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被丢下,我带娘和弟弟奔小康》 第183章 为了下一代,我们要做点什么 “可是,朝廷早就下令,流民没好果子吃的,一旦离开钱塘,我们连户籍都没了,真的就成乞丐了。” 旁边一个阿婆期期艾艾,满是绝望的说道,在场之人听了,都感同身受。 “真是没活路了,不逃,我们都得死,逃了,我们的孩子以后就完了。” 一个壮汉说着就开始哽咽,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之前跟穆青就谈过,姓刘的老伯眯了眯眼,沉沉的说道:“丰年说的不错,我们逃了,我们的子孙就成了乞丐,他们以后的生活算是彻底没了盼头,所以,我们不能逃,我们要拼命,你们怕死吗?” 之前被他点名的壮汉张丰年目光中满是狠辣:“人哪有不怕死的,何况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可是,如今,这狗官当真是逼得我们没了活路,这几天我们几个一直出门找活干,那些人都知道我们是被官府没收田产的人,即便人没招满,也不要我们。 那些工头见了我们就跟染上了瘟疫一样,我看他们怕死的那架势,一定是有人提点他们了,他们才不敢招我们。” “你的意思是官府不让他们招我们做工?可这是为啥啊!” 旁边一个瘦的干巴巴的年轻人不解的问道。 “他们想逼着我们离开钱塘,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做的恶事了。”刘伯听完张丰年的话,沉吟片刻,想到这一层,气的胡子都发颤。 张丰年点点头:“可是我们即使蜷缩在阴暗湿冷的桥洞里,都没想过要离开,然后他们急眼了,开始对我们下死手。” 张丰年话落,人群里传来一阵恐慌:“那我们到底怎么办?当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刘伯眯了眯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所以说,我们即便怕死,也要为了孩子们变得无所畏惧,我们必须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孩子们拼出一条活路来。” 刘伯说完,大家互相观望,眼中有期待,有惶恐,张丰年双拳紧握:“刘伯,我们这群人里,就属你有文化、有计谋,你就直说吧!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们再不动弹,这些狗官,真当我们是死的,这大火可以放一次,就可以放无数次,防不过来的,而且马上要入冬了,这样下去就算没被烧死,也得冻死。” 刘伯站起身,环视一圈,才缓缓开口:“还记得那个帮助我们的商人吧!他的人已经带走了纵火之人,我想他将人带走左右不过是向官府讨个说法。 一个商人,对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我们不能让他孤军奋战,这么多人的田产,想要拿回来,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到了衙门,只等恩人一开口,我们就上,那些狗官的态度必然十分强硬,这时,我们就要牺牲一些人,众目睽睽之下,见了血,死了人,官府再不给出个交待,很容易引起全城百姓的不安,届时,只要有人煽风点火,振臂一呼,造反都是有可能的,别说归还田产了。” 大伙儿听完,纷纷沉默,刘伯的主意听着其实挺靠谱的,可是,到底需要多少人去送死,又选谁去送死呢,都拖家带口的,谁不想好好的活着。 张丰年见大伙儿半晌没个动静:“刘伯的计划是可行的,我觉得我们应该通过抓阄的方式,选出几个死士,选到谁就是谁,但是今日把话说清楚,以后这几人的父母孩子由我们两村一镇的人共同抚养,即便以后自己吃不上饭,也不能少了这几人家里的口粮,谁不同意,尽早退出。” 刘伯继续:“我看我们选出三人就行了,剩下的人,嘴皮子利索的,要去大街上散布消息,让全城的百姓都看看,官府是怎么欺压百姓的,此前,我们已经再桥洞那里住了几个月了,在被官府打杀上几人,百姓们也会发声的。” 张丰年点点头:“大家同不同意刘伯的做法,家里拿事的人,同意的就举手,表个态。” 张丰年说完,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有人问道:“两村一镇的人共同抚养死士的家人,这空口白牙的,以后事成了,大家不认账,或是压根就没成事咋整?” 刘伯和张丰年对望了一眼,刘伯开口:“若事成了,今日在场众人都是证人,日后,有村长落实,向每家每户收集粮食或银钱,交与死士家属,若事没有成,那就全靠良心了,但我刘老头就是饿死,也不会在死士的家属没吃之前先把自己吃饱。” 张丰年点点头:“我也是,都是大老爷们儿,说话做事要算数,才像个男人,若这死士选出来了,在场的老爷们儿,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今日这账,你们认还是不认?”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纷纷点头:“认,必须认,谁不认谁就是孬种,以后开除族谱,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靠谱,我看这样行。” “我同意。” “算我一个。” 见大家都同意了,张丰年开始招呼在场的爷们儿出来抓阄,每家出一人参与抓阄,最后选出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张丰年。 “不行,当家的,你走了我和孩子怎么活,爹娘一大把年纪了,你要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你怎么忍心啊!” 张丰年的媳妇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哭喊道。 张丰年眯了眯发红的眼眶:“不行也得行,谁还没个妻儿老小,刚大伙儿都说好了,选到谁就是谁,不能我自己中招了,我就说不行。” 另外两名死士也是一脸的悲伤,愧疚的望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人,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瑾玉到时,两村一镇的人刚好做完决定,虽然难过,但有了目标,大家都露出坚定的眼神。 看到萧瑾玉一行人,刘伯激动的上前:“大伙儿刚想了个主意,正准备去找恩人,不成想,恩人倒是先过来找我们了。” 第184章 这场景,看着害怕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萧瑾玉,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自然而然的小心翼翼起来,看到跟在后面的谢酒儿,刘伯笑着点点头,也算是打招呼了。 萧瑾玉淡淡的开口:“你们找我?” 刘伯点点头:“是啊,恩人昨晚救了我们上百号人,我听您的属下说您要带着纵火犯去官府给我们讨个说法,我们想着,这本是我们的事,不能让恩人一个人忙活。 所以我们打算跟恩人一起过去,横竖今天要让官府解释清楚这些纵火犯的来历,还要让官府给我们被夺走的田产给个说法,这庄稼人连地都没了,还怎么活?” 张丰年在刘伯说完后,立马接话:“就是,我们不是好吃懒做的人,没了田产后,乡亲们都来到钱塘市集上,本是想找个活谋生,可是那些招人的地方就像是事先得到命令一样,什么人都收,就是不收我们这两村一镇的人,这不是摆明了逼我们去死吗?” 谢酒儿跟在身后,听的眉头紧蹙,大概一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被贪官污吏逼得活不下去了呀! 幸好萧瑾玉来了,不然,看这架势,造反都是有可能的。 萧瑾玉抿了抿唇,面上始终淡淡的,只有背在身后紧握着的拳头知道他此刻有多愤怒:“既如此,那大家如我一道去官府吧!” “好好好。” 随后,两村一镇男女老幼紧紧的跟在萧瑾玉身后,押着昨夜的三个纵火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引得过往的路人纷纷侧目, 刘伯和张丰年对视了一瞬,张丰年心情舒展了不少:“刘伯,我咋觉得咱们这恩人不像是普通的商旅。” 刘伯笑着问道:“人家身上长字了?让你小子给看出来了。” 张丰年摸了摸鼻尖:“你这不埋汰我嘛!就算他背上长字了,那我也不认识字啊!就是感觉。” 刘伯点点头:“虽不知他的身份,但第一次路过桥面时,看见大桥下的我们,他就让人给我们送吃穿用度,心胸宽广,心地善良,确实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商人好啊,这样有他的加持,我们的胜算不就更大了嘛!” 张丰年点点头:“嗯,如果我们都不用死就好了。” 刘伯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小子有责任心,在这一堆后生里,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可惜,没遇见个好时候,可惜了。 一行人足足走了半刻钟,才摸到衙门边上,到了大门口,萧瑾玉一个眼神递过去,就有隐卫上前击鼓鸣冤。 不一会儿,就有衙役打开大门:“你是何人?为何击鼓?” 隐卫:“我是连湖村村民,昨夜有人纵火行凶,企图杀死我们上百余人,纵火之人已经抓住了,特来报案。” 衙役一听是连湖村的,顿时没了耐心:“人既抓住了,交给官府处置便是,回去吧!” 说着,便准备上前带走纵火行凶的三人,被萧瑾玉结结实实的拦在前面:“人自然是要交给官府的,但这三人昨夜已经招供,说他们是受郡守之命,欲烧死连湖村、东河村和小慈镇的上百余人,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当着大伙儿的面理论清楚才好。” “对,就是,你们霸占了我们两村一镇上百人的田产,如今想一把火把我们全都烧死了事,还当官的呢?心怎么这么黑呢?” 场外的百姓听了,恍然大悟:“我就说嘛!那些人在桥洞下都待了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官府搭理。 前天夜里突然就发善心,给安置到木屋里去了,结果昨夜木屋就让大火给烧了。天底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我看八成是要杀人灭口啊!” “这也太吓人了,那如果哪天官府看中钱塘那一片地了,我们是不是也就无家可归了。” 张丰年听了,大喊道:“乡亲们,他们之前能霸占我们的田产和宅院,以后也有可能会对你们下手,我们普通老百姓,哪是官府的对手,我们要团结,让那些狗官将贪污的田产吐出来,以后,你们才不会步我们的后尘。” “狗官,狗官还我田产。” 张丰年见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就率先大喊了一声,其他人听了,纷纷跟着一起高声呼喊:“狗官,还我田产。” 衙役听的心里突突的:“你们不要激动,有事在公堂上慢慢说,这其中想必有误会。” 说完,就赶紧跑去搬救兵,众人也随着萧瑾玉来到衙门正堂等候,张丰年气的破口大骂:“钱塘的父老乡亲们,大家都知道,我们两村一镇的田产被官府毫无缘由的强夺过去重金租给外来的商人,今日,我们要同心协力,互帮互助,看一看这些狗官到底怎么给我们交待。” “好,我姐姐前年就嫁到东河村了,这个忙我愿意帮。” “我们村也有小慈镇嫁过来的媳妇,算我一个,都是普通老百姓,能出一份力,就帮一把。” 被张丰年这么一号召,堵在外面的百姓更多了,萧瑾玉看了眼嫉恶如仇的百姓和闹哄哄的衙门,心下更觉得钱塘自己来对了。 谢酒儿一脸复杂的盯着在场的众人,今日这事张丰年号召的对,但来自满城百姓的聚集恐怕不是朝廷乐意见到的,因为造反就是这么开始的。 再向侧面看去,果然,萧瑾玉的神色很是耐人寻味,他正一脸探究的望着引导众人的张丰年。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萧瑾玉回头,就看到谢酒儿审视的目光:“怎么了?吓到了?” 谢酒儿摇摇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这般场景,陛下看着害怕吗?” 萧瑾玉出乎意料的点点头:“身处局中,感受的更真切。” 两人正说着,一个清瘦的男子穿着一袭天青色的官服从人群里往前挤:“大家让一让,我是钱塘司马程知礼,郡守让我来处理今日之事,大家稍安勿躁。” 谢酒儿循声望去,只觉得面前这人看着很是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第185章 当堂质问 听到官府总算有人出来解决问题,闹哄哄的人群中间,自动分离出一条通道,程知礼走进正堂,稍微缓了口气,就坐到上首的正位上,与众人面对面。 “究竟什么情况,大家别着急,细细说来。” 萧瑾玉不再言语,看了眼不远处的张丰年,张丰年会意,两步上前:“我是连湖村村民张丰年,半年前,官府强取豪夺,将我们连湖村、东河村和小慈镇所有百姓的田产和宅院尽数收走,连个说法都没有,就将我们赶出了村子。 我等彻底没了活路,两日前官府突然给我们盖了三间木屋,让我等挤着住进去。 可是就在昨夜,也就是我们住进木屋的第二天夜里,就有人趁大伙儿熟睡之际,锁了门窗,企图用大火烧死我们上百号人。 纵火行凶的人共有三名,当夜就已经全部抓住了,据他们交待,他们是钱塘衙门的人,至于纵火害人,也是你们郡守的意思,对此,你们官府怎么说?” 张丰年说着,就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被绑着,低着头的三人纵火犯:“这三人是不是衙门的人,一查便知,司马怎么解释?” 程知礼听的一愣一愣的,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大堂内外的百姓看了,情绪更加激动:“将我们的田产还给我们,郡守令下属纵火烧杀百姓,该当何罪?” 程知礼愣了会儿,站起身,抬起胳膊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连湖村和东河村以及小慈镇的田产确实租给了外来的商户,但这不是你们当时都同意了,而且商户的租金也是给到你们手上了。 郡守不过是做个中间人,为你们争取到了最高的租金,本是为大家谋福的好事,怎么到你嘴里,成了官府霸占你们的田产了?” 程知礼面色淡淡的,一副大家在无理取闹的样子,惹得在场众人气愤不已:“狗官,睁眼说瞎话,就算我一个人撒谎,难道两村一镇这么多人都不要命了,跟着我跑过来坑官府吗? 我们几时收到租金了,当时你们官府派来的人确实是这么说话的,以他们给我们的租金,这田产租出去确实比自己种的还划算,所以大伙儿就同意了出租田产的事。 所有人都同意后,官府还派人与我等逐一签了契约,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们将田产租出去,一个月后一次性付清租金。 而且,郡守说了,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经过他与商人的谈判,这田产竟一次直接租了五年。 一般来说,都是一年到期了,再续租,这一口气签五年契约的还是少见,我们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是这事儿是官府迁的头,能多租几年不是坏事,有官府在中间周旋,我们没有过多的怀疑,这契约就这样签下了,原本说的五年租金一个月后给我们一次性付清,大伙儿高兴的跟什么一样,都在盼着收租金的那天。 可是,他娘的,一个月后,等来的不是租金,而是驱赶,你们向驱赶牲口一样将我们从村子里赶出去。 反应快的起码还带出来了点家当,身体不好的,家里孩子多,顾不过来的就这么两手空空被扫地出门看,我们来衙门多次,都被你们赶走,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想烧死我们,一了百了。 今日,我就想问问,我们的田产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没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凭什么这么猖狂,荼毒百姓。” 张丰年说的时候,有的百姓低头抹泪,有的满脸愤恨,但都不及程知礼的一脸惊诧,似乎在心里酝酿了片刻,他才开口,沉声问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刚刚说的关于田产一事的来龙去脉,可属实?构陷当朝官员,可是要坐牢的。” “若有一句是假的,就叫我不得好死。” 张丰年见程知礼这样,只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可死人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大家也不愿意,便耐着性子说道。 程知礼坐在上首,只觉得天旋地转,怪不得,怪不得今日让自己出来解决问题:“纵火犯带上来,让本官瞧上一瞧,衙门的人本官都见过。” 程知礼话落,萧瑾玉身后的隐卫将五花大绑的三人往前一推,在朝膝盖后面踹了一脚,三人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动弹。 程知礼蹙眉:“抬起头来。”说完,底下的三人还是低着头不动,程知礼见状,从案几后面走出来,走下三级台阶,蹲到三人面前:“有那么见不得人嘛!” 说完,就一把抬起一人的头,看完惊呼出声:“陈良?” 愣了一瞬后,赶紧看向另外两人,看完直接气笑了,缓缓起身,然后猛地一腿从侧面扫过去,三人的脑袋瓜子碰的梆梆作响。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纵火行凶,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三人面面相觑,嘴角蠕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都让人绑到衙门了,还不说吗?再不将事情交待清楚,本司马立刻将你们下入死牢,待上报朝廷后,立即问斩。” 大顺律法,所有死刑都要上报刑部,待刑部核准后,才可执行死刑,这条律法很有人情味,是萧瑾玉亲自加进去的。 萧瑾玉拿出三人的口供:“他们昨夜已经招供了,下令让他们纵火之人正是钱塘郡守,司马该当如何?” 程知礼面上一片惨白:“不可能,叔父出身显赫,怎会做出此等恶事。”说着,一把接过萧瑾玉手里的供词,看到最后,面上既有震惊,也有失望。 呵,他就说嘛!百姓怎么敢公然诬陷官员,原来他们是真正的苦主。 “去,请郡守过来一趟。” 程知礼说完,脸色木然的做回主位,萧瑾玉看了看他,又将自己手上的账册扔到案几上,程知礼翻看账本,看了几页,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他,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去做,唯独这件事亲力亲为,他想帮忙分忧,都被他果断拒绝。” 程知礼说着,合上账册,将账本藏到宽大的袖子里:“这件事,若当场无法妥当处理,我会想法子上报朝廷,总之,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第186章 没用的废物 程知礼话落,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我咋瞅着他跟个愣头青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装的,这大街小巷的老百姓都知道官府敲诈,骗走了我们的田产,他堂堂钱塘司马,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不是最近才上任的嘛!之前咱钱塘的官员里可没有他。” 凭空出现的司马?谢酒儿疑惑的看向萧瑾玉:“这官员不是你认命的啊!” 萧瑾玉点头又摇头:“如今的大顺,读书人很少,官员到现在为止,都是各州刺史以及朝中大员推荐上来的。 这个钱塘司马,我记得就是江淮刺史方策上奏推荐的。” 谢酒儿眉毛拧了一下:“看着像个好的,听他的履历,也不是个好官呀!” 萧瑾玉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这个方策,在钱塘就是土皇帝,按理来说,他举荐的都是他的人。” 谢酒儿不解的看向他:“皇上既然知道各州官员举荐的都是自己的人为什么还要同意,这不腐败贪污才怪呢。 如此看来,各州刺史不想当土皇帝都难啊!他手底下的大小官员都是他举荐的,都是他的人,那些人又没见过你这个黄帝,他们只知道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是刺史给的,当然可劲儿的巴结刺史。” 萧瑾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让你建立商行,皇帝表面看着风光,可若触动了世家的利益,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拉皇帝下水,然后就是永无休止的战争,一直到找出一个符合他们利益的皇帝才罢休。” 谢酒儿想了想,她不懂政治,但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 但又似乎说不通:“那也不对啊,总是站在大族的立场上做事,难免会让寻常百姓的日子雪上加霜,越发幸苦,到时候逼的没办法了,百姓也是会造反的啊!” 萧瑾玉挑了挑眉,赶紧抓住卖惨的机会:“所以说啊,不管是百姓造反,还是世家造反,遭殃的都是百姓和皇帝,反正世家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谢酒儿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那你这个皇帝当这有点惨啊!” “可不嘛!所以我们要扳倒世家,这样没人捣乱了,我才能励精图治,实现国富民强的社稷愿望啊!” 萧瑾玉趁机旧事重提,这次谢酒儿没有排斥,真心觉得他挺不容易的,这个事,说到底就是皇权和世家的博弈,看他只身一人与整个朝堂抗衡,每日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害大臣,让他们服软,应该也挺辛苦的。 见谢酒儿没有以前那般抗拒,萧瑾玉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看吧,干什么事都要有恒心,坚持就会有希望。 谢酒儿看着面前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想着万一哪一日自己或者无恙被人这般欺凌如何是好? 京城的慈安楼她赚的不少,但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宁州的小饭庄就不一定了,一个小小的饭庄,生意日日火爆,加上米线生意,收益比大酒楼也丝毫不逊色,那些商人看了,哪个不眼红。 若真有一日,遇到个要钱不要命的,与他们鱼死网破怎么办?没有绝对的权力,怎么能守得住泼天的财富。 这些老百姓可是连家里的两亩地都没看好啊!她凭什么那么自信的觉得赚了钱就可以游山玩水。 人活着肩上总要担些责任,哪能真的做到无忧无虑,谢酒儿心里思忖着以后的事情,在看看身边胸有成竹的萧瑾玉,忍不住腹诽,这个心机男。 他就是算准了一切,今日才坚持要带她过来的,就是想让她亲眼看看没有权势背景的底层人活的有多惨。 在百姓们的焦急等待和窃窃私语中,钱塘郡守听到很多百姓堵在衙门门口,指名道姓的说就是他这个郡守欺骗百姓,以权谋私,现场情形不容乐观,司马请他过去一趟时就坐不住了。 “这个废物,我好心好意向刺史举荐他,提拔他步入仕途,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仪气的一边骂,一边抱着自己的大肚腩,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他倒要看看,在这钱塘,除了刺史,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到了衙门门口,看到挤成一团的百姓,张仪不耐烦的朝后面的侍卫甩了甩袖子,两名侍卫赶忙上前:“郡守大人来了,闲人让道,这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一嗓子吼下去,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往两边退去,从中间辟出一条路来,张仪慢悠悠的走上前,程知礼起身相迎:“见过郡守大人。” 面对程知礼恭敬的态度,张仪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是上官看下属,倒像是主人看自家养的阿猫阿狗:“没用的废物,你怎么处理事情的,这都怎么回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要造反啦。” 说着,指了指程知礼,又扫了一眼乌泱泱站了一院子的百姓,说完,还嫌弃的掩了掩口鼻。 程知礼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态度:“不是下官非要劳烦大人,实在是今日之事,大人不得不来。” 张仪不耐烦的怒斥:“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非要我这个郡守百忙之中跑过来,说着,打了一个一言难尽的饱嗝。” 程知礼本能的用右手食指在鼻子上蹭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据连湖村和东河村、小慈镇的百姓反映,他们在大人您的号召下签了田地出租契约后,并未收到商户给的租金。 不仅如此,还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赶出了村子,连家都没了。 今日这些百姓过来无非就是想问问,为何白纸黑字签了契约却没有拿到钱,哦,对了,还有一事,昨夜有三人纵火行凶,意欲杀死这些村民,这三人是咱衙门的衙役,他们已经招供说是您授意他们去放火烧杀村民的。 所以,百姓们认为是大人您贪污了他们的租金,为了掩人耳目,试图杀人灭口。” 程知礼字字斟酌,说的极缓,说到杀人灭口时,语气中带着丝丝讥讽。 第187章 官官相互 张仪听了,瞳孔一缩,随后猛地一拍桌子:“一派胡言,本官破费口舌,给你们争取到高价租金,如今怎么就成了本官贪污了你们的银子。” 说完,还十分气愤的对着堂下的众人大吼了几声。 被他这么以后,有那些个胆儿小,心眼实的百姓,还真被唬住了:“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真的没见着银子啊!” 谢酒儿心里冷笑不止,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贪官,他的伪装着实不怎么高明。 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时而飘忽不定,时而向右上方溜转,典型的撒谎心虚。 可即便如此,他被人戳破了脏事,短暂的惊慌过后,依然是满满的优越感,笃定了在场之人,他身份最高,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程知礼见大家都被唬的有点懵,在一片沉寂中清了清嗓子:“可是,百姓确实没收到租金啊!” 张仪气的瞪了一眼程知礼,没眼力见的东西,平日里看着倒还机灵,今日怎这般愚笨:“哼,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说没收到就没收到啊,摆明了就是与朝廷作对,与官府作对,拿了租金不说,还试图激起满城民愤,在讹上一笔朝廷的银子。” 程知礼看似有些难为情:“可这么多百姓,总不至于全都撒谎吧!再说,他们也没这个胆量跟朝廷作对吧!” 张仪已经不想再看见程知礼了,忍一忍,回头再收拾,他目光像是粘腻湿冷的蛇信子一般,在堂下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后一脸严肃的看向萧瑾玉:“你是何人?一看就不是农家出身,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萧瑾玉漫不经心:“不过就是一普通商人,凑热闹倒谈不上,没那么闲。只是看这两村一镇的百姓着实可怜,想帮他们从郡守这里套一份公平罢了。” 张仪听完,冷笑不止,完全不将萧瑾玉放在眼中:“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竟还想和本官叫板,我看这些流民寻衅闹事,就是受了你的挑拨,你若再不速速离去,本官定治你一个煽动民众,寻衅闹事的罪名。” 萧瑾玉面带讥讽:“怎么,郡守怕了?这么多人都说自己没收到租金,还能错的了? 你敲诈百姓田产在前,纵火行凶在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有什么资格面对朝廷的重托,看看这些百姓,不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吗? 今日这两村一镇的事,若不能善了,我必定上报朝廷,好好惩治你这个贪官。” 张仪一听他要上报朝廷下,先是一慌,随后恶狠狠的看向他:“一个商人,你还想跟朝廷扯上关系?就算你在朝中有认识的人,可你有什么证据呢?” 萧瑾玉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两村一镇的百姓皆是证人,如果有必要,我可掏腰包带他们一路北上,就是告御状也未尝不可啊!” 说完,又示意隐卫从程知礼手上拿回账册,程知礼是个读书人,并不精通武艺,只是略懂皮毛,哪里是隐卫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的账册就飞了。 萧瑾玉将账册拿到手里,在张仪面前晃了晃:“证据确凿,这里不仅有你们欺压百姓,霸占百姓田产的事,还有你和江淮刺史方策收受贿赂,贪污受贿的银两记载。” 说完,便将账册递到隐卫手里:“拿过去,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随后隐卫拿着账册在张仪面前翻了几页,张仪的脸黑透了:“这账本你从哪来弄来的?” 萧瑾玉:“刺史书房的木匣子里。”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人就是在你们密谋给流民盖木房,意图烧死他们的那日拿走的账册。” 随着萧瑾玉的话落,张仪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摊在桌子上,对着身边的亲信:“去,赶紧叫刺史过来一趟,就说他府上的账册出现在衙门,百姓前来闹事。” 报信的人走后,事情又搁置了下来,张仪冷冷的坐在上面,满面寒霜,不再言语。 张丰年气的破口大骂:“你们什么意思啊,一个一个的往出来搬救兵,有完没完啊,这板上钉钉的事,你们就说,这事儿怎么解决?我们的田产怎么说?昨夜的纵火犯为什么是衙门的人?” 萧瑾玉:“你着什么急,我们这位郡守大人这次搬得救兵可是整个江淮的刺史,是你们这里最大的官,且等他来,今日这事,今日必定会有个结果给大家。” 刘伯摇摇头:“恩人为我们费心了,只是,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 萧瑾玉只是笑笑不再说话,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属实浪费时间,他就是想看看,这些人能厚颜无耻到什么程度。 众人等了许久,没等来刺史,只等来了叽里咕噜在张仪耳根子旁说了好半天悄悄话的亲信。 张仪听着,之前的慌乱逐渐被镇定所取代:“你是哪里来的商人,我看你就是个煽动民众,激起民变的造反之人,你口口声声说难贪污受贿的账册是从刺史的府上搜出来的。 刚才本官已派人跟刺史确认,刺史府并未丢失任何东西,你的账册上也没有任何与本官和刺史有关的印章,凭什么断定这本账册的真实性。 刺史是朝廷任命的大臣,上可面见天子,下可体察黎民百姓,岂容你污蔑。 来人,将这个居心不良,污蔑朝廷官吏的奸商给我拿下,大刑伺候,好让这些闹事的流民知道官府是个什么地儿?这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吗?” 话落,就已经有衙役从四面八方朝着萧瑾玉的方向逼近,萧瑾玉大笑:“好一个厚颜无耻的郡守和刺史,账册是假的?那纵火行凶的三名衙役又如何解释?” 张仪不耐烦起身来到被绑在地上的三人面前,怎么把他们给忘了:“给他们松绑。” 衙役给三人解绑后,他笑得异常和蔼:“衙门的事本官一直是交给程司马打理的,本官何时授意让你们纵火伤人了,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逼着你们去烧那些流民的。” 说完,意有所指的朝着程知礼的方向看了眼,程之礼心下大惊,对上张仪那双要吃人的眼神,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188章 人心难测 果然,下一刻,领会到张仪深意的三名纵火衙役立马改口:“大人救命啊,是程司马逼着我们去放火的。 其实,当时我们就是想着放一把火做做样子,好向程司马交待,然后再将里面的人救出来就没事了,谁知道,我们刚打开房门,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就被这个商人的下属抓住了。 他在流民面前谎称看到我等锁死门窗,这压根就没有的事,当天夜里,他们更是恐吓我们在污蔑大人的供词上画了押。 小的该死,差点连累大人背上了这烧杀百姓的千古骂名。” 程知礼面色一变:“你们胡说,我几时让你们去烧杀流民了,再说了,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底下的衙役皮笑肉不笑:“那谁知道呢?听说前段时间程司马置办了一处宅院,今日还将家里的妻儿都接了过来,想必是发了横财了吧!” 程知礼气的瞪大了眼睛:“一派胡言,我不过就置办了一处只有三间屋的小宅子,怎么就发了横财了。” 衙役一脸鄙夷:“嘁,谁不知道程司马初来时寒酸的连一件像样的衣袍都没有,是郡守大人对你多番照顾,向刺史举荐了你,再由刺史上报朝廷,这才有了你这个司马,这才来了多久,就有钱置办宅院了,那宅子再小,以程司马的俸禄,短时间内应该买不起吧!” 张仪突然惊讶的开口:怪不得这些村民口口声声说是官府贪墨了他们的田产,莫非是你从中作梗,牟取暴利?” 说着,还十分痛心疾首的看了眼在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众人:“怪不得你拿着一本胡编乱造的假账本在这里让本官背锅,还与这挑拨离间的奸商一唱一和,说的好像本官和刺史做了对不起百姓的事一样,你们是一伙的? 我看这奸商主意多的很,怕是你俩沆瀣一气,私吞了本该属于村民的租金吧!” 底下纵火的衙役立马出声:“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的通了,属下就说嘛!他一个商人怎么那么懂刑讯逼供的手段,原来是程司马给教的。” 程知礼痛心疾首的望着面前的张仪:“众目睽睽之下,大人就这么污蔑下官,那为何还要写信让我来这该死的钱塘。” 程知礼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可回应他的是张仪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和鄙夷:“我原想着你到底是我张家流落在外的血脉,看在我长兄的份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谁知道你跟你那个给人当外室的娘一样上不的台面,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就当自己瞎了眼,以后,我与你再无干系,万幸你没随我张家的姓,辱没门风,你也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对着堂下的百姓和衙役大声吆喝:“来人,将程知礼和这个奸商即刻押入大牢,尽快查清他们私吞款项的去处,还我钱塘百姓一个公道。” 话落,地上之前还纵火的犯人如今到成了正义的使者,和其他衙役一起,分别向程知礼和萧瑾玉走去。 底下的百姓听的迷迷糊糊的,张丰年第一个发声:“不可能,这位商人从我们住在桥洞下面时就曾对我等多番救助,他不可能和贪污我们租金的事情有关,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身后的人赶紧推搡了一下他:“你说那么多干嘛!人家银子多的是,给我们吃几个馒头又花不了多少银子,还有那帐篷只是借给我们用用,又不是送给我们了,看把你感动的。 没听那个大官说嘛!官府已经彻查我们租金的事情了,你们不用死了,我们的目的达成了,多好,再别惹出别的事了。” 张丰年气的一把推开他,看向不远处的老人:“刘伯,事情绝不是这样的,这个商人怎么可能和租金的事情有关,他们都没查,三言两句就给两人定了罪。 我们田产契约的事情分明是这个郡守亲自督办的,我看他就是在找替死鬼。” 刘伯叹了口气,在衙役走过来的同时站到萧瑾玉身前,大声喊道:“敢问大人,你可是确定了这个后生有罪?” 张仪冷笑一声:“本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本官断定他和程司马就是贪污你们租金的始作俑者。 你认人不清本官不怪你,如今真相大白,休要横加阻拦,耽误官府审问,尽早给大伙儿找到被他们贪污的租金下落。” 说完示意衙役赶忙将人控制住,程知礼已经被押在地上动弹不得,萧瑾玉被几个隐卫堵的密不透风,衙役根本就近不了身,双方就这么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僵持着。 其他人一听租金,两眼放光,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刘伯年纪大了,张家这后生又是个犟种,这不是耽误大伙的大事嘛!事情都解决了,非要偏帮一个外人,人家大官都说了,他有罪,那他肯定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不然你们说,那日,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帮我们,我们桥洞下面住了那么久,都没人管,他一发现就又是熬药又是买馒头熬粥的,八成是贪了我们的租金,心虚。” 谢酒儿听着,气的直冒烟:“胡说八道,一点良心都没有,他见你们可怜,给你们忙前忙后,更是在你们即将被烧死时救了你们,你们现在说这话,当真叫人寒心,一口一个恩人,这就是你们对恩人的态度吗?” 张丰年赶忙接话:“就是呀!乡亲们,咱们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那天晚上,好几个孩子发烧咳嗽不止,如果不是恩人,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我们不能干狼心狗肺的事呀!” 张丰年说完,大多人惭愧的低下头,再不好意思说什么,有几个别人依然在那里叽叽歪歪:“如果他是个好的,官府会还他清白,我们怎么就忘恩负义了,倔驴,竟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刘伯听了,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但就是站在萧瑾玉面前不肯离开,张丰年失望的望着昔日的父老乡亲,一把拔开衙役:“想拿人,就拿出确凿的证据。” 第189章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钱塘 张仪见他不怕死的在那里扑腾,大喊:“谁再敢阻拦官府办案,视为同伙,一并押入大牢。” 此话一出,周边的百姓,除了刘伯和张丰年依然站在原地,其他人生怕祸事殃及到自己,急急忙忙朝后退去。 谢酒儿见萧瑾玉依然不吱声,急 得直跺脚:“热闹看够了没?你在不亮明身份,就等着秋后问斩吧!” 萧瑾玉见她一副孩子气,淡淡的笑笑,随即吩咐隐卫:“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情况不对随时可以进来。” “是。” 隐卫穿着灰色的衣服,一溜烟就消失在大堂,跟鸽子似的快速从墙头翻出去了。 “将他们给朕拿下。” 随着萧瑾玉话落,之前处于防守状态的隐卫立刻反转局势,仅仅一招就让身边的衙役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仪还在萧瑾玉嚣张跋扈的态度总没回过神来,完全没听见他的自称,见衙役们倒下了,忌惮的朝后边退便喊:“来人呢,快去请刺史大人调兵,有人造反了。” 谢酒儿无语的上前:“一个人怎么能蠢成你这样?你以为他为什么敢在衙门拿下衙役?” 张仪被逼的无路可走了,两手放在胸前,做出防御姿态,机械式的问道:“为什么?” 谢酒儿冷笑一声:“因为他是皇上,怎么样,钱塘的土皇帝遇到京城来的真皇帝,刺激不?” 张仪见谢酒儿这样说,不仅没了刚才的紧张,还大笑不止:“连皇上都敢冒充,这下你的罪名总可以坐实了吧! 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土包子,等着吧,到时候问斩都便宜你们了。” 谢酒儿看着他一大把年纪了,吃的肥头肥脑的在那里得瑟,摇了摇头:“你们家有你这样的后代,算是走到头了。” 热闹看够了,萧瑾玉也没耐心在听他在那里狗吠:“行了,赶紧关押起来,看着闹心,让穆青去将刺史方策也一并捉拿归案,再仔细搜查他们的府邸,找出贪污村民的租金。” 说完看了眼一旁被押着的程知礼和押着程知礼的两名衙役,烦躁的眯了眯眼,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全都关起来,逐个调查审问。” 谢酒儿在心里拍手叫好,一上来就这么做就对了,干嘛还要让他们嚣张这么久,这不膈应人嘛! 主要是这么一试探,不仅试探出了钱塘官员的贪得无厌和无知自大,也测出了人性,那些村民反水的可真快啊! 吃馒头的时候感动的眼泪花子都快出来了,熬药的时候膝盖软的一塌糊涂,给帐篷是时候好像看到亲爹亲娘了,完了自以为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就是他没贪,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呸! 萧瑾玉已经待得不耐烦了,准备转身走人坐等穆青等人的调查结果,结果看见谢酒儿神经兮兮的一个人站在那里,面部表情十分丰富:“走啊!怎么,被张仪给迷住了。” 谢酒儿回过神来,听到他的话本能的看了眼肥头大耳的张仪,“呕”,皇上故意恶心死自己的救命恩人,算不算触碰国法?” 萧瑾玉貌似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算,大顺律法里没这一条。” 张仪被押着往监狱走的时候,依然不相信皇上来了钱塘,直到不经意间看到身边经过的侍卫腰间挂的是江淮军营里的腰佩,才消停下来,心如死灰。 “皇上想的挺周到啊,什么时候搬了这么多救兵?” 谢酒儿一路跟着出去,看到前面一大排士兵整整齐齐的排成两行,惊讶的问道。 萧瑾玉:“发现他们贪墨时就让穆青去了军营,这些人犯的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一旦我身边没有相应的保护,即便确认了我的身份,他们也有可能拼死一搏,反正横竖是一死,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正说着,二人就走到了两排士兵面前,见萧瑾玉从衙门里走出来,两大排人整整齐齐的跪倒在地上,目不斜视:“参见皇上。” 先前那些怕惹上麻烦退到大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急急忙忙的跪倒在地上,萧瑾玉从面前走过时,恨不得将头摁进落满灰尘的大街里面去。 待人走远了,一众人才晃晃悠悠的从地上起来:“完了,恩人是皇上,我们刚刚那样对他,他肯定生气了,会不会把我们都关进大牢?” 张丰年冷哼一声:“吆!这会儿又成恩人了,就冲你们恩将仇报,倒打一耙的样儿,砍头都是便宜你们了,挤兑人挤兑到皇上头上了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张丰年说完,便一个人向前走去,不再搭理后面吓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父老乡亲。 “刘伯,你看他,不就是刚刚在皇上面前耍了把威风嘛!看把他能耐的,刘伯你见多识广,你说这皇上他会不会记仇?” 刘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知道。” 随后也离开了衙门,皇上要是像你们那般自私自利,刚刚你们的人头已经落地了,刘伯想着自己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刚刚那副无情无义的嘴脸,心里也是不得劲,都懒得说话,他想一个人静静。 萧瑾玉一言不发到了住处,谢酒儿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今天不说那些官吏的表现,就是两村一镇那些百姓的做派,皇上觉得生气吗?” 萧瑾玉摇摇头:“有什么可生气的,人本来就是自私的,而且他们很容易满足,比起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吏,人品贵重多了。” 谢酒儿撇了撇嘴,不就墙头草吗?还人品贵重,你可真够大度的。 见谢酒儿面上那副嫌弃的表情,萧瑾玉大概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不要把百姓想的那般不堪,他们好好的安稳日子,被朝廷的官员驱赶欺骗,成了难民,他们才是受害者,我治理下的大顺出了这样的狗官,百姓就是手底下骂一句狗皇帝,我都能接受。” 穆青在门外听到,嘴角一抽,人家早都骂了啊!还骂了不止一句呢!皇上真是心胸宽广,想得通,这要是我,非得揍得他屁股开花不可。 第190章 看着镇定,其实已经慌的不行了 里面的谢酒儿看着萧瑾玉,也是嫌弃的不行,大度给谁看呢?在这么大度,过几天,人家又说,都是因为你这个狗皇帝无能,那些狗官才敢压榨我们。 “穆青来了,你们谈要事,我先走了。”谢酒儿说完,就溜回自己屋里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查清楚了?” 萧瑾玉喝了口热茶,慢悠悠的问道。 “嗯,我们在江淮刺史方策和钱塘郡守张仪的府中都搜出了大量的黄金白银,一看就没少贪,他府中的下人已经什么都交待了,就是方策和张仪还没松口。 属下已经让人去联系租用田产的商人了,他将租金付给了谁,有了他的口供,这起贪污受贿案就简单多了。” “那个钱塘司马什么情况?” 穆青犹豫了一瞬:“时间紧迫,目前没发现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衙役也说他没什么实权,所有的事情都是张仪说了算。” “嗯,细节继续追查,两天之内将事情彻底弄清楚,身份已暴露,朕不能继续待在钱塘了,我们要尽早离开。” “是,属下这就连夜审讯。”穆青说完,又火急火燎的出了门,晚上萧瑾玉换了身衣服,去外面溜达,然后又带上了谢酒儿:“我不想出门。” 谢酒儿眼皮跳的厉害,心烦气躁的,一点要出门的想法都没有,钱塘的好风光有这个煞风景的人在,她也无心欣赏。 “不,你想,走吧!” 萧瑾玉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拉着胳膊就往外走。 谢酒儿苦哈哈的被萧瑾玉拽着出门,心里气的不行,你就是个万恶的封建皇帝,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还来这一手,只管自己愿不愿意,你是一点都不顾别人的死活啊! “看,望江楼,楼如其名,透过雅间的窗子,可以俯瞰到夜色下的江景,这也是钱塘的一道靓丽景致。” 二人进了酒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雅间,坐下后,萧瑾玉让店小二将钱塘的特色菜上了五道。 “你要说什么,说吧!” 萧瑾玉还在那里兴致冲冲的亲自泡茶,谢酒儿生无可恋的说了一句。 “说与不说,其实不重要,我一直想要说的是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吗!” “好,我知道了。” 谢酒儿看了眼外面的江景,淡淡的说道,从京城到宁州,再从宁州到钱塘,她跑的够远了,也挺累的。 结果还是被他给逮着了,谢酒儿都有点想不通,就算皇帝手眼通天,也不应该这么快找到她,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钱塘呢? 就连她自己,也是临时决定的啊! 想了半天,没想通,还是忍不住开口:“皇上能在我们正式开始之前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来钱塘的吗?” 萧瑾玉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点头摸了摸身上的玉佩,这个真不能说:“做梦梦见的。” 谢酒儿瞪大眼睛:“做梦?拿我当傻子忽悠呢?” 萧瑾玉面不改色:“你当时从未见过我的玉佩,都能梦到它,你一个大活人,我梦到你不奇怪吧!” 谢酒儿被说的一噎,难道这是老天爷对她说谎的报应吗?现在别人也拿这句话来堵她。 “你梦到我不奇怪,但你梦到我来钱塘,而且我真的来钱塘了,这就奇怪了吧!” 说完,怀疑的看着萧瑾玉,满脸写着我不相信。 萧瑾玉面上无比真诚:“是真的,简直匪夷所思。” 谢酒儿翻了个白眼,演,接着演。 “我知道商行的事我不接手皇上不会罢休的,所以这次我自己接手了,但我有个条件。” 谢酒儿突然说起正事,萧瑾玉满意的点点头,这次主动答应了,应该不会再逃跑了吧! “说吧,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我都答应你。” 萧瑾玉大手一挥,痛快的就答应了。 “最近这段时间在钱塘遇到的事让我意识到了阶级的重要性,我们这样的贫民百姓命如蝼蚁,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害死,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在过这种日子,所以,无恙读完书后,不管他科考成绩是否过关,我都希望他能步入仕途。” 谢酒儿现在无比清晰的知道怎样才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光鲜亮丽的活下去,所以,她要为自己和家人努力的争取。 “你要我走后门?” “是啊!人家随便找个刺史,就能当官,我直接找皇帝,应该更靠谱吧!” 谢酒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相比钱塘的官吏,她简直不要太干净。 萧瑾玉拿起桌上的杯子,朝着谢酒儿晃了晃:“我给你们一家走后门,你帮我收拢资源,我要让其他人没有后门可走。” 谢酒儿:“一言为定,但我不希望皇上再监视我了,什么做梦梦到我来钱塘这样的话我可不信。” 萧瑾玉笑着点点头:“行,完了给你的人完全效忠于你,我不监视你,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你。 所以,谢酒儿,你也必须信任我,如果从一开始,你我没有最基本的信任,很难将事情做好,相比于整个庞大的世家,现在的我们力量其实很单薄,不要被皇上的身份蒙蔽了双眼,那只是表面现象。 就比如今日我暴露了行踪,你信不信,也许今夜,就会有人来刺杀我。” 谢酒儿不可置信的抬头:“不至于吧?有这么惊险吗?杀了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萧瑾玉;“好处多多,我不听话,他们已经控制不了我了,我死了,他们就可以选一个听话的皇帝。” 好吧!这皇帝当的这么卑微的吗? “那皇上今晚一定要保重。” 最主要的是不要连累我啊!谢酒儿面上强装镇定,心里想着要不要今晚重新找个地方睡觉,跟他住一个院子里好危险。 萧瑾玉见她紧捏着茶杯不松手:“放心吧!除了隐卫,还有将士,不会有问题的。” 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心里打小算盘的时候,她都喜欢手里捏着东西转来转去。 “好,我今晚回去就想一下商行具体从哪一块入手?完了再详细规划。” 说起商行的事,谢酒儿心里紧张的不行,这个商行可不好整,因为以后次次要在虎口夺食。 第191章 从粮食下手 钱塘的菜系口味偏淡,谢酒儿喜好麻辣的重口味,随便吃了几口,就回了小院,开始自己琢磨商行的事情。 世家手握的大权无外乎书籍,粮食,食盐和漕运等种种国家的命门,而且,从明面上来说,那都是朝廷的,不是世家的,可事实上它的实权就落在某一个大家族的手里。 就拿漕运来说,大顺境内八成以上的漕运都是崔家的,一旦君臣不和,皇上想通过漕运运点东西到别处,那东西能不能送到地方上,会不会半路遭了难,出了问题,都得看崔家家主的心情爽不爽。 再说粮食,落在谢家手里,谢家的粮行遍布九州,谢家从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粮食的价格。 如今北疆有了千里沃野,粮食自给自足,可其他地方的将士所需粮食一部分是百姓纳贡所得,另一部分就要靠朝廷出资买粮。 平日里还好,若是打个仗,谢家不赞成,故意抬高粮价,军营那边能不能揭开锅都难说,更别提打仗了。 这也是萧瑾玉处处掣肘,在朝堂上与大臣不和,但也虚与委蛇,没有彻底闹僵的原因。 作为皇帝,需要采买点东西,价格被大臣随便拿捏,心里不窝囊才怪呢?在这种情况下,他确实很难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按照他的设想逐步实现一个国富民强的大顺。 这才一心想通过组建商行的方式,掌握主动权,因为就算有法子逼着崔家交出漕运权,一时之间也难以培养出优秀的船员,掌握一定的造船术。 夺了权又无力经营,还不得乖乖交回去。 谢家的粮行,那本就是人家的家族产业,没有人可以左右他,除非成了一个比它更大的粮行,与之抗衡。 还有书籍方面,基本上是吴家独占鳌头,虽然如今吴家只剩下了一个吴桓,但吴家的珍藏的书籍一直比其他各大家族的总和还要多。 另外,吴家如今势微,在造纸术上已经被裴家远远的甩在后面,裴家靠着造纸,赚的盆满钵满。 还有食盐,王家一直掌握着大顺大量的食盐资源,与漕运一样,以朝廷的名义而存在,但决定权实际在王家手里。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深秋已至,天都黑的早了,谢酒儿思绪流转,最终得出个结论:“如今正是收获粮食的季节,先从粮食下手吧!” 不过,买那么多粮食,估计要花不少银子,得想个办法,影响一下粮价才行。 再者如今说是组建商行,可是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她倒是想到几个不错的人选。 收购粮食是第一步,如果价格操控的好,熬过这个冬天,她的商行就可以成功挤进粮行,好好跟他们较量较量。 “怎么才能低价收购粮食呢?” 谢酒儿倚在榻上苦思冥想,思来想去,还得拿北疆的粮食做文章。估计明天钱塘的贪污案差不多就掰扯清楚了,到时候萧瑾玉一走,没人商量了。 心里想着,立马起身去跨过小院子就找他,“叩叩叩”轻叩了三声门,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心里又有点后悔,听样子在穿衣服,早知道人家睡了就不过来了,哎。 “唉声叹气的干嘛了,进来。” 萧瑾玉穿戴整齐,完全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你没睡啊!”谢酒儿进门的时候,随口问道。 “没有啊,你很希望我睡了?”萧瑾玉继续坐在桌前看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奏折。 “不是,天太晚了,我还以为你睡了。”谢酒儿赶紧解释。 萧瑾玉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觉得我睡了,还来找我?你想看我睡觉还是……” 话说一半就不说了,露出一副似笑非笑样子,看的谢酒儿脑袋嗡嗡作响:“不是,我刚在门口敲门,没听见声音,以为你睡了。” 哎,算了,解释了等于没解释。 萧瑾玉这回脸上堆满笑意:“你不用解释,就算你觉得我睡了,还来找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谢酒儿:“……” 我谢谢你啊! 短暂的尴尬后,谢酒儿开始提正事:“我想着现在不是正好秋季嘛!我们可以先从粮食入手,以后接触漕运的时候要下血本,所以在粮食这一块,我们要节约成本,想办法将粮价搞下来再收购,但是,谷贱伤农,这样一来,承受损失的还是老百姓。” 谢酒儿说着,叹了口气,她想了很久,觉得这个事情很难两全,要么他们花高价,要么将风险均摊到市场。 可是商行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一开始就用力过猛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要不损失我们想办法承担吧!今年是大顺第一个丰收季,实在不宜打击百姓的积极性。” 萧瑾玉思忖片刻,认真的回答。 谢酒儿摇摇头:“那皇上可知道赔上整个慈安楼的盈利,还有你我的私库,所有的钱加起来都不够漕运这一行折腾的,我们一开始就将钱花在粮食上,以后怕是寸步难行。” 萧瑾玉揉了揉眉心:“你都想到漕运了?” 谢酒儿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那是当然,皇上想要在这场博弈中收拢权力,就要掌握朝廷命门,粮食,水路、陆路、造纸、食盐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我们的商行必须将这几样收拢到手中,你才不会处处掣肘。” 谢酒儿说的漫不经心,萧瑾玉听着却觉得像是惊涛骇浪,又像是命运的恩赐:“你竟然能想这么多?” 真是意外之喜,他是希望商行能为他推波助澜,但没想到谢酒儿这般懂社稷的命门。 谢酒儿一听他这般吃惊,只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找补:“我只是就商行的生意来说,我对你们朝廷的事情可没兴趣。 让你给无恙走后门,也是见识到了钱塘官吏视人命如草芥后,为我们家自保而做的努力,可没有别的心思,你可别想着哪一日事成了就卸磨杀驴啊!” 萧瑾玉忍俊不禁:“商行还没影子呢,你就想着我有一日会杀了你?” 谢酒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帝王最是猜忌多疑,她可不相信萧瑾玉会是个例外。 第192章 义不掌财 “我这是跟皇上表忠心呢,我只馋银子,权力我不感兴趣,也不会做对皇上、对朝廷不利的事情。” 谢酒儿说的一板一眼的,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早点表忠心,希望被噶的几率可以少一些。 萧瑾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朕以大顺皇帝的身份也向你郑重的承诺,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对你下杀手,这样行吧!” 说完,还觉得自己不够真诚,执起毛笔又在宣纸上写下刚才的承诺,最后还额外追加了一句也不会拘禁,不限制人身自由,然后拿起玉玺就这么华丽丽的印上去了。 “咯,看看,这下满意了吧!” 萧瑾玉写完就给谢酒儿递了过去,眼睛眨巴眨,一副等人夸自己的模样。 谢酒儿跟宝贝似的将东西藏到袖子里:“皇上倒也不必担心,我是绝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毕竟被砍头的话应该会很疼吧! “哦,我们说正事吧!粮食的事情皇上是铁了心要自己多花银子还是按我说的使点手段,往下降价格?” “刚你说的漕运花钱最多,心里有成算没?大概要多少?” 萧瑾玉也坐回位置上,一脸严肃。 谢酒儿摇摇头:“多到无法估计,我先前去宁州之前就了解过漕运这一行,首先,如今的大顺境内,几乎掌握造船技术的人都被崔家收入麾下。 我们想发展漕运,首先就得有船,若想与崔家抢漕运这碗饭,那我们必须掌握造船的技艺,这是重中之重。 这个过程中,我们只能找有匠人不断摸索,尝试着自己学造船,崔家将造船的技艺捂得很严实偷师是偷不来的。 那么大只的船,试验着去建造它,期间花费的人力物力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船只造好后,还要派样水手,一系列的问题。” “我明白了,还是你想的周到,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就按你说的来吧!困难只是暂时的。” 萧瑾玉捏了捏眉心,只是这样很多百姓就要和他们一起承担损失了,但是此事无解,谢酒儿的做法是对的,特殊时期,特殊手段。 “我觉得我们可以拿北疆的粮食做文章,让人产生一种粮食充足的假象,这样价格自然就降下来了,我们在价格降下来后收购,到了冬天,市面上流通的粮食少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谢酒儿说完,吃力的抿了抿唇,只是这样一来,可能会有很多百姓遭罪,被市面释放出来的假信号蒙蔽,错过最佳的粮食购买时机,甚至很多庄稼人会在价格下降时贱卖掉自己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 萧瑾玉眯着眼沉思了会儿:“不,我倒觉得这个对百姓的伤害不是特别大,一般会卖掉自家粮食的都是家里田产充足的富农,他们经受得住这样的损失,至少不会因此饿死。 家里田产少,粮食少的,绝不可能卖掉粮食的,细细一想,这倒是个好主意。” 谢酒儿眼里瞬间有了亮光:“对啊,这样的话,我觉得没那么愧疚了,之前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太蛇蝎心肠,害了很多穷苦百姓。” 萧瑾玉:“没那么严重,价格降下来后,不是庄稼人出身的也有可能借着价格底的空档多买些粮,至于错过粮食低价期,这也不算他们的损失吧!这样一算,你不仅不用愧疚还帮了他们。” 谢玖儿欣喜的点点头,今晚是来对了,自己被这么一说,瞬间从罪人变成大功臣了。 “我已经让穆青去信,再过几日,京城来边会过来二十个隐卫,这二十人是刚培养出来的,还没认主。 到时候,他们只效忠于你,不会跟我汇报跟你有关的事,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人,你尽可放心的使唤。 另外,我建议你身边最少留六个人一直保护你,上次那样的意外再不能发生第二次了,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六个保护你,剩下的你可以打法出去替你打探消息或者干点别的。”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这样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一次,谢酒儿是真心实意的谢他,能这般放手让她去做,倒也值得她冒险一搏,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权利背景的人,真的命如蝼蚁,接下来的时间里,于公于私,她都该奋力一搏了。 “目前你手上人手不够,我会着人散播北疆粮食充足,即将流入市场的假象,在过段时日,再让北疆大张旗鼓的运送一批粮道到你手上,你低价望出卖,市场该有水花呢。” 萧瑾玉在谢酒儿说起想利用北疆军粮短期内降低粮价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此最好,这样我们手上有了第一桶金,加上慈安楼的收益,就可以继续扩张,进而逐步成立起商行,不如皇上给商行想个名字吧!” 萧瑾玉:“名字你来取,因为你是这个商行的掌舵人,以后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他们只要认得你是东家就行了,以后,不要信任任何人了,商场如战场,你明白的。” 谢酒儿眯了眯眼:“朝阳商行,这个名字如何?” 萧瑾玉:“寓意很好,除了隐卫,其他人手是你自己找还是我拨给你?” 谢酒儿:“我自己找,张丰年怎么样?” “就是那个带头去衙门的连湖村村民?” “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有胆识又足够忠义,是个可造之才。”谢酒儿想起他当时维护萧瑾玉的样子,很是赞赏。 萧瑾玉难得特别直白的夸一个人:“性格刚烈,是条汉子,秉性和勇气都不错,看你的了。” 谢酒儿心里想到的第二个人就是远在宁州的小六子,小六子的性格简直就是为她这个商行量身定做的。 这个商行需要勇敢的人,能吃苦的人,机灵变通的人,唯独不需要老实人。 除了这两人,再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人手上只能拿隐卫充数了。 二人断断续续商议到深夜,朝阳商行的雏形便诞生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商行以后会对大顺产生怎样的影响,但它已经开始暗自运作了。 第193章 再见家宝 “夜已经深了,先就这样吧!”谢酒儿说着,起身准备走人。 “嗯,这段时间你给你多物色几个可以使唤的人,明日我会传信北疆,你就坐等收粮吧!银子周转等问题你吩咐隐卫去做就行了。” 萧瑾玉神采奕奕,眉眼舒展,商行总算是要开始了,他比谁都开心。 谢酒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半夜三更的跟老板谈业务,搞策划真的好累,她要回去睡觉了。 次日一早,穆青过来回禀案情,钱塘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主子,两村一镇的租金案,刺史方策是主谋,那个郡守也分了不少好处,除此之外,他们还贪污受贿总共搜出来了十万多两白银,方策的刺史府里搜出来了七万多两,张仪的郡守府里搜出来了近四万的样子。” “十万两?百姓手里才有几个钱,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贪墨了这么多?” 萧瑾玉看着呈上来的口供,眼底的怒意展露无遗。 “除了从百姓手上搜刮,还有朝廷拨下来的各种款项,江淮书院就在钱塘,光是督造书院的款项,他们就拿了三成。” “三成?款项本来就紧绷着,他还拿走了三成,那这书院建成什么样了?”萧瑾玉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走,去书院看看。” 走的时候又叫上了半躺在榻上睡懒觉的谢酒儿,几人骑马穿街而过,快速来到江淮书院。 看到书院破破烂烂的大门谢酒儿蹙眉:“这书院不都是统一新建的吗?宁州书院的大门崭新崭新的,江淮书院怎么这么埋汰?” 萧瑾玉满面寒霜:“贪官污吏贪墨了三成建造书院的银两,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在建造书院过程中,以次充好,私下周转出去的银两更是难以估计,书院能好才怪呢?” 谢酒儿暗暗咋舌,这么一看,宁州的官员清正廉洁,简直不要太好,从书院进去,院长得知来人身后,心下大惊,一路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小心伺候。 “书院如今总共有多少学子?”萧瑾玉看着到处破破烂烂的书院,语气不善。 “如今总共有两百一十二,哦不对,现在是两百一十三名学子。”院长想了想,恭敬的回禀道。 “都学的怎么样?有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 萧瑾玉从学堂窗户走过,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面上看着才舒缓了些。 “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大多数学子幼时不曾接触笔墨,没什么底子,一时半会儿的很难出成绩。” 院长思忖片刻,一五一十的将书院的情况告知。 “哦,底子好的大概多大了?” 萧瑾玉听着书院的情况,只觉得闹心,虽然是大顺的第二位皇帝,但他接手的大顺满目疮痍,无论怎么努力,有些事情都需要历经时间的沉淀,太让人着急了。 “底子好的,其他几个都十一二岁了,前两日倒是来了个六岁的孩童,学识极好,他是整个书院底子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小的,很有天赋。” 难得见战战兢兢的院长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截子话夸一个小孩子,萧瑾玉被勾起了好奇心:“哦,把他加来看看。” “是。”说完,就蹬着小碎步急吼吼的找人去了。 不一会儿,又沿着屋檐下的走廊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童,一路小跑跟着院长来到萧瑾玉面前:“启禀皇上,这是程勉,前几日才入学。” 说完,侧身退至一边,谢酒儿低头望去,顿时乐了:“家宝。” 家宝看见谢酒儿抿着嘴笑了笑,然后大大方方的给萧瑾玉行礼:“程勉参见皇上。” 说话的功夫,结结实实的跪在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起来吧!小小年纪从容不迫,确实不错,长大了想做什么?” 萧瑾玉见这么小的孩子见了他不怯场,不卑不亢,心里这才觉得舒坦些,若是大顺能多几个这样的孩子,何愁不能富强。 “我要推理断案,为喊冤入狱的人伸冤。” 家宝眼睛红红的,突然委屈巴巴的,但声音依然洪亮。 “你……家出事了?” 萧瑾玉眯了眯眼,这小孩心眼子还不少呢,第一次面圣就叫冤。 “家父钱塘司马程知礼前两日含冤入狱,父亲两袖清风,从不曾搜刮民脂民膏,请皇上圣裁。” 小小的人儿一脸严肃,说着不属于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成熟话语。 “你是程知礼的儿子?” 萧瑾玉对钱塘司马程知礼还是有些印象的,谢酒儿听到家宝的父亲竟是程知礼,不得不感慨缘分这东西真是玄乎的很,她一路与家宝母女相伴,一来钱塘就各种巧合撞见了家宝的父亲。 “你说你父亲与此案无关,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了。”萧瑾玉并没有因为他的聪慧而有所动摇。 “请皇上明察,我祖父本是张家长子,在外遭难期间结识了我的祖母,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祖父回家时没有带上我祖母和爹爹。 当初本想着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再接我祖母和爹爹回本家,可谁想到他回家不久便被族人所害,祖父出事前曾去信给祖母,让她照顾好爹爹。 还特意强调了让爹爹随祖母的姓,不要姓张,后来,爹长大成人后身份还是被人挖了出来,爹本是张家长房一脉,可如今却被人说成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子。 张家从未管过爹爹是死活,数月前,二房的人,也就是钱塘郡守张仪突然派人找到我爹,说是要提携他,总归是张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我爹本不愿答应,因为他觉得张家人没安好心,可是爹爹说如果不接受张家的指示,以后我很难有出头之日,爹是为了我才回的张家。 爹爹一身清贫,给我们置办小宅的银钱还是典当了我祖父当年留给祖母的一些物件才换来的银钱,爹他真的没有贪污受贿,他和郡守张大人也不熟。 虽不知张大人为何提携他为官,但爹说过肯定还有别的原因,绝不可能真的是为他好,提携他,自从来钱塘后,我发现爹每日下值回家都在抄书。” 谢酒儿蹙眉:“抄书?什么书?” 家宝看着谢酒儿,眼里多了些暖意:“爹在给书店抄书,换取为数不多的碎银,贴补家用,他给我和娘置办了新的衣袍,自己穿的还是前年的衣衫,有些地方,稍微一扯,就破了。” 第194章 福祸相依 谢酒儿听完,瞥了眼面前 萧瑾玉,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家宝见状,也一脸希冀的看着萧瑾玉,即便说话老成,做事中规中矩,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还不知道帝王不可直视的规矩。 仓促见圣驾,也没有人提点他在天子面前应当如何,可就是这份赤诚的无知,让萧瑾玉心里并不反感,反而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光,相比家宝的柔韧,那时的他倔的跟牛一样,所以吃了很多没必要的苦头。 “朕知道了,案件还在追查,若是你父亲当真光明磊落,两袖清风,朝廷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家宝面上一喜,直接就露出有缺口的牙齿,咧着嘴笑了:“程勉多谢皇上,皇上英明。” 说完,噼里啪啦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磕的谢酒儿脑袋嗡嗡的,不疼吗?其实磕头倒也不必如此用力。 “听你们夫子说你学业不错,你父亲对你倒是舍得,基础很扎实,好好读书,朕在京城等着你殿试的那一天。” 家宝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这算是我和皇上之间的君子之约吗?” 萧瑾玉将他从脚看到头,毛都没长齐,你算哪门子的君子,嫌弃的转身离去。 谢酒儿走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家伙,你胆儿够肥的啊!告状都告到皇上头上来了。” 家宝佯装害怕的拍了拍胸脯:“刚刚可吓死我了,谢姐姐,皇上刚刚那样说,是不是我爹过几天就出来了。” 谢酒儿点了点头:“一般来说,如果你爹真的没有贪污受贿,那就没事了。” 家宝高兴的蹦了几下:“那我爹肯定就安全了,我今晚就向书院告假回家告诉我娘,自从爹爹下狱后,娘睡醒了哭,白天哭晚上还哭,眼睛肿的都没人样了,她担心的不行。” 想起那个腼腆又规矩的妇人,谢酒儿赶忙给家宝打气:“那你就回去安慰安慰她,反正没做坏事肯定会无罪释放的。” 家宝连连点头:“姐姐你好厉害,连皇上都认识。” 谢酒儿撇了撇嘴:“也不太熟,就是有过一面之缘。” 家宝一副我懂的样子:“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学堂了,谢姐姐,我家住在连芜巷进去右手边第三间,你有时间了来我家玩好不好,我还想吃你做的烤鱼,我娘烤了几次总觉得差点什么,还是你烤的好吃。” 谢酒儿莞尔:“好呀,有时间了我就过来,快去吧!” 家宝拉了拉谢酒儿的衣襟,磨蹭了会儿,又欢快的朝着学堂跑去,今日他好开心,想必过不了几天爹爹就可以回家了,耶耶。 回去后,萧瑾玉又叫穆青过来:“你去好好查查那个钱塘司马程知礼,不仅进一步确认他是否去贪污受贿案有关,还要从不同人口中打听他的为人处世等人品问题。” 穆青暗暗心惊,主子这样问,一般就是在考验了,这个程知礼不声不响的竟然入了主子的眼,还真是好运。 谢酒儿从书院出去后,和萧瑾玉兵分两路,去了连湖村找张丰年,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萧瑾玉的人拿着名册在给大伙儿发放方策之前允诺大家的租金。 “大家不要着急,皇上亲自督办的,不会差大家一分钱的,排好队,不要瞎吵吵,拿着契约书等着收银子就成了。” 两面的官兵见百姓们都比较着急,排队排着排着就闹哄哄的开始扎堆往前凑了,一边直接上手整理队伍,一边对着后面的人大喊。 排队排到跟前的人,战战兢兢的接过官兵放到手里的银子,眼眶微湿:“还真有人在乎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折腾了这么久,连家都没了,本来以为活不下去了,没想到一眨眼又什么都有了。” 发放银钱的官兵也是钱塘本地人,听到领到银钱的百姓这般感慨,也跟着开玩笑:“真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啊!” “就是说啊跟做梦似的,这几个村的人差点让那个刺史和郡守给烧成渣了,眼看事情都成定局了,谁知道皇上就来了。”说到皇上时,那人还朝着天拱了拱手,一脸敬畏。 如今失去的家宅回来了租出去的田产也实打实的收到了租金,官府直接跟租他们田产的商户确认好,五年后要完好无损的将田地归还回来。 这五年的时间,他们可以拿着租金在钱塘或者邻近的州县找别的生计,改善家用。 张丰年排在长长的队伍里,脸上全是满足,这样真好啊,一切都步入正轨了,这才是他们小老百姓过得日子,虽不富足,但安稳、踏实。 谢酒儿一直站在远处观望,一直到张丰年领完租金,转身往回走才跟上去,张丰年猛地一回头,看到谢酒儿,想起她之前一直跟在萧瑾玉身后,立马停脚开始行礼,如果谢酒儿不拦着,就当场跪下了。 “不知贵人前来,草民失礼了。” “我可不是什么贵人,但我是个商人。”谢酒儿说了一半,就打住再没往下说。 张丰年感觉她话里有话:“不知贵人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谢酒儿缓缓开口:“你们的田地都租出去了,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营生?” 说到这个,张丰年也有些迷茫:“这个草民也不知道,反正人就活一口气,明日便打算去别处找一找有没有干苦力的地方需要人手。” 谢酒儿面上含笑:“你就甘心只做苦力?” 张丰年叹了口气:“我们小老百姓,再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两把子力气,吃的了苦头,不干苦力又能做什么呢?” 谢酒儿:“我手底下缺少跑腿的人,你可愿意来?” 张丰年诚惶诚恐:“草民就是一个大俗人,哪里有资格给您帮忙?” 谢酒儿眯了眯眼,开始画大饼:“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也不需要你会什么,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做事就行,至于工钱,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丰年有些窘迫的尬笑了一下:“那您想让我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