的。”周远急不可待地给好朋友解释,她要被吓死了,撩骚的人竟然是陆云策的白月光——她的暄和姐,实在太崩溃了,看着黑着脸的陆云策,周远心脏咚咚直跳,强行让陆云策看聊天记录。 陆云策总算接过去手机了,周远松了一口气。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臂顶顶问。 小甜甜:“帅的,酷的,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 花臂顶顶:“我是女生。” 小甜甜:“啊啊啊啊啊啊,你不会骗我吧?” …… 花臂顶顶:“想不想我?” 小甜甜:“打你.jpg” 花臂顶顶:“见面相中了,敢亲下我吗?” 小甜甜:“滚!” …… “不是暄和。”陆云策抬起了头,脸色缓和了,小甜甜不是暄和,她太了解钟暄和了,她说话的语气神态,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远眨了眨眼,愣了,不知道陆云策摆哪道,她被火急火燎地叫回来,进了房间就被这个大消息给炸晕了,怎么解释都融化不了陆云策冻成冰块的脸,这怎么又不是钟暄和了? 陆云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那不是她,她陪别人去的?” “方糖?”周远脱口而出,睁大了眼,她在洗手间刚和那人打过一架。 陆云策转头,“你看到方糖了?” “嗯,就在洗手间,我们俩还……” “对了,那就对了,暄和陪方糖去的,方糖去了洗手间,就像我给你拿着书一样,她帮方糖拿着书。”想通后,陆云策出了一口气,躺倒在沙发上。 留下脑袋高速运转的周远呆在茶几旁,只见她面部肌肉越来越紧,最后一拳捶到茶几上,骂了一句脏话:“m的,倒霉催的,怎么小甜甜是她!” “蹭”陆云策又从沙发上抬起了身,“那小甜甜不是暄和证实了,她不会以为我是顶顶吧?”想到这,陆云策赶忙又拿起周远的手机查看聊天记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一把丢掉手机,急忙起身开始穿外套。 “你干吗去?”周远看陆云策已经穿好鞋子要出门了,站起身问。 “去北城师范。”陆云策说完一阵风走了。 周远看看被甩上的房门,叹了口恶气坐回沙发,眼光就看到了茶几上的水龙头,她太紧张了,把拧掉的水龙头给揣回来了。 一看到水龙头,就想到了在洗手间喷泉下的那一幕,方糖凶巴巴的脸就出现了,“c,c,c,小甜甜怎么会是她!”,一挥手打飞了水龙头,被铁玩意碰疼了手,周远呲着牙甩着手,“连你都敢弄疼我,看我不踢……”她站起身对着躺在地上的水龙头开了个大脚,大脚踢过水龙头,踢到了电视柜上,“哦,哦,哦,好疼。”周远又咧着嘴抱着脚蹦回到沙发上躺下,刚缓解完疼痛,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抓起手机开始拨号,“喂,你去北城师范干什么?” “找暄和!”陆云策的声音急促坚定—— 第57章 我想追回暄和 天空雾霾霾地,寒风吹打着干枯的树枝左右摇摆,路人穿着棉服戴着帽子行色匆匆。 北城师范大学南门口,陆云策停下了车,望着来来往往裹紧大衣出入校园的学生们,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她还有她的暄和姐。 咬了咬嘴唇,陆云策拿起了手机。 “走吧,去吃饭吧,好不好?你这样我很自责的。”寝室里方糖一脸焦急地围着钟暄和打转。 “你不用自责,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介意。”钟暄和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回答方糖,“外面天这么暗,是不是要下雪了?” “别遮掩了,你就是介意,我知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可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啊!”方糖冤枉得快哭了。 “那是以前,我已经放下了,不可能和她再在一起了。”钟暄和抻着阳台上的衣服头也不抬地说。 “我们姐妹不要有芥蒂好不好?” “没有芥蒂,我只是猛一知道这件事很惊讶,不要皱着脸了哈,没有一点怪你,走,我们去吃饭,好吧?”钟暄和只得又回转身安抚闺蜜。 “好,我们不要提这件事……”方糖话还没说完,钟暄和的手机就响了。 钟暄和一看手机屏幕,脸色就变了,表情僵住了,脚步也顿在当场。 “怎么了?谁?”方糖凑过来一看,屏幕上一个大字——云,“我C,还找来了,什么意思?” “可能以为我是小甜甜吧?”钟暄和长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按灭了手机,“走吧,不是说去吃饭吗?” 方糖有些找不回思绪,只得跟着钟暄和下楼往餐厅走去。 钟暄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顿了顿,停下脚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接。 校门外的陆云策看着响了半个小时都没被接通的手机,躺靠到了椅背上,随即像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打开了微信,微信还停留在三年前的日期,2014年5月5号钟暄和给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云策,我好想你,回复一下我好不好?” 再往上翻,是2014年3月10号钟暄和发的:“云策,我好想你,你回我微信好吗?” 2014年2月21号,钟暄和:“云策,成绩下来了,我可以去北城师范读书了,我们不要分开好吗?不会再两地分居了。”“云策,你回我信息好不好?” 2014年2月14号,钟暄和:“云策,情人节快乐,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我好想你。” 2014年1月31号,钟暄和:“云策,你接我电话好不好?”“云策,我不要分开,你不要走好不好?” 2014年1月1号,钟暄和:“云策,我们再谈一谈好吗?我不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云策,你回我信息好不好?” 看着看着陆云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每条信息当年都让她哭了好久,今天再翻开还是控制不住,钟暄和那时候得有多痛苦啊,可以使她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卑微到连续发那么多条求复合的信息,而自己连一条都没回,一个电话都没接。 想想今天,自己慌里慌张跑来,一个误会都憋不住,当年那么大的误会,自己怎么就忍得下心不管钟暄和的,想到这,陆云策心里自责难受得快抑制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她不是还爱着钟暄和,是一直爱着,从未改变,只是三年来,不敢提及,不敢触碰,更不敢见面,公园相见,彻底把自己心里的堤坝轰塌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刻骨铭心又清晰了起来。 就像在外人看来,一堆似乎已经燃烧完的木柴,只是一堆灰烬了,可薄薄的草木灰下是还没熄灭了的火焰,等你再放上木柴,风一吹,就又着了起来。 陆云策又被烧着了! 她抬眼看着模糊的车窗外,心里发苦,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 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有雪粒纷纷扬扬地飘下来,陆云策打开车窗,伸手接着外面的雪粒,雪粒一落到手上就融化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些微湿迹,等到手掌全部被打湿后,陆云策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握紧了拳头,“暄和,我不能没有你,我一定要追回你。”她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方糖跟在钟暄和身边叹气,还说不在乎,一顿饭,钟暄和几乎没吃下去几口,推脱说没胃口。 “下雪了呢,我们回寝室睡会午觉吧。”方糖看看心情不佳还强颜欢笑的闺蜜,提议道。 钟暄和看了看天空,“不了,我去图书馆查个资料,你回寝室吧。”努力给方糖扯出笑容,她主要想静一静,说着便拿起手机看时间,其实她带着手表呢,手机页面有条微信,是她置顶的人,她都忘记去掉置顶了。 云:顶顶不是我,是周远,我也知道你不是小甜甜。 钟暄和把手机扣在胸口,松了一口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明明都已经放下了的。 “怎么了?”方糖凑过来看。 “看。”钟暄和侧过去手机屏幕让方糖看。 “我去!!!”方糖一看就跳了起来,“什么破……”她暴躁地开始抓头发,想到了周远的脸,又开始跺脚。 而钟暄和则若有所思,她是已经决定彻底结束和陆云策的关系了,但当知道她是顶顶,还和方糖暧昧半年时,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冒酸泡,待看到这条解释,心里突然就松弛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念念不忘的后遗症,是惯性作怪,想到这便锁屏了手机,冲方糖说道:“我去图书馆了。”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别啊,我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是择清了,我一身腥啊。”方糖整个身体和表情都写着想骂人。 钟暄和被拉住,只得转身,“那你想怎么办?和周远开始还是结束?” 这一句话问愣了方糖,“开始什么开始,当然是结束,就她那个样子……”方糖又想到了俩人在卫生间打架的情景,一阵嫌弃。 “你去妙峰山求得灵验了,周远模样很靓女的,这还不够?” “当然不够,你看她那性格,还有,和陆云策关系那么好,近墨者黑。” 钟暄和听到这,垂下了眼睛,客观评判,“周远人还是不错的,外形飒,工作认真,应该也蛮疼人。” “陆云策更靓,工作更认真,那时也蛮疼你的,还不是个渣!”方糖不以为然。 “周远和她不一样,再说,当时,她也是想有其他追求,爱情里,讲究两厢情愿,她只是没有选择我,我们不合适而已。”钟暄和心里果真放下了,可以再揭起当年的伤疤了,但提起来,心情还是低落。 “你可真大方,都被辜负了,还替她说话,什么叫不合适,就是她花心。”方糖抱着手臂骂。 钟暄和还要说什么,被方糖一伸手打断了,“别提她们了,想想就糟心,我怎么就能和那个姓周的聊那么久,真是……”说着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着脸开始哆嗦。 夜幕下大第烤鸭店的招牌闪着金光,作为北城定位高端的烤鸭店,内部装修得冷暖交替、淡雅奢华,虽然消费不低,依旧门庭若市,几乎桌桌坐满,周远瘫坐在陆云策的对面,表情呆滞,而陆云策则两眼发光。 “阿远,我想追回暄和,我发现我根本忘不了她,三年了,爱一点都没有改变!”陆云策皱着眉头,表情坚定。 “看得出来,追吧!”周远望着樱桃鹅肝出神,头也不抬回答。 “怎么追呢?”陆云策目光看向墙上的壁灯,“你帮我出出主意?” “我这还一个烂摊子呢。”周远抹了一把脸长出了一口气,一想到她和小甜甜方糖的事她就要崩溃。 “方糖是吗?咱们俩一起追吧?”陆云策急着追钟暄和,不禁出主意。 “呵呵。”周远都气乐了,“我这么说哈,就算我寂寞疯,全世界只剩她一个女人了,我都不会找她,太泼辣了。” “长得好看呀,你不是颜控吗?”陆云策极力推销。 “别啊,打住啊,你追你的,我的小甜甜,我就当埋了。”周远连连摆手。 服务员推着烤鸭过来讲解吃法,巴啦巴啦一堆介绍,两位顾客都无心听讲。 “……嗯,还有一种最经典的吃饭,就是烤鸭蘸白糖,我们大第选用的是甜度比较低的方糖,您用鸭皮……” “什么糖?”无心听讲的顾客之一周远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然抬起了头。 “您好,女士,是方糖……” “端走!端走!”周远把脸扭向了一边摆手让服务员端走。 “……这,我们这,没法退……” “不用退钱,端走!”周远听到这个词都头皮发麻。 陆云策茫然看着服务员把烤鸭全套又摆回推车里,“怎么追呢?从哪里下手呢?”她还沉醉在自己的思考中。 没有人注意到服务员不仅端走了方糖,也把主菜烤鸭给端走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先了解下暄和姐有没有对象再说。”周远喝口茶回了回神说道。 对面的陆云策一听这没了声音,脸色垮了下来,眼圈渐渐红了。 “唉,唉,唉,你别哭啊,我是说假如,假如暄和姐有对象,是假如哈,说不定她没有呢?对吧?”周远一看陆云策委屈的表情,赶忙劝慰,她是了解钟暄和在陆云策的心里有多重。 陆云策想着想着,睫毛上还是盈满了泪水,她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脸,“以前是我太对不起她了,她找也是应该的,就是,阿远,我心里难受……”说着说着,泪水便从手指缝里钻了出来。 “不是,我就假如一下,暄和姐不一定找,你不说她慢热嘛,应该没呢,哈,放宽心。”周远看着泪流满面的好朋友,只得赶忙坐过去安慰。 “那去问谁呀?你去问方糖好不好?”陆云策擦着鼻子恳求。 周远一听头就大,她甩了甩脑袋,“我们,我们现在……” “阿远,你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失去她。”陆云策拽住了周远的胳膊。 周远看着双眼噙着泪水的陆云策,叹了一口气,又瘫坐在凳子上,紧闭着双眼开始磨牙咒骂—— 第58章 还堵着你呢 北城又开始下雪了。 陆云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在沉思,她今天穿着一套薄棉衣,下身是带有弹性的直筒裤,把腿型修饰得笔直且修长,整个人带着一种时尚的青春感。 周远敲门进来,“找我?” 陆云策转过头,走向周远,目光炯炯,“怎么样?问了吗?” 周远一听就闭上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和方糖多说一句话。 “没问。”周远话刚说完,就看到陆云策脸色变了,马上改口,“你先别急哈,这事我从其他渠道解决。” “什么渠道?” “就,上个月咱们不是招聘了一批新人么,卢萱萱,就是北城师范大学毕业的?” “然后呢?”陆云策想不通这和去问钟暄和有没有交往对象有什么关系。 “然后,我让她去打听暄和姐住哪个楼?这样,你就可以过去直接找她问了。”周远实在不想面对方糖。 “嗯,也对,那问出来了吗?” “哪有那么快,我刚交代完。” “有消息及时给我说。对了,青梨是不是今天就出差回来了?下午开个会。”陆云策除了谈恋爱,工作也很用心。 路灯亮了,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小了,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铲雪机在清扫着路面,沿街的商户门在整理着被积雪覆盖的物料,写字楼里还是灯火通明。 陆云策正和周远、沈青梨围着会议桌开会。 “年底了,元旦要到,友商促销不断,我们要保持克制,避免价格战。”陆云策在做总结,“不卷价格,聚焦个性化产品,花大量时间打磨、提升我们的服务和产品品质。” “青梨,在营销方面也要克制,别做太多动作,做好分享和社交。还有,下周咱们碰下明年开店计划,我还是那个思路,深耕北城,持续加密,打造成城市名片,这个差异化的标签就是我们的壁垒,就是我们的护城河。” “嗯。” “嗯。” 周远和沈青梨都微微点头,几年配合下来,她俩都相信陆云策的决策。 “那,其他就没什么了?”陆云策合上笔记本,正要起身,像想到什么,又坐下问周远,“阿远,问到了吗?” 周远正在思索开会的内容,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愣,直盯着陆云策半天才想起来,“哦,对,我看看。”说着滑开手机,“哦问到了,住学十六公寓,四楼,具体哪个房间不太清楚,应该401或者402?” “什么?”沈青梨刚出差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云策,前天碰到她心心念念的暄和姐了,一见面就不可收拾了,老房子着火了一样,非要去追回来。”周远捂着嘴给沈青梨解释。 陆云策看着她俩在那嘀咕直摇头,“有必要咬耳朵吗?我都能听到。” 沈青梨听完没有发言,经过三年的相处,她对陆云策有好感,虽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可这么一听,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挺好呀,破镜重圆,没有遗憾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还是好朋友的说法。 “学十六楼?”陆云策摸了摸脸,靠在办公桌上看向窗外,陷入思考。 “别想了,吃饭去吧。”周远喊。 “你们去吧,我今天约了人。”陆云策还在看着窗外,“学十六……” “约的谁呀?” “段筝。” “谁?”周远一时有些懵。 “上次咱们吃的‘一颗树’烤肉店的老板。”陆云策随意地说着,还惦记着学十六公寓楼。 “她约你干什么?看上你了?”周远凑近了问,那天吃烤肉,她看到段筝看向陆云策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后来还试探,虽然陆云策说有人了,段筝似乎不以为意。 “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陆云策正在想怎么去找钟暄和的事,被这么一打断,感觉莫名其妙。 其实,周远问的答案是肯定的,段筝看上了陆云策,她久经商场,人场,眼睛很敏锐,也很成熟,她对陆云策的好感,在那天吃烤肉时就袒露无遗。 只不过陆云策没有留意到。 天空渐渐破晓,学十六公寓楼前,两个小伙子正拿着铁锹在堆着雪人。 “我说,曹星,这大周末的,咱们五点起来就开始堆这个,你这追得可真费心啊!时间长,花样多,也没见人家钟暄和回应你半点啊?”稍微胖一点的男生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对着曹星吐槽。 “闭嘴吧你,快堆吧,她起得早,快下来了。”曹星修饰着雪人,最后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雪人头上。 七点多,公寓楼里的女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口堆着的雪人。 “哇,这谁这么浪漫堆的雪人,快看,雪人还捧着一捧玫瑰花呢。”一个女生尖声叫起来,吸引了好几个人过来围观。 “花上有卡片,有字,‘给钟暄和,让我做你的星星。——星。’” “我的天呢,好浪漫哦,谁是钟暄和啊?还不得感动死。” “钟暄和是谁呀?” “我认识,我认识,401的,教育学部的大美女,超温柔知性的,快看快看,来了来了。”戴眼镜的女生推了推身边的姐妹让她看门口。 钟暄和今天穿着一套九分长度的针织裙,温暖与风度兼得,外搭一件浅灰色棉服,带着一份法式优雅,她挎着方糖的胳膊,抱着课本,说不尽的书卷气。 “钟暄和,快来看。”眼镜女朝钟暄和喊。 “什么?”钟暄和迟疑地走了过来,待看清捧花卡片上的字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谁呀?”眼镜女八卦。 “不知道,我还有课,先走了。”钟暄和礼貌答完,扯起方糖快步离开。 “我去,曹星这是发动总攻了呀?”方糖一边扭头看着雪人一边说,“你还别说,雪人堆得还挺可爱的。” 钟暄和不说话,快步走着,她最烦的一种花就是玫瑰花,当初陆云策就是抱着一捧玫瑰花向她提的分手。 “喂,别走那么快,你怎么想的呀?”方糖快走两步揪住了闺蜜。 “不都说了嘛,和他不可能。”钟暄和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这么高调的求爱方式。 “那你喜欢谁,冷老师?”方糖凑近了问。 “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别人,我不可以独自一个人么?我有很多事,有事业,有爱好,为什么非得围着一个人转。”钟暄和走路有些急,说得也有些急。 “你别发火嘛,这不是问问嘛,你不会还想着陆云策吧?” 钟暄和一听就站住了脚步,吸了一口气,几乎一字一句地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了,她带给我的痛苦一次就够了。”语气坚定。 “嗯,好,好,你别生气哈,不提他们了,咱们吃早饭去,我请你吃煎饼果子去。”方糖一看钟暄和的脸色不好,赶忙哄她,很夸张地大方请客。 钟暄和笑了,有个贴心的闺蜜真不错,她相信了,有时候肩并肩的友情要胜过死去活来的爱情。 “上午上完课,下午没事,我们去逛街呗。”方糖喝着豆浆提议。 “今天估计去不了,还有个资料需要查,要去图书馆,看能不能早点结束吧?结束得早就喊你。” “嗯,好,我中午上完课就回来睡午觉,天太冷了。” 天确实太冷了,中午时分天又变得阴蒙蒙地,开始飘雪。 方糖戴着帽子围巾只露着两只眼睛,快步往宿舍赶,快走到门口时,突然看到雪人旁边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云策。 方糖一看到,赶忙背转过去身体偷偷上了楼,一到寝室马上拨打了闺蜜的语音。 “喂,你猜我在公寓门口看到谁了?” “谁?你怎么鬼鬼祟祟的?”钟暄和刚到图书馆门口,找了个角落接电话。 “你的……陆云策!”方糖说完就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了,“喂,暄和,暄和?你能听到吗?” “嗯。”那边许久才响起一个单音节词的回应。 “就站在雪人旁边,那束花还在,估计她看到了。”方糖念叨这个。 钟暄和不在乎陆云策有没有看到卡片上的字,她疑惑的是陆云策怎么会过来,显然方糖也不知道。 “暄和?”方糖听不到声音,又喊了句。 “嗯?还有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啊?没啦。”方糖意外,这怎么也不惊讶呀。 “挂了。”钟暄和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缓了一会,看了看外面雾蒙蒙的天,叹了一口气,还是进了图书馆。 进到图书馆后,站在书架旁,拿着一本书,钟暄和久久都没有翻动。 “嗯?暄和,找资料?”是冷阳过来轻声打招呼。 钟暄和一看来人,嘴角挂上了笑,“是,冷老师也来查资料么?” “嗯,有个著作要赶,需要查些东西,你找什么资料?” “哦,我……”钟暄和一时答不上来话,她竟然忘记要来图书馆干什么了。 “慢慢看,我在A区3排,一会可以过去。”冷阳看钟暄和支支吾吾,没有多问,她很有边界感,不是八卦的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钟暄和叹了口气,抬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应该很冷了,窗户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了,想至此,又低头翻看手机,什么消息也没有,把手机装进口袋,又继续在书架上找书。 窗外雪越下越大,钟暄和坐在桌子旁六神无主,她咬了咬嘴唇,起身去了个安静角落,拨打了方糖的语音。 “嗯?暄和。”方糖的声音混混沌沌地,刚睡醒。 “糖糖,是不是雪下大了,你到露台看下,我们的衣服都收回来了没有?” “衣服?晾衣服了吗?”方糖揭开床帘,瞅了瞅空空如也的露台。 “角落里看下,有没有内衣什么的?” “嗯,好,我下去。”方糖挂了电话起身,边走向露台边咕哝,“我记得没洗衣服啊。” 露台上确实没有衣服,一只袜子都没有。 方糖检查完条件反射看了眼露台外,银杏树下,还站着陆云策,一边哈着手一边跺着脚。 “我去,还守着呢。”方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闺蜜,配了文字,“还堵着你呢啊。” 图书馆里,钟暄和还站在角落里看着窗外,手机一响立刻拿了起来,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里陆云策穿着一件驼色薄款菱形格棉衣外套,下身是件深棕色直筒裤,脚踩一双米色高跟鞋,露着半个脚脖,很时尚。 钟暄和放大了照片,仔细看了看,确实露着一截脚脖,叹了口气。 再放大了动作表情,许是太冷了,陆云策有些缩着脖子,双手放在嘴边,似乎在哈气。 看到这,钟暄和快速合上了手机,转身又进了图书馆。 “很难理解吗?看你半个多小时了都没翻动一页?”冷阳凑过来问。 钟暄和惊觉回神,忙翻了一页,“还好。”说完,她又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 冷阳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天,“变天了,气温要零下十几度了,你得穿厚羽绒服了。” “冷老师,我有事先回寝室了。”钟暄和一听就坐不下去了—— 第59章 还钱 漫天飞舞的雪花纷至沓来,路面、绿植、屋顶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 干枯的银杏树旁,陆云策躲在屋檐下,不停地跺着脚,朝四楼张望着。 “你来干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云策马上扭过头,看到了立在她身边的钟暄和。 “啊,我……我路过,周末你也有课吗?”陆云策立刻摆正了姿势,单手抄兜,显得很云淡风轻。 “嗯,那我上去了。”钟暄和看着陆云策冻得发红的鼻头,眼睛突然烫了起来,她赶忙扭转身体往公寓楼门口走去。 “暄和,我……我找你有点事。”陆云策紧赶了两步追了上来。 “什么事?” “嗯,我能先去个洗手间么?憋得慌。”陆云策一直等在宿舍门口,怕错过了,也不敢去上厕所。 “……”钟暄和没有接话,往前走。 陆云策看了一眼,跟了上去,路过雪人的时候,她又斜斜地瞥了一眼。 俩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钟暄和一推开门了,就听到方糖叫,“这么快结束了,那我们出去吧……”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跟进来的陆云策,一时目瞪口呆。 不是说不再和她有瓜葛的吗?怎么都领到寝室来了? 陆云策冲方糖笑了一下,接过钟暄和递过来的一卷手纸就又匆忙出去了。 “怎么回事?”方糖一边下床一边用口型轻声问。 “她上个洗手间。” “不是问这,我是问你俩?你又心软了?”方糖睁大了眼睛。 “不是。”钟暄和按摩太阳穴,头疼,她也不知道自己搞哪出,一看到天气降温,就担心冻到陆云策,心疼,是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她来找你干吗?” “不知道,还没说呢,就说有事。” “暄和,你不会看到她又旧情复燃了吧?”方糖是见过钟暄和这几年是有多痛苦了,她心里很恨陆云策。 “不会,我们俩不可能了。”钟暄和语气坚决。 “……”方糖还要说什么,陆云策敲门进来了,方糖立刻闭了嘴,“我去买点水果哈。”她冲钟暄和眨了下眼就出去了,给俩人留空间。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后,突然沉默下来,钟暄和就抱臂靠着书桌,垂着头,陆云策则尴尬地站在她旁边。 “咳。”陆云策清了下嗓子,打量了一圈室内,上床下桌,有四张,但明显只有三个人住,另一张床上堆着几个行李箱。 “你们宿舍条件蛮不错的啊,还带露台。我大学宿舍在一楼,背光,特别阴暗潮湿。”陆云策纯属没话找话,她大学什么样子,钟暄和能不知道,都住过好几次。 果然,钟暄和没有接话。 “咳,我刚才在楼道门口看到一个雪人,还捧着一束花,上面……” “你找我什么事?”钟暄和打断了陆云策,没有看她,冷冷问道。 “哦,就……就……来还你钱。”陆云策犹豫了两句突然说出口。 “……”钟暄和抬起了头,思索是怎么回事。 “就,之前创业,你不是给我八万多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还你。”陆云策结结巴巴,这么多年不是没机会,而是她不敢面对。 “哦,已经不需要了,没事的话我出去了。”钟暄和说着就拿起挂在床边的围脖围上,打算出门,都三年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呢。 “不是,暄和。”陆云策一急,就抓住了钟暄和的胳膊。 纤细! 钟暄和身体一颤,出了一口气,冷冷道:“放手!” 陆云策赶忙放开了手,“我,我微信转你,你接一下。”说着忙掏出手机转款。 钟暄和已经打开了房门,站到了门口,在逐客。 “好了,好了,你收下。”陆云策一看宿舍门被打开了,赶忙跳了出来。 钟暄和锁了门,拿起手机,“喂,糖糖,我们走吧,嗯,就小熊超市门口见。”说完一阵风下了楼。 留下呆站在楼梯上的陆云策望着她飘远的背影,红了眼眶。 陆云策转了四个五万,钟暄和一个都没有收。 元旦了,陆云策站在办公室的大落地窗前看着对面写字楼一楼的商铺在布置外景,在圣诞老人旁又挂上了红灯笼和中国结,一片红,喜气洋洋地,心里却很失落。 看看手机上钱包过期退回的提醒,不知该如何处理,钟暄和现在是彻底不搭理她了。 正思索着,电话响了,是段筝。 “陆老板,元旦呢,什么安排呀?” “有点事情在公司忙。” “元旦你还在上班?” “你不也一样?” “哪能一样,我是其他时间闲,有空吗?我又做了一款柠檬茶,来给指导指导呗。” “……” “来吧,帮给看下。” 陆云策正心烦,想想呆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也是胡思乱想,不如出去散散心,或许就有追人的灵感了,就同意了。 天街商场,正赶上元旦假期,人流攒动,热闹非凡,各商家都推出了打折促销的活动,吸引着顾客。 钟暄和、方糖和钟暖暖正在买衣服。 “姐,你看这件怎么样?衬咱妈不?”钟暖暖拿着一套羊毛衫问大姐。 “嗯,还是刚才那款吧,那款能显得她瘦一些。” “那款一千多呢。”钟暖暖瘪嘴,她目前的助学金还不够花呢,都靠姐姐接济着,她不想再让大姐花钱。 “没事,我有助教费了,再说我公从号也有收益了,足够呢。” “哎呀,你就让你大姐买吧,她两年没回去了,也和你妈缓和缓和关系。”方糖从中打圆场。 “那是,我妈这次是先服软了,发誓说绝对不会再逼我姐相亲了,就是想她了,前天给我打电话,哭得呀,说‘你一定要把你姐劝回来过年’。”钟暖暖学着妈妈的语调重复。 钟暄和抿嘴笑着拍打了下她,“没大没小。” 比起爸爸,钟暄和心里其实最疼爱的还是妈妈,虽然妈妈很管束她,但是也是真心疼她,爸爸虽然宽容,但相处较少,在她的记忆里,儿时带着她玩,给她做饭,给她买衣服,下雨送伞,生病喂药彻夜不睡哄着她的都是妈妈,或许就是因为太爱了吧,才操心成这样。 钟暄和能理解母亲,懂她的不易也理解她的局限。 方糖搂住了闺蜜的脖子,羡慕道:“哎呀,你是解脱了,不会再被逼了,我还不知死活呢。” 钟暄和扭着脖子,安慰道:“慢慢来,我们都独立了,追求自己想要的没有错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又当助教又写公从号,有钱了自然底气足,我没钱啊。”方糖叹气,心里责怪自己没定力,钟暄和忙着当助教和写公从号,而自己则是忙着打游戏,还勾搭了一个暧昧对象,而这个暧昧对象还是自己顶讨厌的故人,想想觉得自己真是蹉跎了光阴。 “我也就这两年才存了点钱,你之前教学那几年不也存了不少吗?” “一把手都被我爸借去给我弟盖房了,我那时年龄小,不敢不借,总觉得家里是个依靠,现在发现,只能自己靠自己呀。”方糖追悔莫及,“哎,你这次一放假就回家,是不是也想躲陆云策?” “什么?什么陆云策?姐,陆云策又回来找你了么?”钟暖暖一听几乎要跳起来。 “前天,站在宿舍楼下,堵了你姐一下午……”方糖还没说完就被钟暖暖打断,“她想干吗?!搞复合?无耻不无耻!” “到底是不是啊?你们俩到底谈什么了?”方糖拉着闺蜜问,那天俩人谈完她就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好奇得很。 “你们还谈了?她要复合吗?”钟暖暖也挨住大姐问。 “……”钟暄和被围着问得头大。 方糖撇嘴,“八成是,那进寝室看你姐的眼神就不对,含情脉脉的。” 钟暖暖淬了一口,“还含情脉脉!” “好啦好啦,不要乱猜了,我们不可能了,她就是来送钱,没别的事。”钟暄和被问得焦躁了,脱口而出。 “送钱?”钟暖暖一听瞪大了眼,“姐,她借你钱了?” 钟暄和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贴补陆云策的事,即使是自己的妹妹和闺蜜,忙纠正道:“没有,就以前,她可能觉得亏欠吧,来送点钱。” “送点钱?”这下听着的俩人都惊呆了,“要包养你?”异口同声问。 “……”钟暄和彻底无语。 “陆云策忒不是个东西了,把你当什么了!”钟暖暖鼻子要喷火。 方糖若有所思,“她和沈青梨还在一起吗?这是想背着出来偷吃?”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仰脸望天,“打住,都打住啊,赶紧了,快到饭点了,还要买衣服呢。” 最终钟暄和给爸妈各买了一身衣服,给暖暖和自己也买了一身,方糖买了两身,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坐在长椅上歇脚。 “呵,这陆云策可以呀,奶茶店开的哪里都是!”方糖看着对面不远处排着长队的和和有云奶茶铺子感叹。 “哼,陈世美!”钟暖暖不满。 “唉。”钟暄和瞅了眼妹妹。 “怎么了?还不能说了,她不就是这样,连陈世美都不如,还想回来包养你。”钟暖暖鼻孔出气。 “好啦,别说这个啦,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想吃什么?”钟暄和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问身旁的俩人。 “烤肉!我得大快朵颐,以解心头之恨。”钟暖暖挥手。 “一棵树”烤肉就在天街商场的三楼,门前等位的板凳上坐满了人,服务员热情地给大家倒着茶水让大家稍安勿躁。 陆云策坐在饭店的卡座里试着柠檬茶,“嗯,这次味道好多了,不那么酸了。” “是吧?太高兴了,可以得到专业人士的夸奖,这都要谢谢你,配方还是你上次告诉的呢。”段筝说着便坐到陆云策的这一边,“是不是也没籽?” 俩人正凑在一起看柠檬茶里有没有柠檬籽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三个人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钟暖暖看到了陆云策,回头看了眼大姐,就要停住脚步,被钟暄和推到了前面,让她继续走。 仨人就落座在陆云策和段筝的隔壁。 “没有,你亲手做的?”陆云策的声音。 “是啊,我厉害吧?”段筝把胳膊肘放到了陆云策的肩膀上,邀功,看在隔壁的钟暄和眼里,就是撒娇,虽然声音听不太清。 “换一家吧。”方糖看闺蜜脸色不好看,压低声音提议。 钟暖暖不同意了,“不换,怎么,遇见她必须得我们走啊?” “哎,我们刚进的牛舌蛮好吃的,我让服务生给你上一盘尝尝。”段筝放下了胳膊,凑近了陆云策。 “又想打什么注意?”陆云策以为段筝又想像上次一样要哪款饮料的配方。 “没有啦,你讨厌,找你就是算计你啊。”段筝发嗲拍打陆云策。 陆云策被她这个表情逗乐了,凑近她说:“你不要冲我撒娇啊,我们清清白白的。” “便宜你!”段筝笑着骂了句,举手喊了服务生。 钟暖暖是靠近陆云策这个方位坐的,和她只隔了一个挡板,虽然听不太清说话的内容,但能听出来俩人亲亲我我的,顿时有些想骂人,陆云策不仅渣,还花! 对面的钟暄和看到这一切,垂下了眼睛。 钟暖暖看着大姐失落的表情就想到了前几年姐姐伤心绝望的样子,心里猫抓似的疼。 一挡板之隔的陆云策不知因为段筝的一句什么话被逗乐了,正笑得不可控制时。 “砰”,一个大盘子砸到了她头上,盘子里的生肉片登头淋下—— 第60章 被打了&又来了 陆云策被这个登头一砸给砸晕了,愣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又一盘生菜“咣”地一声盖到了头顶。 “暖暖!”钟暄和冲上来拉住激动的妹妹。 “陆云策,你个没良心的!”钟暖暖开始隔着挡板用拳头打陆云策,挡板位置到胸部,陆云策稍微一低身子躲开就砸不到了。 钟暖暖就要从自己的座位出来,要冲到隔壁去打,被钟暄和用力拉住。 钟暖暖一个缠绕就挣脱了,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冲过去拉开段筝把陆云策按倒在座椅角落里就是一顿捶打。 “暖暖!暖暖!”钟暄和忙追到角落里死命往外拉着妹妹,拉不动,“糖糖,快来。”回头喊救兵。 “哦,哦。”被钟暖暖一通操作给搞晕的方糖回过神来,忙走过来,可惜卡座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进去,方糖站在钟暄和外面干着急。 “保安!喊保安!”是回过神的段筝的声音,反了天了,在她店里闹事也就算了,还打的是陆云策。 “暖暖,你住手!”钟暄和扒拉着妹妹,控制不住,只得死命抱住了她。 钟暖暖被抱住了,还不忘抬脚踹陆云策,脚踢得很高,踢到了脸上,陆云策哆嗦了一下。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桌面已经混乱不堪,陆云策一直抱着头趴在角落里任由钟暖暖捶打,她没有还手,衣服被撕扯得凌乱,头上还贴着几片肉片和菜叶子,狼狈至极。 “段总,怎么回事?”两个保安小伙子跑了过来。 “报警!”段筝看着被惨打的陆云策,咬牙切齿,忙上前帮陆云策整理肉片和菜叶子。 “不,别报警,没事,认识的。”陆云策一听报警,赶忙抬起头阻止,她脸上被踢青了一大块。 钟暖暖一听“认识的”冷笑了一声,还想上去打,被钟暄和和方糖死死拉住。 “糖糖,你把东西拿上,我们走。”钟暄和搂抱着妹妹往门口拽。 “暄和。”陆云策追了出来。 “你还有脸追出来!”钟暖暖挣脱着大姐又要去踹,被死命拉着。 “你快走啊!”钟暄和冲陆云策喊,她快拉不住妹妹了。 “这谁呀?”待几人走远后,段筝盯着那三人的背影问。 “心里的人。”陆云策看着消失背影的方位说了一句。 段筝看向陆云策,瞪大了眼。 “我真的,见她一次打一次,见她一次打一次!”都走到学校门口了,钟暖暖的气还没有消。 钟暄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分手是因为不合适了,她只是没有选择我,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对不起我,感情的事,讲究两厢情愿的,你不要道德绑架她……” 钟暖暖一听大姐这么说,就更火了,“不合适了?还没有对不起你?遇到高枝一脚把你踹了,还不算对不起你!姐,你是被她灌什么迷魂汤了,不会她包养你,你都会同意吧?” “暖暖!”方糖觉得钟暖暖说话有些重了,呵斥。 “我再给你说一遍啊,以后不准再这个样子,真报警了,你这算故意伤人。”钟暄和看给妹妹解释不通,只得简单下结论。 “故意伤人,陆云策才叫故意伤人!她就得判死刑!”钟暖暖眼里蒙上了泪水,她又想起了大姐在除夕夜痛哭着要给陆云策打电话的样子。 钟暄和一看妹妹哭,心软了,抱了抱妹妹,“我知道你替我不平,都过去了哈,我们相爱过,她以前也待我好过,我不想你把她说得一无是处,会让我感觉我自己也很不好的。” “姐,我难受,她真的毁了你。”钟暖暖抱着大姐就哭了起来。 “好啦,乖啦,不哭啊,怎么会毁了我呢?我现在不是也走过来了吗,一天天变好了,是不是?”钟暄和替妹妹抹着眼泪安慰。 “是啊,是啊,你姐可能马上就给你找个新姐夫了。”方糖也劝。 “嗯,谁?”钟暖暖一听有姐夫了,也止住了哭泣,抹着眼睛问。 方糖摸了摸下巴,“谁嘛,还没定,反正挺多候选人的,有俩已经发起总攻了,快见分晓了,有星星有太阳,哪个都比那朵‘捉摸不定的云’强!” “曹星和冷阳?”钟暖暖一下就猜出来了,她经常来找姐姐们吃饭,虽然大姐很少向她提及个人感情,但架不住有时候方糖会多嘴,多少了解一二。 “聪明!” “哎,姐,你喜欢谁?”钟暖暖不哭了。 钟暄和没有理会妹妹的问话,紧了紧围脖,“冻死了,快走吧,你从这回去吧,把栗子拿着,明天再吃,我和你糖糖姐回去了哈。”说着把几个袋子塞给妹妹,拉起方糖就走了。 “哼,随便选一个都比陆云策强!”钟暖暖说着拆开糖炒栗子开始吃起来,她需要缓解压力。 临近放假,学校里的学生们都喜气洋洋地,北风吹过也不觉得寒冷了似的。 钟暄和与冷阳一起走出了教学楼,这两年冷阳帮助了她很多,俩人除了课堂学业外,私下也处成了朋友。 冷阳虽然外表看着不苟言笑,清冷疏离,但面对钟暄和总是温暖自然地。 钟暄和对她印象很不错,虽不及像对方糖一样感情那么深厚,也像对好朋友一般推心置腹了。 “后天就放假了,你是一放假就回去吗?”冷阳侧头问。 钟暄和往后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有些东西需要写,再去几天图书馆,临近春节再回去,冷老师呢?” “我春节不回去的,我爸妈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啊?”钟暄和一听,变了脸色,“不好意思哈,我……” “呵,没事,我爸去世早,我妈前年也走了。” “那,在北城过年也蛮好的,春节大部队都回老家了,北城就空了,去故宫、颐和园啊都没多少人,很好逛。”钟暄和换个话题安慰。 “呵,我一个人逛挺冷清,你要是在就好了,可以结伴一起去。” 钟暄和不好意思笑笑,“我去年没回去,今年得回去了,我妈……哦,得回去看看了。”一说到“妈”,钟暄和突然意识到冷阳孤苦一个人,马上止住了话题,“不过,我应该会提前回来,可能初六就回来了,到时候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景山公园呀南锣鼓巷呀这些地方逛逛。” “好呀,那说好了呀,初七还有庙会吧,你去过北城庙会吗?” “没有。” “那如果你回来来得及的话,我们去逛庙会。” “好呀……”钟暄和话没说完就停住了话头,也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到宿舍门口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陆云策! 陆云策今天穿得厚了些,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上身穿了一套黑色短款廓形羽绒服,内里是件灰色连帽卫衣,下面是条蓝色阔腿牛仔裤半盖着白色运动鞋,时尚又有气质,还带着份松弛感,如果不是背着一个扎眼的LV大挎包,远远望过去,就像个漂亮的学生妹。 钟暄和吞了下冷空气,侧头对冷阳说:“冷老师,我不回宿舍了,直接去餐厅吧。” “哦,不上去了?好,那一起去餐厅,中午想吃什么?”冷阳看了看钟暄和的表情,又看了看不远处银杏树下的人,若有所思。 “都行。” “那去学五二楼吧,怎么方糖没下来?” “嗯,她今天有实验,还没忙完。” 俩人说着话就从陆云策身旁走了过去。 陆云策都看到了,眼看着钟暄和和一位漂亮的女人从她眼前走过,钟暄和甚至都没有瞅她一眼。 陆云策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了过去。 正值饭点,学五食堂的二楼人声鼎沸,几乎坐满。 钟暄和先在窗边占了个餐桌位置,冷阳去打饭。 陆云策看了看,走了过去,刚站到钟暄和旁边,正要开口:“暄……” “这里有人了。”钟暄和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随即又朝打饭的冷阳处张望。 陆云策咽了下唾沫,本想把包放到凳子上,刚拿下来又挎到了肩膀上,望着钟暄和,一时无话。 “快,煲仔饭来了,你先拿着,我再去端两份汤。”冷阳端着饭过来了。 “要不我去吧?” “没事,马上回来。”冷阳说完又转身去端汤,眼神扫过陆云策时,闪了下。 钟暄和就把托盘放到了餐桌上,把两份煲仔饭从托盘里端出来,她面前放一份,对面放一份,还把筷子并整齐放到碗上。 陆云策看看坐在餐桌旁的钟暄和,再看看端着汤慢慢往回走的冷阳,叹出一口气,转身也去打饭。 陆云策要了一份米线,就坐在钟暄和不远处,她看了看旁边有说有笑的俩人,默了默,开始低头吃饭。 “嗯?朋友?”冷阳用下巴朝陆云策的方向示意了下问道。 “以前是。”钟暄和拌着煲仔饭,往耳朵后掖了掖长发,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目不斜视。 “一会吃完饭,我护送你回寝室?”冷阳一眼看出来钟暄和在被纠缠。 “不用。”钟暄和被逗笑了。 “今天这个护花使者,我是一定得当了。”冷阳说完又瞟了一眼陆云策,正对上一双张望过来的眼睛,“嗯,长得还挺好看的,这个气质,应该不是学生了。” 钟暄和错开了眼神,没有接话,继续吃着米饭。 冷阳看她不愿意聊,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继而找了几个笑话讲给钟暄和听,一顿饭吃得不时传来笑声。 不远处的陆云策低垂着头,看着吃了一半的米线碗,感觉胃里的米线黏黏的,像胶一样,糊得很不舒服。 北城师范大学食堂的饭真难吃!—— 60-70 第61章 缠在图书馆和火锅店 吃完饭钟暄和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和冷阳一起去了图书馆。 陆云策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进了图书馆。 天色有些阴沉,风刮起来刺骨,同学们都围紧围脖缩着头快步走着。 “她还挺执着?”看了两本书后,冷阳望望隔壁桌坐着的陆云策,对钟暄和小声说。 钟暄和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不用管她。”话虽是这么说,眼神还是不经意瞟过几次,陆云策似乎很忙,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处理着事情,频频出门接打电话。 “不要意气用事,阿远,客人一定要安抚好,千万不要传上网,起争执的那位员工单独谈话,也不要说太重了,给他补偿,让他离职。”陆云策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捂着话筒轻声说。 “我这爆脾气,我真恨不得抽他,敢指着客户的鼻子骂,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话筒里周远的声音还带着很大的火气。 陆云策没有吭声,握着手机听周远抒发了半小时的情绪,“好,阿远,安抚客户,安抚员工,不能闹上网。” “云策,你说我们这总裁怎么当得这么窝囊,人家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那都是逮谁骂谁的……” “那是电视剧,现实里我们才是要跪的,职位越高,责任越大,顾及得越多,个人情绪在全局面前必须放弃。哈,就这么说啦哈,你先处理,晚上见了再说。” “好吧,你在哪呢?我处理完还得去找你骂他半小时,太憋屈了。” “师大这边呢。” “呦,云策,你这发动追求了呀?” “发动什么,现在还没理我呢,不说了哈,在图书馆呢,你处理完了联系我。”陆云策挂断手机,看看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再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陆云策猫着腰返回座位的时候,钟暄和正好拿着一本书走过来,俩人在过道上相遇了。 陆云策立刻站直了身体,小声要说话,“暄……”一个名字还没叫全,钟暄和就转身走回了座位,面无表情。 陆云策只得又返回自己的座位旁,一个LV大挎包的旁边,坐到座位上后,又忍不住开始张望钟暄和坐的位置,钟暄和正在专心地翻看着书本,腰背挺得笔直,一件蓝山咖宽松毛衣软软地搭在杏色百褶裙上,显得人又瘦又高,又温柔又知性。 陆云策看得移不开眼睛,这是她的暄和姐啊,美得不像话,在以前,怎么亲怎么要,都是被温柔允许的,而现在,连上去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陆云策心里悔恨苦闷极了,眼前的书一页都翻不下去。 “呵,那边哈,眼睛看你看得都直了,望几个小时了,你确定不理她?”不苟言笑的冷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随她。”钟暄和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记录着资料,很专注,有些赶时间,“快五点了吧,糖糖晚上结束早,说一起去吃火锅,要不要一起去?” “好呀,我基本没课了,就明天再参加个会议就结束了,是要放松放松了,累一年真的是。”冷阳说着开始活动着颈椎和肩膀。 方糖进了图书馆会合,刚坐定,转眼看到了隔壁桌的陆云策,瞪大了眼睛,“我去,什么情况?堵到图书馆了?” 冷阳趴过来耳语,“从午饭时就跟着了。” “啊,怎么以前没发现陆云策这么缠人啊。”方糖说完又瞅了眼正拿着手机专注打字的陆云策,皱了皱眉头,狗皮膏药。 “陆云策?”冷阳重复了句名字。 “嗯,大陆的陆。”方糖介绍,她也已经和冷阳很熟悉了。 钟暄和没有参与她俩的谈话,依旧专注地在电脑上记录着资料。 “你们很早就认识?” “岂止认识……”方糖瞥了一眼钟暄和,没有继续说。 冷阳点了点头,明白了,都是高智商的学霸,一看这眼神就明白了,这人应该是钟暄和的前任。 “好啦,结束,走吧,不是说要去吃火锅么?”钟暄和开始收拾笔记本和书籍。 一出图书馆,大家都围紧了围脖,太冷了。 路灯下,陆云策跟在仨人后面,回着手机信息。 老四川火锅店里,周远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见到陆云策就抱怨,“你不是不能吃太辣的吗?怎么吃四川火锅?” 陆云策抱着手臂靠着座椅没说话,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 周远望过去一看,回头翻了个白眼,“我说呢,盯梢呢!啧……”说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忙又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瞪大了眼,“她也在啊?!” 陆云策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方糖,没有说话,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马上皱起了眉头,“嗯……全是酸梅粉泡的,这个店没前途。”她是去每家饭店吃饭都会点他们所谓自制的饮料试喝的,奶茶产品经理的学习精神刻到了骨髓里。 “怎么她在你也不告诉我,我去!”周远咬了下嘴唇。 陆云策不置可否,“这避免不了,再说,你俩现在不是不联系了嘛,好久没见你打游戏了。”周远说过和方糖并没有互加联系方式,只用游戏账号联系的。 周远仰脸望望天花板,出了口长气,甩了甩头,不再想她和方糖的事,抬手给自己也倒一杯酸梅汤品尝,“嗯,你背着这么大一个包干吗?里面有礼物啊?” 桌子上的LV大挎包太扎眼了! 陆云策没说话,又喊来服务员点了一杯他们所谓自制的橙汁。 “我去!这么多……现金?!你干什么?!”周远刚拉开LV挎包的拉链又赶紧拉上了,吓了一跳,“你追人也太直接了吧,直接送现金啊?这得有几十万吧?” “不是送,以前她给的,过来还。” “‘以前她给的’,这‘以前’也得三年以前了吧?你现在才还?”周远被陆云策的操作整懵了。 “中间不是一直没联系么?” “你这不是还钱,你是借着还钱来找机会接近她吧?” “是。”陆云策承认,她想接近她的暄和姐,想再追回她,而现在几乎没有理由可以再找她,只能来还钱。 “你这个追人手法我真是……得,我先去个洗手间。”周远理不清。 从洗手间推门出来时,周远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又在洗手池旁看到方糖了,似乎又回到了陶然亭公园那日。 方糖在镜子里对上周远的眼睛,也是一愣,这次俩人即没有在陶然亭公园里的互相厌弃、剑拔弩张,也没有在苍穹之下的熟络温馨、暧昧甜蜜,都尴尬了。 自从知道顶顶和小甜甜的本主后,俩人都默契地没有再登录游戏账号,十来天没联系,再见到彼此,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周远愣怔片刻后,垂下了眼,去另一个洗手池洗手,擦干后转身出去了。 方糖本已擦好手,看又有人进来,也往外走,因为心里想着游戏里和顶顶的拉扯,忘了出洗手间后有三阶台阶,一个踏空就摔了出去。 周远刚出门,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条件反射转身,抱住了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人,由于没有防备,抱住来人就被惯性带倒了,躺摔到墙上。 “你没事吧?”周远摔倒在墙上还不忘护着方糖。 方糖咧着嘴“斯哈”,脚扭伤了。 “伤到哪里了?”周远有些紧张。 方糖脸红了,她想到了在“苍穹之下”护着她的顶顶,此刻像走进了现实。 看到方糖脸红,周远眼眸闪了闪,也想到了俩人在游戏里的亲密。 等周远搀扶着方糖把她送到钟暄和与冷阳身边时,陆云策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陆云策问。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踩空,摔下楼梯了,估计脚扭伤了。”周远配合着钟暄和把方糖安放到座位上。 “那要不要去医院?”陆云策又问。 “……”周远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们俩是和方糖最不熟的外人,钟暄和与冷阳问过伤势后并没有理她们俩。 “要不要去医院?”周远又问了一句,问的是钟暄和。 “谢谢你周远,我们扶糖糖过去就成。”钟暄和看着周远回答。 方糖还趴在座位上斯哈着揉着脚脖,表情痛苦。 “走吧,现在就去看看。”钟暄和挎起包就搀扶闺蜜。 “吃完饭再过去吧?”方糖不想让朋友们饿着肚子陪她。 “弄好再吃,伤不能耽误。” “对,走吧,我来挎着你的包。” 两位朋友都坚持先去看脚伤,方糖也只得咬着牙起身,紧皱着眉头。 “我的车就停在学校南门旁边,周远,你开到南门口。”陆云策说着掏出钥匙递给周远。 受伤家属组没人理她。 方糖看看垂着眼睛的钟暄和,只得回:“不用,我们学校有医务室,我们先去那看下。”毕竟是关心她的伤,她不能棍打笑脸人。 陆云策和周远就站在那,看着其他两个人扶着方糖出了门。 “人家不搭理我们!”周远看着仨人消失的背影叹气, “是不搭理我。”陆云策面色沮丧。 “别泄气,慢慢来,谁让你晾了人家三年了。”周远安抚好朋友。 陆云策长叹一口气,“我不是泄气,这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难受,你说当时我脑袋是不是坏掉了,这么好的人,我竟然放手了!” 周远拍了拍陆云策的肩膀,俩人走回座位后,陆云策躺靠在了座椅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 “先吃饭吧。” 陆云策长出一口气直起身体,看着一桌子的菜,难以下咽,咬了咬牙,抖擞了下精神,“我明天再来!” “什么理由?” “还钱!”—— 第62章 还钱&送礼 第二天上午,陆云策开完会又急忙挎着那个大LV挎包来还钱了,她站在宿舍楼前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等到钟暄和。 北城冬天的夜晚像个大冰窖,连空气都要结冰似的,风一吹过,割得人脸生疼,看着已经升起的满天繁星,陆云策跺了跺快动僵的双脚,搓着手。 她不敢再发信息,怕钟暄和拉黑她,也不敢上楼,担心逼急了钟暄和,会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只能站在宿舍楼门口等。 抬腕看看表,已经九点一刻,陆云策正担心着,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等我吗?” 是钟暄和。 陆云策缓缓转过身体,看向钟暄和,灯光下钟暄和侧着头没有看她,看不全表情,“嗯,是。” “什么事?”钟暄和穿着一套长款棕褐色羽绒服,鲨鱼裤下是一双黑色长筒靴,很靓丽。 “还……还你钱。”陆云策看着那熟悉的脸,陌生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钟暄和不再理她。 钟暄和深吸了一口气,叹掉,“转过来吧。”她拿起了手机。 “哦,我……我取了现金,给。”陆云策把LV挎包整个递了过去。 钟暄和眼神垂了垂,接了过来,拉开拉链,一整包的现金,成捆成捆的。 钟暄和似乎苦笑了一下,而后打开了自己的挎包,拿了八捆放进自己的包里,随后把LV挎包又塞给陆云策,错一下身体,便走了过去。 “暄和!”陆云策看着钟暄和马上要走掉的背影忍不住喊。 “我们早已经结束了,以后不要再来了!”钟暄和说完抬起大长腿就离开了。 背影挺拔,看得陆云策模糊了眼睛。 冬天的太阳落山很早,日落后,整个北城的路灯亮起,车辆闪烁着灯光,环线像银河一般璀璨,高楼灯火,犹如繁星坠落,流光溢彩。 陆云策关了灯,躺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漂亮的夜景,久久未动。 “当当”有人敲门。 陆云策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然后手机响了,她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 “你在哪里?”周远的声音。 “办公室。” “……”电话挂断不过十秒,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灯也被打亮了。 “你在,怎么不开灯?”周远一进来就问。 “今天去工商那边怎么样?”陆云策继续躺着,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嘴唇动了动。 “按你给的意见,处理好了。你这怎么了?吃饭了吗?怎么在这躺着?”周远看着颓废的陆云策,忍不住开口。 陆云策没回答,继续看着窗外。 “唉,你还为被暄和姐拒绝的事难受呢?别灰心,追人嘛,总得经历些挫折。” “我不是灰心,我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近她?”陆云策说起这个话题,有了话,虽然人还是躺在沙发上。 “她不是放假了嘛,应该回家了吧,你追回去呗,在熟悉的环境下,应该能唤回些她的记忆……”周远还没说完,陆云策“嚯”地坐了起来。 “你干吗?吓我一跳。”周远刚要塞进嘴里的葡萄都吓掉了。 陆云策激动地解屏手机打电话,“奶奶,我,云策,今年春节你不用来北城过年了,我回家,嗯,想回家看看了……” 本来和奶奶说好了腊月二十就可以到家的,因为十来家商场奶茶店反馈年底友商有活动,临时需制定活动政策,又耽误了几天,腊月二十七的下午陆云策才赶回到家中。 家乡是什么,是陆云策心里的白月光,是她的根,是她的出处,更是她和暄和爱的起源地。 看着熟悉的道路、楼房、田野、乡村,一一展现在眼前的时候,过往和钟暄和相处的点滴也都铺到眼前来。 从进入古城开始,陆云策的眼泪就没有干过。 这条从高中到家的路,钟暄和陪着她走过无数次。 刚到村庄口,就看到奶奶已经拄着拐棍等在了大路旁,正坐在村口的石头上,和几位邻居在聊天。 一看到有车过来就起身看看。 “奶奶,”陆云策老远就摇下车窗冲奶奶喊,“在这。” 她前面还有一辆车就停靠在奶奶旁边,奶奶正站起身和车里的人打招呼。 “云策,云策!”奶奶忙小脚碎走过来。 “奶奶,你上车吧!”陆云策下了车,打算打开车门带奶奶回去。 “奶奶不坐,你慢慢开着,就走正街吧,北边的路泥多。”陆奶奶笑得一脸褶皱,她就一个孙辈,全心都在陆云策身上。 “好。”陆云策钻进车里开车,陆奶奶就拄着拐棍跟在车边。 雪刚化过的道路,有些泥泞,车子慢慢进了村,要过到村东头就必然就要经过村中间钟家大门前。 陆云策盯着越来越近的钟家院子,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钟家门口几乎在村中间,又是个小十字路口,比较容易聚集人,有几个人就站在那里在说话。 陆云策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仔细分辨着,没有钟暄和,但是钟妈妈陈美慧在,还有几个邻居。 “明亮婶,你们在这说话呢?”陆云策开到钟家门口就停了车,打开车门下来打招呼。 陈美慧看到是陆云策明显一愣,没料到是她的车,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不理。 “嗯。”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回答完陈美慧就往侧边走了走,装作看自己院墙外的柴禾,不再理陆云策。 “云策回来了呀?”一位老妇人堆上笑。 “是,红军奶奶,您身体还好吧?”陆云策只得和其他邻居打招呼寒暄。 待招呼了一遍也没看到陈美慧转回头,陆云策看了眼钟家半掩着的大门,只得不甘心地坐进车里往家里开。 一进到家,就看到堂屋的铁艺床上铺好的新棉被。 “今天上午还晒着呢,新棉花做的,软得很。”陆奶奶看孙女看着床就说道,随即又补充,“床是暄和买的,还是那年,你还没睡过一次呢,很结实,一点都不响。” 陆云策知道“那年”是哪一年,就是分手的那一年。 “嗯,奶奶,我给您买了两身衣服,您试试?”陆云策一想到过往,眼睛又有些发烫,她赶忙转移话题。 奶奶很疼她,她也很疼奶奶,看到奶奶穿着新衣服一个劲地夸赞,陆云策心里很知足。 晚上吃饺子,奶奶一早就调好了肉馅,就等她回来。昏黄的白炽灯泡下,祖孙两人围着小桌子吃着聊着,不时传来陆奶奶开心的笑声,盼星星盼月亮,她就盼着见孙女。 “奶奶,一会吃完饭我想去明亮叔家看看,我不在,他挺照顾你的。”陆云策低着头一边吃饺子一边说。 陆奶奶一听愣住了,按道理两家已经很有默契地断了联络了,去年暄和不在家,除夕夜明亮家都没有来送饺子,这意味着人家不想再走动了。可听孙女说的这意思,想主动去探望,这到底什么原因呢? “合适吗?”陆云策看奶奶没回答,又问了句。 “合适合适,你明亮叔家确实帮衬我不少,你该去坐坐,奶奶给你收拾个篮子,带着东西。”陆奶奶说着便起身。 “奶奶,不用,不用带篮子,我提着东西就成。”陆云策赶忙制止,带篮子她一直接受不了,都是老一辈的人走亲戚才蒯个篮子,因为之前大家都穷,又想充面子,老一辈的人来回行走,就会提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馒头撑起些样子,再在馒头上虚虚摆些水果和点心,这样外人一看,会以为提了一篮子的水果点心,有面子。 “不拿馒头。” “不是,现在我们在城市没有蒯篮子的,太土了,我不蒯,我买了烟和酒,蒯篮子不合适。”陆总裁一回到农村就是村娃,但她还是接受不了很多农村的规矩。 “哦,买好烟和酒了是吧,那送那合适,你明亮叔当校长的,是场面上的人,爱抽烟喝酒,合适。”陆奶奶又重新坐了下来。 钟家,LED大灯下,堂屋一片明亮,钟明亮正在和两个女儿聊天。 “那你意思是你博士毕业可以留校任教?”钟明亮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他手有些哆嗦,激动。 “我是这么打算的,还得再看导师和学校的意见。”钟暄和看到爸爸又抽出一支烟忙劝阻,“爸,你别抽那么多了,一会两三根了。” “爸爸激动啊,我闺女要当师大教授了,这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金字塔呀。” “……”钟暄和正要回答,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扣门。 “明亮叔在家吗?”一个熟悉的声音。 钟暄和愣在凳子上。 “谁呀?”陈美慧从厨房出来走向了门口,“哦,云策,这么晚了,有事么?” “云策回来了?”钟明亮听到门口隐约的对话,也起了身,披上大氅往外走去。 “她怎么来了?”钟暖暖正躺在长椅上嗑瓜子,一听是陆云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也起身走到门口。 只有钟暄和没有动。 “好几年没回来了,过来看看您和叔,这给您带了点北城特产……”陆云策的声音。 “云策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钟明亮声音洪亮。 “哦,叔,下午刚到家。” “哦……那来屋里……”钟明亮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打断了,“你不是要泡脚吗?快去烧水吧。” “哦……”钟明亮被妻子抢白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哦,那不打扰你们休息,叔,我给您买了两瓶酒和烟,您……” “云策,我们吃不着你买的东西,不应该的,拿回去吧哈。”陈美慧把陆云策递来的东西往她身边推了下,又把大门打开了些,意思很明显,要送客了。 “不值钱的,婶,就一点心意……”陆云策有些尴尬,还在堆着笑想把东西放下。 “吃不着哈,吃不着,不合适。”陈美慧几乎把东西塞到陆云策怀里,推搡东西时也往外推了推人,虽然钟家并不富,但是从不收不该收的礼,那么多给钟暄和提亲的人,陈美慧一个人的礼都没收过,女儿没同意的人,她一分钱的东西都不会碰人家的。 陆云策退着后退了两步,还要说话,大门“砰”地一下就关在了鼻梁前。 “你干嘛!都孩子呢!”门里是钟明亮在吵妻子的声音。 “这不明显吗?断都断了,再这样就没意思了。”陈美慧的声音,腔不小,明显是说给门外的陆云策听的。 陆云策听到,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脸色黯淡,望着鼻梁前的大门,心里难受得想哭—— 第63章 相亲的折磨 堂屋的钟暄和听到了这些对话,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起身回了自己屋。 “姐,我能进来吗?”看大姐进了里屋半小时没出来,钟暖暖敲门。 没有人应。 钟暖暖还是轻轻推开了门,一进屋,就看到了大姐发红的眼睛,忍不住问:“姐,你哭了?看到咱妈把她撵出去,又心疼了?” 钟暄和没有回答,继续收拾着衣柜。 “你心疼她干什么!她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以我说就得让她更难受,才能解心头恨。”钟暖暖提起来往事还是恨得牙痒痒。 钟暄和叹口气,无话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陆云策被赶出去,心里又难受又心疼。 腊月二十八贴年画,家家户户都走出家门在门框上贴着年画,小孩子们此时是最开心,绕着圈地跑,互相比着自家的门画,大人们则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聊天,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陆云策站在村东头的主街上往村中央张望了几乎一上午了,不擅长和农村七大姑八大姨聊天的她强打着精神和各个邻居寒暄,应付着大家问的毫无界限的隐私问题,眼睛不时瞟着钟家门口。 “咦,钟家怎么来了一群人?”邻居大婶眼尖,瞅到就说了出来。 “是相亲的吧,给谁?老大还是老小?” “肯定先给大的相啊,走,走,走,去看看来的男孩长什么样?” 农村娱乐项目少,难得谁家有热闹,都爱窥探,舆论八卦组说着话便兴奋地朝着钟家走了过去。 留下刚被八卦了一遍的陆云策愣在原地,看着钟家门口的人群,她不敢上前。 “看到了,看到了,是雪菊的夫家侄子,金家的孩子,长得可真高。”第一波从院里出来的人已经探到了消息,把这个消息铺面传播开。 没有人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陆云策,内心有多酸涩和痛苦,她只能默不做声地立在不远处的墙根边。 “姐,你见见吧。”钟暄和房内,钟暖暖正在恳求大姐,“这次不怪咱妈,是雪菊姑来电话的时候我同意的,我就是想气气陆云策。” “你同意的,那你去见吧。”钟暄和老神在在地翻着书,没有抬头。 “姐,你就应付一下吧,不然我肯定得被说死,人家人都来了,你就打个照面,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恶作剧了。” 钟暄和没有动。 “你是不是还想着陆云策?”钟暖暖恼了。 “这是在说你的事,你提她干什么?”钟暄和继续翻书。 “姐,这样好不,我发誓,以后未经你允许,我绝对不提你感情的事,也不提陆云策,也绝不打骂陆云策了。”钟暖暖只想让大姐赶紧把相亲应付过去,忍不住发誓。 “姐,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你就帮我这一次,绝没有下次,姐。” 钟暄和被缠得没法,只得起身,“以后关于我的事,必须经过我同意,听到没?不准擅自做决定。” “嗯,记住了,记住了。”钟暖暖点头如捣蒜。 农村的相亲见面无非是两个年轻人单独在屋里聊会天。 钟暄和的这次聊天持续了没有五分钟就结束了。 男方走出来一脸沮丧,“婶,她脸都没抬。” 钟雪菊一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先回去吧,我再问问。” 陈美慧在相亲的事上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了,比起女儿为了躲相亲不回家,她更愿意能看到女儿,所以在被钟雪菊追问的时候,她就一句话——这得看暄和,我问问她,你们等信吧。 她坚决不敢做说客了。 农村有些人好面子,体现在当走出门口,人家问钟雪菊怎么样时,钟雪菊说第一面还不错,得再接触接触看看。 农村有些人传闲话,体现在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味。 陆云策听到的消息就是钟暄和基本相中了金家那侄子,过几天会一起出去接触接触看看。 陆云策站在墙角,大家看着她都正常,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黄昏时,雪花又开始像小米粒般落下,飘飘洒洒,不一会,大地就染上了一层白。 陆云策定定地坐在自家堂屋里,发呆。 陆奶奶看着落落寡欢的孙女,想想刚听到的钟暄和相亲的事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吃饭也劝不进去,只得劝孙女早早躺被窝,天太冷了,虽然亮着一个取暖的小太阳,但房子漏风,坐在屋里还是像坐在冰窖里一般。 纵然雪花落着,还是不停有烟花和炮竹声响起,寂静的陆家堂屋内,祖孙俩都未入眠。 又一声响亮的烟花声,随之是夜空被点亮。 陆奶奶折起了身体,她刚才睡着了会,揉了揉眼睛,在黑暗中她辨认着孙女的床铺,好像没人,趿拉着拖鞋,陆奶奶走到孙女的铁床边,果然没人,一摸被窝,是凉的,说明人已出去多时。 拉开灯一看,夜里两点。 钟家门口,陆云策抽着烟盯着院子里亮着的一盏小灯,心海起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睡不着,就是想过来,站在这,似乎就离钟暄和更近了。 “云策?”有声音传来。 陆云策忙转头,隐约在黑暗中可以看到身影,是奶奶。 “奶奶。” “嗯,真是你,怎么不睡觉在这?” “哦,睡不着就沿着街溜达溜达,正好走到这。”陆云策看到是奶奶,赶忙掐灭了烟,“奶奶,太冷了,我们回家吧。” 陆云策搀扶着奶奶往家走,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 第二天,又有闲话传过来,钟暄和与钟暖暖两姐妹一起跟着金家侄子去烟波台庙会游玩了。 陆云策听到后转身回了家,坐在堂屋里久久没动,她打开了电视机,因为没有无线,电视只能收到当地的几个频道,看着电视上治疗不孕不育、治疗白癜风牛皮藓的广告……循环看了一天。 腊月二十九,金家侄子又来了,陆云策当时正站在大街上往钟家张望着,看到邻居们又围上去看,她还是没敢近前。 钟暖暖在大姐房里解释,“姐,这次我可没同意,咱妈也不知道,他们那边也没给咱们打招呼,他自己过来的,说他在市教育局工作的舅舅回家过年了,认识咱爸,邀咱爸中午过去喝酒。” “他找咱爸找呗,你管他干嘛。”钟暄和低头缝着太阳抱枕,有些开线了。 钟暖暖一听赶紧坐在大姐身边,“他这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呀,找咱爸就是借口。” “我不熟,不见。”钟暄和云淡风轻。 果然,钟明亮和陈美慧都不敢喊大女儿出来打招呼,钟明亮碍于工作也只得坐车过去喝酒。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传出去就是钟明亮去男方看家了。(在阳城农村,两个年轻人互相同意后,父母会过去男方家相看家庭,这叫‘看家’,这基本就是定了。) 听到这个传出来的八卦时,陆云策正站在一处屋檐下,屋檐下垂着的冰琉璃蹭到了她的头,她就用手掰断了冰柱,攥在了手心里,透心凉! 除夕夜,家家欢声笑语,爆竹烟花不断。 “妈,明早我还是给陆奶奶去送饺子吧。”临睡前,钟暄和给妈妈汇报。 “不去了吧?去年都没送。”陈美慧想彻底断了联系,但现在她也不敢太武断,毕竟去年女儿都赌气没回来过年,她不敢再做女儿的主了,“实在要送,让糖糖去吧,以后她不在家,你再去送,也是为大家好。” 陈美慧语气缓和在商量,钟暄和想了想这个境遇,没有坚持,想着等陆云策走了再去看看奶奶。 雪下得越来越紧,在鞭炮声中,烟花中,簌簌落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屋顶和田地也都白茫茫一片。 陆奶奶半夜起夜的时候,又发现了孙女的被窝空无一人,被窝冰凉。 陆云策就站在漫天大雪里,望着钟家那盏亮着的小灯,她的暄和姐就在东侧卧室,她以前曾感觉到最温暖的地方,现在成了她不能再去的地方。 想想以后再也没有资格踏进去这个院子了,想想以后再也没有暄和姐了,彻骨的痛又袭遍全身。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方是没期盼的未来,陆云策抽着烟泪如雨下。 站在不远处的陆奶奶在黑暗里望不真切,但她能听到声音,孙女在抽泣,也忍不住擦拭泪痕,她心疼啊。 “云策。”陆奶奶终究没忍住,不舍得孙女站在雪里哭太久。 陆云策一听就掐灭了烟,低下了头。 “孩子,奶奶知道,奶奶知道你心里难受,嗯。”陆奶奶抱了过来,老泪纵横,“先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奶奶,我明天走吧,回北城。”昏黄的白炽灯泡下,陆云策说完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这大雪?” “天气预报说明天就停了。” “路上多滑呀,你还开着车。” “我慢点开。” “一定要走吗?” “奶奶……”陆云策说不出话,她呆不下去了,每天听着不断传来的有关钟暄和的消息,不知真假,她快被折磨疯了。 “好,奶奶让你走,后天走好吗?在家过了大年初一,你看现在都夜里两点多了,这两天你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后天开车慢慢走,好不好?”陆奶奶终归是疼孙女宠孙女,她也知道孙女是心里委屈了。 “好。”陆云策点了点头。 大年初一大街上很喜庆热闹,人们都穿着盛装走出家门互相拜年送祝福,笑语欢歌。 陆云策呆在家里没有外出,她坐在如冰窖一样的堂屋里,看了一天的牛皮癣广告—— 第64章 车祸 大年初二,人们都起得很早,雪已经停了,等大家出来放鞭炮的时候,发现本来应该被积雪覆盖的主街,东半截已经被扫干净了。 是陆奶奶后半夜没有睡觉,她担心孙女开车不好过街,拿着一把扫帚正弯着腰扫着积雪。 “大娘,这半条路都是你扫的啊?你这得扫半夜吧?扫它做什么?” “我年纪大了,觉少,起得早,云策今天有急事要赶回北城,我把道给她扫扫。” 邻居摇摇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隔辈亲是真的,何况还是相依为命的祖孙俩。 等扫到钟家门口时,钟家正好开着门,钟暄和在扫院子里的积雪,看到陆奶奶的身影就跑了出来。 “奶奶,您怎么在扫大路啊?”大家一般都是只扫自家门前雪的。 “哦,和和呀,你怎么也起这么早。云策今天要回北城,我没事给她扫个道,好过车。”陆奶奶一看是钟暄和,急忙直起身体说话,可能是弯腰太久,猛一抬身不适应,她晃了一下,赶忙扶住扫帚稳定身形。 “奶奶。”钟暄和一看赶忙上前扶住了她,“这……”她往东头看了看,已经全扫干净了,这得扫三四个小时,心里不禁心疼起来。 “我给您搬个凳子,您歇会先。” “没事,奶奶站会就成。”陆奶奶朝周边看了一圈,看看没别人,压低声音问:“昨天都说你爸去孙庄看男方家庭了,要定了是吗?” “什么?”钟暄和一听这问话,简直震惊了,闲话传几个人就变成这样了么,“不是,就金家舅舅是教育局的,回来了,认识我爸,找我爸喝酒呢。” “哦!”陆奶奶一听就明白了,她久在农村,是深知闲话传出来会有多乱,一时也无语。 “奶奶,您歇会,我来扫。”钟暄和说着就要抢陆奶奶手里的扫帚。 陆奶奶挡住了她,“奶奶是没事干,扫扫马路权当锻炼身体了,没事哈,奶奶悠着点,你忙你的。” 钟暄和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眼神犹豫了,“那您别太急哈,小心脚滑。” 这是在给陆云策扫雪道,以俩人现在的关系,她确实不好再抢着去做了,毕竟已经决定不来往了。 想到此,钟暄和转身进了院内,进了家后她就没心情再打扫积雪了,转回屋里坐在床头,靠着床背,望着阴霾霾的窗外,心里不断地翻滚着——既然陆奶奶问她爸爸是否是去看男方家庭的事,那么陆云策必然也听到这个传闻了,她突然决定要走,是不是心里难受? 想到这,钟暄和心里胀胀地,像喝了一碗冷掉的粥,不舒服地很,眼眶酸酸地,想哭,想着想着就沉浸到了悲伤的情绪里,正出神间,手机有信息进来的声音响起,她随手拿起来查看,待看清发信人后不禁睁大了眼睛,是陆云策发的:我打算回北城了,见一面好吗?我在你家门口。 一看到这条信息,钟暄和马上抬起身往窗外看,大门虚掩着,看不到马路,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这场景放在以前太熟悉了,陆云策每次来找她都会站在门口等,还是站在门口西侧的墙根边,位置她都很清楚。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三年前了,早已经物是人非了,钟暄和叹出了两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到书桌上,抚着额头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平复情绪。 钟暖暖起床了,还穿着睡衣,敲门进来后又钻到她的被窝里。 钟暄和侧头看了一眼,没有理她,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 “姐,你被窝怎么比我香啊?你没用香水吧?”钟暖暖拉过被子盖过头顶闻了闻。 “咱们俩用的一样的沐浴液。”钟暄和随口敷衍,她没有心情聊天。 “可你的被窝就是比我的香啊,”钟暖暖吸着鼻子,“屋里也香,我要住你这。” 钟暄和没有回答,望着窗外出神。 “姐,咱们今天要不要去逛庙会?烟波台那边,我都一次没去过呢,听说可热闹了。”钟暖暖折起些身子问。 没有人应。 “姐,我给你说话呢。”钟暖暖说着拍打了下大姐床头的太阳抱枕。 钟暄和长出一口气,望望天花板,还是不见的好,她想,没必要了。 “姐,你怎么了?”钟暖暖看出来大姐不对劲了,神思恍惚,“怎么……” 钟暖暖的话还没问完,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嫂子在吗?”是隔壁西岭叔推门进来。 “西岭,什么事?” “嫂子,我借你三轮车用下,去我大姨家走亲戚,不在那吃早饭了,得赶快赶回来,中午我家亲戚多。” “嗯,推走吧。”陈美慧大方又睦邻,在邻居圈里口碑很好。 “云策,你怎么在这站着?”是门外西岭响亮的说话声。 “嗯,西岭叔,我随便溜达下……”陆云策的声音隐约飘来。 “陆云策?”钟暖暖一听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她来咱家做什么?” “你干嘛去?她又没进来,在门口站着也不行么。”钟暄和看妹妹又要气冲冲地闯出去,呵斥她。 钟暖暖一副无语的表情,两手一摊,“你就护着她吧,一辈子就知道护着她,我还没说找她麻烦呢,看你那护犊子的样,你是不是忘了她怎么伤害你的了?”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反锁了门,“我告诉你哈,钟暖暖,不许出去找她的事,她就站在门口也没来咱家,你忘了你前天怎么答应我的吗?!” 不再打骂陆云策,钟暖暖想到了这个誓言,握紧拳头闭上眼睛连呼了两口气,“钟暄和,你这辈子完了,开门!”说着就起身扒拉大姐。 俩姐妹一互叫全名,说明硝烟近了。 钟暄和堵着门不让她出去。 “我回我那屋睡觉好吧,烦死了,一想到陆云策在你这张床上滚过,我都烦,起开。”俩姐妹同室操戈了。 天阴沉沉地,寒冷得似乎可以冻僵人的血液,穿透人的心灵。 钟暄和最终没有出门见面,也没有回复那条信息,她一头扎进厨房里忙碌做早饭,打水、洗菜、炒菜、煎鸡蛋、蒸红薯、煮粥,停不下来,虽然爸爸出门办事不在家吃饭,她还是烧了很多菜。 早饭端上桌后,钟暖暖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赞不绝口,说大姐真贤惠,忘了刚才吵架的事了,钟暄和却难以下咽,只得对妈妈和暖暖说胃不舒服,回屋歇着了。 “嫂子,三轮车给你送回来了哈,要推进去充电吗?”是西岭走亲戚回来了。 “推过来吧,我再充满它,你这么快回来了,路上好走吗?” “咱们村还可以,孙庄那边上主道的路口不好走,出车祸了,好像是陆家那丫头,我看陆大娘已经跑过去了……” “什么?西岭叔,谁出车祸了?”西岭还没说完,就看到钟暄和踉跄地奔了出来,语气不稳,眼神惊恐。 “啊?就,云策啊,我从岔路口过来,听别人说的,说是车祸,好像还挺严重的,车都翻沟里了……” “在哪里?”钟暄和扶住了门框,要站不住。 “就孙庄路口……” 西岭的话还没说完,钟暄和已经步态不稳地奔了出去。 “暖暖,快,给你姐带上羽绒服。”陈美慧说着赶忙骑上电动三轮车,拉上抱着羽绒服冲出来的钟暖暖去追已经跑出家门的钟暄和。 “姐,姐,你别跑,来上车。”钟暖暖看着单穿着一件毛衣和打底裤,脚还穿着棉拖鞋快走奔跑着几乎摔倒的大姐,扯了嗓子喊。 钟暄和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形态狼狈,几乎同手同脚,六神无主,头发凌乱。 “快,扶住你姐,啧,抱住她。”陈美慧看大女儿一被妹妹扶住,几乎要晕倒,赶忙跳下了车,“暖暖,你骑车,我来扶住你姐。”说着就把钟暄和半推半抱上了三轮车厢里。 “来,暄和,把羽绒服穿上。”陈美慧看女儿失魂落魄地像个野魂一样,心里堵得难受。 钟暄和浑身发抖,不断喘着气,被动听从母亲的动作,穿上了羽绒服,揉着自己的脸,手哆嗦不停。 “猴爷,您是不是从孙庄路口那边过来?”钟暖暖问向前方颤颤巍巍行驶过来的电动三轮车上的一位老大爷。 “是。” “出车祸了吗?” “是啊,陆家那孩子,唉,估计人没了,陆家嫂子在那哭得呀……” 钟暄和话没听完就晕了过去,瘫倒在了三轮车厢里。 “暄和,暄和!”陈美慧慌了。 “妈,我姐怎么了?”钟暖暖停下车赶忙趴过来看。 陈美慧没有回答,她迅速地掐上了昏迷女儿的人中,咬着牙。 “嗯……”钟暄和缓缓醒了,“云策,云策,我要去找她……”睁开眼就突然崩溃起来,眼角润上了泪珠,翻身要往车下爬。 “你别下去,暖暖,快开车,开快点,我们马上到,马上到哈。”陈美慧看到女儿几乎要疯癫,搂紧了女儿。 钟暄和呼吸短促,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靠近孙庄路口了,果然,上大道的方向站了很多人在围观。 离开的几个人都面容可惜。 “你看看,大过年的,人说没就没了。” “还年轻呢。” “这长辈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 钟暄和瘫在三轮车的车厢里,任凭陈美慧和钟暖暖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俩人只得使出吃奶的劲把她抱了下来。 钟暄和头发凌乱,脸上粘着泪痕,眼神空洞,嘴唇颤抖,看着人群里站着的陆奶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走不动。 腿一弯就瘫坐在雪地里。 陈美慧只得和钟暖暖架着她往前走。 钟暄和已经快不行了,浑身发软无力,呼吸短促,一个打弯,又要跪倒。 “姐,姐!妈,我姐又晕了。” 陈美慧只得赶紧把女儿平放在泥水雪地里,继续掐她的人中,嘴唇上已经被掐出血了,钟暄和才幽幽转醒。 已经走过来几个人围观她们了。 “和和,和和,你怎么了?”是陆奶奶看到这边的情形,快步走了过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 “奶……奶,云……云……策……啊啊啊……”钟暄和几乎说不成话,挣扎着想起身,身体像残废了一样,起不来,她拽着妈妈和暖暖想站起来,尝试几次都摔坐到了雪地里,一身的泥水。 “云策?你是说车祸吗?不是云策,车祸的人不是云策。”陆奶奶反应过来了,赶忙说。 钟暄和一听,人像被定住了一样,“不是云策?”她重复问道,眼睛里像突然有了光,跌跌爬爬跑到了道路旁,车祸被撞的人已经从车里拉出来了,是个年轻小伙子,不是陆云策。 钟暄和的头脑在这十来分钟波动太大,一个眩晕,跪倒在了泥水地里。 陈美慧和钟暖暖赶忙上前扶起了她。 “不是云策您哭什么啊?!把我们吓得!”陈美慧没人可怪了,几乎忍不住要吼陆奶奶。 “我也以为是云策,她也刚走,跑来发现不是,看到这孩子出事,也难受。”陆奶奶是个心底柔软的人。 “云策到哪了?”钟暄和急切地问陆奶奶。 “哦,刚电话她了,说到县城了,那我再打个电话。”陆奶奶说着又拿出来手机,眯着眼睛找快捷键盘。 钟暄和就盯着手机。 响了很久都没有接。 钟暄和焦躁起来,“怎么了?怎么没有接?”她脸上挂着泪痕形态狼狈。 “可能在开车,一会咱们再打。” “好啦,我们先坐上车回去吧,别在这路口站着了。” 陈美慧看着一身泥水,披头散发,脚上只有一只拖鞋的女儿,再看看周边指指点点的人群,扶起女儿上车。 钟暖暖开车,陈美慧抱着钟暄和和陆奶奶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钟暄和还盯着陆奶奶手里的手机,全然不顾自己的头发已经凌乱地贴到脸上,浑身糊满了泥巴雪水脏乱不堪。 陈美慧给女儿捋着头发,把自己的棉鞋脱掉给光着脚的女儿穿上,一摸,袜子湿透了,一脚底板的泥水,眼眶就红了。 陆奶奶看看钟暄和,又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她还按开了免提。 又是响了很久,在快自动挂断前,那边接了起来,响起了陆云策的声音。 “奶奶,电话有事吗?我刚停到服务区。” 这句话一传来,钟暄和就低头捂住了眼睛,泪水就像打开了泄洪的堤坝似的涌了出来。 “哦,没事,就还是叮嘱你,一定要慢慢开,不要急,路滑。” “嗯,知道了。” 陆云策挂断电话后,钟暄和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在呼呼刮过的寒风下,呜呜地哭个不停—— 第65章 工具人! 夜深人静,寒风肆虐,陈美慧坐在床头,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出神。 “怎么还没睡?”钟明亮都睡了一个小觉了,睡眼惺忪,揉着脸看了看床头的手表问老婆,都凌晨一点了。 陈美慧叹气,“明亮,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三年前不该去找云策,不该拆了她们?”说着说着泪便出来了。 钟明亮眯着眼睛看了老婆半晌,“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知道,今天上午,当听到云策出车祸时,暄和就像疯了一样,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往外跑,鞋都跑掉了,吓晕过去好几次,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我这心里啊……”陈美慧说着说着泪便“啪嗒啪嗒”落下来,“她一直没放下,一直没放下啊,这三年她怎么过的呀?!” 陈美慧说着说着就捂住脸压抑着哭了起来。 “唉,别哭了哈,孩子现在不好好的吗?”钟明亮折起身体,靠在床头,给老婆递纸。 “暄和从小就懂事听话,她喜欢一个人,只是性别和其他人不同而已,又没做什么错事,我干嘛要强拆了她们,让她难受。”陈美慧自责起来,“那年夜里大哭,前年大年初一走,去年春节没回来,今年又晕倒……”陈美慧一边回忆着一边自责着。 “我这干的是什么事呀,明明知道自己孩子连喜欢一个玩具都会喜欢很久,还强行拆散她们。”陈美慧越说越伤心。 任凭钟明亮怎么劝慰,陈美慧的泪就像止不住一样,哗哗往外流,她越想女儿的乖巧,越觉得女儿三年的不易,越自责,越难受。 母女连心,她似乎能感受到女儿的心理了。 钟暄和倒显得很平静,如常地早早起床,收拾家,做早饭,亲戚来了招待亲戚,和暖暖一起晒太阳聊天。 春节假期就在这样看似正常的氛围下,在陈美慧忐忑的观察中、犹豫迟疑中过去了。 虽然过了春节,北城还是很寒冷,但吹过来的风已不再像十二月一样割脸了,柔和了许多。 和和有云公司各部门有序地忙碌着,新年刚过,大家都斗志昂扬。 开完会议后,陆云策走回办公室,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她的神态就疲惫下来,靠着门叹口气,闭上眼睛休息,眼下带着乌青,缓了一会后,慢慢走到办公桌旁把文件夹扔到桌上,躺在了大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工作累,心事更累。 “当当”,周远敲门进来。 “唉,你呀,只有开会才能勉强打起来精神,不是说奶奶说了暄和姐并没有订亲吗?” “但是她也不愿意理我啊。”陆云策枕着沙发靠枕,侧躺在沙发上,神情落寞,她车刚开到北城的时候,奶奶就电话说了暄和并没有订亲的事,心中猛地一喜后又沉了下来,她也并没有被接受啊。 “你追呀?” “怎么追,她都不理我,都没法接近她啊?”陆云策闭上双眼,叹气。 “啧,你以前不是追过暄和姐吗?” “没有,那时大一,刚离开家,就是想她,就打电话,每天打电话,聊Q。现在她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的。”陆云策睁开眼睛又闭上,她不想看任何风景,任由自己陷在回忆的海里,想想还真是没有追过钟暄和,只是想念,电话和信息诉说想念,而钟暄和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暄和姐一向都温柔心软。 “别气馁。” “我没有气馁,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 “创造机会呀,嗯,借助个事件或者人?”周远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给自己斟茶,随口说道。 “借助个事件或者人?” “就是工具。” “工具?工具?哦……”陆云策“嚯”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眼发光,“工具人!” “什么?”周远一脸不解。 北城高铁站,虽然已经过了大部队返城的高峰,人流还是不少,毕竟是旅游大市,人文政治中心。 陆奶奶一出车站就用手罩住了眼睛,太阳有些烈。 “阿志呀,这北城怎么比家里还暖和呀?” “奶奶,今天太阳好,云策姐还在忙,让司机过来接我们了,咱们下地下车库哈。” “这正月还没出去呢,你姐又忙,还让你来接我?” “姐她想您了。” 陆奶奶的脸笑出了核桃纹,和孙女分开还不到一个月,难得孩子惦记。 她不知道她孙女惦记的不是她,而是要让她来钓真正惦记的人。 果然,陆奶奶住了三四天后,陆云策就提出来带她出去逛逛,而这个逛的地点就是北城师范大学。理由是过几天要在师大开两个分店,正好要去考察考察店铺地址,顺道带奶奶溜达溜达。 刚开春的校园里,虽然还是光秃秃地,但是已经有春天的气息了,草地上也开始湿漉漉绿茸茸了,正午太阳洒过来时已经暖融融地了。 钟暄和正和方糖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突然有声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和和。” 钟暄和回头一看,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了一个大笑容,“奶奶?!”她很吃惊在学校看到陆奶奶。 “您怎么来了?”钟暄和说着就小跑了过来,方糖也跟了过来。 阳光下陆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开春了没什么事,云策说让过来住住。” “奶奶,过年好,给您拜个晚年。”方糖嘴巴很甜。 “好,好,糖糖,好几年不见,你看越来越俊了!”陆奶奶很慈祥,真心心疼这些孙女们。 “那您来学校,是找我吗?”钟暄和有些纳闷。 陆奶奶马上严肃起来,像汇报工作一样交代:“啊,不是,云策要在这里开店,她来看铺子,怕我在家里闷,就把我也带来了,我不知道你在这个学校,刚才我还说呢,怎么看着那个漂亮女孩那么像我们家和和呢,一走近还真是!”陆奶奶说的是实话,她知道的也仅限这些。 钟暄和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疑惑,她没有转头去看旁边的陆云策,只是眼角瞟到了她的呢子外套和咖色毛衣。 “奶奶,您吃饭了吗?”钟暄和对陆奶奶很热情。 “没呢,刚转了一圈,就看到你们了。” “那,要不我带您去我们食堂吃午饭?” “啊,这,这感情好啊,云策,你还有其他事么?”陆奶奶笑着答完又转头问孙女。 陆云策正要说话,钟暄和打断了她,“你去忙吧,我下午陪奶奶逛逛,你忙完再来接。” 陆家祖孙僵在了当场,陆云策闪烁着眼神,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哦,哦,如果你不忙就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再去办事吧,别饿着肚子。”陆奶奶看看孙女又看看钟暄和,开口邀请。 “好啊。”陆云策马上答应,生怕晚回答一句就不带她了。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开口,扶起陆奶奶的胳膊就往食堂走去。 正是放学时间,路上都是学生,又青春又热闹,充满活力。 “奶奶,我们食堂的饭菜可丰富了,烧的,炸的,卤的,干的稀的都有。”方糖介绍着吃食。 “是吗?你们这学校真大……”陆奶奶回应着。 前面仨人有说有笑,陆云策跟在她们身后,心里忐忑,终于可以一起吃饭了,但她看到钟暄和冷着脸还是有些心慌。 “来,我坐糖糖旁边。” 四人桌前,陆奶奶选择了和方糖坐在一侧。 钟暄和低头沉思了片刻,终是没有开口。 四个人打了三份荤菜和一份素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汤。 陆云策坐在钟暄和身边,高度紧张,闻着熟悉的淡淡白茶香,她心神荡漾,偷偷歪点身体,肩膀就碰触到了钟暄和。 今天钟暄和穿着一件软软糯糯的复古紫红色毛衣,袖口拉上去了一些,露出一段手腕皓白细腻,腕骨处一条简约又时尚的白盘玫瑰金细链手表,衬得人优雅又知性,看到这条腕表,陆云策就想到了往昔和钟暄和亲热时,钟暄和总是及时地把手表解下来,怕剐蹭到她,解下手表后的画面便扑到眼前来,陆云策赶忙甩了甩头,咳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桌上的其他仨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在热烈地聊着天,主要是方糖在给陆奶奶讲餐厅里的饭菜,钟暄和就微笑着听着应着,时不时向陆奶奶再多解释几句,老人家又新奇又兴奋。 陆云策无心听讲,她忍不住又想偷偷侧侧身体靠一下钟暄和了,钟暄和正伸着筷子夹菜,手指修长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到这,陆云策不禁舔了下嘴唇,这双手,曾轻柔地抚摸过她,也曾有力地刺穿过她,十指相扣的时候让她悸动不已。 “云策,你怎么不吃饭?”是陆奶奶发现孙女一直发呆不动筷子,用手抚了她一下询问。 “哦,好。”陆云策被打醒了,回了神,马上端起米饭碗开始往嘴里扒拉。 陆奶奶又瞅了瞅孙女,“云策,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一句问话,把陆云策本已发烧了的脸问得温度更高了,“就,这,餐厅暖气太旺了。”说着还不自然地扯了扯毛衣领口。 确实太热了。 钟暄和没有侧头看她,眼神顿了顿,抬起筷子继续夹菜,不参与。 陆云策额头冒着汗,低下头,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饭桌上又开始有说有笑。 “哎,云策,你怎么不吃菜呀?”陆奶奶疼孙女,动不动就看一眼,再回头看孙女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吃掉一碗米饭了。 “哦哦……”陆云策赶忙夹菜,她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再见到钟暄和被拒绝过几次后,她有些发怵。 钟暄和用眼角余光看了下,确实,一碗米饭已经被吃光了,大家才刚开始。 桌子旁有方糖买的一桶爆米花,吃完饭的陆云策坐着无局,就开始吃那桶爆米花,吃完整整一桶爆米花后,其他仨人还在喝汤。 钟暄和瞥到陆云策在抠手指头,她知道每次陆云策紧张的时候会无意识用右手抠左手的拇指,眼看着大拇指已经被抠红了,陆云策毫无知觉。 叹口气,钟暄和笑着问奶奶:“奶奶吃好了吗?” “好啦,好啦,这还剩点菜呢,要带回去吗?”老人家都节省。 “没多少了,不用带了。”方糖接。 “云策,你吃饱了吗?”陆奶奶问孙女,她觉得孙女虽然吃掉了一碗多米饭,但没吃多少菜。 “哦,我再吃点吧。”陆云策已经感觉不到饥饱了,但她想和钟暄和并肩再坐会,说着又拿起了筷子。 钟暄和看看又开吃饭的陆云策,无奈,起身扶住了陆奶奶,“奶奶,我先带您下楼溜溜吧。” 陆云策加快了吃饭速度,快速地扒拉着。 仨人刚走到楼下,陆云策就飞奔下来了,还擦着嘴。 “你慢点,等着你呢。”陆奶奶看孙女跑得头发都乱了,笑说。 钟暄和看着又叹了一口气。 “云策,你看,这条街都是吃饭的,你把店开在这里,肯定不少人来。”陆奶奶记得孙女说要考察铺子选址的事,环视一圈看着那么多学生走来走去忍不住提议。 “哦,是。”陆云策配合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转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钟暄和也在观察店面的眼睛,一时就定住了。 钟暄和本是带着笑意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在看,待看到陆云策看过来后,眼神定了定,似乎有些不悦,转开了眼神,抱臂立在阳光下。 陆云策看到,咬了咬嘴唇,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些胆怯,不敢再明目张胆瞅钟暄和了。 “什么?你不是来看装修?铺子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么?”方糖听到对话一脸吃惊,转头问陆云策。 “嗯?定下来了?怎么回事?”陆云策被这句问话给问懵了。 “周……周远说的啊,已经定了掉渣饼旁边的铺子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装修了呢?”方糖说周远名字的时候有些结巴,脸有些红。 “周远?”陆云策更懵了,“她什么时候定的?” “就上周末,说已经和老板谈好转让费签合同了。” 陆云策懵在当场,“工具”没了—— 第66章 最佳助攻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师大的铺子定了我不知道?”办公室里,陆云策在质问周远,腰板笔直,脸色严肃,手指骨敲着茶几,“当当”响。 周远头大,皱着眉回忆,“不是说五十平内的选址交给青梨负责了吗?我汇报她了啊,她也去看过了。” 陆云策眨眨眼睛,是有这麽个规定。 “可是,那是师大呀。”陆云策还是急,起身坐到周远身边要解释。 周远用手制止她,“得,别说了,明白了,你是想借着选铺子地址,去约暄和姐吧?” “知道你还定!”陆云策长出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我就靠着这麽几个……工具,接近她呢。” “你不是有奶奶这个金牌工具人么?” “不能每次都用奶奶啊,会穿帮的。” “啧,你追个人,又不是搞地下间谍,穿帮就穿帮呗,就是想见她,怎么了吧?!”周远无语了,追人还怕被人看出来么! “不是,你不知道,以前我们俩在一起,她待我多好,什么都依着我的,我都没见她冷过脸,她现在一冷脸,我心里就害怕,我没见识过啊。”陆云策确实害怕,十多年了,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暄和姐永远是温柔深情轻声细语的,以至于她都不知道钟暄和也是有性格的人。 “那……现在铺子已经定了,你……以后可以借着去看铺子的生意过去看她呀。”木已成舟,周远只得安慰。 “总不如喊她一起找铺子更能名正言顺约出来一起。”陆云策痛失机会,仰躺在沙发上叹气,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缓缓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看向了周远。 “干吗?!”周远被看得心虚。 陆云策眯着眼睛思索,“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周远忙端起茶杯喝水掩饰内心的慌张,茶水已经凉了,她喝了一口只得又放下,不自然地开始抚摸脖颈上的纹身,她一激动或者紧张都有摸纹身的习惯。 “你去选的店铺地址?你去师大?方糖也知道?快说,你们俩怎么回事?”陆云策的脑子现在才转到这根弦上。 “哪有……”周远正要辩解。 “不许撒谎!”陆云策用手指住了她的鼻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睁大了眼,“天哪,你俩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花臂顶顶,你可以呀!” “哪有谈恋爱,就吃过几次饭而已,哪有!”花臂顶顶周远脸红了。 “老实交代哈,坦白从宽,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年前见面还剑拔弩张的么?” “啧!”周远呲她,年前你还没有开始追钟暄和呢,现在还不是像个苍蝇一样天天往人家那飞,“就,年前那次吃火锅,她不是扭伤脚了么?春节我在家里上游戏账号,看她在线,一问才知道脚疼,没回老家过年,我……从老家回来就去看了看她嘛,然后因为看铺子又一起吃了几顿饭而已,真的就只是而已了。”周远说得轻了,她是故意登录游戏账号等到方糖的,守了好几天才守到,知道她春节没回家,马上就从老家返回北城来陪伴了。 “看铺子!看铺子!我的工具原来被你用了!”陆云策长出了一口气,转着眼睛想了想,“嗯,也成,能成全你,这铺子也值了。” “看你这小表情,是对人家有意思了?”陆云策用胳膊肘捅周远。 “哪有……” “嗯?!”陆云策挺直了腰身,抬起下巴,摇了摇手指。 “那不是以前打游戏时,暧昧过一段时间么?”周远低下头嘟囔,她不好意思承认,她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北师大的寝室里,钟暄和抱着手臂靠在桌子旁,看着脸红的闺蜜问:“这么说她在追你了?” “没有吧,就帮她看铺子选址吃了几顿饭。”方糖往耳后掖了掖头发,扭头看别处,害羞了。 “不是还说春节从老家回来给你带了特产吗?” “这人之常情吧?” “从老家一回来就来看你了,还连续约了好几次饭,还说没意思?”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方糖咬了咬下唇,她确实有些动心了,本来在游戏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动心了的,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闹那个乌龙,可能已经开始了。 “嗯,我现在觉得妙峰山对我不灵,对你是灵验的了。” “怎么说?” “顶顶不是铁T呀,周远多漂亮的大美女啊,又酷又飒。” “讨厌你!”方糖捂住脸笑了,眼睛都羞红了,“哼,就是不知道花心吗?和那个陆云策……”说了一半,方糖看钟暄和凝住了微笑,忙止住了话头。 “那人也不花心,只是做了一个选择罢了。再说周远,听……那人说,以前挺乖乖女的,谈两次恋爱都被她妈搅和黄了,这才死守着北城不回老家,就是和她妈抗争,单亲家庭,妈妈太强势了。”既然看出来闺蜜有那个意思,钟暄和就把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哦,她单亲呀,还没说过她家里的事呢。”方糖若有所思。 钟暄和转身收拾床铺,准备去洗漱,“不着急,她会一点一点讲给你听的……”说着点了下闺蜜的鼻子,拿着盆出去了。 “嘲笑我,烦人!”方糖作势拍打闺蜜的背,没够着,打了个空。 翡翠诗地,陆云策正和奶奶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明晃晃的客厅,全屋通铺木地板,沙发电视落地窗,条件胜过了东芳园太多。 “奶奶,你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想念这个味道了。” “好吃就多吃些。”陆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孙女,欲言又止。 “嗯?有什么事吗?”陆云策看奶奶吞吞吐吐的。 “哦,云策,你给奶奶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你暄和姐?” 老人家说话用词都很保守,陆云策知道奶奶说的这个“想”就是年轻人说的“爱”,她低下头轻缓地嚼着饺子,没有回答。 良久,陆云策抬头,“是,奶奶,我一直想着她。”她不想欺瞒最疼爱自己的人。 陆奶奶听到这句回答,眼里充满心疼,她塞进嘴里一个饺子,直到饺子嚼完都没有说话。 祖孙俩沉默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过了耳顺的年龄,陆奶奶基本都是听孙女的了。 “我想把暄和姐追回来,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陆云策说着奶奶可以理解的话。 陆奶奶又塞进嘴里一个饺子,缓缓嚼完咽下,沉默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放下碗,抚了抚陆云策的脸庞,“孩子,奶奶一直都相信你,奶奶支持你。” 陆云策笑了,“嗯。” “暄和怎么想?”奶奶又问了关键一题。 “她还不理我呢。” “我看她还很关心你的,初二你走那天,她以为在孙庄路口是你出了车祸,吓得都走不成路了,哭得眼都肿了。” “……”陆云策微张着嘴出神,“她还关心我?!”想想,又表情纠结,“可是她都不理我。” “可能她还生气你以前抛弃她吧,你看那个薛平贵走了十八年,那回来,王宝钏都拿鞋底扇他的脸呢,生气是难免的,你多哄哄她。”奶奶听的戏不少,活学活用。 陆云策扒拉着饺子,神情沮丧,“她现在都不见我。”连被用鞋底扇脸的机会都没有。 “多处处,女人啊,哄哄就能好。”陆奶奶压低声音,似乎觉得自己为老不尊在出鬼主意。 陆云策眨巴着眼睛,怎么哄呢?连人都见不到。 “哦,星期六暄和有课吗?没有的话我让她来家里吃饺子,你不就有机会见到她了?”陆奶奶很上道。 陆云策忍不住要给奶奶竖大拇指,又像想到了什么,“奶奶,那个走十八年的那个谁,薛平贵,后来,王宝钏用鞋底扇完他,又在一起了吗?” “又在一起啦。”陆奶奶笑得很鬼。 陆云策也笑了,她才走三年多,突然信心倍增。 当钟暄和接到陆奶奶邀请电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拒绝,架不住陆奶奶的热情,还说云策不在家,才答应过去吃饭。 周末一早,陆云策就约了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被陆奶奶给退掉了,老太太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何况她认为家里已经很干净了。 陆云策还是很紧张,连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虽然钟暄和可能连她的卧室都不会进来。 买了杂七杂八一大堆食材、水果、零食。 “你买这么多菜做什么?给暄和说好给她包饺子的,这菜又不能放。”陆奶奶看着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的孙女忍不住批评。 “炒几个菜,我来做,我做差不多了再走。”陆云策一边手忙脚乱地洗水果一边盘算着炒什么菜。 “在家都没做过几次饭,你会吗?”陆奶奶笑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都是让孙女看书,她做饭收拾家务的。 “学嘛。”陆云策昨晚看了几个小时的烹饪,都快背会了,“暄和爱吃水煮鱼,我一会做一个,再烧个甜口的,拔丝地瓜。” “拔丝地瓜我来做,这个火候你掌握不好,而且要趁热吃,等暄和来了再烧。”陆奶奶一边调着馅一边叮嘱,“我们快吃完了,你就回来,给你留些饭,吃完你送她回去。”戏听多了,人都变得精了,听多了爱情戏的奶奶快成恋爱达人了。 “好。”陆云策心里美得冒泡。 钟暄和带着方糖和钟暖暖一起来了,到了翡翠诗地大门口,她站住了,想到了两年前,她拉着行李箱从家里过来,就是在这里看着陆云策带着沈青梨进的小区。 从陆云策频频来找她上,她猜测俩人应该已经分手了,就算已经分手,现在要去她们一起呆过的地方,钟暄和心里还是毛刺刺的,被扎得发疼。 叹一口气,甩了甩脑袋,结束都结束了,以往什么情况都不重要了,钟暄和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方糖和钟暖暖不知道有这一茬,看着小区纷纷止不住吐槽,“这陆云策确实是有钱了哈?租住这么高端的小区。” 小区低密疏松,绿化优美。 “陈世美,要不是奶奶在,我死都不会踏进她家一步。”钟暖暖横竖看陆云策不顺眼。 钟暄和瞅了眼自家妹妹,吸了一口气,摆出姿势正要教训她,被钟暖暖举手打断了,“我错了,我不再打骂她,记着呢。”她春节刚发过誓,不再打骂陆云策。 陆云策住在十三楼,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陆奶奶笑成了核桃纹的脸。 钟暄和看了眼屋内,南北通透的户型,细腻的木制地板,整面的玻璃落地窗,阳光洒过来,温馨疗愈,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确实,陆云策生活条件变好了。 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她坐过的餐桌,躺过的沙发,是否也在落地窗前张望过远方…… 钟暄和想着这些便有些发呆。 “坐呀,暄和,坐。”陆奶奶被钟暖暖和方糖包围一阵后,看钟暄和迟迟没有说话,赶忙招呼她。 “好的,奶奶。”钟暄和解开羽绒服挂在玄关处,眼睛瞟到旁边挂着一件陆云策的毛衣,她看到后眼神顿了下,这场景以前太熟悉了,放在以前她会把毛衣取下来再重新挂一下,因为陆云策总是随便一挂,挂到衣服钩上,衣服就容易变形……打住,钟暄和给自己心里暗示,闭上眼深呼吸平复情绪,挂上微笑转过了身体,正好看到陆奶奶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忙迎上去,“奶奶,我来端。” “奶奶来,你们年轻人说说话,看看电视,云策不在家,我就看电视,她给我找了很多戏曲。” “那奶奶你开心了吧,可以听很多戏。”钟暖暖一边吃着樱桃一边说。 “开心什么呀,闷得慌,农村人溜达惯了,这一在这拘着,哪哪都不得劲,都快闷出病了。” “那如果我没课,就来带您出去逛逛吧。”钟暄和接话。 陆奶奶一听嘴角就压不住笑,忙回:“好啊好啊,那太好啦,云策太忙,从早上七点出门,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在,困在家里,真是急死我了。”她想让钟暄和多过来走动走动,不愧是看多了爱情戏的金牌工具人!—— 第67章 约她俩去你家! “别说我没想着你啊,一听奶奶说方糖也来了,赶紧通知你了。”车里陆云策握着方向盘向周远邀功。 “是,是,大恩不言谢。哎,你不是说暄和姐不愿意见你么?你回去好吗?”周远坐在副驾驶位对着镜子在化妆。 “难得见一次,这不是也有你吗?就说我们俩办事一起回来,人多,她注意不了那么多吧?” “呵,还说为我着想,我也算半个工具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别画了,画一路了。”陆云策看着正仔细描着眉毛的周远忍不住吐槽,又擦粉又描眉的,香水喷得多得都熏人。 “啧,你开稳点,我眉毛都画歪了。”周远继续细致描眉,“还说我,谁刚从美容院才出来?!连头发都做了!”周远侧身又打量下陆云策,笑得得意,“别说哈,就咱俩这美貌,你说谁拿不下?”说着就嘟大红唇做飞吻状,荡漾得很。 陆云策瞅了一眼,“啧”她,“呵,我不想拿下别人。”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一路风驰电挚,俩人在午饭点刚刚过去,一点一刻的时候敲响了家里的门。 钟暖暖开的门,一打开门她就被门外两个盛装打扮的人给震惊了,怎么说呢,一个比一个……妖艳?! 陆云策的眼影还布林布林地,短款咖色压格薄羽绒外套,栗色高腰半身膝下裙,高跟棕色短靴,带着又放又收的迷人矛盾感,熟女风情。 周远则是烟灰妆大红唇,长风衣,皮裙,及膝靴,明媚肆意。 “你们干什么去了?”是方糖走过来迟疑地问,这么隆重的妆造。 “哦,见个重要客户。”周远拢了拢呢子外套回答。 她俩可不就是最重要的客户么! 方糖眨了眨眼睛,什么样的重要客户,需要打扮成这样,有点……不正经?心里嘀咕着,嘴里还是照常问:“吃饭了吗?” “没有。”周远的这句回答让方糖不知道还该怎么接。 “那,快进来快进来,我们刚吃完。”陆奶奶装模作样招呼俩人进来。 陆云策看了一眼正在餐桌旁低头收拾着餐具的钟暄和,咬了咬嘴唇,挂好外套换上拖鞋走了进来。 俩人一走进来,浓郁的玫瑰幽香香水味立刻飘满了客厅,盖过了饭香,扰乱了人的嗅觉。 陆奶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努力招呼两位新到的晚辈,“云策,锅里还有好多水煮鱼,还有饺子,我去煮,你和远远先坐下来吃水果。” “你们吃好了?”周远一边往沙发走一边问方糖。 “刚吃完。” “好吃吗?” “挺好吃的啊。” 俩人一问一答的,熟悉热络。 陆云策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转头看钟暄和,钟暄和也正在看向周远和方糖,感受到有目光望过来,她下意识要侧头看,想了想停住了,继续低头收拾餐桌。 “周远姐,你又漂亮啦。”钟暖暖以前和周远关系不错,好几年没见了。 “是吧,怎么样?成熟女人的气质是不是出来了?”周远起身撩了下长发,还转了个圈,扶腰摆首眨眼睛,波光潋滟,野性妩媚。 妙峰山应该是灵验的吧——钟暄和心里想,方糖都能如愿了,她的怎么就没灵呢,可能是祈福牌掉了的原因吧。 “出来了,又A又飒,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我同学,一个寝室的,她就喜欢你这款。”钟暖暖托着下巴问。 周远一听下意识瞅了眼方糖,方糖则掖了下头发,面无表情地挪开了另一边沙发上的靠枕,坐了下来。 “咔嚓”,钟暖暖拍了张照片。 “干嘛?”周远有些慌。 “发给我同学。” “别别别,我……那个,有喜欢的人了。”周远脸色通红。 “啊?周远姐,你谈恋爱了?”钟暖暖从沙发上蹦了下来。 方糖清了下嗓子,抓了一把樱桃,低垂着眼睛,开始吃。 “谁?远远谈恋爱了?”陆奶奶正端着饺子出来,听到一嘴就赶忙凑过来问。 “没呢,奶奶,你别听她瞎说。”周远说完红着脸起身接饺子,端到餐桌上和陆云策开始吃。 “你看看,远远都有对象了,云策。”陆奶奶有些着急了,皱着眉看向孙女,恨不得孙女现在就和暄和定了。 陆云策舔舔嘴唇,表情无奈,她更急啊。 “呵,奶奶,她不急。”周远塞了一个饺子到嘴里,含糊不清替陆云策答话。 “她急也急不来呀。”陆奶奶说完瞟了眼钟暄和,钟暄和正看向这边,一看到这个眼神就低下了头。 “来,和和,来吃樱桃。”陆奶奶忍不住要替孙女去献殷勤。 钟暄和抬头勾了下唇,“好。” “饺子好吃吗?”陆奶奶又转头问孙女。 “好吃。” “暄和包的。” 奶奶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吸了一口气。 周远吞下去了一颗饺子卡在了嗓子眼,直接咳了起来——奶奶啊,您太着急了,太明显了! 果然,这一句话后,钟暄和就起身了,说下午还有论文需要写,要早些回去了。 “等云策吃完饭,开车送你们。”陆奶奶确实着急,远远都有对象了,孙女伤心了三年多了,她急。 “不用了,我们几个溜达溜达消消食,走吧,糖糖。”钟暄和说完就喊方糖,方糖看了眼周远,也站起了身。 “我不太饿,我送你们。”陆云策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换鞋子。 “不用。”钟暄和说着就打开了门,“奶奶,我们先走了哈,不忙了再来看您。” “哦哦。”陆奶奶看留不住,也只得作罢,“别走呢,让云策开车去送。”她扒着门框还在为孙女争取着。 “没事,走啦。”钟暄和摆摆手,转身去按电梯。 陆云策慌忙踩上鞋就跟了出来,在电梯旁扶着墙穿鞋,有些滑稽。 电梯里,大家站好后,钟暄和按了1楼,陆云策按了-1楼,“我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她说的这句话没人搭理她。 电梯到了一楼的时候,其他仨人陆续走了出去,没人看她一眼。陆云策就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门关合两次,抬手按了13,上了楼。 一打开门,正在吃饺子的周远都吃惊了,“你怎么回来了?” “别吃了,你去送吧。”陆云策把车钥匙扔给了周远,颓废地坐到了餐桌旁。 周远听罢,咽下去嘴里的饺子整理整理衣服就出门了。 陆奶奶端着酸菜鱼放到了桌上,“不能怪暄和,咱们以前做得确实不对。” 陆云策看着被削成片片的鱼片,感觉像是自己的心被刮成了这样。 周远成功地把三位美女送回了学校,返回后她洋洋自得,更衬得陆云策落寞了。 无处发泄的情绪,陆云策全部用到了工作上,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的开会,盯工作,过流程,讨论新方案,像一个旋转的舞者一样不停歇,整个公司气氛紧张。 出差回来的沈清梨看到这副景象,觉得好朋友的相思病可能又犯了,问了周远才知道,这次不是相思病,是不被搭理病。 虽然又搬出来奶奶约了两次,钟暄和都以学习忙为由拒绝了。 陆云策急得像被水浇了的蚂蚁,仓皇乱转。 开完月底会议后,三位高管又聚在一起吃烤肉。 “青梨,你说女孩过生日送什么好呢?”周远问。 “呦,给你那个小甜甜送啊?”沈青梨打趣,她们仨有个群,主要是讨论公司的一些重要决策,偶尔会聊些别的八卦,她知道了周远和方糖开始谈恋爱的事情。 “啧。”周远瞪了她一眼,默认了。 “送条项链吧。”沈青梨还没来得及给意见,陆云策就幽幽开了口,面无表情,并没有看任何人,像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周远看她说得严肃,凑近了些问。 “她脖子空,挂上条项链,以后你就可以借着亲吻项链亲吻她了……”陆云策说的话像是句搞笑的话,但她说得一本正经,让周远有些走神,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能不熟悉吗?这是三年前她说过的,钟暄和过生日,陆云策过来问意见的时候,她给的就是这个意见。 “恩,也行……”周远思考着,还没沉思完,一把被陆云策拉住了胳膊,“带上我!”陆云策目光炯炯。 “什么?什么带上你?”周远被这句话给说愣了。 “你们吃饭,带上我。” 陆云策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周远,连沈青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周远长吐出一口气平复情绪,“云策,我们这约会呢,爱情约会,谈恋爱你懂吗?俩人……这样这样……”说着就把双手十指分开插在一起来回摩擦着提示她,“我们搞对象啊,带你个大灯泡像什么样子,云策,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了?”周远说着都忍不住要骂,她和方糖刚有些感觉,这好不容易有个生日的机会,想趁机表白呢,带上陆云策算什么样子! “阿远,你帮帮我吧,我都半个多月没见她了,约不出来。”陆云策恳求着。 “……”周远呆坐在座位上,胸腔里万马奔腾,想骂人,看着陆云策一脸的着急相又骂不出口,纠结在心。 “阿远。”陆云策确实着急了,抓紧了周远的胳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周远闭上双眼平复了一会,睁开眼后叹掉一口气,“今天烤肉你买单哈。”她是看到陆云策有多慌了,都是好朋友,想帮一把。 “哎呦,阿远,我太爱你了。”陆云策说着就要搂上来亲。 “你停停停,留着亲我暄和姐吧哈,”周远用胳膊肘挡着,“可是,怎么才能把暄和姐也约出来呢?” “去你家,你下厨,约她俩去你家!”陆云策极度兴奋,几乎站起了身子,用手指骨敲击着桌面下达意见。 “恩,到我家坐坐,这倒是个理由哈。” 沈青梨看着俩人出着点子套路钟暄和,搭不上话,只得用夹子翻动着烤肉,给两位谋士布菜斟茶。 “青梨要不要一起去?”陆云策看到朋友落寞,想喊上一起。 “喂,你俩,暄和姐不会以为你俩还在一起吧?”周远看陆云策喊沈青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云策被这么一提醒也蒙了,“等等,青梨先别出现呢,我找准时机说开了再。” 沈青梨摊手,只得做隐形人。 陆云策转动着柠檬茶的杯子,眼神悠远,“我不能给暄和说是因为她妈从中做梗,我拉了青梨让她死心,就把这份伤害轻易地掀过去,分手的主要原因还是我自己当时太懦弱。” 陆云策是坐在1号位的总裁,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推卸责任,她一直坚信,无论什么事情没做好,下属执行不到位也好,中层不负责任也罢,或者第三方不配合等等,都不是事情搞砸的借口,做为最大的领导,要负全责。 三年前的分手也是,暄和妈妈是有阻拦,但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坚持,足够成熟,有担当,有沟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就不会伤害钟暄和到这步田地,她,要付全责。 “人生的变数和意外数不尽,只有你自己强大不动摇,才能抵抗,我不会再让她因为我的懦弱、摇摆、不成熟受这种伤害了。”说罢,陆云策抬头喝了一杯柠檬茶,像喝了一杯酒,茶水杯被重重地砸到了桌上,“我得让她看到我的心,这颗坚定的心,以后再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我要追回她,用这颗心追回她!” 陆云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锐利,充满力量,听得两位好朋友都热血澎湃起来。 沈青梨忍不住拍手,“真帅,是,外因会有很多,以后还会有,你能认识这么深刻,反省这么到位,钟暄和会明白的。” “那你打算怎么追呢?”周远忍不住问,她想知道陆云策接近了钟暄和之后还有没有别的节目安排。 陆云策眨了一下眼睛,愣住了,怎么追呢?她卡壳了—— 第68章 中毒了 天空湛蓝,微风拂面,枝头已经泛出淡淡绿意,生机盎然,春天,万物萌动的季节,心也跟着飘扬。 方糖拖着钟暄和往地铁口走着,“你就陪我去一次嘛。” “你们俩约会,我在现场像什么样子?”钟暄和还想挣脱掉,被方糖又扯住了。 “去她家哎,我有些害怕。”方糖脸红了。 “害怕什么,怕她把你抱到床上去啊?” “讨厌,你就陪着我好不好?以后我也陪你。”方糖被说得脸红了。她过生日,周远提前三天就约了,约去周远家吃饭,说亲自下厨表达诚意,她也想去周远那看看,但又觉得还没正式开始交往,单独一个人过去不合适,所以就拉上了钟暄和一起。 北方名苑是周远租住的小区,离公司不远。 周远早早地就等在了大门口,一看到方糖和钟暄和过来就赶忙挥手。 米色风衣,驼色西装裤,高跟鞋,脖颈里还轻搭着一条花丝巾,走近了可以闻到浓郁甜蜜的玫瑰香水味,整个人和表情都写满了“求偶”两个字,钟暄和看着这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周远,扭过头笑了。 她笑早了,她不知道楼上还有一个更靓、香水味更浓、“求偶”两个字写得更大的人在等着她呢。 “怎么回事,你过生日,来我这里还给我买东西?”周远接过了方糖手里的水果。 “那不是过来做客么?暄和买的。” “谢谢暄和姐。”周远对钟暄和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不客气,恩,你住这看着蛮方便的哦,离你公司也不远。”钟暄和压着笑转身看了看四周,挺大的社区,小区内干净整洁,安静又不失人气,楼下有便利店,菜市场,功能齐全,很方便。 “恩,不远,云策就在北边两公里,我们都住公司附近,上下班方便。”周远随时随地给好朋友刷脸,她也快成奶奶2号了,超急。 “哦……”钟暄和没有继续往下接,礼貌笑笑。 仨人有说有笑上了楼,等一打开房门,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围着围裙的陆云策时,钟暄和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这是故意的么? 陆云策的脸收拾得像抛光了一般,光彩透亮,妆感细腻,桃粉色腮红,甜美清冷,裸棕色口红,水润诱人,看向钟暄和的眼神,黏腻地赤裸裸拉丝。 方糖咽了口空气,有些明白了,觉得有可能又掉进俩人设置的陷阱里了,但已经到了,也不好再走了,她轻轻拉了拉闺蜜的衣角,用眼神恳求她留下来。 钟暄和看了看方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换了拖鞋在沙发边坐下了,不再瞅那个放闪的人。 “云策烧菜。”周远说着端着水果出来也坐到了沙发上,“哎,从我这往外望过去是个小公园呢,你们过来看。”周远献宝似的给俩人展示她的房间。 钟暄和抱着手臂跟在叽叽喳喳的两人背后,眼睛不自觉地往厨房瞟,陆云策其实不太会做饭,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 钟暄和看着叹了口气,继续跟着周远她俩参观。 一顿午饭,陆云策一个人捣鼓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总算端上来了四菜一汤——水煮鱼,毛豆烧肉,皮蛋豆腐,烧茭白,汤是蘑菇汤。纵然是冬天,可能因为屋里有暖气的原因或者是在厨房忙得,陆云策额头的头发都湿了,搭在脸上,有些狼狈。 周远捧上了蛋糕,很郑重地插上了蜡烛,让方糖许愿。 钟暄和看看擦着汗的陆云策,低垂下了眼神,轻叹一口气,又抬头看向好朋友,给吹完蜡烛的方糖笑着鼓掌。 周远在饭桌上有说有笑,不时讲着笑话,逗得方糖笑得前俯后仰地,钟暄和也不禁跟着乐。 只有陆云策,很紧张地喝汤,喝汤,喝汤,她忙碌了一上午,有些口渴,连续喝了三碗蘑菇汤后觉得缓解了一些。 钟暄和基本没有看她,导致她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只能不停地吃饭喝汤。 饭桌上很欢乐,没有什么异常,直到陆云策去完洗手间后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起身时,钟暄和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她一直观察着陆云策,觉得她有些反常了,但她咬了几次嘴唇后还是没有走过去看,也没有说话,就不时看一眼呆呆坐在沙发上的陆云策。 陆云策呆坐在沙发上,一会低头看看自己举起来的双手,一会把手放下来呆望着没有开机的电视,一会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周远还在给方糖讲着奶茶店的趣事,钟暄和已经坐立不安了,她觉得陆云策太反常了,嘴巴似乎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 求偶期的人眼里只有她的“偶”,桌上少了一个人,周远都没察觉,直到方糖看到闺蜜神色慌张瞅着沙发时,转头望过去,陆云策才终于被发现了。 “云策,你怎么了?”周远起身走过去问。 “嘘。”陆云策神秘兮兮地用手势制止周远不要说话,然后把两臂展开圈在一起,抱着一团空气,疑神疑鬼的。 “怎么了?”方糖看情形不对,也从餐桌上站起身走过去看。 “你起来。”周远想拉陆云策起来。 “你小心点,小心点,我要撒了,要撒了。”陆云策躲避着周远的拉扯,她弯着腰缓慢谨慎地从沙发上起身,撅着屁股,圈着手臂,抱着一团空气,小心翼翼。 “云策,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周远懵了。 钟暄和急忙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看着陆云策的脸,辨别着。 “别动,别动,我要撒出来了,太满了。”陆云策虚抱着一团空气曲着腿缓缓转身,看到了正看向她的钟暄和,“暄和,暄和,你喝掉点吧。”表情怪异。 “喝什么?”这是今天见面以来钟暄和给陆云策说的第一句话,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喝我呀,我都快撒出来了,太满了!”陆云策神经兮兮,眼神恐慌地看着双手抱着的那团空气。 “你是什么?” “我是奶茶呀!” 陆云策的这一句“我是奶茶呀”彻底把其他三个人说愣了。 愣了片刻,钟暄和像想起了什么,赶忙转回餐桌去扒拉菜,“周远,这个汤里的蘑菇是什么?” “哦,什么见手青,云南新鲜的……” “快,周远,快开车,云策中毒了!”钟暄和语调都变了,上前赶紧扶住陆云策往室外走。 陆云策中毒了,云南毒蘑菇见手青没煮熟! “别动,别动,撒出来了,我快撒出来了。”陆云策半蹲着虚抱着一团空气,急得快哭了。 钟暄和转身从后面抱住了她,“我来抱住哈,我抱稳一点,不会撒的,好不好,我们往外走哈。” “那你抱稳一点。”陆云策被哄住了,小心翼翼往外挪脚步,“抱紧一点,又要荡出来了。” “好,我抱紧,抱紧。”钟暄和用力搂抱住了陆云策,下巴搁在她肩头哄她,“不害怕哈,我在呢,听话哈,我们往前走。” 在车上,周远车速开得稍微快了一点,陆云策就大喊停下来,说她要撒了,她认定了自己是一杯奶茶,而且是很满的那种。 钟暄和只得抱住她,说喝掉一点,陆云策才不那么紧张。 直到进了急诊室,要躺下检查时,陆云策还不愿意躺下,四处躲,说她没盖盖子,躺下就全撒了,最后闹得没办法,钟暄和只得抱住她,把她喝完,她才愿意躺下。 周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几度要笑出来,方糖就瞪她,因为她看到钟暄和已经紧张得快哭了,这种蘑菇中毒看着表现挺搞笑的,实际上弄不好就要出人命,抢救不及时对身体有很大损害的。 北方的医生们很少面对这种中毒,就在给陆云策紧急施救时,专家们带着学生来学习,讲解中毒后的症状,轻则腹痛呕吐,致幻,重则中枢神经系统麻痹,死亡,又讲解了抢救步骤,催吐、淡盐水洗胃、硫酸镁导泻、甘露醇灌肠等……(1) 抢救过后,就推进了观察病房,陆云策脸色苍白,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钟暄和紧张得直冒汗,手抚着陆云策的脸庞,盯着输液瓶焦虑地坐不住。 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再看看还在昏睡的陆云策,钟暄和拿起了手机,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天,不能让奶奶担心。 钟暄和让方糖和周远回去,她在医院陪床,俩人都不肯走。 最后让步到她俩陪到凌晨再走,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陆云策一直昏昏沉沉睡着,一夜都没有醒,钟暄和问了几次医生,都说正常,她只得趴在床边休息。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的防盗窗零零散散照过来时,陆云策的眼皮动了动,想醒了。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摆设,陆云策一个机灵彻底醒了,正要坐起来,感觉到床边有人,是钟暄和,坐在凳子上趴在她身边睡着了。 是医院病房,还是个单间,陆云策脑袋转飞快,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躺在病房里?昨天明明是一起吃午饭的,吃着吃着……想到这,她就断片了,头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看到了钟暄和近在咫尺的脸,微皱着眉头,双眼紧闭,眼下有一小片乌青,许是睡得不太舒服,头稍微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了些。 陆云策看得痴了,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她摒住呼吸轻轻地慢慢地往前移动着手指,先用中指点了下钟暄和的脸颊,赶忙又撤回了,触感软软的,微凉,钟暄和睡得很沉,没有动。 手撤回的位置就在钟暄和的手旁,陆云策眼神沉了沉,轻轻把手伸过去用最先到达的中指去勾钟暄和的手指,来回勾了两次,看睡着的人儿没有反应,就从下面包抄了过去,把钟暄和的整个手掌都握在了手里。 柔软温暖。 陆云策咬着下唇,压着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平复着呼吸,握起来摩挲了好几遍,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钟暄和似乎要转醒,哼了一声,缩回了手,吓得陆云策又摒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待看到钟暄和只是换了个姿势睡,并没有醒时,她的心又有些痒痒了,咽了咽口水,又开始缓缓地把手往前移,这次几个手指都碰到了钟暄和的脸颊,摸了一下又缩回了,熟睡的人儿还是没有醒,陆云策紧张得头几乎悬空在枕头上,这次整个手掌都抚了上去,钟暄和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光滑细嫩。 抚上去的那一刻,陆云策不禁舒服地闭上双眼轻“哈”了一声,大拇指缓缓滑过钟暄和闭着的眼睛,以前,这双眼睛睁开时是如潭水般缓缓涌动,专注深情的。 想想现在的处境,陆云策叹口气,该收手了,可她控制不住,大拇指又滑到了鼻尖处,想到了俩人曾经鼻尖碰着鼻尖亲热的画面,舔了舔嘴唇,拇指又来到了红唇上,饱满润泽,陆云策口水下咽,喉结蠕动,连出两口气后,她终是没按耐住,把头缓缓折起凑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闻到了熟悉的淡雅白茶香,陆云策不禁张开了嘴唇,微闭上眼睛,正要印上那双她快想疯了的红唇时,门被推开了——护士进来查房,陆云策一个机灵睁开了双眼,待看清来人,几乎要弹跳起来暴击她! 推门声惊醒了钟暄和,陆云策没有弹跳起来,她只是长叹一口气把脸扭向了一边。 护士查看问询了一番,都是钟暄和在回答,陆云策黑着脸一声不吭。 待护士走后,陆云策才回过来神,她看到钟暄和转头望向她,脸色并不冰冷,心中开始欢喜,还有些羞耻,她刚才趁钟暄和熟睡轻薄了她。 “你……” “我……” 俩人同时说话,对视的眼光闪烁了下,都移开了。 “我怎么了?”陆云策又开口问,她确实疑惑,脑袋像断片了一样就是想不起来。 “吃蘑菇中毒了。”钟暄和简短回答,虽没有深情款款,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心,“还有不舒服的症状吗?” 陆云策正想说没有,眼睛转了下,现在正是钟暄和柔软的时候,她不能错过,“嗯,还有点头晕。”说着就闭上眼又躺到了枕头上。 “还晕?”钟暄和一听就紧张了,马上坐到了床边,仔细观察着陆云策的脸色,“还有别的症状吗?还恶心吗?” “不恶心了,就是有点头晕,你给我揉揉吧,看会不会好一点?”陆云策太想了,她太想了。 钟暄和迟疑了下,还是摸上了陆云策的太阳穴,手指触到皮肤后,钟暄和停顿了下,吐了一口气把眼睛看向别处就按摩起来。 陆云策闭着眼睛,闻着钟暄和手腕处的淡雅白茶香,熟悉的味道,依旧是温柔安静的气息,这若有若无的茶香味,让陆云策又想到了往日的肌肤之亲…… 想到往日,往事就铺面而来,泪水就顺着闭着眼的眼角流了出来。 按摩着的手突然停了,有片刻的沉默,钟暄和喘了两口气后,猛然起身离开了。 “暄和!”陆云策忙睁开眼睛寻找,只扑捉到门旁的一片衣影,人已经不见了—— 注:(1)参考资料:妙手医生,百度健康 第69章 你要找个合适的! 陆云策躺在枕头上眼神呆滞,心情低落。 “你现在是不是还有幻觉呢?”周远凑近陆云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去问问医生吧?” “不用问了,好了。”陆云策嘴唇动着,身体和眼睛一动不动。 “那你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暄和她还是不理我!”陆云策说完就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躺平身体,一副死翘翘的无奈感。 看着陆云策无精打采的样子,周远忍不住掏出了手机,“你还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吧?我正好拍下来了几段,来看看吧,你中毒后认定了自己是一杯奶茶。”故事太戏剧性了,周远忍不住录屏。 陆云策一听就睁开了眼睛,微微抬起身靠到床头,疑惑着点开了视频。 “走慢点,走慢点,我要撒啦。”是自己虚抱着一团空气,神经兮兮地走着,看到这,陆云策笑了,原来自己中毒这么搞笑,然后她就看到钟暄和一脸担心地抱住了自己,“我捧着你呢,不会撒的哈,我们走快点好不好?” 看着钟暄和担忧的神色,还有哄着自己的模样,陆云策心绪流动。 “太满了,你喝掉一点吧,要不就荡出来了?”看到这,陆云策又笑得控制不住。 “……” “用吸管喝,这里。”看着自己把头当成吸管摆给钟暄和时,陆云策笑得捂住了嘴。 镜头里方糖都憋不住笑了,只有钟暄和快哭了,“我喝哈,喝一大口。”钟暄和说着就用嘴唇贴到了自己头顶,陆云策看到这,眼神凝住了,钟暄和亲了自己,为了哄自己镇定下来,去配合着喝了一口自己。 “好啦啊,不满了,我们走快点好吗?”钟暄和抱着自己脸色温柔地哄着。 “我不能躺,我没有盖盖子,躺下就全撒了,我不要躺。”是自己在急诊室里闹,护士们忍不住捂着嘴笑,医生一脸无奈。 “来,搭把手,把她按到床上。”医生等不了了。 “我不要,我不要。” 陆云策看着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撅着屁股抱着一团空气往角落里躲,忍不住大笑,太搞笑了。 然后她就看到钟暄和冲到角落里抱住了自己,正面抱的,“云策,不害怕啊,我喝掉好不好,全部喝掉就不会撒了,嗯,来,我喝掉。”说着就亲了自己的头顶,还亲了好几次,最后几乎是贴着额头哄,“都喝完了,连珍珠和椰果都吃掉了,现在不会撒了哈,我们过来躺下好不好?来,乖,不害怕了啊。” 陆云策看着看着眼泪就出来了,她的暄和姐还在,一直都在,还紧张她,还担心她,心疼她。 “看到了吧,不是不理你,很疼你的。”周远都被感动了。 陆云策看完视频,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一把掀开了被子,要下床。 “你干吗去?”周远慌忙制止。 “我要去找她。”陆云策要穿鞋。 “你躺下,躺下,还要输液呢,你病好了再去,你没看到她多担心你吗?你再这样跑出去她又该生气了,哈,先输完液,好不好?”周远开始学着钟暄和的样子哄陆云策,她发现陆云策吃这一套。 果真,陆云策没有再闹,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后,又躺回到了床上,躺到床上后,回想着视频里钟暄和抱着自己哄自己的模样,陆云策痴痴地笑了。 她的暄和姐还在,还是像曾经那般细心,那般温柔疼爱自己。 春天的北城师范大学是很美丽的,树枝冒出新芽,郁金香开满庭院,风吹过,满是花香。 阳光下,钟暄和穿着一件烟灰色羊毛外套,搭配一条阔腿牛仔裤,脚踩一双白色休闲鞋,大长腿走路生风,微卷的如墨般的长发飘荡在腰间,书卷味十足,知性又靓丽,吸引得路过的学生不断回头张望。 “暄和。”方糖从小路走过来,挥着手喊。 钟暄和一看是闺蜜,嘴角挂上了笑意,抱着书本立在路边等,安静温婉。 “周远说陆云策彻底好了,已经正常上班了。”走到一起后,方糖汇报。 钟暄和听到垂下了眼神,脚步慢了下来,“以后她的事情不用和我说,我不想和她再有交集。” 方糖听了有些纳闷,中毒那天紧张成那个样子,还说不想有交集,这是小情侣的情趣么? “咦,暖暖?”方糖正想继续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钟暖暖似乎挎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男人是谁呀?”方糖看着背影好奇。 钟暄和看了看远处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头给钟暖暖发了个信息。 不一会钟暖暖的电话就来了,“姐。” “小熊超市门口,过来解释吧。”钟暄和方糖等在超市门口郁金花旁的长椅上。 钟暖暖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站到了大姐面前,低着头,手指抠着羽绒服的拉链,不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看背影,应该不是你同学,是老师吗?”钟暄和的一句话把方糖说得都看向了她。 她不禁佩服钟暄和的观察能力,只看了一眼背影,怎么就看出不是同龄人了。 “嗯,以前是。”钟暖暖还低着头,绞着手指,大姐大她八岁,照顾她像母亲一样,她有些害怕。 “多大了?”钟暄和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了,男人的年龄应该大不少。 “……7” “什么?大声说。”钟暄和严肃起来。 “57。”钟暖暖这句话把方糖的嘴巴都说大了。 “属猪的。”钟暄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钟暖暖被这句话说愣了。 钟暄和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比咱爸大一岁。” 听到这,钟暖暖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说呀!”看妹妹一直低头沉默,钟暄和催,语气有些严厉。 方糖一听赶忙拍了拍闺蜜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动气,钟暄和的胸口已经开始急促起伏了。 “就,大一暑假,我去学画画时认识的,那时你不是也来北城嘛,就那时认识的。” “那时就开始了?” “没有,刚开始,我正在追他,姐,不怪他,我喜欢他。”钟暖暖瘪着嘴想哭,她有些害怕。 钟暄和一听就扶住了额头,她感觉有些头晕,“你知不知道他多大?比咱爸还大!” “可我喜欢他!” “喜欢就能长久吗?我不就是例子嘛,你要找个合适的!” “什么是合适的?”钟暖暖声音也开始大起来。 “就年龄,家世,学历,阅历相当,能互相扶持,没有明显缺点。” “那性别呢?” “……”钟暄和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她接不上话,扭头看向别处,胸口不断起伏。 “你不是也喜欢陆云策吗?她比你还小,家世也差我们一截,还有那么多明显的缺点,她花心拜金…… “闭嘴!”钟暄和吵妹妹。 “我就不闭,你们这么不般配,你不还是爱着她,连别人说她一句不是你都不让,都分手了还护着她,你这才叫不合适。”钟暖暖任性的性格上来了。 方糖一看姐妹俩吵起来了,忙拉住闺蜜安抚,“别急,暄和,慢慢说。”她也被钟暖暖的这场爱恋给震惊了,找了一个比自己爸爸还大一岁的人。 “是,我这是不合适,不是没有好结果吗?”钟暄和心软了,拉妹妹坐到旁边给她擦眼泪,“姐姐想让你幸福。” “姐,赵凌峰他不花心,他待我很好。” 钟暄和听完垂下眼神叹了一口气,她明白深爱一个人的感觉,“……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我喜欢他!” “暖暖,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重要和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事业,比如爱好,有个合适的人就可以了,刻骨铭心的爱很消耗人的。”钟暄和劝,她深有体会。 “姐,你不是也还爱着陆云策吗?”钟暖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以前爱过,很爱过,但现在已经结束了。是,我还心疼她,心疼她是真的,她毕竟在我生命中十几年,曾陪伴温暖过我,但我不会再选她了,这样的感情太消耗人了,我会选择一份适合的平淡的感情,相敬如宾,然后各自有各自的追求,平平淡淡才幸福,不是么?”钟暄和的这番话把方糖和钟暖暖都给说愣了。 这叫封心锁爱吗? “可是,姐,我喜欢他啊,我想和他在一起。”钟暖暖哭倒在了大姐怀里。 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妹妹,钟暄和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抚上她的肩膀,轻拍着,无可奈何,她知道陷在爱情里的感觉,那种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纵然知道不可能还不愿清醒的执念,她懂,她体会得刻骨铭心。 这样的路途,谁都帮不了,也劝不了,只有自己咬着牙才能走出来。钟暄和抬头看看天空,正午的太阳挂得很高,阳光很刺眼,人生,果然是处处都有意外和遗憾,爱情是件奢饰品,她不想再碰了,也不想妹妹将来受伤。 时间说温柔也温柔,说残酷也残酷,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不停地走。 一天又要过去,夕阳笼罩了校园,橙色的晚霞涂抹满了半边天空,宁静又浪漫,钟暄和和方糖吃完晚饭走出食堂,正好看到冷阳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过来。 “快,来看看,我刚去朋友农场摘回来的草莓。”冷阳微笑着把袋子打开让两人看。 “哇,好大的个头啊。”方糖忍不住惊叹。 “还好甜呢,上面这一小盒洗过了,尝尝。”冷阳说着端起来递到钟暄和面前,很殷勤。 钟暄和捏了一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嗯,是很甜。”眉眼弯弯。 “是吧,那都拿去吧。”冷阳把袋子递了过来。 “不要啦,太多了,这一盒就够啦。”钟暄和推辞。 “拿着吧,我车上还有好多呢。”冷阳一直伸着手,钟暄和也只得接住。 “谢谢。” “不谢,那,我走了。”冷阳语气低沉,看了两眼钟暄和便离开了。 看着冷阳离开的背影,方糖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用胳膊肘捅了下闺蜜,悄悄问:“唉,冷老师这是也发起总攻了?” 钟暄和白了她一眼,没接腔。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合适的人吧?” “吃你的草莓吧,话比草莓还多。” 草莓确实很多,钟暄和只得拿出来一些给隔壁寝室的同学送去,任静也搬出去住了,宿舍里只剩下了她们俩了,战斗力不行。 方糖一边吃着草莓一边感叹,“可怜不,一袋草莓我们寝室都吃不完,为什么呢?因为其他人都有对象了,都搬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大龄孤家寡人还守着宿舍住啊。” 钟暄和收着阳台上的衣服,笑着怼她:“你不是有顶顶吗?” “啧,讨厌。” “哎,我就想知道,那晚,十二点你俩离开医院,你没回学校住,住哪里了?”钟暄和一直记得这个点呢,她抱着收好的衣服走过来用肩膀轻撞了下闺蜜,看着她的眼睛问:“住顶顶那了?” “……是她家啦,不过是次卧啦。”方糖提起来那晚有些脸红,因为回去的路上,周远牵住了她的手,还送了她项链,表白了。 “看来某人是迫不及待想住主卧了,嗯,这么看来我们401过不了多久就我一个人住了呢!”钟暄和笑着打趣。 羞得方糖转过身挠她,俩姐妹正闹着呢,有人敲门。 “谁呀?”钟暄和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一拉开门,彻底愣住了,是陆云策!—— 第70章 我想追你 两个人一对上眼,都愣在了门口。 直到方糖咳嗽,才把俩人的神智唤回来。 钟暄和没说话,手拉着门,垂下了眼神,似乎要关上门。 “我……我找你有事。”陆云策赶忙说,生怕晚说一会就被关在门外。 钟暄和等着她说。 “那个,草莓蛮新鲜的,我给你买了点草莓。”陆云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方糖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把嘴里的草莓吐了出来,真的快吃吐了,大家追人能不能不要送同样的东西啊,哪怕你送樱桃。 钟暄和没有接,“还有事吗?”她又打算关门。 “有,有。”陆云策说完看了眼屋内,方糖正瞅了她一眼。 “咳,咳,咳,那暄和,我先下去。”方糖起身。 “不用了,糖糖,你都换好睡衣了。”钟暄和回头说完又看了眼陆云策,抬脚出了宿舍。 陆云策提着草莓赶忙追了上去。 夜幕下,教九楼前的小花园里安静含蓄,空气中漂浮着郁金香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这个时间点,小径上人很少,偶尔有几对情侣牵着手走过,轻声软语,浪漫温馨。 钟暄和走到一处长椅旁站定,望着眼前的郁金香花朵,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背影纤秀挺拔,长发及腰,楚楚动人。 陆云策就跟着她身后,定定地望着。 “说啊。”良久不见陆云策开口,钟暄和催促,她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暄和,我……”陆云策靠近了些。 感觉到有温度传来,钟暄和往旁边稍微挪了下身体,陆云策又贴了过来。 钟暄和正要转身呵斥,被陆云策一把拉住了手,手掌上突地传来熟悉的温暖,她一下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陆云策已经快环抱住她了,“你……”钟暄和气息不稳,迅速甩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暄和,我想……”陆云策凑近又想去抓她的手,钟暄和躲开了,抱臂站开了一段距离,脸色发红,胸口起伏,一看陆云策又要贴过来,她转身就要走,被陆云策拉住了胳膊。 “陆云策,你干嘛?”钟暄和挣开了陆云策的手,语气不稳,扭头就走。 陆云策急步跟了上去,“我想追你。” 这一句话把走在前面的钟暄和给说愣了,停住了脚步。 “我和沈青梨没有什么的,暄和,我……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陆云策站到了钟暄和面前,说重点。 钟暄和看了她一眼,或者说是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抬腿快步往宿舍走。 “暄和,暄和,你听我说,三年前,我那时事业……暄和,暄和……”陆云策一边追着一边想解释,可钟暄和根本不给她机会,一溜烟跑到了宿舍门前,打开门进去就把门反锁了。 陆云策被甩在门外,鼻尖快碰到了门板,提着一袋草莓,一脸沮丧。 “宝子,怎么了?”方糖问进到宿舍就靠在门上喘气的钟暄和,脸色通红,神情慌张。 “没什么。”钟暄和往耳后掖了下头发,走到阳台上做深呼吸,抱臂看了天空许久,平复好心情后开始收拾床铺。 爬上床后,钟暄和拉上了床帘,坐靠着发呆,陆云策来追自己了,等了她三年,她都没来,自己已经放弃了,她又来了,是不是造化弄人。 “我和沈青梨没有什么的。”陆云策的这句话又飘进了耳朵里,钟暄和思索着,“没有什么的”,那为什么之前会带着她见自己,演戏让自己放手?春节还看到她俩一起进小区,是后来又暧昧了?还是只是朋友? 叹了一口气,钟暄和甩了甩脑袋,分都分了,再分析原因已经没必要了,何况自己已经不再想感情了,她发现不陷在爱情的痛苦里,走出来真的蛮好,人生的天平不再剧烈地摇晃,有更广泛的兴趣,更充足的时间,更平稳的心情。 这么想着,钟暄和长出一口气,躺了下来,她不想再见陆云策了,见到她总是会让心起涟漪,不平静,她绝不想再陷在狭隘的爱情里患得患失,哭干泪水了。 无论什么原因,过去就是过去了,已经翻篇了。 几十个人的大会议室里,正在激烈地开着会议,屏幕前不断有人上去分析讲解,陆云策坐在首席,手托着下巴,专注听着汇报,不时点头,她一身桑雷色西装,质感稳重,微卷着袖口,骨感的手腕上戴着一条鳄鱼纹黑色小牛皮腕表,简约优雅,咖色半裙下露出了一截藕白色的小腿,蜥蜴纹黑色尖头高跟鞋,整个人干练又时尚。 坐在1号位,是很考验战略眼光和执行力的,陆云策工作起来很专注投入,一场会议下来,她身心俱疲。 助理渺渺给她端来了咖啡,陆云策靠着自己宽大的办公桌,闭着眼睛揉按着鼻根,深叹一口气后看向天花板,太累了。 周远敲门进来。 “你找我?怎么看着这么疲惫,刚开完店长大会?” “恩,坐。”陆云策转过身,长出一口气,抖擞了下精神。 “什么事?”周远狐疑,看陆云策的表情不像是公事。 “你这几天去师大没?”陆云策挨着她坐下来。 “前天去了,就吃了个饭,这几天太忙了,刚开了俩店,需要上人手。”周远还负责着人事招聘和人员管理。 “这样好不?以后你去师大,都带上我。”陆云策坐直了身体,哀求。 “什么?带上你?你跟着我?”周远睁大了眼睛,她和方糖刚开始谈,俩人正是需要私密空间的时候。 “渺渺,给周总倒杯咖啡。”陆云策像要招呼客人。 “不用,不用。”周远马上如坐针毡,公司里茶水间的咖啡都是免费的,任取,而且自己上午为了提神已经喝了两杯了,这有必要这样招待人吗? 陆云策又凑近了些,神情沮丧,向周远娓娓道来:“暄和不理我,微信也把我拉黑了,昨天我去学校找她,她看到我就绕道进了教室,过了晚饭饭点了都没出来。” 周远同情好朋友,但是也为难,“不是,我怎么带着你啊,难不成你要一直杵在我们俩中间么,就算我不介意,方糖生气怎么办?” “这样,你带着我,尽量把暄和拉上,一起吃饭逛街都可以,如果她实在不去,你们把我放寝室,我在寝室等着你。”陆云策出着注意,她都想好了。 周远眨巴着眼睛,心里在想,陆云策是不是脑袋都用到做公司上了,怎么追起人来总是黔驴技穷的样子?还是说钟暄和太难追了? 北城师范大学的餐厅里,周远和方糖面对面坐着吃煲仔饭,不时瞅着对方笑,中间坐着陆云策。 “你这个脖颈上这纹的到底是什么?像个鸟的翅膀,手臂也有个翅膀,是纹了一只鸟吗?”方糖一边吃着饭一边问周远。 “不是鸟,是雄鹰!”周远说得很自豪。 “雄鹰啊,为什么纹只雄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般大家说的雄鹰就是雌的,雌的比雄的大好几倍呢,更凶猛,我这是雌的。” “哦,雌雄鹰,两个翅膀,那鹰的头呢?”方糖困惑了,“纹在后背上了吗?” 只见周远暧昧地笑笑,摇了摇头,“头在这里,”她虚虚地抚了下自己的胸部,“雄鹰的嘴里还叼着颗樱桃呢。” 方糖听完就抿住嘴低下头笑了,害羞脸红了。 周远撩骚人。 陆云策挑了挑眉毛,垂下眼神,当作没看到没听到继续低头吃饭。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鹰?”周远凑到方糖面前问,语气低沉暧昧。 方糖撅嘴,正要拍打周远说讨厌,看到了杵在中间像个雕塑一般的陆云策,脸上娇羞的神情一瞬间就给憋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睑。 周远一看她的表情,也瞅了一眼陆云策,陆云策对上了周远的眼神,马上低头吃煲仔饭,把脸埋在了碗里,尽量隐身。 但是,周远还是觉得她很碍眼! 吃完饭后,仨人下楼,站在操场边,望望不远处手挽着手走着的情侣,周远问方糖,“那,现在去哪里?看电影?” 陆云策站在她身后四处张望着。 方糖瞅着膈应,“你回去吧,我晚上还有事。” “有事?不是说没事吗?”周远思索着看看跟在身后的陆云策,沉了沉眼神,“云策,你去楼上寝室等着我好吗?” “好啊,好啊。”陆云策巴不得进寝室呢,赶忙点头,她是来找她暄和姐的,才不稀罕跟着看什么鹰! 方糖抱着手臂没有动,周远见状把她到了一处角落里,低语了几句,逗笑了美人。 “那,拿好钥匙,上去吧。”周远把钥匙哄到了,陆云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夜晚九点多了,东操场上还是有很多人,有的在塑胶跑道上跑着步,有的则是三三两两围在草坪上聊着天,明亮的路灯下,很热闹,钟暄和抱着手臂缓缓走向大路,她和妹妹刚分开,就赵凌峰的问题深入谈了谈。 让她稍到宽慰的是根据谈话内容推断,俩人并没有在一起,确切地说是赵凌峰没有接受,毕竟是教授,还算要脸,虽然在钟暄和看来,妹妹的感情更多算是孺慕之情,但是小丫头片子听不进去分析,一腔孤勇,认定了在钟暄和看来不过是老师对器重的学生的关爱是给她的回应。 在宿舍楼前的银杏树下钟暄和停住了脚步,望着天空零星的几颗星星出神,这么激烈的追求,她担心赵凌峰会把持不住,毕竟暖暖很年轻漂亮。 她没法把妹妹的未来寄托在考验一个人的人品上,这个赵凌峰,得见见了。 想到这,钟暄和苦笑了下,眼前浮现出了妈妈的影子,想到了妈妈曾经对自己的阻扰,不应该干涉别人的事情,这句话很对,但是没几个人舍得看着自己疼爱的人受伤,如果你还大几岁,多几年经验的话,更不可能看着亲人犯糊涂。 在这件事上,她做不到支持,心里就是很反对。她明白真爱是拆不散的,她的爱情散了,是本身就有痕迹,陆云策自己放手的。 想到那个放手人,钟暄和叹了一口气抬步上楼,不想再想她的任何事了,不想再见到她。 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钟暄和愣住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脑海里正想着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方糖的座位上。 “回来了?”陆云策还冲她微笑打招呼。 回过神后,钟暄和把包放到桌上,没有搭理她,也没有再看她,开始准备洗漱。 直到洗漱完了,陆云策还在方糖的座位上坐着,腰板笔直,翻看着桌上的书《上帝笑了99次》。 钟暄和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犹豫了下,她还是爬上了床,一上去就拉上了床帘,室内很安静,也听不到翻书声,让她感觉很烦躁。 正当钟暄和打算睡的时候,方糖回来了,跟着周远,俩人一进来,寝室里就明显热闹了起来,刚谈恋爱的两个人呀,腻歪得很,你逗逗我,我骂骂你,桌前坐定的人和床上装睡人听得心里都不是滋味。 腻歪完,周远喊上陆云策,俩人一起离开了,钟暄和长出了一口气。 车辆行驶在夜色中,光影交错下,周远躺坐在副驾驶位上笑得销魂,“哎呀,女人真是香软。” “哼,摸到你的鹰了?”陆云策嘲讽。 周远拽松一些安全带直起身体拍打了下陆云策,“讨厌,你这就是嫉妒,哎呀,嗯嗯嗯,我真是四五年没碰过女人了,真是……”说着并着腿扭腰摆肩,还“嘤嘤嘤……” 陆云策白了她一眼,看着前方的路灯和墨色的夜空,鼻孔出气,心里憋闷。 “五年啊,我就像被扔到了沙滩上的鱼,都快干死了,呜呜呜,现在终于有雨了……”周远说着就捂住脸开始扭身体浪笑。 “吱”,车停在了路边。 陆云策打开车门出去了,周远拿开捂着脸的手,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呢,副驾驶位的门就被拉开了,“出来,你开车。” 但是开车也挡不住春心荡漾的周远捂住嘴傻笑和“嘤嘤嘤”。 陆云策躺在副驾驶位上嫉妒地闭上了双眼,女人香,她想得厉害,她觉得她不是被扔到了沙滩上的鱼,是被扔到了发烫的柏油马路上的鱼,马上就要干死,她好想来场雨啊,好想她的暄和姐给她来场雨啊!想被浇透透啊! 周远恋爱甜蜜期,几乎隔一两天就跑去下师大,于是陆云策也跟着,开始了她独特的坐寝室守株待兔的日子,钟暄和回来得越来越晚,俩人没有对话,确切地说是钟暄和不搭理她。 又是一个晚上十点多,钟暄和覆着面膜爬到了床上,拉上了床帘,她已经习惯陆云策黏在这里了,陆云策确实也并没有多做什么,就是坐在方糖的书桌旁等周远。 只不过今天,等得格外久了些,都快到十二点了,周远和方糖还没有回来,陆云策看了好几次手表,忍不住发信息问周远,但是信息没有人回,石沉大海。 “你们寝室晚上锁门吗?”陆云策站到钟暄和的床铺下问。 没人回答她,床铺上的钟暄和翻了个身,装做没听见,寝室本来是锁门的,底下的锁这两天坏了。 陆云策问完后,眼前突然一亮,高兴起来,走不了好啊,走不了就住这! 人一兴奋,头脑就容易发热,信心就来了,氛围也刚好,“暄和,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完,三年前我们分手,其实……” 正说着呢,寝室的门突然被砸得“咣咣”响。 钟暄和急忙拉开了床帘,对上了床下正看着她的陆云策的眼睛,陆云策显得也被惊到了,眨巴着眼睛扭过头看房门。 “暄和,开门。”是方糖的声音。 陆云策赶忙打开门,方糖看到她后表情一愣,随即撞过她,跨了进来,力度之大,把陆云策几乎撞倒。 “糖糖,你听我说,糖糖……”周远一脸沮丧地跟在方糖屁股后面解释着。 “滚开!”方糖骂了一声,回转身把周远猛推了出去,反锁上了门,转回头看到呆立在旁边的陆云策,叹了一口气,拽住了陆云策的衣领,拉开门,一把丢了出去。 “咣当”,随着这一声巨响,寝室的门又被甩上了,满脑门问号的陆云策皱着眉头看向好朋友,崩溃责问,“怎么回事!”—— 70-80 第71章 找不到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你不是!还有我!你这一搞砸,好了,我们俩都进不去了。”陆云策一边开着车一边骂着瘫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周远。 陆云策气得头发都凌乱了,她以为今晚可以留宿宿舍呢,气氛那么好,还以为终于可以敞开心扉沟通了呢,没想到最后被方糖轰了出来。 “你还喝酒了是吧?你知不知道喝酒耽误事?!”陆云策拍打着方向盘,恨铁不成钢。 “你就不能忍忍是吧,你非得和她吵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就是我的关键期,这刚刚感觉有点缓和了,暄和的脸色刚不那么难看了……恩?这是哪里?你导航的哪里?酒店?”扶着方向盘的陆云策一边碎碎念骂着一边看着酒店的大楼迟疑。 “进去再说。”周远一路上一声不吭地听着陆云策骂她,面色如土。 “这么好的酒店?超过了我们出差的标准可是不能报销的啊?”陆云策四处看着,酒店装修典雅奢华,品质高级,她虽然目前做到了总裁的位置,但是是白手起家的,节省刻到了骨子里。 周远神情颓废地刷开了房门,陆云策一进屋就被震惊住了,满屋飘满了粉色的气球,小推桌上还摆着烛台和玫瑰花,地毯上撒满了玫瑰花瓣,“这搞什么?”她回头问周远,这么浪漫。 周远一抬手,“啪”,按灭了大灯,床头的氛围灯亮了,影影绰绰,光影浪漫。 “你干嘛!”陆云策彻底被惊住了,声音都开始打颤了,“阿远,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是云策啊,不是方糖!我……” 周远上来拉住了陆云策的胳膊往中间带。 陆云策使劲甩开了,“周远!” “到沙发上说。”周远使劲拉了陆云策一把。 “放手!你干嘛?”陆云策有些紧张,酒喝懵了吗? “能干嘛?我能怎么着你吗?!啊啊啊!”周远也火了,说罢“蹭蹭蹭”快步往房子的中间走去。 没有开大灯,虽然室内氛围灯亮着,还是有些昏暗,周远快走的时候不小心踩爆了一个气球,“嘭”地一下,吓了陆云策一跳。 周远顿了一下,随即烦躁地甩着手开始来回踩气球,“嘭”“嘭”“嘭”一声炸过一声,最后一脚没踩稳,摔了个屁股蹲,压炸了一个气球,气得她大叫了一声。 陆云策就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周远平静下来后,爬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叹气,踩气球游戏才算结束。 “怎么回事?”陆云策看看坐在沙发上懊恼捶着沙发的周远,靠近了问。 “我没找到。”周远的声音嗡嗡地。 “什么没找到?”陆云策一头雾水,“不是,你定这个酒店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就……比较想,就开房了!” “想?哦,让她来摸你的鹰了啊?”陆云策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周远带方糖来开荤了。 “你布置的?”陆云策想再看看四周,但是有些暗乎乎地看不清。 “那要不然呢?你布置的?”周远噎她,“云策,你坐过来些,我们说说话。”噎完后,周远又喊陆云策,声音充满恳求。 “那,能不能打开大灯说,这关着灯,我有点发毛。”陆云策询问,这氛围不适合正常朋友聊天。 “这个话题开灯说不合适,过来呀。” 陆云策只得叹口气坐到沙发上,还好,眼睛渐渐适应了之后,房内便不那么暗了,只是氛围灯影影绰绰地显得暧昧。 “云策,你……”沉默良久,周远开口。 “什么?” “就,你和暄和姐第一次,你……顺利么?” 周远这一句话把陆云策问住了,“这都快过去十年了,记不清了。”陆云策不想讨论这么隐私的闺房事。 “云策。”周远又靠过来些。 “你坐好,坐好,慢慢说。” “那你回答我嘛,我是真心请教的。”周远语气诚恳。 “还行吧。”陆云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俩人那时刚表明心迹,又经历了一个学期的分别,再见面都渴望得很,情之所至,在柴房里情不自禁。 “还行是什么意思?你就那么顺利进去了?”周远语气充满疑问。 “那要不然呢?”陆云策觉得这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你第一次就找到了?” 周远问完这句话后,陆云策沉默了,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又联想到刚才周远的那句——“我没找到啊”,恍然大悟,“啊?你,你不会把方糖带来这里,然后,你没找到?” 周远不吭声了。 “我去……阿远,你不是花臂顶顶吗?!你不是交往过两个女朋友吗?竟然,找不到?”陆云策都要震惊笑了,像听渣女唱情歌,模样海后的人竟然说找不到,不可置信。 “之前交往的不是没到那一步吗?你真就那么顺利找到了?” 被周远这么一具体地问,陆云策也回忆起细节了,她也没找到,最后关头是钟暄和握着她的手指送到那里的。 “你不许撒谎啊,这关系我人生大事。”周远认真起来。 “那么黑,第一次找不到很正常,她没有帮你指路?” “没,她本来就扑腾得厉害,我强进了一下,她吃痛就挣扎开了。” 陆云策看着黑暗里周远模糊不清的脸,“她就因为这个把我们轰出来的?” “不是,就挣扎开,说话呢,她说我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技术这么菜,我就回了一句‘你不是还比我还大三岁吗?’,然后……” “然后她就生气了,走回学校了?” 周远默认了。 “你真成,周远,在床上都能把人惹毛?!”陆云策说完闷叫一声,瘫在沙发上,她的队友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弱鸡啊。 一连几天,一向雷厉风行,飒爽酷毙的周总监变得沉默寡言了,上班下班,也不那么欢快了,脖子上的雄鹰翅膀似乎都耷拉下来了。 周五,开完会后,陆云策把周远叫到了办公室,两眼冒光问:“这几天你联系她了吗?” “嗯?联系了,发信息她没回。”周远苦丧着脸。 “太好了!我过去,明天周末我就去师大,我去给你加分去。”陆云策激动起来。 “怎么加分?” “我去找暄和想办法呀,我的机会不就来了,你的机会也来了,等我消息哈。” 陆云策握紧拳头蹦了一下,她太佩服自己的脑袋了,不破不立啊,有了更好的机会。 钟暄和不知道闺蜜因为什么原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连爱吃的甜食都不香了。直觉是那晚回来,把周远和陆云策扫地出门的事。但事情的原因无论她怎么问,方糖就是不肯说。 但有人肯说,陆云策不顾朋友们的隐私带着大嘴巴过来爆料了。 日落下的校园,温柔宁静,金色晚霞洒满天际,学生们三三两两行走在大道上小径旁,像走在画中一般。 钟暄和挎着包从大路边走向花园小道上,嘴角挂着笑意,步伐轻松,她刚和赵凌峰谈完,心里的石头总算卸了下来,赵凌峰还算体面,说一直把暖暖当女儿看待,没想到会导致这个结果,还说他已经接受了C国艺术学院的邀请,这学期结束就出国定居了。 “等这学期结束,我把我女儿画展的工作安排好就走了。”这句话一说出来,钟暄和忍不住要欢呼,她就是开心。 开心不过三秒,小道还没走完,她就看到了一个人,陆云策,正站在前面郁金香花旁等着她。 转身想从别的路走过去,陆云策就跑了过来。 “你到底什么事?”钟暄和无奈站住。 “给你说周远和方糖闹矛盾的事。”陆云策抑制不住开心,有话题了,有话题了。 钟暄和脑袋转了一圈,有些懵,这又是唱哪出,但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她还是问出了口:“怎么回事?” 陆云策咬着下唇,牙都快笑出来了,她的暄和姐搭腔了!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开始亮了,同学们都在赶去餐厅,“我跑来还没吃饭呢,要不一边吃饭一边聊吧。” 钟暄和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瞪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回答,绕过她就往寝室快走。 “哎,哎,你先别走,我说,我说。”陆云策急了,忙追了上去。 陆云策把手围成小喇叭状要凑到钟暄和耳边说。 “你干吗?鬼鬼祟祟的。”钟暄和弹开了,马上就亲到她耳朵了。 “就那晚周远搞浪漫呢,定了酒店,带了方糖过去,然后,没找到。”陆云策简短说完。 “什么没找到?”钟暄和一脸懵。 “就,就那个啊,和我们第一次一样,那晚我不也是没找到么,你握着我的手指……”陆云策脸色发红,还伸出手看了下。 钟暄和一看她手指,顿时明白了过来,瞪大了眼,脸红成了猪肝,眼角都红了,“你……陆云策,你说什么呢你!”说着快步逃走了。 陆云策又跑着追上,“就因为这个事,你看,怎么劝劝方糖,找不到不是挺好的嘛,没经验,都是彼此的第一次……”陆云策一边快走跟着一边碎碎念。 “你闭嘴!”钟暄和满脸通红,她本就是个害羞的人,这几年清冷习惯了,一被说起自己的过往,那些亲密缠绵的画面就扑到脑海里来,羞得很。 “好,我闭嘴。”陆云策忙不迭地跟上,她以为她有机会和她的暄和姐一起共进晚餐了,事实是钟暄和进了宿舍,把门又摔到了她鼻子前,再也没有出寝室。 自己羞是羞,看着闺蜜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钟暄和还是忍不住侧面安慰。 “怎么,想花臂顶顶了?” “呸,不要提她,她就不配叫这个名字,就是个绣花枕头。” “那总比枕头公主强吧?” “她连枕头公主都不如,哪个枕头公主的嘴像她这么损。” 钟暄和提了一口气吐出,“哦”了一声,原来生气不是因为“没找到”的事,是嘴损? “俩人亲密的时候,dirty talk是种小情调嘛,不要拿那时候说的话当真。”钟暄和吹好头发,坐到了闺蜜旁边。 方糖看了看坐过来的钟暄和,合上电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哎,问你,以前陆云策那个的时候嘴巴也损么?” “……”钟暄和一听尴尬了,陆云策目前算她前女友,回忆和前女友的甜蜜过往,多少有些扎心,她用手掩饰性地顺了下头发,站起身去倒水。 方糖撅嘴,“你还守着秘密呢!你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也不传授传授我经验?” “这有什么好传授的,你慢慢实践么。” “你都不知道那个周远,快三十了,连……就是个绣花枕头,还花臂顶顶呢,她是怎么这么大脸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还在胸前纹了只雄鹰,我看纹只蚂蚁更配她!”方糖憋闷几天了,终于抱怨出来了,调情的时候还说‘想不想和我的鹰亲个嘴’‘尝尝樱桃什么味’,猛一听觉得她还挺会的,谁知道真到战场了,抱着枪找不到靶子。 “那你怎么不教教她?” “那我也得会呀,我一个直女,一上来就遇到这种大场面。你不知道她一开始,饿狼扑食一样扑过来,都把我吓楞了,以为她多猛呢,最后发现,就只是开头起猛了,后续太拉垮了……” 钟暄和听着,想到胸前纹着雄鹰,外型酷飒的周远,扑到人后卡壳在那里,就忍不住笑了,反差萌有些搞笑。 “你还笑?!拉垮也就算了,嘴巴还损,还说我大她三岁……”方糖最烦被说年龄大了,很介意找了个比自己小的。 “你们俩呀,这都能吵起来。”钟暄和看也不必劝,就没有再多说。 上了床后,她拉上床帘,想到了她和陆云策的第一次,虽然那时陆云策懵懵懂懂的,也是没找到,可她就是感觉得到,陆云策很爱她,很爱很爱。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曾经交颈缠绵、被翻红浪、云收雨歇的那些画面,脸色潮红的钟暄和摸上了嘴唇,待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赶忙甩了甩头,一把拉过来被子蒙住了脸,睡觉。 而翡翠诗地的陆云策可不像钟暄和这么清心寡欲,她也想到了那些场景,不同的是她把自己埋到了大床上,闭上了眼,喘息着,想着钟暄和的身体,慢慢进入到自己细腻幽微的感官世界里去了—— 第72章 爸爸来看病 又等了一周,师大那边还是没有任何信息回复。 陆云策和周远俩人坐在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前发呆。 “咱们直接去吧,这干等不成,不回信息有什么办法。”陆云策等不及了。 而周远还在等着方糖回复信息。 “直接去会不会被赶出来?”周远摸着脖子上的雄鹰翅膀迟疑,她需要力量和勇气。 “赶出来就赶出来吧,见一面总是好的。” 俩人说去就去,换了身休闲装便出发了。 下午的学十六楼401室,阳光斜铺在阳台上,温暖明亮,钟暄和与方糖正在换被套,天渐渐热起来了,需要换薄被子了。 “这暖暖过段时间可不得伤心一阵子。”方糖闲聊。 钟暄和把被角伸进被套里让方糖握住,“她这份感情就不是爱情,不过,难受肯定是会难受几天的。” “嗯,暖暖性格活泼,应该很快会走出来,哎,你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哈,你们俩姐妹性格差别也太大了。” 俩人正聊着天呢,有人敲门。 钟暄和打开门就看到周远抱着一捧大红玫瑰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陆云策。 “暄和姐。”周远礼貌打招呼。 “嗯,来了。”钟暄和放人进来了,她知道闺蜜只是耍小脾气,需要台阶。 方糖抬眼看看,没有理会,继续拆着另一套厚被子的被套。 陆云策也抱着一捧花,香水百合,还拿着个半透明的玻璃花瓶,她看了看钟暄和,没敢递给她,挪步到旁边的空桌子旁,把花放到上面。 放下花后,陆云策拿着花瓶去洗手间接了水,然后把花解开,又走到阳台上拿了一把剪刀开始修剪花根,修剪完后把百合花插到了水瓶里,本来想放到钟暄和的桌面上的,看看侧着头没理会她的钟暄和,没敢动,还是把花瓶放到了那个空桌子上。 清新淡雅的百合花香就飘满了屋内。 “哎,给我这束也修剪下呗。”周远看着陆云策娴熟的插花动作,把自己的这捧玫瑰花也递了过去。 陆云策看看正在装被套,没有瞅她们一眼的那俩姐妹,低垂下了眼神,接过了周远手里的花开始修剪,装水,插花。 周远就坐在方糖床铺下的桌子旁,陆云策坐在空桌子旁,俩人两两对望,对望良久后,周远清了清嗓子起身,凑到已经装好被套在固定针扣的两姐妹面前。 “换被套呢?”她问了一句废话。 方糖翻了个白眼。 “是呀,天热了嘛。”钟暄和还是温温柔柔地。 “嗯,这个被套的颜色挺好看的。”周远一句接一句的废话说,这句废话说出来,连她的暄和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 “暄和姐,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火锅吧,就南门那个四川火锅,上次吃觉得还蛮好吃的。”周远看着方糖,问钟暄和。 “我就不去了,晚上还去图书馆查资料呢。” “哎,对,听说你公从号现在蛮多粉丝了是么?” “还行吧,偶尔空闲写写文章。” “可以给我们奶茶店做做广告么?”周远开始上手伸被子。 “走开,笨手笨脚的。”方糖拉掉周远手里的被子。 “怎么笨手笨脚了,我这可是摇奶茶的手。”周远伸出手掌让方糖看,手型修长。 方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不再说话。 “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周远说着看似无意把手搭到方糖的手上握了下。 钟暄和瞥到后就站起了身,走到阳台上去收晾晒着的被子,给小情侣腾空间。 “干嘛!”方糖小声嗔怪,人多,她有些害羞。 “你说干吗,去吃火锅好么?”周远的手没有拿开,还握着,哄方糖,“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在车上,很大,没拿上来。” “什么?” “走,我们一起下去拿。” 周远终于把方糖哄下去了,她俩下去的时候,陆云策站了起来,周远赶忙朝她瞪眼睛制止她跟着。 陆云策只得又坐下,她也不想去,钟暄和还在宿舍呢。 五分钟后她就不这么想了,钟暄和起身出去了,去了图书馆,晚饭都没吃。 陆云策焦急地几乎要抓头暴走! 钟爸爸病了,大腿内侧长了个肉瘤,在省会关市的医院做了手术后,医生又给缝合上了,因为肉瘤靠近神经,医生们技术有限,不敢冒险。 钟暄和听到消息后马上联系了北城三院的专家,又和妹妹一起返回关市接爸爸。 当周远把这个消息告诉陆云策的时候,陆云策马上在北城三院旁找好了房子,出院了可以直接住进去。 高铁站,钟暄和推着轮椅上的爸爸出来的时候,陆云策就等在出站口。 “明亮叔,婶。”陆云策上前打招呼。 钟家四人看到她都是一愣。 “我的车停在夹层,我送你们过去。” “陆云策你干嘛过来,你……”钟暖暖正要骂,被妈妈制止了,“好啦。”陈美慧瞪了眼小女儿。 “云策,麻烦你了。”陈美慧转向陆云策笑着说。 陆云策有一瞬间的发愣,随即马上扶上了钟暄和推着的轮椅,手若有若无地碰到了钟暄和的手。 钟暄和连忙移开了。 “不麻烦,婶,这边走。”陆云策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带路。 陈美慧微笑着跟了上去。 钟暖暖看看自己的妈妈,觉得太反常了,以前可是歇斯底里反对的人呀。 其实陈美慧不是反常,她是想通了,在春节女儿以为车祸的人是陆云策而大哭的时候她就想通了,与其让女儿心里不痛快,想着一个人再嫁给另一个人,不如随了女儿的心,只要那个人对她好。 这么想着,便又把陆云策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陆云策是真不错,知根知底,从小看着长大,踏实聪慧,能吃苦,又疼自己的女儿。 现在陈美慧看陆云策就有了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样子了。 陆云策开车把钟家爸妈先安排到医院旁的小区民宿后,又和两位长辈对了下看医生的时间,还要安排吃饭,被钟暄和拒绝了。 四月底的北城,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医院里人满为患。 在关市解决不了的医学难题,在这里轻轻松松,或许这就是大城市的好处,医疗资源配置顶尖。 钟明亮的手术很成功,医院住院部房源紧张,只允许住七天院,期间陆云策每天下班都过来探望。 钟家父母非常开心。 钟明亮出了院就又返回陆云策安排的民宿里住了,消夏园小区,打算歇过五一再返回阳城。 民宿是个二居室,燃气灶、冰箱、电视、洗衣机等都有,陆云策很细心,找的地方居住起来很顺手很舒服。 陈美慧越发觉得女儿跟着这个人放心了。 钟暄和自始至终没有给陆云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应她的任何问话,把陈美慧看得着急的啊。 “你到底怎么想的?”陈美慧忍不住又开始过问大女儿的感情生活了。 “什么怎么想的?”钟暄和看出了母亲的态度,不想理睬。 “云策挺不错的啊,待你多好。” “妈,以前我们在一起您不同意,现在我们都分开三年多了,您还是有意见,您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陈美慧被噎得说不出来话,“那,昨天来探望的那个冷老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和她开始谈了吧?” 陈美慧看到冷阳热情又照顾钟暄和,心里就起了小九九。 钟暄和无奈叹气,不回答。 “她条件是不错,但云策和你那么多年了,而且还那么疼你……” “妈,我们分手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又要和好了吗?你看云策,每天都来……” “我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钟暄和甩下这一句话,便去洗衣机里拿需要晾晒的衣服。 陈美慧扶住额头坐到了餐桌旁,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操碎心了,看看女儿抱着衣服走向阳台的背影,真是骨子里都透着倔强,忍不住又开始解释,“暄和,云策她……”起身太急,陈美慧不小心打翻了餐桌上的水杯。 “砰”,玻璃杯碎在地上。 陈美慧被扰乱了思路,待重新收拾好心情打算再说话时。 拿着扫把扫着玻璃渣子的钟暄和开口了,“碎了就是碎了,不可能再好了。” 一句话把陈美慧说得跌坐在椅子上,女儿太倔强了,她感觉自己的血压又上来了,不敢再动。 说曹操曹操到,正晾着衣服呢,陆云策就敲门进来了。 “云策来了?”陈美慧一看来人就微笑着迎了上去,现在她就盼着陆云策来,她对女儿没招,就盼陆云策自己能突破了。 “婶,你们还没做晚饭吧?我在紫光园买了些肉和鱼,热一热就可以吃了。”陆云策提了一大兜子买的东西。 “暄和,赶紧接。”陈美慧虽然已经站到了陆云策面前,还是喊在阳台晾衣服的女儿过来接,看看女儿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晾晒着衣服,叹了口气,“来,给婶看看,哦,有排骨,有小酥肉,还有鱼?” “恩,他们这个鱼蛮酥的,我奶奶就特喜欢吃。” “怎么不让你奶奶多住几天啊?” 陆奶奶前些天回老家了。 “她嫌住这闷,凑巧恒奶奶摔着了,她就回家看看。” “哦,是,摔得还不轻,女儿们都出门打工了,也没人照应,你奶奶心好。”陈美慧一边和陆云策聊着天,一边收拾着买的东西。 “我去看看叔。”陆云策看了看已经从阳台走开的钟暄和,对陈美慧说道。 钟明亮正在卧室里看书,女儿过来想把他扶到轮椅上,陆云策看到后赶紧上手帮忙。 钟暄和面无表情,把爸爸扶上轮椅后,抱臂离开了房间,陆云策眼光暗了暗。 “云策,来,咱们俩推你叔下楼溜达溜达吧。”陈美慧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陆云策瞅瞅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钟暄和,“好啊。” “暄和,你把云策买的菜收拾一下,一会晚饭吃。”陈美慧临出门前叮嘱。 钟暄和翻看着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说明书,没有抬头。 消夏园小区是个老小区,低矮的六层楼房,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墙壁有些脱落,墙角堆着一些杂物绿植,道路旁树身粗壮,枝叶繁茂,大爷和大妈们打着招呼聊着天,一位中年妇女正收着晾晒在两棵树之间晾衣绳上的被子,拍拍打打,饭香不时从低层住户开着的窗户里飘出来,有一种厚重历史感,很有生活气。 “这边小区都有些老旧,胜在离医院近。”陆云策推着轮椅找话题。 “住得挺好的,什么都有,买东西也方便。”陈美慧确实高兴。 “哦。”陆云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走到小区中心的长椅旁,陈美慧停了下来,侧头看了两眼陆云策,清了清嗓子,转身坐在了长椅上,“云策,你也来坐。” “咳,那个,我抽根烟。”钟明亮觉得老婆又要作妖了,他紧张。 “抽什么烟,腿都有毛病了还抽烟。” “这腿有毛病和抽烟有关系吗?你这人,啧,真是没有你不操心的。” 钟明亮说得对,陈美慧又开始操心了。 沉默半响后,陈美慧开口,“云策,你是不是还喜欢你暄和姐?” 陆云策咽了咽空气,“是。”她理直气壮,“我在追她。” 她不再逃避,也不再顾忌,这次谁也动摇不了她。 陈美慧一看她坚定的表情,嘴角上扬,“好。” 陆云策眨巴眼睛,这还是以前死命反对的人吗? “婶和叔都支持你,就是你暄和姐性格特别倔,不好哄。” 陆云策一听就笑了,“没事,我有耐心。” “你看,需要我来解释三年前那件事么?”陈美慧着急,虽然老公一再劝说不让她插手,她着急啊。 “啧,你能不能别再瞎掺合了,来回折腾。”钟明亮吐出烟圈批评老婆。 陈美慧一听就从上椅上站了起来,“钟明亮,你能不能别坐着说话不腰疼,我那还不是为孩子好。” “你就闭嘴闭手就成了,孩子们的事她们自己能处理。” 陈美慧磨牙呀喘气,要看要吵起来,陆云策赶忙搭腔,“婶,三年前我俩分手,我有很大原因,我会和暄和沟通的,您别担心。”能有父母支持,陆云策已经很欣慰了。 陈美慧一听,陆云策不仅没有记恨自己,还维护这份尊敬,顿时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猪油蒙心,差点打跑了这多好的一个人啊。 再看向陆云策,那真是越看越爱了。 晚饭的时候钟暖暖也跑了过来,五个人围坐在饭桌上吃饭,钟明亮恢复得很好,说后天复查完,没问题就回去了。 “叔,你们可以多住几天啊,我近期不忙,可以推着您四处逛逛。”陆云策熟络地说着。 “不逛了,这次来,呆半个月了,回去还得去学校,事太多了。”钟明亮有些着急。 “云策,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跑前跑后的。”陈美慧笑着给陆云策夹菜。 “没有,奶奶在家,你们也帮着照顾不少,我应该的。”三个人楼下一游后,像结成了同盟战线一般,亲密无间。 其实陈美慧是没有受人恩惠习惯的,是因为觉得陆云策要和大女儿成了,才愿意接受这些帮忙。 吃完饭陆云策就起身告辞了,正要出门,钟暄和起了身,“我送送你。” 陆云策睁大了眼睛,这还是钟暄和第一次和她主动说话,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接。 陈美慧一听,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上前一把拉开了大门。 钟明亮看到后又“啧”了一声,她觉得老婆在孩子的事上总是用力过猛。 钟暄和抬头看了一眼陆云策,抬腿走了出去—— 第73章 酒店大消费 昏黄的路灯下,钟暄和走在前面,陆云策跟在后面,俩人迟迟都没有开口。 “这段时间谢谢你。”钟暄和在小区门旁一颗大杨树下停住了脚步,缓缓开口,并没有转身。 “不……应该的。”陆云策觉得自己穿得可能有些厚了,额头和脖间都是汗,她又不好意思拿着纸巾擦,就那样任由汗水挂在身上。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今天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钟暄和说完这句话转身看向了陆云策,眼神坚定。 陆云策看着这陌生的眼神,后背一阵寒冷。 “我们不可能了!”话语虽少,杀伤力极大。 明明是很暖和的天气,明明还出着汗,陆云策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调整。 “为什么?是因为我之前离开你么,暄和,我……” 钟暄和伸手制止她说话,“不用解释了,无论什么原因,误会也好,当时头脑一热也罢,事实就是我们分手了,而现在,我已经走过去了,过得很好了,也不想再回头了。” 说完这句话,钟暄和又看了一眼陆云策,擦过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倩影纤薄,身姿曼妙,长发飘散在腰间,明明很温柔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决绝呢。 陆云策看着看着模糊了双眼。 呆站了很久后,陆云策失魂落魄地晃出了小区,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正值五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欢声笑语,琳琅满目的商店里,人头攒动,街边的酒吧灯光闪烁,怀旧的、热门的歌曲不时飘出来,走着走着,一首歌飘到了耳朵里: 痴痴地想了多少夜 我还是不了解 是什么让我们今天会分别 …… 只是为何当初你是 不听所有纷纷扰扰 流言之中漫天风雨 你会选择了我 只是为何如今我们 不顾一切追求真爱 坚持理想苦尽甘来 你会放弃了我(1) …… “暄和不要我了!”陆云策说完这句话后就跌坐在酒吧外的座椅上,像个孩子似的开始抹眼泪。 酒吧小妹过来推销酒,陆云策没有拒绝,她一杯接一杯,直到喝得眼前出现钟暄和的身影时才停了下来,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着,嘴里不停重复着:“暄和不要我了。” 天空如洗,万里无云,北城师大的图书馆里,钟暄和正专心地在电脑上敲着文字,方糖带着周远匆匆走了过来。 陆云策不见了! 钟暄和一听周远说完,立刻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不见了?”,她这一声问话声音响亮,惊得周围的同学们都转过头看她。 “走,我们出去说。”周远忙对周围的人打个抱歉的手势。 钟暄和急步往门外走,连电脑都忘记收拾了,方糖赶紧帮她把电脑、笔记本还有水杯装到包里,背着追了出去。 “怎么回事?”钟暄和语气急促。 “嗯,周一上班就没见到她,打她手机也没人接,我没在意,周二投资人来开会,她没到,打她手机还是没人接,我才觉得不对,跑到她家里看,家里没人,问了奶奶,也没回老家。今天早上一打电话,关机了,会不会出事啊?”周远有些心慌,毕竟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过,无论什么原因,陆云策都不会不打招呼就不上班的。 钟暄和在脑袋里飞快地思索着,她是周六晚上和陆云策谈的,谈完她是不是心情不好?会去哪里呢?没有回家,那住酒店了吗? “快,我们从消夏园开始分头找下附近的酒店,看有没有她入住的信息。”钟暄和交代完立刻往外跑。 最终在附近的喜登酒店查询到了陆云策的消息,等周远和方糖赶到时,钟暄和已经和片警、酒店交涉完了,可以上楼了。 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室内窗帘紧闭,一片黑暗,钟暄和打亮了灯,陆云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或竖或躺着十几个空酒瓶。 “云策,你醒醒,醒醒。”钟暄和赶忙走过去,轻推着陆云策,陆云策哼哼了两声,没有睁开眼,脸色通红。 钟暄和又赶忙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了窗户。 “云策,云策。”周远拍打陆云策的脸。 “嗯……”陆云策只是哼哼,醒不了。 “来,云策,喝点水。”钟暄和端着水杯放到茶几上,又把陆云策搂抱起来。 水杯刚一送到嘴边,陆云策就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喝起来,连续喝了五杯水才开始大喘气,只是眼睛还闭着。 钟暄和抱着陆云策给她擦拭着嘴角的水渍,眼泪控制不住就往下掉。 方糖和周远看到都走到了一边,她俩猜出来了,可能是钟暄和拒绝陆云策刺激到她了。 钟暄和正给陆云策擦拭着潮红的脸庞时,酒店经理来敲门,说能不能先结下前几天的账。 周远打开手机,打算微信扫付。 对方提示说金额不够。 “什么不够?”周远看看自己微信上的余额,有三万多呢。 “您朋友总共消费十二万五千一百九十八。” “什么?”周远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十二万?” “对的,女士。” “她消费什么了?” “嗯,就是住宿,还有这些酒。”酒店经理用手环示了下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 大家也就跟着她的手势环视了下那些空酒瓶,十来瓶而已。 “住宿和酒?十二万?”周远还是不可置信,“你们是不是疯了?!讹人啊!” “女士,我们这都是明码标价的,房间是行政房,一晚2998,酒是拉斐古堡,6888一瓶,您朋友喝了16瓶。”酒店经理耐心解释。 “6888元一瓶?”周远重复出来这句话时,嘴唇都哆嗦了,她拿起一个空酒瓶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这是你们这最贵的酒了吧?”手都有些抖了。 “不是的,女士,我们最贵的是罗马尼.康帝,18万8一瓶。” 周远听完倒抽了一口气,还好陆云策没喝18万8的,不然16瓶,得300多万。果真,对比过之后就觉得拉斐古堡有性价比了,陆云策真是醉了都不忘节省啊,周远感叹。 可是十二万呀?! “我来吧。”钟暄和放平陆云策后走了过来,刷完卡后问经理,“这几天她只消费了酒水吗?有没有吃饭?” “没有的,女士,您朋友只消费了酒水。” 三天半没吃饭,钟暄和想到长叹了一口气,眼眶又红了。 几个人又拖又抱,终于把陆云策弄回了家。 钟暄和让周远和方糖先回去了,她留下来照顾醉酒的人,厨房里小米粥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钟暄和坐在飘窗上,看着床上还在沉睡的陆云策,陷入沉思,坐得太久,有些累了,她就躺靠在飘窗上,眼睛扫过窗帘,如同松树叶般浓郁的绿色,很熟悉。 钟暄和盯着窗帘,盯着盯着,眼睛就蒙上了一层雾,她记起来了,这是三年前暑假她住在北城,特意去市场定做的,窗帘的颜色叫杜松绿。 陆云策都记得,都收藏着,但是,错过了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云策一直躺到晚上都没有醒,钟暄和强行喊醒了她喂了碗小米粥。 就这样,陆云策又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的上午,她才幽幽转醒,一睁眼就抱住了头。 “好疼啊。”陆云策哼叫着喊。 “喝酒太多了,来,再喝一杯水。”钟暄和走过来递上了一杯水。 陆云策看着近在咫尺的钟暄和,一时懵了,她抱着头回忆,她那晚被拒绝后,就在酒吧喝多了,就去旁边找了个酒店住,半夜睡不着,起来又叫了酒,她记得自己叫了好几次酒…… “张嘴。”钟暄和坐到了床边开始喂陆云策喝水。 陆云策“咕咚咕咚”又喝下去一大杯水。 之后钟暄和让她起床,又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些青菜。 陆云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就乖乖按照钟暄和的指示做。 吃完饭后,俩人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 钟暄和长出一口气,终于开口:“以后别这样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还有奶奶呢。” “嗯。” “好好休息,我走了。”钟暄和说完站起身,转身要走。 “暄和!”陆云策喊了一声,三两步急促的脚步声后,从背后紧紧搂住了钟暄和,“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声音一出来就带了哭腔,“以前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 钟暄和一被抱紧就愣住了,这个怀抱太熟悉了,也太久没有过了,纵然已经放下了,被这样贴身紧抱着,她的心还是悸动不已。听着陆云策的声音,她眼睛里又泛起了雾,“我说过,我不会和你再在一起了。 “你还心疼我不是么?” “是,我还心疼你,就和心疼暖暖一样,毕竟你在我身边十几年,但是,我不会再选择你了,放手吧。”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我都说我错了,我回头了,暄和姐,你看看我啊,我是云策,是你的云策啊!”陆云策说着强掰过来钟暄和的身体让她与自己对视。 “我不看,不要让我看,陆云策,你走了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天都在想你,都在等你,等你过来解释,等你过来说和好,可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微信都不回,你那么狠心,让我一个人站在大雪里那么久!我用了很长的时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告别了过去,我不想再要这样的感情了!你伤我太很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选择你!”钟暄和咬着牙说完,一扬手打开了陆云策的手臂,转身跑了出去。 徒留陆云策还伸着双手僵在原地。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天都在想你,都在等你,等你过来解释,等你过来说和好,可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微信都不回,你那么狠心。” “让我一个人站在大雪里那么久!”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告别了过去,我不想再要这样的感情了!” “你伤我太很了!” “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选择你!” 这一句句话像刻进了复读机一样不断在陆云策耳边回响。 伸着手臂的陆云策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在原地,喘着气,眼里的泪水像涨潮了一般,一股一股地冒出来,顺着她的脸颊“啪嗒啪嗒”流下。 “暄和!”终究是支持不住,陆云策哆嗦着嘴唇跪倒在地板上—— (1)歌曲出自:巫启贤《太傻》 第74章 要出家了 周远和沈青梨开车来到了翡翠诗地,陆云策又是一周没去上班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她们担心又像上次在酒店喝醉了一样,就过来看看状况。 陆云策穿着家居服给她们开的门,神情淡定得让两位来探望的朋友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像失恋呀。 屋内干净整洁,清爽宜人,阳台上放着一把躺椅,躺椅上放着一本书,周远走近看了一眼:《佛法入门》。 “身体怎么样了?”沈青梨坐到沙发上问好友。 “好多了,上周喝酒太多,一直头晕。”陆云策给两位朋友斟茶。 “我看你不是头晕,是心脏晕吧。”周远接过茶杯嘲讽。 陆云策“呵”了一下,没有理会周远的调侃,她这几天一直躺在家里想她和钟暄和的事情,她才意识到钟暄和爱她有多深,深到她带着个女人见她,她都能等三年。心里的悔恨一波波淹过后,她更坚定了一定要把钟暄和追回来的心,钟暄和可以等三年,她可以等十三年。这么打定注意后,反而淡定了。 “出去走走吧,一周没出去了,这旁边有家素食餐厅,带你们去吃。”陆云策说完起身进卧室换衣服。 周远看看沈青梨,举了举手里的书《佛法入门》,挑眉,“这状态看着不像是颓废,倒像是超脱了啊,不会要出家吧?还吃素食。” 沈青梨听着周远无厘头的说法直摇头。 她俩都不知道这本书是当时陆奶奶来的时候,陆云策买来念给奶奶听的,念了几页才发现,奶奶信奉的是基督教,耶稣和释迦摩尼没有关系。 素食餐厅隐藏在湿地公园的入口处,被茂密丛林包裹,郁郁葱葱,店内装修简约雅致,庭院式包间安静私密。 “你怎么样?找到地方了吗?”吃着桂花荔浦芋头,陆云策转头问周远。 本来是甜丝丝的煎酿羊肚菌,周远卡在了喉咙里,突然觉得有些腥了,表情古怪。 “什么地方?”沈青梨缓缓嚼着木瓜沙律问。 “一个神秘的地方。”陆云策表情促狭。 “陆云策,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超脱了你,不伤心了?”周远怼她。 陆云策抿嘴笑笑,不以为意,“感情的事,我们任何时候都要积极正面嘛。”说完盛了一勺黑松露炒饭到自己盘中,一边用小勺往嘴里送一边转头问沈青梨,“哎,青梨,你和前任是怎么分手的?”闲话家常。 “你怎么知道我有前任?”沈青梨像只小羊一样,继续吃着那盘‘青草’。 “切,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吧,那么久不找,还对你前任念念不忘呢?”周远看不聊她的“地方”了,赶忙加入这个话题。 “分手好多年了,十年了吧,以前是我高中语文老师。”沈青梨表情淡淡,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师生恋呀?高中,那时你还没成年吧?”周远睁大了眼睛。 “高中认识的,我读大学才开始谈。” “然后呢?”周远来了兴致。 “然后她跑了,把我甩了。”沈青梨说完眼睛就看向了窗外,窗外竹林掩映,流水潺潺,云雾缭绕。 其他俩人也都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观风景,一时都沉默了。 良久,周远打破宁静,“唉,谁都有迈不过去的坎。” “你有什么好感叹的,现在不正甜蜜吗,地方也找到了,这几天正黏着呢吧。”陆云策损她。 “闭嘴吧你,”周远脸红了,“我妈要来。” 陆云策一听就放下了手里的柚子茶,托着下巴听,周远的妈妈可不是一般的阿姨,那相当地强势,周远的前任们都是被她搅散的。 “住多久?”沈青梨也耳闻过周妈妈的事迹——手撕周远前女友。 “还没说定呢,我想再往后拖拖,她退休了,现在没事,四处闲逛,想过来住住。” “那她来了,你和小方这关系恐怕是要瞒不住。”沈青梨替好友担心。 周远长叹一口气,瘫坐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竹林发呆,头疼,一辈子和强势的妈妈抗争,最后只能远走高飞,好了,这次又追来了。 话是不能经过几手传的,陆云策看了《佛学入门》的书,被方糖传给钟暄和听的时候,就是——陆云策要出家了。 “去哪里?”莆一听到这个词,钟暄和很不适应,没理解出是什么意思,抬头望着刺眼的太阳发愣。 “出家——就是陆云策打算去当和尚了,哦,不对,女生不是当和尚,是尼姑,陆云策要削发为尼了。”方糖说着抬步走上餐厅的台阶,“以后你再见她就需要买门票了,她喊你施主。”说着还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 钟暄和快被逗乐了。 “你别笑,是真的,周远说的,现在陆云策已经开始吃素了,也超脱了,说说笑笑的,突然就看淡了,还给周远说羡慕人家门口保安的工作,心无挂碍,还说羡慕流浪者,一无所有……” 博雅大厦宽敞明亮的过道里,陆云策踩着高跟鞋长腿迈过来,一身墨绿色套装,质感十足,抬头挺胸,步步生风,充满着勃发的生机。 “周远,走吧。”喊上周远后,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 路过公司前台,陆云策多瞅了两眼,“我以前觉得前台工作很没技术含量,没上升空间,就像个花瓶一样摆在那里。” “恩,怎么,你要给前台升职加薪?”周远对近期陆云策时不时的这种感慨见怪不怪。 “不是,是觉得做这样的工作也挺好的,不用承担那么多压力,下班了有自己的爱好,不像我,一年365天工作,从清晨到日暮。” “云策,你是不是近段时间太累了?要不休息休息?” “我是真的羡慕了,记得以前刚开第一家奶茶店,下班后我骑着电瓶车带暄和回家,暄和说想以后就有这么一家店子,我们一起卖奶茶,我还笑她没志向,现在想想,我真是幼稚可笑,以为成功了,富有了,一切都会更好,其实不是,两夫妻,不说有情饮水饱吧,过小日子也真的蛮幸福。” 陆云策说了一大通话,也是她近段时间的思考,以前她一味追求财富,追求成功,羡慕坐在高位的人,直到今天她真的坐到这个位子上了,才明白高处不胜寒,责任、压力都接踵而来,你是决策者也是承担者,根本没时间和心情去享受。 幸福是和金钱有关,但又不必须,内心的幸福感和财富和地位真的无关。 周远听着眨了眨眼睛,迟疑,“你,是不是放下暄和姐了?”她以为陆云策要出家。 “阿远,”陆云策在门口停下脚步,看向周远,眼神坚定,“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三年前放开了她的手,我愿意拿一生去弥补,谁都无法动摇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包括她自己。” “你还要追?”周远瞪大了眼,这贪嗔痴,不是要出家。 “我从没放弃呀,她受伤害这么大,不理我是应该的,她等了我三年,我可以再追她十三年。”陆云策眯了下眼睛,脸颊肌肉紧绷,很坚定看着天空,长出一口气,缓和下来后搂上周远的肩,“走吧,你明天就出差了吧,今晚请你吃米线,我想吃碗米线了。” “那你还不去找暄和姐?”周远被十三年的承诺给震惊了。 “我不是在等一个理由嘛,不能逼她太急。” “有啊,有理由。”周远拉住了陆云策。 “什么理由?” “还钱!” 陆云策睁大了眼睛,等她听周远讲完,眼睛睁得更大了,钟暄和为了给她付酒店费用,几乎掏空了腰包。 学五食堂二楼的饭菜是最适口的了,可钟暄和扒拉着面前的米线,难以下咽,方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陆云策要出家。 “暄和,糖糖,你们在这呢?”是冷阳端着饭过来打招呼。 “冷老师,您坐这。”方糖赶忙把身边凳子上的包拿开给冷阳腾位置。 “能不能每次不要这么客气,显得我好老一样。”冷阳把饭放好,欠身坐下。 “怎么了,胃口不好?”冷阳看钟暄和盯着米线没有下筷子,忍不住问。 “不是。”钟暄和微笑了下,拿起了筷子。 “她前女友要出家了。”方糖大嘴巴。 “啧!”钟暄和瞪方糖。 “出家?去寺庙那种吗?”冷阳一脸诧异。 “嗯,削头发。”方糖呲溜一口米线,一边咽着,一边拿手在头上抹了一下向冷阳形容。 “方糖糖,你有完没完?!”钟暄和要敲闺蜜了,叠名叫她,说明有些怒气。 “被拒绝了?”冷阳这句话问向了钟暄和。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低头吃米线。 冷阳眼神默了默,也低下了头,成年人的喜欢就是这样,大家都明白,都没有点破,她对钟暄和有好感,她相信钟暄和也清楚,之所以没回应,应该就是这位要出家的前女友在她心里还占据位置。 十指相扣的爱情固然让人向往,但肩并肩的友情也一样难求。 人到中年后,爱情不是唯一重要的选项。 冷阳不会说开,如果只能是友情,她也不想失去。 一整个下午,钟暄和都难以集中精力,下课后吃完晚饭就早早地回了寝室打扫卫生,洗衣服,收拾杂物,洗澡,她试图用物理上的秩序感来整理内心。 方糖坐在桌前摆弄着她收藏的一些玩偶,都是游戏里的人物模型,她很珍惜,专门在书桌旁立了个书架放这些宝贝。 “哎,亲爱的,闻闻这款香水味道怎么样?”收拾完模型,方糖往手腕处喷了些香水靠近闺蜜让她闻。 钟暄和缠绕着吹风机的电线,侧头吸了吸鼻子,“挺好闻的,周远送的?”一看品牌名,就知道价格不菲。 方糖抿嘴笑,把香水小心地放到玩偶下面。 提到周远,钟暄和就想到了周远的好朋友,要出家了!这个事情一直压在她胸口,正思索着,“叮”,手机有微信提示。 钟暄和打开看了后,一脸空白,跌坐在了凳子上。 “怎么了?”方糖看闺蜜脸色不对,凑过来问。 “是陆云策,在楼下。” “啊,削头发了吗?”方糖说着睁大眼睛快步走到露台上往下看,路灯下银杏树旁的陆云策身姿挺拔,单手抄兜,优雅率性,正往这张望着,“没有没有,还有头发,暄和,快来,看着还正常。”方糖的声音充满激动。 钟暄和没有动。 “暄和,你不见她吗?不会是来告别的吧,给你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去寺庙了?”方糖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心里乱糟糟的。 “别,我先让个道吧,给你俩的这最后一别留点空间。”方糖麻溜地穿好外套下了楼。 钟暄和坐在桌旁迟疑了许久,终是低头给微信回了消息:上来吧—— 第75章 激吻 陆云策一身搪瓷蓝衬衣束在白色九分休闲裤里,黑色小皮带把小蛮腰勾得一把可握,白皙的脚脖下是双小黑皮乐福鞋,整个人透着一种休闲松弛感。 只有背着的LV大挎包过于显眼。 “有事?”钟暄和坐在桌子旁,没有转身。 已经到了五月底,北城开始热了,宿舍里钟暄和一身清凉,穿着件粉色桑蚕丝吊带睡裙,光泽轻闪,丝滑垂顺,胸前V领设计,春光半掩,下摆蕾丝点缀,搭在腿根,整个光洁的后背隐约露在墨色长卷发下,很性感……诱人,陆云策的眼睛看得就有些直了。 “恩?”良久没听到人回答,钟暄和回转身,正对上陆云策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神,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前,眼神不自然闪烁几下,起身拿了件同款长袖外袍套在了身上。 “哦,就,来还钱,那天住酒店还有喝酒。”陆云策清了清嗓子,说着便把LV挎包递了过来。 钟暄和没有接,抚了下裙角又坐到凳子上,陆云策就把包放到了她桌上,而后在她身边站定。 钟暄和虽然搭了件睡袍,但是吊带睡裙的领口很低,陆云策站着往下瞅就正好看到了里面若隐若现的风光,她感觉到自己开始口干舌燥,快四年了,没有亲热过,身体和心一样想。 “你……”钟暄和一抬头又看到了那欲望难平的眼神,低头瞅了下自己,她马上站了起来,还掩饰性地撩了下头发。 这看在陆云策的眼里,就是风情万种,无疑更折磨了,她都感觉到自己有口水在分泌了,只得背转身用手掌擦拭嘴角。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钟暄和背着身体问,她问的是陆云策出家的事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陆云策回答的是追求她的事情。 “你想好了?下定决心了?不需要再考虑了吗?”钟暄和还是想劝一下,虽然遁入空门也是一种归宿,但尘世就真的没有留恋了吗?奶奶还在。 “不需要考虑,我认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我。”陆云策语气坚定,想说我一定要追回你。 钟暄和长叹一口气,看向露台外的夜空,一时无话。 “你,同意了么?”良久,陆云策迟疑地问。 钟暄和头脑有些混乱,抱着手臂迟疑,无意识转到了方糖的书桌旁,低头看着方糖的那些宝贝玩偶和香水,努力回神,“你决定就好。” 陆云策一听大喜过望,不可置信,“你真的同意?” 钟暄和有些叹气,没有再接话,她不想同意,但这是陆云策自己的事,她既然决定出家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暄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陆云策从背后紧紧搂住了钟暄和。 把摸着方糖桌面上小玩偶的钟暄和被这一个突然的拥抱给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夏天本来穿得就少,一下被抱紧,曲线贴着,钟暄和被刺激得整张脸瞬时胀得通红,浑身哆嗦,都忘记反抗了。 直到陆云策把头埋到了她的颈间,热气打到她的脖颈上,钟暄和才恢复理智,挣扎起来,“陆云策,你要干什么!”声音慌乱颤抖。 “暄和,暄和,我好想你。”陆云策说着就急迫地亲吻上了钟暄和的脖颈,熟悉的白茶清香一下充斥到鼻孔,也冲垮了陆云策的理智。 “陆云策,你放开!”钟暄和被刺激得浑身发麻,开始挣扎。 陆云策非但没有放开,还趁钟暄和扭转身体推搡时,把她压到桌旁角落处,亲吻上了她的脸,找她的唇。 钟暄和来回扭动着头不让她得逞。 陆云策就不管不顾亲吻上了她的脸颊、眉眼、鼻尖。 “陆云策,你……”钟暄和停下来要骂,这下,被寻到了唇。 陆云策紧贴过去大力吸允住了钟暄和的嘴唇,一只手牢牢地箍住她的腰,一只手固定住了她的头,亲吻上后舌头就迫不及待地要伸出来。 “你,混蛋……”钟暄和一句话没骂完,陆云策的舌头就挺了进来。 温热的软舌冲进口腔,带着久违的熟悉的气息,东扫西荡,逗弄缠绕,钟暄和一时被刺激得没了思考,任取任求,直到意识到自己攀上了陆云策的脖颈才反应过来,羞愤交加,手臂开始挥舞起来想拍打陆云策,扫落掉了方糖桌上零零总总的摆设,“几里咣当”掉落一地,“方糖的宝贝模型和香水?”钟暄和闻到了浓烈的香水味,应该是那瓶价格不菲的香水瓶碎在了脚下,一个愣神,被陆云策抱起放到了桌面上。 “你……放开!”钟暄和想抬腿踢她,陆云策两手一拨就分开了她的双腿,人迅速挤到了她两腿之间,紧紧贴住,嘴唇又凑了上去。 贴得太紧,钟暄和推不开,只得揪着陆云策后背的衬衣往外揪她。 陆云策已经被久违的亲热刺激到头脑发晕了,太久太久了,没有亲吻到钟暄和了,薄凉的嘴唇,胆怯的小舌,嫩滑的皮肤,饱满的胸前……她紧紧压着钟暄和的身体,紧箍着她的头,深吻纠缠,亲吻得“啧啧”响。 屋内喘息声加剧。 找回理智后,钟暄和摆开了头不让她吻,陆云策就势啃上了下巴,脖颈,锁骨,一路向下,当她埋首到已经被扒掉肩带的胸前时,钟暄和抖成了筛子,揪着陆云策的衣领,“陆……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随着怀里人的一咬,钟暄和攥紧了手心,挺直了脖颈,叫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钟暄和恼羞成怒,开始拍打钻在她怀里的陆云策,“混蛋,你,混蛋……” “暄和,我想你……我想你……”陆云策又抬起头,找到了嘴唇。 钟暄和用力想挣脱开,可陆云策用了蛮力,紧紧搂住她箍住她,大力吸允着她的红唇,寝室内响起响亮的“啧啧”湿吻声、粗重的喘息声、无力的挣扎声…… “走开!混蛋!”钟暄和快哭了,捶打撕扯着啃在她脖颈上的人。 “暄和!”方糖“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把正压着钟暄和激烈亲吻的陆云策吓了一跳,慌忙弹开了。 钟暄和也马上从桌子上跳下来,匆忙掖了下头发,急忙转过身,把自己被扒拉掉的睡裙肩带往上拉好,盖住已经露出来的胸部,躲去了露台。 陆云策红着脸低头喘息着,慌张地系着衬衣扣子,发现有两个扣子被拽掉了,也顾不得把衬衣掖进裤子里了,揪着衬衣的衣领就跑了,撞过门口目瞪口呆的方糖。 方糖被撞了一下,也恢复了意识,她眨巴着眼睛想自己是不是踹门踹错了,不应该进来? 可刚才到门口,明明听到钟暄和哭喊着求救啊。 不会是人家俩的小情趣吧?不然如果真是不同意,钟暄和有一千个方法挣脱和求救啊,何况刚才那个定住的镜头里,钟暄和似乎是扒着陆云策的肩,仰着脖颈,皱着眉头的表情里,除了痛苦,似乎还有欢愉……再看看背着身躲到露台上的闺蜜,方糖更确信自己进来得多余了。 但当她看到自己桌面下满地的狼藉时,懵了,俩人搞情趣就搞情趣吧,破坏别人家的摊子干什么?! 走近一看,玩偶模型们碎了一地,周远刚送的那瓶香水就碎在桌脚旁,玻璃渣子浸在香水里,空气浓烈得熏人。 方糖头脑发昏,不知道该自责还是生气,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就发给了周远,配文字:不是说要出家吗?哪有出家人欲望这么重的,在我桌面上就开搞! 钟暄和站在露台上对着夜空吹了吹风,胸腔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高温还没完全退下去,她不好意思回屋见闺蜜,太尴尬了,特别是刚才看到陆云策衣衫不整、揪着领口狼狈地从楼梯口跑出去,更是羞得要死,俩人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屋终归还是要回的。 “我去洗澡先。”钟暄和进了屋没敢正眼看闺蜜,拿起一套新睡裙和浴巾,匆忙开门出去了。 淋浴间里,钟暄和靠着墙壁,任凭莲蓬头下的水冲刷着身体,不知是水温太高,还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还是通红,她捂住了脸,说不喜欢吧,被抱紧被亲吻的那一刻,自己的身体像是等了很久一般,忍不住回应,说是推不开,实际也是不想推开吧,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的人,怎么身体还有渴望……钟暄和移开了手,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寝室内的方糖磨着牙打扫着战场,她桌面上的香水、摆件,全被扒拉下来了不说,连书架上的书也被扔得乱七八糟的。 “真是,这俩人,办个事,还选我的桌子……”方糖正骂骂咧咧呢,手机有微信提醒。 “看,消气没?”是周远的信息,还附了一张她和陆云策的聊天截图: 顶顶:陆云策你可以呀?野战都打到我老婆桌上了?8000多刚给她买的香水,被你们给碎一地! 云策:sorry。 然后就是陆云策的转账信息。 方糖食指和拇指放到屏幕上一拉,看清了转账金额,30000元。 “1,2,3,4,我去,4个0。”方糖激动了,因为周远把这个赔偿给她原封不动地转了过来,“哎呦喂,陆云策,你太招人喜欢了!” 方糖刚点了收款,钟暄和就推门进来了。 钟暄和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看着方糖有些不好意思,“糖糖,你桌上掉落的东西,我再买给你……”她说的是“掉落”,她实在说不出口是她和陆云策亲热太激烈给“扫落”的。 “不用!”方糖大手一会,“肇事者已经三倍金额赔偿了,就这么说吧,陆云策下次什么时候来,你通知我一声,我电脑、手机,我都提前在桌上放好,都该换了。” 钟暄和被说得一愣,随即脸更红了,“什么呀,我不会再让她进来!” “别啊,暄和,就进来,来,我这张桌子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请尽兴,热烈欢迎。”方糖拍着桌面推销,喜笑颜开,她都想到自己的电脑和手机要换哪款新款的了。 “你还有没有点正形,谁说的她要出家?” “这么看来,肯定是误传了,这色欲心这么重,不可能。陆云策,也太……激烈了吧,这么攻啊?”方糖真是第一次见识到,她平常看陆云策就清清冷冷一美女,没想到一爱起来,那么强势霸道。 钟暄和打开了吹风机吹头发,当做没听到方糖说话。 “咦,这个LV大包是陆云策留下的?买的什么呀?”方糖凑过来一看,拉链没拉全,看到了里面的一角,红彤彤一片。 “不会吧?”方糖一打开拉链,眼都瞪圆了,“啊,钱,钱,这么多钱,暄和,陆云策真要包养你了?”—— 第76章 出轨了 晨曦初露,城市苏醒,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里,上班族们光鲜华丽,精神饱满,和和有云公司总部,几位同事正聚在前台拆快递、吃早餐,说说笑笑。 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了仰首挺胸的陆Boss,一身素色西装搭配白色阔腿裤,举手投足尽展总裁风范,嘴角上扬,眉目灿烂。 “早呀。”陆Boss笑着朝前台的小伙伴们打招呼。 “哦,哦……哦……”几位同事堆起笑容赶忙点头。 “吃的什么早餐?”陆总裁停下脚步,歪着头看,“哦,阳阳家的包子,我也吃过,味道很不错。”说完笑着挑了下眉。 吃包子的两位同事鼓着腮帮子绷着脸不知该如何接话。 陆总裁没有介意,笑着点点头,一阵风飘过。 单手抄兜,背影潇洒,步伐都透着欢快。 看着她飘远后,同事们顿时像炸了锅的爆米花。 “喂,陆总平常那么高冷,今天这是怎么了?” “谈恋爱了吗?” “我的心脏啊,谈恋爱?” “和谁谈恋爱了?” “啊?要不要这么甜,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 她们猜对了,是谈恋爱了,陆总裁自认为她谈恋爱了,是她自认为。 捂脸偷笑,跺脚晃腰,关着门在总裁办公室里兴奋地几乎打滚。 在她连续三天给她自认为的恋爱对象——她的暄和姐,发了几十条微信都石沉大海后,她迷茫了——明明都已经亲吻过了,怎么还是不搭理我?! 三天后,聚在前台拆快递、吃早餐的小伙伴们没有再听到陆总裁的甜蜜招呼,她们的陆总裁出电梯后一脸乌云,低垂着眼睛,叹着气走过,背影落寞,陆总裁失恋了。 “阿远,你下午回来先别去师大,过来找我,找你有事。”陆云策躺在办公椅上给出差在外的周远发语音。 发完语音,陆云策把手机撂到了桌上,站起身抱臂看着对面写字楼的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楼下的车辆繁忙有序,心绪翻滚,明明都亲吻过了,怎么还是不理人?! “亲吻?”想到这个词,陆云策不自觉摸上了嘴唇,闭上了眼睛,又想到了那晚,暄和姐的嘴唇还是那么香,甜甜的,舌头还是那么胆小,一碰就打颤,皮肤还是那么滑,凉凉的,胸还是那么饱满那么软,一摸头头就会立起来,大腿…… “哈!”陆云策越想越激动,睁开眼不断喘着粗气,脸颊带着红晕,待看清自己站的地方,捂住眼睛笑了,笑着笑着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拿起手机看信息,她发给和和的三十多条信息,还是没有一条被回复。 “唉!”陆云策又瘫坐在凳子上,神情涣散。 周远回来了,一下飞机就赶来了公司,本是周末,只不过陆云策在公司加班。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周远一进门就问,她还穿着职业套装,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 “阿远,来,坐,出差辛苦啦。”陆云策给周远斟茶。 “不是,你别这么客气,你一热情我就害怕,别有事求我。”周远坐在沙发上看着殷勤的陆云策,心里直发毛。 “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看看喜欢吗?”陆云策把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调了个方向对着周远。 “还有礼物?为什么?什么礼物?”周远纳闷,待她看清礼物后瞪大了双眼,“不是,你什么时候也玩这个游戏的,我去,这个装备顶尖呀,花钱都不好买,你真要送给我?” “喜欢吗?”陆云策抱着手臂看着周远,笑容灿烂。 “别,别笑,我有点受宠若惊,说,什么事求我?”周远趴在桌前仔细查看着电脑上的游戏装备,眼里抑制不住地喜悦。 “暄和又不理我了?” “那你去找她呗。”周远头也不抬作答。 “你不了解她,她如果不想见我,躲教室里,连饭都不出来吃,我根本没办法。” “那怎么让她见你?”周远话赶话问完就住口了,转头看向了陆云策,“你别不是又打我什么主意吧?” “阿远,”陆云策这一声叫得深情,听得周远一机灵,“只有你能帮我,帮帮我好吗?” “怎么帮?”周远又瞄了一眼装备。 “你和方糖吵架,我过去找暄和商量怎么劝你们?”陆云策似乎是想好了,语气果断。 周远一听就从桌面上弹跳起来,“不是,陆云策,你谈个恋爱能不能别挂拉我们俩,我们刚在一起,能不能祝福我们个好?” “阿远,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答应你,我和暄和一说上话,就把你和方糖的误会解除,我向方糖认错,我补偿她,可以吗?” 想想陆云策的大方,周远转了转脑袋,又想了想陆云策近三年的痛苦,心就有些波动,毕竟也是好朋友。 周远是个心软又讲义气的人。 “阿远,我这真是特殊情况,暄和她性格太倔强了,正常法子不成,我得先和她搭上话。”陆云策快哭了,拽着周远恳求。 “成吧!”周远不忍心了,答应了,“怎么吵架?” “冲突激烈些。”陆云策引导。 “怎么激烈?” “就,你出轨吧!” “什么?”周远瞪大了眼睛,瞳孔都快要颤抖了,“你……” “假的,假的,就找段筝配合你演一下,方糖她生气不理你,我就能去找暄和想办法,然后劝你们和好,我会私下给方糖解释这个局的,不会让她误会你几天。”陆云策思路清晰。 “呵,陆云策你都想好了哈,连女主角都给我定了?!”周远无奈了,坐到沙发上来回摇头,不愧是创始人,真它喵的会算计。看看陆云策焦急的脸,又有些动摇,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指着陆云策,“就两天哈,两天后你给糖糖解释清这场误会。” “必须的,必须的。”陆云策嘴角咧开了。 果真,周远出差回来才一天没联系方糖,方糖就坐不住了,特别是她看到陆云策一条吃饭的朋友圈,桌子旁有只手臂露出来一角,那个纹身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臂,只是手臂上似乎还挎着另外一条女人的胳膊。 方糖打电话没人接,短信没人回后,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打车去了周远的家里。 一打开门,看到衣衫不整的周远和一个妩媚的女人正躺在床上。 咬了咬牙的方糖,一个大步伐上去按住周远就是两个大耳光。 “我联系不上她了,不搭理我了。”一大清早,脸上印着十个手指印的周远就出现在了陆云策的家门口。 “不是,打这么很么?十个手指印,一个都不少。”陆云策端详着周远的脸,两侧脸颊都肿了。 “我这个牙被打得都有些活动了!”周远张开嘴给陆云策看。 “阿远,你牺牲太大了。”陆云策感动至极,赶忙把周远迎了进来。 “你的脸用冰块敷了吗?” “这都是小事,你赶紧吧,她估计今天就要炸,你去找暄和姐,下午就给糖糖解释吧,我不想看她难受太久。”周远用舌头舔着自己那颗活动了的门牙,口齿不清地说。 “好!咱们先吃早饭,吃完我就过去。”陆云策系上围裙给俩人做早餐。 “我给糖糖发个道歉的消息再。”周远掏出手机一看,瞪大了眼,马上喊陆云策,“云策,云策,快来,糖糖回我信息了。” “什么?”陆云策握着锅铲赶忙跑过来看。 一分钟前,糖糖发来两个字:扯平。 “扯平?”两个好朋友两两相望都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扯平什么意思?”周远问陆云策。 陆云策摸着下巴思考,这似乎有些没按常理出牌啊,看着方糖似乎并没有哭天喊地啊。 俩人站在阳台旁望着小区外跑道上晨跑的人们,琢磨起来。 “扯平”,什么意思? 方糖并没有给她们俩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她又发过来一个视频。 周远点开了,是方糖反转手机摄像头的自拍视频: 画面中方糖浓妆大红唇,她把手机似乎架在了床头柜上,远离些后露出全身,转了一个圈,一身性感睡裙很是撩人。 “这是在酒店。”陆云策没有盯着穿着暴露的方糖,她看了看周边的装饰。 俩人正纳闷这是来的哪一出? 同样,方糖没有让她们等太久。 正当方糖转圈圈的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了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垂肩发还打着耳钉,很酷飒,可能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 “这……这……”周远瞪大了眼睛,呼吸快停滞了,直到她看到耳钉酷女人搂抱住了方糖,一个深吸气,周远几乎站立不稳。 陆云策也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 只见耳钉女搂抱住方糖后就吻了上来,方糖小鸟依人靠在了她怀里,俩人应该吻得很激烈,虽然看不到舌战的细节,但俩人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周远眼睛睁得眼珠都快蹦出来了,挺着身板,张着嘴,急促出着气,快支持不住。 耳钉女一个用力抱起了方糖,摔到了床上,镜头里可以看到,耳钉女脱掉了睡袍,露出了半背的纹身。 镜头虽然看不到两人的脸了,但床尾部还都能看到,俩人赤裸着的双腿叠在了一起,一只脚上挂着铃铛的腿被慢慢打开了。 周远眼球要炸了! 随着方糖一声大叫,“啊!”,戴着铃铛的腿踢腾了一下,周远捂住胸口就栽倒到了地上。 “阿远,阿远。”陆云策眼疾手快,急忙抱住了周远,把她拖到了躺椅上。 视频还在继续,挂着铃铛的那只脚不断地搓着床单,铃铛在俩人浓重的喘息声中,方糖“嗯嗯啊啊”的喊叫中不停地晃动着。 方糖带着哭腔恳求那人,“不要太快,疼,疼啊!” 躺椅上的周远听得心更加疼了,几乎要昏过去。 视频结束在这“嗯嗯啊啊”声中,周远躺着望向天花板,眼神迟钝,一想到刚才的一幕,又闭上了眼。 陆云策看着周远肿着的脸,紧闭的眼,心里懊悔不已,都怪自己! 实在没想到会这样啊! “云策,我这是自己把自己给作绿了吗?”周远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她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 陆云策抱住头,也要崩溃,这让她怎么面对,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给两位朋友造成这样的局面。 就算两人不分手,这扎在俩人心里也是根刺,周远得多自责,方糖得多难受! “阿远,我对不起你,我去找方糖!”陆云策也顾不得自己和钟暄和的事了,她不能让朋友们这样痛苦。 车子很快就开上了环线,堵在路中间,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车流,陆云策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三环路上又多了一个路怒族—— 第77章 摇铃铛 方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陆云策开着车还不敢分心,只能趁等红灯的时间不停地拨过去。 方糖没接,或者说不愿意接。 冲进学校后,陆云策一溜烟跑上了学十六楼的401,“咣咣咣”砸门,没有人应。 她又掏出手机拨打钟暄和的电话,也是一直响没人接。 陆云策急得又一溜烟跑向了图书馆,几层楼都转遍了,还是没找到,抹了一把汗,她又转身跑向钟暄和上课的教学楼。 路过“等天晴咖啡馆”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钟暄和正坐在咖啡馆的窗边和一位女士在交谈,笑容焉焉,气质柔和,一身嘉陵水绿色丝绸衬衫束在咖色长裙里,温婉雅致,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宁静的知性魅力。 陆云策进了咖啡馆坐在了钟暄和的背后,正对着那位女士。 对面的女士大波浪,妆容精致,职业干练,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微笑着双手递给了钟暄和,钟暄和顺手打开后,捏起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对光泽温润的纯银珍珠耳钉。 撩一撩头发,钟暄和把它们戴在了耳朵上,一动起来,璀璨闪耀,仿佛是星辰在闪烁,衬得整个人更加美艳灵动,她打开化妆镜侧头查看,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黑沉着的脸。 钟暄和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马上转身往后看,果真是陆云策! “张小姐,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后续微信联系。”钟暄和站起身送客了。 “谁呀?”待客人出门后,陆云策走过来问,眼睛还看着渐行渐远客人的背影。 钟暄和没有理她,开始收拾包,收拾完提着就要出咖啡馆。 陆云策一把拉住了她。 “陆云策,放手,注意这是什么地方!”钟暄和皱眉呵斥道,以为她又要动手动脚。 “暄和,你知道方糖在哪里吗?我找她有急事。”陆云策把大波浪的醋先放了放,她有更重要的事。 听到这句话,钟暄和表情空白了,“有事你自己找她。”说完提起电脑包抬腿就出了咖啡室的门。 “暄和,暄和,真的是有急事,出事了。”陆云策急切地追着钟暄和,一脑门的汗。 钟暄和停下了脚步,她了解陆云策,知道她不是一个信口扯谎的人。 “什么事?” “周远昨晚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被方糖撞到了,然后今早方糖就发了一个视频,报复周远。”话少事大。 “什么视频?”钟暄和努力消化着信息,周远出轨了? “就是方糖和一个人上床的视频。” “什么?”钟暄和瞪大了眼睛,她了解闺蜜,不是那种开放随便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和人做出那种事,报复?气糊涂了报复? 抿了抿嘴唇,望着园子里的丁香花,钟暄和努力思考,气糊涂有可能,自己之前看到陆云策和一个人女人在床上,都痛得要死掉了。 “活该!”这句话是在骂周远,也是在骂陆云策,钟暄和想着想着也不理智了,继续朝前走,裙角生风。 “暄和,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周远并没有真和别人上床,是演的。” “……”钟暄和又停下了脚步,“陆云策,你能不能一次性把事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陆云策低下头,叹了口气,抬起眼皮,“是我让周远演的,想让她和方糖吵架出现冲突。”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才能过来劝架,才能见到你。”陆云策说到这里声音变小了,她觉得自己是彻底搞砸了。 钟暄和听完,盯着低垂着头的陆云策,半天没说出来话,她不停地咬着嘴唇,呼吸短促,胸口起伏,“陆云策,真有你的!”骂了一句后,还是拿出了手机,谁让是自己的前女友惹的祸。 果真,钟暄和一打,方糖就接了电话,之前陆云策那么多电话,看来是故意不接的。 她还在酒店。 钟暄和挂了电话便往校门外走,身形很快便融入到布满学生的大道上。 “去找方糖是么?我的车停在南门。”陆云策一脸着急地跟着,她得替周远挽回。 “我自己打车去!”钟暄和说着话头也不回。 陆云策又跑着追上,“我得去,这件事只有我能解释清,这都是我搞砸的,我得当面赔罪。” 钟暄和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确实得罪魁祸首过去解释,转身又走向南门,陆云策急忙跟了上去。 “怎么办?方糖会不会因为这个事自责分手?” “自责,糖糖为什么要自责?!”钟暄和一肚子的气,抱臂坐在车后座,几乎要骂人,她不愿意坐副驾驶,现在她是瞅到陆云策就有火。 “不自责就好,周远很自责,唉,她俩心里的这根刺,怎么办呀?”陆云策吐着气,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她眉毛紧皱,快急哭了。 钟暄和扭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三年不见,陆云策果真长大了,一出戏接一出戏的给自己导。 米果酒店,方糖还躺在床头抹眼泪,她太气了,一夜没睡。 等陆云策把前因后果解释清后,方糖瞪大了眼,磨了磨牙,站起身就扑到陆云策身上开始捶打她。 “好你个陆云策,这种点子你都能想得出来!”方糖一边打一边骂。 “对不起,我就是想给自己制造机会。” “制造什么制造,暄和已经放弃你了,你还不死心,你以为你之前和她好过你就有机会了,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方糖骂得也开始口不择言了。 陆云策抱着头围着床来回跑着躲着,实在无处可躲,就躲到了洗手间里。 还没解气的方糖追到洗手间,拿起淋浴喷头,打开水对着陆云策就是一顿猛呲。 陆云策只得抱着头趴在淋浴间的角落里任由方糖呲她。 “糖糖。”一直在床边坐着按额头的钟暄和听到洗手间的动静终于追过来劝了,一伸手摸到了水,是冰凉的,“糖糖,咱们出去。” 钟暄和半哄半劝,终是把方糖拉出了洗手间,留下一身湿透的陆云策蹲在淋浴间里。 方糖坐在床上大喘气,“陆云策,你出来,现在开车,带我去找周远!” “好的,好的。”陆云策头发滴着水,妆全花了,脸上挂着眼妆的墨线,衬衣和裙子全湿透,都透出里面的内衣了。 “等下,你先去洗个澡吧。”钟暄和犹豫良久还是开口,这个样子出去太难堪不说,还容易感冒。 方糖翻了个白眼,还说放弃,这是什么放弃,动不动就心疼她。 陆云策洗澡期间,钟暄和就拿着吹风机在床边给她吹衣服,衬衣和裙子一会就吹干了,看了看内衣,钟暄和抬眼看了看窗外,还是拿到手里吹起来。 方糖看到“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坐在旁边不再说话,这个陆云策实在可恨,不是顾及闺蜜在这,非打爆她的头,周远也是够耳根软的,整天摸着那只纹身雄鹰显得自己多酷多有力量,实际就是一绣花枕头,软耳根,没主见! 方糖越想越气,一进了陆云策的家,就冲进去把正躺在阳台上要死要活的周远揪到了地上,用抱枕捂住她的脸就开始胖揍。 陆云策和钟暄和见状忙上前拉架,就这么快的情况下,周远脸上还是挂了彩。 “周远,你混不混蛋,陆云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是么!”被钟暄和拉开的方糖还在骂,挣脱着抓起茶几上的东西就开始朝周远砸。 周远趴坐在地上,抬手挡着,流着泪喊:“你为什么让别人上你?我都还没进去呢!” 她这一嗓子喊愣了旁边劝架的两个人,两个人竟然默契地还对了下眼神。 周远还没进去呢?! 陆云策感觉头更晕了,钟暄和嘴唇抖动,这都是什么事呀。 一个愣神的功夫,方糖又冲了过去,骑到周远身上就开始扇她的脸,“进去!进去!天天喊进去,自己没技术,你还有脸说!” 陆云策一看,忙跪下去拉周远,钟暄和慌忙又抱住了方糖。 “你个菜鸟,傻子,狗屁不懂,你还是不是个女人!”方糖越骂越离谱。 “是我没技术吗?不是你喊疼吗?我不是体谅你嘛,每次都挣扎!挣扎!昨天晚上你怎么不挣扎了,还叫得那么爽!”周远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坐在地上用力挣脱着陆云策。 陆云策听着这对骂,简直要昏过去,她觉得太对不起周远了,方糖的第一次竟然是给了这场误会中的别人,眼看着方糖又要挣脱开钟暄和的怀抱冲过来,一着急,就拖着坐在地上的周远拉向了卧室。 周远就半趴半躺着被陆云策拖到了卧室里,场面极其狼狈。 “啊!”卧室里,周远又想到了酒店那一幕,气得双手捶地大叫,满面泪痕,像是大妈在骂街。 本来愧疚难过的陆云策看到这一幕差点被逗乐,怎么这么有市井气,这可是花臂顶顶啊! “我真的要被她气死!”客厅里的方糖气得浑身哆嗦,“暄和,你放开我,我要给她说话!” “糖糖,有话慢慢说,不要动手好吗?”钟暄和还抱着方糖不敢撒手,她能感觉到怀里的闺蜜真的是气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了。 方糖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钟暄和没想到有这个操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周远,我就这么说吧,我就是和别人上床了,你怎么想?要分手的话我们今天就结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方糖抬着胸脯,用鼻孔出气。 “谁说分手,谁说分手了!我是怪我自己作,我自己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她是谁,敢摇我的铃铛,我给她没完!”周远眼泪纵横,坐在地板上趴在床沿边捶着床大哭。 “摇铃铛!摇铃铛!你介意我们就分手。”方糖说着又上去踢了周远一脚,她脚脖上的铃铛晃动了一下。 陆云策突然明白过来“摇铃铛”的意思了。 钟暄和也刚把这个词理解透,一抬头,发现周远站起身冲了过来,猛一紧张,以为周远要冲过来打架,正要替闺蜜挡开,没想到周远直冲过来扒拉开她抱住了方糖。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周远趴在了方糖的肩头,泪如雨下。 “放开!”方糖眼眶也湿润了。 “不放,这一辈子都不放,你原谅我!”周远越搂越紧,有些撒娇。 被扒拉到旁边的钟暄和和床边立着的陆云策,俩人就近距离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愣了,就直愣愣看着两个人越搂越紧,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们应该出去回避—— 第78章 又出鬼点子了 陆云策和钟暄和就等在客厅里,盯着卧室的门,刚开始还能听到几声方糖的责骂,周远的求饶,慢慢就没了声音。 许久都没有人出来,客厅里的俩人面面相觑,不知进展,陆云策走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皱着眉头听了不到两分钟脸“唰”地就红了,赶忙弹开了。 “那个,我们到楼下走走吧。”陆云策脸色通红,拿上手机示意钟暄和一起出门。 “怎么了?”钟暄和一脸迷茫。 “摇铃铛呢。”陆云策小声说。 “什么?”钟暄和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卧室里的俩人没给她过多的时间反应,方糖的哭喊声传了出来,“疼,疼……啊……” 一听这个声音,钟暄和的脸一下子也红了,马上从沙发上站起身,匆忙穿上鞋就冲出了房门。 俩人下来后并着肩心神不宁地走了一段路,钟暄和不愿意与陆云策同行了,转身坐在了长椅上休息。 初夏的季节,小区内已经绿树成荫,绿化带内花草正茂,鸟儿叽叽喳喳,一派自然祥和。 陆云策的心情明显轻松了很多,无论如何,周远和方糖总算和好了,虽然还是觉得有了遗憾,只能后续弥补吧,这么想着,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坐在长椅上的钟暄和,才想起,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接近她,这整得一直忙着劝架,都忘了这事了。 “嗯,前面那个带小亭子的那户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个办公地点。”陆云策找着话题,坐到了钟暄和的身边。 钟暄和顺着陆云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原来那年大年初一,陆云策和沈青梨回的是公司,她当时跟到了小区门口,看到她们进了入户门就绝望地离开了。那是误会她了,想到这,钟暄和苦笑了一下,已经都过去了,误会不误会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份感情里她太累了,确实不想要了。 “我先走了!”想到此,钟暄和起了身,她不愿再单独和陆云策多呆。 “暄和,暄和,”陆云策追了上来,“你等方糖一起吧,我怕她们一会再有事,我应付不了。” 陆云策没有说自己想挽留,她知道钟暄和不想和她亲近,只能找借口,能挽留一会是一会,她太想她的暄和姐了。 钟暄后留下了,等闺蜜,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期间上了两次楼又下来。 俩人真能折腾。 卧室出来的方糖面色酡红,有些不好意思,周远一脸甜蜜,和刚才哭天喊地的形象很不相符。 等钟暄和与方糖走后,陆云策看着一脸花痴傻乐的周远忍不住开口:“摇铃铛摇爽了?” 刚才谁哭着说自家铃铛被别人摇了。 “啧,补偿啊,也不多要,买个车补偿她。”周远忍住笑,指着陆云策要求,说罢转身去倒水,嘴角压不住笑意,靠在餐桌旁端着水杯眼神悠远,还在回味着。 “可以。”陆云策内疚得很,周远家的铃铛被别人摇了,她很自责。 “定了哈!”周远说完就笑了,喝完水后走近陆云策,露着盖不住的白牙悄声说,“方糖骗我的,她昨晚一个人在酒店,找的人演的,拍的视频是借位,故意气我呢。” “她说的?”陆云策眨巴着眼睛。 “嗯,我检验了,没被摇过。”周远说着用手捂住了眼睛,害羞了,手掌没捂住的地方,嘴角还上扬着,脸色通红。 “哎呦,我的天呢。”陆云策瘫坐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床单脏了,我就带走了哈,再给你买一套。” “不用,不用,送你,被子也拿走吧,你留着纪念。” 周远坐沙发扶手上拍打陆云策,“讨厌你。”声音控制不住发嗲,抱着手臂花痴一会,又起身去拿手机,“给我家糖糖看看车型。” “是送什么样的车?”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后,陆云策开口,那这个情况的话普通的电动汽车就可以了,“十万左右的差不多了吧?” “啧,陆云策,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家的天差点被你捅塌了!你看我的牙,你过来看看,还活动着呢,都快掉啦。”周远“蹭”地快步走过来坐到陆云策身边张开嘴让她看自己的牙,刚才接吻她都一直担心自己那颗不稳了的牙会被方糖舔掉。 “好,好,随便她选,什么都可以。”陆云策举手投降。 周远闭上了嘴,喜滋滋地划开手机屏幕开始发信息。 地铁里的方糖坐在钟暄和身边,面色红润,眉目含情,她还想着上午的一幕,周远也不是那么无用,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就是不太耐心,不太温柔。 “美半天了哈!牙都盖不上。”钟暄和侧头看看花痴状的闺蜜,取笑。 “还说我,不都是你家陆云策搞的鬼!”方糖回怼。 “你!我和她不一家哈,别乱说。”钟暄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沉住了脸,脸还有些红。 “你呀,呀,呀……陆云策,我的天呢,我太喜欢她了!”方糖看着手机惊叫。 钟暄和不明所以,看向闺蜜的手机,是花臂顶顶宝发来的信息:陆云策赔的,可以随便选一辆哦。 信息后就是十几辆车型图片。 “那要是这么做的话,我可一点都不会怪她了,我欢迎她随时整我们家那个傻子,”方糖把车型放大了仔细看着,又看了看闺蜜,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会心疼她花钱吧?” 钟暄和白了她一眼,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假寐。 “挑个代步车就成了,以后豪车让顶顶买。”方糖征询闺蜜意见。 钟暄和躺在椅背上闭着眼,不理。 “哎呀,这个陆云策,真是大方,没办法,有能力呀,一手创办公司,奶茶店遍布北城,不愧是你们县城的高考状元,智商真是一级棒,这性格呀也不错,温柔体贴。”方糖选过车之后变了一副脸。 钟暄和瞪她,“起来了,快到站了。”陆云策优秀是真的,又努力又执着,她从高中就看到了她的品质,不然也不会沦陷得那么深,但故事结束就是结束了,那三年痛苦的煎熬,钟暄和不想再触碰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兴趣和事业,自己的粉丝,合作伙伴,生活很充实,她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暗无天日行尸走肉的日子中去了。 她体验过爱情的甜,也体验过爱情的痛,现在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而陆云策不是,她是不怕受伤,积极争取的人,从她白手起家创立公司可以看出,她不畏惧困难,不怕挑战,不逃避恐惧,内心坚韧有耐力。她爱钟暄和,一直都爱着,三年里,纵然拼命工作麻痹自己,像个鸵鸟似的不去想这份感情,但那份爱就在那里,只增未减。 一进到七月,北城就炎热起来。 陆云策抱臂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沉思。 周远敲门进来,“你找我?” “出差辛苦啦,晚上一起吃饭?”陆云策转过头,笑意盈盈。 “不啦,糖糖工作签了,晚上给她庆祝去。” “哦,工作最终签了哪里?” “教育出版社。”周远活动着颈椎,落坐在沙发上。 陆云策看了看她,转了转眼神,冲办公室外喊,“渺渺,给周总也来杯咖啡。” “别,别,别,别!”周远像被烫住了一样,拒绝不迭,公司的咖啡是免费的,就在茶水间,任取,这陆云策每次一拿这个咖啡招待她,她就心慌。 “那就喝茶吧,云南糯米香普洱,有种独特的糯米韵,可以清火……” “不用,不用,我没火哈,你留着自己清吧。”周远说着就要起身,喝什么茶啊,本身就是卖奶茶的,就不缺茶叶好吧?!她感觉陆云策又要出鬼点子了,有点害怕再像上次一样牺牲她。 虽说事后陆云策很大方,给方糖买了一辆车,但这种险事,周远不愿意再碰了,她的糖糖本来脾气就火爆,她不敢再瞎耍了。 “阿远。”陆云策拽住了周远的胳膊又把她拉坐到沙发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暄和她不理我。” 陆云策确实束手无策,打电话钟暄和不接,发微信不回,去学校堵,钟暄和躲在教室里不出来。 她又焦急又无奈,只能过来抓周远。 “不是,云策,我们是好朋友,我也很想帮你,可它得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呀,上次就差点出事。”周远苦丧着脸,看着渺渺给她放在茶几上的咖啡,心里比干吃了咖啡豆还苦。 “这次不让你动作,就让你帮忙约下她。” “约干什么?”周远迷糊了。 “下周不是就放暑假了吗?她们没事了,正好方糖也工作了,我们一起去坝上草原玩呗。” “坝上草原?” “对,一起出去散散心,什么都不需要你做,”陆云策举手保证,“我自己搞定。” 周远躺在沙发靠背上思索着,左想右想确实也没什么坏处,“成吧,费用你全包啊。” “那肯定。”陆云策拍了下周远的腿,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们晚上一起庆祝是吗?” “是我俩,我俩一起庆祝,没有暄和姐!”周远马上抬直了身体,她今晚想过二人世界呢,出差刚回来,想得很。 陆云策没有说话,就看着周远的眼睛,眼神哀怨。 周远皱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朋友啊! “得,得,得,我让她约上暄和姐一起,好了吧,费用你买单哈!”周远见不得陆云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整天神魂颠倒地。 “当然,阿远,你太好了,我好爱你。”陆云策一想到晚上就要见到钟暄和,心情难以抑制地激动,抱住周远就要亲。 “停,打住,留给我的暄和姐吧哈。”周远用手肘挡着,真是受不了这人无处释放的热情了。 陆云策咬了咬嘴唇,笑了,这次去草原,一定要制造下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定要说通了,不能再熬下去了,自己已经被折磨得快彻夜失眠了,生理期都紊乱了—— 第79章 四人聚餐 正值毕业季,同学们都相约吃饭聚会话分别,师大周边环境好一点的餐厅人满为患。 还好周远提前定好了包间,她本来想二人浪漫呢,为了陆云策,也只得把浪漫餐变成了友谊饭。 西餐厅,恰到好处的灯光配着缓缓流淌的音乐,舒适浪漫,周远很会娱乐消费,这也是她的钱存不太住的原因。 坐位的时候,自然而然,周远和方糖坐在了一边,钟暄和在桌前迟疑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陆云策也就挨着她坐了下来。 陆云策的嘴角压抑不住笑意,看得周远直朝她挑眉毛,暗示她搂着点。 “来,我们为糖糖顺利毕业,签了工作,举杯!”周远端起了红酒,对,她准备的本来是红酒。 “真爱现!”方糖笑骂。 四人碰杯。 陆云策侧头瞅了一眼钟暄和,钟暄和只是眼皮动了下,没有看她。 “对了,暄和,你博士还住宿舍吗?咱们俩一起出去合租吧,正好我出版社也离得不远,就租在南门附近,熟悉。”方糖切着牛排问闺蜜。 钟暄和正叉起一小块牛排,听到这问话便看了看周远,笑了,“我有宿舍啊,这次是两人间了,还有单独的洗手间,所以不打算出去租了,还是住学校方便。” 周远看着她的暄和姐这么给力,忍不住偷偷努嘴做飞吻状。 钟暄和看到撇嘴笑了。 陆云策瞪了她一眼,周远即刻老实。 “可我好舍不得你啊,我能不能还住你宿舍?”方糖没注意到周远的小动作,还思考着接下来住的事情。 “新宿舍的舍友应该是黄齐,上次复试时看到她了,聊了几句,津市考来的,对象在津市呢,她应该不会出去住了。”这意味着方糖没办法蹭住宿舍了,新生开学前得搬走。 “那我只能一个人租了,我不想和陌生人合租啊,好烦!”方糖长叹一口气,一个人租的话租金就没人分担了,这个区域的租金不低。 “去我那住呗,我妈住不多久就走了。”周远适时接话。 方糖白了她一眼。 “你妈来了?”钟暄和还没听方糖提及,近段时间她忙着赶论文,早出晚归,聊天时间较少,偶尔有时间了,方糖又忙着约会。 “嗯,来一周了,昨天说过两天要去山市去玩,她走了你就可以过来住嘛。”周远答完钟暄和又回头哄方糖。 “哦,住多久?你妈一来我就得搬走呗?”方糖提起来就有些生气,自从周妈妈来了后,周远就不敢彻夜不归了,以前俩人还会到酒店亲热一宿,现在一过十点,周远就要往家跑,妈宝女! “我不说了吗?我会找机会给我妈说的。”周远扒着方糖的胳膊开始哄,大小姐已经生气好几天了,她昨天刚哄好,这又要生气了,“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 对面坐着的俩人看着这亲昵的拉扯都微红了脸,钟暄和无意识地端起红酒喝了一口,陆云策则是低头吃了一大口牛肉。 “走开!”方糖还在生气。 “不走开,想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呢。”周远几乎贴到了方糖身上,下巴就搁在方糖肩头蹭,嘟着嘴。 “我说,你可是花臂顶顶啊,怎么这么受?”陆云策看不下去了,见不得周远小鸟依人地在那撒娇,简直视她和钟暄和为无物。 “切,闭嘴,你才受呢,暄和姐,她是不是也很受?”周远来了性格,一卷衬衫袖子,露出了花臂。 方糖翻了下白眼。 钟暄和轻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切牛排,没有理会这句话,确切地说她不想回忆和陆云策的过往。 陆云策看看钟暄和的表情,脑袋动了下,“谁受,我是攻好吧?” 钟暄和又喝了一杯红酒,脸控制不住红了,因为她想到了她和陆云策在床上翻云覆雨攻受的事情,有过感情就是这,随口一提都是回忆,你想回避都回避不掉,何况还是甜蜜的过往。 那些搂抱在一起的温存,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唇舌之间的纠缠,赤诚相对的爱抚,温柔的进入,心动的颤抖,……一股脑冲到钟暄和的脑海里来,让她脸上的红色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她只得低下头装作切牛排。 周远“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陆云策,绿衬衫花裙子,像只花蝴蝶,“我就不信你全攻,顶多半受半攻。” 陆云策看着钟暄和的变化,心里一喜,她回忆起来了,她回忆起来了,想到钟暄和回忆起了过往,陆云策的激动便压抑不住,回忆起过往就好,心会柔软些。 “哼,你是攻不起来,羡慕我吗?”陆云策开心了,忍不住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 “切,让我看看你的手。”周远说着就摊开了手掌,要比手指。 方糖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叉了块牛排放进嘴里嚼,无语。 陆云策刚把手掌放到桌上,钟暄和就起身了,“我去下洗手间。”她实在看不下去。 “幼稚!”方糖说着瞪了眼周远,也站起身,和闺蜜一起离开了餐桌。 看着俩人走去洗手间的背影,周远回头问陆云策:“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云策盯着俩人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回答:“你没说错,说得特别对。” “别忘了说坝上的事。”陆云策回头又叮嘱周远。 “你说我家那个是不是看着有点蠢?整天说话不着四六的。”洗手池边,方糖向钟暄和吐槽。 钟暄和没有说话,周远没说错什么,是她自己回想起往事控制不住,“糖糖,我吃差不多了,要不我先……” “不准回去啊,这刚坐下,你不用管她俩,周远再叽歪,你看我不扇她。”方糖说着挎住了闺蜜的胳膊,“咱们回去吃饭。” 还好,她俩坐回餐桌后,周远并没有再比手指,这让她免了一顿耳光。 “你们下周放假是吧?6号?那咱们10号去坝上草原吧,一来庆祝你踏入社会,二来庆祝暄和姐顺利读博。”周远又开口了。 方糖喝了口红酒没答话,钟暄和则是在细咬着青菜没有抬头。 “恩,宝贝,我刚说话呢,咱们出去玩玩呗。”周远又贴上了方糖,搂住了她的腰。 “把手拿开。”方糖用胳膊肘捅她。 “哎呦,你捅到我的鹰了。”周远轻叫,她的鹰头就纹在胸上,她说的这个“鹰”就是指她的胸,这个“鹰”的说法是她和方糖的小情趣。 “你讨厌不讨厌,黏死人了,走开。”方糖虽是这么说着,却笑了。 “笑了,我喜欢看你笑,嗯,宝贝,好不好?出去玩玩好不好?”周远把脸又埋在方糖肩头蹭。 看得对面的陆云策都要坐不住了,越发觉得周远不容易,为了帮她约钟暄和,这私底下原来是这么哄方糖的呀。 “癞皮狗。”方糖笑骂,已经软下来了,开始和周远推推搡搡。 钟暄和又喝了口红酒,咳了一声,“我说我是不是该回避回避啊?”,对面的俩人都快亲上了。 “嗯,暄和姐,好不好么,一起去坝上玩玩,好不好么?”周远又朝钟暄和游说,嘟着嘴晃腰撒娇的状态还没撤下来,看得陆云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收收,收收你那个媚态哈,看得人发麻。”陆云策实在看不下去周远晃腰嘟嘴摇胳膊。 “那就这么定了。”周远赶忙坐直下定论。 钟暄和和方糖都无奈叹了口气,没人再说什么。 没有反对就是接受,陆云策又开心起来。 吃完饭后,方糖不顾周远拽着她的衣角哼唧,执意要回寝室,健步如飞。 周远赶忙把钟暄和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就追了过去。 钟暄和看了看俩人的背影,抬脚转身去图书馆,陆云策就要跟过去,钟暄和回头拒绝,“不要跟着我。”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了。 留下陆云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在图书馆呆了一个多小时后,钟暄和转回了寝室,在楼下碰到了等在那里的陆云策,她正坐在宿舍门口银杏树下的长椅上,低头拍打着蚊子,夏季园子里蚊子很多,尤其是晚上,陆云策穿的还是裙子。 “我等周远。”一看到钟暄和回来,陆云策马上起身解释。 钟暄和没有理她,继续上楼,打开宿舍门后,看到方糖的床帘紧闭,就以为周远已经走了,开始弯腰换拖鞋。 刚把包放下,喝了一口水,听到床上传来动静,悉悉索索一阵后,方糖红着脸穿着睡裙下来了,“回来了?”她朝闺蜜打招呼,没有抬头。 “嗯,周远走了?”钟暄和的这句话不是问方糖的,是说给陆云策听的。 “哦,那我也走。”陆云策又被驱赶了,她只得转身。 “云策,等等我。”方糖的床帘后,周远露出了一只头和光溜溜的肩膀,并朝方糖努嘴,语气低沉暧昧,“宝贝,那里!” 方糖嗔怪了她一眼,捡起了她掉落在床缝里的裤子扔了上去。 钟暄和眨了下眼睛,看来是回来早了。 周远穿戴整齐后爬了下来,脸色通红。 环线上明亮的路灯高悬,把夜间照得亮如白昼,副驾驶位上,周远窝在座位里,轻咬着手指,眼含微笑一脸甜蜜地望着前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了脸,轻跺了下脚,“讨厌。” 陆云策扶着方向盘翻白眼,“你摇铃铛摇傻了是吧?” “啧,闭嘴吧你!”周远直起身骂完又笑着窝回到副驾驶位,继续花痴。 “我真是羡慕。”陆云策扶着方向盘叹气,她是真的羡慕了,不要说摇铃铛了,她的暄和姐但凡能正眼看她一眼,她就要飘了。 “唉,我给你说哈,女人,一旦身体亲密接触了,什么火都能消!”周远开始传授经验,说着话也忍不住笑,话一说完就又捂住了脸。 “呲”,车子被陆云策停在了避险区。 “你说什么?”陆云策转头看向周远,一脸严肃。 “什么?”周远拿掉了捂着脸的手,害羞的表情变成了惊诧,陆云策最近真是经常一惊一乍的。 “你刚才说什么?”陆云策又重复问了句,她似乎想确认。 “就,女人,一旦身体亲密接触了,什么火都能消啊!”周远不明所以,只得重复。 陆云策听完看着前方一红一灭的汽车尾灯久久不语,最后捶了下方向盘,“对!”—— 第80章 性感蝴蝶网纱睡裙 天空蔚蓝,草海一望无尽,风车在不远处轻转,牛羊成群追逐奔跑,大自然的美震撼人心。 陆云策开着一辆宽敞的6座SUV商务车,带着钟暄和、周远和方糖,还有钟暖暖一行五人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 “蓝天,白云,公路,风车,我的灵魂都要在草原上奔跑起来了。”周远坐在副驾驶位把头伸出车窗外吹风。 “真是太美了,后悔没有早来呦。”方糖在后座也打开了车窗,把手伸出去挥舞,一脸兴奋。 “我要骑马!”钟暖暖用手围住嘴巴凑到方糖这边对着窗外大喊,她近期失恋了,赵凌峰教授拒绝了她不说,人还走了,去了C国。 方糖看看情绪低落的小丫头,安慰,“暖暖,这半个月你有个好的大变化你知道么?” “什么?”钟暖暖心情淡淡,侧过头,窗外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遮盖住了半边脸,她懒得撩开。 “瘦了,减肥三年体重都没下来吧,这半个月瘦了有十几斤吧,现在又苗条又靓女。” 钟暖暖一听,嘴角就勾上了笑容,把头发掖到耳后,“真的吗?”她掐了掐自己的腰。 “很明显。”方糖哄她。 “哈哈,唉,又想吃甜食了。”钟暖暖说着就来胃口了,她不同于她姐执拗的性格,年轻外向,伤疤好得快。 钟暄和看着妹妹带上了笑容,也笑了,她坐在最后一排,起身递过去一块提拉米苏小蛋糕,“出发前买的,尝尝。” “哇,姐,你真贤惠啊,准备得太充分了吧,每次跟你出来玩就像跟着家长春游,不要说你今天又洗了黄瓜带着了吧?” “还真有,你吃不吃?”钟暄和看妹妹开心了,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总算过去了。 “吃,吃,来,家长,夏游的东西摆出来。”钟暖暖吃着蛋糕口齿含糊不清。 钟暄和就把准备的水果和零食袋子打开,给前排的两位妹妹。 “哎,黄瓜,你们俩吃不吃。”方糖拿起黄瓜问向前方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的俩人。 “吃,吃,拿来。”周远侧身趴过来。 “云策,你吃不吃呀?你吃的话我就喂你。”周远的声音妖里妖气。 “滚。”陆云策的声音。 “切,你还嫌弃我啊,你说,想让谁喂你?” 翻了个无奈的白眼,钟暄和不愿意听,按下车窗,看向窗外,视野开阔,草色青青,空气香甜。 车子稳稳地开到了酒店,酒店就在草原边上,是类似别墅的度假小屋,野生又时尚,陆云策单独住一间,钟暄和与妹妹住一间,周远和方糖住一间。 稍做休息后,几个人便去吃午饭,手把羊肉,莜面,坝上白蘑菇,咸奶茶,沙葱炒鸡蛋,让几个北城来的姑娘眼前和胃里都一亮。 刚吃完,钟暖暖就迫不及待要去骑马,她想释放,钟暄和很宠妹妹,就依着她走向马场。 她们几个人,只有陆云策会骑马,她闲暇时学过,其他几个人只能坐在马背上让教练牵着溜达。 陆云策骑上了一头高头大马,在草原上来回驰骋,她想着心事,想着那天周远说的:女人,一旦身体亲密接触了,什么火都能消啊! 想着这句话,看着远处马背上的钟暄和,陆云策的眼神暗了暗,勒停了马缰绳,缓缓让马在草原上踱着步。 “女人,一旦身体亲密接触了,什么火都能消啊!”周远的这句话像魔咒一样一直在陆云策的耳畔回荡。 “这陆云策骑那么远,来回转圈,琢磨什么呢?”周远看着远处一会策马奔腾一会带马散步的陆云策嘀咕。 陆云策没有让她疑惑太久。 吃晚饭前,陆云策把周远偷偷叫到了一边,让她说服钟暄和吃完晚饭早点回酒店。 满天繁星下,空旷的大草原上,一群人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烤全羊的香味,蒙古歌手悠扬的歌声,视觉味觉嗅觉听觉的一场饕天盛宴让人兴奋沉醉。 陆云策提前离席了,走前朝周远眨了眨眼睛。 “暄和姐,你帮忙收个件吧,买的特产,一会闪送到酒店。”周远凑到正坐在草地上拍着手的钟暄和面前说。 “哦,好,那你们玩。”钟暄和很好讲话,她刚起身走不远,钟暖暖就追了过来,捂着肚子,“姐,我肚子疼,来生理期了,我也回去。” “来生理期了?那你刚才还喝冰啤酒!” “我不知道它来,快,裤子都透了。”钟暖暖皱着眉捂着肚子,额头亮晶晶,冒汗了。 “这么疼?你以前不这样啊,肯定是喝冰啤酒闹的,你先回住宿的地方,我去药店买点止疼药,给,房卡。”钟暄和很照顾妹妹。 酒店里,钟暖暖扶着墙挪到了门口,肚子越来越疼了,她拧紧了眉毛。 打开房门后,靠在房门上喘口气后,钟暖暖就顺手打开了灯。 这一打开不得了,她看到了什么?陆云策穿着一身极透的性感情趣内衣正风情地倚靠在墙壁上望着她,红唇媚眼。 四目相对,一个比一个震惊! 陆云策震惊得像僵住了一样,待看到惊呆了的钟暖暖捂着肚子弯下腰时,她才反应过来,慌忙跳起来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整个人手忙脚乱。 疾速套好衣服的陆云策回转头,脸色通红,正要夺门而出,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钟暖暖一动不动,昏了过去。 “暖暖,你怎么了?”陆云策发现了不对劲,忙上前扶起钟暖暖,看到她的白裤子下面染满了鲜血,登时睁大了眼睛,她有了不祥的预感,钟暖暖和老教授的事周远讲给她听了一个轮廓,她害怕是怀孕流产宫外孕之类的。 大出血是要出人命的,没有多想,陆云策就马上抱起钟暖暖往门外冲去。 钟暖暖紧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还没跑到停车位,陆云策看到了路灯下就要擦肩而过的钟暄和,马上喊她,脚下一个不留意,摔了出去,她为了护住钟暖暖,用力稳定身形,斜着撞上了过道旁边的矮石墙,腰在上面卡了一下,跪倒在地上。 “你们,怎么了?”钟暄和提着塑料袋急忙跑过来搀扶,她不过就去了下药店和超市。 “姐。”钟暖暖脸色苍白,虚弱无力。 “赶紧去医院,你扶着暖暖,我去把车开过来。”陆云策话音都颤抖了,说罢就把钟暖暖放下,起身要往停车场跑,腰疼得她几乎站不起来,扶住腰刚直起身,额头就疼出了冷汗。 “你怎么样?”钟暄和看到刚才摔的那一幕了,摔得挺很的,她担心陆云策摔伤了。 陆云策喘了两口气,“没事。”咬了咬牙,想往车的方向跑,腰像断了一样一动就疼得厉害,而且右胳膊也剧痛。 “摔伤了?”钟暄和马上站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额头布满冷汗,“暄和,你去开车,快。”陆云策掏出钥匙交代。 车快速开到了郊区医院,急诊检查是:月经痛,低血糖。 钟暄和大出了一口气,看来是近段时间分手这个事闹得妹妹饮食休息受到了波及。 考虑到出血量大,血糖过低,医生建议住院输液观察一晚。 周远和方糖也赶到了,帮着办理了各种手续,陆云策跌坐在椅子上几乎起不来,腰疼地厉害。 病房内,钟暄和抚着妹妹苍白的脸庞安慰。 “没事了,姐。”钟暖暖虽然虚弱,还是用微弱的气息安慰姐姐。 “恩,你好好休息哈。”钟暄和声音温柔,摸了摸妹妹的手放到被子里。 “好了,都先出去吧,让病人休息。”护士过来赶人了。 几个人退到病房外。 “你怎么了?”周远看陆云策走路一瘸一拐的,额头还挂着汗,扶住她问。 “出门的时候,撞了下石墙。”陆云策扶着腰轻喘,她感觉自己撞得不轻,也担心骨头出事。 钟暄和走了过来,“走吧,现在暖暖睡着呢,我陪你去检查下。” “不用,让周远陪我去检查就行,你看着暖暖。”陆云策条件反射接话。 “哦,我们看着暖暖吧,反正她在睡觉也没什么事。”周远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给陆云策制造机会。 陆云策一听眼皮就跳了一下,真是好基友。 医院是郊区的二级医院,科室没有分得特别细,又是晚上,所有的伤都得先去急诊室,检查室里,医生让脱掉衣服看下有没有外伤,坐在板凳上的陆云策一听就胀红了脸,愣在那里,支支吾吾。 “我先出去。”钟暄和转身要出门回避。 “别走,你帮她解下扣子,她右手明显伤了。”女大夫不以为然,她看了一天的急诊了,又累又乏。 钟暄和只得回转身,摸上了陆云策的衬衣扣子,蔚蓝色丝绸衬衣束在梅子青色半裙里,熟女风情,骑马的时候明明穿的还是长裤,这晚上草原上这么冷还换了一套裙装,钟暄和觉得陆云策现在真是比以前爱美多了,每天见都是不重样的打扮,画重妆描红唇,喷香水凹造型,果真长大了,懂得性感了。 随着钟暄和的手在陆云策的衬衣扣子上移动,陆云策的脸比钟暄和的还要红。 当衣服扒完,看到裸露出来的自带细闪的纯欲性感蝴蝶网纱睡裙时,钟暄和的脸红成了猪肝,尬在了当场,手里拿着脱掉的衬衣,眼神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又累又乏的女大夫一看这情景,打了个机灵,一下精神了,侧头看向她的小助理,俩人不知打了什么暗语,小助理捂住嘴低下了头,明显在压抑笑意。 陆云策囧得恨不得扒个地缝钻下去,她脖子都僵了,额头布满了汗,汗珠慢慢汇聚起来流到锁骨窝,在胸口一起一伏下,晃晃悠悠滚进了网纱睡裙里。 低头看了眼性感睡裙下几乎裸露出来的椭圆,陆云策咬紧了牙关,羞得几乎要昏过去,看到钟暖暖流血晕倒,她太着急了,战袍没来得及换掉! “呃,下面的裙子也脱掉。”女大夫目不斜视地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病历本,脸颊肌肉抖动。 病人和家属听到都要晕过去。 梅子青色半裙被解开后,别说陆云策了,钟暄和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蝴蝶网纱睡裙的下摆只到大腿根,蕾丝花边垂遮着关键部位,若隐若现,加上整个后背几乎全露,妩媚性感。 “这个……也脱掉。”精神了的女大夫转过了头,努力压抑着笑意维持着专业和严肃,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件带着细闪没有多少布料的衣服,只能叫“这个”。 “我……我自己来。”陆云策努力挥动右手,抬不起来,只得用左手背到身后去解后面的细带子,吃力地解了半天,一着急拉成了死结。 感觉到后面的细绳子被自己拉成了死结后,陆云策的内心快要尴尬到咆哮了,脸红到要滴血,她想去死! 女大夫和助理就盯着她。 陆云策浑身冒汗,只得喊背过身的钟暄和,“暄和,暄和,帮我解下。” 钟暄和听到喊叫,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想再转头去看那几乎没有多少布料的睡裙了,何况还要脱掉它……无奈这个状况下……只得睁开眼,吐了两口气,咬咬嘴唇,转身,手轻微颤抖着帮陆云策解后背那根小细绳,一拉开,性感蝴蝶网纱睡裙就滑落到了地上,陆云策整个瓷白的后背,蝴蝶谷,细腰就完全地展露了出来,在墨色长发的掩映下,如同新月弯弓,又艳又欲,身上仅存的一件衣物也露了出来,如果也算得上衣物的话——几乎没有布料的可透视蕾丝内裤。 不小心看到后,钟暄和只觉得血一下子涌到了头顶,头直接发懵掉,几年不见,陆云策怎么变得这么妖……娆! 陆云策登时就闭紧了眼睛,她想奔跑出去——哪怕是裸奔,在这个场景下面对钟暄和太尴尬了。 医生和护士都别过了脸,她们需要保持严肃专业,别过脸调整表情。 “我先出去。”钟暄和的内心快要崩塌了,不仅妖娆,还很……风骚! “唉,你别出去,一会还得给她穿衣服呢,扶她躺下。”医生的一句话把钟暄和已经转了方向的脚又掰了回来。 陆云策害羞得眼角都红了。 钟暄和就抬头盯着医生头顶的节能灯扶陆云策躺下,她真没法再看下去了。 腰部和膝盖皮外擦伤,髋部和手肘软组织挫伤,还好没伤到骨头。 给陆云策穿衬衣的时候,陆云策结结巴巴,“睡裙。” 钟暄和刚给她系好两颗衬衣扣子,一被提醒就想了起来,又把衬衣脱掉,拿过睡裙给她挂上,真的是挂,因为没多少布料,陆云策没穿内衣,睡裙能护着些点点。 全程陆云策羞耻得要哭出来。 钟暄和面无表情,只有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她慌! 80-90 第81章 痛打 钟暖暖在医院住了一夜就出院了,虽然并无大碍,但身体不适,浑身无力,几个人也就没了玩的兴致,决定再住一晚便返回北城。 当从妹妹口中得知昨晚是陆云策在她们的卧室搔首弄姿后,钟暄和觉得她又要和陆云策谈谈了,三年多不见,陆云策不仅学会给她导戏了,还会给她上套了。 月光皎洁,繁星点点,微风带着草原的清香缭绕鼻端,轻拂人面,很美好的夜晚,钟暄和把陆云策叫到了酒店旁的安静处。 “伤好点了吗?”昏黄路灯下,钟暄和似乎柔和了许多。 陆云策心头猛地一喜,“好多了,嗯,就是腰还有点疼。”她想搏关心。 “回去别开车了,躺着休息。” “好。”陆云策说完咬住下唇低下了头,克制着笑,太开心了。 钟暄和抱着手臂往前走了两步,面朝大草原,幽幽开口,“云策,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你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背影温温柔柔地,说出来的话却像腊月的寒冰一般冰冷扎人。 “暄和……”陆云策猛抬起头,还没从窃喜中走出来,心脏就被扎得突地一疼。 “不要再说了,无论以前的分开是误会还是逼不得已,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回头了,以后你可以像暖暖一样喊我姐,让我们还回到你大一之前吧。”钟暄和一口气说完,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要走。 像暖暖一样喊姐?回到大一之前?陆云策一听这些话就要崩溃。 钟暄和已经走出去几步了,正要跑起来,一声哨子的声音把她的脚步定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体,发现陆云策眼里含着泪望着她,嘴里咬着一个哨子。 “暄和,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哨子,当时你买给我的,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吹响,你就会回来的。”陆云策哆嗦着手把哨子捧给了钟暄和。 看到哨子就想到了曾经,往事一幕幕朝钟暄和砸来,心上本已不够坚固的城墙又塌了一块。 “你吹什么哨子!是你抛弃我的,你还吹什么哨子!”钟暄和努力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上去一把扫落了哨子,看着陆云策喘气,眼角发红。 陆云策瘪着嘴,努力想控制住不哭出来。 “不准哭!”钟暄和吼她,吼完瞪了她两眼转身就要跑。 一股很大的力量把她拉住了,是陆云策,狠狠抱住了她。 “暄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回来好不好?” “你放开我!”钟暄和要掰开陆云策紧箍着她的手。 “我不放,暄和,我不放,你忘了我了吗?我是云策啊,是你的云策啊。”陆云策紧搂着钟暄和趴在她的后背上哭得停不下来,“我以后再也不会走掉了,死都不会,我答应你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陆云策已经凌乱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去说了,她就只是知道她不能失去钟暄和。 “暄和姐,暄和姐,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我是云策啊,你回来好不好?”陆云策哭成了泪人,“我想你啊,呜呜呜呜呜……” 说完这句“我想你啊”,陆云策就放开了手,抬着手背抹眼泪,像个小孩子一样咧着嘴“呜呜”地大哭。 钟暄和回头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哐”地响了一下,一块城墙又塌了,她感觉她的城墙快塌完了,身体眼看就要软下去,又回过了神,提了一口气呵斥:“你哭什么哭!”她骂不下去了,捂住嘴就跑走了。 跑到酒店的后院,扶住一棵树就要跪倒,过往像电影一般演到眼前来。 陆云策上高一的时候,她正读高三,有天晚上去寝室找陆云策,发现她一个人躲在宿舍楼的阴影下在哭,问了才知道是因为来城里读书不习惯,想家了,想奶奶了,从那以后,每晚下了晚自习,她都会过来陪伴一会陆云策,给她抹眼泪,安抚她,陆云策哭了将近有一年,她很受触动很心疼。 陆云策去北城读大一的时候,她正在老家读大三,晚上通电话,陆云策还是哭,安慰到最后,她问小哭包是不是又想家了,又想奶奶了?陆云策说:不是,是想你啦。也就是那时候吧,她的心就被彻底填满了,她知道陆云策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而陆云策开始用那个样子想她了。 今晚再听到陆云策的这句“我想你啊”,再看到她瘪着嘴抹眼泪,钟暄和的眼前就浮现出了高中时陆云策躲在阴影里哭的样子,怎么安慰都没用,会哭很久很久。耳边就响起了大三时,陆云策在电话里哭着说“我想你啊”的场景,需要哄很久很久。 想到这些过往,钟暄和的眼泪就涌了出来,这是她的云策啊,是从17岁就牵上她的手,异地的时候会哭着说“我想你啊”的云策啊。 心上的城墙像被炮轰了一般,虽还没倒塌,但全是裂痕。 钟暄和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回北城的车上气氛沉默,两位主心骨,钟暄和抱着手臂冷着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陆云策躺在副驾驶位上生无可恋紧闭着双眼,这让活泼的周远也不敢逗乐。 “我想你啊”,陆云策的声音又飘到耳朵里来,和大三时在电话里的声音重合了,充斥满了钟暄和的大脑,让她乱了思考,钟暄和把脸侧向窗外,努力支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到服务区停车歇息时,周远偷偷把陆云策拉到了一处树荫下。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这两日暖暖住院出院的,周远还没逮到陆云策问细节。 “暄和又拒绝我了,而且拒绝得很彻底!”陆云策面如死灰。 “暖暖晕倒是怎么回事?前晚不是暄和姐回去的吗?” “我也不知道,暖暖开的门。” “你强了暖暖?!”周远眼珠都震动了。 “说什么呢!她一开门就瘫坐在地上了好吧。”陆云策无语了,“我也没打算强暄和,我只是……穿得有点露……”话没说完,陆云策脸就红了。 “暖暖被吓瘫了,你不是有一点露吧?”周远认为陆云策说话保守了。 “唉,别提这个了,总之暄和现在特别坚决,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陆云策躺靠着树干快要哭出来了。 俩人正说着,去洗手间的三个姐妹走了出来,开始在外面洗手池边洗水果,陆云策强打起精神站直,“别说了,出来了。” 钟暖暖侧头看看洗着苹果的大姐,眼眶还红着,便努力活跃气氛,朝方糖说道:“人,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什么失恋不失恋的,爱情算个什么东西。” “哟,你不愁眉苦脸了?”方糖忙接,她也想把气氛挑起来,这一路上太压抑了。 “怎么,失个恋,我还能孟姜女哭长城啊!”钟暖暖“哼”了一声。 “那是,孟姜女那太恋爱脑了,把长城都哭倒了。” 钟暄和听到这深吸了一口气,她就遇到一个“孟姜女”,快把她心上的城墙都给哭塌了。 一回头,那个“孟姜女”正站在树的阴影下往这边张望着,一对上眼神就低下了头。看到这情景,钟暄和又想到了陆云策上高一时躲在阴影里哭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恨起来,恨陆云策,狠心走三年没一点音讯,说回来就回来,说复合就复合,也恨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不是说好放弃了吗,万里长城都垒起来了,怎么被“孟姜女”一哭就哭倒了呢。 “姐,姐,苹果给我吧。”钟暖暖看着大姐举着洗好的苹果浑身发抖,小声询问。 方糖眨巴着眼睛,看看胸口不断起伏的闺蜜,再看看不远处走回车上的陆云策和周远,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砰”,钟暄和一把把洗好的苹果扔出好远,快步往车上跑。 留下钟暖暖和方糖愣在原地看着她一阵风似地飘走的背影发呆。 “怎么了?”钟暖暖一脸问号。 方糖更困惑,“不知道啊,走,快去看看。” 俩人说完就往车上赶,钟暄和已经钻进了车里。 钻进车的钟暄和一脚跨到副驾驶位旁,跪在中央扶手盒上揪住陆云策就开始捶打,一边打一边骂:“你哭什么哭!你哭什么哭!” 陆云策愣怔了一下,正要说话,一侧头被钟暄和扇了一个大耳光,条件反射抱住了头往旁边躲。 “我让你哭,我让你哭!你还有脸哭,我让你哭!”巴掌、拳头,冰雹似地砸在陆云策的头上,肩膀,背上,毫无章法,钟暄和越打越激动,她的眼泪像开闸泄洪了一般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三年多的委屈、痛恨、思念一股脑的都冲了出来,按着陆云策搓圆揉扁了地打,最后两手像失控了一般,胡乱拍起来。 一顺手摸到一个挎包,周远的腰包,钟暄和就抓起来抽打趴在车座角落里的陆云策。 “哎呦。”陆云策叫了一声,好像是被腰包带子上的扣环给抽到了,捂住了脸。 “云策。”周远听到陆云策的喊叫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解开安全带趴过来拉架,她在驾驶位坐着,拉起来很别扭,只能拽住钟暄和的胳膊往外扯。 这时钟暖暖和方糖已经冲到了车上,俩人赶忙去抱钟暄和。 奈何钟暄和打红了眼,扔了腰包又开始捶打撕扯已经被打得凌乱了的人。 一边打一边哭着喊,“我让你哭!我让你哭!” “姐!”钟暖暖生理期还没过,撕扯不过大姐,上去抱住了大姐的脖子。 “暄和!”方糖紧搂住钟暄和的腰往外拉,拉不动。 周远见状只得赶忙下车,拉开副驾驶位的门,把陆云策往外拖了出去。 钟暄和还要追出来,被方糖和钟暖暖抱住了。 周远恐慌地拖拽着陆云策往外跑,陆云策的腰伤还没好,几乎连滚带爬,鞋都跑掉了一只,就光着一只脚被拉到了树荫下。 “怎么回事?”周远喘着气一脸惊恐。 陆云策更是迷茫,失神地站着,她的脸上已经挂了彩,额头青了一块,被腰包扣环给抽伤了。 “衬衣,衬衣。”周远提醒陆云策,衬衣胸前的扣子被扯掉了,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部,陆云策赶忙合上了领口,眼神无措。 周远摸摸额头,又往车的位置看看,车门被拉上了了,看不到里面,“暄和姐怎么那么狠啊,这打得,这,你并没有哭啊,她这……”周远语无伦次,她实在想不通一向温柔安静的暄和姐怎么突然像疯了一般毫无理由地打人,是的,是毫无理由,因为陆云策并没有哭啊! 陆云策更呆,抹了一把脸,问周远,“我哭了吗?” 周远一跺脚,“没有啊,你就是没有哭啊!” 确定被打得毫无理由了! 俩人就呆在大柳树的阴影下,半小时都没敢上车,直到方糖下来喊开车,俩人才缓缓走过去,陆云策捡起鞋穿上,轻轻地扒开副驾驶的门,慢慢钻了上去,生怕惊动钟暄和。 钟暄和就抱臂坐在后座,嘴唇紧抿,闭着眼睛,胸口还不断起伏着。 方糖和钟暖暖像两个门神一样一脸紧张地守在她左右,都被吓到了,打完人的钟暄和被抱住后就开始大哭,嘴里还在骂“我要打死她,我要打死她。”这刚平静下来。 经此一打后,回程的车上更没人敢开口说话了,一段比一段沉默—— 第82章 过往 经此一打后,陆云策也不敢轻易去缠钟暄和了,她每天都转着脑袋在想哪里出了问题?该怎么突破? 日思夜想,人也急速瘦了下来,衬衣束在包臀裙里,像池边亭亭玉立的荷花梗般,单薄摇曳。 「和和有云」的员工都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大老板可能又失恋了,每天冷着脸进进出出,在大夏天呢,大家却体会到了寒冷冻人。 周远和沈青梨两位朋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陆云策也拒绝出来吃饭喝酒,每天就是加班到深夜,北城的两百多家门店都感觉到大老板最近又突然狠抓起了业务。 员工们私下的微信群里讨论得很是热闹。 “陆Boss怎么了?狠抓咱们门店啊。” “公司要上市了吗?” “看着业绩是一路长虹啊,还能有什么改进的?” “我好害怕,我们是北师南门的店,老板在对面咖啡馆里坐半天了,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不要怕,我们在北师里面,昨天老板在我们这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天呢。” “啊,重灾区在北师?” “为什么?” ……… 一时间,员工们猜测议论,谨小慎微。 陆Boss一天消沉一天。 正当愁眉不解之时,陆云策接到了钟妈妈陈美慧的电话,彼时她正坐在北师奶茶店的门口发呆,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着电话挂断了,才如梦惊醒,忙回拨了过去。 钟爸爸要来北城复查了。 陆云策提早半小时到了高铁出站口接人,一身白色连衣裙,裙摆斜开叉,腰间是条棕色光滑小牛皮腰带,金色扣环闪着光泽,把腰线比例拉得更加突出,上身搭配了一套九分袖白色高定轻薄西装,质感稳重,四叶草铂金项链垂在白皙修长的脖颈间,光芒璀璨细碎,映得人温润明媚,像株樱花树般立在那,气质优雅,成熟又温柔,她精神抖擞,似乎又看到了新的机会。 出站口不久便走来了钟家两姐妹,钟暖暖看了看陆云策没有说话,怎么说她晕倒那晚,也是陆云策及时抱着她出门去医院的,算是关心她,但是陆云策对不起大姐,一时摆不好姿态,就错开眼神等在出站口。 钟暄和抱着手臂瞅了两眼也别开了眼神,没有说话,她不想搭理陆云策——妆容精致,抿唇撩发,媚眼乱飞,造作! 不仅是眼,陆云策的心也已经飘到了钟暄和身上,看对方扭过头不搭理,干咳两声,继续望向出站口。 “云策!”陈美慧出来无视两个女儿,第一个喊的是陆云策。 “婶,叔,你们到了,车停在夹层,我来拿行李。”陆云策赶忙迎上前。 钟明亮经过两个月的休养,腿基本好了,缓步行来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了,看着迎上来的人,嘴角咧开笑,“云策啊,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来,叔,咱们这边走。”陆云策提着行李引着钟家两父母。 这出寒暄看得钟家姐妹俩都愣了,两姐妹彼此对望了一眼,眼看无视她俩走远的仨人,无语。 “跟上啊!”陈美慧想起来了女儿们,回头喊,喊过又扭过头向陆云策说,“云策,你看着瘦了啊!” “是吗?可能夏天,胃口不太好。” “啊,你这工作这么忙,可得吃好。” 几个人说着便走到了车旁,钟明亮和陈美慧本来都打算坐后排的,被大女儿喊住了:“爸,你腿不好,你坐前面。” “嗯,好,好。”钟明亮钻进了副驾驶位,他只顾着低头坐车,没注意到老婆瞪了他一眼。 没眼色! 陆云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提出来几瓶饮料,“叔,婶,热吧,柠檬水,给。” “哎呀,这真细心。”陈美慧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接过柠檬水,笑意爬满脸。 “给你。”陆云策拿了一杯递给钟暄和,钟暄和没有接,把脸扭向车窗外。 陈美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犟脾气!”她小声骂,暗骂完笑着伸手,“来,云策,都给我。” 车子很快就拐上了环线,这个时间点,路上车并不多,陆云策稳稳扶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 “你奶奶非让给你带酱豆,你放冰箱,早餐可以夹馒头吃。”车上陈美慧笑着对陆云策说,“可得吃好饭。” “切,还夹馒头,现在谁吃那么多碳水啊,不得胖死。”小女儿听到妈妈的这句话忍不住吐槽。 “胖死,胖死,瘦得一阵风能刮走有什么好?!”陈美慧吵起来小女儿,随时都是得心应嘴。 大家都没有再接话,因为都是那种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走的体态。 “我们这次住哪里?”陈美慧在后座伸长脖子问。 “嗯,都定好酒店了,就在医院旁边,上次咱们住的小区附近,这样方便。”陆云策一边开着车一边微微侧头笑着回复。 钟暄和皱了皱眉头,妈妈电话里不让订酒店,说订好了,原来是陆云策定的,想到又要和这个人掰扯不清,就头疼。 让她更头疼的还在后头,住进酒店的当晚,妈妈把爸爸和暖暖支出去后,又急不可待地催问她和陆云策的进展,恨不得她立刻嫁过去,她一气之下说不可能了,妈妈就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还说了另一个事实——之所以陆云策会和你分手,是因为自己跪着求了她。 知道了原委的钟暄和一听到还有这一茬气得直头晕,跌坐在沙发上。 “嗯,暄和,你看云策,当年我那么逼她,也没见她记恨,脾气性格多好啊,这你跟着她,她得多疼你。”陈美慧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劝。 酒店定的是行政套房,就是上次陆云策喝醉的那家喜登酒店,2998一晚。 陈美慧看女儿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就剥了颗橘子递过去,“还生妈的气呢?妈,唉,妈一个农村妇女,没见过,唉”唯唯诺诺道歉。 钟暄和长出了两口气,慢慢冷静下来后,想想也能理解,她都找过赵凌峰,娘疼孩儿的心,应该更没插针的缝,这么想着便接过了橘子。 陈美慧一看女儿态度缓和,又忍不住开始加码,“你看,云策,这多细心,”说着她环视了一圈酒店房间,“还能干,妈不是嫌贫爱富,觉得她现在有本事了才同意的,是看她真心待你好,你不是也忘不了她嘛,嗯?” 钟暄和叹气,不想接话,妈妈既然是跪着求了陆云策,那沈青梨应该也是演戏的了,想到这,钟暄和的胸腔又开始起伏,陆云策真是够了,不仅爱哭,还爱演。 陈美慧一看女儿又开始生气,忙安抚,“别生气了哈,别生气了,都怪妈好不好,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错也是陆云策,耳根软。”钟暄和就是想骂陆云策,她和方糖在一起久了,对于方糖骂周远的词几乎嘴到擒来。 “你这个犟脾气,你不想想她那时候才多大,家境又那个情况,她敢坚持啥。”陈美慧又急了,她搞不定大女儿,“这次来,我看她瘦多了,下巴都尖了,你还折腾她不够啊,晾她半年多了吧,这她管理着一个大公司,那么忙,吃不好睡不好的,身体很容易垮的。” “让她垮吧。”钟暄和顶,她还生陆云策的气,还想扇她。 陈美慧被顶得说不出话了,胸口起伏,捂住脑袋躺倒在了沙发上。 钟暄和一看就吓住了,“妈,妈,你怎么了?”说着赶忙把妈妈放平,掏出手机呼叫爸爸。 钟明亮和钟暖暖正在楼下吃榴莲呢,一听到电话俩人就匆忙跑了上来,手里还提着没吃完的榴莲,一进来,满屋臭香。 “我缓缓就好,”陈美慧有气无力,“明天云策过来吗?” 没人接她话。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几乎要翻白眼,“不早了,我和暖暖先回去了,明天检查我们再过来。” “我想见见云策。”陈美慧按着额头要求。 陆云策把他们送到酒店后,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钟暄和轰走了。 钟明亮看看这形势,接道:“我打电话给她,看她明天忙不忙,下了班能不能过来?” 不忙,不仅不忙,也不上班,早上就会过来送他们去做检查。 陈美慧一听来了精神,正要坐起,像又想到了什么,捂住脑袋又躺倒在沙发上,“我还是晕啊。” 不知真假。 钟暄和没有再理,站起了身,“暖暖,走吧,爸,妈,我们先回去了。” “爸,榴莲给我,这在酒店吃榴莲要被罚死的,他们这酒店贼贵。”钟暖暖接过榴莲就跟大姐下楼了。 一看到女儿们下楼,陈美慧“嗖”地坐直了身体。 “你假晕啊?” “要你管,这个死丫头,脾气怎么就这么犟。”陈美慧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操碎了心了。 陆云策全程陪伴复查,检查完又带钟家爸妈在北城玩了两天,动不动就头晕的陈美慧非要陆云策在身边,这让她的大女儿除了瞪几眼外,也无可奈何。 终于送走了爸妈,钟暄和的心却更加乱了,妈妈这次来,又让她触碰到了她不想触碰的往事,本来心湖里已经又是雨又是风了,再听到妈妈说陆云策当时跪着求她的事情,心彻底沸腾了,一阵翻滚一阵。 陆云策不是逃跑,她争取过,挣扎过,纠结过,也和自己一般痛苦过。 烈日炎炎,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如火球一般把大地烤得热哄哄地,没有一丝风,钟暄和打着伞走在斑驳的树影里,头脑里想着这一团乱麻的事,不时叹气。 “钟暄和。” 有人喊她。 钟暄和回头一看发现打招呼者是一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人——沈青梨。 “过来检查工作路过,好巧,有时间吗?一起喝一杯,奶茶或咖啡?” 遮阳伞下沈青梨白色阔腿裤上一身嫩葱绿的衬衫显得整个人洒脱而轻盈,还是很漂亮。 “好啊。”钟暄和勾了下嘴角。 「等天晴咖啡馆」装修简约时尚,原木软座椅,绿植摆件,处处透着大自然的气息,暑假期间人并不多,零散几位顾客,或坐在角落里阅读,或轻声交谈,休闲惬意,咖啡香气四溢,座位宽敞舒适,落地玻璃窗把酷热拒在门外,室内凉丝丝地,很适合聊天。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低垂着眼睛。 钟暄和搅拌着咖啡,喝了一口,抬起眼神,“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一会还有事。” 沈青梨喝了口咖啡,抬头,“我想,我应该欠你一个解释。”脸色真诚。 当沈青梨把陆云策找她扮演女友给钟暄和看的事情讲出来后,钟暄和沉默了,她猜对了,陆云策跪着求长辈给机会,而自己妈妈也跪下求放手,当时她应该也很绝望很无助吧,妈妈拿恩情来说事,这让陆云策无法反抗。 陆云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做事狠,她对自己是很狠,但是她心里一定也特别特别难受。 想着陆云策这几年来的遭遇,应该也是像自己一样哭泣到天亮,绝望地像天塌了,钟暄和就开始心疼,那毕竟是她的云策啊,一个她从十八岁就喜欢上的人啊。 想着想着泪就要涌上来,钟暄和赶忙低头喝咖啡来掩饰。 “三年多了,我们一直清清白白的,没有一点暧昧,而我知道的是,她心里一直想着你。”沈青梨客观总结道。 钟暄和接不了话,只是轻抿着咖啡,心却摇晃地厉害—— 第83章 闹 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再低头看看腕表,沈青梨看该说的已经说完,起身告辞,“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钟暄和放下咖啡杯,唇角勾了勾,起身。 沈青梨正要弯腰收拾包,被人拍了下肩膀,是周远,牵着方糖的手站在旁边,“你怎么在这?” “暑假期间,来几个学校看看校园店的情况,刚逛到这边。”沈青梨看了看周远旁边的方糖,“你好。” 方糖当然记得她,还不知道沈青梨假扮陆云策女友的事情,对沈青梨没什么好印象,脸色便也不好看,错开眼神,没有搭腔。 周远握了握方糖的手示意她打招呼,方糖侧头瞪了周远一眼。 沈青梨见怪不怪,微微笑了一下,低头收拾包,打算离开。 周远正要说话,又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们。 “暄和,哦,方糖,你们怎么在这?”是冷阳挎着包走过来,手里还端着杯咖啡。 沈青梨正弯腰收拾着包,听到这个声音,手顿了一下,僵在了座位旁。 “周末嘛,不上班,随意逛逛。”方糖晃着周远的手,示意她打招呼。 “你好。”周远冲冷阳点头示意。 “你好。” “冷老师,你怎么来了?”钟暄和笑问。 “嗯,下午有个学术会。”冷阳注意到了弯着腰的人,眼睛盯着嫩葱绿衬衫的主人开始迟疑,可惜姑娘的长发掉下来盖住了侧脸。 “我先走了。”沈青梨没有抬头,低头说了一句话,掖了下头发侧身快步离开。 “青梨!”冷阳看到了侧脸,愣了一下,惊叫一声,马上端着咖啡快步追了过去。 沈青梨甩上了玻璃门,冷阳端着的咖啡杯就撞到了门上,洒了一身,她来不及收拾,拉开门就去追已经跑走了的沈青梨。 咖啡室内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突然,周远一拍手掌,“高中语文老师!” 她猜对了,确实,冷阳就是沈青梨口中的那个初恋——她的高中语文老师。 因为冷阳很快折返回来找钟暄和问沈青梨的情况了,她没有追上,自然也把基本状况交代了下,俩人十年前有过一段感情。 “就以前扮演过我前……任的女朋友。”钟暄和的一句介绍说懵了方糖和冷阳。 “扮演?”方糖眨了眨眼睛,回忆当时的情景,她还以为陆云策是和沈青梨分手了。 钟暄和担心冷阳误会,就把事情原委又讲了一遍。 “哦,这么说陆云策还挺专情的,你妈也忒……操心了。”方糖吐槽,陈美慧阿姨戏太多了。 周远握着咖啡杯,眨巴着眼睛,不吭声。 冷阳不关心这个,“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她着急见沈青梨,她念念不忘的人,终于又碰到了。 “没有,”钟暄和摇头,“不过应该能要到。”陆云策应该有。 “好,赶紧要。”冷阳催促。 周远眼神低垂尽量保持呼吸微弱装隐身,她当然也有沈青梨的联系方式,不过钟暄和应该不知道,看样子还不知道沈青梨和她在一个公司。 又给陆云策创造机会了。 “嗯?周远,看你们刚才打招呼,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钟暄和思维缜密。 “哦,有,”周远不敢当着方糖的面撒谎,“我们在一个公司。”只得和盘托出。 “一个公司?”钟暄和与方糖都睁大了眼睛,陆云策和周远嘴巴够严的啊,一个扯不清的人,没一个人提。 冷阳更是激动,“那个,周远是吧,你们在一个公司?” 周远只得点头,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沈青梨的事,这蹦出来的高中语文老师,还不知道沈青梨对她是什么反应呢。 “她老板是你前任?”冷阳又问钟暄和,“就是那个经常来的漂亮女孩?”信息量太大,冷阳在脑袋里疯狂梳理着,手里还端着那杯撒完了咖啡的咖啡杯。 钟暄和点头。 “陆云策。”方糖再次补充那个漂亮女孩的名字。 冷阳望着咖啡操作台,点了点头,她理清这个关系了,只是想到刚跑出去的沈青梨,那些尘封十年的记忆又涌到脑海里,当年沈青梨的妈妈知道她们的关系后,找到了她学校的校长,她迫于压力提出了分手,而后仓皇逃掉,人是逃掉了,心却死在了那时,再次重逢,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怜见,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了,想着想着突然就红了眼眶,捂住了眼睛。 对面仨人看着这景象一时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和有云那边的情况是陆云策越来越迷茫,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情绪越来越低落,对着周远和沈青梨重复:暄和还是不理我,怎么办?到底还有什么问题?亲也亲了,打了打了,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办呢? 师大这边的情景则是冷阳拉着钟暄和与方糖在咖啡馆里、在餐厅里、在宿舍里、在图书馆里、在郁金香花旁,叹气:青梨她不理我,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呢?谁都给不了办法啊! 钟暄和被陆云策一天十几个微信缠得六神无主,方糖和周远因为被周妈妈撞破她们的事,正一筹莫展,沈青梨更别说了,撞见鬼了一般撞见了那个心里没死透的初恋,被追得无处可藏。 将近四十度的天气,闷热滚烫,午后没有一丝的风,道路两旁的梧桐叶子都被晒得卷了起来,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暑假期间,校园里学生稀少,只听得到知了叫个不停。 钟暄和和冷阳坐在等天晴咖啡馆里避暑聊天。 冷阳转了转咖啡杯子,“方糖快到了么?” “嗯,快了,刚微信说到校门口了。” 冷阳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暄和,你,见过几次青梨是么?” “三年前吧,见过两次。”钟暄和低头抿了口咖啡。 “她有变化么?”冷阳转回头,低垂下眼神,看着桌面。 钟暄和的眼皮跳了跳,她觉得冷阳可能真是无可奈何了,从周远嘴里问不出来话,连一个和沈青梨只见了两面的人,都不放过。 “看着没变化吧,和之前一样漂亮。” 冷阳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咖啡馆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阵风似地刮来了方糖,带着像是被太阳炙烤出来的火气。 “我真受不了啦,‘岁月静好’太奇葩了,周远都快三十了,还把她当三岁的孩子一样管!”还没坐稳,方糖就开始捶着桌子对两位朋友吐槽,‘岁月静好’是周远妈妈的网名,“还‘岁月静好’呢,简直是讽刺,她怎么不叫‘岁月激荡’啊,周远这个妈宝女也是,整天小心翼翼地,生怕她妈想不开,我看老太太扛造得很呢!” 这几天她搬到周远那里去住了,被旅游回来的周妈妈撞了个正着。 “单亲家庭,俩人相依为命,关系难免没有界限,都需要成长的,周远在努力了,不是么?你给她些时间。”钟暄和劝。 “给她时间,给她一辈子她都搞不定她妈,你不知道老太太那精气神,哎呦。” “单独和你打PK了?” “直接面对面的啊,你不知道她妈打开门进来看到我和周远在床上,那比看到她老公和一个女人滚在床上都要崩溃啊,怒发冲冠,凭栏处,我,真的,太无语了。” 钟暄和轻叹一口气,也无语,有些单亲妈妈就是这样,这还得周远自己剥离。 “说难听的话了吗?” “唉,那都不是难听不难听的,你知道她妈是怎么威胁我让我离开周远的吗?”方糖喝了口苦咖啡,她今天没加糖,她想虐自己,“她说她要去我单位闹!闹!你说……” “闹?”一直沉默的冷阳一个机灵,重复问了一句。 “是,冷老师,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方糖被吓了一跳。 “闹?”冷阳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眯起眼睛又陷入了沉思。 钟暄和看冷阳又冰冻住了,转头继续问方糖,“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去闹吧,我工作丢了,你女儿就得养着我,到时候我就躺在家里,吃她的,喝她的,花她的。”方糖耻笑,“还闹,都什么年代了,搞笑!” “闹!”冷阳又说了一句,咖啡杯被她重重地砸到了桌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对面两位朋友都看向了她,她这是闹哪出。 “暄和,你明天陪我去下青梨的公司好吗?” “嗯?干吗去?”钟暄和一头雾水,第一个想到的是,要假扮女友吗?那她这是要和沈青梨扯平了。 “去闹!”冷阳的一句话把刚喝了一口苦咖啡的方糖给惊得直接把口里的咖啡喷了出来,“不是,咳……咳……冷……冷老师……咳……你要去闹?是‘岁月静好’的那种闹吗?” “是,就找她领导去闹!她领导不是陆云策么,我就去找她。”冷阳表情严肃,态度坚决,恨不得马上要出发一样。 她是来真的了! 钟暄和和方糖见此情形缓缓坐直了身体,盯着一脸认真的好朋友,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真的有‘岁月静好’这样的人啊,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一个年轻人!—— 第84章 都松了 钟暄和与方糖陪着冷阳到了博雅大厦「和和有云」公司楼下就没有再上去,她俩实在没有脸跟着上楼去“闹”。 方糖约了周远下来,仨人等在咖啡馆里。 正忙着批阅文件的陆云策被助理渺渺打断了思路,“陆总,前台有位冷女士找您,说是钟同学的老师。” “钟同学?”陆云策抬起头重复了一句,马上反应了过来,“哦,哦,赶紧,请进来。” 钟暄和无小事! “陆总您好。”冷阳敲门进来,一身蓝色衬衣搭配灰色西裤,知性、成熟、优雅。 “您好,冷老师是吧,您坐,您喝咖啡还是茶?”陆云策抹了下裙角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都可以。” “渺渺,两杯蜂蜜柚子茶。” 陆云策看着曾经以为是情敌的冷老师,喝着茶思索,“您找我,什么事?” “您是沈青梨的老板?”冷阳很正式,说着环视了下办公室,宽敞明亮,视野开阔,不禁感叹——做企业的就是气派。 “是。”陆云策已经从大嘴巴周远那里得知了,冷阳就是沈青梨的那位高中语文老师,俩人在咖啡馆偶遇后,冷阳正在纠缠她们的好朋友,“您找她?不巧啊,她今天下店巡查了。” “不,我找您。” “哦?”陆云策睁大了眼睛,端着茶杯等下文,一头毛线。 “我找您反映下沈青梨的生活作风问题。” 冷阳的这句话把正要喝茶的陆云策噎了一下,盯着杯子里的柚子果肉碎愣半天,“咳,咳,冷老师,您说的这个生活作风问题,是我在一些电视或者小说里看到的那种五六十年代人们的叫法吗?就是……” “私生活问题!”冷阳又解释了一句。 “……哦”陆云策眼皮直跳,她是九零后,对这个词汇怎么说呢?陌生但是又懂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确切地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询问。 “那她怎么了吧?”陆云策只得挑明了用简洁直白的话语来问。 “她始乱终弃,抛弃了我。”冷阳说得四平八稳,语调哀伤。 “………”陆云策吞了下口水,坐直了身体,这是什么词语?这个年代了还有人用“始乱终弃”这个词?再说不是高中语文老师自己跑的吗?想得头脑里一团乱麻。 沉默,双方都在沉默,沉默到茶水都凉了。 “她?”陆云策舔了舔嘴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哪还有来找领导反映情况的呢,领导也都很年轻好吧。 “因为误会我们分开了,再见面,我求复合,她不理我。”冷阳简洁交代。 按理说这是你自己的私事啊,谁能管得了!但陆云策听得入了心,她感觉这剧情好熟悉,能不熟悉吗?她自己就是这样被“始乱终弃”的角色呀,顿时心有戚戚焉。 “她是你们公司高管,总得负责任吧?!”冷阳最后要求到。 陆云策躺靠在沙发靠背上出了一口气,手抚上了脸庞,思考着。 冷阳就安静沉稳地坐在旁边等着。 陆云策抚摸着鼻梁,脑袋高速运转,又看了看冷阳,成熟稳重,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瞳孔放光,“负责,她必须负责,我会找她谈的,冷老师您等信吧。” 冷阳被陆云策的拍胸口打包票给说愣了,私企也有这么强势的领导么?她本来只是觉得陆云策是钟暄和的前女友,可能能共情她,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既然陆云策承诺了,她没有理由再拒绝。 “那谢谢陆总,我先走了。”冷阳说着就要起身。 “等下,”陆云策赶忙起身制止,“冷老师,您再坐会。” 待冷阳又坐定后,陆云策咳了两声,舔了舔嘴唇,又朝门外看了看,“渺渺,再上两杯咖啡。” 咖啡都快喝完了,陆云策都没有开口说话。 “陆总,您是还有什么为难的么?”冷阳猜想陆云策是不是后悔了。 “哦,青梨的事您放心,不为难,我会让她对您负责的,就是,咳……”陆云策开始吞吞吐吐。 冷阳皱眉,“陆总?” 陆云策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冷老师,我也有件事找您反映。” “什么事?”冷阳面露不解,是什么事这么难开口呢? “就,你们学校是属于事业单位哈?” “是啊,我们是隶属教育部的。” “那你们这种名校应该对员工的思想品德管理得更严格哈?”陆云策舔了舔嘴唇,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身子前倾,有些紧张。 “那是自然,特别是我们教师队伍,要有很高的政治素养和道德情操。”冷阳一向严格律己,不明白陆云策这是什么意思。 “哦,哦……那……钟暄和目前是助教?” “是。” “您是她领导?” “是。” “那我向您,向组织反映下她的生活作风问题!”陆云策强撑着严肃起来,一如冷阳般正式,只是说出的话她自己都感觉有些烫嘴。 冷阳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看着窗外思考了一阵,转回头,“您说。” 楼下咖啡馆里,咖啡的香气和甜品的味道纠缠弥漫着,空气中香香甜甜地,周远看着对面眼神闪躲的两个人,忍不住问,“冷老师上去干吗?” “找你们领导。”方糖低头喝了口咖啡,抚抚额头,她周末没事,跟着来看热闹。 “找领导?”周远眨巴眨巴眼睛,思考着,“哦,是说找云策吧?” 对面俩人都没有接话。 “找云策干吗?装女友刺激她?” “啧,闭上你的嘴吧,冷老师是为沈青梨来的。”方糖白眼她。 “青梨?青梨今天不在呀。”周远更疑惑了。 “所以冷老师找你们领导来‘闹’了。”方糖说完这个‘闹’字,自己都觉得搞笑。 钟暄和低头喝着咖啡,这什么感觉,就像穿越了一般,回到了五、六十年代。 “闹?什么闹?”周远思考着这个词,眼睛眨来眨去,她也是九零后。 “就‘岁月静好’那种闹!”方糖说着还白了她一眼。 周远一听脸上没了笑容,表情垮了下来,“宝贝,还生气呢?我已经给我妈说了,她绝不会去闹的,别生气了哈。” “怎么不生气,你妈知道尊重人吗?看到我们在床上,那表情就像捉奸一样,真是够了!我不会再去你那里了,你自己过吧。” “别啊,宝贝,我正和我妈沟通呢,让她再住几天就走,好不好?”周远趴在方糖的肩头撒娇。 钟暄和看到勾了勾嘴角,瞥开了眼神。 “走开!”方糖推她。 “我去给你买杯冰淇淋好吗?你不是爱吃甜的吗?哈,暄和姐,你也来个球球?”周远起身了。 “不了,谢谢。”钟暄和饮食比较克制,很少乱吃东西。 周远摸了一下方糖的下巴,抛了个媚眼,起身去买冰淇淋。 “受够了,你看她那个样子,整天给人感觉又酷又飒的,一遇到事,就知道撒娇。”方糖笑骂。 钟暄和对这种情人间的情趣打骂不做评价。 冷阳回来了,面容含笑,施施然。 “很顺利!”她一坐下,就汇报答案。 这句‘很顺利’把等着的两个人都说懵了,她们俩本来只是觉得冷阳非要过来,就做个样子陪着她来演这出过家家,私企怎么可能管这种事呢。 “冷老师,看你刚才过来,多买了个球球,吃些甜的,心情好。”周远端着三杯冰淇淋走了过来。 “顺利?”钟暄和困惑得回不了神,这种无理取闹式的“闹”竟然还能顺利? 那沈青梨的领导——陆云策是不是也疯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冷阳心情放松了不少,吃了一口冰淇淋,又坐直了身体。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看向她,像看话剧。 “陆云策也找我反映了一件事情,作为领导我不能不管。”冷阳看向了钟暄和,“是有关暄和的。” 钟暄和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我什么?” 其他两个人看看钟暄和又看向冷阳,等她开口。 “陆云策向我反映说你始乱终弃,抛弃了她。”冷阳脸色又严肃了。 钟暄和像被定住了一样,愣了半天,像是没听明白,“什么?” “她说你从她十九岁就要了她,有几百次。”冷阳一本正经陈述,声音不大,但震耳欲聋。 钟暄和感觉耳朵像被刺穿了一样,耳鸣,她瞪大了眼睛,深吸进去一口气,呼吸开始短促起来,“她……她……”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几百次?暄和,你们不是一直两地分居吗?怎么可能,冷老师,陆云策她这是污蔑。”方糖震惊过后,立刻反馈给冷阳替好朋友平反。 周远面容呆了,但脑子转得飞快,眨巴着眼睛算次数,一脸不可置信,“几百次?” “暄和,你回答是还是不是?”冷阳问罢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冰淇淋,有些化了,丝丝滑滑地,非常细腻,就轻盛了一勺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口感绵密,舔了舔嘴唇又抬头看向钟暄和的眼睛。 钟暄和的脸红成了番茄,憋了半天,语无伦次抗议,“她要我的次数更多,两倍都不止!” 方糖端着的冰淇淋杯“啪嗒”一下掉落在了桌面上,她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就是事实了,你从她十九岁开始……” “停!不要再说这个了,陆云策……她还要不要……脸皮真厚!”钟暄和捂住了眼睛,手在发抖,她要羞愧死了。 “她说,她都松了!”冷阳的这句话把钟暄和脸部的肌肉都说得跳动了。 “什么?什么松了?”方糖眼看着自己的冰淇淋慢慢融化在白蜡木桌面上,流成一滩,她没有思路收拾,又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点了一下。 “那里。”冷阳简短解释。 “哪里?”方糖更困惑了。 “那里!”周远提醒她的宝贝,用眼神瞅了下方糖的小腹。 方糖的嘴巴张成了大O。 周远又扭过头去看钟暄和的手指,轻轻颤抖着,骨节分明,修长! 方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后,也不自觉地去看好朋友的手指,白皙,极长! 钟暄和双手捂着脸身体都快哆嗦了,站起身要跑,被冷阳拉住了,“所以,暄和,人要负责,特别我们还是人民教师。”—— 第85章 信号 宽敞明媚的办公室里,陆云策正和采购部负责人在谈话,周远敲了敲房门。 “就这么说吧,务必检查好质量。”陆云策总结完,采购部负责人就出去了。 “什么事?闲了?”陆云策一边整理资料一边问,没有抬头。 “嗯,刚在楼下听到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上来核实下。”周远围着陆云策转了一圈,眼神轻佻。 陆云策一身白色冰丝衬衫束在黑色阔腿长裤里,面料自带的光泽感与耳朵上的珍珠耳钉呼应着,性感又有女人味。 “看什么?”陆云策抬起头,珍珠耳钉闪闪发亮,淡妆红唇,清冷疏离。 周远的目光在陆云策身上来来回回巡视多次,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小腹部,陆云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小腹,“怎么了吗?” “你……真松了?”周远抱着手臂靠近低语。 “蹭”地一下,陆云策一听到这句问话,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慌乱地用手往后掖头发,头发已经搭理得很规整了,并不乱。 “你……你……”陆云策脸色通红,抱着手臂乱转,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噔噔”响。 “我就在楼下,暄和姐也在,冷老师下楼就开始做工作了。”周远抱臂靠坐在陆云策的办公桌上说道。 陆云策停不下来,她太尴尬了,这冷阳怎么这么直肠子,作为证据呈给她的话怎么还告知了当事人,而且告知的时候还有人围观,她转了好几圈,脸上的温度都没有下去。 “暄和怎么说?”陆云策用手抠着落地窗的玻璃看着窗户下大街上来往穿梭的车流和人员,红着脸问。 “怎么说,说你要她的次数两倍都不止!”周远可是记清了这些数量。 陆云策捂住了脸,背影扭捏。 “害羞了?别嘛,来讲讲,真的吗?这么多次?看不出来啊,你看着挺温婉的呀,这么大猛1吗?”周远眼神羡慕。 “闭嘴吧啊,这么忙,还不回你办公室。”陆云策脸皮虽然厚,是比较钟暄和,她可比不上周远,羞得不好意思转身。 周远用脚轻轻踢了下陆云策,“说嘛,到底真假,你真松了?” “周远!你怎么!”这么脸皮厚,陆云策回转身拿文件夹盖周远的脸,真是小巫怕大巫。 “哎呀,都成年人了,害羞什么,我刚观察了下,暄和姐的手指真的好长啊,是不是……”周远一边撕扯着陆云策盖在她脸上的文件夹一边不怕事大地还在问。 “闭嘴!你闭嘴!”陆云策被问得害羞得脸红到了脖颈,身上都出汗了,她死死盖住周远的脸不让她再说。 “当不当是好朋友啦?我这真的是谦虚请教啊。”撕扯到最后,已经被按倒在沙发上的周远还在喊,她确实想学习经验了,几百次啊,那对她就是降维打击。 “请教什么,你自己琢磨嘛。”陆云策挪开了文件夹,坐直身体,整理被撕扯乱的衣服。 “哎,你是不是很舒服?就被暄和姐那个的时候,她手指真长啊,我看看你的,我去,你的也好长,比我长一截。”周远抓住了陆云策的手,睁大了眼睛,她是真的在学习。 “好啦。”陆云策收回手起身坐到办公椅上。 “说说嘛,是不是因为暄和姐的手指长?”周远趴过来继续问。 陆云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阳,这样的正午,谈论这个话题,实在太让人尴尬。 “和手指长短没关系,那里又不深,五厘米够了,你的够。”陆云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安抚周远。 “五厘米就够了?”周远思索着,“那你怎么松了?放了几根?是太多次了吗?” 陆云策一听这刚下去的红晕又飘到了脸上,憋得说不出一句话,僵着脖颈挺了半天,她决定转移话题,把这个问题盖过去,“那个,你不是说糖糖和你妈起争执又搬回宿舍了吗?” 周远听到这,八卦的脸突然变了,变成一副沮丧的表情,生无可恋,“糖糖和老太太处不到一起,我妈还不走。” “这样,你在师大南门给她租个房吧,租个两居,让她把暄和劝出来和她一起住……”陆云策细细描绘,她一思考起来,眼神专注。 周远一看陆云策的眼神,慌忙弹开了身体,拧着眉毛,开始疯狂输出:“陆云策,你又琢磨什么呢,人家追妻火葬场,你追个妻是彻底要把朋友们全部都给送到火葬场是吧?我吧,我家铃铛差点被别人摇;暖暖吧,被你吓得大出血昏倒;冷老师吧,不知道被你怎么给洗脑了,追着暄和姐让她负责任;你现在又打什么鬼注意?!” 陆云策听完一副你别急的表情,拉周远在沙发上坐下,“喝咖啡还是茶?” “别拿公司的破茶水招待我,我缺这个?!”周远一看到陆云策要给她斟茶倒水就心慌。 “你听我说,”陆云策把手肘放到膝盖上,并拢着双腿,靠近周远,“我是这么想的,暄和住宿舍的话,方糖又不在,陌生的室友,我去找她就不太方便了,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过去。” “你没理由你自己创造去啊,老打我俩的注意干嘛!”周远鼻孔出气。 “别急,别急,”陆云策安抚周远,“你听我说完,租房呢,她俩在一起,我不是就可以跟着你过去了吗?” “哦,陆云策你够算计的啊,她俩在一起,我就不方便在那睡了呗,这和方糖住宿舍有什么区别!”周远快炸毛了,她想同居呢。 “睡,你去睡,睡的次数越多越好!”陆云策马上承诺,“房租我付,而且你摇铃铛的声音不必顾及暄和,越大声越好。” 周远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安排,“你为什么鼓励我去住?”她以为陆云策这样安排会不让她经常去呢。 “刺激她!”陆云策一说完,周远就淬了她一口,“真够卑鄙的,无所不用其极。” 陆云策没有再辩解,躺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我是没有办法了,阿远,正像我理解冷老师一样,谁但凡有一点办法,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追女朋友啊,我们都是没有办法了啊。” 是的,聪明如陆云策也束手无策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她的暄和姐温柔贤惠疼爱她,忽视了她的暄和姐还有一项美德——执着,当初有多爱她,今天的放弃就有多彻底,太难追了。 整整半年多,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钟暄和都不理不问,如果不是在坝上草原带暖暖去医院需要联系,恐怕现在微信还是拉黑状态,导致她现在微信都不敢多发,怕触及到钟暄和的逆鳞再给删除了,只能循循诱之。 周远最终同意了,她是个心软的人。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周远脑袋有些发晕,在想是不是又被陆云策给套路了。 师大南门,才德学苑,很快租好了两室一厅,干净明亮,新装修的一手房。 方糖终究被哄开心了些,在师大开学前搬离了学校,住了进去。 虽然她极力游说钟暄和,钟暄和还是坚持住在了宿舍,这让陆云策几乎要抱头痛哭。 但转机很快来了,在开学不久后,一天下午钟暄和提早回寝室时发现宿舍里进来了一位陌生男人——黄齐的男朋友。 俩人看到钟暄和进来,神情慌乱尴尬,室内弥漫着形容不出的那种黏稠味道,这让被爱滋润过的钟暄和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后第二天她就搬离了宿舍,住进了才德学苑,她有洁癖,也受不了陌生男人进自己的住处。 方糖很开心,喊来了周远帮好朋友搬家,自然而然,陆云策也砣不离秤地跟了过来。 陆云策的嘴角就像□□压不住火一样,压不住笑,她挽着袖角,帮钟暄和拖地、擦柜子、摆桌子,忙得不亦乐乎。 钟暄和进屋的时候,她正弯着腰铺床,“阿远,你一会下去买纸的时候,帮我买包卫生巾,我好像来生理期了,棉的哈。”陆云策说着用手捶了捶腰。 “肚子疼吗?”是钟暄和的声音。 陆云策马上转回头,看到钟暄和正抱着电脑站在门口看着她,那眼神,怎么说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像之前那么冷漠了。 陆云策看呆了,没有答复,钟暄和也没有再问,进屋放下电脑就出去了。 长出一口气,陆云策坐到床头思索,钟暄和的眼神,刚才没看走眼吧,那眼神里有心疼,有……一点爱了?陆云策想着想着就捂住眼睛笑了。 “你搞什么呢?”这次是周远的声音了,基本都收拾好了,一走过来就看到好基友捂着眼睛坐在床上傻笑。 “哦,没,”陆云策忙站起身,“那个……”她话还没说完就住了口,因为钟暄和从周远背后走了进来。 没有说话,钟暄和进来把一包卫生巾放到床头又转身出去了。 等到钟暄和的背影一消失,陆云策一把把门口的周远拉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干嘛?”周远被吓了一跳。 “看看,阿远,这是什么?”陆云策捧着那包钟暄和刚放下的卫生巾神秘兮兮地举到周远面前,嘴角咧得盖不住牙。 “我去,卫生巾啊,你没用过是吧,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用,撕开……”周远对陆云策无语了,自从遇到钟暄和,半年多了,经常神经兮兮地搞一些奇怪的动作。 “这不是卫生巾!你仔细看。”陆云策打开了灯,虽然室内很明亮,她把卫生巾举到俩人的鼻尖处,“看!” “那,它是什么?面包吗?”周远都被气乐了,这又没吃毒蘑菇,搞什么妖。 “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周远脑袋又不够用了。 “和好的信号!耶!”陆云策一把扔起来卫生巾,揪住了周远的脸颊晃,笑弯了嘴角—— 第86章 不想做攻了 “和好的信号?你可拉倒吧,说关心,你蘑菇中毒那次暄和姐更关心呢,这就叫和好了?”周远的一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陆云策的头顶,浇灭了她的兴奋。 陆云策捏着卫生巾的手慢慢收紧了,难道她又误会了,可钟暄和的眼神里明明有了温柔的色彩了…… “好啦,别想了,走吧,不是说吃火锅吗?下去买食材了。”周远用胳膊肘捅了捅陆云策。 陆云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坐在了床上,不再说话。 “你不去我去了哈。”周远无能为力,这没法劝,该懂的陆云策都懂。 陆云策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只剩钟暄和一个人,正在餐桌旁收拾着要吃火锅用的鸳鸯锅,背影温柔。 沉了沉眼神,陆云策正要找话题说话,手机响了,是奶奶的视频。 陆云策握着手机,又关上了卧室的门。 “云策,还有几天就八月十五了,你怎么过中秋啊?”镜头里的奶奶笑意盈盈。 “嗯,和朋友们一起吃饭。”陆云策在外向来报喜不报忧,她想让奶奶看到自己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哦……”奶奶似乎有些失望。 “奶奶,暄和在这,你要不要给她说话?”陆云策想到了门外的钟暄和,她想有一切可能和她有交集。 “要!要!要!”镜头那边的奶奶又开心起来。 “暄和,奶奶打视频,说想和你说说话,可以么?”陆云策走到桌边,钟暄和已经把桌面收拾好了,鸳鸯锅也架上了。 “好呀。”钟暄和心里还是很想奶奶的,半年没见了。 陆云策小跑回卧室拿来手机,屏幕上奶奶还在等着。 “奶奶,”钟暄和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您吃晚饭了吗?” “和和呀,正在煮呢,你们呢?吃了吗?”陆奶奶满面春风。 “没呢,一会吃火锅。” “哦,火锅呀,好,你这不是学校的宿舍吧?”陆奶奶看着屏幕里的装修,猜测着。 “不是,我搬出来了。” “啊,搬到云策那了,好,好。”陆奶奶激动地脸都笑红了。 镜头这边的钟暄和脸红了,“不是,我和方糖在学校门口租的房子。” “哦,和糖糖一起呀。”陆奶奶的这句话就是明显的失落了。 钟暄和无奈笑了笑,转移话题,“奶奶您中秋节记得吃月饼。” “记得,云策快递过来好多呢,你们也是,中秋你俩一起过吧?”陆奶奶还在争取。 “哦……”钟暄和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陆云策就站在她旁边,看着钟暄和脸上的红晕,开口缓解尴尬,“奶奶,我们开始洗菜了,先不说了哈。” “好,好,你们吃吧。” 挂断电话,钟暄和并没有立刻从陆云策身边弹开,停顿了下,她捋了下头发才转身,走向了卧室。 陆云策站在原地思考,她觉得钟暄和变了,比之前冷冰冰的态度要柔和多了,可是她不敢肯定,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远和方糖提着两大兜蔬菜肉类水果回来了,她俩一进家门,叽叽喳喳地把本来安静的房间一会就闹得欢腾了起来。 “十来天没见暖暖了,丫头忙什么呢?”方糖一边吃着涮毛肚一边问钟暄和,她前段时间住在周远那里,回来后又是入职,又是和‘岁月静好’掰扯,忙得陀螺转。 “又去看画展了。” “怎么每次问都是去看画展?这么喜欢逛画展啊?”方糖都纳闷了,这么喜爱艺术么。 “她自己爱好,随她吧。” “你是中秋节后去港市么?”方糖又随意问到。 “嗯,月底去。”钟暄和往锅里放羊肉片,一半放进麻辣锅里,一半放进番茄锅里。 看到陆云策的筷子伸进了麻辣锅,钟暄和没忍住,“你不是生理期么,别吃那么多辣的了吧。” “哦,好。”陆云策嘴角要笑,她低下头努力压制住,鼻孔都憋大了,脑子里还在想那句「你是中秋节后去港市么」 “暄和姐去港市做什么?”周远真是个好搭档,问出了陆云策想问的。 “和港大学术交流。” “大概去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 陆云策刚夹起来的一个丸子又掉进了锅里,“丸子太滑了。”她解释。 钟暄和垂下了眼神。 一顿饭四个人吃得热火朝天,快结束的时候,陆云策问周远,“你今晚不回去了吧?” “不回去了,给我妈说了,出差。” 方糖听了直翻白眼。 吃完饭陆云策就起身告辞了,她看钟暄和搬家折腾一天了,想让她早点休息。 钟暄和确实有些累了,洗完澡后掀开被子就要进被窝,看到铺好的床单,就想到了铺床单的人,眼神沉了沉,坐到床头拉开了床头柜,拿出来一个红色丝绒盒子,缓缓打开后,她捏着一个项链提了上来,是四年前她生日时,陆云策送的项链。 她本来决定把这个礼物尘封的,可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一个刻在心底的人,纵然一直麻痹着自己说要放弃,一直不去想,可她就在那里。 想想妈妈的话,想想沈青梨的话,想想这半年多陆云策的患得患失,心中起伏不定。 正握着项链闭目想着心事,门被敲响了,是方糖的声音,“暄和,我能进来和你一起睡么?” 然后是小声的呵斥“你走开!”,还夹杂着周远的求饶声。 “进来吧。”发生事了肯定得先护着闺蜜呀。 方糖抱着枕头和被子推门进来,反手锁上了房门,钟暄后透过门缝看到了周远沮丧着的脸被摔在门外。 “怎么了?”看到方糖把枕头放下、被子伸好,气鼓鼓地钻进被窝,钟暄和转头问,这俩人经常磨牙。 “窝囊废!”方糖脸色不虞。 “什么事呀?”钟暄和也坐进自己的被窝里,侧身扒了下闺蜜的肩膀询问。 方糖从被窝里爬坐起来靠在了床背上,胸口还在起伏,“暄和,我问你,你和陆云策在一起,是不是都是她主动?” 方糖的这句话把钟暄和问愣住了,“我指的是床上。”方糖又强调了一下。 钟暄和脸红了,她脸皮薄,面对其他人讨论这个问题,有些不好意思。 “这对我很重要,我在取经。”方糖快哭了。 “是吧。”钟暄和脑袋有些飘远了,甚至飘到了陆云策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 “那肯定是,她是你两倍都不止嘛,你们俩真是哈,分居六年,互相几百次?”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方糖心里。 “……”钟暄和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没具体算过,不过大差不差。 “陆云策看着蛮有女人味的啊,怎么在这事上这么攻?”方糖又想起了上次在寝室被她撞破的一幕,她的闺蜜当时只有被动承受的份。 钟暄和眼皮都跳了,她拿起床头柜的水开始掩饰性喝水。 “床下温柔小妹妹,床上霸道小狼狗,哎呀,羡慕。”方糖眼神幽怨。 “你们怎么了吗?”钟暄和不想再扯那么远了。 “怎么了,就那个花臂顶顶,她都对不起她这个网名,哎,你说她和她妈是不是都有点精神毛病——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她妈还叫‘岁月静好’!真是服了。”方糖说着侧身看向闺蜜,“你知道的,我以前是直女,被这个顶顶给掰弯了,哎,弯了就弯了吧,问题是……” 方糖拍打了下被子,捂住了额头,使劲叹了一口气,“俩人只要一做亲密的事,一吻上,气氛一到,她就自动躺那了,我,一个直女,被掰弯了,过来直接做1,唉!烦死人。”方糖踢腾着腿胡乱拍打被子。 钟暄和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这事蛮重要的,你说她怎么就那么中看不中用啊,还是纹着只雄鹰的花臂顶顶呢,直接花臂枕头吧!”方糖继续骂,“每次做之前还摩拳擦掌地似乎要大干一场,最后躺那躺得比我还快!她都对不起她胸前纹的那只雄鹰。” 钟暄和咬着嘴唇听着,努力憋笑,“她躺下,你就先来么,不要分那么死。” “我一个直女啊,暄和,我被掰弯来做1,我都快做半年攻了,不想攻了!”方糖说完又气鼓鼓地躺进被窝,肩膀耸动,她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笑死,你啊,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气她搞不定她妈?”钟暄和觉得闺蜜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单纯的做攻做受的事情生气。 方糖又把自己从被窝里提溜出来靠在了床头,“三十岁的人了,留宿一夜还得给她妈说是出差,我想想就气,偷偷摸摸的就不要在这了,软里吧唧地,就是个0。” “你给她些时间嘛,我看她已经在争取了,我们不在她的家庭长大,做不到感同身受,她肯定有苦衷,再等等哈。”钟暄和就知道闺蜜肯定是因为这个家务事烦心,可能是俩人亲热的时候走神想到这一茬就憋不住了,“她好不容易出来住一晚,你过去陪陪她吧,说说话。” 钟暄和是个温柔的人。 “不去,不想攻了。”方糖说完又控制不住笑了,捂住了眼睛。 “哎,你不要说她没攻过你啊?”钟暄和客观。 “哦,我都先攻她了,她出于礼貌也得还回来吧,我怀疑她每次都是出于礼貌还回来的,而且就那一个姿势,半年了,都没换过方式,我怀疑她换了姿势就不会了!”方糖碎碎骂,“怎么学习能力这么差,明明身边就有陆云策。” “啧,说你俩呢,提她干吗?” “她会呀,上次在宿舍里我看她把你抱在桌子上,那销魂的呀,哎,她是不是在这块特有情趣啊?”方糖转过身来兴奋八卦。 说到情趣,钟暄和想到了在医院里看到的那身性感网纱睡裙,想到了俩人亲热时陆云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下流话,想到了俩人在浴室里、在板凳上、在桌子旁、在柴禾堆里…… 钟暄和摸上了自己发红的脸,今天想太多次陆云策了!—— 第87章 有色狼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北城的秋季特别美,满树黄叶在微风下轻轻摆动、飘落、堆积,秋风拂面,凉凉地湿湿润润地浸泡放松了人干燥的心弦。 傍晚时分,钟暄和踏着落叶从学校里走出来,身姿聘婷,顾盼生姿。 陆云策就站在学校门口外等着她,提前发了信息,说来送盒月饼。 夕阳下的陆云策提着两盒月饼,墨绿色衬衫束在九分裤里,率性时髦又有种知识分子气质。 “还单独跑来送?”钟暄和接过了月饼,看了陆云策一眼,眼神有些深有些温柔。 她就是不一样了!陆云策又开心地想笑,她努力压制住,清了清嗓子开口问,“暖暖不和你一起吃团圆饭吗?” “哦,去看画展了。” “中秋节也去看画展?” “她喜欢吧。”钟暄和也奇怪了,每次约妹妹出来,不是去看画展就是在去看画展的路上,她都怀疑丫头一毕业就要从事绘画工作了,太爱了。 陆云策想说我可以陪你过中秋吗?没敢开口,就看着钟暄和的眼睛迟疑。 “谢谢你的月饼,我先回去了。”钟暄和避开了她的眼神,转身要走。 “暄和,”陆云策还是开了口,“要不,晚上一起吃饭好么?看你时间,我是没事,你要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就回去了………”碎碎叨叨。 “好。”钟暄和的这句回答让陆云策闭了嘴。 听到这句答复后陆云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待看到瞅了自己一眼已经转身离开的钟暄和,忙追了上去,“可以是么?”她还在确认。 钟暄和没有再回答。 但陆云策几乎要蹦起来了,她了解钟暄和的性格,不同意肯定是坚决拒绝的啊。 她就是不一样了!陆云策努力压制着自己要跳起来的双脚,尽量正常跟上。 钟暄和走在前面,西装裤上束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柔柔地垂着,隐约透出里面的咖色吊带,端庄下还有些性感……陆云策这么想着,不自觉就舔了舔嘴唇,钟暄和是经常穿裙子的,很温婉,这一穿上西装裤,臀部被包裹得曲线迷人,在高跟鞋一步步的前进下,屁股轻轻摆动……好撩人。 陆云策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更远的地方,红了脸。 “晚上想吃什……”钟暄和停下脚步转身问陆云策。 陆云策正望着那个臀部曲线思绪万千呢,前方猛刹车,她没有回过神,直接撞了过去。 钟暄和条件反射抱住了她,俩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都愣了。 呼出的热气打到脸上,钟暄和赶忙错开了身体。 “对……对不起,我没看好路。”陆云策有些结巴了,暄和姐还是那么香。 “晚上你想吃什么?”钟暄和侧过身又问了一句。 “想吃,你包的饺子了,好吗?”既然被问到了,陆云策就如实答了,她其实想吃钟暄和做的任何饭。 钟暄和没有说话,转身去了旁边超市,买肉。 厨房里,钟暄和系着围裙在剁肉馅。 陆云策给周远发信息:她就是不一样了,我感觉有和好的信号了。 不久周远回复:瞎美吧! “你俩不要回来得那么早,我们过二人世界呢。”陆云策又叮嘱了一遍,前天她都给周远策划好了,让她把方糖带出去过中秋好给她腾空间,没想到美梦成真了,钟暄和真的同意她过来了。 肉馅剁好后,钟暄和就端到餐桌上开始包饺子,陆云策赶忙洗了手过来帮忙。 两个人捏着饺子,都没有说话,眼看饺子快包完了,陆云策找话题说话,“除了想吃饺子,我还想吃凉面条了,都好几年没吃过了。” 钟暄和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 “要不下次做凉面条吧!”陆云策又补了一句试探性的话,她在期待着。 “都入秋了,再吃凉的不好。”钟暄和把饺子放到托盘上,端着起身进了厨房。 陆云策几乎要尖叫出声,她快要控制不住暴走起来,钟暄和是语文老师,说话很严谨的,她没有回答不行,没有沉默,而是说:都入秋了,再吃凉的不好。 那说明她同意自己继续来吃饭了。 陆云策胸腔的兴奋简直压抑不住,她太兴奋了,苦苦追了将近一年,终于不那么抗拒了,虽然没有接受她,但起码不抗拒了啊,进了一大步! 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转了几圈,陆云策摸了摸嘴唇,努力压住嘴角,又蹭到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钟暄和正在切黄瓜丝,没有抬头,“已经下到锅里了,没什么活。” 长发掖在耳后,飘洒在腰间,脸庞柔美,话语轻缓,温婉贤淑的人妻模样,看得陆云策眼神移不开,不住地抿嘴唇。 “咳,那个,我推推吧,看你以前都会拿勺子推推的。”陆云策给自己找活,说着话便拿过了旁边的勺子。 钟暄和切黄瓜丝的手顿了顿,想着这句话——“看你以前都拿勺子推推”是啊,她与陆云策有太多的记忆了。 “轻些,别推烂了。” “嗯。”陆云策感觉要飘飘然了,没控制住,还是笑了出来。 钟暄和看到举着个勺子笑个不停的陆云策,觉得有些傻气。 饺子刚端上桌,陆云策的手机就响了,是奶奶的视频。 “奶奶自从学会拨打视频后,三天打我一次。”陆云策向钟暄和吐槽,她心情放松了很多。 “奶奶,”陆云策开心喊着,“您吃什么呢?” “奶奶今天吃好吃的,你明亮婶送来了一条鱼,看。”奶奶想用手机照到那条鱼给陆云策看,拿不准方向,陆云策看到了一点鱼尾巴,“好大呀。”她还是这么夸奖。 “肉特嫩,你怎么吃的?” “饺子。”陆云策很会找角度,照饺子的时候也照到了钟暄和。 “和和也在呀。”奶奶的声音明显开心了很多。 “是啊,奶奶,中秋节快乐。”钟暄和凑到了屏幕里,无意识地挨到了陆云策。 陆云策立刻心猿意马起来,嘴巴笑得盖不住门牙。 “中秋团圆,你们俩也团圆,好,好,赶紧吃吧,哈。”奶奶开心得快语无伦次了,“我也吃。” 还没等这边说话,奶奶就挂了,给俩人留独处时间呢,奶奶总是用力过猛,陆云策腹诽。 奶奶电话一挂,钟暄和也就起身坐到了对面,陆云策叹了一口气。 陆云策吃了一大盘饺子,“真好吃。”她真心觉得好吃,“北城的环线再漂亮,还是想念家乡的土路,吃过再多美食,还是最想念老家的味道。” 她还想说“遇到太多人了,还是觉得你最好。”没说出口。 钟暄和没有答话,垂下眼神,收拾桌子。 “我来吧。”陆云策还保持着客气,以前她会抱抱钟暄和,亲亲她说,“我暄和姐真贤惠,辛苦啦。” “没什么活。”钟暄和说完端着盘子就走去厨房。 陆云策看着被西装裤包着的性感屁屁一扭一扭地离开,克制着没抚摸上去,“一定要克制,一定要克制,情况刚刚好转,可千万别再搞砸了!”她给自己心理建设。 在客厅转悠了一圈,陆云策又忍不住转到了厨房,“快去港市了吗?” “嗯,后天。” “要不那天我来送你去机场?反正我闲着也没事……” “学校有大巴送。” 陆云策心里立刻把北师大骂了好几遍,什么破学校,还隶属教育部呢,管得真宽!还用大巴送,多事! “港市天气还热呢,不过在空调室里还是要穿长袖长裤,他们那冷气开得太低了,最好不要穿裙子了,坐得太久冻腿。”陆云策倚着门框叮嘱,她出差去过几次港市。 “嗯。”钟暄和刷完碗,解下围裙走到门口,要出去。 陆云策马上侧身让开,不自觉地就跟着钟暄和进了卧室。 “我换衣服。”钟暄和拿着睡裙转过了身。 “哦,哦,哦,不好意思。”陆云策赶忙退出关上了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忙拉开了门,这一下,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起码目前不适合看。 钟暄和脱了衬衣,刚解开内衣,门“砰”地就被陆云策拉开了。 “啊!”钟暄和被这突然的开门吓到,本能地惊慌失措,用那点仅存的内衣捂住了胸前,捂不住,她又赶忙背转身。 后背白得发亮! “对,对不起,我是问那个你这卧室里是不是有淋浴间?”陆云策说完忙关上了门,她心跳不已,暄和姐的身体还是那么白,看着又嫩又滑,她摸过太多次了,确实又嫩又滑,胸部还是一样饱满,太久没有摸过了,猛一看到,陆云策脑袋都宕机了,关上门后,转身看着门边的墙壁陷入了回忆——那些她和这些又嫩又滑的肌肤亲密接触的回忆。 想了一阵后,陆云策感觉到口干舌燥,身体发热。 钟暄和的卧室有淋浴间,她洗了好久的澡,换了睡裙打开门走了出来,睡裙外还套了一件丝绸长袖睡衣。 陆云策就坐在沙发上,脸色潮红,“需要我帮你吹头发吗?”她看着钟暄和湿漉漉的头发开口。 “不用,我自己来。”钟暄和说着便把衣服投进洗衣机里,把内衣泡在了水盆里。 吹完头发,喝口水,钟暄和开始洗内衣,一条粉色胸罩和一条粉色内裤,感觉闻起来很香,陆云策这么想着。 “我们能回来了吗?”周远在微信里问,“一会可能会吵架,我怕搂不住她。” “不准回!必须搂住!”陆云策发号强指令。 强指令没有生效,周远没有搂住。 陆云策正痴迷地盯着打扫家务的钟暄和回忆往昔的甜蜜呢。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方糖冲了进来,气鼓鼓地! “怎么了?” 直到陆云策和周远走后,方糖还在沙发上气鼓鼓地。 她本来晚上是和周远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过二人世界的(虽然是陆云策怂恿周远这么干的)。 “她妈视频她,我从洗手间出来,不知道,喊了她一声,瞪我。”方糖展开骂的趋势,“怕她妈那么很,别找对象啊!” “软蛋,还花臂顶顶呢,怎么对得起这个名字。” “床上也是,假1,躺0!” “还纹着只雄鹰呢,怎么不纹只蚂蚁!” …… 钟暄和耐心地听方糖骂了半个小时,事件起因就是周远和她妈视频时,方糖误入了镜头,周远条件反射推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了她。 怎么劝呢,俩人经常因为这样的问题闹,闹完和好,和好完又闹。 “还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包了饺子。”钟暄和没有别的话来安慰了,只得问问胃口。 “要!气饿了!” 方糖吃了半盘饺子,边吃边夸,“暄和你做的饺子,吃一口感觉就像回到了老家,怎么?是给陆云策包的。” 钟暄和正收着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没有接话,她不想承认,自己又有点动心了。 “不是我夸,陆云策确实不错,现在又是成功人士,拼事业,待你好,追你一年了吧,你都不搭理她,也没见她放弃,性子温柔,恩,起码表里如一,不像我们家这个!”方糖自从开上了陆云策给买的车,对陆云策的看法改变了许多,从厌恶到中立,现在是支持。 “周远不是也在给她妈争取吗?”钟暄和还是老生常谈劝慰方糖。 “暄和,你要知道,周远她三十了,不是小,你要说四五年前,经济不独立,思想不成熟,还可以说得过去,她都这么老了。”方糖把筷子摔到盘子上,“陆云策之前和你分手,那时她多穷啊,房子都租不起带地板的,她自卑放弃可以理解,你说现在周远这算什么!” 钟暄和的思绪飘到了四年前,是,那时陆云策连带地板的房子都租不起。 “哎,你来来回回转好几圈了,找什么呢?”收拾停当后,打算去睡的方糖发现钟暄和在阳台和洗手间来回转悠。 “我内衣呢?我记得洗了啊。”钟暄和又检查了一遍阳台。 “什么时候洗的?” “就晚上吃完饭啊。” “你是不是放洗衣机了?” “不可能啊,内衣都是手洗的。”钟暄和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去拉开了洗衣机的门检查,空空如也。 “呵,难道被色狼偷了?”方糖开玩笑。 钟暄和嗔了她一眼,哪来的色狼。 这次钟暄和错了。 翡翠诗地十三楼的主卧里,灯光昏暗,陆云策穿着睡裙坐在床头,手里抚摸着一套粉色内衣,她刚拿吹风机吹干了。 抚摸着抚摸着,陆云策脸色开始变得潮红,把脸埋到了内衣上,深深嗅着。 床头灯被按灭后,响起了压抑的喘息声。 半小时后,床头灯被按亮,陆云策额头布满汗水,她疲惫地躺靠在床头,轻喘着气,左手拿起了那套粉色内衣,把脸埋在上面,久久没有抬起—— 第88章 想念了 周日的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撒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工作与学习暂时被关在窗外,繁忙与疲惫也逐渐退去。 方糖斜躺在沙发上慵懒地刷手机,钟暄和则在有序地收拾着行李箱。 “你这一走一个多月,亲爱的,我会想你的。”方糖看着走来走去的闺蜜,撒娇。 钟暄和笑着走进厨房,回头应,“感觉寂寞就让周远来陪你嘛。” 方糖一听就翻了个身,“哼,才不要她来,妈宝女。对了,亲爱的,到了港市记得给我捎化妆品,这几样哈,我截图给你。” 钟暄和端出来一盘葡萄放到方糖面前,“好,你要什么就发我微信上,回来前我按明细买好。” 俩人正说着话呢,门铃响了。 钟暄和一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钟暖暖,“姐。” “进来呀。” 钟暖暖提着一兜东西磨磨蹭噌走进来,“给你买了个榴莲。” “呦,这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呀,来还带着礼?”方糖从沙发上抬起些身体看了看调侃。 不同往日,钟暖暖今天没有大喊大叫,四处找吃的,文文静静地提着个榴莲,有些拘束。 “怎么了?”钟暄和看着妹妹迟疑的表情,接过了榴莲,温柔询问。 “没事,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们。” “路过?你又要去看画展了?”方糖吃着葡萄插话,“画展那么好看么?昨天中秋节都没过来,你现在看画展看画展的,迷道了啊。” 钟暖暖抬起头,几次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嗯?”钟暄和牵住了妹妹的手带到沙发旁,给她往耳后掖了掖头发。 钟暖暖舔了舔嘴唇,“姐,我找你有点事。” 方糖一听,转了转眼珠,吐出了葡萄皮,抬起了身体,“哦,那个,家里没坚果了吧,我下楼去买点。”她一看这架势,觉得钟暖暖可能有悄悄话要对大姐说,避嫌。 “不用,糖糖姐,你也在。”钟暖暖忙拉住了方糖。 钟暄和皱着眉思考,这能有什么事,只要不是赵凌峰那种大事就好。 “姐,我,我……谈恋爱了。”钟暖暖唯唯诺诺。 方糖一听眨巴下眼睛,“谈恋爱?谈恋爱好啊,你这个年龄,该谈了。” 钟暄和抿了下嘴唇,没有吭声,她不知道妹妹这次是不是又是雷声大雨点小,上次连手都没牵就定义为爱得死去活来,“发展到哪一步了?”对方总得有回应才能算吧。 “睡了。” 钟暖暖这句话一说出来,听着的两位姐姐都愣了,钟暄和跌坐到沙发上,侧头看看茶几上的榴莲,透过裂痕的青皮,可以看到里面的黄肉,香味浓郁,头脑被熏得回不过神,她本来想问的是别人回应了没?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方糖张着嘴巴合不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了么?失恋才过三个月,好了伤疤不说,还和别人睡上了。 看着妹妹低头绞着手的样子,钟暄和直觉这次睡的对象不简单,“你同学么?” “不是。” “那是谁?” 钟暖暖不吭了。 “说啊。”钟暄和忍不住声音大起来,站起身责问,她有些害怕。 “赵凌峰” 钟暖暖话没说完就看到大姐身体晃了一下,赶忙伸手去扶,“姐。” “暄和,你别激动,先坐下来,先坐。”方糖赶紧站了起来,扶钟暄和坐下。 钟暄和用手撑着额头,“糖糖,给我打开一盒月饼。”她觉得自己可能低血糖了,头晕。 接到月饼咬了一口后,钟暄和缓了缓,开始嚼着往下咽,她面色苍白,没有再说话,就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月饼,虚接着月饼渣的手轻微颤抖。 “我给你倒点水哈。”方糖有些慌了。 钟暖暖立在旁边不敢吭声。 “说啊!”钟暄和喝了一口水后,把水杯狠狠地掼到桌上,胸口起伏。 “就,睡了。” “这个老色b,他不是出国了么?不是说不联系了么!”方糖骂。 钟暄和继续吃着月饼,她感觉她血糖要保持不住了。 “不是,糖糖姐,不是赵凌峰。”钟暖暖才意识到姐姐晕的原因。 “不是他?那是谁?”钟暄和举着半块月饼看向妹妹,看她又低下头,“说啊!”铁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是赵凌峰的女儿。” 钟暖暖这句话一出口,像给房间里放了一个定形器一样,两位姐姐都被说定住了,方糖抱着手臂定在茶几旁,大姐举着月饼定在沙发上。 “姐,姐。”钟暄和在大姐眼前晃手。 钟暄和被晃回神,看了看手里的半块月饼,又送到了嘴边,血糖受不了。 沉默,沉默到只能听到钟暄和轻微嚼月饼的声音。 直到钟暄和把一块月饼吃完,方糖忍不住开口了,“不是,暖暖,那个,赵凌峰的女儿,你这是爱情转移了么?” 这是什么狗血恋爱。 “不是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对赵教授就是崇拜,不是爱情,我对画展是。”钟暖暖语气坚定。 “谁?画展?”钟暄和终于开口了。 “嗯,她名字叫画展。” “赵画展?”方糖也开始按额头。 “不是,是吕画展,她爸妈离婚早,她跟她妈长大的,也跟她妈姓。” 方糖恍然大悟,“哦,这段时间你一直看画展,看画展的,看的是个人啊?” 钟暖暖默认。 钟暄和突然想到了之前她和赵凌峰谈话时,赵凌峰说我把我女儿画展的工作安排好就走,她当时以为她女儿要举办画展,这闹半天,原来画展是个人名。 呼出一口气,她说不出话。 “哎,暖暖,你怎么想的呀,你和她爸刚不是,你刚追过她爸,这又”方糖实在控制不住情绪,她急性子,坐到茶几上语重心长询问,“你这是把她爸的影子投射到她身上了吗? “不是,我是真的爱画展,和她爸没关系,而且我现在才明白,我对她爸就没男女那方面的感情,就是仰慕,再说了,她一直跟着她妈妈生活的,和她爸很少接触的好吧。”钟暖暖急了。 “等等等等,”方糖又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你,暖暖,你不是直的吗?啊,你弯了?” 这个“弯了”一说出来,钟暄和也才意识到暖暖说的是个女孩,她刚才的关注点只在和赵凌峰有关上了,都忘了,女儿啊,女儿,女儿是女人啊,暖暖弯了! “嗯,弯了啊,很奇怪吗?你俩不也是弯的吗?” 这句话把两个大她八岁的姐姐问的有口无言。 钟暄和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被妹妹搞炸了,听不下去了,起身去打扫卫生,拿起拖把开始拖地,她心乱的时候喜欢用物理上的秩序感来使自己平静下来。 方糖仰头看着天花板感叹,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么?爱情去得快来得也快。 钟暄和拖完地,擦玻璃,擦完玻璃擦桌子,擦完桌子擦灶台,擦完灶台开始做饭。 钟暖暖没留下吃饭,说有事,临走还提走了一盒月饼。 “呵,不用说,这又是去看画展了。”方糖抱着手臂看着被关上的门吐槽。 钟暄和把择好的韭菜又扔回到菜筐里,双手按着水池边缘叹气。 方糖见状便走过来安慰,一句话就劝慰住了,“你就庆幸吧,她这次恋爱谈的是赵凌峰的女儿,不是他前妻。”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能对比,这么一比较,心里安慰多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妹妹要作妖,你都管不了的,暖暖也是成年人了,放宽心吧。”方糖最后劝慰到。 时间,它说残酷也残酷,说温柔也温柔,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不停地走。 钟暄和去了港市,这一去几乎带走了陆云策的魂魄。 有改变的是,自从中秋节一起吃完饺子,给钟暄和再发信息,偶尔会得到一两句回复了,虽然很短,这让陆云策很欣喜。 于是每天从早到晚,陆云策开启了爱心汇报模式。 吃早餐了,会拍张早餐图,配文字——「这家店的包子馅好少啊,想吃你包的了。」 路过第一家奶茶店,会拍张照片,配文字——「还记得这家店不?你还做过店员呢。」 走到路口看电瓶车上搂抱在一起的情侣会拍照,配文字——「以前我也有一辆。」 「这个凳子涨价了。」——配图是一张塑料凳子,上面挂着价格,45元。 「这种地摊水果,价格都翻倍了。」——配图是一地的塑料袋装的瑕疵水果,旁边的牌子2元/袋。 一张高铁上的图片——「出差了。」 钟家大门——「回老家看奶奶。」 钟父笑着指着腿——「叔的腿完全好了。」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配图是一碗米线,「她家的位置搬了,搬到北门这边了,一通好找。」 「你们学校的校门粉刷了。」——配图是钟暄和本科所读的师范学校。 …… 每一天,陆云策都会发三五条微信,即使并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微信每条钟暄和都会看,不仅会看,还会看好几遍。 每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钟暄和总是打开手机翻开陆云策的微信,来来回回看好几遍,每一句都能勾起她的回忆,毕竟两个人相爱过,在一起过,有太多太多痕迹了。 可是,钟暄和今天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了,因为她发现整整一天半了,陆云策竟然一条微信都没有发,这很反常。 于是晚上的时候,她拨通了方糖的视频,电话那头方糖蔫蔫的。 “怎么了呀?” “心情不好。” “又和周远吵架了?”钟暄和对这对欢喜冤家也是无奈了,明明都很爱对方,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吵吵闹闹的,也许打打骂骂才是爱吧。 “她妈又来了,来让我们分手。” “这……周远怎么处理的?”钟暄和想到了自己的妈妈,曾经逼自己不行,就去逼着陆云策主动提。 “能怎么处理,周旋着呢,说会给她说清,让我不要着急。” “给她时间吧,你也别太慌了,周远会处理好的。” “你在港大怎么样?” “还好,恩……”钟暄和有些吞吞吐吐的,她其实是想打听下陆云策这两天是不是有事。 “怎么了?有事?”方糖看到闺蜜眼神闪烁,从床背上直起了身体。 “也没什么大事……”钟暄和咬了下嘴唇,脸开始有些红。 “哼,想问陆云策的事是吧?她没啥,就昨天吧,听周远说了一嘴,砸到手了,本来说开会呢,去医院了,就没开成……” “什么?砸到了手?”钟暄和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促。 “恩,应该不太严重,因为周远说会议改成今天开了,她能开会应该就不严重吧?”方糖也是从周远和她聊天的只言片语中猜到的信息。 挂了电话后,钟暄和坐在凳子上愣神了好久,无意识地又点开了陆云策的微信,想打信息,打完「听说你手砸伤了,严重吗?」又删掉,“不妥,唉。” 犹豫良久,又打出「方糖刚说你手砸伤了?」又删掉,长叹了一口气,钟暄和捂住了眼睛。 陆云策这近一年的追求,还有妈妈和沈青梨的解释,还有近期这已养成习惯的微信汇报,慢慢地攻克了她的心,钟暄和觉得自己又陷进去了,心慌。 这么想着,手不小心点到了发送键盘,微信被发了出去。 翡翠诗地,陆云策看着自己被包裹成粽子的手叹气,洗个澡快洗一个小时了,懊悔自己不该在工作的时候还分神,没有精神内守,幸亏只是砸伤了手面,真伤到骨头了,得多麻烦。 叹口气,正要睡觉,手机有提醒。 “谁呀?”陆云策有些烦,手伤了,每次打开手机屏幕都很困难,白天还好,有助理,晚上自己一个人简直太要命了,解个手机的锁屏都要用双手抱着蹭半天,她只能手掌用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了手机屏幕,滑到了微信页面,这一看不得了,是钟暄和的微信。 陆云策立刻睁大了眼睛仔细看,微信只有一个标点符号「。」 “句号?发一个句号什么意思?”陆云策脑袋高速运转,“结束的意思吗?和我结束?不会吧?”想到这,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那会不会是和我有一个结果的意思,圆满的意思?”想到这,立刻又红光满面。 “不行,问问她。”头脑中天人交战半天,陆云策开始费力地想发信息,奈何用手掌点字母总是点错,要不就糊一片。 “老天奶的,你能不能给点力呀。”陆云策急得额头直冒汗,突然,灵光一闪,双手抽出湿纸巾擦拭完手机屏幕,开始用舌尖打字。 「怎么了」,第一次用舌头,还不熟练,不过还是把字打出来了,没用标点符号。 “看来我舌技没退步哈。”陆云策想到这一层,趴在床上笑了。 正按着额头坐在床前纠结叹气的钟暄和听到手机响,以为是冷老师又发明天集合的事——明天周末要去太平山顶去玩。 随手打开发现是陆云策的消息——「怎么了」 钟暄和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自己发的信息了,一个句号。 “嘶。”钟暄和捂住了张大的嘴,“我都干了什么呀?”她为自己的误点流汗,这要怎么解释? 想了想,看看上条陆云策的汇报,是一张耳钉的图片,文字是——「那天在咖啡馆见有人给你送的就是这款吧?」 遂回复:那天送耳钉的是公众号合作的广告商。 回复完钟暄和又捂住了脑袋,“我这,怎么像在解释?哎呦,怎么搞得,脑袋不在线了吗?”骂完自己,手指又不由自主开始打字,「刚和方糖通话,她说你手砸伤了,严重吗?」 发了之后,钟暄和盯着已经发出去的话,更头疼了,“这发的都是什么呀!我这是怎么了?!”她不禁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用清水洗了一把脸。 刚出来,听到手机有视频声音响起来,走近一看,是陆云策。 钟暄和一下就愣住了,快四年没有和陆云策视频了,再看到这个视频邀请,恍若隔世,直到视频自动挂断了她都没有接。 不一会,微信有陆云策的消息跳出来,是一张图片,一双手被包成了粽子。 视频再打来的时候,钟暄和伸着的手指蜷缩了几次后,终究是接通了—— 第89章 我恋爱了 视频一接通,看着视频里陆云策的那张笑脸,钟暄和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面的陆云策也尴尬了,脸色发红,眼神闪躲。 出了两口气后,钟暄和咬了咬嘴唇,迅速抬手挂断了视频,她的脸已经烧了,没法面对。 “不严重,只是砸伤手面,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是陆云策的微信语音消息。 「恩,不早了,睡吧。」钟暄和打字。 “好的,你也早睡,在那忙吗?”陆云策的声音充满不舍,说完早睡后又问了一句,明显不想结束。 「还行,我睡了。」继续打字。 “好的,注意空调,别对着头吹,晚安。”陆云策的声音沉沉的,很深情。 钟表已经指到十一点半,钟暄和还咬唇坐在床头,眼睛含笑,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又滑开了手机。 放开了免提听语音: “不严重,只是砸伤手面,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 “好的,你也早睡,在那忙吗?” “好的,注意空调,别对着头吹,晚安。” 循环听了十几次,越听笑容越大。 北城的秋天,天空碧蓝,如水洗过一般干净清澈,晨曦初照时,金灿灿的色彩斑斓如画。 博雅大厦九层,电梯门打开,陆云策迈着大步走了出来。 黑色半身裙上叠穿了件烟灰色西装,耳朵上的几何耳环随着步伐闪动,顾盼生姿,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早上好呀。”陆云策微笑着朝围在前台的几位同事打招呼。 大家都愣住了,机械地点点头,目送着陆总裁的背影消失。 “陆总怎么了?这么开心!”一个女孩嘴里卡着一口鸡蛋,说话含糊不清,心里的八卦之火却燃烧得猛烈。 “看眼角都带着笑,谈……恋爱了?”又一位女孩猜测。 “你得了吧,每次看到陆总笑都说她谈恋爱了,这么说她今年谈好次了。” “可是这个笑容真的像是在谈恋爱啊……” 她猜对了,她们陆总裁又以为她自己谈恋爱了。 陆云策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大踏步地迈进了周远的房间,周远正瘫坐在办公桌后发呆。 “干吗?”看到陆云策进来,周远有气无力地问。 “怎么了,阿远,这么丧?”虽是问的是很丧的话题,但陆云策的语调却带着欢快,她靠在周远的桌子旁,摆弄着她桌面上的玩偶,确切地说是一些游戏中的模型,她之前在方糖的桌上也看到过类似的。 “给我妈摊牌了,昨晚她大闹了一场,我决定不回去住了。” “你也尽力和她沟通了,她理解不了也没有办法,你还是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负责。”陆云策拍拍周远的肩膀安慰。 周远仰头叹了一口气,不想再想这个糟心事,侧头看看陆云策放在她肩头的手,“你手怎么样了?手指头可以伸出来了哈?” “好多了。”陆云策举起两只手翻看着,脸上带着笑。 “脸上这春风荡漾的,有什么事?”周远注意到陆云策的反常了,坐直了身体。 陆云策一听到这句问话,就捂住了脸,没捂住的嘴角咧得弧度很大。 “别捂了,知道你在笑,说吧。”周远扒拉她的手。 “看你这么丧,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秀!”陆云策抿住嘴,还是控制不住要笑,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这么慈善,那别说了,走吧。”周远又躺靠在椅背上。 “我压抑不住,阿远,我想分享,对不起了哈,”陆云策脸颊都红了,微微嘟嘴,“阿远,我恋爱了!” 周远一听“蹭”地坐直了身体,“和谁?”她有点懵了,这几天被妈妈快缠晕了。 “啧!”陆云策白了一眼她,靠坐在她桌面上,背过身体,看向落地窗外。 “哦,暄和姐,你们俩和好了?”周远恍然大悟。 陆云策抿着嘴笑着点头,“昨晚视频了。”说完又捂住了脸,虽然没视频成,起码语音聊了。 “哎呦喂,真受不了,还娇羞,搞得像初恋一样,十年前都在一起了好嘛!”周远真是无语了,又不是初谈,破镜重圆需要这么小鹿乱撞吗?“人都松了,搞得还像个雏。” 陆云策踢了她一脚,“讨厌,真粗俗。”话虽是这么骂着,脸上还是荡着笑意。 “春心荡的呀!” “人家就是开心嘛!”陆云策捂着脸扭动了下身体。 “我天,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陆云策你怎么看着这么受。”周远一脸嫌弃。 “当当”,有人敲门进来,是沈青梨出差回来了。 “回来了?你这一出差就一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去躲冷老师呢?”周远看到人进来就开玩笑。 “……”沈青梨无语,她就是出去躲冷阳了,自从冷阳上次来闹过后,陆云策就像着了魔似的找她谈了三次话,就差架着她给冷阳送过去了。 她不理,但架不住冷阳过来堵了,也不知道人民教师怎么下班就那么早的,她每次一下班走到楼下,冷阳就已经坐在门口候着了。 她只得下午早早出去巡店,陆云策这该天杀的,还把她的行程汇报给了冷阳,她在店面“偶遇”了几次冷阳后,只得出差躲清净。 “你俩都不准再提她哈,小心我发火。”沈青梨真的快要骂人了,她恨冷阳当年狠心跑掉,不告而别,让她将近十年都没缓过来,现在对爱情都有种不安全感和不信任感。 “好,不提,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我请。”陆云策开心,轻晃头扭腰肢。 “庆祝什么?”沈青梨一头雾水。 “她又以为她恋爱了。”周远给出解释。 “以为?哦,你这恋爱都是单机的呀?”沈青梨也是服了,身边无论冷阳,还是两位好朋友,谈起恋爱来都不太正常,不符合正常流程。 “我明天出差。”陆云策抱着手臂,眼睛看向窗外,身体很放松,靠着周远的桌子轻晃。 “去哪里?展销会?”沈青梨抬头问。 “港市。” “唉,够了,够了,我们这公司散伙得了,一个两个的都是为了爱情出差,现在除了搞爱情,还能搞下工作吗?”周远把正翻看的工作日程本扔到了桌上,一脸想骂人,她自己有糟心事。 “我去考察下港市的丝袜奶茶,学习下人家的经验嘛。”陆云策轻笑着踢了一下周远。 “考察丝袜奶茶,你考察丝袜还差不多,是不是想撕丝袜了?”周远说话爱带颜色。 沈青梨扶额头,她的纹身好朋友,说话野得很。 陆云策确实想撕丝袜了,想很久了,以至于坐在飞机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撕了钟暄和的丝袜,吻上了那双笔直白皙细长的大腿,很软很香,钟暄和喘得很娇…… 住进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透过全景大玻璃窗,陆云策俯瞰着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唤彩咏香江》灯光秀的表演很绚丽震撼,有一种九十年代港片的纸醉金迷感。 陆云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图后,想了想发了一张给钟暄和,配文字——「真美!」 五分钟不到,钟暄和回复了信息——「港市?」 陆云策语音:来出差,住中环这边,维港的夜景真的很漂亮。 钟暄和没了回复。 直到《唤彩咏香江》的表演都结束了钟暄和还是没有回复。 “怎么没回复?”陆云策心里直打鼓,她觉得以钟暄和的聪明肯定能猜出来她不是为了公事出差来的。 “唉,还是太急了。”陆云策颓废地坐在床头抱住了头,也没心再欣赏维港的夜景了,她不该这么着急的。 可她不甘心呀,想念得太很呀,思考半天,还是鬼使神差发过去了一句话-「哪天你不忙了,一起吃个饭吧?」 又是等待良久,久到陆云策都把自己骂了几十遍了,怪自己太着急了。 “回去吧,明天给她说工作结束,后天返回。”陆云策自言自语,她懊恼,自责,直到一个信息传来。 「明天下午三点后没事了,一起吃晚饭?」钟暄和回复。 “耶!陆云策,我就说了你是最棒的,你来对了!耶,陆云策,你太厉害了!”陆云策马上开始夸自己,在房间里转着圈快走,走到窗前,蹦了一下,大喊了一句:“维港,你真的太漂亮了啊!” 不到三点,陆云策已经提前站在了港大门口等着了,钟暄和单肩挎着黑色皮包如约出来。 一身山矾白长裙把她的知性气质完美地展露了出来。 陆云策看呆了。 “什么时候到的?”钟暄和已经飘然到眼前,陆云策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刚刚。” “走吧。”俩人并肩缓行,微信里说好了,一起去太平山顶走走,在山上吃个晚餐。 “你的手怎么样了?”钟暄和侧头看。 “诺,基本全好了。”手已经拆了绷带,只是还有些淤青。 钟暄和眼皮动了动,没有再说话,继续朝前走。 陆云策抿着嘴唇跟着,她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笑失态,她太激动了。 去往太平山顶,少不得要坐港市最古老最有名的山顶缆车了,列车从山坡下启动开始斜斜地往上攀升,很多路段的倾斜度都很低,特别陡峭,列车外的风景都往一边倒去,人也控制不住往后仰,有些拐弯又急又险,人几乎要被颠出来。 陆云策惊叫,她有些恐高。 钟暄和赶忙扶住了她的肩,陆云策就势转身抱住了钟暄和,把头埋到了她怀里。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香,熟悉的触感,陆云策使劲吸着鼻子,她不愿意撒手,想搂得再紧些再紧些—— 第90章 同游港市 太平山海拔500多米,山上风光秀丽,绿树成荫,空气清新,也是高级住宅区,快到山顶前有个观景台,平台上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港市,夕阳下夜景最美,望下去感觉伸手就可拥抱到全部。 下午观景台上的人还不是很多,陆云策和钟暄和就并肩靠在栏杆上望着远方如电路板一般整齐排列的高楼大厦都没有说话。 “我挺爱看港剧的刑侦片的。”陆云策从那个怀抱里回过神来,开始找话题聊天。 “嗯。”钟暄和简单回应,她怎么能不知道呢,连陆云策哪个片子刷得最多她都了解。 “大学不去自习的晚上,会窝在寝室里刷港剧,要么就是给你打电话。”俩人的过往交集太多了,不用刻意,随意聊天都是,陆云策说完看了看钟暄和的侧脸。 钟暄和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继续看着山下远处的高楼,许久,她提议道:“我们去杜莎夫人蜡像馆去看看吧。” “你来过?”陆云策有些惊讶钟暄和的轻车熟路。 钟暄和没有回答,她前几天刚和同行的老师们来过。 “是不是好多明星在这跑过步?那个周发发,还有梁先生。” “嗯,下面就是豪宅嘛,他们大多住在这。” “港市太小了,寸土寸金啊” 还像那时候一样,俩人走走停停,不时聊两句天,转了好久,直到夕阳染红天边。 “比起西餐,我还是爱吃中餐。”山顶的高档西餐厅里,陆云策切着一块牛排抱怨。 “其实西餐也蛮健康的,蛋白质是蛋白质,蔬菜是蔬菜,而且也少油。”钟暄和叉了块牛排放到嘴里,菲力很嫩,蛮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我就喜欢吃饺子,凉面条,还有粉条炒鸡,喝红薯粥。”陆云策切着牛排想着家乡的美食,她主要是想吃钟暄和做的饭了,确切地说是想钟暄和了,纵然牛排很香,她也不太有胃口。 钟暄和当然知道她爱吃这些。 “都当大总裁了,口味还没有变啊?”钟暄和话语明显多了,开始接话,也开始调侃了。 “当什么都改变不了口味啊,还有心。”陆云策最后三个字咬得很轻说得很深情。 钟暄和轻嚼着牛排,眼神无处安放,瞥向餐厅的玻璃窗外,绿树红花,景色怡人。 “你知道吗?我以前刚工作的时候有两个小梦想。”陆云策看着面前的牛排,像想到了什么,幽幽开口。 “什么小梦想?”钟暄和被勾起了兴趣,她没有听陆云策说过。 “第一个就是,带奶奶坐一次飞机,”陆云策说到这低下了头,吸了下鼻子,“奶奶一直想坐飞机,可惜,等我赚到钱了,她心脏又不好了,又不能坐了。”话一说完,眼眶就红了。 钟暄和也红了眼眶,端起红酒抿了一口,“人生嘛,免不了遗憾的,那另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带你吃一次西餐,以前没钱,都没带你下过几次馆子,去也就去那家四川小餐馆……”陆云策说不下去了,眼泪滴到了牛排上。 钟暄和一听,泪也出来了,想到了过往,吸吸鼻子,她压制泪水,“其实,我不爱吃西餐的。” 陆云策擦了下眼泪,抬头,“那你爱吃什么?爱吃老家的米线吗?” 钟暄和没有回答,眼睛又瞥向窗外,高档餐厅就是这,不仅装修优雅,摆盘精致,窗外的景色也是一流,浪漫日落,让人心动。 陆云策看着钟暄和的侧脸,酒店的氛围灯下美得摄人,“嗯?那家米线还在,味道还是老味道,都没变,你还愿意再给它一个机会吗?”这句话问得一句双关。 钟暄和听懂了,低下头看着牛排,良久抬起了头,“好久没吃过了,不知道还爱不爱吃?” 陆云策一听就笑了,“那,再尝尝好不好。” 钟暄和没有回答,但看过来的眼神一下就把陆云策给定住了,如潭水般的眼睛里微波轻浮,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般,她动情了。 看陆云策看呆了,钟暄和错开了眼神,“你的牛排都脏了,要不要再叫一份?” “哦……哎,你不是不喜欢吃西餐么,我们要不要去庙街吃夜市,你看港片里吃小吃都在庙街。”陆云策放下了叉子和刀,眼睛冒光。 钟暄和看看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又看了看手表,快七点了,“在油麻地呢。” “过去很快的,我们坐天星小轮过去,正好晚上在那吃大排档,很应景的。”陆云策笑着鼓动,“很港风呢,还有可能拼桌。” “你吃饭不是喜欢安静么?还拼桌?”钟暄和也放下了刀叉,喝了一口红酒。 “是喜欢安静,就是电视里不是老看人拼桌么,还是不拼的好,不然又吃不下去了。”陆云策皱眉头,她觉得自己当上总裁后变得矫情了。 “走吧。”钟暄和起了身。 “好嘞。”陆云策笑得夸张,蹦起来去买单。 钟暄和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抿嘴笑了,还是像以前一样,一高兴起来就像个孩子。 庙街并不长,像内地九十年代的小街,灯火辉煌,五彩缤纷,有很多小摊贩,卖着过时的衣服、电子产品、工艺品,还停留在八九十年代的感觉,有一些饭店把桌椅搬到了外面,不时飘出来的怀旧金曲,一下就把人拉到了那个年代。 陆云策在一个服装摊位前停下,信手拿起了一件衣服。 “嗯?给谁买?”钟暄和看着花花绿绿的过时衬衫奇怪。 “奶奶,怎么样,她穿上时髦吗?庙街的衣服哎。”陆云策看着手里的老古董,逗乐。 钟暄和果然笑了,“那你买喽。” 这个笑又让陆云策看呆了,咳了一声,陆云策继续逗她,“你要不要也来一件?” 钟暄和皱眉头,“恶作剧是么,我能穿吗?”说罢就要走。 “那给奶奶买。”陆云策拉住了钟暄和的胳膊,刚想问老板多少钱,老板操着港普开口了,“小姐呀,这件衣服穿上很性感的耶,你看,胸前这里,可以露的。” 这句推销的话把两人都逗笑了,钟暄和捂住了嘴,陆云策尴尬地放开了衣服,“露呀?那还是算了,奶奶不适合性感了。” 街面虽然不大,但毕竟有九十年代港片的记忆在里面,逛起来就带了滤镜。 “唉,你说奶奶一辈子真的蛮苦的,守寡四十年。”陆云策还在想刚才买衣服的事,性感,奶奶一辈子都没和这个词擦过边,四十年,太苦了,自己才四年都已经辛苦得不行了。 “上一辈的女性,大都是这样,没有选择权,隐忍一生。”钟暄和看陆云策有些低落,安慰。 陆云策看看钟暄和,脸庞白皙,眉眼如画,这样的好年华,她的暄和姐,也守了四年寡。 想着想着鼻头就有些发酸,陆云策转过头问:“想吃点什么呢?” “你选吧。” “嗯,看看大家点评上的推荐吧,看哪家评价好?”陆云策拿出来手机和钟暄和一起看。 陆云策一点亮屏幕,钟暄和就抿了下嘴唇,移开了眼睛,屏保是她的照片——四年前她在奶茶店低头制作奶茶的照片。 “哦,这”陆云策忘记手机屏保的事了,也有些尴尬,“这个是我们店铺的宣传照就一个美女”陆云策觉得只是一闪,钟暄和不一定能认出来那是她自己。 她低估了学霸的记忆力。 随后陆云策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抖了,特别是和钟暄和几乎头抵着头在一起看点评的时候,感受着身体轻靠在一起的温度,闻着钟暄和身上淡雅的白茶香,陆云策不仅是手抖,心都要抖了,看了好久都没记住看的内容,最后还是钟暄和选定了餐馆。 俩人在摊位坐定点完餐后,陆云策提议说:“喝杯酒吧。”有气氛,她也想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她觉得自己需要克制。 钟暄和看了看她,没有反对。 蚵仔煎、煲仔饭、沙爹牛肉粉丝煲,吃着聊着,两瓶酒钟暄和也跟着喝下去了一瓶。 她不及陆云策的酒量,饭还没吃完,就有些醉了。 “不能喝了,得回去了。”钟暄和扶着有些晕的额头,脸色驼红。 “太晚了,不回去了吧,住酒店吧。”陆云策刚说完就看到钟暄和睁大了眼睛,忙接,“我再给你开个房间。” “几点了?”钟暄和声音软绵绵地,酒劲上来了。 “十点半了。 “啊?”钟暄和抬起迷茫的眼神,“人才公寓要关门了。” “不回去了,暄和,不回去了。”陆云策哄着扶起了钟暄和,摇摇晃晃去路边打车。 东方文华大酒店里,钟暄和窝在大堂的沙发里,她已经醉得深了。 陆云策拿着新开的房卡走过来,“暄和,走,上楼,又开了一间大床房,就在我隔壁。” “我自己住。”钟暄和嘟着嘴抗议。 “嗯,是你自己住,单独开的,来了,这边。”陆云策看着那嘟着的红唇,又要把持不住,她扶起钟暄和,几乎半拖半抱着她进了电梯。 一刷开房门,钟暄和就冲进了洗手间,吐个不停,她很少喝酒,酒量很小,何况又是烈酒。 吐完后,人稍微清醒了些,“你走吧,我要睡啦。”钟暄和倚着门框赶人。 “我给你烧点水哈,来,你先坐床上。”陆云策哄着扶住钟暄和,把她扶到床头。 等烧好水转身,钟暄和已经躺在床上了,哼哼唧唧。 “是难受么?暄和,来,起来喝口水。”陆云策开始扶起钟暄和。 钟暄和就握住水杯灌了好一气水。 陆云策看着被钟暄和握在手掌和水杯之间的她的手,眼神发沉。 “你走吧,我要睡觉啦。”喝完水后,钟暄和又开始赶人。 明显是醉了,说“睡觉啦”的时候,那个“啦”听在陆云策的耳朵里好软好娇。 “我房间有一次性内裤,我去给你拿。” 进了自己房间后,陆云策靠着房门喘气,她有些克制不住,刚才搂抱着钟暄和上楼时,那熟悉的体香,滑嫩的皮肤,还有无意间扫过的山峰,都无不刺激着她,钟暄和还握了她的手,虽然是为了握水杯,那熟悉的触感陆云策越想心里越发烫。 平复平复情绪,陆云策拿起内衣去隔壁敲门,敲了好一阵都没有人应,不禁有些担心,便刷开了房门。 淋浴间里有水流声在响。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停止。 陆云策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朦胧的淋浴间里,钟暄和似乎蹲在里面。 “暄和?”陆云策隔着玻璃喊。 “嗯?”钟暄和迷迷糊糊,听到喊声回答了句,“我在洗澡,你出去。”还是有些理智的,说着便站了起来,背转了身体。 虽然玻璃被水汽蒸得朦朦胧胧的,但能看到身体的大致轮廓,其实不用看轮廓陆云策都能想起细节,她太熟悉了,那香软的身体,玲珑有致的身材,前凸后翘,还有薄薄凉凉香香软软的嘴唇,身体缠绕在一起的时候很让人悸动,钟暄和动情的时候很勾人 陆云策眼神越来越暗,喉结不断蠕动,她的手控制不住开始发抖,摸索上了自己衬衫的扣子。 随着那件木槿紫衬衣和白色阔腿裤被扔到地上,陆云策冲进了淋浴间。 90-100 第91章 港市之夜 “陆云策,你要干什么!”钟暄和的惊叫声,“混蛋,你走开!” “暄和,暄和,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暄和……嗯……”陆云策激动的声音后就是大力的吸吮口水声。 “混……嗯,走开,走……”钟暄和的挣扎声,拍打声。 “太想你了,好想……想……”陆云策的喘息声,啧啧亲吻声。 隔着朦胧的玻璃可以看到,淋浴间的两人从最初的扭打,变成了一方被另一方压在玻璃上热吻,然后就是俩人的身体在玻璃墙壁上来回撞击摩擦,玻璃被擦得越来越清晰,呈现出了让人血脉喷张的香艳画面。 “……哈……哈……” “……嗯……嗯……” 蒸汽弥漫间,钟暄和的手终于攀上了陆云策的肩头,搂紧了她,俩人几乎黏在一起。 微微分开些身体,陆云策喘着气看着面色潮红的钟暄和,捧着她的脸,“暄和!”她的声音开始打颤,四年了,四年了,想了四年了。 陆云策给自己心理建设,如果亲热,一定一定要温柔,可她真的温柔不起来。 捧着钟暄和的脸,盯着她的红唇,陆云策一把关掉头顶的花洒,不受控制地用力啃了上去,不是薄薄的一吻,不是舌头纠缠的深吻,是啃了上去,狠狠地啃了上去,薄软香甜。 啃得钟暄和控制不住叫了起来,声音撩人。 浑身哆嗦的陆云策啃完嘴唇又开始啃眉眼、鼻子、脸颊、下巴、脖颈、锁骨…… 啃着,吸允着,裹着舔着,紧紧贴着,揉搓着,陆云策被钟暄和玲珑柔软的身体刺激得几乎快疯狂,现在就是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停不下来了。 钟暄和已经失去了意识般,眼神迷离,没了成句的言语,只是抱着陆云策不断向下的头,张着红唇喘气。 待抱着的头不听话地埋到下面时,钟暄和闭上了双眼,彻底躺靠在了玻璃门上,仰起了下巴,“啊”了一声,脸色潮红地要滴出血,头来回摆动,表情痛苦中带着欢愉,全身绷紧,呻吟起来。 在攀顶之际,钟暄和几乎要昏厥在淋浴间,手撑在玻璃门上留下一条下滑的手掌印,软瘫下来的身体被陆云策抱在了怀里。 “暄和,我爱你,爱死你了。”陆云策浑身发烫,眼睛发红,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她的嘴唇离不开钟暄和的身体。 抱出淋浴间后,陆云策又跟着滚到了大床上,她没有给钟暄和任何喘息的机会,从眉心到脚尖,陆云策亲吻了个遍。 手不断地揉搓着,身体互相紧贴着摩擦着,亲着,吻着,舔着,啃着,咬着。 钟暄和已经没有再反抗捶打了,她只是哼哼唧唧,无意识地说着“不要”“疼”“嗯嗯啊啊”,抓着陆云策说着“你走开”,又搂紧她。 陆云策埋在钟暄和脖颈处,交颈温存,把钟暄和刺激得抓着她哭喊不停。 最后,在陆云策的手下,钟暄和两次身体抖成了筛子,最后一次她还咬了陆云策的肩头一口。 “暄和,”陆云策喘着气爬上来,“我太想你了。” 陆云策抚摸着钟暄和汗湿的额头,描画着她的眉眼,轻轻趴上去亲了一下,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钟暄和已经快没意识了,微闭着眼睛,半张着嘴唇喘息,透过细碎的牙齿,似乎可以看到里面那条粉嫩的丁香小舌。 怯怯地,好勾人! 陆云策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双手捧住亲吻了上去,这次她没有急迫地啃咬,而是轻轻伸进去了舌头,缠绕起那条粉嫩的小舌。 钟暄和想摇头摆脱,陆云策意识到后,用力箍住了,舌头在她口腔内舞动得更卖力了。 钟暄和很快招架不住,也想缠绕上她。 感觉到钟暄和的小舌主动了一些后,陆云策呜咽了一声,更深更激烈地纠缠了起来。 不着一缕的身体纠缠紧贴在一起,刺激的俩人都控制不住轻叹喊叫…… 清晨的霞光透过未拉全的窗帘照了过来,洒在床边的地毯上。 地毯上凌乱地扔着浴室里的浴巾、浴袍、卫生纸空盒子,还有四散的卫生纸团,沙发上也是乱七八糟地扔着揉皱的卫生纸团、靠枕,飘窗上是皱巴巴的睡袍和卫生纸团,还有三四个空水瓶。 一片狼藉! 床上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床单的一角已经被拽了出来,露出了床垫,靠枕床尾扔着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 被子也很凌乱,只盖住了半截睡着的人,两双大白腿露在外面,一只腿还放在另外一双腿中间,上面被子没盖住的地方是裸着的上半身,钟暄和趴在陆左侧的怀里,俩人头发凌乱,呼吸深长,明显困乏到了极点。 睡得正沉,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声音并不大,但足够吵醒两个人,钟暄和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过两秒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抬头往上一看,是正舔了下嘴唇还闭着眼的陆云策,再低头看俩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确切地说是自己缠绕着陆云策——一如她们之前亲热过后一样。 钟暄和瞪大了眼睛,轻挪开了陆云策搂着她肩头的手,先翻身把手机闹钟按了静音,又回过头来。 陆云策并没有醒,咕哝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又睡了过去,不着一缕。 看着浑身赤裸的陆云策和自己,钟暄和几乎要暴走!到底怎么回事?她抱着头回忆,昨晚她喝醉了,陆云策又给自己开了一间房,然后洗澡的时候陆云策冲了进来,抱住自己就亲吻…… 钟暄和捂住了脸,她是有意识的,最后是自己也控制不住,按着陆云策的头在那喊叫,吸吮和舔舐的温热刺激感现在还很清晰。 “哎呦,我……”从淋浴间出来的记忆也扑到了脑海里,陆云策抱着她,紧贴纠缠,从床上到淋浴间,又被抱回到床上,又去了淋浴间,又被按在飘窗上,来来回回好几次…… 昏过去前陆云策还在吻着她……模糊中似乎又…… 也进到了心里! “坏……”钟暄和转身想打陆云策,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没有下去手,捶了下床铺,起身去了洗手间,最好别醒来,不然面对着更尴尬,钟暄和这么想着。 浑身酸疼,下面更是,走路都需要扶着墙,钟暄和挪到淋浴间后,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像受了重伤一般,身上全是红痕,尤其以前面最为严重。 钟暄和摸了下红痕最重处,忍不住“嘶”了一声,胀痛! “这个混蛋!”钟暄和捂住了通红的脸。 待穿上衣服后,她发现没法出去了,脖颈和锁骨处的吻痕太重了,裙子领口太大,遮不住。 长叹一口气,眼光在镜子里瞟到了陆云策脱在洗手间的紫色衬衣和白色阔腿裤。 十分钟后,钟暄和穿戴整齐,偷偷猫着腰拿到包和手机,溜出了房门。 本来想把自己的裙子也带走的,想想陆云策起来不能裸着身子回房,就又把裙子放下了。 坐在回港大的车上,钟暄和的心里乱得收拾不了,身体比嘴巴要诚实——它想陆云策了,而心也跟着身体一起投降了。 透过窗帘照过来的光影缓缓移动,直到垂直了床尾,陆云策才幽幽转醒,醒了后的她发现身上整齐盖着被子,而身旁空无一人。 “暄和!”陆云策失口喊出,没有人应,她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脚刚着地,看到了满地的狼藉,这次记全了昨晚的情景。 随着回忆慢慢补全,陆云策捂住了通红的脸。 可她怎么也找不到衣服了,把酒店都翻遍了也没看到自己的衣服,正要打电话问钟暄和时,看到了床边叠放得整齐的裙子。 匆忙赶到学校的钟暄和在校门口会合了冷阳,就直接去了活动室,有讨论会。 “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呀?蛮好看的。”冷阳上下打量着钟暄和,说是出去见朋友,总觉得回来后哪里不同,“今天你的妆怎么画得这么浓?” “嗯哦,嗯。”钟暄和支支吾吾,她清嗓子。 “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冷阳觉得看脸色不像,虽然有些疲惫,但状态明显很明媚。 “没有,昨晚吃得辣了,资料都帮我带了哈?”钟暄和面色发红,她掖了下头发看向别处,用手扇着风给自己的脸庞降温。 “带了,都带上了。”冷阳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你跑得真匆忙,文件都忘了拿。” “这场会议是你的主场,好好发挥。”冷阳拍了拍钟暄和的肩头。 钟暄和咳了咳,不自觉地摸了摸衬衫的领口,已经系上了最上面的扣子了,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一场会议下来,除了嗓子不太好,钟暄和发挥完美,阐述精准,引得各位专家都不停地点头。 她返回座位,拿起手机,快十二点了,而在五分钟前有条微信。 她滑开一看,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 是一张图片,陆云策的后背裸图,应该说是后背受伤图,像被鞭打了一样全是细细的血痕,只有钟暄和知道,那是她抓的。 本来沉静从容的气质自从看了手机后变得慌乱无主。 “怎么了?”冷阳凑过来小声问。 “没事。”钟暄和的眼神没有焦点,又想起昨晚的情景,脸色通红,小声骂:“活该,混蛋。” 冷阳扭过了头,这骂谁呢。 “克制,克制,陆云策,你要克制啊。”酒店餐厅里,陆云策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刚刚不排斥你,千万千万别逼太紧了,欲擒故纵,欲擒故纵,放缓放缓。” 陆云策不断安慰着自己那颗要跑去找钟暄和的心,让它平静下来,她一口一个鱼丸,两口一个虾饺,不停吃着,缓解着心里压制不住的喜悦。 港市的早餐太好吃了! 徐徐图之,她决定先回去,发生了这么激烈的事情,无论是害羞还是尴尬,钟暄和都肯定不会再见她了,不能再缠着了。 临登机前陆云策拍了张自己的侯机照发了过去,「返回北城了,你好好的。」 照片里陆云策一身山矾白长裙,眉若星河,笑容灿烂—— 第92章 送花 一下飞机,陆云策就感受到了北城的寒冷,她穿着钟暄和的那身矾白色长裙,坐在车里直打颤。 十月底的北城,大家都穿上了毛衣风衣,怕冷体质的人已经穿上了薄款羽绒服,长裙确实太薄了! 但陆云策不舍得换。 只不过从机场到家的时间而已,陆云策就冻感冒了,她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套裙子,和那天晚上抱着钟暄和疯狂一夜,汗消了又出,出了又消的运动也有关系。 感冒本来就够难受的了,雪上加霜的是,陆云策发现自从她从港市回来后,再给钟暄和发信息,她的暄和姐又不回复她了。 握着手机,陆总裁的眉毛挤出了一个“川”字,都快怀疑港市一夜是她的幻觉了。 「一棵树」烤肉店门口,周远正站在招牌旁打电话,看到陆云策过来,朝她招手。 俩人进到包间时,沈青梨已经快喝完一杯柠檬茶了。 “现在方糖不理我了,”周远坐到座位上扔了一口爆米花到嘴里,就瘫倒在了沙发椅上,“她的原话是——你跟你妈过去吧。” 对面的两位好朋友听完都叹了一口气,周远的家务事就像封建社会老太太的缠脚布,又臭又扯不完。 陆云策面容有些憔悴,给大家斟满茶水后,也瘫坐在沙发椅上。 “哎,你不是说又谈恋爱了吗?连袜子都撕了么,怎么整得又像失恋了一样?”周远看着陆云策也是一副颓废的模样,朝陆云策开口。 “唉,”陆云策叹了一口气,“又不理我了。” 从港市回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陆云策发出去的几十条消息,没有一条被临幸。 “上两瓶酒吧。”沈青梨心情也不好,冷阳去了香港一个月都没怎么联系她,这都回来好几天了,还是没有音讯。 “你说我们这恋爱谈的,好像谈了,又好像没谈。”周远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饭店的装饰灯,吐了一口气。 两瓶酒几乎全被沈青梨一个人喝完了,从她开始哭,两位朋友都意识到沈青梨喝醉了。 “这个混蛋,一跑跑了十年,她怎么不死啊,”沈青梨开始哭诉,“她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陆云策抽出纸巾给沈青梨,冒鼻涕泡了。 “我真的不想和她谈了,太不负责任了,说跑就跑,”沈青梨擦着鼻涕还招手喊服务生,“再上两瓶酒。” 周远正要阻止,陆云策摆手制止了,“难得能借着喝醉哭一场,让她喝吧。” “说追我,这才拒绝她多久,就又没音讯了,没有诚意!”沈青梨开始拍着桌子骂,“就知道堵人,也不知道送送花搞搞浪漫,我都没有谈过恋爱,呜呜呜呜……”说着拿着纸巾捂住脸又哭起来。 妆都哭花了。 陆云策听着听着陷入了沉思,慢慢地把沈青梨的脸幻化成了钟暄和的。 是的,她也没搞过浪漫,没有正式追过钟暄和,也是就知道堵人。 北城的秋天是极美的,也是短暂的,深秋下北城师范大学里金灿灿的银杏叶在秋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落,铺满了道路的两旁,随手一拍就像油墨画一样美丽,青春洋溢的俊男靓女们像行走在画卷里一般,如梦如幻。 钟暄和已经开始带课了,讲台上的她一身仙野绿毛衣开衫,温暖软糯,把人衬托得更加温婉起来。 刚下课,正要走出教室,一名花店的员工抱着一大捧玫瑰花朝她走来,“您好,是钟老师吗?有人给您送花。” 钟暄和看着那夸张的一大捧红玫瑰,愣了神。 “哇,好有钱啊,这得99朵吧。” “钟老师这么漂亮,追起来肯定要下血本的。” “谁追的啊?会是咱们其他的老师吗?” …… 学生们正下课,路过看到都低着头憋着笑,走过去转头就开始讨论。 钟暄和看了下花的卡片——[给我个机会,追你一次——云],看到后缀,登时满脸通红,赶忙接过了花,只得抱到办公室。 “这么大一捧花?陆总送的?”冷阳端着水杯走过来,看到了落款。 钟暄和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低低头没有答话,她容易害羞,掏出手机就发了一条微信:学生们都在看,不准送了。 这句话后,学校是不再送了,家里,每天早上都有小妹捧来一大捧花,每天都有。 “至于吗?这,隔两天送一次呗,上上次的花还没死呢。”方糖看着家里餐桌上、茶几上、电视柜上、鞋柜上、陈列柜上、阳台上,卧室里,全是花,忍不住吐槽,“不过,还别说,陆云策还挺懂小情趣的,不像那个周远,还和‘岁月静好’掰扯着呢。” “你还不理她?”钟暄和看到周远上门好几次,都被方糖给轰出去了。 “她必须先解决了她妈,我可不想整天和她偷偷摸摸地,像间谍一样,更不想撒谎。”方糖态度坚定,“对了,你家那朵云,人家都不捉摸不定了,你怎么还不理人家?” 钟暄和拿着衣服去洗,没有回答。 “哎,怎么了吗?我看她这一年态度挺端正的啊。” 钟暄和勾了勾头发,继续洗衣服,不回答。 端正?端正什么?!在港市差点没让自己死在床上!现在是长大了,会追人了,开始强势了。 不仅陆云策会追人了,钟暄和的好朋友冷老师也开始有样学样了。 和和有云的沈总也开始收到花了,一天一大捧玫瑰花,摆满了她办公室的办公桌、会议桌、茶几,连陆云策和周远的办公室里也都摆满了冷老师送的花。 周远靠坐在陆云策办公室的桌子上看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摸着下巴琢磨:“我说,你别给暄和姐买花了,就送冷老师送的这些,你送过去,然后再让冷老师送过来,事也办了,钱还省了。” 陆云策瞪了她一眼。 “哎,你说冷老师那晚是不是把青梨给拿下了呀?”周远凑近陆云策耳边低语,笑容有些猥琐。 那晚沈青梨喝醉后,陆云策打了冷老师的电话,让她送沈青梨回家。 当时周远还犹豫问,会不会狼入虎口。 陆云策拍着胸口说冷老师人民教师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何况沈青梨也有意。 “不好说,女人都多变。”陆云策是见识了,她曾经多温柔深情的暄和姐啊,冻了她一年,床单都滚过了,现在还是不理人呢。 周远一听长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她也是见识过的,女人有多么的多变,她就是快被家里多变的女人给搞疯了,还是俩女人。 “你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坚持,不然你妈更得寸进尺。”陆云策现在是特别后悔自己四年前优柔寡断的举动了,她现在想要什么就会一往直前,不会再受任何人影响了,她希望好朋友也能走出心魔。 周远听罢咬了咬嘴唇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默。 一到十一月份,北城基本算入冬了,夜晚刮来的风也开始生冷了,才德学院的暖气已经开始试水了。 方糖摸了摸暖气片,朝闺蜜说道,“有点点热了呢。” “其实冻冻更好一点,”钟暄和刚吹完头发,缠绕着吹风机的线,“春捂秋冻嘛。” 方糖正要再说话,房门被人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啊?会不会是坏人?”方糖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疑神疑鬼。” 来人不是坏人,是周远,风尘仆仆地拉着行李箱过来了,脸颊被风刮得通红。 “干嘛?”方糖堵着门不让她进,面色不悦。 “宝贝,我给我妈彻底说清了,她把我赶出来了,说我有本事就别回家,跟你过,我就过来跟你过了。”周远表情委屈,一副落难小狗的模样。 方糖软了脸色,“真吵了?”她侧身让开了一条道,周远就挤了过来。 “恩,大骂我娶了媳妇忘了娘,给她时间自己消化吧。”周远终究是挺直了腰板,“我也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可能和你分手,我爱你,不会妥协。” 方糖心都化了,嘟了嘟嘴,眼里就带上了柔情,“怎么看着灰头土脸的,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你陪我一起。”周远想牵方糖的手,被方糖甩开。 “回卧室先。”方糖声音很小。 钟暄和还是听到了,抿嘴笑了笑,躲进了卧室。 靠在门上出神很久后,她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拿出了首饰盒,捏起了那款云朵项链。 嘴角弯了一个弧度,握紧了项链,放到了胸口处,闭上眼出了口气,她想陆云策了。 有时候你特别特别想某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阳光正好,阳台上挂满了洗好的衣服,餐桌上、茶几上、电视柜上、鞋柜上、陈列柜上、阳台上的玫瑰花们刚被喷了水,娇艳欲滴,散发着阵阵清香,钟暄和正拿着拖把拖地,方糖从卧室里打着哈欠出来了,“周末你也不多睡会?” “早醒习惯了,早餐给你们留着呢,在餐桌上,热一下再吃。”钟暄和整理拖把。 “你要出去?”方糖奇怪了,昨天问明明说今天没安排事的。 “去图书馆看看书。”钟暄和想给俩人腾空间,毕竟是热恋期的小情侣。 方糖一下就会意了,“不用,自从你去港市,快俩月了,咱俩都没逛过街呢,我想你了,想和你一起逛逛街玩玩了。”说着就拉着钟暄和的胳膊撒娇。 “她……”钟暄和往卧室门的方向瞅,示意周远怎么安排。 “不用管她,懒得很,得睡一天。”方糖撒娇,“好不好吗?” 钟暄和正要说话,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钟暄和洗洗手走过去,一打开大门,愣住了,是她昨晚想了一夜的人,陆云策—— 第93章 睡一起 陆云策终究是熬不住,跑来了。 自从在港市缠绵过后,俩人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再见面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那个,我来看看周远。”陆云策话到嘴边怂了。 钟暄和拉开了门,脸颊有些红。 陆云策还提着新鲜草莓,她进来就递向了钟暄和,钟暄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然后把鞋柜上的拖鞋放到了地板上。 陆云策低头换鞋,死命压着嘴角的笑意。 “还睡着呢,”方糖指指卧室门,“我去喊她。” 陆云策含糊应了声,看看走进厨房的钟暄和,也挪着步子跟了过去。 钟暄和感觉到她跟进来了,洗草莓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洗。 俩人就站在空间不大的厨房里都没有说话。 沉默,沉默到草莓都洗好了。 “你们这暖气开始供了啊。”陆云策感觉有些热,她额头直冒汗。 钟暄和没有抬头,也没有接话,端着草莓侧身从陆云策身边走出去。 “云策,你怎么来了?”周远出来了,穿着睡衣迷迷瞪瞪的。 陆云策舔了下嘴唇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不很明显么! 周远真是没睡醒! “正好,你俩在家玩吧,我和暄和要去逛街了。” “逛街,去哪里?”陆云策慌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的。 “天街,买买衣服,吃吃小吃,聊聊闺蜜之间的话题。”方糖走到餐桌旁捏起一颗钟暄和刚洗好的草莓放到嘴里,“哇,好甜呀,暄和,你也尝尝。” 没等钟暄和拒绝,方糖塞了一颗在她嘴里。 陆云策听到她俩要去逛街,忙背过身疯狂朝周远眨眼睛,使眼色。 周远楞着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哦,哦,那个,糖糖,带上我吧,我也想跟你们去,我也是你闺蜜,想和你们一起买买衣服,吃吃小吃……”周远搂住方糖的脖子撒娇,“然后呢……”她忘记后面的词了。 “然后骂你!”方糖瞪她,一听就知道怎么个意图了。 最终还是四人一起到了天街商场。 “喂,有好电影哎,快来看,沈马的喜剧啊。”周远路过电影院门口时,走不动了,跳着脚喊大家,她喜欢看搞笑片。 “看这部爱情片吧。”陆云策指着另一张海报给意见。 “这破爱情片有什么好看的,狗血拉扯……”周远回转头看到了陆云策求助的表情,马上改了口,“拉扯……听说拉扯得挺好看的,我们去看看吧。” 因为计划先去吃午饭,就买了一个小时后的电影票,前排俩人,后排俩人,陆云策示意周远这么选的。 在吃饭的时候,趁俩小姐妹去洗手间,陆云策叮嘱周远带方糖坐前排。 这部爱情片确实很狗血,内容陆云策看不下去,她一直不停地侧头看钟暄和。 在男女主亲吻上的时候,前排的周远把头埋到了方糖的肩膀上。 陆云策舔了舔嘴唇,一把握住了钟暄和放在腿上的手。 钟暄和想挣扎开,被陆云策死死抓住。 “放开!”钟暄和心跳如鼓,手背上是陆云策的温度,几年没牵手,有些陌生,有些……害羞,心里还有些傲娇。 “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了。”陆云策靠近钟暄和,热气喷在钟暄和的脖颈处。 钟暄和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还好,电影院里比较暗,脸红别人看不到。 直到电影结束,陆云策都一直死死握着钟暄和的手,手心全是汗,灯光亮起的时候,钟暄和还是挣脱开了。 陆云策想骂电影,时长太短了。 从电影院回来后,天空竟然下起了大雨,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困在才德学苑的陆云策看看天又看看表,再看看周远。 “云策,这么大的雨,别走了,明天周日也不上班。”周远一收到好朋友求助的眼神,就过来递台阶。 说完俩人都偷偷望向钟暄和,钟暄和像没听见一样,收着阳台上的衣服。 陆云策马上就坡下驴,留下了。 看到方糖拿着陌生的被子和枕头过来时,正盘腿坐在床上和好朋友聊天的周远发问:“谁的枕头?” 方糖:“暄和的。” “啊,暄和姐要睡这里?和我一起睡?”周远跳了一下。 她这句话惹得陆云策想揍她,不过方糖快她一步,提前揍了,“你这个猪脑子,天天想什么呢!陆云策睡这。” 这句话让陆云策听得又想打方糖了。 “唉!”周远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并肩躺在她旁边的陆云策一脸沮丧,“睡吧!”说着背过身盖严了自己。 “哎,你俩这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在港市都滚过了吗?四年没睡了,是不是她发现你技术退步太多了啊?”周远扒着陆云策的被子问。 陆云策还真想了想,随后觉得不可能,一个人的身体反应欺骗不了人的,钟暄和到了好几次高潮,把她的背都抓成那样了。 “按理说,这如果进入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她就会柔软的啊。我们家糖糖就是,再大的火气,只要我1了她,就都好了。”周远思索着,“你得再加把劲,要不我把糖糖抱出来,你进去吧,来个爆炒!” “你还油炸呢,快睡吧。”陆云策蒙住了头。 黑暗中陆云策睁着眼睛,久久没有睡意,想着周远的话,想着港市之夜,心里燥热得直喘气。 “阿远,醒下,阿远。”陆云策说着话打亮了灯,刚睡着的周远捂住了眼睛,嘟着嘴,“干嘛!” “阿远,你说得对,你把方糖抱出来吧。”陆云策折起了身体,眼睛炯炯有神。 周远移开捂着眼睛的手,适应着灯光,一脑门黑线。 俩人关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主卧门口。 “小心点,别吵醒俩人了。”陆云策压低声音叮嘱。 “放心吧,糖糖睡觉比较沉,抱走她醒不了。”周远小声说着便轻轻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眼睛在黑暗里适应一段时间后,隐约可以看到床上的人了。 周远掂着脚尖走到床畔,轻轻掀开被子,公主抱抱起了方糖,刚搂住人抱离床,被抱着的人猛然开始挣扎大叫,“谁!放开!” 随后是一阵混乱的声音。 站在门边的陆云策连忙打开了灯,发现周远半抱着的果然是钟暄和,钟暄和眼神惊恐,腿已经挣扎到了地上。 “周远,你!混蛋!”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糖从床的另一侧弹跳起来,在床上一个大步跨过来就踹倒了周远。 “不是,我,我以为睡这边的是你呢,你别打我……”周远语无伦次一边解释一边抱头鼠窜。 方糖跳下床追了出去。 留下钟暄和还惊恐地站在原地。 陆云策马上跑上前抱住了她,“没事哈,没事,周远想把方糖抱回去,抱错人了,没事哈。”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钟暄和的后背安抚。 确实,半夜睡得正沉,突然被陌生人抱起来,钟暄和被吓到了。 陆云策抱着安慰了好一会,怀里的人才不颤抖。 “我没事了,你出去吧。”平复下来后,钟暄和推开了陆云策。 陆云策看看隔壁的卧室门紧闭着,隐约还有打骂声传来。 “她们俩关上门了,我再过去不方便了吧,我……就睡你这吧?”陆云策觉得误打误撞,天赐良机。 钟暄和捋了捋头发,看了看隔壁紧闭着的卧室门,眼神默了默。 “我什么也不做!”陆云策几乎要发誓了,一脸正经。 钟暄和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绕到了左侧方糖睡的那边,掀开方糖的被子躺了进去。 陆云策愣了一刻后,突然明白过来,赶忙压住嘴角,关上房门按灭灯,钻进了钟暄和之前的被窝。 闻着被窝里熟悉的淡淡白茶香,陆云策不禁深深吸着鼻子,太熟悉了,太想念了。 闻着味道想着过往,陆云策没有一丝睡意。 熬了许久后,她悄悄转头看睡在身边的人,黑暗中只能看得到轮廓,背对着自己,应该睡熟了。 “暄和。”陆云策轻轻唤了声,没有回答。 舔了舔嘴唇,陆云策来回出了好几口大气后,缓缓靠近了侧睡着的钟暄和,把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后背,看钟暄和没有反应,陆云策就轻轻掀开自己的被子,然后又慢慢地拉起了钟暄和的被子,拉开被子后,陆云策把呼吸放缓得几乎都听不到了,她观察着钟暄和的反应,侧睡着的人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知觉似地,陆云策就小心翼翼地把脚先伸进了钟暄和的被窝里,停顿片刻后整个人也轻轻地钻了进去,钻进被窝后,陆云策长长地缓缓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 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后,陆云策又贴紧了钟暄和,把脸埋在她的后背上。 白茶香,飘渺淡雅,一如从前。 陆云策克制着呼吸声,用脸轻轻蹭着钟暄和的后背,她实在太想了,感觉嘴里都有口水分泌了,浑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需要接触。 轻叹出一口气,陆云策的右手就抚上了侧睡着人的腰,触手柔软,她稍稍用力缓缓把钟暄和的身体掰过来些,放平了。 “就亲一口。”陆云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哆嗦着的嘴唇终究还是覆了上去,身下的人似乎有些感觉,轻晃了下要躲开,陆云策赶忙折起身子摒住了呼吸,待看到钟暄和并没有转醒后,陆云策心里又痒了。 “再亲一口,就一口。”陆云策在心里又对自己说道,说完张开嘴唇就亲了上去,一亲到钟暄和的嘴唇,她就不愿意离开了,又不敢深入碾磨,就接触着停留了好几分钟。 “舔一下吧,就一下。”陆云策在心里又对自己说道,说完就轻轻探出了小舌舔了下覆着的嘴唇,舔完一下,又舔了一下,舔完又把小舌往钟暄和的唇缝里钻,没有钻进去,大门没开。 理智上,陆云策觉得得结束了,把钟暄和弄醒可能连这个家的门都进不了啦,别说嘴里的门了。 可身体上,似乎不受理智支配了,嘴唇就是离不开,一下一下,轻吮着钟暄和的双唇,舌尖开始扫她的唇瓣,身体也慢慢覆了上去,好软。 陆云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满足,手也不受控制地要往钟暄和的身上跑,快克制不住了,仅存的理智让她不敢有太大幅度,但手已经钻进了钟暄和的睡衣里,皮肤还是那么滑,凉凉的,穿越平原,攀上山谷,徘徊山巅…… 就这么亲着,摸着,观察着,陆云策把自己弄得浑身发烫,她轻轻钻出被窝,把自己脱了精光后又钻进被窝,钻进去后,她的手摸索着解开了钟暄和的睡衣扣子,把睡衣拨向两边,不着一缕的身体就覆了上去,刚一压到钟暄和,钟暄和似乎就要转醒,轻哼了一声,侧过去了身体。 吓得陆云策赶忙钻出被窝,折着身体观察,待看到钟暄和翻过身又睡过去后,她又屏住呼吸钻进了被窝,这次是从后面搂抱住,手又控制不住跑到了前面去,最后还是把人翻平,整个人又覆了上去。 曲线相贴的那一刻,陆云策不禁“哈,哈,哈”哆嗦着倒吸了几口气,太刺激了。 钟暄和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转醒。 压着身体缓了一会后,陆云策不禁全部搂贴住了钟暄和,开始轻缓地蹭,头也慢慢探到了怀里,“就吃一口。”她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就一口。”说完就啃了上去,淡淡奶香味,吸吮住就忍不住伸出小舌舔了下。 钟暄和又“嗯”了一声,似乎想翻身。 陆云策就赶紧趴她身上一动不动,不敢再动作,等待,等待身下人又睡熟后,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往下跑,“不能脱裤子,脱了万一穿不上了,会被发现的。”心里这样说着,手却不受控制地把钟暄和的睡裤扒了下来。 扒内裤的时候,钟暄和似乎要转醒,侧过了身,夹紧了双腿。 陆云策钻出被窝喘气,看人似乎又睡熟后,她又钻进了被窝里,又把人放平,又覆了上去,又重演一遍,手像开了自动巡航一样,乱跑,最终跑到了内裤边缘。 “就摸一下,就一下。” 温暖柔嫩,潮湿泥泞,她不敢做大动作,担心把钟暄和弄醒,可那里似乎有魔力,像沼泽地里起了漩涡般吸着指尖,轻轻游走在层叠水润的迷宫中,在漩涡口犹豫良久还是退了出来,全被裹湿,陆云策不禁放到鼻孔前深嗅,熟悉的撩人体香气,“我太龌龊了!”陆云策骂自己,骂完喘了两口气,舌尖探出,舔尝。 “太龌龊了!”陆云策不住地骂自己,一边骂一边把头又扎进被窝里,去寻找那片香气更浓郁之地。 这种折磨人的缠绵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最终以陆云策跑到了外面的客卫洗手间冲了澡才算结束。 清晨醒来的钟暄和,侧头看了看身侧熟睡的陆云策,脸颊染上红晕,她也一晚上没睡,夜里的故事她一清二楚,之所以一直装睡没醒来,她不得不承认——她想了。 陆云策小心翼翼又热烈的亲吻和抚摸,打湿了她的人,也打湿了她的心。 特别是当那张坏嘴巴吻上不该它吻的地方时,她几乎克制不住要叫出来。 “坏死!”钟暄和捂住脸嗔骂了一句—— 第94章 「姐姐,再爱我一次!」 一进入十二月份,各项工作就接近了收尾,大家都为了业绩考核做着最后的冲刺,数据分析,目标比对,全年复盘,来年规划,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会议室你走我来,头脑风暴中,茶水间的咖啡都供不应求。 决策层的领导们更是忙碌,寻求突破点与增长点,掷地有声做出决策并贯彻执行到位,这需要敏锐的市场嗅觉,强势有力又良好的沟通协调,优秀的审美眼光和共情能力,不可或缺的文化情怀与商业头脑。 大会议室里,陆云策坐在首席,意气风发做着发言:“品牌不仅要追求稳定如一的高品质,也需要在社交属性上发力,这样有助于吸引打卡,传播扩散。十五号开始,咱们的奶茶开始推出几款社交名字,进行直抵客户心智的个性化表达,给顾客们一种陌生新奇的体验。” “什么样的社交名字?”周远困惑,端起了咖啡杯。 “博眼球!”陆云策言简意赅。 “比如?” “比如我想好了几个,第一个「我想追你!」” “噗嗤”,周远的一口咖啡喷到了会议桌上,“咳,咳,咳,对不起,对不起。”她朝同事们欠了欠身体,拿纸巾擦拭咖啡渍。 “这就会吸引人注意,促进尝试,就会有话题,有互动,我们先不在全部店里实施,就先拿北城师范大学校内校外的四个店做试点。” 周远和沈青梨听到这对望了一眼,周远撇了撇嘴,私心,瞎搞! 一周后,周远还是朝陆云策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我想追你!」「一起吃苦的幸福!」「柴禾堆!」三款起了社交名字的奶茶卖出了上万杯,销量霸守前三名。 “「我想追你!」和「一起吃苦的幸福!」这俩名字我还能理解,顾客们买来表白和追忆,「柴禾堆!」是什么意思?”周远纳闷一周了。 “上面不是撒了细细的巧克力棒么?像不像柴禾?”所有产品都是陆云策研发改进的,她解释起来云淡风轻。 “……可是为什么叫「柴禾堆!」,我们可以叫得更文雅一些啊,这柴禾堆感觉乌漆麻黑地……”周远皱着眉头思索。 “看,你疑惑了吧,好奇了吧,就这样,就会尝试了,话题就来了。”陆云策没有再往下解释,这个柴禾堆只有她的暄和姐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也是起给她听的。 “那我们是不是全部店铺都开始改名?”周远很兴奋,毕竟业绩说明一切,管它文雅不文雅呢。 “别急,一个点我们要做透才能复制,”陆云策起身望着落地窗外,下巴微抬,嘴唇勾笑,“现在开始准备两万份物料。” “什么物料?” “肩挎袋吧,还有保温杯。” “保温杯?陆云策你是不是疯了,我们一个卖奶茶的,送人家保温杯,人都喝热水了,谁还来买我们的奶茶?”周远急得都拍桌子了。 “试试嘛。”陆云策胸有成竹。 十二月底,和和有云奶茶店又推出了新品——「姐姐,再爱我一次!」鲜奶打底,云南糯米普洱做引,口味鲜醇,新品上市,买一送一,一经推广,引爆了北城师范大学,杯子上印着夸张的艺术字——「姐姐,再爱我一次!」马上就出现在了学校的大路上,花园旁,图书馆里,教室里,宿舍里,餐厅里…… 买一杯送一杯不说,买够三杯还送物料,一款质地上乘,设计感十足的挎包,挎包上印着七个大字——「姐姐,再爱我一次!」 不到一个星期,几乎全校女生都挎上了这个挎包,钟暄和想不看见都难。 自从奶茶店推出「我想追你!」,她就知道是陆云策在搞鬼,然后又是「一起吃苦的幸福!」和「柴禾堆!」,一份期望加两份回忆,足够打动人。 钟暄和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求,但这是她第一次被追得心动,不仅仅是因为架势大,还因为追她的人就是自己心仪的人,她觉得陆云策果真长大了,会追人了,而自己又要泥足深陷了。 钟暖暖都跑过来问大姐了,陆云策这是在追求人么?也太高调了吧! 冷阳看着直磨牙,望尘莫及啊,送花她可以模仿,这个她模仿不了。 方糖特意在周末跑来排队买奶茶,买完就开始骂,“怎么排那么长的队伍,都疯了吧。”她买了三份,挎着个送的挎包,上面印着七个大字——「姐姐,再爱我一次!」 钟暄和无处可躲,逃到图书馆,发现桌上摆满了保温杯,水杯上印着七个大字——「姐姐,再爱我一次!」 用保温杯接奶茶「姐姐,再爱我一次!」,五折,谁舍得扔呢。 钟暄和觉得脸烧高温,逃到洗手间时,听到门外有几个女生在议论: “哇,这个「姐姐,再爱我一次!」真的蛮好喝的,一会再去买两杯吧。” “他们老板是怎么想的?起这个名字。” “一听就是在追人,昨晚一个学弟就送我这个了,追人都不用开口了。” “你们知道吗?和和有云总部的老板是个女的。”刚加入进来一位女生开始兴奋地八卦。 “啊,女的吗?” “对,超级漂亮。” “那她这是追谁?追姐姐?” “弯的?!”这句话一出,一片羡慕的惊呼声。 “快看,快看,这张图片就是,叫陆云策。” “我去,好漂亮啊,她还需要追人吗?还是个姐姐,那这个姐姐是铁打的吗不动心,我都要弯了。” “我看到她也要弯了,多金又深情,还会这样撩妹,哦,不,是撩姐。” “去店里可以要她的签名吗?” “走,走,去问问,正好去买奶茶。” 一群女生离开洗手间后,铁打的姐姐从隔间出来,拧开了水龙头,脸红成了虾子。 在「姐姐,再爱我一次!」的横幅广告拉到操场上的时候,钟暄和控制不住心情了,她逃了,放假的第一天就跑回了老家。 陆云策知道后立刻电话就打了过去,打了好多遍还是没人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表情恶狠狠。 学校放假放得早,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呢,正值年底,公司事情多,陆云策决定忙完再好好回家过年,她毕竟坐在一号位,需统筹全局。 和和有云的奶茶店已经突破了三百家,对管理层的要求又提高了一步。 从研发到出品,从推广到销售,从开店选址到利润分配,陆云策都亲力亲为,不可谓不辛苦,任何的闪光点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当晚霞映满天空,忙碌了一天的社畜们鱼贯而出后,周远和沈青梨来到了陆云策的办公室。 “还忙呢?连续加班一个多星期,晚上一起吃饭吧。”周远活动着筋骨。 “你们那边都收尾得怎么样了?”陆云策往书柜里收拾着文件。 “都完结了,春节不闭店的商场店也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再把文件整理下就放假了。”沈青梨坐在沙发上,闭眼揉着太阳穴,很疲惫。 “嗯,还有一周就是春节了,大家也辛苦一年了,都好好休息休息,你俩是确定不回老家了么?”陆云策一边收拾着一边问。 “回什么啊,我家老太太就在这边呢,还给我赌着气呢。”周远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瘫倒。 “你这一个月都没回去?” “没有,冷战嘛,就冷战到底。”周远还住在方糖那里,“哎,你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陆云策在北城师范大学附近买了新房,她想着之后钟暄和上班近些,可以省去通勤的辛苦。 “也没时间去看,渺渺说硬装基本快结束了,春节来后家具什么的让她挑吧。”陆云策站起身,把文件依次放进柜子里。 “让她挑?哪个她?”周远故意四周看看。 陆云策白眼她。 “呦,你又谈恋爱了?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周远笑,陆云策自以为自己谈恋爱都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假的。 沈青梨一听,没忍住笑出了声。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陆云策瞪了周远一眼,蹲下身整理办公桌最下层抽屉里的文件,这次她很笃定,她的暄和姐融化了。 “哎,青梨,你和冷老师怎么样了?”陆云策说完周远的事,又问另一位好朋友。 “别提她。”沈青梨正微笑着听俩人打趣呢,一听话题带进来了冷阳,马上冷了脸。 “说真的哈,冷老师真是蛮不错的,高知,教授,现在是硕导了吧,博学多闻……” “什么博学,就是书呆子!”沈青梨抢白。 “还书呆子啊?玫瑰花送得我办公室里都放不下了好吧?”周远认为好朋友说话太不客观了,直起身体举例子。 “哦,她除了会送花还会干啥?”沈青梨说完抱臂又陷进沙发里,垂着眼神。 “干啥?嘿嘿,她会干啥,你不比我们清楚?”周远笑得猥琐。 陆云策听到这话靠在桌子旁笑着挑了挑眉毛。 “笑什么你们,看我笑话啊,那我就击碎你们,她什么都没干!好了吧?”沈青梨知道她猥琐的两个好朋友脑袋里在想什么,直说了。 “什么都没干?那晚你喝那么醉,她送你回家,送到家后什么都没干?”陆云策睁大了眼睛,赶忙走过来坐到了沙发旁。 “我去,送完你,她直接回去啦?”周远睁圆了眼睛八卦。 沈青梨白了俩人一眼,叹口气不再说话。 “冷老师这么正直的吗?” “……” “好啦,你们俩有完没完,还要不要出去吃饭了?”沈青梨说着站起身,“你们不去的话,我就走了哈。” “别,别,别,一起。”陆云策看朋友有些生气了,赶忙起身。 仨人正要出门,沈青梨的手机响了。 “冷老师?”周远还沉浸在八卦的情绪里,忍不住挑着眉毛问。 沈青梨用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周远闭声,她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怎么回事?店员怎么样?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陆云策一看她脸色紧张心里也一紧。 “出事了,通云区0138号门店隔壁燃气灶爆炸,我们店员也受伤了。” “啊?快,马上过去!” 仨人说着就冲出了公司—— 第95章 回来了 农历二十三就是小年了,在外忙碌了一年的打工人已陆续返回了家乡,给冷清的小村庄又带来了生气,倦鸟归林,卸下“总”“经理”“lucy”“小李”的称谓,串门聊天晒太阳,在推杯换盏间把积攒在胸中的郁闷或快乐都说一说,闲不住的人则是卷起长袖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番,新年新气象。 陆家小院内,钟暄和一身短打,长发盘起,系着围裙,戴着草帽站在方桌上举着一把长扫帚正在扫屋顶,今天祭灶,阳城农村在这一天有打扫房屋的习俗,寓意破旧立新。 “暄和,你慢点哈。”陆奶奶站在旁边虚扶着,喜笑颜开。 “奶奶,都是灰,您先出去吧。” “没事,没事,我戴着帽子呢。” “姐!”大门口传来声音,是钟暖暖走了过来。 “暖暖来了。”陆奶奶笑着出门打招呼。 “嗯,奶奶,你们这打扫得怎么样了?” “快好了,你家都收拾好了吧?” “收拾好了,我妈包饺子呢,说让您中午不要做饭了,一起吃饺子。” “哎呀,你妈太勤快了,我去看看去哈。”陆奶奶说着摘掉帽子,“你帮你姐看着点。” “好。” 钟暄和很快把屋顶扫完,扶着妹妹的胳膊从桌子上跳下来,摘掉帽子,弹弹身上的灰尘,挽起袖角,拿起抹布在水盆里开始揉搓清洗。 “姐,需要我做些什么吗?”钟暖暖被大姐的勤快感染,挽着袖子问。 “别弄了,你干净衣服,也快好了,院里小桌上有花生瓜子,你去吃哈。”钟暄和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擦着桌子,一张榫卯结构的榆木大方桌,许是年头久了,有些晃动,四角被打了长钉固定,桌面上红漆脱落,划痕斑驳,但是被擦得铮亮后,透出一种厚重历史感。 陆云策以前就是趴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的,钟暄和擦着擦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往日的情景,嘴角就勾了个弧度。 擦完桌椅,钟暄和又开始洒扫地面,前阵子爸爸帮着刚铺的水泥地不一会就被扫得一尘不染,厨房里的柴禾都被整齐地码垛在灶台旁,像搭的积木一般,就连连接灯泡的电线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白白地沿着墙面规矩地绕行着,整个家虽然简陋,但被收拾得整齐又整洁,宁静温馨。 “姐,我发现你真贤惠啊,这谁能想到这是博士生大学老师打扫的呀?”钟暖暖磕着瓜子瞅着四周像个长舌妇一样闲聊,感觉大姐已经嫁过来很久了的样子。 “博士生都不需要过日子了么?”钟暄和把窗台上给陆云策晾晒着的棉拖鞋移到太阳光的地方,头也不抬,随口反问。 “过日子?你不会今年春节就过这来住了吧?” “瞎说什么呢!”钟暄和有些微微脸红,她心里上已经接受了陆云策,但身体还是有些陌生,虽然有了港市一夜和装睡被偷吻,还是有些不自然,毕竟分开四年了。 “就是,不能这样便宜她,得让她表示表示。” “……”钟暄和不知道怎么接,瞅了妹妹两眼,“你别乱问她要东西哈。” “我怎么不能要了,她都给糖糖姐送了一辆车了,我这是正牌小姨子。”钟暖暖把瓜子皮扔到了地上,不满。 “你周远姐也出了钱的,别闹哈,你要什么我买给你。”钟暄和哄着妹妹,拿扫帚把瓜子皮又扫进垃圾篓里。 “不要,我就要姐夫买的。”钟暖暖正要继续说,看到姐姐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姐,你手机有信息。” 钟暄和赶忙擦擦手走过来,滑开屏幕看了一眼,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失落,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钟暖暖凑了过来,看到了陆云策发的:公司有事耽误,晚几天再回。 “哎呀,晚几天回来而已嘛,瞅你沮丧的,谁让你提早跑回来的,跑回来天天抱着手机等消息,还不如一起回来呢。”钟暖暖说着又啃起了苹果。 钟暄和手指放到屏幕前,来回蜷缩很久,还是合上了手机,继续回屋收拾。 “姐,你都不回她信息啊?那你每天还抱着手机等?这你们俩情趣吗?”钟暖暖牙酸,咧着嘴。 钟暄和没有理她,开始给陆云策的被子套干净被套,晾晒好了的被子,松松软软的,一股阳光的气息,可惜人要晚回来几天了。 这一晚,陆云策就晚到了除夕前,大年三十中午了还没到家。 钟暄和坐立不安,不时看着手机。 “着急就打电话问问啊,你这一直洗衣服做家务的逃避什么?”钟暖暖看不下去了,活都被大姐干完了不说,都跑来自己房间帮着整理了。 “……我不想理她。”钟暄和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但是又担心,看向妹妹,面色迟疑,“暖暖。” 钟暖暖看着大姐的眼神,瞬间懂了,“我问问哈。” “喂,云策姐,你回来了吗?哦,上高速了,没事,我姐想你了,让我……”钟暖暖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大姐夺了过去关了机,然后就是被布偶熊猫暴砸了一顿。 “你们又不是才谈恋爱,都在一起快十年了,老夫老妻的,害羞什么呀?”钟暖暖没躲开,被姐姐按到了床上用熊猫砸着,一边反抗着一边调侃,“是不是太久没亲热,你对她不熟悉了?”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钟暄和打了一阵后,扔了熊猫,跪在妹妹床头,理着头发,脸色潮红。 “唉,你是熬出头了,爸妈都支持了,咱妈一天往陆奶奶那跑三四次,帮着整理这整理那,炸鸡炖鱼的,真势力。”钟暖暖躺在床头翻白眼。 “那你也带吕画展回来呀。”钟暄和话赶话。 钟暖暖带上了笑容,“姐,你同意我们了?” 钟暄和帮妹妹整理着弄乱的被子,伸平,掖了下头发,“感情的事,你自己做主,你想好就成。” “可是我俩现在一无所有呢,我还在读书,她也没有稳定收入。”钟暖暖说着又趴到了床上,叹气。 “你们还年轻,不急,慢慢来哈。”钟暄和抱了抱妹妹,正要继续说话,手机又响了。 拿起来一看,陆云策打来的视频。 “呦,说某人某人到啊,太黏了吧?”钟暖暖取笑。 钟暄和嗔了她一眼,拿着手机从床上起身,走出房门进了自己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看着云朵头像一直闪烁,手在接通键上停留许久,直到挂断了都没有接通。 看着挂断了的视频,钟暄和突然觉得心里很失落,很空虚,有种要回拨过去的冲动,还没实施,视频又打了过来。 “咳,”钟暄和清了清嗓子,捋了捋头发,走到窗前照了下镜子,妆容明媚,接通了。 视频上出现陆云策的脸庞,眉角眼梢全是笑意,“你想我了?” 这一句话让她的视频就消失了,钟暄和挂断了电话,“没正经。”她笑着轻骂了一句后,还是滑开屏幕,发送了一条文字信息:开车注意安全,不要看手机。 陆云策说是大概五点多会到家,钟暄和下午三点多就约上妹妹去逛街了,午后的农村很多人都午睡了或者躲在暖和的屋里打牌,没有什么好逛的,一条小马路,没有商店没有人,寒风还刮着。 连续逛了一个多小时后,钟暖暖缩着头抗议了:“姐,我冷,回去吧?” “恩,冷吗?冷就跑一跑。”钟暄和还在不断张望着更远的路口,冬日的田地里,小麦才长过脚脖,深绿色的麦苗结了层白茫茫的霜,茎杆挺拔,坚韧地积蓄着力量,有种顽强的美。 “唉,”钟暖暖叹了口气,一小团白雾就在眼前散开来,太阳西沉后,空旷的田野间更冷了,冰冷冰冷的。 跺了跺脚,钟暖暖打开了手机,“云策姐,到哪里了?哦,下路了,还有半小时,你车牌尾号多少?392?白车,好,好,没事。”挂了电话后钟暖暖凑到大姐耳旁,“快到了哦,再不到就真的冻死我了。” 都是年轻待嫁的姑娘,讲美得很,两个人穿得都不厚,在这冰天雪地里,冷得打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了。 五点半,陆云策的车终于从路口开了过来,钟暄和看到后赶忙转身往回走。 “干嘛走啊,都出来接两个小时了,坐车上暖和暖和吧,我走不回去了。”钟暖暖抄着手跺着脚,不时揪着耳朵,对着飘远的大姐的背影喊,没人理她,又朝开过来的尾号392的白车挥手,“云策姐,我要上车,太冷了。” “快上来。”陆云策赶忙下车打开车门,车里有暖气,她只穿了一件灰色毛衣,朝已经走远的钟暄和看了两眼,“这么冷的天,你们跑出来干嘛?”上车后,陆云策说钟暖暖。 “谁愿意出来,还不是我姐,望眼欲穿啊,非出来等你,我真的快冻僵了。”钟暖暖一边抱怨着一边搓着手哈气,脸颊和鼻头都冻红了。 陆云策听了咧开了嘴角。 “绷住你的牙吧哈,得意了是吧,睁开眼看路了。”钟暖暖看到陆云策笑得不见眼,笑她。 只不过三分钟,车子就追赶上了钟暄和,摇下车窗,陆云策还没来得及说话,钟暖暖已经叫了起来,“姐,上车吧,太冷了,还得走十几分钟呢。” 钟暄和没有理她们,径直往前走,一身藏蓝色长款羽绒服下,是条深灰色鲨鱼裤束在棕色高跟长筒靴里,背影苗条,婀娜生姿。 暄和姐的身材还是那么好,陆云策手肘搭在车窗边,望着眼前的倩影,不自觉地轻咬着手指。 “我姐身材好吧?”钟暖暖从侧面看到了陆云策花痴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你还没看到正面呢,今天的妆更漂亮,浪漫法式妆,清透迷人,大红唇……” “咳,暖暖,你吃不吃糖炒栗子?我刚在服务区买了些垫肚子的。”陆云策慌忙拿起副驾驶位上的零食堵钟暖暖的嘴,她被调侃得脸发烫。 钟暖暖的嘴一时被堵住了。 陆云策放慢了车速跟着钟暄和,几乎和她并肩,咬着嘴唇笑着不时看向车窗外。 钟暄和把下巴埋在宽大的浅灰色羊毛围巾里,低头走路,不看她,长发流淌在肩背,随着脚步的移动,在微风中飘飘扬扬,温柔浪漫。 风吹来,围巾散落到胸前,钟暄和抬手甩了上去,又侧头撩出被压住的头发。 这一个动作看得陆云策几乎轻叫了一声,立刻舔了舔嘴唇,吞咽口水,眼神就直了,她被撩到了。 “真是够了,俩人一个比一个矫情。”钟暖暖看到后直翻白眼,吃着栗子还不忘吐槽,恨不得下车走了。 钟家门口,陆奶奶和钟明亮、陈美慧早都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回来了,回来了。”陆云策的车刚一转弯过来,陈美慧就往前迎了两步。 陆云策一看这番景况,心底猛地一热,眼眶发烫,被人等待和重视的感觉,是这么美好,而这些美好都是钟暄和给的。 钟暄和先走到门口,没有停留,闪身进了家门。 “婶,奶奶,叔。”陆云策停下车,下来打招呼。 “开半天车累了吧,赶紧回去歇歇吧,你奶奶做好饭了。”陈美慧摆手示意陆云策上车。 “先回去吃饭吧。”钟明亮笑得一脸褶子。 “那,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陆云策成熟懂礼貌,她和钟暄和的事情既然长辈们已经同意了,她是要正式上门的—— 第96章 送饺子 吃过晚饭,钟暄和坐在房间里补妆,钟暖暖飘了过来,趴到镜子前瞅了瞅,“还补口红啊,不需要吧,一会她来了就会给你蹭干净。” 钟暄和一听脸色通红,“你个死丫头,真是没大没小,我让你乱讲。”拿起床上的靠枕就开始砸妹妹。 两姐妹正闹着呢,门外有人来了。 “云策啊,怎么还提这么多东西?” 是陈美慧欢快的声音,这和去年把陆云策堵在门口判若两人。 “都是北城特产,带回来您尝尝。”陆云策有些腼腆。 “老钟,老钟,快出来。”陈美慧喊老公。 钟明亮拉亮了院子里的大灯,跑了出来,大灯一开,院子里顿时明亮起来,显得干净又温馨。 “云策来了。”钟明亮说着话就接过了陆云策手里的东西,陆云策又转身去门外拿,她骑了奶奶的电瓶车过来,拉了不少东西。 “叔,给您带了两箱酒和烟。”陆云策抱着两箱酒进了院子。 钟明亮又马上跑出来接住,“你看这孩子,还惦记着我。” “你除了这两样,还惦记啥!”陈美慧笑着骂丈夫。 陆云策搓着手站在堂屋里,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被钟家父母正眼对待,心里有些紧张无措,眼神不自觉寻找钟暄和,又不敢太明显。 “哎呦,这酒还是茅台哦,飞天哪。”钟明亮拍了拍两箱酒,又拿起烟凑到灯光下细看,“这中华烟啊,烟是329的吗?” “是328的,说是比329型的口感更细腻些。”陆云策搭话。 “云策,你也抽烟?”陈美慧看陆云策都能细说出来烟的型号,意识到一个问题。 “哦,以前抽过,戒了。”陆云策额头开始冒汗。 “对,戒了好,烟可不是好东西,你叔是没几年活头了,管不了他,你可别抽。”陈美慧对老公的烟瘾意见大了,怎么闹都戒不掉,已经无奈了,她不想让小辈们也重蹈覆辙。 钟明亮瞪了老婆一眼。 陆云策忙打圆场,“少抽点没事,也缓解压力。” “他能有什么压力,又不是高居什么职位,管理着一个乡下的小中学,哪来的压力?”陈美慧伶牙俐齿。 陆云策不知道该怎么接,都是长辈,只能咳了咳尴尬笑笑。 “云策,路上好走吗?”钟明亮正动手解着一条中华烟。 陈美慧眼疾手快,上来一把夺了过去。 “我尝尝。”钟明亮烟瘾犯了,喜欢抽烟的人看到好烟就受不了。 “你能出息点不,都说话呢,你烟熏火燎的,多呛人!”陈美慧是个闲不住的人,爱管人。 “啧,”钟明亮不满,“不让我抽烟,不让我喝酒,你说你让我干啥,一个破手机,连电影都看不了,”说着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说买个新的,你也不批准。”他惧内。 “你一个老年人,玩什么手机,你……” “哎,叔,我想起来一件事,我车上有俩手机,今年给员工抽奖剩的,我给您拿过来您看可以用不?”陆云策说着起了身。 “不用,云策,他要啥新手机,一个糟老头子,能接电话就成,可别听你叔瞎说。”陈美慧还要阻止,没阻止住,陆云策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你就作吧你,这还没成女婿呢,要这要那的。”陈美慧转回屋开始吵老公,发现钟明亮已经趁乱解开了一条烟,抽出来了一根,点燃上了。 “你……”陈美慧就要上去夺,被钟明亮挡开,“我就尝尝,这一辈子,也就女婿能送这烟。”说着极其享受地吸了一口,朝老婆吐着烟圈。 “狗窝里放不住剩食,你就不能放放,这到节气了,给领导送礼不需要吗?”陈美慧很节省,好吃好喝的都舍不得自己吃,不是走亲戚就是送礼。 “切,这女婿孝敬我的,我还不能抽了。你看那个合法,呦,夹着根中华烟都快横行到街上了,说他女婿给他买的,呸,他还是硬中华呢,也就给他买了两盒,看我的,软的,328!像谁没有女婿一样。”钟明亮夹着手指里的烟给老婆显,“合法”是他们的邻居,钟明亮小时候的玩伴。 陈美慧皱着眉训斥,“剩余的不许再拆了,等亲戚来了招待用。” “太卷了,姐,这也太卷了。”卧室门口望着父亲在那表演的钟暖暖抱着胳膊转回了屋,冲正透过玻璃窗望着门口的大姐抱怨,“这姐夫一上来就送茅台和中华,你将来让吕画展过来拿什么嘛,她一个搞艺术的,哪来的钱,你们不要这么卷好嘛!” 钟暄和不置可否。 “陆云策也太显摆了,不就发达了嘛,有钱了不起啊!”钟暖暖酸涩,想到了她家一穷二白拿着画笔的吕画展。 钟暄和正要开解,门响了,陆云策合上大门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个袋子。 “水果最新款的手机啊?”钟明亮的这一声喊叫,把钟暖暖也吸引了过去。 “叔,婶,正好有俩,你们一人一个。”陆云策很会来事。 “我不用,我不用,我就接打个电话。”陈美慧虽然摆着手,笑意压不住,难得陆云策惦记孝敬,对她的好感又上了一层。 “我用,天哪!水果最新款啊,妈,我这个手机给你好不?我这个是去年才买的,没毛病。”钟暖暖已经撕开了新款手机的盒子。 “好,好,你用。”一家三口在明亮的节能灯下围着方桌拆手机,陆云策侧头朝钟暄和的卧室瞅了瞅。 看了几眼后,再看看方桌旁混乱摆弄着手机的仨人,陆云策慢慢退出了聊天圈,悄悄转身去了卧室,合上了门。 钟暄和正坐在桌子旁看书,长发垂至腰间,烟灰色毛衣下背薄腰细。 陆云策看着看着眼神就暗沉了下来,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暄和!”三两步奔过去搂住了那个窗前的人。 钟暄和顿了一下,正要去掰陆云策搂在她胸前的手,陆云策却趴了下来,把脸埋在了她脖颈间,吐出的热气就喷洒在皮肤上。 钟暄和被烫得就顿住了,浑身开始发烫,也忘记了反抗。 喘了两口粗气后,陆云策控制不住亲了一口沁着飘渺白茶香的脖颈,钟暄和哼了一声,身体有些发抖。 “你别……”钟暄和扭头要推开陆云策,被陆云策一下吻住了嘴唇。 熟悉的味道,温暖湿润。 “唔……嗯……”钟暄和一只手搭在陆云策肩头虚推着她,控制不住呻吟。 两条软舌刚纠缠在一起。 “姐!”,“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钟暖暖闯了进来。 陆云策赶忙松开了手直起身体弹开了,用手圈住嘴咳了两声,眼神闪躲看看四周,看了一圈就坐到床边低着头抹额头。 而钟暄和也弹跳起来,慌乱整理着头发,抱臂看向窗外。 钟暖暖也是女孩子,脸皮也薄,撞破这种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我来拿我手机,要换新手机了。”她拉起刚坐到床边的陆云策,找着手机。 陆云策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出去还是继续在屋里站着,转了几圈,站到了钟暄和身后。 钟暖暖翻找出手机就出去了,临关门前,还不忘说:“你们继续啊。” 钟暄和转回身瞪她,门已经被合上了,对上了陆云策的目光。 陆云策目光温柔,又靠上来,想要搂抱钟暄和。 “别,爸妈都在等着和你说话呢!”钟暄和小声说着推开了,拉开了房门。 陆云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像要哭,看来今天亲热没戏了。 钟暄和微瞪了她一眼,看在陆云策眼里就是又羞又娇。 “那我出去了。”语气不舍。 “等下。”钟暄和转身在床头抽了一张湿纸巾递向陆云策,低声:“擦擦嘴角。”都是口红。 “擦什么?”陆云策故意使坏。 害羞的人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娇得呦,看得陆云策心里痒得恨不得抱紧好好蹂躏一番。 “你给我擦。” 钟暄和无奈,只得靠近用食指和中指裹着湿巾给她轻擦嘴角,觉得自己口红涂得有些太鲜艳了,陆云策嘴角全是,真是臊得慌。 “你手有些凉,毛衣是不是太薄了,回去穿厚些吧。”钟暄和觉得不怪以前方糖和暖暖调侃自己有“妈”感,就是操心的命。 “家里你爸给装的暖气还挺暖和的,也就路上骑三轮车冻到手了,没事。”陆云策说着话又忍不住想搂钟暄和。 钟暄和轻推开了她,伸手在柜子里拿了一副浅灰色羊绒手套,“一会出门骑车戴上。” 陆云策接过手套就放到鼻尖处使劲嗅了嗅,淡淡洗手液的味道。 “猥琐。”钟暄和背过去了身体,脸红。 “那我出去了。”陆云策觉得呆久了确实不合适,长辈都在堂屋等着呢。 “嗯。”钟暄和刚一转过身就被亲了一口,在脸颊上,温热。 “流氓。”钟暄和低声笑骂,咬住了唇,真讨厌。 当第一阵清晨的鞭炮在三四点炸响的时候,陈美慧就起床了,她睡不着,以往是愁得睡不着,今年又是开心得睡不着。 阳城农村大年初一送饺子的风俗在今年的钟家尤为被重视。 陈美慧在满天繁星还没下去时就煮好了饺子,然后是钟暄和也早早地起了床,她洗了个澡,美美香香地端着一碗饺子去给陆奶奶送。 刚刚破晓,浅墨色的天空还零星镶嵌着几颗星星,薄雾弥漫,道路的东方可以看到朝霞刚开始晕染天边和地平线,空气清新冷冽,这让闷在屋里被暖气烤了一晚上的头脑瞬间清醒,“噼里啪啦”,不时有喜庆早起的年轻人在放烟花和鞭炮,空气中漂浮着让人兴奋的硝烟味,从没有哪一年,钟暄和感觉到过年是这么美好,这么热闹,就是应该早起闹新年啊,她这么想着。 陆奶奶也起床了,门半开着,一看到钟暄和推门进来,马上迎了出来,“暄和来了啊?” “嗯,奶奶,给您拜年了。” “哎呀,好,好。”高兴。 “奶奶,篦子在厨屋吧?我把饺子倒出来。”人开心的时候怎么都掩饰不住,钟暄和整个人都轻盈欢喜。 “篦子在堂屋,云策也醒了,刚洗漱完又躺进去睡回笼觉了。”陆奶奶说着,并没有跟进堂屋。 钟暄和推开亮着灯的堂屋门,看到了还窝在被窝里的陆云策,两只眼睛一看到她进来就笑弯了。 “外面冷吧?”陆云策掖了掖被子。 钟暄和怕风吹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天还早呢,再睡会吧。”说着便把饺子倒在了方桌上的篦子上晾着。 转身要走。 被陆云策喊住了,“别走啊。”声音委屈。 “干吗?”嘴里虽这样说着,钟暄和还是靠近了床头。 陆云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要往床边拉,钟暄和想甩开,劲不足,反被拉倒在床上。 陆云策掀开被子就抱住了她,“陪陪我。”说着就搂紧了身边人,身体贴到了一起。 钟暄和看她被子从肩头滑落,睡衣单薄,担心冻到,忙拉被子往她身上盖,“别冻到了。” “担心我冻到你就过来。” “你干吗?!大白天的。”钟暄和挣扎。 陆云策越搂越紧,身体也压了过去,把钟暄和压到了床上,迅速地吻上了刚描好的红唇。 钟暄和被刺激得一抖,慌忙闪躲,躲不过陆云策已经伸出来的舌头。 舌头搅进来那一刻,钟暄和的心也被搅乱了,手里的空碗“咣当”一声掉到地上“当当当当”转了个圈,碗口朝下扣在水泥地面上。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亲密的接触,都令钟暄和悸动,她想推开,手搭在陆云策的肩头用不上力,被动地承接着陆云策的亲吻和爱抚,直到陆云策的手探到了她衣服里,微凉的触感才惊醒了她。 “不要!”钟暄和推开陆云策快速跑出了堂屋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陆云策从被窝里跳出来踩着鞋披上羽绒服就追了出来。 “暄和!”寒风里陆云策快步追着钟暄和。 已经跑到大门口的钟暄和想拉开门跑掉,发现怎么拉都拉不开,手探到外面一摸才发现——门被奶奶从外面锁上了。 钟暄和拧紧眉毛徒劳地晃着门,回头看到陆云策缓缓走了过来,一脸鬼笑。 不,不是鬼笑,是一脸淫!笑!—— 第97章 长大了 看着陆云策一脸淫坏色缓缓走近,钟暄和慌了,“你不准过来!走开!”她对两个人的身体接触还是有些不适应,害羞悸动得厉害,红着脸挥打。 “我们别辜负长辈的成全嘛。”陆云策在心里给奶奶点赞。 “你走开!走开!”钟暄和躲着伸过来的手,拍打着。 陆云策像把猎物已经捕到手的猎人一样,并不急着享用,她慢条斯理地伸了伸羽绒服的衣领,咳了一下,邪笑着堵住钟暄和开始挑逗起来,用手勾起钟暄和的下巴,“是害羞吗?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钟暄和往后撤,身体贴到了门板上,拍打掉她的手,她又摸了一把钟暄和的胸,钟暄和挡住胸,她又掐了一把她的屁股。 “你混蛋呀,流氓!”钟暄和眼角都泛红了,倚着门扒着门缝还往外看着。 门外陆续有送饺子的人路过,在冷空气里咳嗽着,年轻人三五成群走过,玩笑打闹着。 陆云策慢慢贴紧了钟暄和,双腿分开把她桎梏着压在门板上。 钟暄和推她的肩,她就用腰顶钟暄和。 “你怎么这么流氓,滚。”钟暄和脸发烫,陆云策真是长大了,越来越色。 “这就叫‘流氓’啊?”陆云策又挺腰轻撞了下钟暄和的小腹,“那这样呢?”说完就紧贴着磨,一边磨一边撞,撞得外面的锁环叩击着木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滚!”钟暄和撇过脸,感觉要羞死了,门外陆续有声音飘进耳朵里,陆云策竟然把她压在门板上干这种事。 天已经亮了! “我就喜欢看你做这事的时候恼怒,和人前端庄的钟老师简直不是一个人,嗯,钟老师。”陆云策说着就压得更紧实了,完全贴上,鼻尖相碰。 钟暄和躲,陆云策就势微张开唇,来回亲,正面就亲嘴唇,侧面就亲脸颊,背过去就亲耳后。 “你,色狼,走开!”钟暄和推搡着,声音都开始发抖了,陆云策太色了! “这就叫色了,说早了。”陆云策把钟暄和整个环在怀里,掰她的脸,找着她的唇。 钟暄和来回摆动着,企图躲开,可陆云策霸道了,“你……不要掐我脖子,你,混蛋,过分!不……”说没说完就被逮到了嘴唇。 一被逮到,陆云策就把舌头伸了出来要挺进来,钟暄和只得紧紧闭着牙关。 陆云策没有急,她舔舐吸吮着怀里人的嘴唇,咬着拉起来舔逗,又吸进嘴里裹着,来回逗弄,亲得“啧啧”响。 钟暄和紧闭着眼,眼皮直跳,呼吸越来越不匀,头开始发晕,直到陆云策把手探进她衣服里,微凉的触感才惊醒她。 “嗯,嗯。”钟暄和靠着木头大门控制不住哼哼,牙关一松,敌兵就攻了进来,一路烧杀抢掠,来回清扫战场。 敌兵士气越来越高昂,钟暄和越来越酥软,举手投降。 “都湿了。”陆云策的一句话把已经瘫软的钟暄和说得捂住了脸,但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陆云策喘着气盯着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钟暄和,举起手指到两人的鼻尖处,亮晶晶,“闻闻。” “……哈……陆云策,你,滚蛋。”钟暄和躲不开,只能侧头躺在门板上喘气。 “好浓郁啊。”陆云策闻了,不仅闻了,还放进嘴里,裹吸了一下,“啵”地一声响。 听得钟暄和紧闭上了眼睛,“你不要脸。” “这就叫不要脸了,那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陆云策看着害羞成一团的人,心头烫得厉害,咽了咽口水,一用力几乎把钟暄和钉在门板上,给予了一场推拒不了的热吻,热烈滚烫得似乎要把钟暄和烤化了一般,身体软成一瘫。 裙摆被撩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里不行!”钟暄和还有意识,天已大亮,门缝不严实,墙头不高。 “你说的哈。”陆云策喘着说完这句话,一弯腰,扛起了钟暄和。 “啊,陆云策,你,放我下来。”突然的失重让钟暄和睁开了眼,待发现自己被陆云策扛着走向堂屋时,羞得拍打她的后背。 一米六的铁框床上,铺着松松软软的被子,钟暄和被扒光了扔了进去,她还没爬起来,就被同样赤裸的陆云策扑了上来,压在了身下。 柔滑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把两人刺激得都舒服地叫了一声。 光滑贴着光滑,柔软缠着柔软。 “你买的床,还没有睡过吧?我们摇一摇它,看结实不?”陆云策语气低沉撩人,说着便亲吻上了那薄薄的香唇,已经从微凉被亲成了滚烫。 光是柔滑玲珑的身体缠绕在一起就足够让人悸动,何况还舌吻着,揉搓着,摩擦着……钟暄和抖动着身体,搂着陆云策的肩膀,喘息呻吟不止,她控制不住要喊叫。 陆云策也头脑昏沉,意乱情迷,又啃又吻得快要疯狂,沉进了被窝里。 “嗯,嗯,嗯!”钟暄和突然夹紧了双腿,按住了陆云策钻在被窝里的头,下巴仰起在枕头上来回摆动,不断画出优美的曲线,脸色痛苦中夹着欢愉,她到了! 陆云策钻了出来抱紧钟暄和安抚,亲吻着她潮红的脸颊,布满汗珠的额头。 钟暄和微微睁开眼睛,迷蒙中看到了陆云策的脸颊,忍不住叫出声,“哎呀!”赶忙伸手抽出纸巾帮她擦掉。 “你喷了……”陆云策刚开口就被钟暄和拉起被子蒙住了两个人的头。 黑暗里陆云策又亲吻到嘴唇,“我都还没进去呢,你这么快……” “你能不能闭嘴?!”钟暄和还是害羞得紧,虽然已经在黑暗的被窝里了。 “想让我闭嘴可以,给它找个事做!”陆云策说着又压了上来。 只见被窝里一会凸起一会落下,一会往左偏,一会往右偏,声音从钟暄和闷闷的声音,“你怎么没完啊?”到“混蛋!”再到没有了完整的话语,只有“嗯,嗯,唔,唔,啊,啊。”传来。 被子里突然伸出了一双脚,脚指甲抹了带着亮闪的粉色,是钟暄和的。 这双脚慢慢被分开了些距离,突然,双腿猛地伸直了,然后又慢慢拉后曲起,脚后跟不断地摩蹭着床单,脚趾蜷缩成一团,不断地缩紧缩紧…… 被子已经滑落掉一部分到地上,露出了陆云策的肩头,肩头抖动着,钟暄和的脸也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她张着红唇,眼睛湿漉漉地,脆弱迷茫,一只软软的手臂伸了出来,拉起滚落的被子盖住了陆云策裸露的肩膀,手就在被子外紧紧搂着。 蜷缩着的脚趾不断变换着角度,脚后跟拧着床单,突然双腿猛抖一下脚背伸直并拢到了一起,直直挺向前方浮颤着。 钟暄和弯着身体找陆云策的脸,一碰到就主动亲吻了上去,舌头也马上送了过去。 一番热吻纠缠后,“哼!”唇齿间叹出一口气后,钟暄和脱力倒在了陆云策身下。 外面的太阳开始缓缓爬了上来,阳光也透过未拉全的窗帘斜斜地照射过来。 光影下,被窝里,陆云策浑身是汗,还在忙碌。 “不要了,白天,爸妈等着……我回去呢。”钟暄和头发凌乱,眼神迷散,脸色潮红,搂着身上人的肩膀,恳求着,气息不匀,态度温软。 “能挺半小时就放你走。”陆云策喘着粗气。 “嗯,你慢一点好不好?慢一点,我受不住。”带着哭腔。 “以前你都能反抗一个小时呢,现在怎么……十来分钟都挺不到?是太想我了吗?”不停歇。 钟暄和没了言语,只抬着下巴,混乱摆头,墨色长发凌乱铺散在素色长绒棉枕头上,整个人柔弱,破碎,惹人怜爱。 “是太想是吗?不折磨你了,满足你。”陆云策心疼了。 只不过三两下,钟暄和就抓紧了她的肩膀,似乎要把她揉到身体里,紧贴住不放。 从木头大门里出来时,日头已经快到中午了,大街上站了不少人聚在一起拜年聊天,钟暄和脸色通红,一路上不停拿围巾缠绕住自己的脸,低着头快走,心虚,打开家里的门,看到妹妹正坐在院子里窗户下的小板凳上晒着太阳磕瓜子。 “呦,这是送饺子才回来吗?送几个小时了,吃的饺子都消化掉了吧?”钟暖暖打量姐姐,出去一趟,回来走路都歪歪扭扭的。 钟暄和又往上拉了拉围巾,没有理会妹妹的调侃,匆忙推开堂屋门进了自己屋。 “咱妈早上六点都把我拉起来了,说‘你姐送饺子去了,一会就回来了,赶紧起来吃饺子了。’这都十一点了,你送饺子才回来,早知道让我再多睡会啊,昨晚看春晚看到一点多,我好困呀。”钟暖暖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碎碎抱怨。 钟暄和没有搭话,她解开围巾挂到衣架上,脱掉羽绒服,开始拿内衣,准备去洗澡,一转身,看到了妹妹睁大的眼睛。 “姐,你的嘴怎么这么肿?还有下巴,这里怎么青了?”钟暄暖把瓜子揣进兜里,上来仔细检查姐姐的伤,“陆云策掐你脖子了?” 钟暄和害臊,忙拍打掉她的手,想夺门出去,被妹妹又薅住了,一个不留神毛衣开衫的领口就被扯开了,钟暄和赶忙合上,可眼尖的人还是看到了,惊呼,“陆……这个陆……五个小时,她……这,姐,你是她租的吗?她急着还吗?要这么使用。” “好啦,闭嘴吧。”钟暄和脸红,拿好了内衣就往外走。 “这陆云策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这是正房啊,不是去□□……”钟暖暖还在惊叹呢,被姐姐扔过来的橘子砸到了头上。 “多嘴!”钟暄和说完就消失在了堂屋门口。 “五个小时,还掐脖子,这陆云策忒霸道了吧,身上都不是一块块的红痕了,全部红了,还有牙印,这陆云策是得有多饥渴啊!还是说大姐饥渴?”钟暖暖望着大太阳无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思索,再想想大姐平时温柔贤惠的模样,代入不了,打了个哆嗦。 淋浴间里,蒸汽氤氲,钟暄和轻咬着下唇,想着刚才五个多小时的亲热,又红了脸,四年了,没有这么交颈温存,相贴热吻过,紧抱纠缠在一起,她的身体反应很敏感,爱情里的□□真的可以让灵魂更相贴,陆云策还是像以前一样让她悸动不已,就是更霸道了,“混蛋!”想到这,她轻骂了一句,抿嘴笑了。 刚吹好头发,手机响了,是方糖打来的视频。 “过年好啊,亲爱的,拜早年了。”镜头里的方糖一身红,看着像是在商场。 钟暄和笑,“也给你们拜年,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糖开启吐槽模式,“昨晚除夕夜周远回去和她妈又干了一仗,没吃年夜饭就跑回来了,刚才‘岁月静好’竟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放周远回去!你听听这是什么天才言论,让我放周远回去!”方糖贴到屏幕上说着,可以看到她整张脸的细节,嗤之以鼻的感觉。 “你怎么说?” “能怎么说,我就说你有本事自己叫她回去啊,我又没拦着她,是她自己非赖在我这的。”方糖翻白眼。 钟暄和开始涂涂抹抹,“说得也对,周远自己可以决定的,然后呢?”她知道还有下文。 “然后她妈就开始破口大骂,骂我‘小浪蹄子’,我的天,暄和,我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这种称呼,还是骂我,好古早的称呼啊,而且这个词不应该是原配骂小三吗?” 钟暄和忍不住笑了,“你回了什么?”她知道闺蜜不是省油的灯。 “我就说,阿姨,我是看在周远的面上喊您一声阿姨,不然以您这个态度,我根本不会理您,阿姨你最好摆清楚,是您女儿缠着我,还有,您把我骂不开心了,您知道您女儿得花多大的精力跪成什么样子才能哄好我吗?” “说得对。”是事实。 视频那边方糖美滋滋地走着,镜头扫过几家店铺招牌。 “周远带你逛商场哄你了?”钟暄和开玩笑。 “嗯……”方糖正要说话,突然跑了起来,“你干吗?”这句话是对画面外的人说的。 “炸鸡排的。”是周远的声音。 “毛病,这个周远有后遗症了,看见炸鸡排店躲得远远的。”方糖继续对着视频说。 “为什么?” “还不是年前,她们通平区的店被旁边的炸鸡排店给炸了,店员都受重伤了,处理好几天呢。” 钟暄和听到这脸色变了,陆云策一句都没提。 “暄和,暄和,不说了哈,我们进电影院了。”方糖摆手。 钟暄和机械摆手,直到电话挂断一段时间了,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以前,陆云策有个小喷嚏都会给她说一下的,现在工作出这么大的事连一句话都不说。 想着想着就委屈起来了,她猜不透陆云策心里还藏着多少事,果真是四年不见,长大了,又腹黑又色痞!—— 第98章 被教训 钟暄和正坐在窗前委屈着呢,外面哄哄乱乱地推门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位高胖中年妇女,一身咖色貂毛大衣,面相富贵,提着两个礼盒,仔细看,是村西头邻居家外嫁的女儿,王素争,虽然不同宗也不同姓,但按礼貌论起来得叫姑,后面跟着邻居云大娘和民婶。 “明亮,美慧,你们在家吗?”王素争大嗓门。 人都到院子里了,钟暄和只得急忙迎出来,“姑,您来了,我妈不在家,暖暖,你去外面找咱妈回来。”交代完妹妹,钟暄和接过了王素争递过来的礼盒,她不明白情况,只得先收下放到堂屋的方桌上。 “哎呀,暄和呀,姑三四年没见你,你看这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又白又素净,你看这手嫩得。”王素争握着钟暄和的手不丢,喜笑颜开,“你看看,这在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打扮得也时尚,你看这小脸润得。” 钟暄和被打量得不自在,借搬凳子为由抽回了手。 王素争笑得褶子起了一脸,坐在钟暄和给她搬的凳子上,上看下看。 “孩子,你现在是在读博士吗?”王素争是在外做生意的人,明显比较会聊。 “是。” “你看你,真出息,长得还好看,这在学校有不少人追吧?”王素争探话。 钟暄和笑了笑没回答,“姑,我去厨屋端茶水,大娘,婶,你们吃花生。” “好,好,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几个人夸奖不迭。 看着钟暄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云大娘捅了捅王素争的胳膊,“怎么样?是不是出落得更好看了?” “真是,你看农村三十岁的人都埋汰成什么样子了,她这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小身条细得,嫩得,招人得很。” “看上了吧?” “早看上了,就是不知道她愿意不?” “你家高峰不也是研究生吗,再说你们这生意,都买四五套房了吧,多好的条件,她……”云大娘正说着,陈美慧推门回来了。 “呀,素争姐,你怎么来了?”阖上门,陈美慧笑着紧走两步迎上来。 双方手拉在一起,客套话说个不停。 “干吗呢这?”钟暖暖看姐姐在厨房里躲着,钻过来问。 “你去送茶水,我不想出去。”钟暄和冰雪聪明,她预感很准,无奈地抱臂靠在灶台旁,盯着脚尖交代妹妹。 “切,又来给你提亲啊?怎么没完没了啦?这要被姐夫看到,醋又得喝一壶。”钟暖暖正说着,听到大门响,透过窗户一看,赶忙凑到了大姐身旁,“来了,来了,喝醋的来了。” 钟暄和往外瞅了一眼,可不是么,上午刚欺负过她的人勾着唇角踱步进来了,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翻领呢子外套,鼎灰色紧身裤束在棕黑色高跟长靴里,整个人高挑骨感,一只手背在后面拉着另一只手臂,低头轻笑,长发落下,随手一撩,银色耳环轻晃,照映着胸前线条流畅的金色毛衣吊坠项链,明媚风情。 “色痞。”那个撩头发的动作,撩得钟暄和脸色发烫,只能找词在心里骂,“翅膀硬了。”她还气恼陆云策没给她说鸡排店爆炸伤到员工的事呢。 “云策啊。” “哎,大娘,婶……” “这是西头你素争姑。”陈美慧提醒,她把陆云策当成了自家人。 “姑。” “哎呦喂,这是云策吧,我都好几年没见了哈,你看这出落得多好看啊,这,孩子,你谈对象了吗?”王素争眼睛都亮了,围着陆云策转圈。 “” “暄和在厨屋。”陈美慧忙往外支她,她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不想陆云策心里不痛快。 “外面怎么这么多人?”走进厨屋后,陆云策问两姐妹。 钟暄和拧过去身体没搭理她。 钟暖暖没敢回答。 “小样,还拧巴着呢,看来是没教训够。”陆云策心里想着,就笑了,大长腿迈过来,装作无意用腿蹭了下钟暄和的大腿内侧,马上接收到一记眼刀子,不以为意,挑挑眉,“怎么了?又不开心了?”身体微微前倾,用胸部轻撞了下钟暄和的胳膊,语气挑逗,动作轻浮。 钟暄和狠瞪了她一眼,果然是长大了,油腻! 陆云策看她的暄和姐似乎真动怒了,心里“咯噔”一下,正想软下身子去哄,突然堂屋里的人谈笑着一窝蜂地出来了。 “我问下孩子,别都你说得算!” “不是,是真的,暄和她已经有对象了。”是陈美慧的声音。 “刚才我问她学校有没有人追,她还没说话呢,美慧,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家?”王素争提高了声音。 “不是,素争姐,是暄和她谈了,和人家都定了。”陈美慧慌着解释。 “那问问孩子,高峰就在西头,你让他俩见一面,说不定他俩更合适呢。”王素争要抢亲了。 “姐,我……” “就见一面好吧,见完再说。” “不是……”陈美慧拉着王素争的胳膊还要解释。 厨屋门打开了,钟暄和走了出来,“那就见一面吧。”说完转身去了堂屋。 留下院子里发愣了的妈妈和妹妹,还有她对象陆云策,都杵在那回不了神。 “好,好,我去喊高峰。”王素争激动地拍着手往外跑。 “姐,素争姐,你听我说……”陈美慧一看这架势,跺了下脚,连忙追了出去。 钟暖暖则是一脸惊悚,大姐这是来哪出啊,这不是一壶醋啊,这是直接灌了一缸醋啊。 果然,看着陆云策阴晴不定的脸,钟暖暖觉得这醋灌得猛了。 握了握拳头,陆云策气冲冲地冲进了堂屋。 “不会打我姐吧?”钟暖暖睁大了眼睛。 “咣当”,钟暄和房间的门被陆云策狠狠摔上。 “你干嘛!”钟暄和回转身呵斥。 “干嘛!我让你见别人!”陆云策说着一把拽过了钟暄和紧搂在怀里开始热吻。 “你放开我!油腻!”钟暄和推着陆云策的肩膀躲闪。 “我不放!”陆云策死命抱着她。 “我就见,我不仅见,我还和人约会,和人接吻……”钟暄和一时忘记是因为什么事生气的了,开始口不择言刺激陆云策。 没等她说完,陆云策对着红唇就咬了一口。 钟暄和吃痛拍打她。 “你打,打死我,我都不会放手了,”陆云策像要把钟暄和揉进身体里一般紧紧抱着她,“我后悔了,这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后悔放开了你的手,后悔!”说着说着陆云策眼眶里就晕上了泪水,鼻孔掀动,委屈。 钟暄和停下了手,抿着嘴唇。 “我不要你见别人。”陆云策撅着嘴,泪水“啪嗒”就掉了下来。 钟暄和的表情一下就软了,眼里也慢慢浮上泪水,这是陆云策第一次明确阻止她见别人,想到曾经她相亲时,陆云策都是躲在家里不吭声,心里就有气,气着气着又想到了过往的四年,“陆云策,你坏人,你是坏人!”她又开始拍打陆云策,“你坏,你丢了我四年,太难熬了,我不想和你谈恋爱了,我不要和你谈恋爱了。”嘴里胡乱说着,钟暄和也开始哭了。 “好,好,我们不谈恋爱了,我们结婚好不好。”陆云策一看钟暄和落泪,马上哄,抬手帮她擦拭眼泪。 “谁和你结婚,坏死了!打死你!”钟暄和捶着陆云策的胸口。 “别打胸啊,你还吃它呢。”陆云策不想让钟暄和再哭,故意逗她。 “流氓,嘴巴还坏。” “不是坏,是甜,尝尝,”陆云策说着就薄薄亲了下钟暄和,“甜不甜?再吃深点好不好?” 说着便深吻了上去。 “哎呀,你姐这是闹哪出,气死我了!”陈美慧一边朝院子里的小女儿骂着一边朝堂屋走去。 “妈,你别去……我姐那屋……”钟暖暖想制止妈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麻利的妈妈已经冲进了堂屋。 人太麻利有时也不是好事。 钟暖暖捂住了眼睛,她刚才怕陆云策真打她姐,过去偷听动静了,确实听到姐姐叫了,不过那不能称为“叫”,应该叫“呻吟” “暄和,你怎么……”陈美慧气女儿乱答应人家,拉开门要教育女儿,看到了让她万分尴尬和后悔进来的一幕。 她的宝贝女儿正被陆云策压在墙壁上亲吻着,开衫毛衣被解开了不说,毛衣里的衬衣也被解开了几个扣子,露着一片白花花的皮肤,陆云策的手就摸在上面…… “啊!”正沉醉在情欲里的俩人被突然的开门吓了一跳,几乎是弹开,回过神后陆云策赶忙帮钟暄和扣扣子,发现来不及,又拉钟暄和的开衫给她遮挡。 钟暄和推开了她,背过身,系扣子,理头发。 “对,对,对不起,你们……”陈美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胀红了脸,语无伦次赶忙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门,关上门后捂住嘴笑了,年轻人就是容易干柴烈火,看来俩人关系好着呢,她拍了拍胸口走了出去。 出门就看到小女儿坐在南墙根的小马扎上,磕着瓜子一脸促狭。 “死丫头!”陈美慧骂,骂完拿起扫帚开始扫小女儿扔的瓜子皮,“起来,扔的哪里都是,像只窜稀的猫。” 刚把地面打扫干净,王素争就带着儿子过来了,还跟着几个邻居。 “姐,我说的是真的,暄和她有对象了,刚她和对象闹矛盾呢,生气才说见见,现在俩人合好了。”陈美慧扶着扫帚堵着门不让人进堂屋。 “美慧,你能不能听孩子的,只要暄和说一句不见,我们马上走!”王素争以为钟暄和点头了,底气很足。 陈美慧无奈只得走到窗户前,大声问:“你素争姑带高峰来了,你见不见啊?” 钟暄和屋内没有声音。 确切地说屋内的钟暄和发不出声,因为陆云策正在教训她,门被反锁了,这次就不是解开衬衣了,陆云策扒光了她,按到了被窝里。 “怎么不说?”陆云策坏得很,上下其手,还吻着她嘴唇,“回答啊。” “嗯?”钟暄和说不出话。 “回答!”陆云策手臂用了一下力。 钟暄和拧紧眉毛仰起了脖颈,张着嘴:“不见!”声音带着哭腔。 “嗯,暄和在哭吗?”王素争听到了这句奇怪的“不见”,想凑近些听听。 陈美慧忙挡住她,“姐,咱们出去吧,孩子刚和对象闹别扭呢,对不起了哈。”道着歉拉走了人群。 窗户外是安静了,窗户内却不安静了,钟暄和极力咬着嘴唇,她不敢大声,家里不隔音。 “以后再给我赌气,就这样收拾你。”陆云策手指往上又挑了一下。 钟暄和马上锁紧了眉毛捂住了嘴。 “错了吗?”陆云策气喘吁吁。 钟暄和闭着眼睛捂着嘴“唔唔”答着。 “坚持住,不准到,到了我不饶你。”感觉到钟暄和又抓紧了她,陆云策威胁,动作却没有放缓。 “啊!”虽然捂着嘴,钟暄和还是控制不住喊了出来。 陆云策左手扣紧钟暄和的手指,亲吻安抚,“你又没及格,还得再来!” “你坏!故意的。”钟暄和有气无力,窝进陆云策怀里,鬓角已经濡湿。 “是你太想我了,水都流了我一手……” “闭嘴!”钟暄和拉起被子盖过两人。 “嗯,偷偷地说,你的水都流了我一手。”陆云策在黑暗的被窝里重复这句话。 “流氓,拿出来。” “什么拿出来?” “你……混蛋,下面……” “它们说还想在里面呆会,太久没回来了,想家了。” “拿出来吧,我……有异物感……”钟暄和声音很软很轻。 “那,你引它们出来。” “你……学坏了,真不知羞。”钟暄和说着还是把它们引了出来。 “是不是好多水?”陆云策把两人的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钟暄和面若桃花。 “你什么时候学会戴这个的?以前没有的。”钟暄和拿卫生纸把小雨衣捋了下来,抬起身体扔进垃圾桶里,又抽出一张纸给陆云策擦拭手指。 “嗯,以前不流行戴这个,这两年才有。”陆云策闭着眼蹭钟暄和的脸庞。 “你……这两年用过这个?”似乎扑捉到一个信息,钟暄和睁大了眼睛,思索着。 陆云策睁开了眼睛,表情定住了,脸慢慢发红,窘迫,咬着嘴唇趴到钟暄和的胳膊上久久没有吭声。 “你到底有没有用过?”钟暄和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陆云策每迟疑一分,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和别人做过? “嗯,用……过。”陆云策趴在钟暄和的臂弯处老实交代,声若蚊蝇。 听进钟暄和的耳朵里却像炸了一声惊雷,胸口起伏,果然!—— 第99章 检查 “陆云策!你下去!”钟暄和开始往外踹陆云策。 陆云策正埋在被窝里扭捏,没有防备,两脚就被踹到了床下,她还光着身体,不安全感袭来,掀起被子想钻进来。 钟暄和锁紧被子不让她进来,还推她踢她。 “暄和,怎么了?”陆云策光着身子跪在床头的棉鞋上推着裹着被子的钟暄和问。 钟暄和一翻身面朝里躺,不再理她。 “暄和。”陆云策叫,没有回应。 “暄和。”陆云策推了推钟暄和的肩膀,被甩掉了。 “又耍小脾气。”陆云策心里想,她的暄和姐怎么四年一过变得这么爱撒娇和发小脾气了。 一个用力,陆云策抖开了被子,快速地钻了进去,压住了钟暄和,一掰过脸才发现钟暄和哭得脸上都是泪水。 “怎么了,宝贝,怎么哭了?”陆云策有些慌了,她以为钟暄和在和她发小脾气指责她刚才故意逗她的事呢。 “滚开,去给别人用吧,以后别碰我。”钟暄和说着又哭了,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她难过,两人因为误会分开多年,陆云策是成年人,在空窗期和别人上了床,无可厚非,但是自己心里就是膈应。 陆云策眨着眼睛思考着这句话,又转头看了看被扔在垃圾桶里的指套,恍然大悟。 “因为这个哭啊,我的错,让你误会了,我没给别人用过,而且从没有过别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人,只有暄和姐。”陆云策抚摸着钟暄和滑嫩的肩头哄着,抽出纸巾给她擦拭眼泪。 “那你不是说用过?!”钟暄和微微翻转身体责问,眼睛发红,撅着嘴,委屈。 陆云策突然脸热窘迫起来,支支吾吾,趴到了钟暄和的后背上,“我……给自己用过。” 钟暄和听到顿了一下,有片刻失神,侧头看看藏在自己背后的人,微微往里撤了撤身体,躺平,伸开手臂,陆云策就势躺了过来,把脸埋在她怀里,不愿意抬头。 钟暄和抚摸着陆云策光滑的手臂,思索着。 “用得多吗?”她轻轻问出口。 “”陆云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嗯?” “就特别想你的时候,用过……”陆云策声音很轻,嗡嗡地,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趴在钟暄和怀里一动不动。 “那多吗?”钟暄和担心陆云策身体。 “想你……有时候比较多……”陆云策纹丝不动地趴着,她的脸已经发烫得钟暄和都感觉到了。 “就这样松了是吗?”钟暄和想捞起来看她,捞不起来。 “什么?”陆云策把脸露出来一些,一片绯红。 “你不是给冷老师反映说你都松了吗?我们最后一次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呢。”钟暄和一直记得这个事呢。 陆云策又趴回到钟暄和的怀里,羞得脖颈都红了,“那是给冷老师故意说的,应该没有。” “应该没有?”钟暄和重复了一句,看着天花板沉思,“我不放心,还是检查下吧?” “怎么检查?”陆云策又露出了半边脸。 “你说呢?”钟暄和缓缓翻转身体。 这场检查,钟暄和检查得很仔细很漫长,各种深度都探究了一番,每处角落都没落下,不仅做了检查,还做了测试,从一根到两根到三根。 陆云策从哼哼唧唧到呻吟扭动到抓着床栏杆喊疼哭着叫暄和。 最后得出结论,并没有松。 钟暄和亲吻安抚着怀里的陆云策,“别哭了哈,刚才是我不好。”测试的时候她强进了下,陆云策就疼哭了,“还疼吗?” 陆云策抽了抽鼻子,“不疼了。”她哭不仅仅是因为疼,更是许久没有抵达过的高潮让她想起了过往的四年。 那些握着钟暄和睡裙哭的夜晚,那些撕心裂肺的想念,还有无法启齿的渴望。她知道,她的暄和姐和她一样,都过得很辛苦。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陆云策蹭了蹭钟暄和的脖颈,说完这句话泪水又出来了。 钟暄和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吻干泪水,“嗯,再也不分开。” 但是她们得起来。 “起来吧,看太阳都过正午了,该做午饭了。”钟暄和看着窗帘上的阳光估算,微微抬起身体哄陆云策。 “不要,大年初一,吃饭不轮晌的,晚些再做,再抱一会。”陆云策就着自己疼这件事撒娇,软玉温香抱满怀,她不想起来。 “黏人精!”钟暄和刮她鼻子,语气宠溺,眼神温柔。 陆云策又翻身压住钟暄和,趴她胸前使坏。 “胀得都有点疼了,别吃了。”钟暄和轻喘着气。 “好。”陆云策是停止了啃咬,手却在上面巡视不停,“哎,钟老师,你搞教育的,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一个象形字?” “什么字?” “呆。” “呆?” “对啊,我是那个竖1。”陆云策说完就吃吃地笑了。 钟暄和一下反应过来了,脸红,把陆云策往外推,“陆云策,你现在怎么这么油腻。” “别推嘛,我就是想呆在你身上,嗯……还想呆在里面。”陆云策搂着钟暄和的脖颈笑着蹭她。 “讨厌,油腻,下去。” “不下。” …… 两个小情侣说起来悄悄话没完没了。 院子里,钟暖暖不停地问妈妈手机上的时间,急得来回转圈,这俩人真是黏人精,都进屋快俩小时了,还不出来。 “你干吗?”陈美慧看小女儿又去拉堂屋的门环,三步并两步奔过来,拽走了钟暖暖。 “妈,我给你说多少次了,我手机在我姐屋,我得去拿。”钟暖暖抓狂,自从俩人进屋后,妈妈就不让她进堂屋了。 陈美慧瞪眼,“你懂不懂事?!”她撞破了大女儿的好事,坚决不让小女儿去搅和。 “她们俩才不懂事呢,这大白天的,在屋里呆着快俩小时了还不出来。”钟暖暖抗议,妈妈太偏心了,连让她靠近窗户都不让。 “你姐起的早,你让她休息会。” “我手机……” “手机什么手机,天天就知道抱着手机玩,快,来帮我洗菜,一会炒。”陈美慧揪着小女儿像拎着一只小鸡崽一样把她拎到了厨房里。 “炒菜?妈,咱们今天不是煮肉炖大骨头么?”钟暖暖奇怪了,村里有传统,年年大年初一都是炖大骨头,一家几口围着大骨头啃,怎么今年还炒菜? “啧,你……不是要在这吃饭么?!”陈美慧看了眼大女儿卧室的方位。 “哦,陆云策?你招待她?不是,妈,不至于吧,她也算客人?” “闭嘴吧,赶紧,把这个大葱切了,把皮蛋剥了。”陈美慧安排完女儿又想起来一个事,“你爸呢,又去打牌了?打牌打牌,就知道打牌!”说着拿出手机又把老公教育了一顿,让他赶快回来。 “为了招待陆云策,我们这是全家出动啊。”钟暖暖翻着白眼切葱。 是的,全家出动。 钟明亮回来后被老婆安排剥蒜、切菜。 八个菜做好后,钟明亮都困惑了,“这也太多了吧?” 陈美慧出了名的节省,很抵制浪费的。 “你,一会和她吃饭,就这样问……”陈美慧趴在老公耳朵上小声交代。 “你怎么不问?”钟明亮抗议。 “我……之前不是……啧,你不天天说你要当一家之主嘛,给你机会,啊,女儿的终身大事,你得问清楚,你就这样……”陈美慧又圈住手凑到老公耳朵上小声叮嘱。 “不是,你们不能大声说吗?还背着我!”钟暖暖抗议了,忙活一上午,连手机都没看一眼,就择菜洗菜做饭了,这关键议题还排除了她。 “你小孩子懂什么?!”陈美慧瞪小女儿。 “切!”钟暖暖翻白眼。 “这饭都好了,我去喊她们。”钟暖暖拍拍手起身。 “别去,坐那!”陈美慧呵斥。 “不是,妈,我担心菜凉了。”钟暖暖主要想拿手机,三个小时了。 “让你姐多休息会,你……”陈美慧还要继续说,听到堂屋门响了,大女儿走了出来,抱着浴巾和换洗衣服。 “起来了?”陈美慧走出厨房门笑着问。 这一句话把钟暄和和她身后的陆云策俩人的脸都问红了。 “嗯,妈,我冲个澡。”钟暄和没有抬头,拉着陆云策快步走向淋浴间。 钟暖暖翻白眼轻笑,她这一天净翻白眼了,趁两位姐姐去洗澡的空档,钟暖暖赶忙钻到大姐的屋里拿手机,屋内虽然大开着窗户,空气中还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甜腻味。 钟暖暖看了看床,叠得整整齐齐地,看着像没发生什么,再低头一看垃圾桶,一垃圾桶的卫生纸团。 她又一次对自己端庄贤惠的大姐的爱生活起疑了,她俩到底谁这么饥渴? 刚摸上手机,钟暖暖划开屏幕还没两分钟,听到她闲不住的妈妈又开始使唤她了,“啧,还玩手机,快啊,堂屋桌子收拾收拾,端菜。” “端菜,端菜,搞一上午了,没见过这么重要的贵宾。”钟暖暖虽然骂骂咧咧地,还是把手机放下去端菜了,她害怕陈美慧女士再念叨她。 布好菜,陈美慧又安排小服务生钟暖暖提着盛好的菜去给陆奶奶送去,并告知陆云策留下吃饭的事,让她不要来喊了。 既然两家成亲戚了,就是一家人了,陈美慧乐得家里多个老人。 等陆云策和钟暄和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凉盘热菜,四个凉盘,凉拌牛肉,皮蛋豆腐,夫妻肺片,西芹腐竹,四个热菜,白灼虾,红烧狮子头,蒜苔炒香肠,红烧鱼,还有一大盆棒骨。 看到这,俩人的脸更红了,在屋里磨蹭太久,都过饭点了,长辈们还给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尴尬—— 这篇文看得怎么样?如果小伙伴们喜欢,可以点预收「姐姐,再爱我一次3」,将于今年大雪飘落时开始连载。 ——时间,会磨损掉不坚固的东西,但藏在心底的人或事无法被冲淡,只会愈久愈深刻,日日夜夜侵袭着内心深处,永无休止。 都说可以去告别,但不要回头爱,物是人非,徒增烦恼。 姐姐3就是一篇回头爱的文,让我们看看是否物是人非?。 提前点预收藏哦,支持我。 第100章 长辈谈话 “来,云策,和叔喝一杯。”钟明亮招手喊陆云策。 “哦,哦,好。”陆云策看看钟暄和,有些忐忑,走了过去,坐在了小方桌旁,钟明亮的对面。 钟暖暖拿着碗正要也迈过去,被陈美慧拽了出来。 “干吗?” “你在厨房吃。” “什么?”钟暖暖瞳孔震动,这不让女人上桌吗?什么陋习! “你爸问你云策姐事呢,你别搅乱,菜都给你拨出来了,还有骨头,你不是最爱啃骨头吗?去啃吧!”陈美慧把小女儿推向了厨房。 钟暖暖觉得妈妈这架势就像在打发一只狗。 钟暄和瞟了一眼堂屋,父亲已经打开了一瓶酒,她想叮嘱下都少喝些,还没走进堂屋,也被妈妈拉到了厨房。 “不是,你也上不了桌?”钟暖暖正站在灶台边啃骨头呢,看到姐姐进来,举着大棒骨笑了。 “你俩就坐这吃,都有,看,都是肉少的大骨头。”陈美慧提来两个小马扎放到案板旁,案板上琳琅摆满了拨出来的菜,“啃吧。”打发完女儿们就端着碗去了院子里,走到堂屋门旁边,装作晒太阳,竖着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姐,你看咱妈,快看,耳朵都要竖起来了!”钟暖暖看妈妈弯着身子偷听,举着碗里的一根大骨头,很滑稽,忍不住想笑。 钟暄和没有理她,妹妹向来没大没小惯了。 厨房里的人都吃饱了,堂屋里的人还在喝酒,跑去探听情况的钟暖暖笑着走回来。 “问到你们房子的情况了,云策姐说已经买好了,就在学校旁,姐,你们婚房都准备好了呀?”语气羡慕。 “我不知道。”钟暄和收拾着卫生,她确实不知道,她和陆云策刚合好,确切地说是身体刚熟悉,什么都还没聊起呢。 “说是200平的下跃,陆云策什么时候这么有钱的?!”钟暖暖回忆着。 “啧。”钟暄和不满妹妹叫“姐夫”,也不满她直呼姓名。 “哦,云策姐,云策姐,卖奶茶这么赚钱吗?也对哈,三百家店呢,原来我姐夫这么有本事啊,姐,你眼光真好。” 钟暄和不知该怎么接,陆云策确实挺优秀的,小时候就看得出来。 “你不知道我姐夫,那家伙,额头,脖颈这都是汗,坐那板正地像被训话一样,紧张地呀。”钟暖暖笑着开始比划,“就几个标准动作哈,干咳,抹额头,掖头发,卷毛衣领子,她毛衣的高领都被卷下来了,摸项链,拢外套,伸裤腿,拉她那双高跟靴的拉链,哈哈,真是前面写着一个字“尴”,后背写着一个字“尬”,笑死人了。” 钟暄和听着无奈叹气,她想去拯救可妈妈堵着路呢。 正说着,陈美慧端着碗进来了,看了看大女儿,开口:“云策说房子都装修好了,就差买家具了,你看家具我和你爸给你准备些什么?你要什么?” 钟暄和一听脸就红了,低下头继续收拾卫生,把已经刷过的碗拿出来又要刷一遍。 “嫁妆?妈,你是不是给我姐准备嫁妆?”钟暖暖从小马扎上站起来,目光热烈。 “是,怎么啦?人家房子都买好了,不该准备嫁妆吗?哪像你,没半点靠谱!”陈美慧拉上踩下。 “你……你……”钟暖暖你了半天没说出话,一跺脚要出去。 “干吗去,不准去堂屋捣乱!”陈美慧呵斥。 “我去拿开心果!”钟暖暖此刻需要让自己开心。 “嗯?我跟你爸虽说没多少钱吧,但给你办事的钱也早给你预留好了,你看,要不电视、洗衣机、冰箱、沙发和床,衣柜……” “妈,早呢,我不过去住。”钟暄和接过妈妈的空碗开始刷洗。 “为什么不过去住?你又闹什么脾气,不是上午在房里还好好的吗?”陈美慧感觉自己真的为这两个女儿操碎了心。 “我……我还没毕业呢。”钟暄和说的是借口,她不太想现在同居,她和陆云策分开四年了,还需要一段时间熟悉和适应。 “没毕业咋了,又不是高中生,你俩都这么大了。” “妈……”钟暄和觉得妈妈真的会给自己安排事,没有她不操心的。 陈美慧正要再开口,钟暖暖端着坚果进来了,嘟囔着说:“完了完了,没一个小时结束不了啦,我爸开始讲他的光辉历史了,现在我姐还没出生呢,他正在努力考大学,还没到哭戏呢,早呢。” 陈美慧一听眉毛就拧到了一起,“哎这个钟明亮喝两杯酒又开始嘴不把门了,让他谈女儿的大事呢,他又吹起来了是吧!”说着转身想去堂屋制止,走到厨房门口又站住了,“随他吧,随他吧。” 娘仨在厨屋正说着话呢,陆奶奶走了过来。 “奶奶。” “大娘。” 仨人赶忙把陆奶奶迎进厨房。 “还喝着呢?”陆奶奶笑着朝堂屋里瞅了瞅。 “让他们喝吧,难得春节回来。”陈美慧抓了一把坚果放到陆奶奶手里,“对了,我去把她们的被子拿出来晾晾,明天再晒晒,这次走的时候,正好开车拉走。” 陈美慧说着就转回堂屋,还不忘朝身后的陆奶奶招手,“大娘,你来看看我准备的。” 八套大红四件套铺在了钟暄和的床上。 “看,两套冬天的厚被子,两套夏天的薄被子,四套春秋天的,配套的枕巾,还有床单……”陈美慧从柜子里翻腾出来给女儿准备好的嫁妆,铺展开。 靠着门框看着铺满床的大红喜被,钟暄和鼻头有些发酸,一是感动妈妈的细心和爱,二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出嫁了一样,不知是激动还是忐忑。 “呀,美慧呀,你这真用心啊,八件套,啧,摸着都是好棉花。”陆奶奶笑得核桃纹布满脸,摸着被子质地连连赞美。 “闺女不就这一次嘛,还有呢,你看,我还准备了两套红色内衣,还有红袜子,不是说当天穿红嘛,您是老一辈比我懂。”陈美慧把林林总总的嫁妆铺在了床上。 “妈,您买的这个红色内衣还挺性感的啊,姐,你看,还带蕾丝花边呢。”钟暖暖拿起红内衣用手摆弄着蕾丝花边,笑得不怀好意,其实内衣就是农村比较土审美的样式,她猜大姐肯定不会穿。 “送给你。”钟暄和被说得脸红了,把脸扭向堂屋的酒场,只见爸爸已经开始哭诉自己的艰辛了,这说明快结束了,哭诉完艰辛就是讲怎么拼搏成功了。 陆云策背身坐着,依旧身姿端正,强打精神点头。 钟暄和觉得好玩,不自觉弯了嘴角,正好对上了陆云策扭过来的脸,充满无奈和求救,看到这,没忍住,钟暄和“扑哧”笑了出来。 自从钟暄和跟着妈妈进了里屋,陆云策就不断地扭头看向钟暄和,一是想,二是求救。 钟暄和心疼,走过去问喝得怎么样了?想劝停。 被爸爸摆着手往外轰,“走走走走,喝点酒,你妈今天不吵了,你又来,走走走走!我给云策说话呢。” 钟暖暖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完蛋,估计醉了!” “什么完蛋,你也走走走走!”钟明亮又冲小女儿叫,还跺脚。 钟暄和只得无奈看了陆云策一眼,又转回到屋里。 “是吧,大娘,我记得都是这样准备的,您看,我这还缺啥吗?”陈美慧兴奋地一样样数着嫁妆,思考着。 “不缺不缺,这八套被子都够了。”陆奶奶赶忙接话。 钟暄和叹口气,这都哪跟哪啊,她和陆云策刚合好不过两天,俩人话都没怎么说呢,就要结婚了,这一刻,她感觉婚姻像被包办了一样,封建婚姻! “妈,你看看我爸吧,都喝醉了,还喝呢。”钟暄和搬救兵,她看到陆云策的脸已经喝得通红了。 “啊?这个钟明亮!”陈美慧扔下手里的被子就出了里屋,“你没完了是吧?这,这开了两瓶酒都喝完了?!”声音拔高。 “美慧,”钟明亮晃悠着起身,伸出手指点了点老婆,身型已经不稳了,把手围成了圆筒状给老婆说悄悄话,“我高兴啊!今天,女婿陪我喝酒。”声音偷偷的感觉,但大家都能听到。 “完了,完了,彻底醉了。”钟暖暖翻着白眼碎碎念,都叫上“女婿”了,醉得不轻。 “唉,你就这点出息是吧,又醉了!”陈美慧上去搀扶他,被一把甩开。 “今天你不能拦着我,我女婿有本事啊,赚钱了,在北城买别墅,大公司老板,比我强……呦,大娘您在呀,您说是不是?”钟明亮前仰后合说着话,晃着身体走过来握住了陆奶奶的手,刚才陆奶奶进去他都没看到,“我高兴啊,女儿跟着云策,我放心。” “是,是。”陆奶奶都被说尴尬了,这场面她也没想到,还没来求婚呢。 “云策,你说,你一辈子……都会待暄和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你说!”钟明亮抬高了声音,脸色胀红,眼神发散。 “哎呀,爸。”钟暄和脸红得快要待不下去了,这是什么奇怪现场,现场混乱订婚吗? “叔,”陆云策说着话站了起来,一个身型不稳要摔到,钟暄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没事,我没喝醉,我喝得少。”陆云策晃悠着身体冲钟暄和笑。 看到这个笑,钟暄和叹了一口气,也醉了。 “我说什么来着?”陆云策看了眼钟暄和后,忘记说的话了。 “你说过了!”钟暄和不想让她再出丑了,快要尴尬死了。 “没说!”钟明亮突然大喊了一声,双手拍大腿,跺脚,“还没说呢!” “说什么?”陆云策眼神开始发呆,脑子明显不行了。 “对,说什么?”钟明亮望向老婆。 “都说过了,说过了,赶紧,我扶你去躺会。”陈美慧拉着钟明亮往屋里拉,并朝钟暖暖使眼色,“快,暖暖,搭把手。” 死拽活拽把钟明亮弄进了西卧室,陈美慧在里面又是哄又是骗又是呵斥,好一阵折腾终于平静了下来。 钟暄和端来一杯温水正要递给陆云策,被跌坐在凳子上的陆云策一把握住了手,“暄和姐。”撒娇。 “水洒了,你慢点,喝杯水先。” 陆奶奶见状忙拉住东倒西歪的孙女,“云策,奶奶要不要扶你回去睡会?” “不要,我要和暄和姐在一块。”陆云策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说着站起身一把抱住了钟暄和。 被搂紧的钟暄和一下胀红了脸,大庭广众,长辈都在,要羞死个人了。 陈美慧一出门就看到陆云策抱着自家女儿咕哝,撇嘴笑了,“就让她在这休息会吧,醒醒酒。”这句话是说给陆奶奶听的。 “好,好。”陆奶奶求之不得,她和孙女一直孤苦两个人,现在多了一家人疼自己的孙女,她比谁都开心。 “走,到我房里去。”钟暄和拉陆云策。 陆云策把下巴搁在了钟暄和的肩头,媚笑着嘟嘴:“干什么,你坏了!又想我了!” 这一句话把钟暄和说得石化在当场,脸红成猪肝,用力拽起陆云策拉向自己的房间,形态狼狈。 “这么迫不及待……你……”陆云策晃悠着搂抱住钟暄和。 “闭嘴吧你!”钟暄和脸红,小声呵斥着把人拖进卧室关上了门。 其他仨人看着都笑了。 100-110 第101章 喝醉约会 接下来的休息并不容易,陆云策哼哼唧唧非要钟暄和抱着睡,钟暄和怎么哄都哄不住,只得躺下搂抱住她,刚抱住又说想吐,刚把人架出去,就吐了一地。 陈美慧一看,像想到了什么,赶忙转回自己房间,三秒后响起了她的叫骂:“钟明亮,你要吐起来吐,这一个床上吐得,你是猪吗?!你起来!” 钟暖暖抱着手机磕着开心果看着忙成一团的妈妈和大姐,怂怂肩,幸亏吕画展没来。 吐完回来后,陆云策又抱住钟暄和亲吻。 “不许亲!一身酒味!”钟暄和推开。 陆云策又缠了上来,迷蒙着眼,“暄和,你爸妈同意咱们俩在一起了,同意了!”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钟暄和看着心疼,擦着陆云策的眼泪亲了亲她脸颊,“嗯,他们同意了,别哭了哈。” “我对不起你,四年前我就不应该放开你,是我不好。”喝醉了的人更脆弱,泪哗哗地涌了出来。 “不怪你,我都原谅你了,不哭了哈。”钟暄和就是看不得陆云策哭,一看到她哭,心就软成一片。 “那你和我结婚好不好?你爸妈都同意了。” 看着这个醉了的人说着醉话,钟暄和无奈,又是亲又是哄又是拍拍,终于是哄睡着了。 哄睡陆云策,天已经快黑了。 钟暄和起身去厨房煮粥,两个喝醉了的人都吐了,晚上肯定没胃口,肚子又空,只有喝点粥。 但是陆云策一直睡到深夜十点多都没醒。 陈美慧还走过来看了两次,问要不要叫醒喝点粥,被钟暄和拒绝了,她刚给陆云策擦了擦脸,潮红退下去了些。 陆云策算是酒品还可以的人,并没有太闹腾,只是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酒也醒了一些。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房间床头灯还亮着,钟暄和披着厚棉袄睡衣依靠在床头抱着她的头,微闭着眼,一副贤惠人妻的模样。 陆云策久久凝视着,看得呆了。 许是感受到了凝视的目光,钟暄和眼皮掀动,慢慢睁开了眼,一睁开就看到陆云策的笑脸绽放在脸侧。 “什么时候醒的?”钟暄和微微皱了皱眉头,躺靠得太久,身体有些僵。 “也是刚醒,你怎么不躺下睡,多累呀。” “没事,十二点多了,渴么?”钟暄和抬腕看看时间,侧身拿过床头的保温杯拧开递给陆云策。 陆云策没有接,张开了嘴。 钟暄和无奈嗔了她一眼,还是坐直身体喂她喝。 “头疼吗?” “好多了。” “肚子饿吗?给你留着粥呢。” “不想吃。”陆云策又趴到了钟暄和怀里。 “那你想吃什么?”钟暄和刚说完,就意识到陆云策解开了她两个睡衣扣子,“不许了,太晚了,而且爸妈和暖暖都在,不隔音。”钟暄和握住了那双不老实的手。 陆云策是停下了手,却隔着衣服咬了一口。 “你!陆云策,你是不是就知道要这事!”钟暄和有些愠怒了,自从俩人合好,净整这事了,都没时间谈别的,什么鸡排店爆炸,婚房,这些事陆云策一句都没提过。 “那不然呢,还要什么?”陆云策说着又凑上来亲吻钟暄和的下巴,“我去洗下澡吧,嗯?” 钟暄和叹气,还是引着她去漱洗。 洗完一躺到床上,陆云策就压了过来。 “下去!”钟暄和有点真生气了。 “怎么了?宝贝?” “你说怎么了?你就只知道对我做这种事是吗?!”钟暄和翻过了身,她委屈。 陆云策半抬起身眨巴着眼睛,大晚上的,不做这件事做什么,她低头瞧瞧她的暄和姐,四年一过,怎么变得这么小女生了,又爱发脾气又爱撒娇。 “你不喜欢吗?我看你挺受用的呢。”陆云策说着又搂抱住身下人开始亲。 “下去。”钟暄晃了下肩膀抖掉她的手,趴到了床上。 “你……今天想让我从后面来么?”陆云策掀起了钟暄和的睡衣,手爬了进去。 “不准碰!”钟暄和又翻过身,推开了陆云策,“你就只知道做这事是么?”她又重复骂了一句。 陆云策望着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委屈,脑袋开始飞速转,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那,明天你有空吗?我们约会好吗?” “不和你约!”钟暄和口是心非,嘴角明显弯了。 “约,不能只上床,得约,我约你去逛庙会。”陆云策想起来遗漏的了,得约会。 “你约我就是走形式是吧?!”钟暄和拍打掉放在她肩头的手。 “不是,就想约你,和女朋友约会,好不好?女朋友。”陆云策又靠了过来,看到了深如潭水的双眸带上了笑意,也笑了,“在约会前,让我预热下吧先。” “什么预热?” “这样……”陆云策说着便吻了上来。 一向赖床的钟暖暖都起来吃完早饭了,钟暄和的房间里还没有动静。 “别靠着窗户坐,坐南边去。”陈美慧拿着扫帚赶小女儿。 “啧,服了,坐我姐窗户底下晒晒暖还不行了,我以前天天坐这。”钟暖暖抗议,大姐的窗户外是张小方桌和两个小马扎,磕瓜子晒太阳最合适。 陈美慧瞪女儿,挥扫帚,打狗撵鸡的架势。 昨晚她半夜上厕所,听到大女儿房间有动静,以为陆云策酒醒了不舒服,便凑到门上听了听。 一听脸就烧了,两个小年轻精力足,折腾得很。 所以她不准小女儿坐窗户下面。 她能管住小女儿,但她管不住陆奶奶。 陆奶奶担心孙女失礼,吃完早饭就过来喊了。 俩人红着脸出来洗漱。 “暖暖,你……云策姐说今天去逛庙会,你去吗?”钟暄和吃着早餐问妹妹。 “去!”钟暖暖马上举手,农村没什么娱乐,信号还不好,她快憋疯了。 陈美慧瞪小女儿,钟暖暖当没看见,做电灯泡总比在家里闷着强。 这个想法在她还没到庙会时,就后悔了。 因为车上她的大姐和司机陆师傅,俩人黏糊地,眼神都拉丝。 陆云策开着车不时侧头看副驾驶位上的钟暄和,在堵车路段,还伸出手去抚摸钟暄和的手。 钟暖暖看到后使劲咳嗽,电灯泡当起来确实伤人。 “咳,”陆云策意识到后缩回了手,“暖暖,你家吕画家什么时候一起回来,这样咱们打麻将就够人了。” “是吕画展。” “哦,是,她不也是画家么?” “她得办完画展,有点成就了,不然回来拿啥,空着爪子啊。”钟暖暖翻眼。 “画展还没办起来吗?” “没有,没钱,租场地,搞宣传都需要钱,正筹钱呢,难。”钟暖暖叹了口气。 “办次画展需要多少资金?呵呵,还是叫画家吧,这叫画展有点搞笑,办画展?”陆云策笑了,“画展办画展。” “啧,”钟暖暖翻了个白眼,“像样的得一百多万吧。” 陆云策看着前面堵着的车流,想了想,“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办?” “下次就九月份了。” 陆云策转了转脑袋,九月份,那俩人也谈一年了,应该差不多稳定了,“那下次我们公司赞助她吧,搞个合作,奶茶宣传正打算推出国潮风。” “啊?真的?”钟暖暖一下子趴了过来。 “这有什么假!”一百万对陆云策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想让吕画展心里好受,才找个由头,如果办一件事的阻碍仅仅是钱,她不想亲人再走这个弯路了,捷径不可取,但有资源为什么不用呢。 “啊,我的天,我太……谢谢姐夫,谢谢。”钟暖暖一激动还是喊姐夫。 钟暄和坐在副驾驶位没搭话,她感激陆云策帮助自己的妹妹,都是一家人,她也很疼妹妹。 “那,把我放下来吧,我走着去。”钟暖暖坐直了身体。 “为什么?”钟暄和奇怪了,扭头问。 “给你俩留空间啊。”钟暖暖要报恩。 前排的俩人一听就都笑了,真是单纯得可爱。 春节期间的大路上,热闹喜庆,农村生活条件好了,很多家都买了私家车,又赶上节假日有庙会,都开着出来逛,一时间,不宽的马路上七歪八扭都是车,私家车,大巴车,面包车,小货车,三轮车,摩托车,“滴滴”鸣个不停。 陆云策悠闲地扶着方向盘,并不着急,开开停停,说说笑笑,再吃吃钟暄和喂过来的水果,她觉得真有趣啊。 钟暖暖为了表达感谢,虽然没有半路下车,但是到了庙会就下车了,单独约了同学玩,给她的两位姐姐留空间。 陆云策就开着车带着钟暄和去了县城,把车停在了俩人的高中旁边。 气温一过春节就是不一样,开始回暖,特别是中午,太阳暖洋洋晒过来更是舒服。 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一路沿着护城河边走。 “真是无论走多远,回到家乡,踩上这条熟悉的路,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陆云策感慨着,她以前拼尽了全力要考到北城,要展翅高飞,要逆风翻盘,要站到金字塔顶端,今天,当真的功成名就后,反而发现无比眷恋这个小地方。 回来生活已经不可能了,走了太远了,但那份最初最纯真的情感留在了这里,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都有着当初的回忆。 “什么感觉?”钟暄和看向陆云策,阳光下侧脸轮廓分明,四年过去,成熟了许多。 “就,那种吃过再多美食还是抵不上一口大阳家米线,见过再多人,都抵不过心里的暄和姐。”后半句陆云策看向了钟暄和,说得深情。 钟暄和眼神软了软,脸有些发烫,抿了抿嘴唇,把头又扭向前方,“现在会说土味情话了。”心里很开心。 “不是土味情话,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吗?我们没复合前,时光每多走一刻,我就后悔多一分,想你多一分。暄和,我爱你,从高中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陆云策搂住了钟暄和的细腰,趴在她耳边说,眼眶微红。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钟暄和拍着陆云策的后背安抚。 陆云策缓缓松开了身体,拿起了钟暄和的手,突然朝自己脸上狠甩了两个耳光。 “你干吗?”钟暄和回过神,马上用力制止。 “暄和,那年你考研结束,我就是站在这里对你说的分手,我一直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我……”陆云策说着说着泪又淌了下来。 “别哭了,哈,我不都说了吗,都过去了,这都是命运,我没有怪你,而且现在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钟暄和看陆云策哭得泪流满面,心疼得碎了一地,抱住了她轻拍着安抚,侧过脸亲她的脸颊,“不要再哭了哈。” 陆云策被哄得更觉得难受,抱紧钟暄和,不受控制地哇哇大哭了出来。 她后悔,后怕,心疼,委屈,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化成泪水涌了出来。 这一把泪把钟暄和哭得呀,心疼得化成了一滩水,“宝贝,不许哭了哈,看到你哭我就难受,都过去了哈,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我都听你的,你说到北城住一起就住一起,好不好?” 钟暄和服软了,不再谈封心锁爱做独立女性了,不再说四年不在一起,有些陌生需要熟悉了,一看到陆云策哭,她就心疼得恨不得把整颗心捧给她。 左哄右哄,陆云策才止住了哭泣。 “看看,眼睛都肿了,洗下脸,我给你补下妆,我们逛一圈去大阳米线家吃饭好不好?”钟暄和抱着陆云策软声哄着。 “嗯,那你听我的,到了北城就住一起。”陆云策还在抽鼻子。 “听你的,好吗?不哭了哈。”钟暄和描画着陆云策的脸庞,柔情蜜意,“还和以前一样,都听你的,好不好?” “好,”陆云策撅了撅嘴,抱紧了这失而复得的爱人,“暄和姐?” “嗯?” “暄和姐。”陆云策又喊了一句。 “在,我在呢。”钟暄和声音温柔。 “我们再爱一次,这一次爱一辈子。” 钟暄和听了吸了一口气,抱紧了她,“嗯。” 大阳家米线搬了地方,陆云策上次出差已经光顾过一次了,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一眼认出了两人。 “这个美女也是好久没来了哈,”她说的是钟暄和,“你们俩,在我这吃十多年了吧。” “是啊,难得老板娘记得,这春节您也不打烊啊?” “在家闲着也没事,正好逛街的多,就开门了,真是,俩大美女,你们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记得了。” 老板娘特意给加了卤肉。 陆云策和钟暄和面对面吃着米线,不时抬头看看对方笑笑,一如她们十年前—— 第102章 八万八 仨人返回村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在农村算是深夜了,村民们大都已经入睡,只偶尔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几声鞭炮响声,更衬得村里漆黑又安静。 车刚停到门口,钟暖暖马上就拉开车门下车了,美名其曰给两位姐姐留些说两句悄悄话的时间。 她没想到两位姐姐的悄悄话能说那么久。 久到钟暄和的衣服都快被脱光了。 “不要,云策,在门口呢,万一有人路过。”钟暄和害羞,虽然黑灯瞎火的,但万一有邻居拿着手电筒走过,照过来就太尴尬了。 “……那,你等下。”陆云策拉开后排车门下车,又钻进驾驶位。 “开去哪?”钟暄和开始系衬衣扣子,开衫毛衣扣子,刚收拾妥当,车就停住了。 “村头的小树林?”钟暄和预感更不好了。 果然,陆云策打开了后备箱,悉悉索索,似乎在洗手。 而后一条被子和枕头被放进了后排。 “什么?怎么还有枕头,陆云策……你学坏了,你在车上准备这个!”钟暄和脸色通红,她本来就脸皮薄,本能抗拒。 “不是,这是开车回来,路上午休用的,暄和,我……忍不了……”陆云策说着便压住钟暄和开始找她的嘴唇。 “你……唔……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这么急?”钟暄和招架不住。 “太久没碰你了,我……有点控制不住,暄和,你……让我解解馋,过过瘾就好了……”陆云策一边喘着气说着一边解着钟暄的衣服,几句话刚说完,衣服已经全剥光。 一抱上光滑幽香的身体,陆云策就忍不住来回扭动身体纠缠。 钟暄和一手抓着她的肩膀,一手盖在眼睛上,拧着眉头,张着红唇,再说不出话。 钟暖暖一进家门,陈美慧就问大女儿的去向。 钟暖暖只得如实回答姐姐们在车里说话。 陈美慧就留了门等女儿,她本来就容易失眠,这一等等到夜里一点多,大女儿还没回来。不放心的她起身拿了手电筒出去寻找,转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看到陆云策的车。 娘疼儿的心,没有插针的缝啊,她越想越担心,又开始搜寻村外,在村里人的约会圣地——隐秘的小树林里,她看到了她准女婿的车,白色的车在黑暗中很显眼,突兀地矗立在寒风瑟瑟的田野中。 她听老公说过人睡在车里如果开着暖气不开窗的话容易发生窒息,马上焦急起来,急步走向树林里的车。 担心另一种可能,中途还关了手电筒。 她一靠近车窗,就坐实了另一种可能——俩人在办事。 一个人哭着在求饶,“云策,你饶了我,饶了我吧,嗯,不要啦,不要啦……”,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听到这,陈美慧赶忙跑开了,跑得太匆忙,还在田梗上摔了一跤,她捂着额头骂:这个陆云策真是不知道心疼人! 车里,陆云策松开了咬着的肩头,“真不要啦?” 钟暄和嗔骂了一句,“混蛋,”磨磨蹭蹭还是伸出软软的手臂勾住了陆云策的脖颈,“……嗯……” 虽然是一个词,但陆云策能听懂,战火又燃烧起来。 白色商务车在黑暗的小树林里晃动不止。 这一场悄悄话一直说到了凌晨四点多,陆云策返回家里的时候,觉少的奶奶都快要起床了。 趴在床上,陆云策几乎是笑着睡着的,待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竿头十点多了,奶奶就坐在床头等着她。 “奶奶,你没出去串门?”陆云策伸展着身体,昨晚尽兴了,今天心情分外好。 “快起来吧,早饭还留着呢,今天是不是不去暄和那了?” “嗯,不去了,今天她姑一家过来走亲戚。”正是觉得今天一个白天都见不到,昨晚俩人才疯狂了些。 “那咱俩去趟县城。” “去县里干吗?”陆云策有些奇怪。 陆奶奶没回答,打开了手里的一个小布包,里三层外三层的,剥开后,是张银行卡。 “……”陆云策揉了揉眼睛,这还是她帮奶奶办理的卡,让她有钱都可以存上,比放在家里安全。 “这里面有四万多,奶奶呀,没大本事,就存下这麽多,留给你办事的钱。” “办事?办什么事?” “啧,”陆奶奶笑着刮了下孙女的鼻子,“能办什么事,出嫁,哦,不对哈,是娶……就,你和暄和成亲的事。”她分不清楚谁是嫁谁是娶,听暄和妈的意思,八套被子都准备好了,明显是嫁妆,那她们就是娶了。 “成亲?”陆云策听到这么古早的词一时有些不适应,愣在被窝里。 “你不想啊?” “想,不是,奶奶,这,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陆云策嘴里说着手上比划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而且她和钟暄和在北城,大城市,哪还有成亲一说。 “书读多了傻了是吧,你再有本事,在北城见识再多,你要知道暄和的爸妈都在农村,我也在农村,我们老一辈的人就认这个,你没看暄和她妈都拿出了八套大红被子了吗?你还不明白?”陆奶奶凑近孙女的脸点孙女。 “明白什么?”陆云策目瞪口呆,她以前特别看不上农村媒人说亲,父母掺合的婚姻,可随着年龄增长,她越来越能明白一些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是对的,没有正常的父母是不希望孩子过得好的,干预过多,有时候可能就是觉得孩子不成熟。 如果孩子真的独立强大,谁又管得了呢。 但就算她能理解,她还是有些抗拒农村这种相亲订亲和结婚的模式,太传统,也太不真实,太走形式了。 “让咱们表态呢。” “什么表态?”陆云策眨巴着眼睛从被窝里坐起来,接过奶奶递来的羽绒服。 “能什么表态,先订亲呀,再办事呀。”陆奶奶觉得她必须得管管了,孙女毕竟一直在外读书,果真是什么都不懂。 陆云策正在穿羽绒服,一只胳膊伸在袖子里就僵住了,愣在床上,订亲?她,一个北城亿万身家的总裁要在农村老家订亲? “奶奶,我们大城市不流行这个!”回过神后,陆云策快速套上羽绒服,皱着眉抗议,她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种模式。 “云策,你不要不懂事,别为了赶时髦,礼都不做了,你这样,会让你钟家叔婶觉得你不重视暄和,他们心里委屈,暄和就算不说,心里也不好受。”陆奶奶脸色严肃起来,她是更老的一辈,更看重这个。 陆云策趴在床头思索半天,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在农村定亲啊!这不白瞎了出去奋斗那么多年了么?但看着奶奶一脸期盼的表情,犹豫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订就订吧,怎么整?”不就是一个流程嘛,既然办了可以让长辈们放心开心,又何必一直那么抗拒呢,配合着办吧。 陆云策是个孝顺的人。 “哎,这就对了,咱们家里也没什么亲人,而且你俩还是这样……就不通知外人了,咱俩去,带上东西,去钟家把亲事先定了,然后再看你叔婶他们说什么时候办酒席,怎么办?听他们的。” 陆云策听着这个安排还是头大,恍惚,她要定亲了,农村的那种。 “那去县里干吗?” “把这个卡上的钱取了,咱们这边订亲需要彩礼金,三万九也可以,这个卡里的钱够了。”陆奶奶捧着卡,一双布满硬茧的老手全是裂口。 陆云策鼻子酸了,这应该是奶奶省吃俭用存了一辈子的积蓄,她条件好了之后给奶奶钱,奶奶只接一些三百五百的红包,其他的一概不要,心疼她赚钱不易。 “三万九就定了,是不是太寒酸了?”陆云策低头不着痕迹地擦掉眼泪,她不想让奶奶看到她哭,转移话题。 “也可以了,大家基本都是这样,咱们不能和人家比。” “怎么不能比,我有的是钱,我有很多钱,奶奶,您以后可别节省了,您……”陆云策急了,跳下床。 “好啦,好啦,你给奶奶呀说过很多次了,你的钱赚得也不容易,奶奶不缺钱,那……要不六万八,咱们村最多的那个爱云,她男方押的就是六万八。” 陆云策叹口气,有些眩晕,这要六万八娶她的暄和姐了么。 “给六十万吧,或者八十万。”六万八,她现在真的拿不出手。 “啧,我不是说过了嘛,你再有钱,你得遵守咱们老家的规矩,你这几十万的钱往那一拍,你是让你钟家叔婶卖闺女呢?他们铁定不收,不懂事,你这孩子。”陆奶奶急了。 “六万八太少了。”陆云策要哭,她上次在酒店都消费十二万多呢。 “那就八万八,咱们十里八村没有比这个多的了,再多不像话,哪怕你们办完事你有钱你再给暄和,暄和给她娘家都可以,现在订亲呢,可不兴这样。”陆奶奶语重心长。 陆云策跌坐在床边,按着太阳穴,连出几口长气后,也只得同意,不过说服了奶奶用她自己的钱,吃完饭,就开车出发去县里——取现金,还要买红纸封。 扶着方向盘的陆云策恍若隔世,你在外面职位做得再高,回到老家还是得听老人家的。 什么霸道总裁,长辈在,她永远就是村娃。 当夜幕来临后,陆云策被奶奶赶着去钟家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虽然前方有她的暄和姐,可让她蒯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红纸封着的八万八彩礼金,她就心虚地走不动道。 这说出去,要被周远她们笑死。 磨磨蹭蹭,几乎是贴着墙根捂着脸被奶奶又拉又扯地撵到了钟家。 钟家刚吃完晚饭,正在收拾,看到陆家祖孙过来,陈美慧笑着迎了上去,一眼就看到陆云策手里的篮子,还盖着红布,一下就明白了来意,嘴角就扬了起来,她赶忙打电话喊回来了外出打牌的钟明亮。 陆云策全程不敢看钟暄和,蒯着个很土气的竹篮子,低头瞅着脚尖,全然没有了往日抬头挺胸高智精英的明媚模样,唯唯诺诺地往墙角里扎。 “姐,我云策姐咋了,脸怎么这么红?”钟暖暖转回厨房问正在收拾的大姐。 “谁知道。”由于昨晚折腾得太晚,一整个上午钟暄和都不在状态,接待着亲戚总是困倦,惹得姑姑问了好几次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好不容易送走姑姑,下午眯了会,醒来看手机,陆云策竟然一个微信都没发,顿时又委屈起来,赌气也没有联系她。 现在看到陆云策过来并没有急着来自己这里,反而坐在堂屋里,更是摸不着头脑。 “我去偷听下。”钟暖暖看着堂屋神秘的会议有些好奇,猫着腰慢慢凑了过去。 “明亮,美慧,情况就是这样,云策只有我一个老太婆,也没能力去操办这个事,具体什么时候办,怎么办,要不就听孩子的。” “成,大娘,让她们年轻人自己商量来吧,我和美慧也开明,听她们安排。”钟明亮抽着烟,脸上挂满笑。 “哎呀,我就说你叔和婶开明吧,那个,礼还是要走的,咱就从简吧,什么三金呀这些,让她俩商量,云策买,那个彩礼就按咱们老家的风俗吧,”陆奶奶说着把红布盖着的篮子推到了钟家父母面前,“不多,图个吉利,八万八。” 陆云策一听到这个数字,赶忙捂住了眼睛,猛吸一口气,像被扎了一下,汗颜。 “多了,大娘,有个意思就成了。”陈美慧起身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红纸封,又把篮子推了回去。 “不行,不行,可不能坏了规矩,这也是我们的心意。”陆奶奶又把篮子推了过去 “天哪!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钟暖暖回到厨房就要爆炸了,双眼圆睁,一脸震惊。 “什么?”钟暄和看陆云策没来找自己,心里正嘀咕呢,被妹妹吓了一跳。 “姐,你被卖了,八万八!”钟暖暖手舞足蹈。 “?”钟暄和一头雾水。 “陆奶奶带着姐夫来订亲了,都给彩礼了,八万八,咱爸妈已经收下了!” 钟暄和一时没听明白,想了半天,待想明白,脸就红了。 “八万八?我的天呢,陆云策这么有钱,就出八万八的彩礼?”钟暖暖不可思议,“她怎么好意思的,不会办婚礼还去镇上办吧,给你租个婚纱,弄些假花……”钟暖暖想想这些场景就觉得搞笑,笑得弯下了腰,捂住嘴,花枝乱颤。 钟暄和却不觉得搞笑,她只是想哭,她盼这一天盼了快十年了,每次看到亲戚邻居结婚,她就特别羡慕,也想这样农村流水席办一场,就和陆云策,哪怕穿着租的婚纱,哪怕捧着假花。 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钟暄和慌忙弹掉了眼角的泪。 “姐,你哭了,你是不是也觉得特别委屈?陆云策这也太过分了,八万八!”钟暖暖扶额。 堂屋的会议又经过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那就这么说了,我们先回去了,她们几个不是明天一早就走吗?都早点休息吧。”陆奶奶说着就拽起了陆云策。 陆云策像个木偶一样听完全程,被拽起来时才回过神,“奶奶,我去看看暄和姐。” “啧,明天再看。”陆奶奶使眼色,他们这还有个风俗,订亲当天不能见面。 陈美慧没有挽留,夫妻俩起身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被拉到家的陆云策站在院子里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许久,还是给钟暄和发了条微信:我们订亲了。 她实在不敢再多发信息,怕接不上钟暄和的问话,因为奶奶明天让她做的事更尴尬—— 这篇文看得怎么样?如果小伙伴们喜欢,可以点预收「姐姐,再爱我一次3」,将于今年大雪飘落时开始连载。 ——时间,会磨损掉不坚固的东西,但藏在心底的人或事无法被冲淡,只会愈久愈深刻,日日夜夜侵袭着内心深处,永无休止。 都说可以回头看,但不要回头爱,物是人非,徒增烦恼。 姐姐3就是一篇回头爱的文,让我们看看是否物是人非?。 提前点预收藏哦,支持我。 第103章 给你撑伞 深夜了,钟暄和正在往行李箱里收拾着明天要带回北城的东西时,妈妈走了过来。 “你就知道在那看手机,也不帮你姐。”陈美慧一进屋看到小女儿躺在大女儿的床上刷手机,就忍不住唠叨。 “妈,也没什么收拾的。”钟暄和合上了俩人的拉杆箱。 “那,外面那些袋子和箱子里是给你们准备的炸货,还有腌的腊肉,灌的香肠,都带上哈。”陈美慧刚才也在外收拾着。 钟暄和走到卧室门口侧头一看,堂屋的大方桌上摆满了一堆东西,便走过去检查。 炸鸡块、炸鱼块、炸酥肉、炸排骨、炸丸子、炸藕盒、炸麻叶、炸排叉,在明亮的节能灯下,黄澄澄、油亮亮地整齐码在袋子里。阳城农村在春节前有“过油”的习俗,“过油”谐音“过有”,意思是越过越有,也是民间人们最朴实的愿望。“过油”其实就是把各种肉或者馅料裹上面粉放到油锅里面炸,等春节后亲戚们来做客的时候,码在碗里放到锅上过水蒸一下,就是大菜。 “妈,这太多了吧。”钟暄和看着琳琅满目的吃食不知该如何下手,她饭量不大,这种炸货每次也就吃一两块,这份量感觉能吃半年,“这冰箱都放不下,我和糖糖就两个人,暖暖过去也吃不了多少。” “我不吃我不吃,我是够了,都是油炸的,吃了不得胖死。”钟暖暖也走了过来,听到对话立刻抗议,眼睛还盯着手机。 “云策不是爱吃家里的炸货么,还有腊肉和香肠,你冻起来,你们慢慢吃。”陈美慧清点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回她卧室,“果子,我再拿几盒果子,你奶奶说云策爱吃老家的果子。” 果子是阳城的一种糕点,春节走亲戚必带,就是类似蜜三刀的那种甜食,减肥人士最惧怕的一种糖油混合物。 “妈,感情你这些都是给陆云策准备的呀!”钟暖暖锁屏了手机,过来撑开袋子看。 “什么陆云策!没大没小的!你叫姐呢!以后不准瞎叫!”陈美慧拿来几盒果子一边往袋子里装一边训斥小女儿。 “妈,她都不开火的,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做这些菜,别带了。”陆云策是很爱吃,但全是大油炸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健康,钟暄和不想让她吃那么多。 “你,你到北城,不过去住啊?” 钟暄和一听脸就红了,妈妈急得好像她嫁不出去一样,“不去,我还上学呢。” “不是你们的房子就买在学校附近吗?哦,你不回家住,还和糖糖那丫头住一块啊?”陈美慧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操碎了。 “那怎么了,我和糖糖住得蛮融洽的。”钟暄和说着把方桌上的几个礼盒拿下来,什么卤牛肉,咸鸭蛋,连核桃露妈妈都给收拾了,真是。 “不行!我彩礼都收了,你呀,你这个犟脾气到底要犟到什么时候,昨晚不是还好着呢吗?” “昨晚?”钟暄和睁大了眼,昨晚她们在车里,妈妈怎么知道“还好”来着? “咳,就是最近,最近几天你们不是还蛮好着的嘛,你来……”陈美慧拉着女儿回卧室,进去还把门关上了。 钟暖暖看了看,两步跟上去踹开了卧室门,鼻孔出气,“为什么背着我说!” 陈美慧瞪眼,“你!……好,过来,你也该听了。” 钟暖暖这才转笑,蹦蹦跳跳趴到了床上,听妈妈会说什么悄悄话。 “就你们,都……云策她……你感觉还好吧?”陈美慧犹豫了下,还是低着声音问出口。 “什么?”钟暄和没听清,确切地说是没听明白,因为妈妈确实也没说什么关键词,而且话语还不连贯。 “你们俩,那方面,成吗?你身体委屈吗?”陈美慧咬咬牙,她觉得必须得给女儿上上课了,昨晚她都听到女儿带着哭腔求饶了。 “哪方面?”钟暄和被妈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表情给整得更懵了。 “就,夫妻生活。” 一听到这四个字,两个小年轻都呼吸一滞,这种词,好陌生好熟悉好羞耻啊! “妈!”钟暄和窘迫地坐不住了,同辈之间调侃她都害羞,何况是长辈正儿八经地问。 “你不要害羞,这个也不是小事,你们是用……什么吗?你身体没事吧?”陈美慧心里嘀咕一天了。 钟暄和低着头红着脸尬在当场。 钟暖暖噗嗤笑了,“妈,她们应该不需要用什么,毕竟有手指。” 一听妹妹的调侃,钟暄和拿起床上的太阳抱压住她的脸就开始捶打,“让你乱说。”羞了。 钟暖暖嬉笑着挡开抱枕,冲妈妈继续说,“还有嘴巴。” “嘴巴?”这个超出陈美慧的认知了,“用嘴巴干什么?” 钟暖暖还要说话,被钟暄和死死用抱枕按在床上。 “这样,这样……”钟暖暖用超强的精神和找死的意志挑战大姐的极限,扒开抱枕找着孔隙对妈妈伸舌头做动作。 这下连陈美慧都脸红了,也加入了拍打小女儿的队伍。 “哎?你怎么懂这个的?”陈美慧反应过来一件事,拽开了扑在小女儿脸上的抱枕,看着她眼睛问。 钟暄和楞了一下,妹妹没计划这么早说,她也就没给爸妈提过,这,妈妈要发现了么? “哼,看视频啊,很多电影。”钟暖暖舔了下嘴唇,错开眼神整理头发打岔。 “天天抱着个手机,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呀。”陈美慧是随时都能找到理由训斥小女儿的,她不知道这是小女儿的实战经验,不然就不仅仅是训斥了。 钟暖暖看蒙混过关,松了一口气,“哼”了一声又条件反射拿起了手机。 “无论咋样,你身体能接受就成。”陈美慧不理小女儿了,继续向大女儿叮嘱。 “且能接受了,姐她开心还来不及呢。”钟暖暖嘴巴又张开了,被大姐又用抱枕砸了下。 闺房内,灯光下,娘仨说着悄悄话闹成一团,融洽温馨。 清晨,陆奶奶早早起来帮孙女收拾,正往车上装东西时,陈美慧过来了。 “大娘,我那也有一些年货,您这别带太多了。”说着话便和陆奶奶一起清点着要带的东西。 陆云策庆幸自己回来开了辆商务SUV,不然怎么拉得下呀。匆匆吃完早饭她便把车开到了钟家门口,钟暄和已经都收拾好了。 陆云策把两姐妹的行李箱抱上车,钟明亮和陈美慧把准备好的年货都提出来,陆奶奶也帮着装,宽大的后备箱不多时就被填满了。 陆云策看着也说不上话,虽然觉得长辈们给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但是推辞不掉,这份爱很让人感动。 后备箱是电动的,每次合下来都被鼓囊囊的东西给顶起来,怎么收拾都合不上,最后陆云策只得用暴力盖上了后备箱,陈美慧又开始往外抱被子。 “不拿那么多了吧,也盖不了。”陆云策刚说出这么一句话,就被陆奶奶拽了一把,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话。 怎么能说不拉嫁妆呢。 八床被子一放,整个后座全满了。 “我坐哪啊?”这下轮到钟暖暖抗议了。 “这不有地方嘛?!”陈美慧把被子使劲往里推了推,腾出了巴掌大的一块座椅,“你坐这,还能躺靠着被子,多得劲,还可以睡一觉。”陈美慧极力劝慰女儿,她不想漏掉她精心准备的被子嫁妆。 “好,都装完了吧?”陆云策检查着车里。 “都装完了。” “姐,出门了。” “好,我再拿个东西。”钟暄和转身去了堂屋。 “我也再检查一遍。”陈美慧说着也跟回了堂屋。 陆奶奶看到这,暗搓搓地推了自家孙女一把,把放在墙角的红伞递了过去。 陆云策皱了皱眉毛,表情尴尬,没有动。 “去啊!”陆奶奶催。 “奶奶,这样不好吧?太仓促了不?”陆云策低着头小声咕哝。 “你还想不想要暄和了?昨晚都怎么说的,快去呀!”陆奶奶瞪眼。 陆云策只得提着红伞往堂屋走去,步态虚浮,眼神游离。 “妈,检查完了,都没什么了,我走了哈。”钟暄和的声音。 “好。”陈美慧也跟着走出来。 钟暄和刚跨出堂屋,“砰”地一声,她感觉眼前一暗,忙抬头往上看,一把龙凤刺绣的大红伞罩在头顶。 登时愣在了堂屋门口! 跟着出来的陈美慧猛然看到这一幕,也吃了一惊,睁大了眼,随即,眼里慢慢涌上了泪水。 正在水池边洗手的钟暖暖一抬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爆了粗口:“c,陆云策,你怎么搞这出!” 在阳城,嫁娶有个风俗,迎新当日,新郎要在门口打开红伞抱新娘上轿,这把红伞就相当于红盖头,打开红伞寓意从此为新娘遮风挡雨,抱上轿离了家后,从此新娘就是别人的人了,再来这里,就是回娘家了。 虽然有心里准备,可钟家的人还是措手不及,都愣住了。 钟暄和愣住了,出嫁,她向往过太多次,没想到自己的这次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陈美慧也愣住了,纵然连八套被子都准备了,可她心里上还是没有感觉到女儿要出嫁,要走出这个家门,今天这红伞一撑,就意味着女儿要被别人领走了。 连见惯大场面的钟明亮都瞪大了眼,这……太突然了,慌得他赶忙在口袋里摸烟,缓解激动心情。 陈美慧哭了,钟暄和也哭了。 陆云策看着“啪啪”掉泪的钟暄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发愣间,被奶奶从背后捅了一下。 “快啊。”奶奶使着眼色小声叮嘱。 陆云策咬咬牙,把红伞递给了奶奶,一弯腰抱起了钟暄和,朝门外的车走去。 魂不附体的钟暄和被腾空抱起后,意识也回了过来,想着这一被抱上车,这个家,再回来就是走亲戚了,从此妈妈就是娘家妈了,心里突然万分不舍起来。 “妈!”钟暄和搂着陆云策的脖子往后看,看到了站在堂屋门口已经泪流满面的妈妈,忍不住开口唤。 “暄和。”陈美慧也哭着追了过来。 陆云策弯腰把钟暄和放到副驾驶位,关上车门。 钟暄和把手伸出车窗玻璃,抱紧了赶过来的妈妈,母女俩抱头痛哭。 钟暖暖以前特不理解出嫁女为什么上车后都会哭,觉得很假,这次她觉得是真的了,一想到大姐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再回来了,她也忍不住掉眼泪。 “好啦,美慧,别哭了哈,大家都在看呢,孩子以后常回来呢。”陆奶奶看看街上已经有邻居看过来了,忙劝慰陈美慧。 “暄和,我的孩子,暄和。”陈美慧虽然很唠叨很操心,但也很爱孩子,特别是这个大女儿,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内心一万个不舍,也管不了别的了。 两母女抱着哭起来没完,陈美慧正给女儿擦泪呢,突然车前响起了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行亲日,鞭炮一响就要起轿了。 陆云策启动了车子。 “暄和!”陈美慧突然大哭起来,挣扎着老公的拉扯要把女儿拉出来。 “妈。”钟暄和哭得妆都花了。 “我还没上车呢!”钟暖暖脸上挂着泪珠跺着脚抗议。 “快,暖暖,上车了。”陆奶奶拉着钟暖暖上车。 被子太多,钟暖暖挤了两次才勉强挤进去,车门一合上,车子就缓行起来, “暄和!” “妈!”钟暄和扒着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妈妈,哭得泪流满面。 车子都驶出两个村庄了,钟暄和的哭泣还没有止住,她是幻想过和陆云策的婚礼,但没想过会这么突然,她都幻想过结婚那天要一身大红嫁衣,手捧紫鸢花,可今天只是穿了一件灰呢子外套,抱着个太阳抱枕,仓促地连张照片都没拍下。 心里五味杂陈,泪水止不住—— 第104章 她俩今天刚结婚 “陆云策,我发现你够腹黑的啊,你不会不知道女人一生只能打一次红伞吧,你就这么简单给我姐打了。”阳城的风俗,女子出嫁只能打一次红伞,二婚就不打了。 “你也太抠门了吧,彩礼押了八万八,这刚送完彩礼,过了一夜,早上你直接打着红伞把我姐抱上车了,鞭炮,哎呦喂,我真得谢你了,你还放了挂鞭炮,两千响的吧,得三十块钱一盘吧,我真是服了,你起码买束捧花吧,我姐就抱着个抱枕,还是你十年前买的吧,线都炸开几回了!”钟暖暖陷在棉花被子里开始数落她已经过了门的姐夫。 “你迎亲起码得给我们家说下吧,就算不给我妈说,也得给我姐说吧,你那红伞一打,你真的把我们一家都打懵了。”钟暖暖说着说着大红被子就倒向了她,盖到了她头顶上,气得她烦躁地推搡着被子,越推搡越乱,被子彻底散开了,好棉花很蓬松,一散开就像泡泡糖一样占满了车厢,烦躁的钟暖暖来回扭动身体甩掉外套,一身轻便跪在座椅上使劲往旁边塞被子,一边塞一边继续骂:“我感谢你,还好开的是个白车,还知道白头到老。” 其实,白车只是巧合。 陆云策握着方向盘缓慢开着车,对钟暖暖的指责不吭一声,钟暖暖骂得对,她也觉得太简单,太委屈钟暄和了。 钟暄和还在擦泪,脸朝着窗外。 “我姐是咱们这一片学历最高最漂亮的了吧,以为再怎么着也不会比别人的婚礼差吧,最次也得去镇上办几桌酒席吧。我的天呢!你这像抢亲一样,一把红伞把我们全家打懵,直接把人给抱走了。”钟暖暖挤着被子骂个不停,脸色潮红,额头都出汗了,她抬手擦着,情绪激动,“我是送亲的吧,红包没有不说,还挤在这一堆被子里,陆云策你还是总裁呢,你怎么这么抠搜。” 陆云策看看还在流泪的钟暄和,又看看前方拥堵的车流,“暖暖,前面在逢会,你去会上买两串糖葫芦吧,我把车停前面小诊所旁等你。” “买什么糖葫芦,我一个送亲的,买什么糖葫芦!”钟暖暖一肚子的火,她是坐在后座,坐在前排的话都忍不住要踢陆云策了。 “给你转了钱。”陆云策合上了手机。 钟暖暖看着转账金额,数了两遍后面几个0,4个,是两万。 “姐夫,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对谁都大方,就是对我姐抠,好吧,吃什么馅的?纯山楂的,还是夹核桃的,夹糯米的,夹豆沙的?或者草莓的提子的?”送亲的人收到红包后态度缓和了一些。 “你想吃什么?”陆云策凑近钟暄和,哄她,钟暄和背着身体对着玻璃窗外,没有理她。 “纯山楂的吧。” “好嘞。”钟暖暖语气欢快了许多。 车在安静处停稳后,陆云策解开安全带,搂钟暄和的肩。 钟暄和甩了下,不让她碰。 “还生气呢?”陆云策把下巴放到钟暄和的肩头,“对不起啊,奶奶提议,我本来不想的,后来想想觉得奶奶说得蛮对的,就答应了。” “什么?”钟暄和还带着鼻音。 “奶奶说,‘你看暄和那么漂亮,一去学校肯定不少人追,万一被别人再追走了,你早办了早安心’,我觉得真对。” 钟暄和被哄得心情好了些,撅了撅嘴,还是有些生气。 陆云策正要再哄,看到车头前方吹吹打打过来一队人,是隔壁村庄迎亲的队伍, 一辆鲜花装扮的白色婚车在唢呐声中缓缓驶过,鞭炮声噼里啪啦。 钟暄和看着外面喜庆的迎亲队伍出了神。 陆云策眼神暗了暗,“宝贝,婚礼我补回来好么,你说去哪里办咱们就去哪里办,去马尔大夫,或者日笨,易大利?回去马上补上大钻戒,好不好么?”摇着钟暄和的肩膀又哄又撒娇。 “你觉得我哭是因为太简陋么?”钟暄和叹口气转回头,“我发现现在你做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了,擅自决定,我行我素。” 陆云策抬起身体想了想,“老婆批评得对,以后大事小事我都先汇报,好么?”一脸诚恳。 “谁是你老婆?!”钟暄和甩掉陆云策摸上了她脸庞的手。 “不是你么,刚才谁在我的红伞下的。”陆云策又凑过来抱紧了。 “你还有嘴提红伞。” “我还有嘴干别的呢。”陆云策说着就吻上了钟暄和的嘴唇。 “别,都是人……”钟暄和蜷缩着挡着。 “那不许生气了哈,”陆云策掰开她的手还是亲了上去,“说不生气了我就放过你,不然在这里就办了你。” “你……混蛋,不知道害羞……唔……不要……不要……”钟暄和努力挣扎,她实在担心有人看到。 一记缠绵的热吻后,陆云策捧着钟暄和的脸轻声细语,“不生气了哈,回去就补办婚礼好吧?” “不要,我不要去马尔大夫,日笨,易大利。”钟暄和确实也不想去,没有记忆的地方,再美都只是景点。 “那你想去哪里办?”陆云策是真的想补办回来,她现在有能力了,不想再委屈她的暄和姐了。 “就在咱们村啊,你能吗?”钟暄和挑眉怼她,她主要不想让陆云策再折腾了。 听到这,陆云策眼神垂了下来,这个确实有难度,奶奶和钟家叔婶都还在农村,农村人爱传闲话不说,还爱生是非。 看到陆云策落寞,钟暄和马上又不忍了,抚上她的脸庞,“我说玩笑话呢,婚礼就一个仪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么?嗯?” 陆云策还是有些发闷,低着头叹了口气,你再有能力怎么样,有些事情只有无奈。 “不叹气了啊,我们办过了呀,你不都打大红伞了么?我看到伞上的图案了,还是龙凤呈祥呢,寓意多好,嗯。”钟暄和看不得陆云策低落,抱着她开始哄。 钟暖暖赶回车上的时候,她的姐夫正躺在她姐怀里,俩人在前排唧唧我我。 “切,忒没出息了,生个气都生不起来。”钟暖暖腹诽自己大姐,等看到大姐接过糖葫芦喂陆云策吃的时候,眼睛快翻到天上了。 “甜不甜?”钟暄和问陆云策,眼波流动。 陆云策轻嚼着糖葫芦,没有回答,启动了车子。 “甜不甜吗?”撒娇。 钟暖暖听到这来回伸缩舌头,被酸到了,被酸到了,大姐撒娇了,撒娇啊。 “甜。”陆云策抿着嘴笑了。 一看到陆云策笑,钟暄和的眉目马上舒展开了。 “酸死了!”后座的钟暖暖觉得自己要疯了,就不该坐这对新婚夫妻的车。 把钟暖暖送回学校后,陆云策正打算开车回家,钟暄和开口了,要回才德学苑。 “你不是说和我住一起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钟暄和赖账。 “就那天在护城河边呀。” “我说了么,那不是现在,以后再说吧。”钟暄和觉得俩人还是需要时间熟悉,特别是现在陆云策很有主张,动不动就擅自拿主意。 “你,那晚车里你同意了回北城就住一起的呀,我才放过你的,你忘了。”陆云策讲事实。 “陆云策,你不送我,我打车走了哈。”钟暄和不和她纠缠。 陆云策吃了哑巴亏,咬了咬牙把车缓缓开到了才德学苑门口,直接过了岗亭,进入小区。 “不用上去了。”钟暄和看陆云策开着车进了小区提醒她。 “我去看看周远,好几天没见她了,都有点想她了。”陆云策说得认真。 正瘫在沙发上吃着橘子的周远打了个喷嚏,转身问方糖,“你说这是不是谁想我了?” “‘岁月静好’呗。”方糖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讽刺周远,今天钟暄和回来,她稍微收拾下。 周远一听闭了嘴,自从除夕夜她赌气出来后,妈妈炮轰她好几天了。 “嗨,朋友们。”大门打开,陆云策拉着拉杆箱走进来。 “呦,这是双双把家还呀。”方糖一句调侃,钟暄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红,笑了笑就接过箱子拉进里屋。 “你怎么来了?”周远也起身,问陆云策。 “来看看你。”陆云策的这句话让周远打了一个机灵,“跟我下去拿东西吧,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周远看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皱眉头,“这怎么了?丈母娘给的?” 陆云策点点头。 “云策,你这一趟回去进展得可以呀,这陈阿姨松口了啊?”周远眼神充满羡慕,“嗯?这是什么?大红被子,怎么搞得像结婚一样?”手捻着被子周远乐了。 “我们结婚了。”陆云策语气平静。 “什么玩意?谁?你?和谁?”周远又瞧了眼被子,瞪大了眼睛,脑袋飞速转了一圈。 “我和暄和,我们结婚了。”陆云策又重复了一句,眼神平静无波。 “结婚?就,我理解的那种结婚?我去,陆云策,我小看你了啊,你回家不过五六天,办这么大一个事。”周远赶忙又数了数大红被子,好几套,“怎么办的?”在她的脑海里,那可是得准备好几个月才能办成的大事,买钻戒,求婚,通知亲友,请婚庆公司,过流程,还有彩排。 待陆云策把这两天订亲和结婚的事情讲完后,周远捂着肚子笑倒在车门上。 “八万八?还有彩礼?你还放了盘鞭炮?云策,你太搞笑了吧你,暄和姐也同意了?对,她不同意能怎么着,婚礼开始前一分钟还不知道剧情呢。”周远笑出了眼泪。 陆云策叹口气,这婚结得确实仓促了些,仓促地来程路上看到人家农村大席婚礼她都羡慕了。 后备箱的东西还没下去四分之一,冰箱已经装满了。 “先这样吧,天冷,在车里不会坏,明天拉我那一些,我那冰箱大些。”陆云策拍拍手,终于收拾停顿。 “你晚上住这吗?”周远偷偷问。 “怎么了?” “就问下,我应该问多了,你都结婚了。”周远摇了摇头。 她没有问多,因为吃完晚饭要就寝的时候,方糖抱着被子跑去了钟暄和的房间。 陆云策坐在周远她俩的床铺上发呆。 “这不合理呀?你不都结婚了么?嗯,今天按道理应该洞房花烛呀。”周远擦着头走过来,“是我家那口子不懂事?我去把她弄出来。”说罢周远就出门了。 周远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 出门走了两步,周远又返回来对还在发呆的陆云策喊:“你先出来,我一会弄出来把她锁到我们卧室,你直接过去。” “干吗?”方糖出来就被周远拉到了卧室。 “干吗,你有点眼色好不好,云策在,你干吗跑暄和姐那屋?”周远反锁了门。 “不是,周远,你神经病啊,你管我,我们闺蜜几天不见聊个天怎么了,打开门!” “不开,云策可过去了哈,你再进去你尴尬不?” “哦,陆云策让你这么干的?她就这么急色啊?” “啧,她俩今天刚结婚!” 周远这一句话把方糖给说愣了,结婚? 钟暄和刚躺上床,方糖出去后,陆云策就抱着枕头被子进来了。 钟暄和看了看,没有说话,侧过了身,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老婆。”陆云策钻进自己的被窝。 “啧!不许叫这个。” “老公。”陆云策已经掀开钟暄和的被子钻了进来。 “闭嘴,更不许叫。” “暄和姐。”陆云策已经抱住了钟暄和,头埋到了伊人的脖颈处。 “黏,谁让你过来的?” “想你,今天我们大婚呢。” “大婚?五分钟的大婚?” “我这不来补了么?” “什么补?”钟暄和翻过了身,论坏点子她绕不过陆云策。 陆云策脱光自己压了上来,“这样补。”话没说完就亲吻起来—— 第105章 舍不得 “我真是不理解了,你们俩放着翡翠诗地的三居不住,放着你们三百平的大别墅不住,跑来和我俩挤两居?”早餐桌上,周远侧头看看还在厨房里聊天的方糖和钟暄和,忍不住偷偷低声质问陆云策。 半个多月了,陆云策把这里当成家了。 “我带的东西还没吃完呢。”陆云策指的是她从老家带的那些炸鸡和炸鱼们。 “你们可以带走吃啊!”裹着面油炸的肉,又齁又腻,周远不稀罕,虽然她吃得很欢,她有更重要的需求,房间不太隔音,两方晚上做的时候都很拘着,周远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不喜欢我和你同居啊?”陆云策剥着鸡蛋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哎呦,你可别对我这样说话,听着让人发麻。”周远做势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陆云策也想走,每天晚上都小心翼翼,轻来轻去地,到高潮的时候,钟暄和都会自己捂住嘴,她也不敢太放肆,憋很了,但奈何美人不愿意跟她回去住。 开年工作比较忙,陆云策把装修联系人的电话留成了钟暄和的,主要是她也想让钟暄和参与到爱巢的搭建中。 钟暄和电话过来问的时候,陆云策只有一句:你是女主人,你做主。 新房位于北城师范大学附近,不到两公里的位置,繁华喧嚣中一处难得的优美静谧之地。私密社区,低密度住房,园林式绿化,水系环绕,一进大门就是小区的水系源头,瀑布式水景照壁,水流蜿蜒从石影壁顶端层层流下,汇聚成一处小湖,分成几支小溪流向小区深处,曲水流觞,人行小道上树木繁密,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穿过小道就是陆云策买的新房,房子确切地说应该叫联排叠拼别墅,四层高的楼房分为两家,她们的房子是下跃,也就是一层和二层,南边有庭院,从院子里直接入户,三层和四层属于另外一家,带个小北院,从院子旁的电梯入户。 新房前面是波光粼粼的水系湖,后面是整个小区的住宅,真正的“前有照,后有靠。”风水极佳。 陆云策甩手后,钟暄和不得不参与到家具的采买与布置中,她一向会生活,很注重生活细节,不过一个月,新家软装就布置好了,客厅是胡桃木鱼骨地板配上原木家具,低奢的宋式美学风;厨房明媚,侧面的玻璃门直通庭院,奶油白墙面搭配樱桃木操作台,简约自然;书房里整面墙的实木书架,长形木桌,光线充足,大落地窗外绿意葱茏,书香与花香交织缠绕;卧室在二楼,更是通透敞亮,全屋奶油白搭配实木大床,纹理色泽有质感,床品柔软,质地上乘,窗外就对着庭院里的枫树梢,茂密翠绿的枫叶郁郁葱葱,几乎要伸到卧室来;整个家温润质感,干净清爽,处处体现着生活里的小心思和细节美。 当阳光透过大落地窗洒过来时,满屋生辉,让人心中生满美好、富足、安定的力量。 大落地窗外的中式庭院更是拉足了审美,胡桃木地板与灰色砾石相搭配,原始、自然,灌木丛旁的两颗枫树,枝叶正茂,笼罩出一片阴凉,角落假山上一大簇紫竹梅,颜色艳丽,像一幅油墨水彩画挂在墙边,石板路旁是翠绿的草坪,草坪旁沙石堆砌的小溪里,水流潺潺,鱼儿嬉戏,两把躺椅并排放在遮阳伞下,悠闲舒适。 看到这样精致又松弛的家,陆云策又一次被钟暄和的审美惊到,她想搬回来的心爆棚了。 “宝贝,我们回璞舍去住吧。”晚上床头灯下陆云策搂着钟暄和又开始哄,璞舍就是新房小区名字。 “再等等吧。”这段时间俩人夜夜宿在一起,钟暄和也慢慢适应了身边这个人,也不那么抗拒了。 “好吧,都听你的。”陆云策眨巴眨巴着眼睛,“那现在听我的吧。”说着就缠了上来。 “你……能不能让我歇一天了,都有点肿了。”钟暄和被吻得只有招架的份,红着脸推搡。 “我今天轻点。”陆云策说着就把舌头又挺进钟暄和的嘴里画圈。 “够了,够了。”钟暄和眼神迷蒙,揪着床单颤抖。 陆云策却在这时停了下来,让钟暄和翻个身趴在床上。 月光下,柔美纤细的身材展露无疑,陆云策埋下头开始亲吻,一寸一寸。 钟暄和被刺激得大声哼叫起来,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云策,不要,我受不住了……”声音急促难耐,邀请。 陆云策上下其手,缠颈交缠,又坐起身拉起钟暄和让她跪坐在自己怀里,搂抱着温存缠绵。 “云策,云策,云策……”钟暄和紧贴着陆云策的脸庞喘息,浑身发烫,几乎说不成话,只喊着“云策”“云策”,细长的手臂环绕着陆云策的脖颈恳求。 “宝贝,喊得好撩人,”陆云策做坏,热气吐在钟暄和耳后,刺激得怀里的人战栗不止,“说爱我。” “爱你,爱你,云策,我爱你。”被蛊惑。 看到钟暄和开始搂紧自己热吻,把舌头伸出来好长,陆云策知道她想得很了。 肩头一沉,钟暄和控制不住哼了一声,抬起下巴,没了其他动作。 九浅一深,滔滔不绝,钟暄和被刺激得控制不住喊叫,连捂嘴都顾不上。 “云策!呵!云策!”钟暄和忍不住柳腰猛摆,不停抱着爱人摇晃,长发飘散。 窗外明月高悬,银辉遍撒人间,星星挂在天幕,调皮眨眼,微风轻吹树梢,“吱吱”摆动,夜色渐浓。 室内渐渐平息下来,钟暄和浑身湿溜溜,有气无力地趴在陆云策怀里问,“我刚才是不是喊得很大声。” “有点点大。” “哎呦。”钟暄和捂住了脸。 隔壁次卧,周远和方糖打开了灯面面相觑。 “暄和姐这叫得……邻居会不会听到?”周远都被喊得都热血沸腾了。 “陆云策这么能耐?”方糖说着就羡慕了。 周远侧头瞅了瞅自己的小甜甜,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粉色长方形小盒子,按灭了灯。 “干吗?”方糖小声问着把她压倒的周远。 “让你喊过她。”周远的攀比心上来了。 俩人刚进入些状态,隔壁卧室又传来了声响。 是钟暄和的哭泣声,“不要了,求你,云策,我……嗯……嗯……” “我去,这么厉害。”周远停下了动作。 方糖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骂:“技术菜也就算了,还不专心!” 不过三天,钟暄和就同意搬到新房了,她没脸再和方糖她们合住下去,陆云策越来越坏,她更是控制不住。 入住当晚是周末,陆云策提早下班做了一桌子的菜,琉璃灯下的大餐桌上,摆盘丰富,精致的瓷器里盛满佳肴,醒酒器里的红酒已散发出淡淡清甜香气,烟火气更衬得这个家温馨而有归宿感,虽然口味一般,可架不住是爱人做的,钟暄和吃得很开心。 俩人边吃着边对望着,陆云策眼里深情款款。 饭后俩人一起刷了碗后,钟暄和就打算走进主卧去洗澡,陆云策制止了她。 “你去客卫洗。” “闹什么鬼。”钟暄和笑她。 待钟暄和洗完出来后,陆云策缓缓走了过来,牵起了钟暄和的手,按灭了灯,随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亮着床头灯,影影绰绰,霓虹灯闪亮,飘满了气球,床上……铺着大红喜被。 看到大红被子,钟暄和一时有些出戏,再看到地面上撒着的玫瑰花瓣时也不觉得浪漫了。 “这墙上是什么?”钟暄和有些头晕。 “红双喜。”陆云策说道。 钟暄和头更晕了,在北城,全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市中心上千万的复式跃层里,陆云策竟给她布置出了农村的婚房感,也真是颇需要费些心力的。 “暄和,”陆云策深情抱住钟暄和,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单腿跪下来,双手举起一枚首饰盒子,打开后,璀璨耀眼,一颗大钻戒,亮得直打闪,“嫁给我吧。” 钟暄和虽然被大红婚被给整得有些想笑,但看着陆云策认真的样子,还是很感动。 纤纤手指被戴上了戒指。 俩人拥吻在一起。 倒在床上的那一刻,钟暄和还是没忍住笑场了。 “你笑什么?”陆云策正吻得投入,抬起头看着身下花枝乱颤的人。 “人家的婚礼有的是中西合璧,有的是古今穿越,我们这是城乡结合。”钟暄和笑得捂住了嘴。 “还有心情开我玩笑,看我怎么收拾你。”陆云策扑了上来。 一番缠绵激烈的亲吻后,望着身下人潭水一般爱意涌动的眼眸,陆云策喘了口气,“暄和,你知道吗?我刚毕业时除了有那两个小愿望,还有个大愿望,就是买间大房子给你住。”说到这,陆云策眼眶有些红,她吸了吸鼻子。 钟暄和听得动容,眼眶发酸,抿了抿嘴唇吸鼻子压制眼泪。 “宝贝,我终于买到别墅了,不再让你躺在柴禾堆上了。”说完这句话,陆云策把头埋到了钟暄和怀里,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这是她心里的梗,她还没见过这个时代有哪个女孩子是跟着爱人滚柴房的,以前太委屈钟暄和了。 “我不是一直说么,只要是你,就算一直睡柴房也没有关系。”钟暄和温柔抚上陆云策的脸庞,深如潭水的双眸盛满深情。 “暄和。”陆云策微抬起身,说不出话,埋首下来,用爱意表达。 床头柜的钻石戒指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散发着光芒,偷听着床上的浓情蜜意。 平复下来后,陆云策抱着滑溜溜湿漉漉的钟暄和爱抚,手摸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是四年前她一万六千八买的「云之爱恋」。 “脖子上这条项链也该换一换了吧?” “不要,这款有纪念意义,你当时买它花了快小一半的积蓄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工资多少我都知道,花销我也知道,能不知道你有多少钱么?” “那倒是,暄和姐把我养大的。”陆云策笑着说完,眼眶就有些红了,钟暄和关注她,细心到了每个细节里。 “贫嘴,”钟暄和宠溺地刮了一下陆云策的鼻梁,起身去拉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嗯,我也送给你一个小礼物。” “什么?”陆云策抬起身体,钟暄和还没正式工作,只是助教,没多少工资的,她不想让钟暄和再省吃俭用地留着钱给她花了,她心疼,而且她现在也有钱了。 “看看。”钟暄和把盒子递过来。 陆云策一打开,本来就红着的眼眶倏地蓄上了泪水,是一把同心锁,她四年前在七渡情人桥旁买的。 “我去看过,没找到,以为你拆开扔了呢。”话刚说完,陆云策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我是把锁打开了,但是没扔。” “为什么?”陆云策觉得她伤害钟暄和够狠的。 “因为……舍不得。”钟暄和一说完,眼眶也红了。 陆云策一听到这句“舍不得”哇地就哭了出来,扑到钟暄和的怀里,“暄和姐……” 俩人抱在一起,想到过往种种,泪水都控制不住往下坠落。 钟暄和的这句‘舍不得’让陆云策心疼、自责、后怕,陆云策的大哭也让钟暄和明白自己的爱没有白等,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她一定有感觉,如果你们互相惦记,就一定会重逢。 “别哭了哈,我们过几天去重新挂上好么?”钟暄和抱着哭得止不住颤抖的陆云策安慰。 “好,”陆云策吸了吸鼻子,“暄和姐,你抱抱我,抱抱我。”她此刻太需要钟暄和拥抱她了,她感觉她的暄和姐等得太久太久了。 “嗯,我抱抱你,抱抱你。”钟暄和说着便抱紧了陆云策,把脸埋在她肩头,好久好久—— 第106章 这样的小日子 清晨,朝霞映满天际,像水彩笔画得一般绚丽,太阳突破地平线缓缓升起,像一个橙黄色的大圆盘,越来越亮,光芒笼罩下的北城,如梦如幻,高楼林立,环线路上车流明显减少,璞舍小区像一处世外桃源,隐居在繁华里,绿意盎然,安静平和,石影壁上的薄薄水层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缓缓涌动掉落,溪水汩汩流淌,嫩绿色枫叶伸出的院墙内,紫竹梅旁的小溪里鱼儿们正围着两只巴掌大的棕褐色小乌龟嬉戏,一只个头稍大的乌龟正努力朝小溪边的石头上攀爬,一爬三滑,憨态可掬。 阳光洒进大落地窗,地板锃亮,一尘不染,阳台旁的绿植和玫瑰花瓣上还挂着水珠,晶莹剔透,全屋干净整洁,收纳整齐,厨房里穿着睡袍系着围裙的人正在做早餐,搭上锅盖,弯腰把火关掉,钟暄和往耳后掖了下头发,手背到身后解开围裙,挂到厨房门旁,抬步上楼,穿着拖鞋,松弛家居。 卧室内黑蒙蒙地,杜松绿窗帘遮光很好,床上的人儿还在熟睡,轻打着鼾声。钟暄和立在门旁轻轻咳了下,“哼”床上的人有了意识,轻声哼唧。 “宝贝,该起床了,约好大家一起去妙峰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钟暄和走到床头,轻抚上陆云策的脸庞开始哄。 “周末呢。”赖床的人儿还在哼唧。 “我打开窗户了啊,看看,太阳要晒到小屁屁了。”钟暄和说着站起身,轻轻拉开窗帘,窗帘一拉开,纵然隔着窗纱,室内还是一片明亮。 “呜呜。”睡懒觉的人儿把头又缩进被子里,背趴过去躲懒。 两米二的大床上,靠背柔软,驼茸色纯棉被子蓬松亲肤,被睡懒觉的人撑起鼓囊囊一处。 “起啦,都快八点了,嗯,乖了。”钟暄和抱着小鼓包轻拍。 “那你亲亲我吧。”陆云策从被子里露出脑袋,还闭着双眼,嘴角已经勾起弧度。 “好,亲亲你。”钟暄和抱着亲了两口,“好了吧,可以起了吧。” “不够。”耍赖。 “真是小麻烦精,每天早上都要磨蹭是吧?”钟暄和抱怨,语气却很宠溺,“快起了,早饭都做好了,一会要凉了哈,快,乖了,嗯。”还是哄。 左哄右哄,又亲又抱,小磨人精陆总裁终于起床了。 “哇,好香啊,早餐做的什么?”陆云策一边下台阶一边叫。 “猜猜。”钟暄和从厨房里端着两盘金灿灿的三角饼走出来放到餐桌上,“今天喝豆浆,打的老豆浆,煮了一个半小时呢,特别浓。” “香椿鸡蛋饼!”陆云策看到盘子里的早餐,半蹲下身体举手,夸张尖叫,霸道总裁在家里像个三岁孩童。 钟暄和被逗乐了,“没吃过香春饼么?这个样子。” “暄和姐,你真的好贤惠哦,每天早餐都不重样。”陆云策说着上前搂住钟暄和的细腰撒娇,下巴放她肩头蹭。 “好啦,别腻歪了,趁热吃了。” 夹起一块香椿饼放进嘴里,陆云策又开始喊:“好好吃哦。”摇摆身体,晃肩。 “活宝。”两杯豆浆放到桌上后,钟暄和也坐下吃饭,俩人都穿了同款纯色真丝睡衣外搭睡袍,一个是香槟色,一个是梨绿色,清爽轻盈,很登对。 吃着香椿饼,喝着豆浆,陆云策仰头感叹,“我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啊,要不要这么好运气,遇到这么好的老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进得了卧室。” “你有没有正经啦,吃饭呢。”钟暄和被调侃脸红了。 “暄和,你说我这每天吃你做的饭,吃那么多,会不会胖啊?”陆云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凡尔赛谁呢,周远又不在。 “家里的饭油少盐少,健康,才不会胖呢,你多吃点好,身体好,精力才足,公司太忙了。”钟暄和说得心疼,「和和有云」高速发展期,陆云策早出晚归,很忙碌,她担心她身体。 俩人正聊着天,手机信息响了,是周远的语音:起来没呢?我们可都起床了啊。 “哼,都以为像她啊,懒虫。”陆云策骂完拍了一张早餐照片发了过去,“我们都开始吃早餐了。”她忘了在和钟暄和住一起之前,她比周远起得还迟。 “我去,香椿鸡蛋饼,啊啊啊,还有吗?有的话我们过去吃,哈哈哈。”是周远的鬼笑。 “切,整天就知道蹭吃蹭喝的。”陆云策正要按语音键回复拒绝,钟暄和阻止了她,“让她俩来吧,香椿还剩一些,也不能放,我去给她们再摊两张。” “宝贝,你太辛苦了。”陆云策撅嘴。 “不辛苦,两张饼很简单的。”钟暄和说着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起身进厨房。 “过来吧赶紧,你暄和姐又给你们去做了。”陆云策几乎是辱骂,这个周远每天中午都蹭她的爱心便当,脸皮越来越厚,就差住过来吃饭了。 “宝贝,你说我们要不要请个阿姨。”吃完早餐陆云策端着盘子进厨房清洗。 钟暄和正在淘洗香椿芽,诧异抬头,“请阿姨做什么?” “做饭,做家务,家里这么大,打扫起来,你太辛苦了。”陆云策工作比较忙,早出晚归,顾不上家务,都是钟暄和收拾。 “没多少活,家务一天做一点也不多的,再说整理家就是整理心灵嘛,我很喜欢的,不辛苦哈。”说话的功夫香椿已经清洗干净了,红褐色透着光泽。 “我心疼。”陆云策从背后抱住贤惠的人儿。 “真没什么的。”钟暄和熟练地焯香椿,切碎,撒面粉,打鸡蛋,搅拌,打开油烟机,丝丝轻响,“开始做了,有油烟,你去院子里给小家伙儿们喂些吃的,今天该喂了。”热锅凉油,“呲啦”一声,鸡蛋液倒入平底锅中。 摊平,翻面,小火慢煎,正忙着呢,刚走出去的陆云策又从庭院里跑了过来,“暄和,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脸兴奋。 “什么?”钟暄和翻着香椿饼侧头看她。 “阳阳在这样,这样,顶北北呢。”陆云策说着便靠前从后面抱住钟暄和,用腰撞她屁屁,“这样,这样,撞呢。” 阳阳和北北是小溪里的那两只乌龟。 “讨厌,你揩我油是吧,真是难为你的小脑袋瓜了,每天变着法的伸咸猪手。”钟暄和笑着骂。 “是真的,还有个动作,这样。”陆云策说着撩开钟暄和的长发咬住她的脖子,挺腰撞。 “讨厌,走开。”钟暄和举着锅铲缩头躲。 “阳阳平常那么慢腾,怎么这事上那么激烈啊,都不像它了,我演示给你看啊。”陆云策脸皮厚,手搂紧就开始表演,撞得钟暄和拿不稳锅铲。 “坏死了,连乌龟你都学。”钟暄和笑着用一只手去掰她的手,“别闹了,香椿饼要糊了。” 俩人正嬉闹着呢,门铃响了。 周远和方糖妻妻站到了门口。 “哇,好香啊。”鞋还没换好,周远就开始叫。 方糖快步走向厨房,“不好意思,亲爱的,我们又来蹭吃蹭喝的了。”自从钟暄和搬过来这边,不到十天,她和周远已经跑过来吃喝三四次了。 “没事,都简单,来,端出去吧。”钟暄和把香椿鸡蛋饼盛出来递给方糖,麻利的人做事总是显得很轻盈,分分钟就好了。 “哎,你俩站外面干吗呢?周远,过来吃早餐了。”小菜和豆浆都端上桌后,方糖看着还和陆云策一起站在庭院里嘀咕的周远喊。 俩人没有动。 “怎么了?”钟暄和走进庭院。 “嘘,嘘,正激烈呢。”陆云策用食指压在唇上冲她嘘嘘。 钟暄和瞟了一眼,脸立刻红了,“坏毛病,连这个都看。”拍打了下陆云策便转身进屋了。 “干吗呢她俩?”方糖正站在餐桌旁吃香椿饼呢,看钟暄和进来便问。 “看少儿不宜的事呢。” “什么少儿不宜?”方糖话没说完便飘了出去,一分钟后周远就被揪着耳朵揪了进来,骂:“你们俩这是偷窥,低俗。” “学习学习嘛。”周远装委屈。 “哦,现在连乌龟都成你师傅了啊。”方糖伶牙俐齿呲周远,“学习,学习,学习一年了也没见你有长进。” 杀人诛心,周远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哇,暄和姐,香椿饼看着好好吃的样子啊。”她没感叹完就夹起一块放进口中。 香椿饼被切成三角状整齐摆在陶瓷白盘中,两面金黄带着翠绿,香气浓郁。 “你要不要学学暄和姐的厨艺,”周远嚼着香椿饼口齿不清向方糖讲,“前天给云策准备的爱心便当,主食是榆钱窝窝,哇,榆钱窝窝嗳,超级好吃啊” “可以啊,你也买栋这样的大别墅给我住,我把我自己做成窝窝给你吃。”方糖淡定接。 周远被噎了一下,“咱们的大平层也不比这个差太多好吧?”,这能是房子的事吗?这是人。 “那大平层不是岁月静好在住吗?你找她去给你做窝窝去呗。” 一提起老太太,周远就心虚,坐到餐椅上开始喝豆浆,“哇,这豆浆好浓郁呀。”转移话题。 “嗯,老豆浆。”陆云策弯腰整理昨晚弄乱的沙发。 “我主要是没事干,上课没什么压力,就折腾些吃的,糖糖工作太忙了,你也可以给糖糖做嘛。”每个人都是向着自己的好朋友,厨房里的钟暄和听到对话站到门口替闺蜜争取权益。 “不都是0做饭么?”周远说完又夹起一张饼。 “谁是0,周远你说谁呢?!”方糖用筷子拍打掉周远夹在空中的香椿饼,“按躺的次数,你可比我0多了。” “哦,躺得多就是0了,我那是让着你。”嘴硬,继续夹香椿饼。 “啪嗒”,方糖又给她拍打掉,站起身隔着餐桌就要挠周远,“你一个0整天就嘴能,整天就嘴能,还大1主义。” “哎呦,好了,好了,都停手停手,吃完饭咱们还得去妙峰山呢,别打了,别打了。”陆云策一看俩人把豆浆都撞洒到桌面上了,忙跑过来拉架。 钟暄和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从厨房走过来,看着闹红脸的俩人,忍俊不禁,真像两个小孩子。 “好啦,你俩呦,真是打是亲骂是爱,诺,刚洗好的草莓,尝尝甜不甜?”钟暄和捏起一颗递向闺蜜,弯着眉眼逗她。 方糖白了周远一眼,张嘴。 “谢谢亲爱的,嗯,么。”咬了一口草莓,方糖朝喂她的钟暄和做了一个飞吻。 “咦。”周远斜眼她,一脸嫌弃。 “咦什么咦,我告诉你,我和暄和是认识得晚,认识得早的话,哪有你和陆云策什么事,哼。”嚼着草莓,方糖轻“哼”一声。 “呦,这是不把我放眼里了啊,”陆云策拿湿纸巾擦着餐桌上的豆浆汁,头也不抬接,“我是十八岁开始的,你再早你就是未成年了。” 方糖一听就乐了,捏着草莓虚点陆云策,“好家伙,坦白交代,是不是老早就看中暄和了,急着套牢她,十九岁就敢以身相许。” “那可不,我腹黑着呢。”陆云策直起身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又抽出两张面巾纸开始擦第二遍。 “一群活宝。”钟暄和不和她们闹,笑着转身进厨房继续洗水果,像想起什么,又回身叮嘱,“云策,你就穿衣柜旁我挂出来的那套哈,就那套墨绿色风衣,山上还是有些冷的。” “好嘞,宝贝,么。”陆云策也飞吻。 钟暄和笑了,媚眼刮了她一眼。 “啧啧,这接闺蜜的飞吻和接对象的就是不一样哈。”方糖调侃。 “别贫嘴了,吃完了就把盘子端过来,我顺手洗了,要出发了,还要接冷老师和青梨呢。”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钟暄和,阳光透过窗户照过来,洒过她头顶,整个人像发着光一般,温暖平和,陆云策心头发烫,嘴角弯了,“这样的小日子,真美呀!”—— 第107章 妙峰山还愿 春天的妙峰山,野花成簇成簇地绽放在山涧,山桃花绚烂,杜鹃花争艳,绿色、粉色、白色、红色,漫山遍野,美不胜收,车辆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缓缓攀升,就像行驶在花海里一般,车里的人儿更是如花儿般靓丽养眼。 盘山路还是那条盘山路,妙峰山还是那座妙峰山,再次来的人,每个人的心境却都有不同,车子一开过涧沟村,行到山门前,大家反而沉默起来。 还好,物是人在。 “可惜,当时求的福牌可能被风吹掉了,”钟暄和站在娘娘庙前的许愿树下看着陆云策缓缓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阳光下的钟暄和一身橄榄绿毛衣开衫搭配咖色长裙,知性优雅,在微风吹拂下,裙角摇曳,长发飘散,撩动陆云策的心弦,似乎回到了四年前。 靠前轻搂住钟暄和,陆云策微笑着抚上她的脸庞,眼神深情,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福牌,上面赫然写着——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云&和。 “怎么在你这里?”钟暄和睁大眼睛,一脸吃惊。 “分开后的第二年春节,我过来求菩萨,就把这个福牌摘了,带在身上,希望愿望成真。”陆云策回忆起过往,眼角又有泪花闪动,“暄和,菩萨真的保佑我了,成真了。” “云策,”钟暄和想着陆云策当时来这里的心境,应该很孤苦无助,也有些动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从眉毛到下巴,用眼神爱抚一遍后给她往耳后掖了掖被风吹乱的长发,抱紧她,“我们没有分开,我一直都在。” “放心吧,月老殿超级灵的。”方糖一边给冷阳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后面跟着周远和沈青梨。 四人一跨过娘娘庙的门槛就看到许愿树下的两个人,抱得紧紧的。 “这,你们俩,这佛门净地的啊,搂搂抱抱的不合适吧,我们要保持清净庄严,阿弥陀佛。”周远冲两位抱在一起的朋友们喊完后双手合十祈祷。 陆云策微微松开些身体,给钟暄和擦拭眼泪,“不哭了哈,朋友们都在呢。” “真是够腻歪的。”方糖笑着吐槽。 冷阳瞅了瞅沈青梨,沈青梨余光感觉到了,抱着手臂走到观景台的栏杆旁,没理她,一个大学教授,搞什么迷信嘛,还拜月老。 “朋友们,我们的愿望许好了,下山吃饭吧,好饿啊,”周远眺望着山下的村庄,咽口水,“我看山脚下那个农家院写着铁锅炖柴鸡,咱们去整一锅鸡去。” “阿弥陀佛,这菩萨听到不会怪罪吧,啊,我们刚许完愿望,就去吃大荤。”方糖弯着腰四处作揖。 “放心啦,菩萨大人有大量的。”钟暄和搂住闺蜜的肩膀笑着安慰。 六个人炖了两只柴鸡,一大铁锅,锅边贴了饼子,坐在院子里,围着一个大方桌,一口小鸡和蘑菇,一口焦饼子,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担心杀孽太重,一边说着阿弥陀佛一边吃着,农家散养鸡的味道太鲜美了! 吃完鸡,六人组就驾车赶去七渡,赶到时,已经到了傍晚,山里几乎没有了游客,大峡谷里的瀑布群水流缓缓,夕阳散发着金黄色的光,给山峰、树木、岩石、村庄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如诗如画。空气有些清冷,带着草木的清新气和花朵的芬香,钻进鼻孔,沁入心田,让人松弛轻盈。 几个人停下车后就陪着新婚小两口去重新挂情侣锁了。 情人桥上空无一人,两边的铁索绳上挂满了密密麻麻各种形状的小锁,桥中间,钟暄和搂着陆云策的细腰趴在她肩膀上,看她挂锁,温柔亲密,挂完锁后,钟暄和正要伸手接钥匙,陆云策抬手一挥,钥匙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掉落到拒马河里,激起一圈小水花。 “你,干吗呀?” “把你锁住,再也打不开。”话语说得深情,霸道又撒娇。 站在桥头的朋友们听到都忍不住“驭”,太肉麻了。 钟暄和红了整张脸,抵在陆云策的肩窝处不好意思抬头,陆云策也害羞了,下巴磕在钟暄和头顶轻哼着磨蹭。 “陆云策,怪不得暄和对你死心塌地的,也太会撩人了吧。”方糖真羡慕了,对比之下,她觉得周远就像个傻孩子,不是傻子,也不是孩子,是傻孩子,傻女孩子。 冷阳抿了抿嘴唇,又侧头看向沈青梨,沈青梨正看着新婚的小两口拉扯,嘴角微勾。 陆云策和钟暄和都比较念旧,住宿就又选择了之前住过的那家小农家院,小院一如从前般干净简洁,院内的那柿子树也开始抽出新芽,嫩绿嫩绿地,在微风下轻轻抖动。 到了分配房屋的时刻,按照状态,应该双双对对住一起才合适,但沈青梨坚决不同意和冷阳住一屋。 只有三间房! 于是陆云策又和好朋友周远住一起了——以前中间的老位置,而沈青梨则和钟暄和与方糖一起挤在了东侧的大炕上,冷老师一个人住西侧房。 农家院条件简陋,只有一间淋浴房,晚餐后,大家开始轮流洗澡,陆云策看着坐在床上低头剪着脚趾甲的周远,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她再推出去时,房门被敲响了,走进来了冷老师。 陆云策和周远互相对望了一眼,她们俩和冷阳还不算太熟,冷阳算对象的朋友,或者是朋友的对象。 “冷老师,您找我们俩谁?”陆云策抿了下嘴唇,起身,很客气。 “哦,陆总……” “别,都是朋友,喊我云策就可以。” “喊我阿远。”周远赶忙把脚下接着脚趾甲的卫生纸包成团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盘腿坐到床上看向冷阳。 冷阳腼腆笑笑,“晚上好。”她说着话便落座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低下头,摸了摸下巴,又抬头望望,“你们这屋的灯好亮啊。” 听着的两个人都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一眼灯,普通的吸顶灯而已,亮度还可以。 没人回答她,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 冷阳也没有再说话,又望向窗外。 陆云策和周远大眼瞪小眼看着她。 “咳!”冷阳清嗓子,转回头,“你们,都是青梨的朋友哈?”她问废话。 “是啊,有什么事么?”周远等不及了,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慢。 “我,我是暄和和方糖的朋友。”冷阳又开始自我介绍,大家都知道的人设。 “……”听着的俩人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个,就,都是朋友嘛,有话您说。”陆云策也按耐不住了。 “就,我来,想向你们请教下经验。”冷阳说完提了提睡衣的领口,朝四周看一圈,轻呼出一口气,她有些紧张,嘴唇来回张合几次,没说出话。 “什么经验?”听着的俩人都有些懵。 “就……那个……”冷阳额头开始冒汗,在这薄春的季节,她只不过穿了一件长袖睡衣外面搭了件马甲而已,竟然开始冒汗了。 陆云策看着她的口型,来回模仿了几次,“追人是么?” 冷阳一听顿时红了脸,低下了头。 “青梨?”周远明知故问。 冷阳咽了两口空气,咬了下嘴唇,抬起头,“她现在还是不理我。”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陆云策想帮朋友分析分析。 “就除夕那晚算是让进到她家吃了一顿饭。” “除夕夜让你进她家吃饭了?”周远一听就从床上蹦了下来,沈青梨春节没回老家,自己一个人住,“然后呢,吃完饭之后你们做什么了?”她问完觉得自己问多余了,笑了。 不,她没问多余。 “没做什么啊,吃完我就回去了。” 冷阳这句话一说完,陆云策都坐不住了,“吃完你就回去了?”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冷阳很淡定很正常地点了点头。 陆云策和周远又对望一眼。 “有问题吗?”冷阳看俩人站着盯着她不吭声,感觉有些纳闷。 “岂止有问题,冷老师,青梨三十了,你也三十多了,她让你晚上进家门,你就吃了饭就走了,没表示什么吗?”周远快要抓头发了。 “表示什么?拜年么?”冷阳被两个人盯着有些压迫感,抹了一把汗。 “拜年?……拜,拜,我,拜托……”周远瘫坐到床上。 “拜托?”冷阳思考。 场面陷入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周远和陆云策都在眨巴眼睛,组织语言。 “冷老师,吃完饭你没,嗯嗯……就那个吗?”陆云策保持耐心问,有些不好意思。 “哪个?” 陆云策长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天花板的吸顶灯吐出一口长气,这盏吸顶灯确实亮,扎眼睛。 “睡她。”周远说话糙,直接蹦出来简单用语。 “……这,怎么会,我们都还没牵手呢好吧?她还生着气呢。”冷阳脸红得要滴血。 “不需要牵手了,”周远“蹭”地一下坐直身体,“冷老师,你们这个年龄了,三十大多了,又不是十三,不需要牵手了,直接上本垒。”她是谁呀,花臂顶顶,嘴巴能得很。 “这……不合适吧,青梨会不会生气?”冷老师被冲击了,连按着太阳穴缓解头晕症状。 “你琢磨牵手她才生气呢,哦。”周远最后一个“哦”充满无奈,“冷老师,你真的,在这事上,比阳阳还肉,阳阳都比你猛多了。” “阳阳是谁?” “就,上次给云策暖房你不也去了么,小溪里的那只胖龟子。” 冷阳一听脸就僵住了,她脑海中出现了那只慢腾腾的胖乌龟,“唉,”叹口气,还是继续取经,“她会拒绝吧?” “拒绝你就绑住她,强制……”周远解开睡衣上的一颗纽扣,脖子上的雄鹰翅膀展翅欲飞,她急。 “啊?这,这,成么?”冷阳揪着睡衣领子犹豫,脸红成猪肝。 陆云策看着认真的冷阳额头上挂满细汗,坐到床边柔声劝慰,“别着急,冷老师,你可以试试,她如果反抗激烈的话你就放手,她如果欲拒还迎的话你就前进,两个女生在一起,总得有一个人主动吧。” 冷阳听着思考着点着头。 “其实,我发现,最能打动人心的不是多大的钻戒,多美的豪宅,永存心底的永远是最初最原始的那份爱,无论多么蹩脚。”陆云策抱臂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出声,一身细腻的天蓝色真丝睡衣,长发掩映下背影骨感窈窕,话语却深沉有力。 两位朋友都望向她,周远疑惑,“怎么这么感慨?” 陆云策眼神悠远,“有感而发。” 她觉得她的暄和姐就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她们村,她们的高中,最柔软的时光还是俩人并排坐在小方桌前学习,还有一起吃大阳米线的那段日子。 她也是,无论走过多远的路,心底最受触动的还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时,牵着钟暄和的手走过的那条乡间土路—— 第108章 回故乡 春去夏来,转眼又到了六月份。 六月份有件大事——陆奶奶要过八十大寿,陆云策提早做了安排,要风光大办一场,以感谢奶奶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同时顺道带上朋友们回老家旅游一趟。 于是,调休的调休,请假的请假,在六月底,六人组轮流开着宽敞的商务车往阳城出发了。 烈日高悬,热浪滚滚,道路两旁的树叶都被晒得打卷了,微风下依旧摇晃着脑袋,田地里玉米苗已经长到了筷子高,绿油油一片,勤劳的农民们有的在间苗,有的在追肥,再过一段时间,玉米长到腰高的时候,就没活了,那时地里就像挂上了一望无尽的青纱帐,抽穗结果,两三个月后就又是大丰收了。 钟暄和望着车窗外出神,她出身农村,对田间地头的景象分外觉得亲切。 虽然外面酷暑难耐,但空调车内一片清凉。 “宝贝,搭上这个薄毯子,空调有些冷。”陆云策侧身递给钟暄和一条毛毯,柔声询问,“要不要再睡会,昨晚睡太晚了。” “嗯?我听到什么了?谁睡太晚了?”是方糖大声在打趣。 “闭嘴吧,你。”钟暄和抬起身体要捶后排的闺蜜,脸颊绯红。 方糖笑着躲。 “啧,啧,这结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呀,现在约出来吃个饭都难的很呀。”方糖还在咂摸嘴。 “羡慕啊,羡慕你也结呗?”钟暄和怼闺蜜。 “哦,打个红伞放挂鞭炮啊?”方糖翻白眼。 “宝贝,我买上万响的鞭炮。”周远附和。 哄笑一车。 钟暄和也跟着笑了,现在她和陆云策的婚礼成了大家调侃的事了。 “可惜,暖暖忙,不然把她和她小女朋友带上更热闹。”方糖不无遗憾。 “不是忙着参加画展么。”钟暄和掖了掖毯子。 “你们见过那个赵画展么?”周远搭腔。 “不是赵画展,是吕画展,人家跟着妈妈长大的,跟她妈姓,姓吕,口口吕。”方糖一边说着话一边拆着塑料袋,“菠萝蜜,大家吃么?” 装菠萝蜜的袋子一打开,浓郁清甜的独特香气便弥漫开来。 “拿来,”陆云策伸手接过方糖递过来的两盒菠萝蜜,“青梨,这一盒你和冷老师吃。”说着把手里的一盒放到中央扶手上,“你喂冷老师吃,让她提提神,我看着怎么像是困了呀。” 沈青梨没有动,面无表情,她本来不想坐副驾驶位的,奈何陆云策说她们两对要在后面亲热,让她不要碍眼。 “嗯?吕画展,你们见过么?”周远还记得画展的事。 “我没有见过,暄和见过吧?”方糖吃着菠萝蜜,口齿不清。 钟暄和咬了一小口陆云策喂过来的菠萝蜜,“在学校见过两次。” “长得好看么?”周远兴致浓,“搞艺术的,都很有味道吧?” “挺好看的。”钟暄和笑笑,想到了那个一笑嘴角有两个小酒窝的女孩子,明媚皓齿,有些腼腆,会跟着暖暖喊姐,招人喜欢。 “暖暖那才是颜狗呢,不好看她会看上?”方糖接话,说完她又想到了赵教授,觉得还是有些狗血搞笑。 “那个,我能不能吃一块菠萝蜜,我有点困。”驾驶位的冷师傅开始找沈总聊天了。 沈青梨几乎翻个白眼,扭头看向车窗外,没有搭理她,车窗外的风景疾速往后倒去,车开得很快,犹豫了下,侧身拿起扶手盒上的菠萝蜜,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打开了盒子,捏起一块菠萝蜜。 冷阳余光瞥到,立刻弯了嘴角,菠萝蜜还没送到嘴边呢,她就张开了嘴。 “你小心点,看着路。”沈青梨指挥冷司机。 司机冷师傅嚼着菠萝蜜,心花怒放,感觉天空都更蓝了,纯净又明亮,云朵悠然自得,柔软轻盈,蓝天白云下的高速路开阔无比,突然就精神了。 车走走停停,你开一会我开一会,下午时分抵达了阳城,跟着导航一路开进了大阳酒店。 大阳酒店在岁月长河的洗礼下已经破败了,墙壁斑驳,有些地方已经起皮脱落,在夕阳映照下暗沉发黄,门窗陈旧,玻璃像蒙上了一层灰尘,模糊不清,路面的地砖被车轮碾碎了一些,碎砖块部分缺失,坑洼不平,墙根砖缝里也冒出了杂草,无序地生长着,无人收拾,就连招牌也已经模糊不清,整个酒店像一位垂垂老矣的长者,诉说着历史沧桑。 “为什么住这个酒店?”周远下车后四处望着,还不如快捷酒店的水平。 “以前也是蛮有地标性的酒店了,可惜年份长了,我们高中那时还蛮新的呢,附近最高档的了。”陆云策环顾着大阳酒店的院子出神。 刚进城里读高中时,每次路过这个酒店她都会多看两眼,看着大门口衣着体面的人进进出出,鸣着喇叭的小汽车来来往往,觉得真高档,那时她还穿着在农村大集上买的棉质裤子,直到高二,读师范的钟暄和靠做家教赚的钱给她买了一条工装裤后,她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土气了。许是从小就物质匮乏,导致她对财富很敏感,当时看着这么高级的酒店,就暗暗想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住一次。 现在什么样的星级酒店都住过了,才发现心底还是惦记这个最初的梦想,四年前回来分手就是住的这里,那时酒店还没有那么破,但当时看着它就是觉得阴郁,这次回来,酒店确实很破了,又觉得温馨了。 周远看看望着酒店出神的陆云策,再看看望着陆云策出神的钟暄和,“啧啧”感慨,“这是回来忆往昔了。” 陆云策没否认,笑了笑转向钟暄和叮嘱,“暄和,一会你带大家溜达溜达,吃完晚饭可以逛逛护城河,我去见下王老师。” 高中老师约了她,要晚上才回来。 放下行李,稍作休息后,钟暄和就带大家出来闲逛,逛到一中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望向校区。 阳城一中学校门口的大金字招牌依旧闪闪发光,透过大开的校门可以看到里面庄严整洁,绿树成荫,毕竟是中学,看过去就感觉朝气蓬勃,充满活力,这是母校啊,承载着人最真挚的青春。 也承载着她和陆云策的过往。 钟暄和看得深情。 “来了,怀旧开始,爱开始的地方是吧?”方糖牵着周远的手冲正发呆的闺蜜打趣。 “你们高中就开始了?”跟在后面的冷阳问。 “没有,上大学才开始。”钟暄和看着校门感慨万千,确实是爱开始的地方。 “那高中肯定是铺垫呀,后来才顺理成章的嘛。”方糖又接。 冷阳看了看沈青梨,沈青梨低下了头,她俩也是高中是铺垫,后来顺理成章的。 夜晚的护城河,在凉风的吹拂下,荡起阵阵涟漪,南湖边热闹非凡,小吃零食、日用杂货、地摊衣物各种小摊位排满了整条街,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的情侣,嬉笑玩闹的孩童,人声鼎沸。 “最忘不了的就是故乡了。”钟暄和盯着南湖一亮一灭的霓虹灯感慨,她是个念旧的人。 晚饭吃的米线,大阳米线。 老板娘一看到钟暄和进来就认了出来,忙收拾桌子招待,五个漂亮的姑娘就落座下来。 “嗯?是不是少一位美女呀?”老板娘记性很好。 钟暄和一听就笑了,难得人家惦记,“也回来了,她有点事出去忙了。” 一个人,就算很陌生,没有过多来往,只是点头之交,如果你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停见到她,那么便成了故人,便有了感情,毕竟你们共同穿过时间的长河。 方糖一边吃着一边撇嘴,“每次来城里都吃这个。” “不好吃吗?我觉得特别好吃,在北城就一直想念这个味道。”钟暄和真心想念这碗米线。 “你不是想念这个味道,你是想念曾经和某人吃它的时光了。” 冷阳听到这话咬断了嘴里的米线,她觉得她得带沈青梨回她们的高中母校走走了,走走小操场——俩人晚上一起散步谈心的地方,再摸摸那颗学校湖边的大柳树——俩人第一次表白就在那颗树下,吃吃俩人经常吃的羊肉泡馍…… 停下筷子,冷阳想得出神,直到周远碰她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冷老师。”周远往米线里一边加辣椒油一边问。 “暑假没事了,大家可以再去我们老家卡市那边玩玩,也蛮好玩的,我们高中旁边有家羊肉泡馍特别好吃,现在我也是特别想念那个味道。”冷阳语气低缓,她用的词一直都是“我们”,那是她和沈青梨的过往。 沈青梨一听这些眼皮就跳了下,心也开始飘到那时,她当然记得,那家羊肉泡馍叫「白家羊肉泡馍」,板凳特别矮。 “那家羊肉泡馍叫「白家羊肉泡馍」,板凳特别矮,桌子也矮,桌子的高度?”冷阳侧头瞅瞅大阳米线家的凳子,“他们家桌子的高度也就像这家米线店板凳的这个高度,大家坐在小矮凳子上趴在桌上撕那个泡馍的时候,像一群侏儒在做手工……哈哈。”话没说完,冷阳自己先乐了,捂住嘴笑不停。 沈青梨弯了嘴角,“侏儒”这个词是她当时骂的,冷阳还记得,还都记得。 “好呀,我正好年假没用呢,到时过去玩。”方糖爱玩,赶忙同意。 “云策还没忙完?”周远问向钟暄和,这出去一下午都到晚上了,还没回来。 钟暄和挑着米线,“没呢,刚发信息,还要晚些时候回来,我们高中那个王老师,嫁女儿呢,正好嫁到我们村,说咱们正好在,一起送亲。” “婚礼?好呀,好呀,我还没参加过农村婚礼呢。”周远听得很兴奋。 钟暄和也弯了嘴角,自从读研走了四五年,她也好久没参加过农村的大席婚礼了,很期待—— 第109章 “贾丁的婚礼” “为什么明天要我穿这件?”晚上临睡前,钟暄和看着铺在床上的大红旗袍问刚回来的陆云策。 陆云策出去见王老师,聊到深夜才回来,风尘仆仆,提着两套礼服,一套大红旗袍,一套大红西装。 “不是说了么,王老师女儿明天结婚,咱们属于伴娘团。” “那……我穿这大红旗袍……合适吗?”钟暄和迟疑,担心和新娘子撞衫或者抢人家风头。 “合适,我穿红西服呢,喜庆嘛,对,明早约了人过来给我们盘头哈,早上五点半。”陆云策说着开始搭配自己的西服,正红套装,“我里面是不是穿白色打底衫比较好?”一边比划一边询问。 “人家结婚,咱们俩穿大红的套装和旗袍,这好不好啊?”钟暄和看着面前姿态挺拔、优雅动人的对象,担心她抢镜,还是犹豫。 “哎呀,没问题的,我们算是送亲队伍,伴娘团,全是红。” “哦,这旗袍是才买的吗?”钟暄和摸着旗袍,似乎已经过水洗了,看样子似乎挺合身。 “嗯,试试看。” 看着旗袍款式,钟暄和心动了,她爱美,旗袍真丝面料,质地上乘,带着暗纹和精致的金银刺绣,穿上应该蛮有韵味,这么想着就拿起来打算去洗手间换试。 “干嘛躲出去试,就在这换。”陆云策笑着摸了下钟暄和的下巴。 “流氓。”钟暄和说着还是背过了身。 待钟暄和穿好旗袍后,刚穿上西服裤子,正收拾衬衫的陆云策转头看到就看直了眼。 钟暄和身材高挑,曲线曼妙,在大红旗袍下更显得婀娜多姿,带着东方雅韵,性感又端庄,明艳动人。 复古式改良旗袍左肩下的一小片苏式刺绣把整个面料的层次感给突显了出来,领口处一颗珍珠母贝扣点亮了全身。 美得陆云策移不开眼睛,特别是看到高开衩里那双笔直白皙的大白腿。 “宝贝。”陆云策转身抱过来,摸上美腿,眼里带了颜色,她感觉自己有口水分泌,“这大白腿,太诱人了。”手开始乱跑,“你真是有曲线,脱光了还看不出这么明显呢?” “什么叫脱光了?”钟暄和点着陆云策的额头嗔怪她。 “这样嘛……”陆云策说着便开始表现,嘴也亲了上去。 不一会,大红旗袍就掉落在两人的脚旁。 天刚蒙蒙亮,化妆造型团队就过来了。 “不是,这参加个婚礼,又不是结婚,有必要这么复杂么?”方糖头上卡着夹子敲门过来,睡眼惺忪,她今天也得做妆造。 “我最敬重的老师嫁女儿呢,配合配合了哈,糖糖姐。”陆云策已经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开始画了。 方糖听了无奈叹口气,只得抱着手臂回房去继续画妆,当个伴娘,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折腾么,陆云策还请了四位化妆师。 “哎,王老师的女儿嫁给咱们村里谁了呀?”钟暄和昨天刚听陆云策说这个事,还没来得及问细节。 “哦,西头的贾丁。”陆云策靠近镜子看嘴唇,有点点肿,“这里稍微处理下。”她抬头对化妆师交代。 “啊,贾丁?贾丁不是傻么?”钟暄和从镜子前扭过头,双眼圆睁,贾丁和陆云策一般大,勉强上到小学二年级就退学了,智商有些问题。 “对啊。” “王老师……他怎么了?”钟暄和回不了神。 “贾丁家有钱了,暴发户了。” 钟暄和听完解释还是觉得很可惜,贾丁有三百多斤胖不说,智商真的只有三岁,小学二年级都是勉强上的。 妆造很复杂,画了两个多小时,画完陆云策就引着化妆师们去隔壁房间休息,她还单独开了两间房。 “暄和,你真有耐心呀,坐两个小时了吧,我是挺不住,我头不盘了。”方糖一脸疲惫走过来躺到钟暄和的床上抱怨。 “你知道吗?王老师女儿嫁的是我们村的贾丁。”钟暄和还震惊着呢。 “贾丁?”方糖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她见过贾丁,一个傻傻的小胖子,有次追着她和钟暄和的电动车大喊,都快把她吓哭了。 “……真是不可思议。”钟暄和还是纳闷。 有钱真使鬼推磨了么。 六个盛装打扮的人坐上了回村的商务车,冷阳自告奋勇当了司机。 陆云策长发编成几股高颅顶盘了起来,斜插着一支红玫瑰花金簪,金簪下细小红宝石和椭圆黄金坠串成的流苏摇曳在白皙脖颈旁,正红色西装,修身一粒扣设计,腰线收得很完美,内里是白色立领衬衫,领口是枚金色百合花纽扣,妆容清透,水润美艳,小脚九分裤下是一双黑色高跟鞋,鞋面还佩着一朵暗红色玫瑰花,整个人身姿挺拔,明艳大气。 “陆云策,你一个伴娘穿得这么骚干嘛,耳环都是红宝石的,我真是服了你了。”周远看着美艳的好朋友出言侮辱。 “是不是被我吸引了?”陆云策说着还嘟起大红唇做了个飞吻。 “哎呦,哎呦,暄和姐,云策开始□□了。”周远哆嗦得像一只被电到的小老鼠窝到座位里。 钟暄和是半披肩发型,一支凤凰造型的镀金发簪斜插在发间,材质瓷实,纹理细腻,凤凰口里衔着一串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轻摆,熠熠闪动,把整个人衬得更加灵动温婉,给人一种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感觉。 “没想到我们县城的化妆师也这么厉害,”方糖瞅瞅陆云策,再瞅瞅钟暄和,“你们俩这妆造要不要这么出彩啊,俩新娘去抢镜么?” “这是人长得好。”冷阳抽空接腔。 “这不像是去参加别人的婚宴,倒像你们俩结婚一样。”坐在副驾驶位的沈青梨扭头看了看俩人的造型开口夸赞,真是漂亮啊。 “她俩办过了,你忘了,2000响的鞭炮”方糖正说着,车子要下路了。 司机师傅冷阳突然大叫一声,大家赶忙朝前望去,才发现孙庄下路口竖起了高高堆叠的彩色气球,装饰成了拱门的样子,拱门上红色轻纱随风飘扬。从路口一直延伸到贾庄村,两三公里的大路上铺满了红地毯,路两侧一片红,高高架起的大红绸缎迎风飘扬,鲜花一簇一簇摆满路边,娇艳喜庆。 “我去,好大的排场啊,这还没到你们村呢吧?这红地毯能走车吗?看着新着呢啊,咱们要不要下车啊?”周远打开车窗勾着头看着远处红彤彤的一片,话语都有些哆嗦了。 “我的天呢,这谁,你们村贾丁,他们家发了吗?也是,一个傻子,能娶到媳妇,可不得下血本啊。”方糖也趴到车窗外看,瞳孔都放大了。 “这太震撼了吧。”坐在副驾驶位的沈青梨都被震惊到了,嘴巴张成了O。 “咱们是不是要下车走?这红地毯不能过车吧?是留给婚车走的吧?”钟暄和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红地毯,看着不像是一次性的,绸缎的。 “没事,冷老师,开吧。”陆云策春风满面。 冷阳只得颤巍巍地把车开上红地毯。 “快看,前面,是什么?锣鼓队吗?”方糖指着前面不远处整齐站在路两侧的一群穿红色礼服的人尖叫,“太有气势了啊!” 钟暄和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眼眶有些发烫,她羡慕,每次看到别人这样结婚她就羡慕,特别是这么大的排场,更激起了心中的涟漪。 正想着,突然一声巨响——“砰”。 震得车里的女孩们全都捂住了耳朵。 “礼炮!”周远还没见过这架势呢,捂着耳朵把头又伸出车窗外观看。 “砰”“砰”“砰”六声礼炮响完后,大家还没回过来神,鼓声就响起来了,“咚咚咚”,三声响后,就是“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里咚锵”一时间锣鼓喧天。 “我滴乖乖哎,这你们农村婚礼都这么豪的么?”周远被震惊地回过头撩着被风吹乱的长发问方糖。 “不是,就她们村傻子的婚礼才这么大阵仗,正常人没有过。”方糖大喊。 “那是,娶不上媳妇,可不得用钱砸”周远和方糖妻妻俩大声讨论着,必须得大声说话了,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响了。 气氛被闹得超喜庆,坐在车里的人都忍不住心神荡漾。 “我必须得去吃席,这太长见识了。”周远扭过头冲陆云策喊,发现她的好朋友正专注地望着她的暄和姐。 钟暄和流泪了。 “快,快,快,挂彩球。”一群人突然涌了上来,拿着红绸缎绑着的彩球就往车头上挂。 “挂错了吧?”冷阳踩住刹车,回头问陆云策,把她们当成送亲的主车了吗? “你们挂错了吧?”周远又把头伸出车窗外向给他们挂着红彩球的人喊。 “啊?不是云策的车吗?”有个红光满面的男人用手挡着光贴着车窗玻璃往车厢里面瞧,大嗓门地问。 “是,是,西冷叔,是我们。”陆云策打开车窗朝外打招呼,开始成盒成盒地给几个挂彩绸的男人撒烟。 人群哄乱一片。 “别下车,开过去,开过去。”西冷叔咧着大嘴挥动胳膊笑着指挥,抢收耕种被晒黑的脸庞挂着汗珠,在阳光照射下锃明发亮。 冷阳只得启动车,车刚启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开始响起。 震得周远赶忙关上窗户,捂住耳朵,“我说,你们农村这傻子的婚礼也忒豪了吧!”她大喊。 路上、田地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刚秋收播种完,没有太多农活,大家都围了过来。 “哎,让让,让让哈,先让下道,让礼车先过去哈。”西冷带着几个男人清着前方堵在一起的人群和三轮车。 “这是咋回事?”一位小媳妇模样的女人把电动三轮车小心地拐进麦茬地里,避让着刚冒出青青尖的玉米苗,纵然如此还是压倒一片,抹一把汗,她问向旁边站在玉米地里踮着脚尖张望着的一位短发矮胖大嫂。 “你是外村的吧?” “对呀,去朱楼走亲戚,这路铺着红地毯,这,你们村里娶媳妇吗?” “不是我们村的,是贾庄的,人家也不是娶媳妇,是给老太太庆八十大寿呢。”短发矮胖大嫂很健谈。 “贾庄,那地毯从这里都开始铺了呀?” “从孙庄路口铺过来的,知道为啥铺不?红地毯下是人家捐钱刚修的路,看那个车,”短发矮胖大嫂指着不远处陆云策她们的车顶,“就她们捐的钱,车走过去,红地毯揭了咱们就可以过了。” “那,这么长一条路得多少钱啊?”小媳妇倒吸一口气。 “有钱着呢,”又凑过来一个黑瘦高个大妈,“是贾庄陆家的丫头,在北城做生意发了,这吃水不忘掘井人,”黑瘦高个大妈用了个文雅的词,“捐钱修路,还给她们村女孩整了那个什么,助学金,就是女孩上学,她出钱,那个意思。” “啊,陆家,是村东头那个孤寡老太婆带一个孙女吗?”小媳妇说着就要爬到三轮车厢里去看礼车。 前面围了好几层人,她个子不高,站在田地里看不到。 “你俩也上来呗,站到车上看得清。”小媳妇招呼。 短发矮胖大嫂和黑瘦高个大妈就拽着小媳妇的手也攀上了她的三轮车厢。 “就是那个孙女,真孝顺,这回来给她奶奶过八十大寿呢,你看这多大的排场。”黑瘦高个大妈明显更了解些,继续普及。 “哎呦,这真排场,这,她们村那边挂满了红,这比婚事都喜庆啊。” “哎,嫂子,她搞的那个助学金是只给她们村的女孩吗?”短发矮胖大嫂问黑瘦高个大妈。 “你是李村的吧?” 李村紧挨着贾庄村。 “是啊,我们一个大队,你说我们村的女娃可以不?就那个助学金。”短发矮胖大嫂转着眼睛打探,“俺兄弟家有个女娃,刚上一年级,成不成?” “你们一个大队,你问问你们支书吧,看成不?” “支书在哪?”短发矮胖大嫂往人群里张望。 “今天别找了,都在忙着这事呢,听说副镇长都来了,赶紧赶紧,过来了,过来了,礼车过来了。”黑瘦高个大妈说着激动起来,在三轮车厢里踮起了脚尖。 其他两人也都抬起脖颈张望。 挂着大红彩球的车缓缓驶来。 鞭炮声响不停,混杂着大家的七嘴八舌,一片沸腾—— 第110章 大婚 贾庄村口新建了一座门洞式仿古石木混合牌楼,两根大红色华表柱高高撑起一座造型浑朴、雕工精美、飞金走彩的琉璃明楼,紫底金字——贾庄村。四条大红色长帷幔布从牌楼顶端斜拉到地面,在微风下轻轻摆动,喜庆耀眼。 路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乡邻,比划着,讨论着,“嗡嗡”响成一片,贴身挤在一起推搡着要往车里看,几个男人一边用手拦着涌过来的人群,一边指挥着车继续往前开。 “都让让了啊,让让了啊。”西冷叔揪起T恤的下摆擦汗,肚皮上油亮亮的肥肉把腰带扣盖了个严实,紧皱着眉头,大张着鼻孔,喘着粗气,情况有些失控,人群混乱拥堵在马路上,没有下脚的缝,“快,小五,小五,赶紧打电话叫几个人过来,开路啊。” “乡亲们,乡亲们,让一让啊,让车先过去。”西冷叔面对大家,举着双手大喊,几乎鞠躬。 堵在路中间的人流稍微往两边润了润,勉强腾出了几十公分的缝隙,谁都不愿意站太远。 西冷叔又抹了一把汗,叹口气,摇摇头,只得倒着走,指挥车跟过来。 这架势震惊了冷教授和总裁沈青梨、周远,也震惊了这个城市走出去的钟暄和和方糖。 车只能擦着人群往前开,冷阳紧张地勾着头探出车窗外看路况,地面上全是脚,她怕轧住人。 “你别慌啊,宁愿不走也别碰到人。”沈青梨看着几乎贴到车窗玻璃上的脑袋们,很担心剐蹭到别人,转头叮嘱冷阳,冷阳已经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软了软眼神,沈青梨抽出纸巾帮她擦拭,“稳住开,千万别急,一点点走。” 还好,正胶着呢,几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和几个泼辣的小媳妇跑了过来,站在车前双手往外推,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开路。 车子终于能缓行起来了。 礼车一过门楼,“呜呜得得送”唢呐突然响起来,吹的是「百鸟朝凤」,画眉、百灵、燕子、蓝鹊、布谷鸟、鹧鸪百鸟齐鸣,莺歌燕舞,热情欢快。 “为什么跟着我们吹?吹错人了吧,新娘子不在车上。”方糖熟悉她们当地的风俗,吹唢呐的乐队班子要跟随着新人吹的,迎亲嘛,从村口要迎接到一路吹送到家中。 钟暄和也蹙着眉头看向车窗外,贾丁傻,这请的师傅们也傻了么? 观礼的人又突破重围挤了过来,哄哄乱乱地,车子几乎开不动。 “不停钟家,不停钟家,直接去陆家,往前开,往前开。”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喊着指挥,钟暄和看了一眼,是村长建设叔。 车子一靠近钟家,唢呐声突然变了,由「百鸟朝凤」变成了「抬花轿」,是阳城农村这边结婚时必吹神曲。 听着这首喜气洋洋的抬花轿,看看路两侧围着观礼的亲邻,再看看被大红灯笼、红色拉花、大红幔布装饰得喜庆如婚礼现场般的自己家,钟暄和头脑发懵,直到看到一身红色旗袍的妹妹笑着从家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柏树枝,才捂住了嘴,转头看向身边的陆云策,泪花就翻滚到眼前。 陆云策看着眼含热泪的钟暄和,往前坐了坐,握住了她的手,轻搂在怀里。 “暖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糖看钟家小妹出来,把头伸出车窗外打招呼,怎么今天大家都穿红,也做了妆造。 “糖糖姐,听不清你说话,往前停了细说。”钟暖暖大喊,唢呐声太响,听不清声音。 周远则是望着吹唢呐的人出神,腮帮子一鼓一落地,吹得真好听。 冷阳全身贯注紧绷着神经抓着方向盘,路况太复杂啊,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沈青梨看着紧贴车身的人们,手心出汗,这太考验车技了。 没人注意到车里的两个红衣新人抱着哭在一处。 车一停稳在陆家门口,就又是一阵震天响的鞭炮。 “c,这得有一万响吧……这么久……我去,还有一挂……”周远捂着耳朵绞着眉毛喊。 “下车了,下车了,让路了,让路了。”刚挤出来指挥路的村长扒拉着趴在车窗上往里看的邻居们,大喊。 陆云策一只高跟鞋先踩在了红地毯上,随后两脚落地,一身红西服,大红花金簪,利索明媚,她回转身牵住钟暄和的手扶她下车。 大红旗袍下的钟暄和娇艳动人,凤凰珍珠步摇轻轻抖动。 “砰,砰,砰,”有礼花炸起。 两位新人都红了脸,更显得顾盼生姿。 院内一条红地毯铺向堂屋,屋顶悬挂着一排大红绣球,抬头是遮天蔽日的大红稠顶幔,院里挂满了红拉花,彩旗,喜字灯笼,斑驳的墙面上贴着大幅的红双喜。 红地毯、大红布幔、红双喜、红灯笼、红色拉花和花艺,锣鼓喧天,唢呐齐鸣,鞭炮礼花,人们推搡哄笑,这些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冲击,人的心都要鼓动跳跃起来。 钟暖暖快步走过来,把手里的柏树枝递到了大姐手里,同时紧紧握住大姐的手,抱了抱她。 钟暄和一下就湿了眼眶。 方糖瞪圆了眼睛。 柏树枝,是她们这里女子出嫁必戴的装饰,寓意婚姻像柏树一样长青稳固,环顾四周,再看看牵着手走向堂屋的俩人,方糖恍然大悟。 陆云策这也太会了吧! 陆奶奶一身正红色中式衬衫坐在堂屋的正中,面前铺着一张席子,席子上叠放着一块红布。 叽叽喳喳的人群已经涌到了院子里,被几个中年妇女用手推着维持秩序。 陆云策牵着钟暄和的手缓缓跪在席子上。 “拜寿喽!” “一叩首!”司仪喊到。 陆云策拉着钟暄和低头叩拜,大红金簪和珍珠步摇微微抖动。 “二叩首!” 俩人再低头,钟暄和的眼角冒出眼泪。 “三叩首!” 俩人叩完都哭了。 “礼成!” “快起来吧,起来吧。”八十大寿的陆奶奶慌忙起身要扶,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们再拜下叔和婶,感谢他们的照顾。”陆云策牵着钟暄和起身。 人群中哄哄乱乱推出来钟明亮和陈美慧。 “哎呀……”陈美慧扭扭捏捏,满面笑容坐在摆好的凳子上,她也穿了一身红旗袍。 “好,叩拜,一叩首!” 陆云策拉着钟暄和跪下,刚低下头,陈美慧的泪就蹦了出来,她赶忙擦拭。 “二叩首!”钟暄和已经泪流满面。 “三叩首!”叩拜完陆云策扶住了哭得快起不了身的钟暄和。 “礼成!” 然后又是唢呐声响起,抬花轿! “砰,砰,砰……”院子外开始有烟花绽放,在白天虽然看不到绚丽色彩,但节节炸出来,还是很美。 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烟花炸散后淡淡的硫磺气味,如过春节般让人兴奋。 “阿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远看到了她同事。 “周总,我回来筹备婚……哦那个寿宴。”阿志忙得满头汗,“周总,我先过去,要准备开席了,我去交代下铺桌子。” 周远望着阿志匆忙离开的背影,纳闷,办个寿宴,这么大张旗鼓啊。 “哎,云策,我们还去不去贾丁的婚宴吃席?”周远拉住正给钟暄和擦拭眼泪的陆云策问。 “你……是不是傻!”方糖拧了一把周远,得多蠢连这都看不出来,冷阳和沈青梨都看出来了,这人还像个‘贾丁’一样惦记着贾丁家的大席呢。 “什么?”周远一脸莫名其妙。 “贾丁!”方糖骂她,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大席开始,北城回来的人和钟暖暖、吕画展,与陆奶奶、陈美慧坐一桌,就坐在了陆家堂屋内,是正桌。 陆家院子里还有三桌。 “陆云策,你厉害哦,我看大席摆了得好几十桌吧。”方糖从外面走回来,她去外面溜达了一圈,吃饭的大席桌铺满了贾庄村的大路。 “哈哈哈,说是一百桌。”陆奶奶笑着答。 “可以哈,奶奶,您这大寿规格够高的哈,我们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周远笑容满面鞠躬卖萌。 “唉,真是个‘贾丁’。”方糖叹了一口无奈的气。 “丁丁来了,阿志,给丁丁外面安排好位置。”陆云策起身向阿志交代,说着走向贾丁和他说话,她和贾丁曾是同班同学,以前没有人愿意和贾丁同桌,她还自告奋勇和贾丁坐一起,贾丁是有些傻,她是没有父母,俩人在同学眼中都是问题儿童。 “云策和他是朋友。”看着陆云策站在院子里和贾丁笑着聊天,钟暄和向朋友们解释,陆云策每次从北城回来,看到贾丁都会和他逗乐一会,贾丁也比较亲近她。 “贾丁?”周远看着摇头晃脑嬉笑着还吃着手的小胖子,发呆,他不是结婚么?再转身看看这堂屋贴着的红双喜,一拍脑袋,终于反应过来。 陆云策这波操作太骚了! 陆云策回来刚坐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钟明亮领着一个人走到堂屋门口,“云策,暄和,快看谁来了?” “王老师!”阳城一中教务处主任。 王老师没有嫁女儿,是来看陆云策的,在院子里的方桌旁落座后就表明了来意,高中想扩建图书馆,看陆云策有没有想法。 钟暄和听得一头雾水。 “暄和,你先去招待大家吃饭。”陆云策起身让钟暄和回屋了。 凉盘先上,热菜后行,各种佳肴开始陆续端上桌,女眷们聊得正欢,从门外走过来几个女人,“暄和,方糖。” 是李店中学的同事,赵娟、陈梅、王紫紫。 “啊,你们怎么也来了,刚才没看到你们啊。”钟暄和和方糖看到老同事急忙站了起来。 “你那么忙哪有空看,刚才你们跪拜的时候我们就站在外面看呢,人太多了,都挤不到前面。”赵娟大嗓门说着。 钟暄和脸色微红,“你们在哪坐下了吗?” “坐下了,就在门口,有人接待,放心了,咱们同事基本都来了。” “啊?”钟暄和有些吃惊,这么大张旗鼓么,大家这么捧场? “哎呀,我们都得过来给你和陆云策碰杯,一会吧,我们组团来。”陈梅说着笑了。 “……”钟暄和不明所以,就没有开口。 方糖开口了:“为什么?” “啊,方老师不知道?她俩给学校捐了三百万啊,盖了教学楼,还修建了新宿舍……” “重点是,每个班级和宿舍都有空调了,这个夏天我终于不用怕热了。”比较胖的王紫紫抢过来话头说。 方糖怔在当场。 钟暄和也是。 “站着干吗?先吃饭,吃完再聊天。”是陆云策走了过来,快两点了,她担心朋友们饿到。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待同事们笑着走后,钟暄和压低声音问陆云策。 “就……”陆云策正要说话,钟明亮又过来喊她,“云策,云策,你宝见叔来了。” 宝见叔是大队支书。 “哦,好,我过来。”陆云策赶忙起身走向院内。 钟暄和看着一波一波的人找陆云策,头晕,没见过婚礼上这么忙的新娘。 “那个,暄和,我们挨桌敬个酒吧,都乡亲们。”陆云策满头大汗赶过来。 “你看热得,你叔也是,自己做主就成了,啥都拉着你,把这个外套脱了吧,站空调这吹吹。”陈美慧走过来心疼地帮陆云策脱外套。 西装外套,虽然是薄款,这样的天气在室外还是有些热了,何况人一直跑来跑去的。 “快坐下吃点饭吧,不用着急敬酒。”陈美慧丈母娘疼女婿。 钟暖暖看到后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吕画展也侧头看她,羡慕不来。 “没事,婶,我们先把亲近的敬一轮酒。”陆云策说着扶起钟暄和。 阿志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瓶白酒,两个酒盅,“姐,白酒里是凉开水,你和暄和姐放心喝哈。”阿志低头凑到陆云策耳旁低语。 “会来事哈。”陆云策笑着夸赞他。 敬同事,同事们起身说感谢,钟暄和明白是捐建了教学楼、改善了生活设施。 敬亲友,邻居们起身说感谢,感谢陆云策给家乡做的贡献,感谢得钟暄和一头雾水。 只不过才敬了十几桌,陈美慧就赶过来喊了,“回去了,吃点饭,都快三点了。” 陆云策看看大路上不见首尾的大席桌位,忙着吃饭的邻居们,觉得也差不多了,亲近的都打完招呼了,就带着钟暄和返回了。 刚坐定,钟明亮又站到门口,红光满面,“云策,快来,快来,张局长来了。” “你有完没完啊?!她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你……”陈美慧站起来吵老公。 “哎呀,你别管别管,来,云策,打个招呼。”钟明亮脸已经喝得通红了,看着离醉不远了。 “啧……”陈美慧就要捶老公,被陆奶奶阻止了,“好了,难得人家过来,让云策去吧。” 陈美慧长叹一口气,瞪了一眼钟明亮,“人来疯!” 酒足饭饱后,已经到了傍晚,这一顿大席,菜品丰富,连上两轮,邻居们都自发带了食品袋打包,最后桌面上空空如也。 勤劳的乡亲们哄哄笑笑地你收桌子我搬椅子,你揭地毯我扫地,一会功夫,整个街道干净又整洁,天还没完全黑,一排排大红灯笼就已点亮,灯笼下的流苏随风轻摆,鲜艳喜庆,整个村庄像进入一种原始自然的梦幻之境,让人幸福心动—— 110-113 第111章 百年好合 村口牌楼前,大红布幔下,钟暄和与方糖送别晚走的一些亲近同事。 “暄和,我是真的羡慕了,陆云策太会来事了吧,给你搞这么大的排场。”方糖看着满村的外墙都挑挂着红灯笼忍不住感慨,“这……你们全村都在庆祝啊!” “不知道她搞什么!”钟暄和嘴里怪着,心里满足得冒泡,她终于也有了一场大席婚礼,没有遗憾了,还是轻骂,“现在大了,什么都能自己做主了!” “呦,这是惊喜好吧,说实话真惊到我了……”方糖正在说话,被人打断了。 一个矮瘦黝黑的妇女开着辆三轮车追过来,“暄和,暄和,来,你看,婶家刚摘的绿宝和白兰瓜,你和云策尝尝哈,我给你们送家去。” “平婶,不用了,我家有……”钟暄和话没说完,平婶已经开着三轮车跑远了。 “你俩挺受欢迎的啊。”方糖看着热情邻居的背影感叹。 钟暄和充满疑惑,村民很现实的,难道是因为让大家免费吃了两轮大席吗?这个疑惑在她问到妹妹时被解开了,陆云策以她俩的名誉给村里捐了一百万修建了两条马路。 “这还不算,知道西冷叔、平婶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吗?姐夫还资助了村里所有的女娃读书,学费生活费包到大学。”钟暖暖滔滔说个不停。 “我去,陆云策可以呀,造福乡亲。”方糖开始仰视陆云策了。 “所以,你看,我们高中领导也过来找了,还有教育局的……”钟暖暖说着朝院里大灯下还在大席桌上坐着的一帮人努嘴。 陆云策板正地坐在钟明亮身边应付着,白色真丝衬衫柔软垂顺,束在版型很正的红色高腰西裤里,直肩瘦腰,优雅干练,低头时大红金簪的流苏轻摆,娇俏婉约,在饭桌上一群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的对比下,又瘦又靓,轻盈清爽。 钟明亮已经满脸通红,时不时站起身,手舞足蹈,醉得很了。 “唉!”钟暄和看着叹了一口气,正要上前问问情况,还没抬腿,就看到妈妈已经三两步奔了过去,“明亮,你看你醉得,起来了,起来了。” 钟明亮挥着手大喊:“干什么,我还……还没说完……云策……是吧……” 从陆云策的背影能看出她也很无奈,手肘撑在桌子上轻按着额头。 “阿志,把你叔搀回屋,去柴房。”钟暄和看妈妈劝不动爸爸,只得喊阿志。 阿志人高马大,带着个小兄弟三下五除二就把钟明亮架走了,钟明亮的鞋都被拖掉了一只,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云策,我闺女呢……” 陈美慧笑着解散了酒场,扶起了醉醺醺的陆云策,“啊,喝了不少吧,都怪你叔,去屋里躺会哈……” 钟暄和一看赶忙迎了上去。 “暄和,我醉了,没有法子,这个日子,不喝不行。”陆云策一看钟暄和走过来,就撅起了嘴,有些委屈,要搂抱。 院子里还站着一些客人和邻居没散完,钟暄和马上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趴她耳边低声哄,“你乖哈,亲友们还没走完呢,不闹哈。” 陆云策掀眼看看院子,“好,那你陪我一起睡。”撒娇。 一句话把钟暄和说得红晕染到了脖颈,慌忙把她拽到屋里。 陆云策就躺在她自己的小床上休息,陈美慧虚掩了房门,留大女儿在屋里照顾。 钟暖暖招呼着北城来的姐姐的好朋友们回钟家院子,大街上的红地毯已经揭掉,新修的马路宽阔厚实,还散发着淡淡的柏油味。 钟家院子里的红地毯没有揭开,但已经打扫收拾干净,高高悬挂的红灯笼都已点亮,大红幔布下喜庆张扬。 推开房门,干净整洁,桌面上还放着没散发完的红布包裹的糖果,一切都像大婚般置办。 钟暄和的房间被重新收拾了一番,之前一米二的小床换成了一米八的大床,大床上大红薄喜被已经铺好。 “我的天呢,大红喜被,你妈这是准备了多少套啊?”方糖看着钟暄和房间里的布置惊叹,北城已经带去八套了。 大家也都开始打量新房,大红喜被不说,被子上还整齐摆着两套红色真丝睡衣,大床靠背上方的墙面上贴着红色圆扇子,窗户两旁挂着红色小灯笼,书桌上铺了红布,红布上放着一大束红玫瑰。 全是红,红得耀眼。 “糖糖姐,晚上你们就住我爸妈房间,冷老师和青梨姐住我房间。”钟暖暖安排。 沈青梨一听就按住了太阳穴,她想拒绝,但是钟家目前忙得一团乱,新人已经喝醉了,她不好意思麻烦钟家小妹。 周远听完抿了下红唇,撩了下长发,抱臂朝冷老师递了个眼神,冷阳咽了口空气,缓缓吐出,攥紧了双手。 “你们住哪里?”方糖问钟暖暖,看着房间好像不够的样子。 “我爸妈,我和画展,我们都住奶奶家。” 大家这时候才开始有时间细细打量吕画展,长发,清秀,明眉皓齿,一笑会露出两个小酒窝。 和赵凌峰一点也不像,应该是仿妈妈,方糖这么认为。 人很谦和,逢人喊姐姐,很讨人喜欢。 陆云策小睡不到一个小时,八点多就醒了,酒也醒了些。大家吃大席都不饿,陈美慧就简单熬了些粥,过来喊去喝粥。 院子里拼放了两张小方桌,几位朋友就坐在亮堂的钟家小院里喝粥吃小菜,周远端着碗起身转着圈望着成排成排的大红灯笼,门窗上飘扬的红绸缎,还是激动,“云策,你太会了哈,太会了。”她再也不嘲笑那两千响的鞭炮了。 陆云策笑笑,低头喝粥,她已经换了套装,黑色短袖真丝衬衫束在红色高腰半裙里,淡妆下,细眉红唇,依旧美得热烈。 “农家大席婚礼气派吧?”钟暖暖喝了一口粥,骄傲。 冷阳四处望望,“真是气派,我还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婚礼呢,可不要说农村婚礼土了。” “怎么?冷老师也想这么办?”方糖顺势接。 冷阳看了一眼沈青梨,沈青梨瞥开眼神看墙头上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离那么远,脸还是被映红了。 “也不是不可以。”冷阳笑了。 “画展也这么办?”方糖又转头照顾小画展,她真的是调侃人都怕冷落了人,全带上。 吕画展听到就笑了,一口小白牙,“我再努努力。” “那周远姐也这么办?”钟暖暖把矛头对向了周远。 周远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到方桌上,抿唇叹气撩长发,“太卷了,这太有压力了。” “哼,她还办婚礼呢,先搞定老太太吧。”方糖翻白眼。 “唉,我不说快了嘛,老太太这两天有意无意都会问我们的事了,有点服软了。” 钟暄和一看闺蜜要烦心家务事,忙转移话题,“画展,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哦,云策姐告诉我们回来准备,我和暖暖就提前三天回来了。” “这惊喜确实够大的。”沈青梨也喝完了粥,接话。 “对了,姐,我和暖暖还画了一副画呢,送给你和云策姐,我去拿。”吕画展说着起身。 “你也会画?”钟暄和看看吕画展的背影,问向钟暖暖。 钟暖暖端着碗笑。 方糖也吃好放下了碗,抽了张餐巾纸擦拭嘴角,朝吕画展的背影努努嘴,“这不错嘛,妇唱妇随啊。” “嗯,家里又多个画家。”陆云策点头。 钟暖暖听到大家调侃她和吕画展,脸有些红,低头喝粥。 是一副色彩鲜艳的丙烯画,画的主题是一对恋人夕阳下背坐在长椅上看风景——黄昏的余晖撒下来,温馨浪漫,左下方是一排排类似教室类的房屋,有块招牌很显眼——阳城一中,右上方是北城高铁站的挂牌,暗示是北城,还有若隐若现的招牌——「和和有云」奶茶店和「北城师范大学」。 一幅画,把两位新人的眼眶看得都湿润了。 “谢谢画展、暖暖,画得真好。”陆云策抽动了下鼻子,这幅画就是她和钟暄和的十年爱情线啊。 “主要是老师水平好。”钟暖暖给恋人上分。 “谢谢画展。”钟暄和红着眼睛道谢,对妹夫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不谢,祝姐姐们恩恩爱爱,百年好合。”吕画展有些害羞,嘴角两个小酒窝凹了出来。 周远还在端详画,“这真是艺术生啊,这哎,那个,画展,可以给我也画一副吗?就,肖像。”说完就开始凹S造型。 方糖撇嘴笑,家里有个爱现鬼。 “可以呀。”吕画展很好说话。 “那我们明天去画,去哪里取景呢” “去菜园吧。”钟暖暖忙提议,“现在瓜果熟了,正是丰收的时节,景色特别美。” 陆奶奶八十了,陆云策去年坚决不让她种地了,三亩多的农田就改成了菜园,陈美慧带着陆奶奶打理,开园了自己吃,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卖卖,轻松了,也有事做,都乐得开心。 “好啊,明天去,吃了早饭就去。”周远迫不及待,“那个画展,再给我和你糖糖姐画个合照好不?我们挂床头。” 方糖有些不好意思,笑骂:“你事还真多。”她其实也想要。 “好啊。”吕画展很大方。 冷阳看着微笑着的吕画展,眼神沉了沉。 一群姑娘有说有笑,聊到最后,周远还说她要闹洞房,被方糖给揪回了屋。 农村的夜晚,特别宁静,虫鸣狗叫声都能听到,天空中的星星特别亮,大红灯笼下的街道和院落带着一种朦胧美,凉爽的风吹来,裹挟着泥土的清香,闷热逐渐散退。 洗漱完就是睡觉环节,沈青梨扭扭捏捏进了房门,“你睡地上。”她进屋就对冷阳说道。 一墙之隔的新人房,钟暄和靠在床头,陆云策趴在她怀里,手指缠绕着她的长发,无声温存良久,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人,大红真丝睡衣下明艳动人,“暄和,我们真的结婚了呢,你做了我的新娘,今天你特别美。” “你也是。”钟暄和描画着陆云策的眉眼,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眸里全是深情。 色授神与,良久,陆云策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红色丝绒盒子,轻轻抚摸下,递向钟暄和,“宝贝,送给你。” “嗯?什么?”钟暄和看有礼物,坐直身体,把垂到胸前的长发掖到耳后,接过盒子打开。 是一对简约又有质感的铂金素圈戒指,满天星似的小钻点缀,璀璨闪耀,类齿轮设计,两枚戒指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送过大钻戒了吗?”钟暄和很喜欢这款简单的素圈戒指,很漂亮,也低调。 “看你不经常戴,我就想,是不是觉得在学校戴大钻戒太闪了,就又买了一对素圈戒指,没有存在感,这样你就可以常常戴着了,还是对戒呢,我给你戴上。”陆云策说着话跪直身体。 钟暄和眼神闪了闪,咬了下嘴唇,伸出左手,看着陆云策虔诚小心地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抚摸着被戴好的戒指,钟暄和轻转了下,内圈很舒适,拿起另一枚,拉起陆云策的手,“我也给你戴上。” 戒指戴好后,两个人十指相扣在一起。 “这样能看出来了,齿轮是朝一起扭的。”钟暄和声音欢快,两枚戒指唯一的不同就是齿轮扭动的方向,戴在手上,十指相扣的时候,能看出,齿轮是朝一个方向在走。 “这是我们命运的齿轮。”陆云策幽幽接话,扣紧钟暄和的手拉起来在戒指上亲了亲。 “宝贝,谢谢你。”钟暄和眼波流动。 “谢什么,傻瓜,我也想做一回新娘呀,今天我美不美?”陆云策跪坐在脚后跟上,抬起下巴,弯了眉眼,大红睡衣衬托下,风情万种。 “嗯,很美,你穿红色很好看,红色裤子和裙子,上面配黑色或者白色都好看。”真诚点评。 “这么好看呀?”陆云策眼睛里染上情欲,“这么好看,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哈。”钟暄和脸红了,轻轻靠近,两人都闭上了眼,红唇吻在一起。 不一会,床边的椅子上丢过来一件红色真丝睡衣,又丢过来一件红色真丝睡衣,然后是两条红色睡裤,最后是两条红色小内裤扔到了上面。 “啧啧”的亲吻声,压抑的喘息声充斥满屋,薄软的大红喜被在纠缠滚动中轻轻滑落,跌掉到地板上。 “嗯。”刚一喊叫出声,钟暄和就紧紧捂住了嘴巴,手背白皙骨感,青筋直跳,眉头紧簇,眼神脆弱。 “哈,哈,哈。”陆云策也说不出一句话,长发散在湿漉漉的后背,越来越凌乱。 钟暄和移开捂着嘴巴的手帮她理头发,刚顺了一下头发,“嗯。”又被一个动作激得咬住下唇,双手扣紧了身上人的肩膀,高抬下巴,拧着眉毛,紧闭了双眸。 西侧房间的周远正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你听什么呢?” “听冷阳和青梨那边有没有情况?” “你能正经点不?”方糖正要过去揪周远的耳朵,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嗯……嗯……哈……”呻吟声,喘息声。 “是谁?”正经的方糖条件反射,很不正经地问,果真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两妻妻性格爱好相同。 “分不出来,但是,不重要了。”周远听得控制不住,飞快按灭了灯。 “讨厌,干什么都爱蹭热闹。”方糖笑骂—— 第112章 夏之熟女们 太阳缓缓升起,朝霞映满整个村庄,东半墙的红灯笼又被射来的阳光照亮,鸡鸣狗叫声,咳嗽声、说话声,大家都从沉睡中醒来,穿衣洗漱,闲逛串门,田间地头开始陆续出现人影。 陆奶奶一身大红短袖衬衫,蒯着藤编竹篮子,小碎步来到钟家大门口,笑容满面推开门。 院子里,陈美慧和钟暄和正在拉水洗菜。 看到奶奶过来,钟暄和忙起身迎上前,她长发盘起,天蓝色针织紧身短袖搭配碎花绿长裙,温婉贤惠,伸手接过篮子,轻叹:“新鲜玉米呀?!” “嗯,去你玉领叔大棚里摘的,给你们城里来的朋友尝尝鲜,云策呢?”陆奶奶说着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孙女的身影。 “昨天事多,累到了,还在睡呢,做好饭再喊她吧。”钟暄和有些脸红,昨晚陆云策非说是洞房花烛,这种姿势那种姿势的,闹太晚。 “这个孩子,别怠慢了你们朋友。”陆奶奶话虽这么说,还是压低了声音。 “没事,都没起呢。”钟暄和说着话的功夫就把玉米剥好了,水灵灵,黄橙橙的,颗粒饱满,整齐排列着,“看着真嫩呀。” “水果玉米,甜得很。” 钟暄和把洗好的嫩玉米和洋槐花端到厨房,开始烧水做早饭。 陆奶奶和陈美慧便打下手帮忙,刚把包子馏上,沈青梨就推门出来了,“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她走到厨房门口询问。 “没事,都弄好了,你先洗漱吧,洗漱用品都放洗手池这边了。”钟暄和从厨房走出来安排。 不一会,钟暖暖和吕画展推门进来,然后是陆云策、冷老师和周远、方糖都起床了。 大红幔布下,红地毯上,一群姑娘,长裙短褂的,叽叽喳喳,青春洋溢,看得陆奶奶和陈美慧的脸笑开了花。 洗手池旁,扎着丸子头刷牙的周远看了看四周,凑近冷阳低声问:“怎么样?昨晚组队游戏,狙击了吧?” “什么?”冷阳正拿着毛巾擦脸,毛巾拉开,黑色发箍下,一脸懵懂。 “那个,do……”周远眨眼睛鬼笑,嘴巴一张一合,牙膏沫四溅。 冷阳倏地红了脸。 “嗯?”周远嘴里的牙膏沫都要咽下去了,“你不会又没成功吧?就这气氛都没把你带动起来?” 冷阳握着毛巾叹了口气,“我趴她床边问了,她说‘下去’” 周远瞪大了眼,“然后你就下去了?” 冷阳默认。 “我去!”周远一听就弹跳开,恨铁不成钢,疯狂拿牙刷开始蹭牙。 “你刷这么响做什么,像用了个铁丝球,站老远都能听到声音。”方糖涂涂抹抹完走过来看自己家的活宝。 “憋。” “切,事多,小心点,牙膏沫别溅到衣服上了。” 陈美慧正在厨房里和钟暄和一起往案板上端饭,一边端一边清点着,“这够吃了么?” “够,妈,都是女孩子,保持身材呢,都吃不多。”钟暄和往外捞着嫩玉米。 钟暖暖走了进来,顺手拿起一根玉米就啃。 “你也不嫌烫。”陈美慧白眼小女儿,而后又侧过头连看几眼钟暖暖,“咳。”清了下嗓子。 钟暄和捞玉米的手顿了一下,这是有事要说。 果然,陈美慧装作若无其事问:“那个,跟你回来的那个画展,今年多大了?”前两天忙大女儿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过问细节,这一忙完,操心的潜能就又按耐不住了。 钟暖暖还没出柜。 钟暄和一听眼皮就跳,头大,这不会又来一出吧。 “比我大两岁呀。”钟暖暖若无其事啃着玉米,随意答。 把包子放到盘子里,沉了沉眼神,陈美慧往外看了看,吕画展正和陆云策在院子里忙着摆桌椅,不知听到什么,笑出一口小白牙,俩人站那身材高挑,都很俊俏,看到此不禁弯了嘴角,又转向小女儿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怎么了,你想撮合我们俩啊?”钟暖暖抢白。 “没正形。”陈美慧抬直身体瞪女儿。 钟暄和笑了,妹妹够辣,妈妈也变了。 “画展,过来,把饭端出去。”钟暖暖朝门外喊,指挥。 吕画展一听就乖乖跑进来端碗拿筷子准备。 陈美慧看着,眼里笑意更浓了,“咳”,她又清了下嗓子,“你自己不能干啊!糟懒糟懒的。”训斥小女儿。 “妈,什么是糟懒?”钟暖暖嚼着玉米反问。 “就是又糟心又懒。” 姐妹俩一听就笑弯了腰。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出来吧,咱们赶紧吃饭,周远催着去菜园呢,趁凉快逛逛去。”是陆云策走了过来。 “哦,对,菜园,现在黄瓜,番茄葡萄都熟了,摘了就可以吃,还有豆角、茄子,你们多摘些带走。”陈美慧笑着介绍。 “嗯,吃完早饭带她们去。” “云策昨晚睡得好吗?之后可别喝那么多酒了,你看你叔,真是离死不远了,又抽又喝的。”陈美慧是一看到陆云策就开心,回来办了这么个仪式,让她觉得女儿终于是盛装出嫁了。 “没事,叔还在睡么?” “起来了,正收拾你奶奶屋的电视呢,刚喊你奶回去,那边不开火了,我一会端些吃的过去。” “我端过去吧,”陆云策说完转身牵住钟暄和的手交代,声音低了一度,“你留下和暖暖招待朋友们哈。” 钟暄和轻甩开手,低头,“知道了。”长辈在,她不好意思亲呢。 陈美慧看到这小动作,又咳了下,心里高兴,女儿没有嫁错人,陆云策很疼人。 包子、玉米窝窝头、蒸菜、红薯、玉米、花生,光是摆出来,就把一群城里来的姑娘吸引了过来。 “这盘是什么?”周远对着一大盘蒸菜发问,绿糯糯的,还裹着面。 “蒸菜呀,是洋槐花,淋上这个蒜汁特别好吃。”钟暖暖介绍。 “赶紧,赶紧,我尝尝。”周远就差流口水了,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放进嘴里,登时睁大了眼睛,“太好吃了,我的天灵盖啊。” 吃惯了精致菜品的年轻人,一吃到这纯天然的农家菜,味蕾都被惊艳到,不一会,洋槐花蒸菜几乎被瓜分完。 “粗茶淡饭,都能吃得惯吧?”陈美慧笑着出来询问。 “惯得很,阿姨,太好吃了。”周远嘴里嚼着蒸菜,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玉米窝窝头。 “好吃。” “很美味。” 看到姑娘们满意,陈美慧脸上堆满了笑,低头看看坐在小马扎上的吕画展,清了清嗓子,“画展吃得习惯吗?” 吕画展一听,赶忙放下碗筷,站起来,“吃得习惯,谢谢阿姨。”毕恭毕敬。 “哦,吃得习惯就多吃些。”陈美慧眼神宠溺,看向吕画展的眼神明显不同于其他小伙伴,像看陆云策一般。 钟暖暖直翻白眼,管得真宽。 大家吃完早餐后就出发去菜园,钟暄和领路,一群漂亮时尚的年轻姑娘们走在乡间小道上,欢声笑语,裙角飞扬,很招人眼光,妇女们都堆在路口观望,走了一路,打了一路的招呼。 一群人转到陆奶奶的小院里,陆云策正坐在堂屋里和长辈们聊天,蓝色条纹衬衫束在白色阔腿裤里,成熟大气。 “去菜园呢,你去么?”钟暄和走到堂屋门口询问陆云策。 “去。”陆云策笑着起身,“那就这么说哈,叔,房子你看着翻盖就行。” 说着便拽住了钟暄和的手。 “婶,您中午别张罗午饭了,我让阿志去饭店点几个菜带回来。”人多,陆云策不想长辈们再忙碌了。 “点什么菜,昨天办大席还剩了好多肉菜呢,都没吃,我收在冰箱里了,菜园里也都有蔬菜,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吃。”陈美慧慌忙阻止,老一辈的人都节省,虽然明知道她女婿已经捐出来好几百万了。 “那好吧,那我们逛完菜园回来帮忙。” “不用帮忙,我和你奶奶还有你叔,我们仨够了,你们回来摘点豆角和茄子回来就成。”陈美慧交代着。 “把三轮车骑上,可以带的东西多。”陆奶奶笑嘻嘻地又给她们拿了好几个大袋子,让多摘些。 周远逗乐地抢先坐到了三轮车的驾驶位上,说要开敞篷车,方糖和钟暖暖笑闹着爬上车厢。 夏日的菜园,绿意盎然,篱笆扎成的围墙也挡不住里面的风光,钟暄和拿着钥匙打开菜园木门上的大锁,推开后,满眼碧绿,绿油油地一大片,充满大自然的生机,妈妈和奶奶很有耐心,把菜园收拾得美丽又丰盛。 “啊,大自然!画展,画展,快看,这景行吗?”周远跳下三轮车,跑到篱笆墙边喊。 篱笆是用废旧的木材扎成的,一人高度,丝瓜藤顺着篱笆缝钻了出来,弯弯绕绕,绿叶黄花,缀满小丝瓜,有种纯粹的天然美。 “嗯,可以,就在这边这颗柳树下吧,背景就用爬出来的丝瓜藤,这还有坐的地方。”吕画展找着角度。 周远眨巴眼睛,“等等,等等,我搞个静物。”说着东瞅瞅西瞅瞅转身往菜园深处走去。 “要不,冷阳姐,我先给你和青梨姐画吧。”吕画展支好画架,摆好画布,冲冷阳和沈青梨询问。 沈青梨正要拒绝,被冷阳抢先了,“给你青梨姐自己画吧。”她知道沈青梨还别扭着不愿意和她同框。 “坐这,青梨姐,你坐这。”钟暖暖抱过来一个树墩子,热情招呼沈青梨在篱笆旁坐下。 沈青梨抿了抿嘴,还是走了过去,不好抚了两位妹妹的好意,“那谢谢画展了。” “不客气,今天画油画。”吕画展回答得轻盈,开始调色。 “我来了,我来了。”周远从菜园里抱着个西瓜出来了,“画展,你看这个静物怎么样,我这样扛着。”说着便把大西瓜扛在左肩头开始摆pose。 “这” “这样像不像那副名画,就那个什么,就一个年轻少女,扛着一个陶罐,然后陶罐里面的水流出来”周远摆着姿势嚷嚷。 “泉!也叫「春之仙女」。”钟暖暖也算半个画家了,普及。 “对,对,对,「泉」,名画呀,我这样像不像「泉」”周远开始把身体凹成S形,“我今天不该穿裙子,要是穿裤子的话,会更S。” 几个人听完都忍不住笑了。 “我怎么记得那个「泉」里的少女还是果体呀,阿远,你也全脱了吧,为了艺术。”陆云策一本正经。 “真是够了。”方糖脸红。 “怎么地,这刚结婚,你就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了?”周远撩起裙角腾空踢了下嘲笑她的陆云策,“我告诉你,我这个也可能成为名画,不叫「泉」,叫”模特眨巴着眼睛思索。 “叫「疯」”方糖推了下自己家的活宝,“能别作了不?” 坐在篱笆旁当模特的沈青梨都忍不住乐了。 “得脱,脱了才有可能成为「泉」,就算叫不成「春之仙女」,咱们可以叫「夏之熟女」呀,不脱的话……”冷阳眯着眼睛,停顿,压着笑。 “不脱怎么啦?”周远扛着西瓜还在曲腿掐腰找平衡点。 “不脱就有点像那个「椰子牌」椰汁的广告……” 冷阳话没说完,大家都哄笑起来。 “够贫嘴。”沈青梨笑着低骂了句。 “冷老师,你不愧博学多才啊,是,阿远,你自己选,是要做「夏之熟女」还是做「椰子牌」椰汁的椰女郎。”陆云策笑得合不拢嘴。 “是「西瓜女郎」”钟暖暖笑着加词。 周远也被逗乐了,双手捧起大西瓜像投篮球一样朝陆云策扔来。 “西瓜女郎恼羞成怒了哈。”陆云策眼疾手快抱住了西瓜,走过去递给沈青梨,“来,青梨,给你个静物。” 沈青梨接过西瓜,抱在怀中,收住微笑保持模特姿势,双眼看向画家。 其实不必的,因为吕画展的画布上并没有给她画肖像画,而是和送给新人的那副画一样构图的恋人依偎看夕阳图,右上角依旧是北城,可见「和和有云」和「北城师范大学」,只不过左下角的中学名字改了,改成了「卡市一中」——这是冷阳特意交代的—— 第113章 你是我最大的好运气 钟暄和看看画布上的构图和进度,又瞅了眼正专注望着沈青梨的冷阳,笑了,都学会套路了。 看看朋友们都在排着队等画画,钟暄和就先进入菜园,陆云策赶了两步牵住了她的手。 三亩地的菜园很是辽阔,秧苗挺拔,果实低垂,鲜艳翠绿的蔬菜叶子在微风下轻轻摆动,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蔬果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俩人就沿着畦田间的小道漫步往里走,里面是更深更高更茂密的番茄藤、黄瓜藤和葡萄藤架。 番茄藤长到了一人高,旁边栽了竹竿搭成三角架支撑着它往上爬,一簇簇绿里透红的番茄藏在绿叶下,正勃勃生长着。 黄瓜藤缠缠绕绕也沿着竹竿架往上蜿蜒攀爬,手掌般大的叶子翠绿茂盛,明黄色的小花朵点缀其间,一根根翠绿色的黄瓜悬坠在藤蔓上,带着毛绒绒的小嫩刺,灵动诱人。 “哇,这黄瓜看着真嫩啊。”陆云策说着就伸手摘了一根黄瓜,还带着明黄的顶花,自然弯曲着,身形饱满,“门口有水井,咱们去洗下尝尝,看着脆嫩脆嫩的。” 水井是拉水井,就是斜出来一截塑料管,靠着拉力把水拉上来,出水口下是一个干净的塑料盆,用来接水。 水清清凉凉的,钟暄和弯着身子仔细地清洗着黄瓜。 拉着水管的陆云策看着在水流下不断冲洗着黄瓜的修长手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发红。 “好啦,来,尝尝。”洗完黄瓜,钟暄和把黄瓜一掰两段,把带顶花的头部递给陆云策。 “哇,超脆超甜呀!”陆云策咬了一口,与其说是黄瓜甜,不如说是她的暄和姐让她心里甜,黄瓜都留给她带花的头部。 钟暄和没有答话,盯着陆云策看,目光里充满语言。 “看我干吗?”陆云策被看得仔细了,有些不自然,嚼着黄瓜,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昨晚没看够?”只有俩人的时候,她喜欢逗钟暄和。 “你没话对我说么?”钟暄和如潭水般的双眸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亲爱的,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勾人啊,你这样看我,我遭不住的。”陆云策轻轻靠前搂住了钟暄和的腰,嘴里黄瓜的清新气就扑到伊人脸上。 钟暄和嘟下嘴推开她,“现在长大了,什么都擅自做主了。”侧过身佯装生气。 “你说办婚礼啊?不是想给你惊喜么?”陆云策也嘟嘴,有些撒娇。 “那给咱们村修路,还有资助村里女童上学是怎么回事?”本来昨晚都想细问的,戒指一戴,情话一说,头脑就不清醒了。 听到钟暄和盘问这些,陆云策握着黄瓜又咬了一小口,若有所思,“暄和,我现在赚到钱了,还不少,前两年,我一直认为是我自己有能力,我高瞻远瞩,朝干夕惕,赚到多少都是应该的。” 钟暄和听陆云策在陈述想法,转过身体,抱着手臂仔细倾听。 “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觉得成功吧,能力占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运气,这个可遇不可求的。” “陆总裁,这么谦虚了。”钟暄和夸赞。 “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和思想观念都提升了许多,但是咱们村的女娃们读书还是不受重视。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我希望能尽微薄之力帮到她们吧,毕竟我是好运气的那一个。”陆云策望着绿油油茂密的黄瓜藤架眼神悠远娓娓道来。 “你觉得你成功了,是好运气?” “不是,我觉得我比其他人好运气的不是我成功了。” “是什么?”钟暄和靠近些看向她眼睛,她觉得陆云策果真是长大了,有很多想法。 “是——我在女娃们的这个年纪,遇到了我的暄和姐。”陆云策一说完,钟暄和就红了眼眶。 “暄和,你是我最大的好运气。”陆云策一字一句说得深情。 深情得钟暄和控制不住靠到了她怀里,“你也是,云策,你也是。” “你知道吗?以前我多傻呀,四年前在妙峰山许愿,我许的愿望竟然是让菩萨保佑我赚100万,呵,真的到手了,会发现不过如此,钱,就是一种朦胧美,暄和,你说得很对,钱能解决温饱,能让我们体面生活就够了,再多了确实没必要。”陆云策轻搂着钟暄和缓缓说道。 钟暄和把脸靠在陆云策的肩头,宽慰,“你以前小嘛,而且也缺钱,那时候的认知难免有局限,再说菩萨也保佑你了不是么?”后半句就是想逗陆云策开心了。 陆云策轻叹一口气,“我终究是遗憾,如果再让我回到那时绝不会那样许愿了。” “那你会许什么?” 陆云策扶起钟暄和,微微分开些身体,望向那深如潭水般温柔的眼睛,“许——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这话一说出口,钟暄和的眼泪就涌出眼眶,她的云策长大了。 “云策。”钟暄和很动情,紧紧抱住陆云策,抚上她的脸庞,情不自禁闭上眼贴过去。 “和”亲吻间隙,陆云策舒服地轻叹。 “云策。”钟暄和被感动到了,勾着陆云策的脖颈亲吻不停。 陆云策抽空瞄了一眼菜园门口,木门还关着,外面的人应该还在画画,便闭上眼回应。 “往里面来点。”钟暄和感觉到陆云策分神,往葡萄藤架下轻拉她。 俩人轻分开身体,脸上都一片潮红,“你今天好主动哦。”陆云策的嘴巴又控制不住要乱说了。 “讨厌。”钟暄和被说害羞了,甩开手要走掉,一把被陆云策抱住了,俩人跌跌撞撞钻到了葡萄藤架下。 葡萄藤蔓缠绕交织,形成了一个天然阴凉的保护伞,一串串悬坠着的葡萄珠滑玉润、晶莹剔透,散发出淡淡果香气。 刚说完情话的人啊,亲吻起来就动情得很了,只不过一会的功夫,俩人就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这么湿……”陆云策一句话把钟暄和说得捂住了脸,她不想承认,在户外,很刺激,她反应很强烈。 浓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从葡萄藤架下传来,葡萄藤架不断地晃动着,透过斑驳的葡萄藤架可以看到趴在陆云策肩头的钟暄和攥紧了手里的黄瓜,越攥越紧,越攥越紧,黄瓜已经被攥出汁水,流到铂金素圈戒指的碎钻上,被穿过藤架的阳光照射到时,带着光泽闪耀。 “砰”地一声,钟暄和手里的黄瓜彻底被握碎,汁水打湿了陆云策的条纹衬衫,水润一片。紧皱着眉头,仰着下巴,钟暄和长“哼”一声后,彻底趴倒在陆云策怀里,额头布满汗水。 “宝贝,你反应好激烈啊……”陆云策爱惜地亲吻着头脑还不太清醒的人儿,舌头刚缠绕到一起,突然听到外面小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走近,一意识到这个景况,俩人慌忙给对方整理衣服。 “你干什么?”是沈青梨的声音,带着愠怒。 “我”冷阳的声音,急切。 “放开我。” “” "放开唔,冷阳,你" 躲在葡萄藤架下的两人听着外面的声音睁大了眼睛,这俩人是在亲热吗? “扑通”,是一列葡萄藤架倒过来的声音,陆云策赶忙撑住了倒过来的藤架,钟暄和条件反射捂住了双眼。 “放开,混蛋,唔”沈青梨压抑的叫骂声后一列葡萄藤架又应声倒下。 陆云策猫着腰扒着缝隙往外看动静,奈何枝叶太密,又有倒下的藤架遮挡,看不清楚。 “青梨,我想你,我好想你……唔”是冷阳带着喘息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语言后就是“啧啧”亲吻声。 一听到这,钟暄和按住了额头,赶忙往外推陆云策,俩人得赶紧出去,在这听好朋友的吻戏,太尴尬了。 钻出来后,钟暄和捋着头发整理自己,“我还好吧?”脸颊染满红晕。 “应该挺好的。”陆云策一语双关。 “讨厌,走,赶紧去洗洗手。” 俩人刚收拾好,外面四个人推门进来了。 钟暄和轻呼出一口气,还好结束得早,太羞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陆云策说那些深情款款的话,心里就控制不住。 “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钟暖暖关心大姐,一眼看出不对劲。 “啊?哦,可能热的吧,太阳底下太晒了,我们回去吧,下午凉快了再来摘。”钟暄和说着四处望着,拿手扇着风,脸扭向别处,她心虚。 “那是葡萄藤吗?我想吃葡萄了,我们去摘掉葡萄吧。”周远眯着眼睛看了看不远处,说着就要抬脚走过去。 陆云策马上拽住了她,“你们别去南头。”南头就是葡萄藤那。 “干吗?”周远觉得陆云策阻止得莫名其妙。 “嘘!”陆云策把食指放嘴边,“走,出去吧,我们去门口等。” “嗯?为什么?”周远眨巴着眼睛,往葡萄藤那细瞅。 “啧,走了,出去了,别看了。”陆云策挡着。 “啊?不会吧?冷老师和青梨……在葡萄藤架那……忙?”周远睁大了眼睛,冷阳上道了呀。 “先出去吧。”钟暄和拉上方糖往门口走。 两个小年轻钟暖暖和吕画展听完对视了一眼,大姐姐们原来这么厉害啊?!果然是熟女。 “我去,这大自然的魅力比昨晚的气氛都好么?”周远左右望着各色瓜果蔬菜感叹,“还是说,画展,你那副画发挥了作用啊?” 吕画展不明所以,大眼睛来回眨着。 “你们没见,青梨一看到那幅画,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周远向陆云策和钟暄和描述。 “唉,冷老师也开始学会套路了。”方糖叹了一口气,多正直的冷老师啊。 “哈哈。”钟暄和笑笑,没有再接话,陆云策套路她一年了,能套路成功,不是套路多高超,主要是自己也愿意吧,这是沈青梨给机会。 六个人还是走了出去,等在木门外的凉阴下,正午知了叫个不停,天气越来越热。 无局的周远转来转去,“一个多小时了,好了吧?”看看表,又趴到木门旁往里瞧,被方糖拽了回来。 “冷老师可以啊,”周远话密,一撩长发,抹平裙角,在门口的树墩子上坐下琢磨,“这把稳了。” 几个好朋友都被说笑了,正谈笑呢,远处走过来了陆奶奶,拄着拐棍迈着小碎步笑意盈盈地看向孙辈们。 “坏事,奶奶来了。”周远鬼笑。 “奶奶,您怎么来了?”钟暄和上前搀扶住陆奶奶。 “看你们摘得怎么样了?”陆奶奶笑着问,“嗯,都摘了什么啊?” 她这句问话把六个人都问愣住了,她们是来摘豆角和茄子的啊,要做饭呢。 “嗯,正在摘,奶奶,我们先回去吧,东西让云策开车拉着。”钟暄和搀扶着奶奶就往家的方向架,方糖也赶紧追上来。 钟暖暖和吕画展背着画板也跟上。 陆云策看着五个人走远的背影刚要说话,沈青梨从菜园里出来了,脸色通红,瞥了一眼门口的两位好朋友,没有打招呼就快步往家走了,裙角飞扬,几乎是落荒而逃。 冷阳随后跟着出来,不停地捋头发,理裙子,掖衬衣,抿嘴唇。 “你这是炫吗?别动作了,知道你办事了。”周远看着冷老师衣服上的青痕,忍不住笑。 够激烈的,衣服上全是葡萄汁、菜叶痕。 【全文完结】 第114章 一如从前 八个人到了钟家小院,淋浴间的莲蓬头忙不停,四个钻了葡萄藤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洗,看得方糖直羡慕。 陈美慧还是烧了一大桌的菜,饭点的时候,堂屋的大方桌旁坐满了女士们,八人组和陈美慧、陆奶奶。 钟家两姐妹和陆云策、吕画展忙着布菜,周远摩拳擦掌要上前帮忙,被方糖拽住了衣角,“不该你殷勤的时候你瞎忙乎啥,正是人家俩表现的时候。” 是的,两位外姓人开心得嘴角压不住。 陆奶奶坐在主位,旁边坐着陈美慧。 农村的房子,后面除非邻路,背墙都没有窗户,室内较暗,堂屋大门就经常敞开着,钟家也是,菜品一端上来,门框上柔软的透明磁吸塑料皮帘便放了下来,挡着外面的热浪,不一会,室内就在空调的加持下凉丝丝地,裹着饭香。 “奶奶,空调凉快吧?”周远爱搭话。 “凉快,这在空调底下呆习惯了,都没法下地了,一下地就热得头懵。”陆奶奶精神矍铄,笑得开心,不干农活后,出力少,人也胖了些,这大事一办,孙女从此有了依靠,她心里轻松,笑容也更多了。 “不是没地了么,我看菜园您和阿姨打理得真好啊,什么菜都有。”周远没有来过乡下菜园,很稀奇,“这我们是离得远,要是离得近,肯定会经常跑回来玩的。” “这也可以常回来呀,你们开车回来也不远,半天的功夫,以后多回来。”陈美慧接腔,她想女儿们。 “对啊,常回来,这菜园的菜都没打农药,你们可以带走些。”陆奶奶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奶奶和阿姨也可以到北城住住。”沈青梨也接话。 “嗯,去,去,今年过年就过去,云策说都在北城过。” 叽叽喳喳,整个堂屋被闹得热热闹闹。 厨房里架了个小方桌,钟明亮和村支书还有几位干部在吃饭。 “云策,云策,来这。”钟明亮站在厨房门口喊,他现在特别看中这个女婿,招待人总要喊上她。 “你自己吃不行啊,干啥都叫她,天天跟着你喝酒,饭都没吃几口。”陈美慧站在堂屋门口皱着眉头怼老公,又转身对陆云策说,“别去喝,今天多吃些菜哈,先喝碗绿豆汤解解渴。”说着把绿豆汤给陆云策端了过来。 “云策,云策,过来,”钟明亮又跑到堂屋来找,“过来。”招手。 “你干啥,哪有恁多事!捐款,捐款,哪有恁多钱,回了去!”陈美慧拦在门口,低声呵斥老公。 “不是捐款,就是村长他们想感谢一下,哎,你起来,起来。”钟明亮推搡老婆,“云策,来,明天你们就走了,给你几个叔打打招呼。” 陆云策看了眼钟暄和,轻叹一口气,只得起身。 “你别喝太多酒了。”钟暄和忙起身,扶了下她的手臂叮嘱。 “知道了,你留这,我去看看。”陆云策摸了摸手臂上的手。 看得方糖张大了鼻孔,俩人真腻歪。 陆云策一走开,陈美慧就跟了过去。 “不能喝多哈,你们只能喝一瓶,其他的云策抱到堂屋去。”厨房里传来陈美慧的训斥声。 堂屋内的人都笑了,真是爱操心。 吃完午饭后,已经是下傍晚,陆云策抱来了泡在井水里的大西瓜,一刀下去,“咔嚓”两半,西瓜汁溅了出来,一股清新的香甜气就弥漫开来,黑籽红壤,汁水四溢,一口下去,脆甜,唇舌一裹,清凉甜蜜便从舌尖蔓延到心田,让人头脑瞬间清醒,舒适极了。 “给你们。”冷阳拿起两块西瓜递向沈青梨和她身边的方糖。 沈青梨正站着和方糖聊天,看看送到面前的西瓜,刮了她一眼,撇过头,没接。 方糖转了转眼珠,把两块都接了,“谢谢冷老师。” 冷阳瞅了瞅侧过脸的沈青梨,脸有些红,转过身吃西瓜。 “哎,给,接住啊,干吗?还生气呢?”方糖把西瓜递给沈青梨,聊天。 “烦死人了。”小情侣闹别扭。 “再烦也比不过我家那个,一个女孩子,整天傻啦吧唧的,你和陆云策怎么受得了她的。”方糖说着咬了一口西瓜,“真甜呀。” “阿远多好玩呀,一点也不闷。”沈青梨客观陈述,每个人都骂自己对象的缺点,有些太过谦虚。 “要不要这么好吃,我都不想回城了。”果然不是闷的人,周远又开始喊叫,嘴上糊了一圈西瓜渍。 “话真密,擦擦吧你。”方糖抽出纸巾替她擦拭。 “不想回去就多住几天哈。”陆奶奶举着西瓜赶忙凑过来说。 “那不行,奶奶,还有工作要忙,这婚礼,不是,寿宴办完了,我们也该返回了。”周远扔掉瓜皮,又拿起一块西瓜。 “那就多带些,你们车也大,把西瓜多拉一些。”陆奶奶笑着安排。 周远大笑,“这个可以。” 吃完西瓜后,大家都清凉许多,便再次集体出发,去果园里摘蔬菜瓜果,明天要返回北城了,都想带回去些大自然的馈赠。 陈美慧帮她们收拾东西。 钟暄和看着忙碌的妈妈向朋友们感叹:“以前我恨过我妈,觉得她管得真多,不顾我感受,现在到了这个年龄,我能体谅她一些了,她是怕啊,怕我过得不好。” “对呀,哪个当父母的不心疼孩子,毕竟门当户对是最安全的,如果找的对象离常规差距太大,他们做为过来人肯定是要拦一道的,如果我们连这一道都走不过去,以后就算在一起了,也会有很多坎迈不过去的。”陆云策听到就接话,“你真把这一道他们拦着的坎过去了,他们会觉得你们情比金坚,成熟独立,也就不会管了,当然,你强大的话他们也管不了啦。” “呵,不愧是妻妻啊,真是灵魂相契。”方糖看着俩人妇唱妇随,不禁感叹,她不是嘲讽,是羡慕,“不过长辈也分人,有些长辈就没有长辈的样子。”她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不闷的周远此时却闷了,低下头整理长裙的细腰带。 沈青梨看好朋友脸色垮了,忙岔开话题,“暄和说得很有道理,是要自己走过去的。” 冷阳听到侧头看了看她,吃了沈青梨一个白眼。 几个人说说笑笑又到了菜园,临近傍晚,凉爽了许多,太阳斜斜地挂在树梢,光影下,菜园原生态地像是世外桃源。站在大自然的绿意葱茏中,闻着瓜果蔬菜香,人的心弦就被泡松,果然,亲近大自然是最放松的方式。 周远终于站到了葡萄藤旁,葡萄藤架倒了一大片,摔到旁边的黄瓜藤架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悬坠在藤蔓下,在夕阳下闪着光泽,“啧啧”摇头,“我来不及了。”语气不无遗憾。 其他四个人避开了让她们脸红心跳的葡萄藤架,去摘豆角、茄子和番茄。 钟暖暖坐在菜园入口处的树墩上正在对着现场作画,她要画副大作。 吕画展蹲在她身边指点,“不要涂太厚,做出肌理感,这样。” “这样么?这边画的怎么样?” “画得非常好,下次展,就给你展出来。” 钟暖暖一听就乐了,“我这水平能展览吗?” “能,水平不错的。”吕画展凹着两个小酒窝夸奖。 钟暖暖有些脸红,“你趴下来些。”语气低沉。 “干吗?”吕画展轻轻趴到她腿边。 钟暖暖就借着画布遮挡亲了小酒窝一下。 小酒窝一下就红了。 周远眼尖看到,抿嘴笑,打算晃过去,她真是连妹妹们都不放过。 “干嘛去,没眼色。”方糖正在摘葡萄,看她一脸鬼笑着走动就猜到了,踢了她一下。 “逗逗她们去。” “你当姐的哈,不害臊,不准去,你这就是嫉妒。”方糖白了一眼继续摘葡萄,“站在这给我端着葡萄。”说着把藤编筐递给了周远。 “摘那么多葡萄做什么。” “心里酸!”方糖头也不抬,看看人家,葡萄藤架都闹坏了,果真酸。 “叮”,周远手机有提醒,她滑开一看,咧开了嘴,“糖糖,糖糖,快看,我妈让咱们有空回老家转转,说的是‘你们有空回老家转转’,是‘们’呀,‘们’!” 方糖摘葡萄的手顿了一下,“哦,她说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啊。”话虽然硬,嘴角已经弯了。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同意我们了啊。”周远很激动,手不由自主揪了一颗葡萄要往嘴里塞。 “你,你别吃啊,还没洗呢,真是,走,去水池那边洗洗。”方糖拉着傻乐的周远往水井边走去,周远咧着嘴笑不停。 洗完葡萄,笑得盖不住牙的周远转悠到门口正在画画的小情侣身边。 画面构图已经初步完成,绿意丰盛的菜园里,有八位青春洋溢的女孩,长发飞扬,唯美浪漫。 “来,画展,暖暖,吃葡萄。哎,你说暖暖画的这幅画,里面有我们八个人呢,亲爱的们,八个人的画啊,叫什么名字好呢?”周远后半句提高了声音问不远处的朋友们。 “什么名字?八个人?八仙过海呗?”她媳妇方糖随后接道。 逗笑了一群姑娘,四散而去。 沈青梨提着一个大塑料袋正弯腰看着西葫芦。 冷阳抱着几个圆滚滚的紫皮大茄子走过来,“青梨,你看这些茄子,好大呀。” 沈青梨轻“哼”一声没理她。 冷阳就抱着茄子站到她身边,“你不是爱吃红烧茄子么,带回北城我给你烧好不好?”这句话问得别有深意。 高智商的沈总监当然能听懂,沉默半响后,沈青梨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扔到一边,转身走了。 冷阳瞅瞅沈青梨的背影,再瞅瞅脚旁的塑料袋子,恍然大悟,“哎,好,好,我自己来装。”说着咧着嘴捡起塑料袋往里面装茄子,一个不留神,两只茄子摔了出去,骨碌碌滚到小道上。 “笨手笨脚的。”走到不远处的沈青梨回头看到这一幕笑骂了一句。 “暄和姐,看,这个番茄大不大,红不红,要不要吃?”陆云策举着一个大番茄朝正在摘豆角的钟暄和喊。 钟暄和回头看,夕阳下,陆云策一身白色丝绸短袖束在草绿色长裙里,清爽时髦,脸颊被热得有些红,举着一个大红番茄满面笑容,像镀了一层光晕,使钟暄和仿佛穿越时光看到了十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季,陆云策推开她家的门,宽大蓝色短袖衬衫搭配条纹花短裤,光脚穿着一双凉拖鞋,脚面上都是土,站在门口唯唯诺诺:暄和姐,我能不能借看下你的中招复习题……登时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流到心里。 “我给你洗。”钟暄和快步走向陆云策,像十六年前给她找习题集一样脚步急切。 一如从前。 有些人,有些事,可能冥冥中早就注定,无论我们走多远,心底最柔软、最具治愈力的永远是来时路,最难忘、最不舍的永远是刻在心底的故人。 ——「全文完」—— 40多万字,两个多月连载完,最后打上「全文完」时不禁流泪,万分不舍。 纸短情长,云策和暄和的故事还在继续,有机会和时间的话会回来补上番外。 《姐姐,再爱我一次3》将于本月开始连载,依旧日更,故事精彩——你心底有忘不了的过去吗?你相信量子纠缠吗?来看看《姐姐3》吧。 感谢这两个多月陪着我一起连载完的小伙伴们,爱你们,有你们的讨论区,不寂寞。 感谢“白胖子*”特意在d音上发视频帮我宣传。 感谢“齐*君”几千瓶营养液的浇灌,太霸道了,受宠若惊。 感谢“西*下”“长*歌”“一*龙”“冷*狸”“啊*惠”“书*鹭”“钢*球”“菠*头”“西*呀”“梦*汐”“遥*爱”“0*wan”“贺*”“陈*爱”“请*新”“T*y”“4*8”“6*6”(为保隐私,名字均为缩写)众多好朋友的打赏、鼓励,鞠躬。 我们下一本《姐姐3》见,记得提前预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