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纨绔后,我靠躺平捡了个皇位》 第224章 挨揍 晨曦风露,阶柳庭花。 光线从窗棂泻入禅房,洒下满地斑斓光点。 木鱼声和念经的声音从禅房中溢了出去。 “咚!” “咚!” 两声轻响,木鱼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吱呀”一响,里面的人缓缓拉开禅房的木门,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娇颜。 她一身比丘尼打扮,未施粉黛,脸上泛着潮红,眉宇间难掩一股矜贵的风华和一丝诱人的春色。 而门外,站立着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穿着一袭青色长裙,踏着朝日晨光而来,如同一朵破晓而出的清莲。 见到开门之人,她脸颊上浮起的酒窝如同春日里的甜酒,让人心生欢喜。 “朝月姐姐!” 少女清脆地呼唤着,眼里满是喜悦。 朝月公主望着她,神色复杂。 片刻后,樱唇轻启,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怅然。 “是小欧阳啊!” 少女正是离京一年有余的欧阳郡主,欧阳瑾。 其父一年多前不幸辞世,她随母归乡守孝,直至上月方重返京城。 大启朝并无公主为驸马守孝的规矩,但德宁公主与驸马情深似海,自愿为其守孝一年。 欧阳瑾轻点螓首,轻轻晃动着手中精致的食盒。 “我归京不久,才打听到朝月姐姐在此静慈寺带发修行,特来探望。” 两人在禅房的案几旁相对而坐,朝月亲手为她斟上一杯清茶,语调淡然无波。 “寺中清苦,唯有这清茶一杯,虽简却甘,请郡主品尝。” 欧阳郡主接过茶杯,浅尝一口,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笑道:“果真好喝!” “姐姐莫怪我来迟。”她诚恳地说。 朝月公主目光微凉,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 “郡主回京后,难道未曾听闻关于我的流言风语?竟还敢前来相见?” 欧阳郡主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为何不敢?朝月姐姐你才情智慧并重,我们自幼便视你为女子的典范。况且,既是流言,自当不可信!” 闻言,朝月的面容渐渐柔和,慨叹一声:“小傻瓜啊,自我入寺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旧友。” 欧阳郡主轻抿朱唇,大眼睛忽闪忽闪。 “那,姐姐真的如外界所言,做了那些事吗?” 朝月抬眸,直直看向她,忽而一笑:“是,做了!” “可后悔?” “后悔?我只悔自己行事不够谨慎,让吴家那浪荡子提前窥破了计划。” 她脸色是冷的,但这会儿好像冷到声音里,连遮掩的心思都不加掩饰。 欧阳郡主放下茶杯,摇摇头。 “我以为姐姐是后悔当初用错了方法。” “用错了方法?”朝月诧异道。 欧阳郡主颔首。 “是啊,若姐姐真心不愿远嫁异族,拒绝的方式有千万种。” “作为长公主,您声名远播,只需去敲‘登闻鼓’,便有无数士子愿为您挺身而出。 “又或者,您大可舍弃皇室身份,远离京城繁华,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大启若失去了长公主,那鞑靼族又有何颜面去强掳一介平民呢?” 朝月呼吸一窒。 这些法子她从未曾想过。 她生来便是公主,天生便高人一等,怎能自甘堕落,做一介平民? 她不由得嘲讽道:“你说得轻巧,若换作你,会轻易放下郡主的身份吗?” 欧阳郡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自然不会!” 朝月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嘲弄神色。 但随即,欧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认真。 “我不会拒绝去和亲,既然我享受了皇室的尊荣,就注定要承担责任,也不能都由着我性子做事啊!……就连陛下,也有诸多无奈,不是吗?” 最后一句,她的话气轻了轻。 朝月的脸色微变,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两人久别重逢,一番深谈后,欧阳郡主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朝月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欧阳郡主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在那曲折蜿蜒的小径尽头。 突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丝暖意。 一个坚实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自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低语,语带戏谑。 “呵,这位郡主可真是纯良无害,咱们尊贵的朝月公主可是天上皓月,岂可屈就于凡尘俗世,与杂草为伍?” 朝月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身后这男人脸上。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双墨瞳里带着张狂冷峻。 朝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字字清晰。 “轩辕离,你也该识趣地离开了!” 轩辕离轻挑起她的下巴,指尖缓缓摩挲,语带挑逗。 “堂妹真是铁石心肠,昨夜你我的温存,你竟忘得一干二净?” 朝月用力攥紧藏在袖中的双手,心绪翻涌。 若不是为了复仇…… 她淡淡道:“你若真有闲暇在此纠缠,不如再去确认瓦剌大军南下的确切时日!” 轩辕离轻笑一声,满不在乎。 “此事无须忧心,瓦剌首领已与我达成协议,他们一旦挥师南下,直捣黄龙,助我登上九五之尊,我则将漠北四十镇拱手相让。” “倒是你,”轩辕离收敛起笑道:“我的堂妹,是不是该给我皇宫秘道的位置了呢?” 朝月心中燃起熊熊火焰,那些名字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轩辕裕、吴楚洵,还有那满朝为了一己私利而背叛她的臣子…… 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冷然一笑:“急什么,待你大军压境,我自会奉上!” …… 最近吴相可谓春风得意,诸事亨通。 他的“玉章十政”在全国范围内顺利推行,成效斐然,深得民心。 朝堂上。 往日与他政见相左的秦相一派,竟也态度大变,对他提出的各项议案,全盘接纳,无一异议。 更令人诧异的是,下朝之后,秦相竟主动邀他共饮,笑容满面,亲热异常。 饮酒? 秦宣? 吴相心中戒备之心升至顶点。 他抬头望向天边,很好,夕阳依旧西沉,未见异象。 夜幕降临。 吴相归家后,即刻吩咐青松去唤吴楚洵至书房。 难得便宜爹想到他,吴楚洵踏着月色,屁颠屁颠地跟着青松去了外书房。 一路上,青松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见状,吴楚洵打趣道:“松哥,莫非吃错了东西想拉肚子?” 青松脸一僵,索性将话咽了回去。 “砰!” 书房的门合上后,青松悠然自得地立于门外,负手而立。 不久,书房内便传出吴楚洵惊慌失措的呼声。 “哎呀,爹,我都这么大了,您怎么还拿棍子打我!娘,快来救我啊……” 紧接着,是吴相怒气冲冲地质问。 “教你不学好,我问你,今日那秦宣竟拿着沈玉的生辰八字,要与我结亲,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225章 这天下,我笑纳了 吴楚洵的这一顿打,终究没有真正挨上。 因为青松总算还有点同情心,悄然遣人请来了江氏。 当家主母一现身,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吴相,瞬间化作了那惧内,哦,不,应是疼惜娘子的温柔夫君。 吴楚洵揉了揉并不痛的肩头,顺势倚在江氏香肩之上,恶人先告状。 “娘,爹无缘无故便给我上家法!疼死我了!” 吴相眉头紧锁,随即道出今日秦宣之语,然后…… 然后父子二人急忙拉住难掩喜悦之色的江氏,生怕她冲动行事。 江氏眼含热切,眼瞅着几欲夺门而出,显然已迫不及待想趁夜去秦府应下这场亲事。 吴相一边拦阻,一边训斥吴楚洵:“瞧瞧你惹出的好事!” 吴楚洵撇了撇嘴,低声嘀咕:“这,这怎又扯上我了?” 为了保密,吴楚洵对吴相与江氏同样使出了那套对外的言辞。 使得两人至今深信,沈玉便是秦宣失散多年的骨肉。 吴相更是刻意避嫌,自沈玉入住吴府以来,每每刻意错开归家的时辰,以免相见。 以至于沈玉除却初至时的问安,竟再未有机会与吴相正面相逢。 见江氏神色认真,吴楚洵连忙凑近,在她耳边轻语。 “娘,您且稍安勿躁,想想小陆呢!” 这话十分有效,江氏果然止住了脚步。 对啊,还有她最看好的小陆呢! 她面露挣扎,望向吴相,又撇了撇嘴,长叹一声。 转而凝视吴楚洵,语气中带着几分急躁:“你究竟喜欢谁?” 吴楚洵嘿嘿一笑,推着江氏向外走去,敷衍道:“此事急不得,容我再好生思量。” 好不容易安抚住江氏,转身之际,却见便宜爹正以复杂难言的目光审视着他,那眼神中满是鄙夷。 吴楚洵:…… 父子俩关上房门,开始讨论起正事。 吴楚洵深思熟虑后,终是将秦宣与沈玉之事和盘托出,告知了便宜爹。 吴相闻言,沉默良久。 他端坐在桌前,慢慢地,嘴角划开一道弧度,显得高深莫测,表情也是相当耐人寻味。 这等神情,吴楚洵再熟悉不过了。 这定是便宜爹心头又在憋什么大招了。 他耐心等着便宜爹消化这些信息。 毕竟,秦宣那狂人,能提出助吴家崛起的计策,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吴惟才如今权倾朝野,君弱臣强,面对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吴楚洵不信他心中从无觊觎。 或许曾经的吴惟才是忠肝义胆的良臣,但岁月如刀,早已让他洞悉了大启王朝的暗流涌动。 如今的吴惟才,已是崖岸高峻,早已清绝一尘。 昔日藏剑于胸的青年,或许,早就在等待时机,挥出那决定性的一剑。 吴相站起身来,倚窗负手而立。 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犹如万千明珠簇拥着那轮皎洁的玉盘。 众星拱月。 吴楚洵看不见他的神情。 许久,吴相忽然嗤笑出声。 那笑意幽深莫测,让吴楚洵心中莫名泛起嘀咕,思绪万千。 正当他暗忖时,吴相已转身,目光落在了依旧慵懒坐于桌前的吴楚洵身上。 他诧异道:“你怎么还在,没事就滚回去吧!“ 吴楚洵闻言,一时语塞。 不是,你倒说说,这笑是几个意思啊? 还有这皇位,你倒是坐还是不坐? 他心中暗想,若便宜爹真有逐鹿中原的志向,那凭他的实力,又何须自己再费尽心机筹谋? 直接躺平就行了啊! 吴楚洵心事重重地回了东院。 青松紧随其后,将他安全送达,举止间尽显恭敬。 吴楚洵客气道:“好了,松哥,看在你及时把我娘请来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方才没提醒我。” 青松微微一笑,目送他进入院子后,方才转身离去。 “老爷,大公子已回了东院。” 此时,吴相已换上外出行装,沉稳吩咐道:“好,备车!” “是!” 夜深,万籁俱寂。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停驻于东外街一处普通宅邸前。 马夫轻扣门环,不多时,大门轻启。 吴相步下马车,径直踏入那宅邸。 他刚走进正厅,内堂便出来一个容貌清丽的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吴大哥!” 妇人笑语盈盈,举止间透着熟稔与亲近。 吴相的脸上也难得地有了笑意。 “陆青妹子,观儿可已安歇?” “早已歇下了。” 陆青嘴角微扬,谈及儿子,眼中满是温柔。 “玉章去了山海关月余,观儿便念了他月余,睡前还念叨着要找时间去寻他呢。” 吴相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严肃:“玉章那小子,可别把观儿带偏了。” 正堂之内,烛光闪烁,映照出吴相深沉的眼眸。 他沉吟片刻,字斟句酌道:“今夜造访,实乃旧话重提,却也是我最后一次相问。” 他的声音里满是凝重,“你,当真决定让观儿一生只做我吴惟才的儿子吗?” 陆青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 “自然,此言我已多次提及,观儿此生,只会是吴观,我只愿他一生平安顺遂,不涉世事纷扰。” 吴相沉默片刻,锐利的目光直视陆青。 “若有一日,我坐拥这天下,你的心意,还会如旧吗?” 陆青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微变。 “大哥,你终是有了此念?” 吴相眼神炽热,意味深长。 “于我而言,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谁坐那龙椅并无分别。” 他道:“原本我安排玉章与宁南侯交好,是为观儿日后铺路。” “但……若你坚持让他做一个平凡之人,而如今,我恰有此机缘,那这天下,我便笑纳了!” 翌日清晨。 清晨初破,门房便匆匆来报,言有贵客寻访少爷。 吴楚洵已经换好了一身深蓝色的禁军统领服,身形峻拔,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凌云壮志。 今日,他正准备去宫中挑一挑,去漠北的随行人员。 看了看窗外朦胧的天色,吴楚洵只能让沈玉先行离开去上值,自己则去了外院客厅。 未料到 ,来人竟是一身普通装扮的李墨寒。 李墨寒一见吴楚洵,眼中便带出欣喜。 疾步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哥,好消息,安济坊那条连通皇宫的秘道,找到了!” 第226章 元康最后的礼物 安济坊在外城,位于城南,看似平凡无奇的贫民聚居地。 单这位置,就够让吴楚洵琢磨半天了。 按李墨寒的要求,两人直到辰时,才低调前来。 吴楚洵跳下马车,环顾四周。 门旁一株老槐树,依旧枝叶扶疏,岁月悠悠,似在默默诉说着人间的沧桑巨变。 这里没有内城的繁华喧嚣,有的只是四方食事,人间烟火。 来时的路上,李墨寒只简单告知是无意中发现的,言辞间闪烁其词。 吴楚洵心领神会。 只觉小兄弟许是表白后,在自己面前稍显拘谨,故而有意拉开距离,让他更为自在。 李墨寒:…… 秘道入口竟然在安济坊一间普通杂物房的墙壁上。 墙壁下方有一个凸出来的石块。 吴楚洵目光锁定石块,又挪开视线对上李墨寒的眼神。 李墨寒冲他点点头。 吴楚洵眉梢轻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随即以足尖轻点那石块,只听“咔嚓”轻响,墙面竟如门户般缓缓旋转,一条幽深秘道赫然显现。 吴楚洵敛去笑容,正色问道:“你的人,可有进去过?” 李墨寒点头:“已遣数位手下先行探查,都是信得过的。” 他神色中带着几分狡黠,似有意设下悬念,欲观吴楚洵惊异之色。 吴楚洵不禁挑眉,心生好奇,欲探究竟。 两人踏入秘道,四周的光线骤然变暗,唯有手中火烛的微光在幽长的石壁上跳跃,映照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秘道初时狭窄,仅能容三人并肩而行。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变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地紧蹙眉头。 然而,随着逐渐深入,通道逐渐宽敞,宛如穿梭于地下迷宫。 秘道蜿蜒曲折,时上时下,宛若地底潜藏的巨龙。 再往前,只见石室与走廊错落有致,通道纵横,密室密布。 最宽阔之处,足以容纳数千人,令人叹为观止。 更令人惊奇的是,秘道中还设有休息处、储藏室,甚至还有兵器库。 吴楚洵面色愈发凝重,这,这神他妈怕不是一座地下城吧! 沿途行来,石壁之上,错落有致地遗留着空洞,宛如星辰陨落后的虚空。 吴楚洵心中暗自揣测,那些空洞,或曾是镶嵌夜明珠之处。 而那些空的房间,也有可能是堆放财宝之处。 真是大手笔! 可惜这些东西早已被人取走。 吴楚洵心里清楚是哪些人,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即便秦宣承诺助吴家问鼎天下,也不会抵消掉他对秦宣的杀意。 吴楚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有什么比让秦宣助吴家夺得天下后,才揭露真相,更能把他打入地狱呢! 他的眼眸在烛火映照下更显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波澜。 二人穿梭于错综复杂的通道间。 最终发现,除却最宽阔的主道外,其余路径皆被石壁所阻,无路可通。 吴楚洵凝视着这些纵横交错的通道,若有所思。 如此庞大的地下网络,若仅作密道之用,未免太过奢侈。 莫非还有其他作用? 终于,二人行至主道尽头,一座石门赫然映入眼帘。 吴楚洵侧目望向李墨寒。 后者微笑回应,示意他继续。 吴楚洵环顾四周,再次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凸出石块。 他脚尖轻点,石门缓缓旋转。 “这……” 吴楚洵惊愕之余,嘴角微张,难以置信。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这条秘道的出口,竟是安乐宫—— 那个传说中囚禁着疯癫太皇太后李氏的冷宫。 房间里,一灯如豆。 吴楚洵与李墨寒端坐于桌旁,默默欣赏太皇太后悠然自得地啃食第五个鸡爪。 一番交谈间,他也弄明白了李墨寒与太皇太后之间的渊源。 啧啧啧! 今天的震惊真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他不由得震惊三连。 他压低声音,贴近李墨寒耳畔轻语。 “你姑姑既知秘道所在,难道从未有过逃离皇宫的念头?” 李墨寒还未来得及回话,太皇太后的锐利目光已如箭矢般射来。 她轻巧地丢下鸡骨,舔了舔指尖,嘴角挂着一抹满足。 “逃?为何要逃?本宫偏要留在这皇宫中,亲眼见证轩辕家如何一步步败掉这大好河山的。” 吴楚洵听她自称为本宫,不由得眨了眨眼。 李氏缓缓倾身,近乎挑衅般地在吴楚洵面前细细审视,随后又瞥向李墨寒,嘴角轻撇,退了回去。 “你嘛,比你爹可差远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却又突然话锋一转。 “这大启朝中,也就吴惟才还算有点眼光,当年能不顾一切支持我过继轩辕凌。” 吴楚洵听她提及轩辕凌,心神一震,思绪飘远。 他暗自思量,若非当年便宜爹的鼎力相助,轩辕凌能否顺利登基? 而自己与轩辕凌的缘分,是否也会因此改写,走向另一个未知的结局? 吴楚洵沉浸在思绪中,李氏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拉回现实。 “告诉你,若非我这侄儿以命相护,你啊,怕是永远也找不到这条秘道……” 后面的话,吴楚洵已经无心细听。 夜色深沉。 待他原路返回,踏入吴府东院之时,已经丑时过半。 书房内,灯火明亮,映照着沈玉绝美的侧影。 吴楚洵推门而入,只见沈玉坐于桌前,手中紧握着一张绢布,在烛光下细细端详,神色异常。 “怎么还没睡?” 吴楚洵轻声问道,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沈玉闻声抬头,烛火跳跃的光在他黑玉般的眼睛里流淌。 他脸上神色莫名,急忙站起身将手中的绢布递给吴楚洵。 “玉章你看,我在这卷轴中发现了什么?” 吴楚洵目光瞬间被桌上那幅轩辕凌赠予的画作吸引,再看向被拆解的卷轴,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他急忙接过,仔细端详着绢布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与标注,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那熟悉的线路不正是那地下城的布局吗? 不,是地下城每一个开启其他石门的方法和宝藏标识! 原来,轩辕家的无尽财富,竟就隐匿于京城之下! 吴楚洵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泛红,脑海中回荡着轩辕凌临终前的嘱托。 【玉章,我……我送你的那幅画,你要收好。】 原来,原来…… 轩辕凌竟早已洞悉了他的野心,却仍将轩辕家族的全部财富送到了他的面前。 轩辕凌送的不仅是生辰礼物,而是他的全部,是他的整颗心啊! “元康,元康!” 吴楚洵心中凄怆,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 第227章 激战 大启永嘉二年,秋意渐浓。 吴楚洵从兵部调集五千精锐,加之麾下五千特种兵,整装待发,正欲去漠北找郑总兵也做做“小生意”。 边陲烽火骤起—— 瓦剌首领也门,携西域草原十部之力,统帅二十万铁骑,如狂风骤雨般直逼同州而来。 前有鞑靼之患,后有瓦剌之祸,周遭列国蛰伏两载,终是按捺不住,向这膏腴之地露出了贪婪的獠牙。 轩辕裕急召左右两相、内阁、六部、五兵都督府及太仆寺卿等官员,共商御敌大计。 吴相一向强硬:“陛下当速下圣旨,遣关西七卫与夏州九卫前往阻击!” 兵部尚书面露难色:“可关西七卫毕竟异族……恐难从号令!” 秦相近来与吴相步调一致,他捋须沉吟。 “瓦刺若要南下,必经漠北,而郑寿辉在漠北坐拥十五万雄师,或可成为屏障。” “哼!”右都督张执面若寒霜,“他刚称王,反了大启,未必肯为大启守土,说不定反而还会勾结瓦剌大军,一起南下!”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群臣面色骤变。 若真如此,同州危在旦夕。 同州乃京都咽喉,一旦失守,京都便如门户洞开,再无险可守。 一时间,群臣皆纷纷主张即刻发兵征讨。 漠北的书信来得比朝廷的急报晚几个时辰。 吴楚洵手中同时握着星哲与托达瓦的书信。 星哲信中告知,他已预知瓦剌必败,力劝吴楚洵勿赴漠北,并已遣拔都率鞑靼勇士迎战瓦剌。 而托达瓦则言郑王正率漠北四十重镇兵马全力抵抗。 更承诺若大启有难,他将率邬堡那两万精锐暗中驰援,誓不让瓦剌踏入京都半步。 吴楚洵心里惦记着托达瓦,那座新城,互市…… 他不再迟疑,毅然转身,疾步奔向皇宫。 …… 正当大启朝野上下忧虑郑王是否会与瓦剌勾结之际,郑寿辉已率众将领誓守甘州。 风雨欲来,天穹如泼墨般暗沉。 总兵郑寿辉站在城墙之上,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 那里,瓦刺十万骑兵的尘烟滚滚,如同黑云压城,气势汹汹。 他虽自立为王,却始终以中原人的身份自居,他的身后,是数百万中原百姓。 瓦刺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他绝不会让瓦刺南下,更不会勾结。 瓦剌骑兵势如破竹,分为数路,绕行沙丘,试图包围城池。 城楼上,弓弩手箭矢满弦,蓄势待发; 火炮手紧握火绳,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战鼓咚咚,每一次敲击都重重地敲在将士们的心头,激起无尽的血性与斗志。 随着瓦剌铁骑的逼近,战鼓的节奏愈发激昂。 万箭齐发,如黑色暴雨倾泻,火炮轰鸣,震耳欲聋,将冲在最前的敌人炸得血肉横飞。 郑王主动派兵迎战。 刹那间,战场上刀光剑影交织,喊杀声震天动地,仿佛能撕裂苍穹。 然而,瓦剌人数众多,逐渐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血腥与硝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瓦剌骑兵一次次猛烈冲击城门,巨大的冲车伴随着隆隆巨响,无情地撞击着城门, 城门在接连不断的重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敌军如潮水般汹涌而入…… “什么?甘州被破了?” 北境邬堡内,斥候的急报如同晴天霹雳,让托达瓦猛然站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斥候神色凝重,沉声道:“有内奸里通外族,郑王以身殉国。其麾下十万漠北边军,仅余万余残兵,已弃城逃亡!” 托达瓦一双狐狸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郑寿辉即便自立为王,收取商税,但对互市从不侵扰,且与鞑靼、瓦剌等各族保持着微妙的和平。 如今瓦剌公然撕毁盟约,侵袭大启,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立刻下令,加强新城防御,同时调动各部落兵力,誓要阻挡瓦剌的南下之路。 可人还没出门,却被王行之拦下。 自上次京城之行后,王行之便与夫人和离,对外宣称是因自己有了龙阳之好,不愿耽误夫人青春。 他不仅归还了全部嫁妆,还加倍赔偿。 其夫人也很爽快,携巨款离去,未有一丝留恋。 王行之劝阻道:“郑王十万大军尚不能敌,你这区区两万兵力,又能如何?” 托达瓦嘴角紧抿,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说我只有两万兵马?联盟各族勇士汇聚,至少有五万精锐,足以让瓦剌胆寒!” 他目光冷冽。 “我不能让瓦剌伤害到大哥,而且,”托达瓦继续道:“今日他们胆敢攻大启,难保明日不会侵害我族,我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此战,我必亲自前往!” 言罢,托达瓦转身回房,换上一身耀眼的铠甲,迅速集结兵马,跃上马背,犹如战神降临。 王行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既有不甘,也有被激发的战意。 他咬紧牙关,策马紧随其后。 草原上,号角声震天动地。 托达瓦率领着联盟的五万精锐迎战,像利剑一般切入瓦刺骑兵的侧翼。 他身骑战马,手持长枪,冲锋在前,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溃散,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此刻的托达瓦,已非昔日那个柔弱的模样,他终于成长为了他曾经想要的模样。 一位真正的北境王,果敢、英勇、霸气,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瓦剌铁骑踏破甘州城后,士气正盛,未料竟遭托达瓦带领联盟军横亘前路。 也门遣使劝降,许以北疆广袤之地,若其退让,待大启疆土尽收囊中之时,北疆便归托达瓦所有。 托达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下令斩使立威。 双方随即又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夜幕低垂,草原被血色染红,遍地残肢断臂,血痕斑驳。 双方皆伤亡惨重。 托达瓦早已杀红了眼,刀光剑影间,浑身被敌人的鲜血浸透。 联盟军伤亡过半。 瓦剌也折损精锐近五万,令也门怒不可遏。 他对亲卫道:“去,你们引开他的亲兵,我要亲自解决他!” 擒贼先擒王! 也门骑在马上, 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提刀便朝托达瓦攻来。 托达瓦得陆家军真传,箭术刀法皆已炉火纯青。 面对也门力大无穷的攻势,他身形灵动,巧妙周旋。 数个回合下来,双方竟也未占得多少便宜。 四周杀声震天,战况胶着。 猝然,也门瞅准托达瓦一瞬之隙,挥刀如电,直刺其左肩,顺势一挑,托达瓦便应声落马,左肩上鲜血喷涌而出。 也门面露狠厉,欲再补一刀,身侧闪过一道黑影,挡在了托达瓦身前。 “嗤——” 利刃入肉之声 托达瓦神色大变。 他猛挥长刀,斩断前方马蹄,马匹轰然倒地,也门因此失去平衡,重重摔落。 托达瓦无暇顾及自身伤势,急忙扶起那已痛得失去意识之人,焦急呼唤:“王行之,醒醒!快醒醒!” 远处,蹄声飒踏,烟尘腾起。 鞑靼族的援军终于如潮水般涌来…… 第228章 誓言 “ 苍古巫医,他怎么样了?” 见到族中巫医从营帐中出来,托达瓦强忍伤痛,急步上前。 他面色苍白如纸,长发因战斗而略显凌乱,身披的铠甲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苍古巫医年岁已高,面容宛若历经风霜的老树皮,每一道皱纹都镌刻着岁月的沧桑。 他脸色凝重:“那一刀直透脏腑,若他在三日内能醒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托达瓦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王行之奋不顾身救他的画面,长叹一声。 大哥重情重义,王行之是他最好的兄弟,若为救自己出了事,他如何向大哥交待? 托达瓦正欲转身入内探望,却被苍古神医一把拦住。 “行了,帐内自有药童照料,瞧瞧你这副模样,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首领大人,莫要他人无恙,你却先倒下了。” “首领”二字,如同警钟般在托达瓦耳畔回响, 他身形一顿,终是停下了脚步,随苍古去了营帐中。 苍古检查了他的伤势。 只见其身上伤痕累累,尤以左肩之伤最为骇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医奴端来了热水。 苍古小心地替他卸下铠甲,每动一分,托达瓦便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良久,待喘息稍定,方才咬牙道:“继续。” 苍古疼惜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首领,嘴上戏谑道:“怎么?还惦记着去看你的情郎?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 托达瓦闻言一愣,连忙否认:“不,他不是我的情郎……啊!”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袭来,他终是难忍,痛呼出声。 苍古已经快如闪电的将他伤口中的碎布挑出,随后细心清洗。 待一切妥当,托达瓦已是汗如雨下,几近虚脱。 医奴早已备好药汤,轻轻扶起托达瓦,将药碗递至其唇边。 那苦涩之气扑鼻而来,令托达瓦不由得微微侧头。 苍古正在一旁,将草药敷于纱布之上,抬眼望向托达瓦,眼中满是宠溺。 这孩子,连疼痛都能隐忍,却独独怕了这苦味,此刻方显几分少年真性情。 而不似平日里,总是身披铠甲,于族人前屹立不倒,为众人遮风挡雨的首领模样。 帐篷外面,拔都送来了一枚星哲精心炼制的疗伤圣药。 苍古轻拈药瓶,细嗅之下,面露喜色,言道:“此药药性非凡,或可一试。” 拔都身披灰黑战铠,英姿飒爽,威风八面,已有了鞑靼族首领的威势。 此番,他承星哲之命,驰援漠北边陲,率领五万鞑靼铁骑将瓦剌五万大军击溃。 也门携残部狼狈逃回甘州,然而,他尚有十万雄师屯于此地。 相信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拔都的预料果然不差。 也门经此一败,其心志愈发坚定,誓要先行征服中原,再徐图草原霸业。 他早与大启越王暗通款曲,只要大军越过同州,越王便允诺以皇城密图相赠。 这样,他们便可不费一兵一卒,直入皇城,挟天子以令诸侯,迫使大启朝臣俯首称臣。 有幕僚向也门献策:“去同州之地,并非一条道,我等可趁夜色掩护,大军悄然转移,绕过鞑靼与北境联盟所在之地,自夏州经庆州迂回前进。” 也门立刻将目光投向他:“可是,那的关西七卫和夏州九卫也不可小觑。” 幕僚躬身施礼,胸有成竹道:“首领勿忧,此二处兵马对大启早存异心,我军压境之时,他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也门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眯了眯眼,缓缓颔首应允。 在通往庆州的必经之路,吴楚洵早已率十万京营精锐在此严阵以待。 他自收到星哲的飞鸽传书后,便领着十万京营兵急行赶来此地—— 守株待兔! 阵前,神机营最新式弗朗机炮列阵如林,锋芒毕露; 前锋则由五千特种兵与骑兵营精锐组成,士气高昂。 一个时辰后。 远处,尘土蔽天,旌旗招展,上书“瓦剌”二字,犹如乌云压顶。 吴楚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他等的烤兔终于来了。 …… 或许得益于星哲的圣药,王行之在第三日,终是悠悠转醒。 他的眼眸逐渐从朦胧中苏醒,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 转过头,见托达瓦正依偎在他床边,沉睡中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态。 一只手轻轻搭在额前,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唇色如海棠初绽,微张之间,似有无尽春意。 王行之声音沙哑,唤了声:“托达瓦!” 托达瓦猛地惊醒,对上王行之那双暗淡的眼眸,不由得怔了怔。 “行之,你醒了!感觉如何?” 王行之在托达瓦的眼中,终于看到了满满的自己。 他正欲开口报以安慰,却忽觉全身剧痛袭来,一口污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托达瓦的脸色大变,惊慌喊道:“苍古!苍古!快来!” 苍古来得很快。 见王行之此番模样,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他迅速检查王行之的状况,翻眼皮、摸脉搏,脸上带着诧异。 最后向托达瓦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托达瓦愣住了,脸色僵硬。 他再次看向王行之,只见其呼吸渐弱,嘴角鲜血不断,生命力正迅速熄灭。 “托达瓦,我……我是不是要死了?”王行之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托达瓦望向苍古,却只见对方默默转身,离开了帐篷, 王行之的手颤抖着伸向托达瓦,紧紧抓住他的掌心,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托达瓦,我好不甘心……在你身边这两年,始终没有得到你的心!” 托达瓦心中慌乱,眼含悲痛。 王行之还未到而立之年啊! 他望着王行之,强颜欢笑道:“不,不是这样的……” 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王行之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心中对吴楚洵的嫉妒如潮水般涌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放弃一切,到头来,他唯一想要的,却仍得不到! 而吴楚洵身边情人无数,却还要来跟他抢一个托达瓦! 王行之心有不甘,望向托达瓦的脸庞,狠狠道:“托达瓦,你要记住 ,我是为你而死的,知道吗?我要你铭记此生,永不忘怀。” 托达瓦望着王行之惨白的面容,泪水无声滑落。 他哽咽着回应:“我知道,我都知道……” 王行之的眼眶泛红,声音凄厉:“那你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即便我离世,你也要在北疆守候着我,永生永世不得与吴楚洵相守!” 托达瓦心中一震,这才察觉到王行之眼中的疯狂与嫉妒。 见托达瓦犹豫,王行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地呐喊:“托达瓦!我是为你而死的!难道你要我含恨而终吗?” 托达瓦的脑海中闪过王行之这些年来的种种好,那些温暖真挚的记忆如同利刃般刺痛他的心。 王行之本应有更辉煌的未来,都是因为自己…… 托达瓦悲从中来,缓缓开口:“我……我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从此以后……” 声音哽咽,断断续续。 他抬头望向王行之那双依然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颤抖地说道:“从此以后,我托达瓦……终身留在北境,不与……吴楚洵相守!” 誓言落下的瞬间,王行之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终是缓缓阖上了眼。 仿佛所有的不甘与遗憾,都随着这一笑而烟消云散。 第229章 最后一夜 有了星哲这个GPS定位加外挂,吴楚洵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彻底击溃了瓦剌残余的十万兵马。 这辉煌的战绩,在大启朝,堪称史无前例。 最终,也门在寥寥数名忠诚亲卫的舍命护卫下,冲破重重包围,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西域。 此役后,预示着未来的数十年,瓦剌这个曾令人生畏的部族,将再无能力对大启的疆土,乃至北境安宁构成丝毫威胁。 吴楚洵随后派遣副将率领京中精锐,快马加鞭返回大启,传递捷报。 而他本人则亲自率领麾下那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精英,马不停蹄地奔赴北疆。 虽然星哲向他保证,北境新城无碍,但他总得去亲眼见上一见,才能放心。 北境之地,一座崭新的城池巍然屹立,蔚为奇观。 五千精锐将士立于城头,远眺着那银装素裹的连绵山脉,以及山脚下那座被高耸城墙环绕、商贾云集、百姓熙攘的新城,无不心生震撼。 这哪是什么草原部落? 这神他妈分明便是一座繁华都城啊! 周围百姓对吴楚洵这群人的到来没有丝毫异样,似乎对此地的安全有着极大的信心。 更令这群精锐惊奇的是,这些草原上的子民,竟能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除了衣着与容貌,其礼仪文化已与中原无异。 一路上,北境各处都流传着吴楚洵的功绩。 让这群精英们对他们头儿的崇拜到达了顶点。 阮书逸、周明、常武等人早已接到消息,在此等候多时。 吴楚洵微笑着给了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带夸了夸几人的功劳。 谈及互市的最大功臣,吴楚洵的目光在众人中穿梭,最终疑惑地问:“行之呢?为何未见他身影?” 此言一出,三人面色骤变,气氛瞬间凝重。 吴楚洵从他们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了托达瓦那熟悉的声音。 “大哥!” …… 漠北秋风起,鹰影掠沙平,孤堡望不极,边长戍鼓鸣。 邬堡外,燃起熊熊火焰,依王行之的遗言,吴楚洵将其火化,一半骨灰留在北境,一半带回京都。 吴楚洵的眸色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情绪。 火光在黄昏的微风中摇曳生辉,映照在他那张被仇恨与决绝刻画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他脑海中闪过这几年与王行之的点点滴滴,心中怒火中烧,亟待释放。 仪式终了。 吴楚洵不顾托达瓦的劝阻,毅然率领五千精锐特种兵,趁着夜色的掩护,直捣瓦剌皇庭。 一夜之间,瓦剌皇庭化作血海地狱。 吴楚洵亲手割下了也门的首级,欲带回京都交由刑部右侍郎王明处置。 寒风穿堂而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吴楚洵归来时,满身血污。 托达瓦见状,心中一凛,急步上前细细打量,生怕他有何闪失。 吴楚洵眸光中仍残留着淡淡杀意,声音也冷得像冰渣子。 “别人的血。” 让托达瓦稍感安心。 托达瓦深知吴楚洵的习惯,堡里随时为他备好热水。 吴楚洵跨进浴盆,热水氤氲着他那双布满血腥的眼。 倏地,他全身没入水下,直到水面的泡沫逐渐消散,才猛地从水中冲出来。 面色已恢复自然。 洗净后,回到房间,却是一愣。 只见托达瓦已换了身红衣,云发轻披,眉目如画,红唇若涂朱砂,狐狸眼含情脉脉,目光流转如双星闪烁。 吴楚洵心中刚熄的火焰似乎又被点燃。 他缓缓靠近,指尖轻拂过托达瓦的脸庞,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正要俯身下去,托达瓦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大哥,让我再陪你度过这最后一夜,明日之后,我便只是你纯粹的兄弟。”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浇头,将吴楚洵心中的火焰彻底浇灭。 他眸光微动,牵起托达瓦冰凉的手,在唇边印上一吻,淡定地问:“发生何事,先说与我听。” 托达瓦依偎在吴楚洵肩头,心中充满了委屈和后悔。 但草原民族对长生天的誓言是最虔诚的,从不会违背誓言。 他只能含泪倾诉,将一切和盘托出。 自新城建立以来,托达瓦未曾再落泪。 大哥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此刻,在吴楚洵面前,他卸下了所有防备,任由泪水滑落。 吴楚洵静静地听着,眼眸低垂,沉默良久。 他心中无奈地喃喃道:“行之啊行之!” 托达瓦心中忐忑地望着他。 吴楚洵思绪浮动,等他抬眸再次望向托达瓦时,眼中闪烁着一丝奇妙的光芒。 可惜托达瓦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察觉。 吴楚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哦……所以,你准备今夜再陪我放纵一晚,明日便与我分道扬镳,做一对好兄弟,是吗?” 他声音莫名冷静,却让托达瓦倏然红了眼眶,僵硬地点点头。 呵! 吴楚洵笑眯眯地道:“好啊,没问题,那你还不把衣服脱了,等什么呢?” 话语间,没有丝毫留恋与哀伤,让托达瓦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被针扎般疼痛。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猛地扑到吴楚洵的怀里,咬上了他的唇。 吴楚洵缓缓后退,含着他的唇轻轻地安抚。 这熟悉的温柔,让托达瓦的亲吻逐渐变得平缓下来。 正待他退却时,吴楚洵却攥住他的腰,直接把人压进了床上,避开他的伤口位置,从上到下一路吻下去。 两人太久未亲近,托达瓦心中的满腔委屈和爱意都在沸腾,只能紧紧地抓住吴楚洵,全程无比配合。 烛火熄灭。 而在托达瓦看不见的地方,吴楚洵勾了勾嘴角。 他一寸寸触摸着手底下那迷人的身躯,就仿佛是他征战的疆土,血液开始沸腾。 一路直捣黄龙,犁庭扫穴。 第230章 星逝 “咳咳咳……” 一抹鲜红的血从惨白的唇边溢出,滴落在洁白的锦帕之上,红得刺眼。 拔都猛地夺过那染血的锦帕,双手颤抖,赤红的眼眸仿佛能喷出火焰。 他对着星哲怒吼道:“够了!你这是在拿命开玩笑吗?别再滥用那巫术了!” 在他面前,星哲那张往日里如雪般纯净的脸庞,此刻更显苍白,如同薄冰即将破裂一般。 那双深邃的蓝眸,失去了往日的熠熠光辉,变得黯淡无光。 锦帕被夺,星哲也面不改色,语气淡然:“我的事,你无需插手。” “无需插手?” 拔都硬朗的面容上满是愤恨难平。 “别忘了,你是我们鞑靼族抚养长大的祭司,不是那吴楚洵的祭司!” 星哲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眨了眨眼。 “拔都,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当然是鞑靼族的祭司! 他的手指冰冷,指尖泛着青色,无意识地转着身前的白色发梢。 “玉章是我的神子,我的身,我的心,都将献祭给他。” 星哲的话语平静,却如重锤般击打着拔都的心。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铺天盖地的绝望。 他偷偷仰慕了多年的人,却终有一天将离他而去。 他遵星哲的命驰援北疆,归来时满心期待,却只换来一句“玉章到了吗?” 从前,星哲对吴楚洵的感应最为强烈,而今,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感应之力都已丧失。 “星哲,你为那吴楚洵频繁施展禁术,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拔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这个名字,他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念诵,而今,却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出。 然而,这满腔深情却未能触动星哲分毫。 他再次轻咳几声,以拳抵唇,遮掩住那压抑不住的痛楚。 “拔都,我早告诫过你,莫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你未来自有命定之人。” “我与玉章,乃是天命所归,我与他相生相成,你无需为我忧虑,我既有来处,自有去处,一切都有定数。” 星哲的话语刚落,便伸手捂住胸口,冷汗涔涔,一脸痛苦难忍的模样。 见此情景,拔都瞬间惊惶失措。 …… 苍穹如洗,云淡风轻。 吴楚洵在昨晚的极致狂欢中终于卸下了满身的戾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飞扬恣意。 所以说,有时候,人类古老的运动自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并非仅是为了繁衍。 反观托达瓦,却是满面愁云,耷拉着眼皮子。 那双平日里灵动的狐狸眼,显得格外黯淡。 自晨起之时,吴楚洵便笑着许下承诺,表示会恪守彼此间的界限,不再轻易逾越。 即便是称呼,也改为了“托达瓦首领”,保持着一种淡然而又不失礼貌的距离。 仿佛他们曾经的恩爱都是一场虚幻的泡影。 吴楚洵自然察觉到托达瓦情绪的变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周明等人陪他巡视了新城的环境,又去离新城几公里外的互市之地探访。 无一不让吴楚洵点头赞叹。 王行之虽在个人私德上或许有所诟病,但在政事上,确有其独到之处。 念及此,吴楚洵不禁暗自轻叹。 回程路上,意外收到鞑靼族的急信。 吴楚洵接过信笺,轻轻展开,笑容瞬间凝固,面色骤变。 他猛地握紧信纸,脸色阴沉得可怕,只留下一句“先行一步”,便调转马头,紧随信使,风驰电掣般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诧异。 …… 吴楚洵一路策马疾驰,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那信函上仅寥寥六字:【星哲病危,速来!】 他与星哲虽非朝夕相伴,但书信几乎从未断过。 这位神秘的祭司不仅是世间唯一知晓他身世之谜的人,更是屡次于危难之际,为他指点迷津的知己。 吴楚洵暗自祈愿,这一切只不过是拔都设下的一场虚惊。 然而,当他匆匆闯入星哲的营帐,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昔日冷若冰霜之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容颜苍白如纸。 拔都见到他,便朝他挥拳,吴楚洵单手一探,便将人制住 。 吴楚洵看向拔都,神情格外冷肃:“先说,怎么回事?” 拔都拔高声音,握紧拳头寒声道:“为何?还不是为了替你窥探天机,扭转乾坤!星哲不惜施展禁忌之术,终致自身遭受反噬!” “禁忌之术?” 吴楚洵眉头紧锁,沉声追问,“预言之力,难道不是祭司天生的吗?” 拔都情绪复杂,怒火中夹杂着深深的忧虑,咬牙切齿道:“窥探天机之举,岂是祭司轻易可为?他这是以命相搏啊!” 他内心挣扎。 若吴楚洵的到来能挽救星哲于危难,他甘愿退出这段纠缠,让星哲从此安享太平,福寿绵长。 吴楚洵心头一紧,猛地甩开拔都的手,疾步至床榻旁。 望着星哲那憔悴不堪的模样,他只觉心如刀绞,满是疼惜。 仿佛感受到了吴楚洵的气息,星哲缓缓睁开了眼,那冰冷的容颜上竟绽放出一抹如雪莲初绽般的微笑,纯净动人。 “神子,你来了。” 见星哲欲起身,吴楚洵连忙上前,轻轻将他扶起,依偎在自己胸膛。 星哲朝他笑了笑,又转向拔都。 “拔都,你出去吧,记住我的话,你一定会是鞑靼最伟大的首领!” 拔都大棕熊般的身躯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绝望和无能感像潮水一样向他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他知道,在星哲心中,想要陪伴的人,唯有吴楚洵一人。 最终,拔都深深地望了星哲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绝。 他闭上双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营帐,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星哲泛着幽蓝光泽的眼眸直直望向吴楚洵,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镌刻在心上。 吴楚洵嘴唇翕动,哑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星哲勾了勾浅薄的唇,目光幽远。 “神子,你如今不再想回原世界了吧!” 吴楚洵一怔,又意识到星哲会读他的心,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满足于现下的生活,这异世之中,已有让他难以割舍的亲人,回归现代的念头,确实已烟消云散。 星哲轻笑一声,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 “其实,我骗了你,这世上根本没有中州令,我便是你的中州令。” 吴楚洵震惊地垂眸看向他,脸上是短暂的迷茫。 星哲继续道:“我的力量,全来自于你渴望归家的意愿,当你意愿已逝时,我的神力也将消散。” 他轻轻依偎在吴楚洵胸膛,语气淡然:“我滥用禁术,若无神力护持,必将遭受反噬。” “你还记得吗?我曾预见你家人有血光之灾?是你父亲!原本他应被秦宣所害,是我动用禁术替他改了命。” “还有王行之,我预见在你征伐瓦剌时,他为了得到托达瓦,而背叛于你,暗中加害,我便……” “……我所行之事,皆为天神所不容,遭受反噬,亦是命中注定。” “我将离去,你勿需哀伤,我此生无悔。” “神子,愿你的余生,幸福安康,万事顺遂。” 吴楚洵紧握星哲的手,心痛如绞,仿佛连灵魂都在被撕裂。 他眼眶泛红,紧握着星哲的手,近乎嘶吼:“星哲,告诉我,如何才能救你?” 星哲轻轻摇头,目光温柔。 “每个人皆有定数,我的命运早已注定。你无需为我悲伤,我来自何方,终将归于何处。” 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蓝眼睛逐渐黯淡,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微弱。 “玉章,你曾说我不懂情爱,但我想,我或许已领悟。”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声音细若游丝。 “你附耳过来,靠近些,让我告诉你……” 吴楚洵心如乱麻,缓缓俯下身,将耳朵贴近星哲的唇边。 星哲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吴楚洵的脸颊,声音轻得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雪花飘落。 “玉章,我走了,下一次,我会更轻地踩你的头哦!” 吴楚洵愕然回首。 星哲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微笑,但那双眼眸却已永远地合上,停止了呼吸。 第231章 黄袍加身 时间无情,不留给世人悲伤的余地。 吴楚洵尚沉浸在星哲离世的阴霾中,还未及抽身,大启王朝又遭遇重创—— 大启朝在位仅两年的皇帝,轩辕裕,猝然崩逝! 对吴楚洵而言,此变故犹如晴天霹雳。 他即便心中有夺权的野心,却从未存过要轩辕裕命的念头。 轩辕裕仍大启皇室唯一的嫡系血脉,他并未有子嗣。 这也就意味着,轩辕家族的正统血脉,至此断绝! 轩辕裕如此年轻,何以会暴毙? 吴楚洵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等回京才能揭晓。 北境既归大启版图,自当遵循国丧之礼,全民哀悼,换成素服。 吴楚洵与特种兵精锐,很快换上素衣,匆匆踏上归途。 托达瓦策马相送,眼中满是不舍与哀伤。 此次分别,或成永诀。 他强忍心痛,目光紧紧追随吴楚洵的背影。 吴楚洵一脸肃然,队伍已远离北境。 蓦然回首,逐渐看不到新城,也见不那座埋葬着星哲的皑皑雪山。 或许,星哲此刻,正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与现代的自己重聚。 他侧首望向托达瓦,一双漆黑的瞳孔中仿佛藏着万千思绪,叫人难以捉摸。 托达瓦心弦一颤,只觉心如刀绞。 吴楚洵驱马靠近,语气淡然:“别送了,回吧。” 托达瓦心头各种复杂情绪交替翻涌。 终是不舍地从吴楚洵的身上移开视线,声音中带着哽噎。 “大哥,往后余生,多保重!” 吴楚洵嘴角微微抽搐,连往后余生都说出来了,看来小家伙心里估计已经难以自持。 他轻唤一声:“托达瓦!” 托达瓦闻声抬头,满目期待。 吴楚洵无奈摇头,“你可知,何为‘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吗?” 托达瓦闻言,茫然摇头。 吴楚洵轻笑:“你的中原学问,还需精进。回去后,多向先生请教吧。我走了!” 言罢,他挥鞭策马,绝尘而去,连一句“保重”也未留下。 托达瓦望着那逐渐模糊的身影,直至化为天边一点,方调转马头。 心中默默念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 吴楚洵一行人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终是回到了京城。 礼部、内务府、钦天监、銮仪卫,各衙门井然有序,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国丧之事,一派肃穆。 文武百官皆身着素服,齐聚宫中,为先皇默哀守灵。 大启失去了主人,但大家仍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一切那样的云淡风轻。 让吴楚洵不禁恍惚,皇帝驾崩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据说便宜爹和朝中重臣正在御书房商议国事。 待他才见到李墨寒后,方才得知一切来龙去脉,心中惊涛骇浪,难以置信。 原来,就在这匆匆十日光景里,以秦相为首,外加吴相一派官员,竟集结了大半朝臣之力,共同推举吴相继承皇位。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多年疯癫的太后,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神智。 她断然拒绝了从宗亲中挑选继承人的提议,转而全力支持重臣们的决议,力荐吴惟才登基为帝。 然而,吴相高风亮节,当众声明自己无意于那九五之尊之位,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吴相多年执掌朝政,军政大权集于一身,其威望与能力,无人能及,自然成为了众望所归的继任者。 吴楚洵一阵恍惚。 他回想起自己这两年多来,费劲扒拉在北境、女真与南蛮之间斡旋奔波,历尽艰辛,方才有所成绩。 而他便宜爹一夕之间,就直接让他登上了龙门。 吴楚洵简直想仰天长笑,终于啊,他终于可以实现躺平的愿望了。 他迫不及待地询问李墨寒:“我爹他,现在拒绝了多少次了?” 李墨寒嘴角勾起一抹笑,答道:“已是第二次了。” 吴楚洵秒懂。 这便是那古老而繁琐的“三推三拒”之礼。 他暗自思量,看来这场皇位更迭的戏码,还得再唱上一阵子。 两人步入司礼监值房,只见室内宫人皆换上了素净的白衣。 吴楚洵望着李墨寒那一身素雅,缓缓收敛了笑容。 他凝视着李墨寒的眼眸深处,声音冷冽。 “轩辕裕……果真是被卫贵妃害死的吗? 李墨寒眸光微闪,垂下眼睑,淡淡道:“自然,卫贵妃引诱先皇吸食阿芙蓉,在大烟枪中掺入了过量的乌香,导致先皇暴毙,这一切,太医院已有确凿论断。” 吴楚洵没再说话,只是挑起他的下巴,直勾勾地望着他,又问:“我再问一次,仅是如此吗?” 李墨寒心尖微颤,浑身绷直,背后冒出冷意。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握紧手上的拳头,再次点头道:“便是如此!” “此事由吴相亲自督办,刑部、大理寺全力侦查,连东厂的势力也未能涉足分毫。如今,卫贵妃已伏法,此案尘埃落定。” 吴楚洵眸色晦黯,他早就该知道,自己这兄弟并不是柔顺的家猫,而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他心中思绪万千,最终,缓缓松开李墨寒的下巴,转而温柔地抚上他的头顶。 “好,大哥自然是信你的。” 李墨寒这才松了松肩膀,才发现手心早已温润,全是汗。 朝堂之上,表面平静之下暗藏汹涌波涛。 大家都在等那个必然的结果来临。 果然,就在吴楚洵归来的当日,吴相吴惟才,在又一次拒绝继承皇位后,被一群忠诚的武将【黄袍加身】,推上了帝位。 朝堂上,群臣俯首,齐声高呼万岁,响彻云霄。 于是,大启朝再次见证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权力更迭。 左相吴惟才,这位执政多年的重臣,终被群臣拥戴为大启的第四代君主。 江氏与吴若早已被礼部接入宫中,学习着登基大典的各项礼仪。 而吴楚洵也被李墨寒直接引领至江氏处。 宫廷之中,各个衙署与司局皆是热闹非凡,为迎接新主人的到来而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随着新皇的即将入住,宫殿内的装饰与陈设也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宫女太监们穿梭其间,忙碌地更换着帘幕、挂饰与家具布局,力求将每一处都布置得既典雅又不失新意。 新皇登基,紧接着便是有盛大的册封大典,皇后、后妃、亲王等一一受封。 吴楚洵原本在宫里的关系就好,如今更是备受尊敬。 身为嫡长子,品行又出众,无疑是大启朝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未来的储君。 不过,对于外界投来的种种炽热目光,吴楚洵却显得颇为淡然。 直到子安与朝月等人被带入宫中,一脸苦相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忍不住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怎么了?难道不为自家少爷我高兴吗?” 子安眼眶泛红,委屈地诉苦:“可是少爷,我真的不想当太监啊!” 第232章 秦宣之死 新皇御极,大启年号由“永嘉”改为“开元”,象征着大启王朝将开辟一个新纪元。 吴惟才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并非分封亲贵和功臣,而是一纸饬令,下旨废除丞相位。 他罢黜右丞相,擢秦宣为内阁首辅,苏琦提拔为次辅,共辅朝政。 吴楚洵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想当初,他刚穿越来,一心只想躺平。 最担心的便是皇帝废黜便宜爹的相位。 未曾想,到头来,废除丞相位的却是便宜爹自己。 朝堂上,群臣也很意外。 要知道,秦宣和苏琦可都算是亲倭派。 尤其苏琦,那可是永嘉帝的宠臣,与新帝政见多有不和。 新帝此举,被众臣诸多解读。 多数人皆认为此乃新帝对大臣释放的一个信号—— 过往恩怨,既往不咎。 一时间,倒是人心稍安,忧虑渐散。 吴楚洵却觉此事蹊跷,私下向便宜爹探询。 新帝目光如鹰隼锐利,深邃似幽潭,帝王之气尽显。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苏琦,本是我布于秦宣身边的暗棋,怎奈不敌太子的美色过人,拐走了秦家独子,令秦宣倒戈相向,此亦算你大功一件!” 吴楚洵:???!!! 他就知道! 当初秋狩时,偏宜爹事务繁忙,却极力将苏琦引荐给轩辕裕。 又有苏琦教授轩辕裕那些令倭国繁荣之类的奇谈怪论。 原来都是便宜爹在后面布的局! 吴楚洵抚额苦笑。 亏他自诩足智多谋,神机妙算,跟他便宜爹一比,瞬间被秒成了渣! 吴楚洵被严重打击,只想赶紧回宫,找沈玉来好好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 …… 吴楚洵被册封为太子后,便出宫开府。 子安的忧虑并未成真,东宫的宫人,只有李墨寒一人。 其余均为正常的健康男子和侍女。 他的理由非常随性—— “孤自来不喜阉人,以后东宫都不会有阉人。” 此言一出,众人虽不解,但自是不敢因这等小事触怒太子威严。 李墨寒便是因阉人身份,心中常怀一丝难以言说的自卑。 吴楚洵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对这位兄弟,更添了几分怜惜。 那残酷的宦官制度,根深蒂固,吴楚洵深知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 但至少,他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阻止更多无辜男儿遭受此等屈辱,保全他们的尊严。 如今便宜爹权倾朝野,三权在握,大启江山几乎尽在其掌握之中。 嗯,除了南蛮和北境,吴楚洵默默地想。 秦宣有从龙之功,若无确凿证据指其勾结外敌,便宜爹自然不会轻易动他。 但吴楚洵所求,也并非如此。 他知道,是时候把秦宣打入地狱,品尝无望的苦果了。 沈玉如今仍任翰林院修撰,闲暇之余,沉迷于搜集整理历代山川地理的珍贵典籍,乐此不疲。 刚下值,便被吴楚洵拉入殿内,一番撒娇抱怨,把自己描述得像是一朵清纯的白莲花。 子安与李墨寒等人识趣地退下,留下二人独处。 沈玉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温柔的涟漪,笑着宽慰他。 “苏大人心怀大义,你我应庆幸秦宣最终选择了吴家,否则,以他那疯狂的性子,谁又能料到他会做出何种极端之事。” 吴楚洵将沈玉揽坐到自己腿上,环住他的身子,轻轻捏了捏他的腰。 头轻贴于他的发梢轻嗅,一缕淡雅幽香缭绕鼻尖。 两人四目相抵,沈玉早已熟悉吴楚洵的眼神,当他缓缓低头时,便温驯地配合着张开了柔软的唇。 “唔~嗯~”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两人低可不闻,细碎的喘息声。 * 待二人喘息渐定,沈玉脸颊犹带绯红,眼尾一抹红晕,看得吴楚洵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但还好,他还记得正事。 于是迅速收敛心神,正色道:“如今秦宣的军权已尽数剥离,是时候让他知晓你这‘好儿子’的真相了。” 沈玉闻言,眼眸微垂,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 “能否……再缓一缓?” 吴楚洵眉头轻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为何拖延?莫非你还可怜上他了?” 沈玉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他对我确实不薄,也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悲之人。” “可悲之人?” 吴楚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阿玉,别忘了,正是这位‘可悲之人’勾结外敌,害我大启子民无数,还曾意图加害于你双亲,这些,你都忘了吗?” 沈玉身躯微颤,声音更低了几分:“是我思虑不周。” 吴楚洵见状,叹了口气,并未责怪。 毕竟秦宣对沈玉的好有目共睹,沈玉被一时打动也是人之常情。 他转身,对着门外朗声吩咐:“子安,即刻去请秦首辅来东宫一叙。” 子安在外立刻应声,领命去办。 与此同时,秦宣正坐于秦府的正堂内,手捧香茗,神态悠然。 他如今已放下过往恩怨,只牵挂朝歌的终身大事。 想到太子的风流,将来定会坐拥三宫六院,秦宣不禁为朝歌的未来担忧。 他心中暗想,看来,他得找吴惟才商议,给歌儿一个名份才行。 正沉思间,管家神色慌张地手持书信闯入,平日里沉稳的模样荡然无存。 秦宣见状,面色一凛,沉声询问缘由。 管家面色惨白,声音颤抖。 “老爷,您可还记得数月前命江州巡抚协助德川将军调动沿海防务之事?” “江州巡抚已遵命行事,如今闽州、南蛮、江州及南州沿海防御空虚,德川将军率百艘战舰、十万大军,已登陆南境,开始大肆屠杀!” “什么!” 秦宣大惊失色,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他……他早将此事忘了。 他接过书信,确认日期,已是五日之前,事态紧急,已无回旋余地。 秦宣心中翻江倒海,不知所措。 正当时,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东宫太子有请,请您即刻前往。” 秦宣眸光微暗,匆匆整理衣衫,赶去了东宫。 东宫殿外,吴楚洵带着沈玉在门口等秦宣。 他可不会让秦宣进来脏了他的地盘。 不多时,秦宣的马车辘辘而至,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跃下车,动作带着几分急促。 目光触及吴楚洵与沈玉并肩而立的身影,秦宣神色复杂难辨。 他缓缓走近,正欲开口,却听吴楚洵轻笑道:“秦大人,本宫已等你多时,恰有一桩喜事想和你说呢。” 喜事? 秦宣心中苦笑,此刻任何喜事都无法掩盖他即将面临的责难。 他眼神掠过儿子,心中一紧,抢先道:“且慢,我有要事,需先言明!” 吴楚洵见他神色恍惚,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语气淡然:“哦?愿闻其详。” 秦宣内心悔恨交加,恐怕这次将累及歌儿。 他沉吟片刻,终是长叹一声:“太子,关于倭国大军……” “吴楚洵,你去死吧!” 话未毕,一道黑影猝然自暗处窜出,手中寒光闪闪的钢刀直指吴楚洵背心。 变故突生! 吴楚洵背对着那人,心中盘算着如何让秦宣彻底绝望,身体竟一时僵滞未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宣以超乎常人的速度飞身扑去,挡在了吴楚洵背后。 “啊!” 沈玉惊呼出声,声音中满是惊恐。 吴楚洵也反应过来,转身一脚将那人踹飞。 那人翻滚数圈后,昏厥在地。 吴楚洵上前扯开那人面纱,竟是久未露面的朝月公主! “爹,爹!” 沈玉焦急地呼喊着秦宣。 吴楚洵走近查看,面上一沉。 只见秦宣胸前插着一柄利刃,鲜血汩汩,眼看人便是不行了。 秦宣面如金纸,强撑着一口气,从袖中取出密信递予吴楚洵,声音微弱,断断续续。 “太子,念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望你宽宥我的罪孽,莫要让歌儿受我连累……” 他艰难转头,目光温柔地停留在沈玉脸上,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微笑。 “歌儿……爹去找你娘了,我们在天上……会庇佑你的……” 言罢,气息渐弱,终归于无。 沈玉不禁泪如雨下,面容悲恸欲绝。 吴楚洵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展开信。 这,这是…… 他瞳孔猛地一缩,神色骤变! 第233章 珍惜眼前人 吴楚洵策马扬鞭,向皇宫疾驰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犹如狂吠的幽灵,肆意地朝他叫嚣。 那信函中的内容,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 江州巡抚为倭国十万大军大开门户,调离闽州、南蛮、江州、南州的边境重兵,致使倭寇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屠戮无辜百姓! 南疆沿海边境辽阔,横跨几省,百万生灵何辜,他们怎敢如此行径! 怎么敢! 怎么敢! 江州有耿家军,南蛮有陆晋庭,左东明、吴芮、南州有江家、沈家…… 若防线空虚,仅凭陆家军一力支撑,能否抵御那十万汹汹而来的倭贼? 他的陆晋庭,他的小狼崽! 吴楚洵脑中不由得想象出陆晋庭满身是血,与倭寇厮杀的画面,心中肝胆俱裂。 江州巡抚,该死! 秦宣,更该死! 他心中对秦宣临死前的片刻怜悯,瞬间化为乌有,唯有满腔怒火。 酉时已至,皇城的宫门正缓缓合上。 侍卫们惊见太子殿下疾冲而来,连忙重新推开沉重的宫门,迎其入内。 吴楚洵无暇多顾,直奔御书房而去。 夜色渐浓,御书房内灯火辉煌,映照出皇帝批阅奏章的身影。 吴楚洵心急如焚,未待宫人通报,便疾步闯入,急切问道:“父皇,南境遭倭寇侵袭,可有前线军报传来?” 皇帝缓缓搁下朱笔,面色肃然。 “成何体统?未经通报擅自闯入,御书房岂是你随意进出之地?” 吴楚洵强压心绪,再次催促道:“父皇,您没听见吗?倭国十万大军已侵扰江州沿海,五日已过,朝中可曾接到任何战况急报?” “什么!” 皇帝惊起,眸中闪过一抹惊疑,“朕未得南疆任何军报,你此言何据?” 吴楚洵这才恍然,手中紧握的信笺已被他揉皱不堪。 他连忙将其展平,呈于便宜爹面前。 皇帝接过,逐字辨认,读罢,怒不可遏。 “倭寇竟敢犯我疆土,伤我……咳,百姓,此仇必报!明日朕便下旨,令南京左军都督府火速驰援江州!” 他眸光闪烁,言辞虽厉,神色间却未见慌乱,与平日的沉稳大相径庭。 然吴楚洵此刻心乱如麻,全然未觉,满心只挂念着生死未卜的陆晋庭,一刻也不愿再等。 “父皇,请给我五万兵马,我要即刻带兵去江州!” 皇帝背着手,踱着步,缓缓道:“不可,你如今身为储君,怎可轻易涉险?待朕明日早朝,与众卿家共商对策,再做定夺。” “父皇!” 吴楚洵面露惊异:“吴芮可还在南蛮呢!”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便宜爹才刚登基,行事作风便和以往大相径庭。 若是以往,以他作吴相时的雷厉风行,早已挥师南下,何须多言。 皇帝眉头紧锁,语重心长。 “正因你皇弟已在南蛮,朕更不能让你步入险境。此事休提,朕意已决,绝不更改!” “父皇!南境数十万百姓安危系于一线,每多拖延一日,皆是万民之祸啊!” 皇帝闻言,怒气微显,冷冷一哼。 “荒谬!江州沿海有耿家军十数万之众,耿同光坐镇,何愁不保?” 言辞间,对耿家军的信心溢于言表。 吴楚洵心急火燎,声音都变了调。 “可如今江州巡抚已调离耿家军,若遇内外夹击,耿家军危矣!” 皇帝面不改色,淡然回应。 “此皆推测之辞,明日朕自会派遣兵部前往江州探明情况,再做定计。” 吴楚洵怒目相视,神色决绝。 “好,既如此,儿臣便不劳父皇费心,自行前往便是!” 言罢,转身欲走。 他顾不得许多,决意即刻率领他麾下的特种兵直奔江州。 “站住!” 皇帝怒喝道:“朕的话,你也敢违抗?朕已言明,待兵部探查后再行定夺,你何须急躁至此?” 吴楚洵转身,凝视着身着一袭明黄龙袍、威严赫赫的皇帝,神情冷然。 这位如今已是位高权重的帝王,再不似昔日那为国为民的丞相了。 他心绪难平,语气冷淡:“既如此,儿臣便自行其是。” 言毕,再次转身欲离。 皇帝面色铁青,怒不可遏。 “站住!你若敢踏出御书房半步,朕便废黜你太子之位!” 吴楚洵回眸,与皇帝的眼神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太子之位,儿臣若不愿,弃了便是,父皇请便!” 言罢,不顾皇帝怒吼,毅然决然奔向宫外。 皇帝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吴楚洵决绝离去的背影,嘴角扯了扯。 “哼,混小子,真是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步!” 这时,内室走出一位身姿曼妙的佳人,一袭如火红裙,正是当朝皇后,江氏。 她嘴角轻扬,笑意温婉。 “不错,不错,我儿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性子,很合我心意。” 江氏笑语盈盈,转而向皇帝投去一抹娇嗔。 “怎么,若是哪天我遇险,您是不是也要与满朝文武商议个半天呢?” 皇帝闻言,先前的威严瞬间消散,连忙躬身,笑容满面。 “哪能啊,为夫自然是以夫人为首,何需他人置喙。” 御书房内,宫人早已退下,不知这帝后之间,竟还保留着昔日相府时的那份相处之道。 皇帝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轻声询问:“夫人,为夫方才的表演,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江氏眸光流转,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与得意。 “还算差强人意吧,哼,谁让他不给我好好找媳妇,让他急一急,就知道媳妇儿的重要了。” 她略一沉吟,又添一句:“你说,若他知晓,陆晋庭与耿同光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那些倭寇一网打尽,那表情定是有趣极了。” 皇帝闻言,笑声朗朗:“想来,定是妙趣横生。” 江氏笑靥如花,心中暗自思量,她的“儿媳”,总算是要等到了吧? 皇帝深情地望着江氏,见她容颜虽未改当年,但鬓边已悄悄添了几缕银丝。 忆起这些年她操持家务的辛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怅然。 他们二人缘起少年时江南烟雨中的惊鸿一瞥,一见钟情,携手共度二十载春秋,风雨同舟,情深意重,实属世间难得。 人生短短几个秋,千秋霸业不如珍惜眼前人。 皇帝满眼宠溺地望着他的爱妻,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234章 躺平捡个皇位 【当朝太子冲冠一怒为蓝颜,为爱舍江山!】 不出半月,吴楚洵当晚在御书房与皇帝对峙之事,便被传遍了整个大启。 这自然是他娘让便宜爹搞出来的事! 试问,此等迅捷且势不可挡的传播力,除了东厂和銮仪卫,还能有谁? 京城闺秀们都羡慕那位得太子青睐的男子,纷纷尾随在太子仪仗之后,在城门口踮足翘盼,只为目睹那人的风采。 是的,城门口。 这一日,晴空万里。 吴楚洵头戴金冠,一袭繁复精致的太子蟒袍加身,眉宇间英气勃发,尽显尊贵非凡。 当日,原本吴楚洵怀着满腔愤懑,欲去京郊调动麾下精锐。 未曾想,还未行至城门,便被皇帝派人请回皇宫。 吴楚洵非常配合,麻溜地滚了回去。 只因来人带了皇帝口谕—— “江州安好,陆晋庭安然无恙。” 今日,便是江州一行功臣进京觐见之日,吴楚洵早就等候在城门外。 身后,那群“热切看客”渐聚成海,守卫欲驱散,吴楚洵见其未扰秩序,便轻轻摆手,以示无需多虑。 忽而,周遭人声鼎沸,闺秀们更是忘却矜持,窃喜尖叫连连。 吴楚洵心绪微动,侧首望去。 只见远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如龙腾虎跃般疾驰而来。 领头两骑并肩齐驱,气势如虹。 吴楚洵心中波澜起伏,疾步向前迎接。 正是陆晋庭与吴芮。 吴楚洵匆匆一瞥胞弟,便将所有目光都热烈地落在陆晋庭脸上,再也移不开眼。 陆晋庭一身陆家军戎装,英姿飒爽,眉宇间锋芒毕露,犹如出鞘利剑,寒光熠熠。 昔日青涩小狼,今朝已成威震四方的狼王! 两人一马背一地面,相视一笑。 周遭的小娘子们终得见这位令太子倾心相付的传奇人物,其超凡脱俗的气度,令在场众人词穷。 是了,唯有这等模样的公子,方能令当朝太子甘愿抛却万里江山,只为与之相守! 随着陆晋庭的回京,吴楚洵方才得知他的便宜爹,背地里竟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筹谋。 原来,耿同光和陆晋庭早截获秦宣与倭国的通信信件,但当时的皇帝命二人隐忍不发,巧妙布局。 待一举掌控江州巡抚后,再疏散百姓,上演了一场精彩的瓮中捉鳖戏码。 而秦宣的擢升,也是迷惑世人之举,只为这次战后将其一举成擒。 陆晋庭也借此良机,与圣上密谋协定,陆家军与耿家军强强联手,皇帝便赦免陆家满门。 换言之,即便吴楚洵置身事外,什么也不做,秦宣的败局也早已注定。 一心只想躺平当闲鱼的吴楚洵:……!! 铁证如山,皇帝终于昭告天下,秦宣勾结倭寇的罪行。 那刺杀吴楚洵的朝月公主也被判了刑。 一经审讯,才知,她做这一切仅为了报复……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秦党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该抓的抓,该斩的斩,该判的判。 群臣至此方悟,新帝并非轻拿轻放,实为厚积薄发,是等待时机,一并铲除秦相党羽。 此番动作,较之吴楚洵私下托付李墨寒探查,效率倍增。 涉案之人,家产尽抄,严加审讯,昔日轩辕凌私库所失珍宝,大多寻回。 圣上旨意直下,尽数充入东宫。 吴楚洵默默安置这些财物,同轩辕凌留给他的宝藏一样,誓不轻易动用分毫。 他感动之余,不禁腹诽,自己与轩辕凌之事,定是江氏透露给便宜爹。 这二人之间,难道真就这般信任对方,无话不谈? 他不信! 不过很快,他又被打脸了。 随着吴芮归朝,圣上对其余三子的安排正式揭晓: 吴观被封为靖江王,桂州为藩地,携母即刻启程; 吴泽册为秦王,西州为藩地,待成年后就藩; 吴芮则封为晋王,太州为封地,也是成年后就藩。 吴楚洵对此深感不解。 吴观虽为外室所生,却也年幼,此等区别对待,实在令人费解。 江氏朝他神秘一笑,拉过他来一阵耳语。 吴楚洵的眼眸逐渐睁大,从最初的讶异,转为震惊,继而恍惚,最终归于一片沉寂。 他未曾料到,便宜爹竟在数年前便布下如此大局。 昔年,皇太孙的护卫归途遇险,逃至安济坊,幸得吴相援手。 吴相随机应变,于坊中挑选一孩童,冒充皇太孙让其继续逃亡。 同时以同样的方法救下太子妃,将两人秘密安置于外。 真相大白,吴楚洵震惊之余,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吴观非吴家血脉,他才是真正的皇太孙。 而小石头,确是真正的孤儿。 吴楚洵不禁唏嘘。 往昔与小石头的点滴,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若非命运弄人,或许小石头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安然度日,享受平凡乐趣。 而今,一切皆成过往云烟。 而江氏能说得这般清楚,自然是便宜爹从未曾对她有丝毫隐瞒。 这夫妻俩的感情,确实令人羡慕。 吴楚洵找到皇帝,好奇问:“当年,秦宣带回小石头,你为何不揭露吴观之事?” 皇帝眼色有些幽远。 “你青姨惟愿他平凡度日,再者,于朕而言,龙椅之上坐何人,皆非紧要,朕只择那于朝政干扰最小者。” 言下之意,便是因小石头并未撼动吴相的权柄,朝堂依旧稳固,故而无需另立新君。 吴楚洵闻言,不禁长叹:“这爹,还真是天生的政客!” 回东宫的路上,他一路感慨,幸好张秀义不知小石头的事,否则该有多痛彻心扉。 未料,甫入东宫,便收到张秀义的书信。 转瞬间,伤心之人换成了自己。 只因信中,张秀义言及小石头的离逝,令他心如刀绞,他已决意辞官,云游四海,归期遥遥,唯愿彼此珍重。 吴楚洵握着信,沉默良久。 偏偏此时,沈玉又来告知他,皇帝已特指恩准他调任南州做知州,即刻赴任。 此消息如晴天霹雳! 沈玉此前未曾透露分毫,吴楚洵惊愕之余,急问其故。 沈玉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惆怅。 “我若留在京城,便会想起秦宣。虽与他相处短暂,但他待我如亲子,更因我才替你挡刀而亡,我始终心存愧疚。” “且离家日久,也想归家尽孝。” 吴楚洵紧握其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你真要离我而去?” 沈玉墨眸微垂,光华黯淡:“你有陆将军相伴,我也需前行。” 吴楚洵怔愣片刻,挽留的话梗于喉间,难以启齿。 反倒是沈玉笑得风轻云淡:“南州与京城相离不过数千里,你若想见我,随时可来寻我。” 吴楚洵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只觉在情之一字上,沈玉比自己干脆洒脱太多。 …… 皇帝正式昭雪了陆家,由陆石坤承袭爵位。 当年的宁南侯府也重新归于陆家名下。 吴楚洵怀揣着复杂的心绪,去寻陆晋庭。却被告知,陆四少去了江家别院! 江家别院? 陆晋庭怎会去那里? 疑惑之余,吴楚洵策马疾驰,直奔别院而去。 未及入院,一阵欢声笑语已穿墙而过,温暖了冬日的寒意。 原来陆晋庭是来看望花子的孩子。 秦宣死后,吴楚洵便让武士达派人把他那群家人送回了倭国。 大人作孽,不应累及无辜的孩子。 两人漫步在后山,吴楚洵牵着陆晋庭的手,徒然从心里生出“吾心安处是吾乡”的感慨。 吴楚洵轻声问道:“东明……他真决定在南蛮落地生根,再也不回来了吗?” 陆晋庭点头:“南蛮如今被他治理得很好,百姓都管他叫左青天呢!” 吴楚洵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昔日那个爱哭的少年,如今终长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参天大树。 他侧目望向陆晋庭,一袭红袍加身,冷峻中不失清逸,身形挺拔而不失优雅,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情难自禁,他缓缓靠近,于陆晋庭唇上轻啄一吻,随即紧紧拥他入怀。 “这次,就别再回南蛮了,留在我身边,可好?” 陆晋庭静静地依偎在吴楚洵的胸膛。 就在吴楚洵几乎要放弃期待之时,他感受到了怀中人的轻轻点头。 吴楚洵猛地推开陆晋庭,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你……你是说,你愿意留下?” 望着吴楚洵激动的模样,陆晋庭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如今天下皆知,太子为我一人,甘愿舍弃江山,我又岂能再负你,独自远行?” 此刻,虽值初冬,满山桃林已是一片萧瑟,但在吴楚洵眼中,却仿佛看到了满山桃花在春风中绚烂绽放。 天地之间,唯有眼前这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最为耀眼夺目。 …… 大启开元四年,春三月。 在位仅短短三年有余的开元帝,毅然决然将皇位禅位给了太子吴楚洵。 自己做了太上皇,带着皇太后踏上了游历四海的逍遥之旅。 太上皇此举早就有了端倪,故而朝堂之上,并未激起太大的波澜。 吴楚洵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真靠一路躺平,登上皇位。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墨寒恭敬立于吴楚洵面前,轻声细语地询问。 “陛下,新朝年号,您可有了定夺?” 吴楚洵凝视着远方,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太上皇之年号为‘开元’,寓意开创盛世,我既从他手中承继大统,便也顺应天意,沿用‘元’字,定为‘元康’吧,愿我大启国泰民安,康宁盛世。” 新帝登基,非同凡响。 他特立独行,不设后宫嫔妃,唯有大将军陆晋庭,始终如影随形,共同执政。 岁月流转。 此后经年,每年皇帝吴楚洵总有那么三个月,悄然离开繁华京城,由大将军代理监国。 世人皆好奇皇帝的去向,却无人知晓其确切行踪。 而在北境的风雪、南疆的烟雨之中,民间悄然流传起一段段关于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传奇故事,为这浩瀚的江山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正文完】~ 番外1:陆志远&阿拔都 陆志远是个洁癖怪。 这是阿拔都初见陆志远当日,便意识到的。 彼时,他怀揣着身世之谜,随丁叔自北疆迢迢而至南蛮,一路风霜兼程。 陆家上下,皆视他为鞑靼异族,若非丁叔力护,他恐早已命丧陆家将领之手。 而陆志远,则是受那陆晋庭主帅之命,负责照顾他的翩翩少年。 当然,说是照顾,实为监察。 陆志远本欲执起他的手,在目及他掌间尘垢后,神色微变,迅速收回,仅以目光示意他跟随其后。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乖巧精致的中原少年。 少年只比他大两三岁,眉目如画,精致非凡,宛如一只羽翼未丰、弱不禁风的蝴蝶,仿佛轻轻一触,便能折断那纤细的颈项 阿拔都心中暗誓,此蝶,必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此念一起,便是六载春秋,未曾稍减。 光阴荏苒,经阿拔都百般努力,终得融入陆家军。 然而,陆志远的的洁癖却随着年岁流转,越发严重。 除却至亲与自己,几难容他人近身。 此刻,两人正在三层的客舱内,斜倚船窗边,眺望着窗外巨浪滔天,海天一色,浩瀚无垠。 自一年前,太子吴楚洵与耿同光将军率领大启海军征服倭国,将其纳入大启版图以来,两地商贸往来日益频繁,一片繁荣景象。 此行,两人便是跟随陆家军远赴倭国,协助完成驻地换防重任。 “快看,好多海鸥!” 只见天空中海鸥振翅高飞,时而俯冲而下,利爪精准一抓,海面鱼儿便成其掌中之物。 陆志远面露喜色,眸中星光熠熠,宛如璀璨宝石。 那脸上的肌肤白玉似的,眉眼飞扬含光,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养出的贵少爷。 但阿拔都知道,那只是表象。 陆家的人,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即便陆志远身为陆家备受宠爱的幼弟,亦从未懈怠于军旅操练,日复一日,勤勉不辍。 周身看似轻若无骨,但衣服下面的肌肉却是紧致精瘦。 阿拔都曾在无数的深夜中用舌丈量过那每一寸肌肤。 忆及此,阿拔都那双比海水还蓝的眸子微闪,从身后轻轻环住陆志远的腰。 他垂下头,把头探入陆志远的颈脖间,深吸一口气,一股清淡的兰息涌入鼻腔,迷醉了他的心。 两人渐渐吻在了一起,唇齿相依。 阿拔都的手臂结实有力,将陆志远紧紧箍在自己怀里。 陆志远被吻得难以呼吸,本能地攀住他的脖子。 阿拔都一垂眼,便见一段洁如冬日初雪的颈项,半隐于翻卷的领口边缘,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不由得心猿意马。 拉过陆志远压到床榻上,吻上他的耳垂,感受着身下人的战栗。 陆志远双眼迷蒙,入眼是阿拔都那轮廓分明的下颌。 这人跟随在他身边六年。 他亲眼目睹,昔日青涩小少年蜕变为今朝的沉稳之姿。 那朝夕相伴的岁月,早让他将此人融入骨血。 可如今,这人却是要离他而去,归期不定。 女真族急报频传,鲁其达度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族人翘首以盼小首领的归来。 鲁其达度的养子阿齐汗占了高丽后,野心勃勃,又开始虎视眈眈地盯上了女真族。 他心中忧虑难安,这人离开后,二人下次见面……是敌是友? 身上传来一阵凉意,让陆志远的思绪回笼,阿拔都已除却他周身衣物,俯身上前。 海面波涛汹涌,战船浮浮沉沉,让陆志远也跟着起伏。 …… 战船停靠在倭国海岸后,陆志远目光中带着新奇,随着陆家军下舷。 倭疆广袤,由四岛并立。 众人此刻驻足之地,是其中最大的岛。 周遭碧波万顷,青天如洗,海风轻拂,携来一抹海水的咸香与湿润。 这次陆家军领头的,是他大堂哥陆石坤。 接下来的半年,将由陆家军在这岛上驻军镇守。 耿同光将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陆志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不败战神。 面容成熟中透着不羁狂傲,眉宇间难掩铁骨铮铮的英勇,眼眸深处,是岁月沙场磨砺出的凛冽战意,让人不敢直视。 坊间谣传,耿将军至今未娶,皆因与太子殿下交情匪浅。 他想到自家四哥和即将登基的太子,又观耿将军周身那股不可一世之气概,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古怪念头—— 似乎也只有太子吴楚洵,才配得上这样的战神。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一眨眼,眼前横亘一只宽厚手掌,遮断了视线。 侧首望去,阿拔都面带醋意,下颌微扬,语带三分嗔怒:“不准看!” 陆志远斜他一眼,嘴角浮笑,不以为意。 倭国海港,商船云集,热闹非凡,大启的旌旗在海岛之上猎猎作响,尽显威严。 两人在海岛逗留了五天,转眼阿拔都便要随辽东商船归返女真族。 离开前夕,两人情深意浓,肌肤贴着肌肤,彻夜缠绵。 阿拔都紧拥着陆志远,鼻尖埋在他的青丝之间,眼底溢出几乎疯狂的占有欲。 …… 陆志远被一阵高亢的马嘶声猛然唤醒,如同晨曦中刺耳的号角。 他倏然睁眼,发现自己被牢牢绑缚于床榻的四角,动弹不得。 周遭光线昏黄迷离,他无声地眯起眼,环视这充满异域风情的毡房。 心中一凛,隐约猜到了几分。 恰在此时,帐帘被掀起,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也将阿拔都的身影拉得异常挺拔。 他身着女真族的传统服饰,深邃的眉眼,俊朗中夹杂着几分不羁的野性。 若非此情此景,陆志远几乎要忍不住吹上一声口哨。 然而此刻,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阿拔都,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你怎么把我带来的?” 他无需多问为何会被绑,阿拔都那满含痴迷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阿拔都的蓝眸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 他侧身躺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陆志远的脸庞,手下触感如同最细腻的绸缎。 “我和陆大哥说,你想跟我一起来,却羞于启齿,他便未曾多问。” 两人的交情深厚,早已超越了寻常兄弟的界限,陆石坤对此自然是心照不宣。 陆志远心头一梗,这大堂哥! “那你先把我松开!” “不松,松了,你跑了,我怎么办?” 陆志远凌乱的发线遮住了他的眼神,他抬起眸时,神色复杂难辨。 “你究竟想怎样?” 阿拔都轻笑一声,声音蛊惑诱人,“自然是要你做我女真族的大妃!” “什么?” 陆志远一时脸色绷不住,瞳孔微微收缩。 他心中虽有千般猜测,却未曾料到会是这一出。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心中的戒备莫名松懈了几分,感到一丝荒谬的好笑。 “你这想法太过荒谬,女真族怎会接纳一个外族人为他们的大妃?更何况,陆家军也绝不会允许。” 他言之凿凿。 女真族虽因吴楚洵替他们寻回首领而心存感激,但那份流淌在血液中的野性与征服欲,对大启的觊觎从未消减。 又怎会轻易接纳一个外族的大妃? 而他们陆家,昔日可没少与女真族打仗,更是不可能轻易接纳他与女真族有任何纠葛。 阿拔都嘴角微勾,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嚣张。 “我告诉鲁其达度,如果他不同意你做我的大妃,那我便回去入赘你们陆家。” 他凝视着陆志远,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执着。 “志远,我以女真与大启两国百年和平为聘,如此聘礼,可配得上陆家的六少爷?” 陆志远:…… 岁月流转。 太子吴楚洵登基后,将大启的国号改为“吴”。 此后数年,阿拔都统治的六十年间,女真族果然信守承诺,一直认大吴国为宗主国。 两国边境再未起硝烟战火,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