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潮期》 1、chapter01 《半潮期》 文/by沉让 2024.11.08 /// 宋蕴刚从实验楼里清理了半天实验器材回来,身上都莫名透着一股化学试剂的味道。 天色已经不早,她将抱回来的一摞实验资料规整的放到了书架上面。 腾出手后将身上外套衣物从上到下脱掉,丢放在了旁边椅子里。然后捞过置物架上放置的毛巾,进去洗手间简单清洗收拾自己。 清理过后,出来过去阳台将毛巾在挂衣杆上晾好,拉开衣柜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 最后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晚上八点。 刚准备收起来,手机震动来了通电话。 “到哪儿了?” “马上出门。” 宋蕴简单跟对面的罗黎沟通了两句,随即拎上包,拿过写字桌上放着的学生卡,放进包内,出了宿舍。 一路上湿气铺面。 纵然是夏天,似乎也很难打消这座城市时常涌现的那种潮湿感。 到地方后,黏腻在身上的那股子潮气方才缓和了些。 “宋蕴,这边,正等你呢。”罗黎大老远的跟她招手。 宋蕴走过去,罗黎指着面前那桌其中一位男士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骆先生,你家教那孩子的叔叔。” “leo叔叔,你好。”宋蕴给人问好,leo是她家教男孩的英文名字。而跟雇主和雇主亲戚朋友搞好关系是她一贯的行事准则,毕竟衣食父母。 而且这份家教兼职,也是她来英国这么长时间里,最为满意的一份。做的时间也最久。 “要不,我们都坐一起好了。”leo叔叔礼貌的邀请两人。 罗黎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们订了位置,还有其他一些人没来,没事,我们挨得很近。” 说完拉着宋蕴一起坐在了旁边。 没几分钟,宋蕴她们约的另外几位同专业同学也赶了过来,正是晚上上客的时间,很快店内剩余坐席就开始变得紧张不少。 “听说leo那捣蛋鬼在你授课时间还挺老实认真的,他妈妈那天中国超市购物,我们走了个正碰面儿,对你好一番夸,对你满意的不得了。还特意让我跟你说这期结束要继续续课,因为课程渐渐变难,她会加钱,你别说,那小孩脾气怪,除了你还真没人能对付得了。”罗黎说着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果盘,放到桌上,然后大方的招呼另外几位:“大家今天敞开吃,我请客。” 宋蕴这家教兼职当初就是罗黎牵的线,宋蕴对续课程的事情也早就十拿九稳,心里有数,此刻凑到罗黎耳根旁问了个她最关心的:“听leo妈妈说他们母子要搬住处?”宋蕴是想知道新住处距离学校有多远。 毕竟人向来对陌生环境,和未知的事情都会透着点敬畏,因为一切都要重新适应。 “所以说要给你加钱的,加的钱包括你来回打车路费。”罗黎说着往身后的沙发卡位给了一个眼神,“就刚给你认识的那位leo叔叔,他们母子就是搬去他那边。单亲母亲带着孩子独居在外不安全,家里人担心,这是特意联系到了一孩子叔叔,准备住一处去。没有很远,在redroad那边,打车半个小时。” 宋蕴点点头,半个小时,的确不算很远。 “他是leo的亲叔叔么?”宋蕴不是喜欢打听人隐私,而是将来再进行这项家教工作都要出入这位所谓孩子叔叔的住处了,她是为了自己行事方面可以掌握该有的分寸。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听leo妈妈同我简单说过一次,远的叔叔还是近的叔叔具体也没多说。我也不好一直问。不过听说人很和善,没事的。”罗黎拍了下宋蕴的肩。 “看的出来是很好相处。”宋蕴手支着下巴,说完侧过视线向后看了一眼,视线不由落在那位leo叔叔旁边男人身上几秒,看似寻常的松软薄料白衬衣,被他穿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高级感,浅淡垂着眉眼同旁边人交流。他的朋友也是,看上去很绅士,彬彬有礼的样子。 “看什么呢?”罗黎顺着宋蕴视线看过去。 宋蕴却是及时撤回了头,“没看什么。” “我去,又下雨了。”旁边有人叫了声。 偶有人视线往外看一眼,随即又收回来不以为意。 毕竟下雨在这个城市太过寻常,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湿风顺着往来的人灌入,宋蕴握拳抵至嘴边咳了两声。 来到这里两年多,身体跟气候依旧不适应,最近感冒没好利索的宋蕴闻到凉风喉咙瞬时又泛起痒。 “诶,你做那个家教时薪多少?”对面的同专业同学周敛问宋蕴,“感觉你做了很久,行的话我打算换行当了,前台收银站的我脚疼,简直是苦工,时薪才7.3磅,不够我去中餐馆点一个菜钱。” “那你得有一个哄小孩的技能,征服超难搞熊孩子那种。”罗黎搭话。 “宋蕴什么秘诀?”周敛问。 “她会变魔术,你成吗?”罗黎说。 周敛难以置信,问宋蕴:“真的?” 宋蕴笑笑,“一点糊弄人的小把戏。” “兼职就算了,居然还要给人附赠卖艺。”周敛摇摇头,她还真不行,做不到这种,吃不了这口饭。 而宋蕴能够做到这些,第一她是真的会一点,不算为难,第二她是想多攒一些钱。留学生分两种,也有圈层,有人可以一夜几十万不眨眼的肆意挥霍,有人像她和周敛,一年到头为了那点生活费和基础开销兼职不断。 正聊得起劲儿,隔壁桌的骆迁,也就是leo的那位小叔叔,不太好意思的站起身走过来这边,问有谁带了学生卡,说朋友过来玩,想借用一下,可以出行打些折扣,会很快归还。 “我没带。”罗黎先回了句,然后看过周圈,她是真的没带,一并给人掏了掏兜展示。 宋蕴下意识就再次扭头看过隔壁桌,她也不确定leo叔叔口中的朋友具体是哪位,手放进包内去拿自己的学生卡。 “用我的吧,”她掏出直接递了过去,一并说:“也不用着急还我,我有两个,之前遗失补办了一张,结果原来的又被我找到了。” “好,谢谢啊。”骆迁接过卡片重新坐了回去。 他对面那位,也就是这家刚开业店面的真正老板,冲骆迁旁边坐着的俞顾森告状说:“顾森,他这是不是叫明着作弊?” 骆迁摊手:“不是说好的,输的人索要一件陌生人身上的物品。” 两人刚刚在玩纸牌。 “你是借。”借是要还的。 骆迁将那张带宋蕴照片的学生卡丢在了桌面,无奈笑了下说:“差不多行了,你们出行可以用,坐车消费都打折。” “自己留着吧。” 俞顾森听两人争论,跟着浅勾唇,看一眼躺在桌面的学生卡,卡片上的一寸照片有点模糊,女生脸小小的,扎着马尾。然后掀开眼皮往正前方背对着他们方向的那桌学生看过去一眼,只看到照片上女生的一个侧脸,接着便收回了视线。 旁边,跟着一行过来的俞顾森堂妹俞樱信手将学生卡拿过,“我先拿着吧,我有隔壁城过来找我玩的小姐妹用得上,算是替你们解难了。” 俞顾森瞥眼看过去一眼,便没再多留意。 隔壁桌的周敛敲打着提醒宋蕴:“学生卡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外借出去,万一用来干坏事——” “他们不至于,”罗黎打断周敛,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尤其那位俞先生。他们不会无聊到用一张学生卡去干什么坏事,可以说是不屑于,但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最后只说了句:“是好人。” 毕竟正常来讲,鲜少会有人与他们圈子过密接触到。 普通老百姓压根够不着。 今晚如果不是凑巧碰上这店新开业,罗黎自认也逮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同宋蕴介绍这层关系。 但有些话,也并不会多说。 雨小了些,时间也不早,不少人结账往外走。 罗黎边走边说着让宋蕴放宽心。 可是具体怎样,宋蕴想着起码要到这周六过去补课那天才知道。 宋蕴挎着包,啪嗒一声,手里的钥匙扣被人蹭掉在了地上。 碰巧行至此处的俞顾森将手里原本拎着的西服外套搭过另一边手腕,探身拾起。 “小心点。” 低沉的嗓音,响在上边,将周边嘈杂相隔瞬息。明明温和绅士,却能让人轻易捕捉到温和里的那点寡淡。 路过的男人身形落拓,相貌惹眼,露出的一截腕骨处,戴着块腕表,她的钥匙扣,此刻正躺在他的掌心里。 2、chapter02 俞顾森没留意人,只是刚好走到这里,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拾起,这边宋蕴还没接过去,他手机便响了起来。 宋蕴从他摊开到跟前的宽大掌心拿走钥匙扣,悄悄捏紧几分。 看着跟前的男人原本想要道声谢。 但对方顺手给她捡了一下钥匙扣,手机贴在耳边,听着电话,直接越过这片地方,大步流星的往出口去了。 距离一瞬间重新拉开,越来越远。 罗黎不远处招呼了下宋蕴,她手里弄到一把伞,宋蕴跟过去,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听到男人低缓的嗓音从穿行的人缝里传出。 “让他自己想办法,出了事忙不行,游荡的时候倒是有时间了?” 接着宋蕴看过去,只见来了一辆车,leo的那位小叔叔骆迁骆先生过去车边开了车门,冲台阶上的俞顾森招手:“wing,这边。” - 宋蕴住的两人宿舍,舍友是位不苟言笑的混血小姐姐,叫瑞恩,第二年住进来的,起先一直都是她自己住。大部分时间瑞恩用的都是英语,因为这片宿舍区住的中国留学生扎堆,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一些日常中文。 时不时的会说那么一两句,当然发音很是不标准。 宋蕴回到宿舍时候,瑞恩拿着几件衣服出去下边的洗衣房去洗衣服。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宋蕴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下,将拿在手里的钥匙扣挂在书桌上的便利勾上。 钥匙扣上面确切说只有一把钥匙,是她用来锁单车用的,其余的都是卡,宿舍卡,洗衣卡,大门卡,邮箱取快递处的卡,总之各种。 宋蕴翻开一眼桌面放的台历,后天就是周六。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拉开,垫脚将最上面一层的几本小学教材拿下来,放到显眼的地方。还有一些音频光盘,语言类的。这些都是她每周六过去兼职家教要用到的书和教材。 外边雨下的淅淅沥沥,瑞恩洗过衣服回来,拿着电话跟男友煲电话粥,她不苟言笑,但是跟男友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俩人异地,男友听说是在隔壁市,伦敦。也是学生。 第二天罗黎发给了宋蕴leo妈妈陈瑾女士具体的新住址,星期六下午,宋蕴便出去校门伸手打了个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redroad19号。 旁边都是住宅区,沿着一条小路一直往里边走,倒数第二栋房子。 是独栋的院落,看的出来里边很宽敞。 宋蕴抱着辅导资料,站在房子门前按了下门铃。 第一声没人应,她又按了一下。 从里边出来一位保姆阿姨,中国人,隔着安全门问她找谁。 宋蕴礼貌笑笑,说:“您好,我叫宋蕴,是陈嘉沅小朋友的家教老师,过来给他授课。” “哦哦,老师请进。”保姆阿姨恍然,带着点抱歉,忙打开门,“一早陈姐给我提了,主要是这两天陈姐那边收拾房间,来来回回有不少送家电家具的,我这给忘了这茬。” “没事。”保姆阿姨很和善,宋蕴很开心,从包里掏出一包过年间从国内老家大老远带来的一点特产花茶,她一直没舍得喝完,“这个送您,老家带来的,可以泡茶喝,清热解暑的。” “谢谢宋小姐。”保姆接到手里致谢,毕竟这种内地带来的特产,不管多少,还是贵贱,在这里是真的一律都是好东西。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宋蕴刚要踏进门,旁边停过来一辆黑色的老款英式轿车。 俞顾森推开车门走下来,手一并拢过西服,系上一颗散开的纽扣。 “俞先生来了!”保姆阿姨侧过身跟人打招呼,一旁的宋蕴则是站在一个适当的距离,看过去,平静的同人笑笑。 俞顾森礼貌绅士的先冲宋蕴点了点头,以示礼节,然后抬了抬下巴问保姆:“骆迁在吗?” 保姆:“早就等着您呢,东西都收拾好了。” 俞顾森踏入门槛。 宋蕴站在旁侧看着人进去,这边保姆张嫂继续给宋蕴指路,“宋小姐跟我来,陈姐她们娘俩在这里边住着呢。”说完带着人进去。 直接进屋,是在一楼进去走廊往里一个偏厅,来到陈嘉沅,也就是leo小朋友和他母亲的新住处,两间套房,还有独立的客厅和活动区。 “宋老师来了,吃点水果吧,我刚还害怕你找不到地方。”陈嘉沅的母亲陈琼端了一盘洗好的草莓。 “谢谢陈姐,不用客气。”宋蕴看了四周一圈问:“leo学习在哪个房间?” “这边,”陈琼指了指里边的一个小书房,“打游戏呢,还不知道你过来,以为你上学期授课已经结束,不会再来了,我故意没跟他说,刚还不开心呢。” 宋蕴眼神微动,笑笑点点头,“那我去给leo个出其不意。”说完抱着书本辅导资料往里边推开了个门缝,咔咔咔的游戏音效开的真不小,小孩儿连门开了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宋蕴站在后边他看不见的位置,独独手空空的向前伸过陈嘉沅手执的游戏机后边,再出来捏了一支蓝色小汽车形状的棒棒糖在指间。 陈嘉沅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游戏机丢在一边,拿走变出来的棒棒糖,扭头看过宋蕴啊啊啊起来,“宋老师你来啦!我妈妈把家搬这么远,我还以为这学期你不带我课了,她都没跟我说你会过来这边,我刚一直在想着如果来了新老师我要怎么把他折腾走。我肯定能把他折腾走。” “......”小朋友小嘴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宋蕴抬手轻敲了一记他脑门,“不好,就算以后宋老师不来了,换了别的老师,leo还是要听话,你看,书上这些知识你都是给自己学的,又不是给别人给老师学的,对不对,最后受损失的,还是你呀。”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陈嘉沅撅起嘴,“就是不喜欢。” 宋蕴笑笑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他面前的学习桌上,“好了,该开始我们新一期的课程了。老规矩,月末检测成绩合格,奖励一个新魔术,我们这次玩个大的,到时候见分晓。” “好耶!”陈嘉沅鼓掌。 于是按部就班,宋蕴开启三个小时的授课。 小朋友很聪明,接受能力其实很强,就是调皮小心眼比较多。接触时间久了,宋蕴很能摸得透他脾气。 讲完布置了些习题。 陈嘉沅写着写着视线挪到了宋蕴随手在笔记本上面写的几个字上面,“宋老师,你写的什么?什么先生,前面那个字怎么念?” 宋蕴忙将无意识写下的“于先生”三个字划拉涂花掉,“听话,专心。” 陈嘉沅又噘起嘴:“老师你自己都没专心。” 宋蕴:“......” 门外隐约有男人间的调侃声传过来,听不清楚,像是在出门去。 宋蕴也不确定他的姓氏是不是这个【于】,刚刚保姆称呼他的时候发音跟这个字的确是一样。 - 三个小时后,天色渐暗,宋蕴收拾东西开始回程。 感冒没有好利索,前天一场雨又有了加重的势头,她不由得吸溜了下鼻子,头昏脑涨的咳嗽了两声。 陈琼在旁边卧室里整理床单,被褥,整理细碎东西,新挪的住处有很多事情要做。 见宋蕴出来,探出半边身问了声:“宋老师不歇歇脚再走吗?” 宋蕴摆手:“不了陈姐,今天要早点回去,教授刚催了有个小实验要做。” “那行,注意安全。”陈琼将手里叠好的床单放进衣柜。 宋蕴应了声出去房门。 刚走到门口还没出去,就听到一阵泊车声,然后下来一行人,伴随着调侃: “不是,你们是到地儿不打算再跑动了,我等下还有事呢,我没车。” “刚那姜小姐拉你你怎么不坐?” “我害怕不成么?” “怕什么?” 有男人哼笑:“因为姜小姐会吃人。” 接着一道令人记忆深刻的低嗓出声:“我不留这里。” 刚好宋蕴踏出门槛,见到嘉沅的那位叔叔冲车里的男人道:“不是刚说好的——” “临时有点事。”俞顾森手半搭在车窗,露着半边侧脸在外,跟人对话。 “行吧,”骆迁巴砸了下嘴,心想着就不该对这位抱希望,接着看过刚刚狼嚎说自己没车的宋斯理,“得,你有车坐了。” “我车技好,我来当司机。”说着捋起袖子过去驾驶位,拉开车门上车。 “不是,顺路吗?你就厚脸皮要当司机。”旁边有人吆喝。 俞顾森收回搭在后车窗上的胳膊,随口一句:“hoodland老街区,能绕半个城。”意思是多半能顺上。 “那就成。” “咳咳咳——” 几人正说着,站在那一直没动静,也没被注意到的宋蕴嗓子一阵发痒,没忍住咳起来。 是真的没忍住。 有生客出现,正说话的几个男人视线齐齐放过去。 看到一个面生的女学生。 骆迁看清楚人先是诶了声,然后抬手指着宋蕴,皱着眉边想边说:“你是那个——”但是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喊不出来。 “叔叔好,我是leo家庭老师。”宋蕴笑笑。 一声叔叔,令旁边几个都不由得暗自看过骆迁闷着笑,就连坐在车里正在摇上车窗的俞顾森也停住了动作,车窗上升了半截在那,他打眼向后边门口的位置看了宋蕴一眼。 是那个埠大的女学生,因为过去时间不长,俞顾森隐约有点印象。 加上刚刚那声“叔叔”,印象又加深一层。 骆迁无语的白了身边几人一眼,正着神色,做为孩子长辈例行公事的问:“嘉沅的课程是每周六下午?” “对。” 骆迁点点头,接着头顶落下来一滴雨水,凉凉的正打在鼻头,他抬手抹了一把,道了声:“这英村里的破天又要下了。” 宋蕴笑笑,看的出来嘉沅叔叔性格挺随和,没架子,然后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旁边还未动的车上。 “你是埠大的对吧?”骆迁又问。 宋蕴视线看过说是,雨开始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落在她额头,鼻尖,脸侧。 然后手自然的遮过额头,另一手指尖捏紧包带几分,主动靠近几步问过车里坐着的俞顾森:“你们去hoodland是吗?刚好过埠大,可不可以也让我搭个顺风车?” “......” 周边一瞬间安静。 3、chapter03 俞顾森抬眸细看了她一眼,这女学生声音闷停,胆子是挺大,可眼神却没怎么敢直接看着他,顿了片刻,应下,往另一边偏偏脸:“行,上来吧。” 此刻正准备开车的宋斯理听到动静勾着头探出车窗,挑眉往车后方向宋蕴站的位置看过。 旁边另外几位各自相视一眼。 接着有人摆手,“撤了,撤了,我们也都回吧。” 不过宋蕴没有勇气坐在后边,选择坐在了副驾驶,因为后排坐着那位【于先生】。 开车的宋斯理看了眼上车后的宋蕴,原本就善谈喜欢胡侃的他发动起车子随口问,“你在埠大上学?叫什么?” 宋蕴系上安全带,闻言回:“我叫宋蕴,你也可以喊我rika,大家都这么喊我。”rika是宋蕴的英文名。 “宝木宋?”宋斯理问。 宋蕴点头。 宋斯理笑笑,心想着居然跟自己一个姓。但没想着介绍自己来套近乎,他们这一圈,大概也没几个跟陌生人有这种习惯。 最后就只问了句:“学的什么?” “航空工程。”宋蕴回的很快。 坐在她侧后边的俞顾森两腿交叠,胳膊肘一直搭在座椅扶手那里,姿态颇为闲适,没有插嘴加入聊天的意思。 但毕竟无聊,做为旁听,他注意力多少有几分被引过去一些。 这样的女学生俞顾森见到过不少,包括正在开车的宋斯理,也是一样打过交道,但在宋斯理这里这么看上去心思简单,直言快语的不多。 就算有,也不少是装的。 就像起先说是恰巧碰见,到最后连生日礼物都能提前给你备好,想想有点好笑。不过很多时候像宋斯理这种都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面前这位叫宋蕴的女学生,看的出来少那么点世故和心机。直言直语。或者装的太像,他看不出来。但这种几率有点小。毕竟见人多了,识人也准。宋斯理逗面前的好学生:“听说你们留学生都很有钱,家底丰厚,为了看世界。不像我们,上学是在国内,出来不过是谋生。” “没有,那你就想错了。”宋蕴说,“也有不少像我这种兼职赚生活费的,一半一半吧。没有你说的那么理想。” 说到这里,宋蕴借机忍不住问了一嘴,看一眼后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俞顾森,然后问宋斯理:“你们是在这里工作吗?” 宋斯理点点头,摸了下鼻头,不由笑了下,嗯了声。 宋蕴:“也挺好的。” 宋蕴很认同。 车子一路往前开,雨点浇湿前车玻璃然后被雨刷器清理干净,重新变得澄澈透明,但很快又模糊不清,雨刷器重复反复的不停刷洗。 好在临到埠大校门的时候雨停了,来得急,去的也快。宋蕴下车,她不知道也没上心打听刚刚开车给她说话的男人叫什么,因为心思都在后边车位坐的人身上。 下车后就只跟开车的宋斯理摆了摆手说再见,接着视线放到俞顾森那里,“于先生,谢谢你顺我回来。” 俞顾森点了点下巴,说道:“路滑,注意安全。” 车门关上,宋斯理不愿意了,嘿了声,看一眼后边的俞顾森:“这女学生怎么回事?还真把我当司机了。陪聊一路的是我,到头来没主动问我姓甚名谁,居然一口喊出了你的称谓。”接着摇摇头,大脑短路的他,这时才看出些门道,怪也只怪俞顾森那张过分吸睛的脸。可惜了,她大概不知道俞顾森事业脑。 “还三好学生呢,肤浅!”宋斯理愤愤。 说的俞顾森也跟着不由浅淡扯了扯唇。 宋蕴往学校里边走,回了两次头,看着那黑漆漆的车窗一番,嘴角扬着,心头因为俞顾森一句话,隐隐的加速跳动。 但回到宿舍,坐下来,情绪沉寂下来之后,就是无边的嗟叹。 心里想着他不过是leo叔叔的一个朋友,能见到和交流的机会也是寥寥,下次去补课,不见得就会有这次那么碰巧。 - 罗黎过来喊宋蕴过去实验室,正沉浸在刚刚的宋蕴回过神,找到书籍然后出门一起过去。 “怎么样?redroad那边好找吗?”罗黎问。 宋蕴嗯了声,“挺好找的,如你所说,不到三十分钟车程。” 罗黎笑笑,说:“不是我吹,整个埠村的华人圈,能开出这么好报酬的家教课,碰到简直就是运气好。我是真没那个耐心,人家小孩儿也不喜欢我,不然这钱我也想挣。” 知道又在邀功,宋蕴也知道她目的:“知道了,等下实验跟我一组。” 罗黎嘿嘿笑了两声,没办法,学渣也难呐! 做完实验,收拾回寝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室友早睡了,宋蕴洗漱完打了个喷嚏,端着暖水壶烧了一壶水,然后找到感冒药片来吃了一顿。 吃完药,头蒙蒙的捂进被子里。 她感冒大多能挨的就挨过去,但是这次有点缠人,她想这病赶快好。 - 宋蕴的感冒缠缠绕绕一个星期后方才好利索,刚好又是过去给陈嘉沅小朋友补课,就是这次她打车过去,打车回来。 连嘉沅的那位叔叔甚至都没碰到。 宋蕴有想过跟那位【于先生】可能几个月不会再见到,之后辗转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再大胆一点给人交换个联系方式。 然后开始期待着下一次的偶遇。 就是从来没想到过他会给她打电话过来。 那是一个周二中午下课,她跟着罗黎一起正准备过去学校食堂,解决午饭。泛着愁要不要索性买块三明治吃算了,因为食堂距离她们所在的教学区有点远,她中午想睡会儿,不想跑。 罗黎正等着她的建议,宋蕴这边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她原本以为是学校颁发新一年奖学金的项目组打来的,结果接通听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后直接哑了声。 “宋小姐吗?我是俞顾森,你的学生卡在我这里,抽个时间你来取或者报个地址,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宋蕴手里原本抱着的书哗啦掉了一地。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听到他的中文全名,还是他亲口在向自己介绍,事情发生的有点让人始料不及。 【yugusen】 她脑中一时找不到对应的字。 罗黎诧异的看了一眼人,蹲身过去帮人捡,宋蕴也蹲下了身,一边捡一边冲手机里说:“我去找你拿吧,我空余时间比较多。” 宋蕴是想着他要工作,跟她一个学生到底比不了,周六日或者每天下课后的空档时间她还是有不少的。 “你报个地址给我。”宋蕴补充。 罗黎帮她一起收拾着将书本从地上捡起来,宋蕴这次抱紧,以免再脱手。 对方安静了瞬,短短的几秒钟,宋蕴却等待的度秒如年,想着她是不是有点过于冒进了。 罗黎问了句:“谁啊?” 电话里俞顾森声音此刻再次传来:“市政厅对面的13号办公楼,我这个周日会在。” - 吃着三明治,宋蕴嘟囔了声问身边罗黎:“这学期的奖学金怎么还不下来?” “你申请的哪个?”罗黎问。 “就我们工程学院的课程,那个只针对中国留学生的项目,最高的那个。” “10000英镑,两个名额?” 宋蕴点点头。 “前后不也错不了几天,你着急用?”罗黎又问。 “我没好看的衣服穿了。” “......”罗黎咬了一口干巴的三明治,翻了一记白眼给她,“你是第一天没有好看的衣服穿吗?” 罗黎主要是想着之前也没见宋蕴在意过这些。 不是打工挣钱,就是在实验室里泡着。 宋蕴回到宿舍将衣柜扒拉了一遍,终于找出一件还算满意的。于是过去隔壁宿舍借来了挂烫机,将衣服规整的烫了一遍,然后挂在小阳台等晾干。 晚上做完实验宋蕴收拾回去走到半路被周敛又喊住:“嘿,宋蕴,教授又喊你呢,说你今晚实验不合格,让你回去再做一遍。” 宋蕴啊了一声,停住脚。 “啊什么啊?老教授说rika,就是你,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原话。你当时想谁呢?”周敛拖着人重新进了实验楼。 宋蕴不得不又重做了一遍。 回程路上宋蕴拉着周敛问:“市政厅对面上班的会是什么工作?” “那不就是一排商务楼,做什么工作的都有吧,电子信息,科技,客船轮渡租赁什么的,我之前有朋友在那上班坐办公室,管收纳那一块儿,多少知道点儿,应该是高级打工族居多。” 宋蕴点点头。 回去又辗转了几天,上课,下课,吃饭,周六晚上同学间的联谊宋蕴都推了,给陈嘉沅小朋友上完课回来,直接钻进了被子里睡。她害怕联谊玩到大半夜的第二天起不来,就算勉强能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还有疲惫的状态去见人,想想就很糟糕。 周日的暖阳斜照在整个宿舍区,雨后院落中间的那棵梧桐淋雨淋得跟新换了全新枝叶一样,透着一股子的清气。 宋蕴穿着熨烫准备好的那件乳白色裙装,画了个淡妆,挎着小斜包,过去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去“yugusen”那里取她的学生卡。 13号办公楼跟周边的欧式建筑风格没差,宋蕴站在楼下翻开手机将刚存起来的那个新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没几秒便被接通,俞顾森站在三楼的木质悬窗口,推开窗户,往楼下看一眼,说:“我看见你了,上三楼,左边第一道门进来。” 宋蕴下意识抬头往上,三楼位置,就只看到一扇被刚刚推开的窗户。 收起手机,提了下裙摆,宋蕴抬脚上台阶,进去楼栋,然后腾腾腾往三楼上。 楼上有下来挂着单位蓝牌的职员,黄发碧眼的白人姑娘,宋蕴跟人错了错身,最后停在左边第一道门的位置。 抬手敲门:“于先生,我是刚打电话的宋蕴。” 门内传来一声浅淡低沉的“进。” 4、chapter04 旁边走廊里有来往的职员走过,宋蕴推门进去他办公室。 入眼的装修风格有点中西结合的味道,没有外观的欧风那么纯正。 首先看到的是一方茶台。 上面摆放着一株白色水培。 接着是俞顾森从里侧走了出来,一并将他出来的那扇门给带上。宋蕴这才发觉他好高,随着人走近她抬视线弯起眼睛跟人微笑,俞顾森冲旁边的椅子点了点下巴:“先坐。” 客套间宋蕴隐约从里侧的房间听到一些笑语交谈,但因为关着门,听不真切,可想而知他刚刚也在其中。 “于先生,没打扰到你吧?”宋蕴拉过椅子,有点拘谨,倒也没矫情,大大方方过去坐下。 “不会,是我给你打的电话,用了你的学生卡,归还是应该的。”俞顾森抽开旁侧一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张卡片,然后推送到宋蕴的跟前。 宋蕴看了眼那学生卡,拿过收起装进包里。 到这里,似乎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 宋蕴欲起身,但是有点不甘心,毕竟都心机叵测过来找人家了。 掏出手机,低头垂眸故作的翻找联系方式,随口似的开口问道:“你叫yugusen?哪个yu,哪个gu,哪个sen?我存一下你的电话号做个备注。”说完从手机屏幕上抬眼去看他。 女学生浅水眸,眼睛生的挺好。真挚神色中透着点让人能一眼瞧破的小心机,行为有种逞强似的大胆,紧捏手机的手不自然的停摆在那,是紧张,连带着点怯,显然这种事并非是她所擅长。 怎么说呢? 可以说有点笨拙,单纯指问他名字的这个方面。 俞顾森还没这么被一个学生,以这么直接的方式询问过名字,不由得嘴角微扯。 “我写给你,你存一下。”俞顾森说着从旁侧的笔筒里抽出来一支笔,然后随意捞过一本桌上放着的书,翻过来背面,写下“俞顾森”三个字,再次推到宋蕴的跟前,接着将笔重新插进笔筒,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宋蕴视线落在上面,字体遒劲有力,给人一种刚柔并济的视觉。 俞顾森。 是这样写的。 宋蕴心中不着痕迹轻叹一声,轻咬了一点唇边肉,有点无语,因为跟她想到的字眼没一个重合的...... 将电话号码写上备注名后,宋蕴将手机收起重新装进包里。 还未起身,从里边侧房林林总总说笑着推门走出来几个人,打头的正是那天当司机的宋斯理,看到眼前情形咳嗽了一声,往后边几人看了一眼。 心里想着,刚还纳闷,这人怎么突然没影儿了,原来是有女孩找上了门。 甚至有点稀奇,毕竟这么低调的地方也能被找到。 宋斯理再细看,这女孩还有点眼熟,想了下,方才想起来是谁,居然是埠大的那女学生。 宋蕴见有不少人在,想着刚刚他们在工作,自己似乎也没有再做停留的借口,起身拉开椅子,就只说:“那天坐了你的车,还没感谢呢,改天请你吃饭。” 旁边有人抽烟大概是呛着了,生咳起来。 宋斯理瞪了人一眼,也知道俞顾森向来对这种事情疲于应付,随即接过来话茬,帮人挡着说:“好学生,别请他,请我就行,我可是司机,给你开了一路的车,最该感谢的是我,而且那天那车它也不是他的,我们一块儿租的。” 说完往俞顾森身上看了一眼。 “......”宋蕴尴尬笑笑,“那——” 刚开口却是被直接打断,俞顾森掀开眼皮看一眼宋斯理,不咸不淡:“你这么欠那一口吃的?” “......”宋斯理眼睛看着人顿时睁大,心里想着他这明明是在帮忙给他挡来着,怎么还惹到了?抬手挠了下眉心,变脸比变天还快,很快冲俞顾森摇摇头,“不欠。”转而讪笑了下,跟宋蕴变得客气正经几分,抱歉的又说:“宋小姐,刚跟你开玩笑呢,”接着眼睛往俞顾森身上撇了撇:“车就是他的。” “......” 后边有人拍了一下宋斯理肩膀,推着他前面走,一并冲俞顾森说了声:“顾森,晚上,别忘了来。” 俞顾森颔首。 一行人前前后后很快走了出去。 室内很快只剩下宋蕴和俞顾森。 宋蕴原本已经站起身,俞顾森问她:“要回学校?” 宋蕴点点头,说“是。”接着也抬脚要往门口走。 俞顾森再次抽开抽屉,拿出来一把车钥匙,“顺你过去,我出去办事。” - 晚上,hol最里处一包间。 宋斯理身边坐着他新交往的女友,大波浪卷发,新生代漫画手,刚有点小名气。 俞顾森靠着一侧沙发半眯着眼睡觉。 骆迁来的迟,推开门进来先说道了一声:“你们寻这地儿真不好找,连个招牌都没有。” 然后进去兀自找了个地方坐,开口问牌桌上的人:“周二那事怎么说了?” “还能怎么说,先安抚,再砸钱。”有人回他。 骆迁说的是客船跟货船相撞的事情,闹的有点大,也正是俞顾森给宋蕴打电话的那天。 俞顾森堂妹俞樱跟一众小姐妹刚好也在那艘客船上面,出了事,给俞顾森打电话鬼哭狼嚎,说船要沉了,让他赶紧找人过去打捞她。 七八个小姐妹全是来陪她一起玩的,闹出人命,她怕是要当做阎王被人拒之千里了。 人家再一深入打听,知道这一整片海岸里的客船都姓俞,会说她们姓俞的是恶霸,害怕没命的同时还害怕以后没人跟她玩儿。 小姑娘十四五岁,心思单一,只顾当下,想不了很多,唯一想的就是俞顾森态度好点儿,是自家客船的错,不能仗势欺人。 俞顾森到的时候,一群小娃娃哭成一片,有差点儿掉进水里的惊魂还未定。 对方的货船损失不小,好多货物都掉水里直接报废了。 起因是俞樱好奇动了驾驶舱里的按钮。 所以如她所说,不怪别人,是自家的错。 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俞顾森来得时候闷着一声不吭。 包里东西撒了一地,口红,五颜六色假发片,还有一包巧克力豆,俞顾森差点踩在脚下的,就是宋蕴的那张学生卡。 宋蕴有点模糊的一寸照正面向上,工整的中文名旁边是英文名,俞顾森弯腰拾起,随手翻过背面,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串电话号。 当时宋蕴已经模糊的脸,很快又在他脑中渐渐清晰起来。大概是一瞬的心血来潮,于是,俞顾森给宋蕴拨了那通电话。 包间里,宋斯理搓着牌,看了一眼刚坐过来的骆迁,然后又看了一眼另外一处清净位置上似睡非睡的俞顾森,问:“怎么想起来请家庭教师了?有女人给你生孩子带回来了?” 圈子里一朋友中国清吧开业,大家过去吃饭的那天宋斯理不在,他不知情。 骆迁白了他一眼,“一远方亲戚家的娃娃,我跟你不一样,没到处留种的爱好。” 宋斯理:“......” 听着有点不舒服,像是在骂人,“瞎说什么呢?”宋斯理视线往洗手间方向看一眼,好在女友刚刚进去了。 骆迁挑了挑眉,宋斯理惯会口嗨,真假话听不出来,没想到也会对女朋友紧张。 俞顾森压根没睡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发卡,坐起身,胳膊肘搭在膝盖,垂眸看,五角的星星,上边镶了一层闪粉的东西,紫色的。白天开车送那女学生回去的时候,她落在了车上。 他亲眼看着她让东西故意掉了出来。 - 宋蕴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当时就是脑袋一热。 伸进口袋,摸发卡的手都是心虚颤抖的。 男女关系刚开始不就是这样,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不过电视里大都是巧合,她是人为制造。宋蕴想着虽然俞顾森长着一副好皮囊,有正经工作,但相比起来她条件也不算很差。 拒过的追求者没有两只手也有一只手,不选择过度高攀,同时也不妄自菲薄。 况且就专业和成绩来说,将来毕业找一份体面稳定的好工作,宋蕴自认没什么问题。 但毕竟是她第一次这么干,心中难免忐忑,怕人看出刻意的成分在。 而且也不确定俞顾森目前单身与否,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 当晚回到宿舍后胡思乱想,一直睡不着,后半夜才睡过去,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上的课。 罗黎笑她看上去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眼圈重的吓人。 宋蕴也觉得自己“中毒”了,是另外一种毒,而且症状不轻。 时间一晃就又是一个星期过去,她遗落的发卡杳无音讯,像是石沉了大海。 甚至于没砸出一点涟漪。 宋蕴终于确定,是她想的有点多...... 他们或许,压根就不会开始。 - 周六时间,宋蕴惯例过去给陈嘉沅小朋友上课,拎着她装资料的小布袋。 他妈妈陈姐不在家,保姆张嫂在,带她进了小朋友学习的房间。 一整个住宅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他们三人在。 宋蕴给小孩子补课到中途为调节小孩子渐渐涣散的注意力,放松互动做一个你藏我找的小游戏。 陈嘉沅调皮捣蛋有一手,原本说好的区域就在客厅,书房之类,在他和陈姐惯常活动的公共地方。 第一轮宋蕴藏好被很快找到后,轮到嘉沅藏她找的时候,宋蕴死活找不到人。 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早过了她们安排的课余活动的限时。 宋蕴出去院里找寻,一直轻喊着:“leo,快出来,听话,我们不玩啦,要开始上课了。”她知道这小孩子在捣鬼,藏到了别处。 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耐着心思找。 但宋蕴也有耐心耗尽的时候,毕竟找不到人,第二节课上不了,她就回不去学校。 外边院子里找不着,不得已过去问保姆张嫂,张嫂在院子后边的小花园里修剪花草,宋蕴先是问:“张嫂,看见leo了吗?” 张嫂摇摇头,说:“没有。” “我跟他玩捉迷藏,leo不知道藏哪儿了。”宋蕴此时还有点担心人的安全问题,有点着急:“他平时爱在哪儿玩你知道吗?” “二楼有——”张嫂话没说完,宋蕴转身就进了屋,上了二楼。 入眼就是一宽大的台球室,二楼原来是活动区,怪不得,旁边一扇门半掩着,宋蕴抬脚过去推开,生了些脾气,故意吓唬人一样:“陈嘉沅,你真是坏蛋,下次不准这么玩儿了!” 骆迁不在,刚落脚这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俞顾森先是侧过身诧异的转过头看了来人一眼。 “......”宋蕴直接愣在了那,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压熊孩子的那股气势骤降,呼吸屏了屏,眼睫微闪,说话带着点出乎意料的紧张磕巴:“怎、怎么是你?” 俞顾森闻言淡提了提唇角,将手里的水杯放下,手抄进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枚发卡放在桌角,声音低润有度:“看来是不想看见我,那下次东西别再掉我车上了。” 5、chapter05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宋蕴心慌了一下,但面儿上依旧保持着镇静,慢着音。 “那是什么意思?”俞顾森声音温和,提着的唇角还没放下来,站在那,随口似的问。 对啊,那是什么意思?宋蕴想。 如果不是不想见到他,反过来,不就是想见到他的意思么...... 宋蕴眼神微滞,心像是被一股绳拧着。 别扭的很。 但又不想被人这么看着,看穿。 一时情急后,好在脑袋转的够快,想起来她有事在身上,往门外指了指,声音虚低:“那个,不好意思,我先找下leo。”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吁出口气,连她自己都察觉出些许的不礼貌。 很不礼貌。 俞顾森看着迅速走远的小身板,眼神微暗,心道这女学生还挺有意思。 贼心有,胆子还是差那么点儿。 收回视线落在桌角的发卡上,还在那,看的出来,这次是真忘了拿。 - 宋蕴最后是在二楼到三楼间的楼梯间里找到的陈嘉沅,熊孩子弄得灰头土脸指着她大笑:“我就知道这里你很难找到我!哈哈哈!” “......”宋蕴无言,心道,可不是,还闹了一场乌龙呢。 她当时想着如果这是自家的小孩儿,她非拎着打几下消消气才行。但这是金主,她有再大脾气也得咽下去,至少也是削弱掉三分之二,再使出来,顶多称得上比平常严肃:“leo,你若是这样不守约定,我们下次就把小游戏省略了。这个月的新魔术也会没有。” “别别别,老师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给我变魔术。”到底是小屁孩,一说起不给变魔术,嘴巴裂开就要哭,“我听话还不成吗?” 宋蕴达到效果,立马声音变软了点,摸了摸他的脑袋,擦了擦脸上的灰,哄:“知道错就好,老师找不到你也是很担心的。”毕竟这院子这么大,房间这么多,宋蕴也害怕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带来安全的问题。 带过去洗手间帮他清洗一番后,回到陈嘉沅学习的房间,又继续了二十来分钟课程。宋蕴怕俞顾森就那么走了,匆匆偷了点懒,给小嘉沅布置了些习题先让做着,然后自己又来到了二楼的活动室那里。 门依旧开着半扇,似乎还是她走时候的样子,她这次没了刚刚的鲁莽,顺了顺头发,轻脚走过去,抬手先敲了敲门:“俞顾森,你还在吗?” 话音刚落,门从里边拉开了个彻底,宋蕴心跳也跟着陡然升起,俞顾森手里握着电话,显然是在跟谁讲电话。 给宋蕴打开门,他视线在人脸上落了落,又继续讲,嗯的应了声,说:“你看着办,别提到我。” 宋蕴这边的脚步放进来,到桌边,然后伸手将刚刚没拿走的发卡拿在手心握着。 俞顾森之后三言两语,电话结束。 手机关掉,放在了跟前的桌面,转脸问宋蕴:“孩子找到了?” “嗯。”宋蕴点点头:“找到了,leo太调皮,他藏在楼梯间下边的杂物室,水桶后边躲着。” 俞顾森视线浅淡落在宋蕴那。 宋蕴跟人四目相对,没忍住开口问:“我看你周日还有工作忙,是不是很辛苦?” 俞顾森视线撇开一瞬,没看宋蕴,眸色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涣散,嘴角淡笑。 宋蕴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因为什么笑。 只见俞顾森转而再次直直看过来一眼,跟宋蕴对视着说:“若整日没事忙的话,也会无聊。” 宋蕴莫名对这话很认同,虽然俞顾森看上去并不像被忙碌吊着追赶那种人,反倒是总能透出点闲情逸致和松散。她将这种感觉归咎于他这个人自带的那种特有气质里。 一种单一形容词形容不了的气质。 视线能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 俞顾森端过桌面杯子喝了口水,转而视线再落到宋蕴脸上的时候,亲眼目睹到人在盯着他跑神,手里捏着发卡纠缠在一起的小动作更是尽收眼底。 “宋小姐。” “宋小姐?” 俞顾森一声没把人喊回来神,又喊了一声宋小姐方才把宋蕴从跑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宋蕴尴尬的将视线往旁边移开,自认有点失态,但是又不想人明显看出来,转着脑筋的胡邹:“不好意思,听你刚说没事忙的话也会无聊,我想到晚上我们还有一节实验。” “明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帮个小忙。”俞顾森没接她胡邹的话茬,直言的问。 宋蕴看着人,回话略带迟疑:“确定,是找我吗?” “是,我确定。”俞顾森端着茶盏,转而靠身在桌子边,抿了口茶水,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她,神色不置可否。 “我想想......”宋蕴卖了点关子。但又怕耽搁的太久,他再把话收回去,大概停了有几秒钟,开口应下:“有的。” - 两人约了地方。 宋蕴回到宿舍的时候,一颗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脑袋里一直在想着俞顾森会是让她帮什么忙?而且还是个小忙。 听上去力所能及的感觉,不然她也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坐在位置上,听到隔壁门有动静,忙出去瞅一眼,还真是罗黎回来了,她上前拉住人,问:“你烘面包机明天一早借我用用,我想做一份早餐,改天请你吃饭。” 罗黎摁开密码锁,看着扶着门框勾头看着自己的宋蕴,噗的一声先笑了,“你最近又是要买新衣服,又是一大早亲自做早餐的,没事吧?” 宋蕴直接走出来,然后推着跟着罗黎进了她的房门,“我能有什么事,你烘面包机在哪儿放着?” 她之所以清楚的知道罗黎有个烘面包机,是因为快递箱子当初还是她给她提回来的。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注重生活品质的。”早晨早餐别说亲手做,罗黎了解中的宋蕴会大部分直接省掉,去食堂的次数都寥寥。 “再过一年毕业,参加工作后总要跟周边的同事合拍的,我只是懒,不代表我是真的不注意这个好吧。”宋蕴躲不过去,搪塞说。 这么早就想一年后工作状态下跟人合拍的事情了,罗黎挑了挑眉,想着这宋蕴思虑的真长远。 “你烘面包机呢?”宋蕴在她乱糟糟的宿舍里瞅了一圈没看见。 罗黎走到墙边角落,一堆满快递纸箱盒子的位置,在里边扒拉了几下,捞出来一个包装盒子,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放地上,“喏,拿走吧,可以先放你那,你若是爱上了做早餐,偶尔让我蹭一顿就行。” “......”敢情这玩意儿自打买来她就没用过,箱子都没拆封的。宋蕴无语的看了一眼罗黎,还有她乱七八糟扔的到处都是的名牌包包,也都堆着像垃圾堆似的,简直暴殄天物,跟宋蕴的房间两级反差。 宋蕴那里虽然没什么很贵的东西,但很整洁。 从生活习惯和细节上来说,罗黎是个需要人伺候的。 宋蕴之前是想着她需要一个保洁员,定期来打扫。目前来看,她怕不是需要个丫鬟随时侍候着才行。 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怎么可以乱成这个样子? 墙角那么大一堆的快递箱子,居然都没有拆。 “你既然不用,干什么买?”宋蕴看一眼那堆得跟城墙似的小山丘。 罗黎叹口气,“你怎么确定这些都是我买的?” “......”宋蕴被问的哑口,接着顿悟了些什么,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也就没再往下问。 然后拎起地上的烘面包机,“那我拿走了,改天请你吃早餐。”宋蕴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放她这里也的确是糟践,不如让她变废为宝。 罗黎点点头,“感激!” “......” 第二天宋蕴起了个大早,还生怕吵到同寝的瑞恩,小心的关上阳台门。然后将烘面包机和买来的一点蔬菜叶子,番茄火腿之类,捣腾在一起,一口气做了五个三明治。 刚做好罗黎就过来敲了她的门,这边瑞恩也已经起床,俩人闻着味儿一样,包括对面住着的周敛也加入进来,嗅了下鼻子,好奇的过来问:“我怎么闻到有食物的味道?” “......”宋蕴看一眼这五个三明治,好在做的够多,一人给分了一个,自己装进包里两个,拎着蹬蹬蹬的出去了宿舍门。害怕跑的慢了,剩下两个也会□□没。 剩下三人站在楼道口,罗黎咬了一口手里热乎的三明治,学着宋蕴刚刚下楼梯的样子,一边急切的走一边掸裙子,生怕皱了,或者是脏了。学了个七八分像,下来楼道口阶梯站定,转身冲站在上边的周敛和瑞恩做作的摊摊手。 周敛哼笑,瑞恩也跟着抿嘴笑。 没人不知道以往这个时间,宋蕴不是在睡觉,就应该是泡在实验室跟老教授探讨学术,那才算正经。 - 俞顾森拎着一个手提袋,就那样提溜着一个三明治进了马场。 清晨的雾气刚刚散,高山里广袤的大草坪一望无际,阳光在草坪线上面刚刚漏了点头。 坐在休息位置上的陈右,躺在那躺椅里,半眯着眼,视线却是一下便招呼在了跟俞顾森风格格格不入的那小袋子上。 袋子上还画着米老鼠,绑着蝴蝶结,一看就是女孩子买东西给送的袋子。跟他那一身手工的商务西服西裤,实在不相称。 俞顾森找了老位置坐下,手里提溜的袋子放桌上,捏过跟前桌面果盘里的一颗红樱桃丢进嘴里,唇线紧闭,仅仅下颌骨上下的动。 远处骆迁骑着一匹法拉贝拉,蹦跶着过来了这边。 陈右起身走过去,伸手要去扒拉俞顾森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幼稚的要命的塑料袋子:“这什么东西?” 结果手还没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拍到了一边:“别乱动。” 从不远处过来,刚刚下马的骆迁也往这边凑了过来。 陈右讪讪把手收回,然后就见俞顾森从里边拿出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三明治。 切了一声,又坐回原处。 骆迁热的不行,过来休息区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下肚半瓶,然后走到挨着陈右的位置坐下,胳膊肘戳了戳自己的老同学。 “怎么了?”陈右问。 骆迁往不远处牵着一匹白马往这边走的漂亮女人抬了抬下巴,“学舞蹈的,亚裔,父母早年来这里定居,最近风很大的那位,李楚,一直跟我套近乎,要顾森的联系方式。” “不挺漂亮,你当个红娘得了。”陈右眯着眼,话随口往外撂,不走心。 骆迁懒得往下再接,他原意是想陈右出个主意。 陈右又叭叭:“万一真的看上的是你呢,你就跟人发展发展,不吃亏,多漂亮。” “......” 另一边俞顾森将三明治贴纸的封口拆开。 宋蕴递给他的时候,里边放着两个,每个都用透明的小包装袋子装好,还特意找了贴纸将封口封住,说是自己做的。 俞樱那小丫头直接当场不客气的就吃掉了一个。 宋蕴看着剩下的一个,眼神透着岌岌可危。俞顾森看在眼里,并非不懂风情,直接收起跟俞樱说她们等下要逛街,吃多了没肚子吃别的,就把剩下的这个给一路带到了这里。 至于宋蕴,此刻带着俞樱在市中心。 那次撞船事故后,俞樱一心要物色一批合心意的小玩意儿安抚自己的那些玩伴,明明是她嚣张,却不讲理的说这件事怪俞顾森,行驶船舱就不应该让她能进得去。说要他帮忙买东西。 俞樱标准作精一枚,作惯了,俞顾森懒得跟小娃娃计较,于是提了让宋蕴帮他个小忙。 也就是跟俞樱一起逛街买些哄小孩的小玩意儿。 宋蕴这边跟俞樱逛了小半天,后边俞顾森安排的跟班,说是他工作上的助理,叫小韩的,大包小包的帮忙拎了不少。 最后坐在一家咖啡厅,一样一样的将小礼物规整,俞樱最后拎着一个小盒子,里边放着一只可爱的布绒娃娃,推到宋蕴跟前,说是送给她礼物。 宋蕴不要,说来说去这些东西是俞顾森买的单,小娃娃不懂,她不想收。说若是实在用不上,可以让家里人用来哄女孩子用。 刚好俞顾森电话打到了俞樱手机上,问她逛街逛得怎么样,俞樱没回他逛得怎么样,直接道:“我买多了,送给宋姐姐,结果她不要,说让你留着回去可以哄女朋友。” 宋蕴闻言心下一沉,俞顾森电话虽然不是她在听,坐在旁边脸却热了,她哪里有这么直接的说,这小娃娃简直了。 她是有想知道,但是没想过这么明摆着去问。忙跟俞樱摆了摆手,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坐不住的话。 却只听俞顾森在电话那边像是气音般笑了笑,说:“跟你宋姐姐说,没女朋友,用不上。” 6、chapter06 “顾森,谁啊?”刚好午饭时间,陈右点着餐,看了眼坐在一旁打电话的俞顾森,一脸起哄,琢磨着会是谁让这位难得开口跟人解释说自己没女友。 骆迁的视线也笑着一起落过去。 俞顾森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口,避重就轻随口说道:“俞樱。” 听到的两人根本不信,因为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实在可疑,耐人寻味。 换下骑马服,收拾好自己的李楚也坐了过来,依旧没选择主动跟俞顾森搭讪,而是迂回的跟骆迁套近乎问他旁边的空位置:“我能坐这里吗?” 骆迁只能点点头,却是说:“我是没问题,就是我这些朋友们不大爱跟人拼桌。” 李楚讪讪笑了下,看了眼对面座椅上支着额角,一直垂眸看手机的俞顾森,也没强求,直接拉开后边的位置说:“那我坐这里。” “最近怎么没见沈谈西?”骆迁提着茶壶倒水。 陈右随口似的回:“听说一个月前在俱乐部跟人换着女伴玩儿的时候闪了腰。” 他们这个圈子,都知道跟了沈谈西的女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他能折腾,是出了名的。 这个时间单拎出来沈谈西的光荣事迹来闲聊,自然不是无聊说给自己听,是说给后边坐着的李楚听。 让她能自觉离远点,让她知道,他们或许,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宋蕴拿着布偶娃娃,晚上回到寝室,坐在书桌前将包装的透明塑封盒子拆开,然后靠在那。 是一个满头金发的公主,穿着蓬蓬裙,梳着秀气的麻花辫子。 她看着那小玩意儿正出神,忽的来了一通电话,手机还在包里,嗡嗡嗡震动的响,宋蕴扒拉出来看一眼,然后顿时头皮跟着发起了紧,是俞顾森打来的,她存了他的电话号。 大概会是想询问他那小堂妹今天的情况吧,宋蕴压下心头的那点过多脑补,然后将电话接起。 “到学校了么?”俞顾森声音清冽低沉,语调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宋蕴应了声嗯,“俞樱跟小韩助理说是回hoolland那边,应该也已经到了。” “我在你们学校的东门口,黑色商务车。” 俞顾森的声音听得宋蕴耳朵酥麻,闻言蹭的一下便从座椅上起身,然后拉开房门,开始往外走。 “你是来这边办事吗?”宋蕴试探的问,气息因为下楼梯走动而显得些微不稳。 俞顾森没兜弯子,直言说:“不办别的事儿,请你吃个饭。” - 宋蕴到东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靠在半边车门上等她的俞顾森。 正值一天课程结束和晚饭时间,异国他乡,学校东门口对面隔着一条路的是一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教堂。教堂头顶的大钟一如往常,一刻不停的在走动,钟摆左右摇晃。 周边来来往往不少结伴出去的在校学生,三三两两,私语嘈杂。 俞顾森淡然冷漠的神色跟周边匆忙的步履和各种嘈杂喧嚣透着浓重的格格不入。 视线好似看着宋蕴,却又像是透过她落在别处。 直到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方才聚焦,刚刚的冷淡涣散也被忽起的晚风一吹而散,唇角向上轻扯,问:“你们学校周边,有没有吃饭的好去处?” 他像是单纯,找不到称心的地方吃饭了。 落日余晖渐浓,火烧云在头顶悬着,一片一片,红成海洋。俞顾森那张脸过分俊逸,宋蕴不好意思一直看,视线撇开往周边巡视一圈,回他:“这边学生多,若是想清静一点的,可能不太好找。” 说完转而又看一眼俞顾森,接着视线又撇开。 那种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羞氖神色,不禁让俞顾森嘴角的笑意放大。 “你想清静,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说着俞顾森绅士的拉开旁边的副驾驶位,偏了偏脸,眼神示意宋蕴上车。 自己则是绕过车头,到了右侧的驾驶位。 磨转车头,车子一路往北,沿着宽阔的校园大道一直向前开。 车速平稳,车厢隔音很好,几乎将外界的一切杂音摒弃,霎时整个空间静谧而暗昧浮涌。 “早上的三明治味道好吃吗?”宋蕴没话找话的问,她是觉得密闭空间里不能这么一直安静下去,反而更让人显得不自然。 俞顾森视线看着路况,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抚,看不出情绪,半天,回了句:“味道不错。” 貌似很符合人口味,宋蕴下意识脱口又说:“那我下次再给你带。” 然后说完便觉得有点不妥。 下次。 这么一句话跑出来,傻子也能听懂她这是已经在期待下次了。 俞顾森手打着方向盘,嘴角笑意渐渐浮现,没看人,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宋蕴因为一句话脸跟着热起来,转而看过车窗外半天没再吱声。 静谧的空间被俞顾森的一通电话打破,他接起喂了声,电话里宋斯理的声音很是郁闷:“少爷,人家来找你说事儿的?” 口气无奈,毕竟来人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结果把人晾在一边,他人却是先走了,弄的什么事儿? “这事你确定责任在我?”俞顾森口气转冷,因为提前有说过,这事他不插手。 “怪我,真的。”宋斯理自认是自己的私欲作祟,俞顾森定然不稀罕,但是他不想跟人断了,说白了就是其中利益关系他不舍得。毕竟宋家,比不得俞家的高门大院,“给他个面子吧,最后一次。” 俞顾森也不是很执拗的人,大多时候是懒得计较。 转而松了口说:“你等等,我问个朋友,看她愿意不愿意一起去,等下回你。” 宋斯理:??? “什、什么朋友?”宋斯理有点纳闷,想像不到会是什么人还要俞顾森请示。毕竟俞顾森身边的人,大多他都清楚认识。 俞顾森挂掉电话,宋蕴先问出的口,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有事?” “也不算什么事,换个地方吃饭而已,就是可能会扰了清静,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要。”宋蕴脱口而出。 说完又发觉自己回的过于急切了,懊悔的再次转过头,眉头皱成一团,心道:宋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俞顾森偏过脸看一眼宋蕴,将那点怅悔的细微神色,尽收眼底。 但是宋蕴也能自以为的可以扭转乾坤,将皱起的眉舒展开,没看人,补充了句:“反正吃饭,在哪儿吃都一样,能吃得饱就好。” 能吃饱就行。 这种话,在俞顾森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小众。他不由得多看了宋蕴一眼。 俞顾森给宋斯理拨了一通车载电话过去做回复,电话很快接通,他没等人开口问直接说:“我多带一个人过去吃饭,让老板添副餐具。” 接着电话挂断,专心开车。 这边包间里宋斯理招呼金发碧眼的服务员到跟前,说了一串英语,大概意思就是:加副餐具,加一个位置。 安排妥当过后,心里自然好奇死了他口中的所谓“朋友”。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直到十多分钟后,看见了同俞顾森一块儿出现在饭庄门口的宋蕴。 宋斯理不由呵的心中一笑,心道俞公子这次别不是真会跟这女学生发生点什么,他好这样的? “我过去会不会耽误你谈事情?”宋蕴进来饭庄后,方才觉得这里跟平日里吃饭的地方有点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商务气息很重,暗色调的装潢,有点像高级一点的商务会所。 是她们学生平日里不会接触,也不会来的地方。 她想着俞顾森是谈正事来的,是工作,多半是合作对方宴请,她这么跟过去,算什么样子。 宋蕴脸颊微鼓,嘴巴抿着,手指在底下缠绕,询问俞顾森的时候不自主的靠近,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像是说悄悄话。 俞顾森站在那停了停脚,微低头半垂眸配合人将话听完,然后看过人眼睛回:“不会,不然也不会让你跟过来。” 宋蕴跟人视线对上后方才觉察她靠的有多近,她原本落后俞顾森一步的距离,此刻衣袖要蹭上了他的衬衣,不由得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半步,将距离拉开。 看一眼陌生的周圈,宋蕴眼睛里写着些无所适从。 俞顾森似有所察人的不自在,抬脚继续往前走,一并丢下句:“不用太拘着,跟着我就行。” 宋蕴点头“嗯”了声。 宋斯理远远的站起来将两把椅子拉开,越过俞顾森,故意似的跟宋蕴招手:“hi~宋蕴师妹,我们又见面啦。” 宋蕴对宋斯理有印象,就是一直没留意他叫什么名字,只能干巴巴的回了声:“hi.” 宋斯理拍了拍跟前的位置,让她坐,另一边也刚好挨着俞顾森,宋蕴欣然的坐过去。 席间的另外几位不时的跟俞顾森寒暄,时不时的有视线会落在他身侧的小姑娘身上,有探究,有猜测。 这边宋斯理逮着机会跟宋蕴聊天:“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学妹吗?” “也在埠大上过学?”宋蕴低声反问。 “是,就是比较水,上了一年。”宋斯理自顾的笑,然后又问:“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名字?” “你叫什么?”宋蕴捂了捂嘴,两眼弯着笑,有点尴尬,毕竟她没打算过想知道他名字。 “我们祖上肯定是一个支脉,老本家的,鄙人也姓宋,宋斯理。恩格斯的斯,真理的理。”宋斯理介绍的无比详尽。 宋蕴只管胡乱的点点头,嗯了声,“我记住了。” 俞顾森这边推了一杯果汁到宋蕴跟前,然后视线却是警告一般看了宋斯理一眼。 宋斯理接收到眼神,神色讪讪,心道,他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介绍自己而已,没说他什么。但想着万一哪个点犯了这俞公子的忌讳,得不偿失,索性就先闭了嘴。 饭到中途,宋蕴手机响了,起身出去包间在旁边的走廊里接电话,是一通国际长途,家里打来的。 宋妈妈卫攸芝开口,操着略浓的家乡口音:“妹儿,吃了晚饭没?” “妈,吃了。” 七个小时时差,卫攸芝大晚上的凌晨十二点多拿着手机坐在阳台跟人打电话。 “还没睡呢?”宋蕴问。 “睡不着,瞌睡少,家里胎菊还有那桂花我弄了不少,装了盒子,给你寄了过去,大概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别忘了取走啊。”交代完后又问:“这会子在哪儿呢?还是实验室么?”因为往常通电话时,十次有八次宋蕴都会告诉卫攸芝说在实验室。 宋蕴余光看见俞顾森从旁边的包厢里走了出来,往她这边走,不由得心里一虚,就敷衍了句:“知道的妈,我这会儿有点事先挂了,等下回去再给您打。” 手机嘟嘟嘟被挂断。 远在大西洋另一边临城老家的卫攸芝看着手机皱了皱眉,刚好看见宋沛中推门出来,被聒噪醒了,索性上卫生间,坐在阳台的她回了屋,跟人唠叨了句:“我怎么觉得闺女奇奇怪怪的,没说两句呢,把我电话给挂了。” 宋沛中语气埋怨,大概是深夜被吵醒的缘故:“她课业忙,那么大了,你没事别总跟她打什么电话。” “那是,都跟你似的,闺女被人拐了都不知道。”卫攸芝说完给宋沛中甩了个脸子,呼啦掀开旁边屋子的帘子往里走了。 “......”宋沛中被老婆怼的一脸没趣。 7、chapter07 俞顾森缓着步子走过来,往里边包厢偏了偏脸,跟宋蕴说等下会去这里的地下酒庄,对方经营的店铺。 问她有没有吃饱?没吃饱的话,留下再吃些再下去。 似乎对她那句吃饭吃饱就好的不算要求的要求,很上心。 宋蕴饭量其实不大,平日里不爱活动,消耗也少。 刚刚饭桌上饭菜流水一样的上,一直就没停过,她话不多,他们说的太专业,宋蕴只知道是什么合作,具体也没心思多听,翻看着手机专注吃饭,早没了胃容量。 此刻俞顾森这么问她,宋蕴看着人回的也直接,将握在手里的手机装进外套口袋,说:“吃饱了,这里饭菜还挺好吃的。”这是宋蕴自打留学以来,在英区吃过的一次口味最传统正宗的中式菜系。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像过年一样。 她只是在实话实说。 而这毫无绕弯,遮掩,日常简单又直白的回答让俞顾森不禁看着宋蕴多注视了瞬,如深潭的目光也跟着加深几分。 他看惯了尔虞我诈,兜弯绕圈,这么一点清明闯进来,反倒不适应,接着点点头,“好吃我们可以再来。” 俞顾森口中的“我们”两个字,同宋蕴一早说的再给他做早餐一样,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像是一种回应。 又像是随口而言。 比如他车上给宋斯理电话时候称宋蕴的那声“朋友”,至于到底是把她当做哪种规格的朋友,何种界限,宋蕴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是心怀鬼胎,蓄意接近,顶风作案。 - 地下负一层与其说是个地下酒庄,不如说是个娱乐场所。 宋蕴跟着俞顾森下去之后,来来去去的女服务生,穿着旗袍,衣裙前扇雕着绣花,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没忍住用手扯了扯俞顾森的一点衣袖,但觉得不妥,又立马松了手。 虽然动静小,但到底被人给逮个正着,“怎么了?”俞顾森看一眼自己的衣袖,转而问旁侧的宋蕴。 宋蕴笑笑,说:“没事。” 她其实想问他一句:俞顾森,你们这合作对象别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吧? 但这话太过唐突,她选择重新咽了回去。 刚刚一同在饭桌上面的一外国佬从里边隔间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一位美女,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排的花花绿绿酒水,外国佬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wing,我这里酒很齐全,知道你的喜好就是自己调,特意备了好多呢。” 俞顾森淡笑了下:“有劳。” 自己调? 宋蕴看过俞顾森的目光变得疑惑。 俞顾森察觉转而侧过脸,跟她小声了句:“就是勾兑。” “......”这有点过于通俗易懂了。 “类似清吧调酒师的程序。”俞顾森又说,只不过,他是调给自己喝。 “你学过这个?”宋蕴问。 俞顾森想了想,接着点点头,毕竟这个东西,的确也不是谁胎带的就会。 “会喝吗?”俞顾森从外国佬旁边美女的托盘里拎起来两瓶酒,一瓶蓝色,一瓶橙黄,贴着英文标签。 宋蕴用大拇指和食指跟人比划了下,“一点点。” 俞顾森笑了笑,说:“那就给你调一点点。” 宋蕴闻言弯起眼睛跟着笑,应着:“好呀!” 周边绕着不少人,宋斯理在吧台看了一圈酒,拿了一瓶兀自倒着喝,他可没那么好福气,让俞顾森给他调酒喝。 别人不知道,宋斯理自然清楚,俞顾森的调酒还真不是简单的玩玩,仅仅个人兴趣那么简单。口中的“勾兑”,也是有严格酒谱介绍的,鲜少人知道俞家的旁支产业,酒文化,在英区其实已经延续了一百多年。 旁边原本在酒庄里工作,认识俞顾森一行人的过去拍了拍宋斯理的肩,往宋蕴站的位置抬了抬下巴问:“俞公子带过来那小姑娘谁呀?怎么那么面生?” “你都说面生了,我也不认识。”宋斯理声音不大,嘴巴从远处看,都像是没开合,声音像是从鼻腔里跑出来的。 “到底是谁呀?”来人不信。 “问他去呗!”宋斯理笑笑,也明知道那么唐突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敢去问,故意这么说着逗人。 “......” 宋斯理打眼顺着来人视线,跟着一起看过去另一边宋蕴站的位置,貌似心里有了点眉目,但依旧没谱。 毕竟男人跟女人那档子事儿,一时心血来潮什么的,概率最大。他毕竟不是俞顾森肚子里的蛔虫,到底摸不透他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俞顾森是个事业脑,女人就算会有,也只会是点缀。如果按比例来分,投入最多占据他生活的百分之五。不然也不会这个年纪,就顶了俞氏叔伯的位置。 宋蕴接过俞顾森刚调的一杯酒,透明小巧的玻璃杯,里边橙黄的液体泛了点淡淡的蓝,杯口卡了一片青柠檬。 量的确不多,小半杯犹还不够。 宋蕴白皙的手指握在杯壁,拿在眼前晃了晃,然后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甜甜的,还带了一点酸口,点点头,不吝夸赞,“好好喝。”她由衷的赞美,弯着眼睛,不禁问:“俞顾森,它有名字吗?” “给你起。”俞顾森给自己倒了多半杯,同宋蕴的轻抿不一样,自然的喝下一大口。 宋蕴开口直呼其名,连名带姓,那张在俞顾森面前晃着笑意的小脸,在旁边的外人眼中,她对人的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但依旧不得不承认,他其实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 而宋蕴在强迫自己去努力打破这种不平衡。 俞顾森手执酒杯,胳膊肘随意的支在吧台,盯着人一瞬不瞬,将那点瞬息变化满眼纳入,压了压心头的那点浮动。 试图抚平。 “你确定要我起吗?”宋蕴眼睫微动,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清亮眼睛透着点混沌,脸颊泛起一点酡红,莫名生出些娇憨出来,声音里带着稚气:“那我可真起了,嗯——”宋蕴嗯了一个长音,手肘支在吧台拖着下巴,思考状,然后又看了一眼另一手中杯子里的橙黄液体,晃动挂壁时候液体一缕一缕的往下去。 模糊杯壁如同雨水模糊纱窗一样。 于是想到那日她第一次见到俞顾森,下的那场雨,随即出口道:“橙色雨怎么样?像橙色的雨。” 俞顾森点点头,又喝下一口,一杯酒就这样几乎见底,嘴角微提,“就叫橙色雨。” 宋蕴嘴巴扯开,笑的开心,笑言说:“我们可以自己当老板合作开酒铺了,你负责调酒,我负责起名字叫卖和营销,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专业技术过硬,保准生意好。” 俞顾森闻言禁不住哼笑出声,这次只是点头回应,没做任何点评。 随即刚刚饭桌上谈工作的几人围过来,话题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们谈事情,宋蕴自然的退身出来坐到一边,酒也真的只是喝了一点点。 但是已足够壮胆。 旁边有不少女顾客,宋斯理是这里常客,俞顾森之前来过,但是次数不多。加上宋斯理这人健谈,跟谁都能说上两句,所以她们跟宋斯理熟。 况且俞顾森这人给人一种疏淡感,看着温和绅士不假,但又能明显感觉出不好接触,莫名的会让人不敢上去直接搭话,界限感很重。 包括当时的宋蕴也有这种感觉,提起一百分的勇气跟人上了同一辆车,但是也只是坐在了副驾驶,没跟人坐一起。如果不是后来俞顾森来的那通电话,要还她学生卡,或许,她此后也多半不会再有勇气。 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那位朋友我好喜欢。”女人金发白人,但脸小巧,线条柔和,是个美女,跟宋斯理算得上认识。 “是的,剑桥毕业高材生,为人绅士,有风度,标准好男人。”宋斯理口舌上的话信口拈来,“就是可惜了,他传统,祖上中国大陆,在内地生活过一段时间,怕是欣赏不来你这血统。” 白人小姐姐用圆溜的眼睛瞪了宋斯理一眼。 宋斯理抖着肩膀笑,“喜欢我吧,我都行。” “你!渣!”女人中文不大好,字眼一个一个的往外蹦。 宋斯理听明白后,疑惑的啊了声,心道这女的哪儿看出来的,他长的又不是渣男脸。 隔壁走廊走过来一位她同行的朋友冲她招手,女人随即离开过去跟朋友说笑去了。 宋斯理讪讪从人身上收回视线,转过头便看见宋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心里犯怵,看了眼不远处的俞顾森,问:“宋老师,怎、怎么了?” 宋蕴只是听得太认真了。 因为宋斯理描述中的俞顾森,其实跟俞顾森给她的感觉一样。 翩翩绅士,温文尔雅,一等一的好男友人选。 “俞顾森上的剑桥?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国内上学?”宋蕴想起来那天第一次坐俞顾森车的时候。 “......”宋斯理讪笑了声,摸了摸鼻尖,心道这女学生记性还挺好,“是么?你听岔了吧。” “是。” “......” - 天色渐晚,男人大多喝了些酒,酒庄的主家安排了司机来给俞顾森开车,宋蕴同俞顾森都坐在车子后排的座位。 车子刚刚启动,宋蕴跟开车的黑皮肤司机打了声招呼说的英文,意思是路过埠大,麻烦停下车。 司机给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转而再看过身侧的人,酒意微醺,俞顾森此刻半眯着眼靠在那。宋蕴不太放心的又跟司机说麻烦他把俞顾森送上楼,他好像喝了不少酒。 司机依旧给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宋蕴甚至怀疑他压根没听怎么明白。 不管说什么,反正就是ok。 这边俞顾森脑袋清楚,就是行动有点不怎么协调,原本想坐直了,结果起了下,又重新靠了回去,头有点晕眩,这么一靠,距离瞬间同宋蕴拉近,呼吸的热气呼在宋蕴耳边,脖子里...... 把她神智都熏的乱乱的。 在宋蕴这里,俞顾森此刻多少有点勾引人不自知。 宋蕴正襟危坐,眨了眨眼,终究是没忍住侧过脸,开始趁人喝醉大胆的从他高耸的鼻梁,到薄唇,仔细打量了一番。 莫名想到之前在某本书里看到的一个形容,说是嘴唇薄的人,多薄情。 正看着,她以为神志不清的男人却是开了口。 吓了宋蕴一跳! “别看了,让司机路边停个车,你帮我买瓶水喝。” “......”宋蕴呼吸停了停,耳朵瞬间红了,纵然难为情但也强装镇定,“我是怕你等下犯恶心,再吐我身上。” 说完往车门旁挪了挪屁股,宋蕴一直也没再看俞顾森,招呼完前排司机路边商店停车后,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8、chapter08 一晃半个月。 宋蕴没再见到过俞顾森。 中间去了两次redroad那边,也就是陈嘉沅小叔叔的房子里,给小朋友上了两次课。 还同周敛在市政厅附近,俞顾森工作的区域,逛了一次街。 但都没再碰巧的遇到过他。 甚至站在13号办公楼对面的不远处看过他在的那间办公室位置,门窗紧闭,像是没再有过人。 宋蕴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按部就班。 最近的印象里,是那次俞顾森喝了酒,宋蕴给他在路边买了水,之后是他家里人来了电话,于是她到学校门口就下了车。 至于那辆车行驶到何处,他住哪里,她一概不知。 俞顾森说的再带她去那家店吃中餐,还有宋蕴说的会再做早餐带给他吃,似乎都变成了当时应景的客套。 傍晚没事干,独自留在实验室做实验的宋蕴,丢下手里的试管,脱下塑胶手套,靠身在后边的桌楞叹气,忍不住翻开手机,滑动通讯录页面,找到俞顾森电话,想着自己要不要再主动一点。 她真的,不想跟他的联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断了。 但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半天,又纠结的将手机合上,关掉,重新戴上手套,拿起试管,灌进试剂,重新材料试验。 试验到半夜,回到宿舍倒头大睡,第二天醒来又被黄头发教授一个电话喊进了实验室。 教授是名华裔,英文名eson,中文普通话十级,比她都溜,说她数据错了,需要重做,问她是不是不想拿下个季度的奖学金了,最近上课像是没带脑子。 “......”宋蕴讪讪听着训斥。 隔壁就是航天工程院的政务室,里边来往的都是校级领导,她之所以选择当哑巴因为只想赶快结束,毕竟多少还是想留点脸皮给自己。 结果天不遂人愿,教授刚训完说她上课没带脑子,门口就过去了一行人,宋蕴就站在门口。 一个身影在听训的宋蕴跟前停了停脚,宋蕴余光里先只看见一双男士皮鞋,接着视线下意识一路往上移,对上了半月未曾谋面的俞顾森那张过分的俊脸。 “......” 对视两秒钟后。 宋蕴恍若没把人认出似的把视线收回,装模作样,自顾自的说服自己肯定眼花了,怎么可能在这里遇见他呢? 可偏偏就是他。 在她最糗的时候。 接着余光里的皮鞋抬起,在她身边停顿了一下的俞顾森离开。 宋蕴绝望的闭了闭眼。 “宋蕴,校内联系中航企争取了两个航空材料实验室的实习岗,你成绩一直都好,别嫌我说话难听,因为我有意推荐你上去,同别的班级有竞争强度,所以多上点心。” 一行领导过去后,老教授化训斥为语重心长。 宋蕴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闻言感激的端正态度点了点头,说:“您放心,昨晚的事情下不为例,我一定努力争取。” 教授eson嗯了声,抬手冲人往外挥了挥手,让她回去。 - 下来实验楼,宋蕴远远的便看见俞顾森正跟几位领导款款而谈着什么话题,她暂且探究不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只想着该怎么走过去。 是停下打个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没认出来,然后直接走过去? 虽然刚刚出糗,虽然今天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是宋蕴走下阶梯后,脚像是黏在了那。 因为她本来就想见到他。 俞顾森车子就停在楼下,这边跟人聊完天,众人散了场,他没上车,转而靠在车身,从口袋摸出一支细长的烟,咬在嘴边,然后低头垂眸点燃深吸了一口,接着将那根烟夹在指间从唇边掐离,垂在一边敲了一记烟灰。 腥红的火头燃起,俞顾森将口中的烟雾吐出,隔着一圈烟雾缭绕半眯眼看过站在不远处的宋蕴。 跟故意似的,就等着她会如何反应一样。 宋蕴倒不是怕他,就是觉得刚刚有点囧,索性硬着头皮几步过去跟人打招呼:“俞顾森,你来这里做什么?” 俞顾森不由得笑了下,将吸了没几口的那根烟掐灭丢进旁边垃圾桶,说:“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肯定认得。”宋蕴说完看了眼俞顾森靠着的那辆车,问:“这是你单位的车吗?”因为她见过他的车,宋斯理说上次那辆是俞顾森的,而面前的这辆,跟上次的不一样。 单位的车? 也算是吧,俞顾森想。 他轻点了点头,没回她是与不是,转而往车内偏了偏脸,“能不能上来帮我个忙?” “怎么了?”宋蕴虽面露疑惑,但脚下已然不听使唤的跟着他一起挪步去上车。 俞顾森绕过另一边,从另一面车门上去。 两人在后排座的位置,前面驾驶和副驾驶位都没人。 “关上车门。”俞顾森冲车门抬了抬下巴。 宋蕴听话的拉上。 俞顾森伸手前面驾驶位摁了个开关,车上的所有车窗包括天窗开始缓缓关闭。 宋蕴意识到什么,脑补着别的,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看着前方眨了眨眼,转而看过旁边的俞顾森,他脱掉了西服外套,手也已经开始去解衬衣扣子。 “......”宋蕴手握着旁边的扶手紧了紧,舔了舔唇,佯装镇定,却又禁不住心跳加速,直言出口:“那个,你干什么呢?你不要把所有留学生都想的很随意,我们还没这么——”快字没出口,宋蕴视线所及,便看见了俞顾森胳膊位置,出现的一道狰狞血口。 宋蕴眼中立马覆上一层心疼,眉宇凝成了川字,整张脸凑过去将暴露在她面前的伤口细细端详看了下,虽然不深,但很不规则,像擦伤,但又比擦伤严重的多,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伤到的,“怎么会受伤?” 看过之后宋蕴重新坐直。 俞顾森从旁侧拿过来一个医药袋,里边放着消毒的药水和纱棉之类,低着嗓音问:“会处理吗?” “我试试,”宋蕴接过袋子,一边拆开将里边的药品拿出来,翻开满是英文的说明书扫了眼,说道:“这些药品说明我看的懂,应该可以。” 说着将一盒一盒的药拆开,细细的研究了下使用说明,捻在手里一些药棉,先找到消毒的药水蘸取了些,然后凑过去给人消毒。 之后是纱布包扎。 宋蕴看了看,然后挑出两种药给俞顾森看:“这两样需要你口服的,回去记得吃。” 宋蕴今天扎的是丸子头,低着脑袋扒拉药的时候,俞顾森就只看见一个黑团在眼皮子底下一直晃。 因为离得近,几根自然卷曲的头发丝扫着他胳膊位置露出来的皮肤。 宋蕴不是什么黑长直,而是略带自然的弯曲,是没有经过烫染的那种自然发质。看上去很软,泛着点天然的黄。加上她皮肤过分的白,过分的细腻,更衬的她,纯欲感很强。 扒拉完,宋蕴又检查了一遍刚刚包扎他胳膊肘上方一点受伤位置,确认没什么问题,抬头跟人说:“弄好了,你衣服穿上吧。” 说完视线到处飘着,实在没地方放。 呼吸也一直被遏制着似的,总之不顺畅。 因为俞顾森是胳膊受伤了不假,但是他脱掉了一整只衣袖,上半身一多半都露着。 “你在害怕?”俞顾森笑了下,逗她。 “......没有,我们不是朋友么,我没有怕什么,就是你这样露着不好,男人长的太帅在外边也要注意保护自己,万一我自制力不太好——”宋蕴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她此刻背对着俞顾森,看着另一边车窗外,解释道:“我是说万一,你别多想。” 俞顾森嗯了声,衬衣袖子穿上,然后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往上系,附和她:“没多想。”接着提了提唇,问她:“你刚前面说的什么?” 宋蕴依旧背对着他,想了想,“万一我——” “不是这句,”俞顾森将人打断,“男人什么?” “男人长的太帅在外边——”宋蕴没再说下去,但是并没觉得这话有唐突,夸人帅应该挺正常的吧?她想。 而且她也的确承认,第一眼就是被他的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给吸引的,宋蕴承认自己是颜狗,看男人看脸。 俞顾森不禁莞尔,拿过旁边的西装外套,继续穿。 宋蕴视线撇动,看见前车镜里俞顾森半边侧脸。 “你笑什么?单纯夸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是你的优势,比如到了一个地方就职,同样的资历和条件两个人竞岗,样貌出众的那个肯定是被聘用的那个,毋庸置疑。”宋蕴话密。 俞顾森穿好最后一件西装,垂眸整理着衬衣袖口时候回宋蕴道:“知道了,谢谢你夸我。” 话音里依旧带着笑。 “......”宋蕴也不明白他一直笑什么。 想到她已经给他包扎好了,其实完全不用面对这些,可以直接下车的,意识到问题,宋蕴伸手去推门:“你穿吧,我先下去了。” 结果门打不开。 上了锁。 俞顾森早已整理好,倾身靠近,伸手在旁边前排副驾驶座椅后边位置按了一下,宋蕴也没看清他按的那个按钮,因为俞顾森靠近的那一下,她敏感的思绪瞬间被别的因素占据,不由得呼吸一滞。 较强的男性气息,带着温热,还有些西服布料上面类似雪松香的独特清冽香味,一晃而过,加上胳膊擦过她的后背,虽然她穿着衣服,虽然只那么两秒钟,但她的感知力全部都在那点若有似无的碰触上面。 “好了。” 俞顾森看了眼跟前手紧紧搭在门扣上的宋蕴,示意她:“可以了,再推一下。” 9、chapter09 宋蕴抱着几本书一路进了宿舍,进屋后就在阳台边她临时组建的做早餐的那片地儿,开始找东找西,最后只找到了两片面包片还有一个干巴快坏掉的番茄,压根弄不成事。 同寝的瑞恩因为早上没课,刚起床,贴着面膜,走过去问宋蕴:“干嘛?”她中文不好,只会一些简单的字符。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宿舍迟迟申请不下来,最后找了学校认识的老师,选择了这里,不然也断然不会进来这一圈子都是亚洲留学生的窝里。 “我想做个三明治,但是没材料了。”宋蕴说话间给她比划着拿了拿两片面包,还有番茄,然后无奈摊摊手,瑞恩能懂其中意思。 转身进了房内,拉开自己的柜子,从里边捞出一根青悠悠的黄瓜,转身出来递给宋蕴:“借你。” “黄瓜用来做三明治吗?”宋蕴自己的固有口味和习惯里显然不是这样的,她先是疑问了句,然后连连摆摆手。 瑞恩以为是她不好意思用,直接放在那,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宋蕴盯着那黄瓜看了两秒钟,拿过在水龙头旁边迅速洗了洗。 听到旁边宿舍开门的动静,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随即推开刚巧看到要出门的周敛,“你有火腿吗?借我一片。” “......” 周敛自认来这里后出售过半瓶醋,卖过方便面里吃剩的调料包,现在有人第一次主动找她借一片火腿...... “等着,”周敛说着拐头进了屋,不到半分钟后出来,手里摊着一个塑封包拆开的火腿肉,“国产货,应该不止能切一片,我剩了有三分之一呢,别还了,下次做三明治了别忘了我就行。” “......嘿嘿,好嘞。”宋蕴赶时间,直接拿走进了自己宿舍。 拼拼凑凑弄了一个早点,封好包装,装进了一次逛街回来留下的奶茶袋里。 提溜着一路过去宿舍区后边的landonhill,她们私下叫这边樱花大道。这个时节樱花已经落败,要来年三月份才能欣赏到最佳美景。 不过周边林木草坪无边无际,早晨的时候高远处山雾缭绕,依旧是个散步约会的好地方。 “俞顾森?” 宋蕴小跑到说好的地方,却是找不到人了。 别不是走了吧?宋蕴心想。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她来回差不多花费二十分钟,随即点开通讯录要给人拨电话,还没拨出去,肩膀从后被人拍了下。 她转过头,笑着弯起眼睛,然后拎起手里的袋子将早点掏出来:“给你,我还以为你走了。” 因为东边渐渐上升起的日头,光线变得灼烈,俞顾森看着人的眼睛迎着光微眯,淡淡了句:“我既然应下,就言而有信。”说着接过宋蕴的三明治,抬了抬手道:“欠你一顿饭。” 宋蕴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视线从俞顾森脸上,不好意思的挪到了别处。 那份明亮的爱慕和心切,令人晃眼。 - “怎么又是这玩意儿?”陈右看了一眼俞顾森沙发位旁边角柜上放着的三明治,心道莫不是俞家最近到了什么祈福日,要斋戒,食素,避荤腥。毕竟大家族里的条条道道多,他略有耳闻。 俞顾森其实一早吃了早点,看了一眼柜面上原封还没动的三明治,心道,下次该拒绝的时候还是要拒绝。 不然接受了犯难。 扔了不合适,毕竟小姑娘辛苦做的,糟践了心意。可一直放着不吃,也会坏掉。 俞顾森向来遇事运筹帷幄,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去发愁一块三明治的去处。 “手里拿的什么?”俞顾森过滤掉陈右的问题,视线放到他手里的几张表上面。 “哦,埠大航天工程专业的实习岗推荐名单,我就不爱上这心,下边人说是他们院长硬塞过来的,还要我过目,”陈右说着将那几张表丢在桌面,表单散开,一张险些滑落到地上,“到时候随机抽俩人儿算了。”说到这里,陈右想起来一件事,诶了一声:“对了,我记得你叔父不就是那里挂了什么职?” 陈右的话,俞顾森半点没入耳,视线一直在那几张表单上放着,险些掉下来的那张挂在柜角,就在俞顾森眼皮子底下。一寸板正的小照片,上面的女学生扎着丸子头,两腮边的发丝像是烫着卷,眼睛笑的弯起,一张脸白净透着纯,不是宋蕴是谁? 他看着将那张表抽走拿手里看了眼,淡声问:“这些多半是按成绩选送过来的,实习时间定了吗?” 陈右诧异的看了眼人,他都不上心的事情,没想到俞顾森会问,“要下个月了吧,好像是每周一天?还是半天来着。”具体他还真不清楚。 接着勾着脑袋往俞顾森手里捏的那张表看了眼,各科成绩全a+++,还真都是好学生呢。 “这事不能太随意,会坏声誉。”俞顾森说着重新将手里的表放了回去,没再看。 陈右忙改口:“刚说着玩呢,听说还有一次实验测评,肯定择优录取,肯定不是什么人的都能进sa的实验室。” 俩人正聊着,俞樱风风火火从外边闯进了议事厅,闹着脾气质问俞顾森:“是不是你跟下边人交代的不让我带人上船玩?” 俞顾森看见这俞樱莫名脑瓜跟着一嗡,眉头皱起:“你一个女孩子做事能稳当点儿?” “我哪里不稳当了?你就是看不惯我!”说话间俞樱气呼呼的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脚上鞋子褪掉往旁边一丢,扔出去老远。 一只飞在了刚进门骆迁的裤腿上。 骆迁停了停脚,弯腰拍了下裤腿,将鞋子拾起,走过去屈膝到人脚边,拿着鞋子给她穿上,问:“这是谁惹我们俞大小姐生气了?” 问完没人吭声,转脸再去看俞顾森。俞顾森斜着目光就看着俞樱在那作,等人气焰下去没了动静,开口说:“难不成再让你上去把人家货物撞沉江?” “你意思是我吃一堑就不会长一智吗?”俞樱跟他吵。 俞顾森依旧软绵绵的话往外抛,像是重拳打在了他这棉花上:“对,你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吃不完那种。” 旁边陈右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俞樱恼的瞪过去一眼,陈右忙收敛神色,端过旁边茶水喝,堵自己的嘴,结果茶水太烫,烧喉咙,半天脸涨的青红没过来劲儿。妈的,这谁倒的茶水? 骆迁倒是忍住了,但也真觉得看这兄妹俩斗嘴,可太有意思了。 小丫头片子向来难安抚,俞顾森也没有带这么一个能闹事孩子的精力,最后喊了家里二叔父,也就是俞樱的父亲,过来将人说教一番暂时带走了。 但俞樱那个样子也是面合神离,精着呢,权宜之计,过两天指定又会满城的乱跑乱窜。 不过俞顾森暂时真的没心思搭理她,就想着此刻消停了就行。先不管以后。 - 自从那天老教授eson跟宋蕴提了实习岗的事情后,她就无比的上心,有了高端企业实习经验,无论是毕业后的资历还是之后就业都大有益处。 卫攸芝当初千方百计的把她送出国,为的就是想她搏个好前程。如果拿到了实习资格,那这份博弈就稳了百分之八十。毕竟一份高大上的学历是重要,但是落地的实践水平更有说服性。 大半夜的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最近些天她跟俞顾森都没怎么联系。 最近的一次是她主动打了电话过去询问他伤势问题,俞顾森当时似乎正忙,电话里对面嘈杂一片,她听到了类似游轮和海风的声音,之后他回复的声音也掺杂了那风和海鸥叫,听得不甚清晰,只听清了最后三个字:回电你。 她大致猜着一整句话应该是: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会回电你。 然后。 一直没等到。 宋蕴最近几天一直在逼自己做到心无旁骛。刚好又因为争取实习名额的事情,忙碌里总能屏蔽些私心杂念。 此刻她啃书啃得正投入,但因为是夜深人静,很容易便听到了门外隐约似乎有人在哭。 宋蕴伸手过去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钟,这个时间带着邪性,有种让人汗毛直竖的感觉。她绷着神经从座椅上起身,然后壮着胆子拉开门稳着音色冲楼道里喊了声:“谁呀?” 哭声还在,但没人应她。 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周敛大大咧咧穿着睡衣,揉了一把她炸毛又极具中性化的头型,直接掐腰站在了走廊中间,转而问宋蕴:“你也听见了?” “......”宋蕴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走廊口对着院子中央那棵梧桐树的方向:“好像是在那边。” “走,过去看看。”周敛说着大摇大摆的向前,一边说一边还骂着:“我身在英格兰,搁这闹洋鬼呢?” “......”宋蕴也跟了过去,有做伴的,胆量骤升十倍。 走近了看见院子中央绕着梧桐树抱着花坛趴着一个人,再近一点,周敛冷凄凄的开口:“大半夜你哭能不能回你宿舍里盖上被子哭?” 是周敛隔壁宿舍的王艾艾,扎着满脑袋脏辫,转过醉醺醺的一张脸,“是我不想吗?我他妈走不回去,我一直在绕圈,鬼打墙听过没?” “......” 大半夜的凉风一吹,宋蕴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上前拉着起来,“去哪儿了,喝这么多?” 王艾艾整个人往下秃噜着,腿打着软,站不直,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来,”说完一脸泪抓着宋蕴:“知道我对面屋住那罗黎吗?她被好几个黑人拖进了一包厢。” 王艾艾脑袋里此刻回荡绕耳的全是罗黎一声连着一声,哑着嗓子喊着说:黑爷我错了,求黑爷放了我,imsorry!imsorry!妈的你大爷!getoffme! “你说什么?”周敛叫了一声,“报警了吗?” 宋蕴整个人也瞬间冰凉,丢开拉着王艾艾的手,直接往大门外跑,周敛吆喝了声“我去拿手机”,扭头往宿舍方向。 宋蕴跑了几步又回来抓着人肩膀着急的晃了下问:“她位置在哪儿?你们去哪儿玩了?” 王艾艾醉的不行,头疼的快要炸了,抬手指着远处,声音虽有气无力,倒吐字清晰:“suki,就那个每周五有肌肉裸男秀的酒吧——” 10、chapter10 宋蕴同周敛找到地方的时候,suki门口已经停了警车,拉了警戒线,酒吧里边混在夜场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场。 出来一个中国人,周敛眼熟,将人拦住问:“里边不让进吗?” “发生了枪击案,警察来清场子,无关人需要离开。” 宋蕴同周敛眼神示意,周敛又在拨罗黎的电话。 “怎么样?”宋蕴问。 “还是没人接。”周敛说着又拨了过去,心急如焚。 等待犹如度秒如年,终于在两人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宋蕴着急的正准备张口,就听见从手机里传出一个男音,对面不是罗黎,男人说了一串流利的英语口语。 大概意思就是询问她们跟机主的关系,手机是受害人的手机。接电话的男人是警察。 宋蕴大概说了下她们同罗黎的关系,说此刻在suki门口,问可不可以进去。 没想到被允许了,警察说罗黎情绪不太好,既然是同学关系,就进来安抚照顾一下,他们很乐意看见。 一番周旋,宋蕴同周敛终于进去,首先见到的是跟她们通电话的那位白人警官,同外边的警员制服不同,应该是警长,接着见到了罗黎,在一个光线不太好的包间里。 一股子难闻刺鼻的味道直冲而来,说不清是酒气还是烟气,能呛死人。 宋蕴过去将人上上下下的检查。 罗黎只是抱膝在那里,问什么也不吭声。 周敛则是旁边跟人问了一通,那警官一直说罗黎受到的伤害是过度惊吓。 她不信又问他们进来的时候难道就没看到房间里有其他人?那警员像是听不懂她话一样,依旧机械式的重复了一遍是惊吓过度。 周敛原本以为是敷衍她,暴躁的想发火,直到宋蕴过来把她拉过一边:“我检查了下,罗黎衣服只是破了一只袖子,那警官说的应该是真的。” 周敛深出气,没再多问,看到一直不说话的罗黎直挠头,她向来大大咧咧,压根不会安慰人。那白人警官直接说让她们把人带走。 可是。 周敛不禁冲宋蕴摊了摊手:“我们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走吗?” 自然是不行,宋蕴抬脚正准备跟人理论,结果没走动,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罗黎拽住了她衣服。 “怎么了?”人终于有反应了,宋蕴忙凑近。 然后脸被罗黎直接推到一边:“离我远点儿,我要吐。”话刚落音,人哇的一声,吐得沙发地上到处都是。 “......” 什么味儿都有,那叫一个酸爽,宋蕴此刻怀疑这姑娘刚闷着不吭声,是因为憋着这一口没过来劲儿呢。 “好点儿了吗?”宋蕴给人拍着背,抽旁边桌上放的纸巾盒里的纸巾给她擦。 罗黎也终于开了腔:“水!我要漱口!” 周敛这边捞过旁边桌上放着的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罗黎漱了漱口,宋蕴忙委婉的问:“你对屋住那王艾艾看见你出事了,到底怎么样?枪击是怎么一回事?”宋蕴说着拉扯了一下罗黎那破掉的袖口,意思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罗黎摆摆手,指了指,“枪击是隔壁屋,”然后停顿了下又说:“幸好枪击了,不然也吓不跑那一群黑屌佬。” “......”宋蕴皱眉,这姑娘说话都没个遮掩的,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没伤到?” 罗黎摇摇头。 “没事真是万幸,长点记性,受什么刺激也不能这么喝糟践自己。明天还有课,我们赶紧走吧。”周敛旁边看,找东西,没看见转而问罗黎:“你包呢?” “我不走,我要报案,”罗黎稳住音色,摇晃着起身,妈的就算是他们没得逞,也是□□未遂,况且包也被顺手牵羊了,里边有她的各种证件,护照和现金,“不能放过那群王八蛋!我知道他们大概长相。” 宋蕴也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敛则是因为刚刚同那警官理论了一通,人没啥反应,有点泄气。 “他们注意力都在隔壁房间的枪击案上面,我们就再等等。”宋蕴看了眼周敛说。 周敛点点头。 之后宋蕴带着罗黎在旁边的洗手间清洗了一把脸还有身上的污秽,三人就靠着墙边站在那等忙碌的警员把店内人员全部疏散完。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直到人疏散的差不多,那位看上去像是上司的警官也总算没那么忙了。 宋蕴她们准备上前过去找人立案,结果有人先她们一步,推开入口的那扇门,直接把那警官喊走了。 宋蕴有想到等下会跟警员百般纠缠,会各种理论,会因为语言差异闹各种无语桥段,甚至还可能会去联系当地大使馆出面周旋,各种辗转。 就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遇到俞顾森。 刚刚站在门口冲那白人警官招手的男人,宋蕴确认是他无疑。 此刻则是在隔壁透明的玻璃隔间那里背对着她们,跟那白人警官聊着什么。 因为背对着,她只能看见刚刚跟她们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的白人警官,此刻倒是喋喋不休起来。跟俞顾森说着什么,俞顾森时不时的点下头。 宋蕴有种错觉的观感,感觉那警官像是在汇报工作一样。 眼看着两人说完话,往这边过来,宋蕴忙转过身,一张脸面壁思过似的,躲着。 她躲着是有原因的。 俞顾森这边问了下具体事件的全部经过,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同几名下属刚好出差考察回来,下飞机不久,找在附近的餐厅里用餐,刚吃到一半,旁边砰的一声,接着是一阵骚乱。 “俞总,旁边好像是陈公子开的酒吧。” 下属助理当时说着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走到窗前往旁边看,然后看了看门头,“还真是suki,刚刚是枪声吧?” 助理心道,别不是里边弄死人了。陈公子又得晦气大半年。 他记得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里边闹出了案子,陈右迷信,愣是在里边隐蔽的阁楼上修了个小庙,供奉着各路神仙。他指望这些神仙,来压制在他店里试图作妖的一众妖魔鬼怪。 俞顾森撤掉身前的白色餐巾布,起身往里边卫生间,丢下一句:“你帮他报个警,再打个电话跟他说,他供奉的神仙道行浅,压不住,让他换一批供奉。” 于是有了之后此刻,有了俞顾森过来这边询问。 这些是正压着美女深夜谈心的陈右千恩万谢得来的,求着人先帮忙控下场。说自己马上就到。 俞顾森视线随意往墙边站着的一排人群里扫了眼,接着重新回过头看向一点。 宋蕴同周敛因为出来的着急,穿的都是睡衣,还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不知道的以为这酒吧刚刚玩的是睡衣party,或者cosplay什么的东西。 虽然都是睡衣,周敛的是中性风,前面是超大的牛魔王大脑袋,两胸前是两只大眼睛,看上去十分情趣。跟宋蕴一样,都是国内买了带来的。 至于宋蕴,俞顾森看过去一眼,躲着他,在她同学身后站着。打他过来就一直没露脸,只露了一只帽子出来,帽子上的两只手装饰长的刚好到屁股那里,走一步拍一下的视感。 宋蕴这衣服是附和了一下周边舍友的奇葩口味,也是第一次出门见了外人,她想说,她其实不是这样的人,挺正经的。 而宋蕴,也是觉得这样藏起来俞顾森就不会看见她,也不会认得出来她。 毕竟这么多人。 而且她这会儿是真的不大想见到他。 “你干嘛呢?我口语没你好,刚那警官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现在过来了,你去跟他讲。”周敛掰扯着宋蕴,想着这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掉了链子。 “没事,你先去,不行我再上——” “......” “宋蕴?!” 宋蕴话没说完,俞顾森信步走了过来,喊了她。 声音低沉透着确定。 宋蕴:“......” 站在一边的周敛挑了挑眉。 心道原来问题在这儿呢。 随即挪着脚,到了罗黎那边,“好心的”将宋蕴整个暴露出来给过来这边的俞顾森看。心道,这下有救了,虽然不知道俞顾森是谁,但肉眼所见,那警长跟他熟,刚在他面前十分的客气。孙子似的。 宋蕴无语的先瞪了周敛一眼,周敛挑了挑眉,然后用的气音,但是几乎周边人都能听见的程度说:“指望你啦,你这男朋友跟那警长熟。” “什么男朋友?”宋蕴咬着牙,整个人快烧熟了。 周敛:“行行行,男性朋友。”周敛想着她眼睛又不瞎,这姑娘那反应明显对人有意思,在害羞。她不过添把火。 宋蕴理了理头发,转过身,冲俞顾森弯起眼睛笑:“这、这么巧。” 俞顾森颔首,“过来这边玩?” 宋蕴摇摇头,“我跟你不太一样,夜生活没这么丰富,我是来救人。”这是她刚刚看到俞顾森时候闪现在脑中的第一想法,毕竟这种地方,的确是无事寻求消遣的人才会过来。 然后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这么阴阳怪气跟他说话,莫名有种管家婆的口吻,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她也完全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格去盘问。 而且口气,还酸的不行。 如果俞顾森不解风情,看不透眼前的人,定然会莫名其妙。但他是成熟男性,见识过各种场子,见多见惯了人,何况这么一个女学生。闻言只是扯唇一笑,说道:“其实今天,我跟你一样,也是来救人。” “......”一句似是而非的解释,说的宋蕴无地自容。 “那你救出来了吗?”但是她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可以的,害羞是害羞,但喜欢就是喜欢,她也没什么不好表露的。宋蕴面对喜欢的人,一旦不是那么陌生,难免话就会变多:“我刚看见你跟那警长好像很熟,你们是不是之前打过交道啊,我们跟他说话,他都半搭不理的,一直让我们走,特别讨厌。” 俞顾森嘴角的笑没落,转而看了一眼旁边宋蕴口中的那位白人警长,说:“的确打过一些交道。” 白人警长察觉到俞顾森目光,转过脸跟人礼貌的点了下头。 宋蕴给俞顾森比了个大拇指:“俞顾森,你很厉害,那些人很难沟通,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在人种歧视。” 这么直观的被人夸赞,俞顾森颇觉新鲜。他见惯了拍马屁,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类似鼓励的口气。 “那你要救的人救下没有?”俞顾森问。 宋蕴嗯了声:“救下了,我们现在是想要他们立案,因为我朋友险些受到更大伤害,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人觉得好欺负。” “然后就是那位,”宋蕴继续说着往另一边排查的警长抬了抬下巴示意说:“我们一直在等他闲下来。”说到这里宋蕴觉得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忙跟俞顾森说:“我先不跟你说,我去跟他沟通一下。” 宋蕴说着走到那白人警长跟前,虽然她知道俞顾森跟这警长熟悉,但是她没有什么事都依靠人的习惯,而且他没有义务必须要帮她这个忙。 说了半天,俞顾森以为宋蕴会同他张这个口,让他略施援手,但是事实并没有,她自己解决去了。 俞顾森站在那,看着宋蕴在不远处仰着头,同那警长滔滔不绝,表达不明白了,手指还连带着跟人比划。 那白人警长刚刚见到了俞顾森一直在跟宋蕴交谈,听了一会儿她的诉求,转而视线看了眼宋蕴身后不远处的俞顾森一眼,俞顾森冲人轻点下巴。 白人警长掏出小本本,一并拿出一支笔,然后开始细细的听宋蕴讲述,他记着笔记。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宋蕴一脸开心的跑过来,站在俞顾森跟前说:“他肯受理了,要让我朋友过去做一下笔录。”出乎意料的顺利,说完向另一边靠墙的周敛和罗黎看过去一眼。 准备抬腿过去帮忙,带罗黎过去做个笔录。 周敛长着眼色,旁观者清,早察觉到了进度,也看了出来那警官在买俞顾森的帐。直接自己包揽着把罗黎从旁边位置上拉起来,然后给宋蕴眨眨眼,“你好好陪你朋友说说话,我陪她去做笔录。” 宋蕴止住脚,看着人从自己跟前走过,问:“你自己行吗?” “我身强体壮,你别管了。”周敛说。 “......” 又不是去打架。 11、chapter11 “你救的人呢?”宋蕴疑惑的看了一圈周边。 俞顾森旁边没什么人,跟着他做事的助理他把人打发走了。 大晚上的,忙完了正事儿,他就不喜欢再有人一直跟着。原本来suki照个面就准备回,没想到会遇到宋蕴。 原本也可以当没看见,但还是留下了。 俞顾森干脆旁边瞅了个位置,拉了下西服裤腿,坐了下去。边坐边看了宋蕴一眼回她说:“我救的人,在路上。” “......”宋蕴听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应该就是他救的人已经获救离开了。 “那就行。”宋蕴弯着眼睛笑笑,拉扯拢了下有些敞开的睡衣领口。俞顾森靠着墙边椅子上坐着,没了他高个子的压迫感,宋蕴跟人说话也变的轻松起来,不用再一直仰着脑袋。 她直接靠在了俞顾森座椅旁边的墙面,跟前就是个椅子,但是她不想坐。 宋蕴衣袖料子没觉察的擦在俞顾森的肩头,俞顾森对旁人的碰触,向来敏感,不由看过去一眼。 宋蕴晚上洗了澡,身上沐浴露的香味还留存着不少,淡淡的栀子花香,清新扑鼻。 她看了眼跟前男人,处理完事情,却是此刻没打算走的俞顾森,没话找话聊着问:“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 她肯定不会问他,你既然处理完了事情,怎么还不走,那就太傻了。宋蕴原本就想跟俞顾森多待会儿。 俞顾森刚澳洲停留了十来天,闻言点了点头,“是有点事情要处理。” 难怪。 宋蕴是因为想到了她最后一通电话里,察觉到的他没空回她话的情景。 还有里边的嘈杂音,也记忆颇深。 还有就是因为他说的回电她,但是一直没有兑现。 “都处理好了吗?”宋蕴又问。 俞顾森看过她一眼,点头:“处理好了。” 宋蕴:“那就行。” 没一会儿,她就说了两次“那就行”。 真是其心可昭。 特意找话题聊的目的太过明显。 宋蕴低头看了眼自己着急出来,穿在脚的拖鞋,余光里,是俞顾森规整商务的黑色皮鞋。 她其实还想问一句他胳膊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敷药吃药。 但是忍住了。 看人欲言又止的,俞顾森嘴角扬起,跟人道了个歉:“说好给你回电话,还没回就见到了。” “没事,”宋蕴笑笑,很理解:“你忙嘛,哪里会有我们当学生的清闲。” 俞顾森闻言淡扯唇,心生涟漪,仿佛自己理应记得清楚些。不该让人失望。 陈右慌慌张张过来的时候,进入大堂的第一眼就是看见俞顾森闲适的坐在一边,跟一小姑娘温言软语。 陈右没见过宋蕴,心里则是想着俞顾森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过来给他帮个忙,还甘心被小女生勾搭上。 “顾森,这位——谁呀?”跟在俞顾森身边,他可不得好奇嘛,好奇死了。 “你好,我叫宋蕴,是俞顾森的朋友。” “......” 俞顾森未开口,宋蕴却是抢了先跟陈右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 让陈右不禁笑。 俞顾森的......朋友? 还是女的。 鬼才信。 俞顾森从来不交女性朋友,他嫌麻烦。 “你好你好。”陈右跟人招呼,然后看一眼俞顾森,眼睛眨着像是问他:到底什么关系? 见俞顾森没反应,转而又好奇的问宋蕴:“你是——” “我在旁边埠大上学。”宋蕴回的很爽利,想着陈右是跟俞顾森一起来的。 陈右哦哦两声点点头。 还是个女学生...... 俞顾森起身到一边落地窗,陈右长眼色的走过去,俞顾森往里边做笔录的方向偏偏脸:“里边人等着你呢。” “......”陈右感觉俞顾森像是在支开他,但是他的确过来是要办正经事的,转而低着声音问:“人怎么样了?没死我店里吧?” “没有,中了三枪,没到要害,拉走治疗了。”毕竟深夜,俞顾森赶路飞机还飞了十多个小时,难免疲累,说话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烟,咬在嘴里,然后擦了下打火机,猩红火头蹿出,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嘴角缓缓滑出,烟雾便开始弥漫攀爬在面前的宽大玻璃面上。 “做灰色产业的吧,穷凶极恶的在我这里搞事情,真他妈晦气!菩萨都压不住!”陈右骂骂咧咧,转而往里边抬了抬下巴,“我进去问问。” 俞顾森点点头,将嘴角的烟再次深吸一口,掐过,烟雾顺着唇缝缓缓流出,他转头隔着烟雾看了眼依旧站在那等同学的宋蕴。 宋蕴弯着眼睛笑笑,靠着墙,俞顾森转而重新缓步走近。 “你坐这边再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着你很累。”宋蕴看人又走回来,差不多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后跟人说话。 俞顾森还真几步过去,重新坐了下来,两手搭在膝盖的姿势,抬眼看过身侧靠墙站着的宋蕴,开玩笑式的问:“你该不会是对谁都这么关心吧?” “没有,我不是中央空调。”宋蕴说完,跟人对视了一番。 俞顾森看过来的眼神明明无波无澜,宋蕴跟人对视片刻,却是很快败下阵,接着收回躲开转移视线往另一边看,一并扯了个无关的话题:“这家店装修的真豪华,应该得花不少钱。” 见宋蕴不好意思,俞顾森不由嘴角微扯,也收回视线,指尖夹的那支烟已经自燃了一截烟灰,他手指轻敲,将烟灰敲落在地面。 - 临时做笔录的房间里,那位警长详细的问询罗黎。 已经知道了她差点被几人强迫发生性关系,然后问起因。 罗黎说没有起因,大概是看她长的好看。 白人警长点点头。 因为摄像头全部被损坏。 又问她是否记得那些人的长相,有什么共同特点。 罗黎说都很黑,是黑皮。 站在一旁只能默不作声陪她的周敛有点无语,如果她耳朵没聋,这女的刚刚信誓旦旦的说她知道人长相。 结果就是这。 站在另一边刚刚进来的陈右也听到了,越听越皱眉,心道这女学生是不是脑袋不太好使,喝酒喝废了。 不过最后罗黎还是想起来了一些特点,她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加上喝了点酒,的确脑袋有点乱,多少有点语无伦次。最后说其中一人两手臂都有纹身,扎着脏辫,戴银色耳环,下巴上有一道长疤痕。 因为就是那个男的率先撕扯她衣服的,把她衣袖给扯的稀碎,所以她记忆很深刻。 再最后就是恳请立案调查。 白人警官点点头,说会尽量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答案,替她们遇到了不愉快而感到很遗憾。让罗黎回去好好休息,有进展就会给予通知和联系。 周敛同罗黎一起出来,宋蕴看到立马走上前。 三人准备回去,俞顾森已经在门外,找了车过来送她们回去学校,车子此刻就在外边等着,俞顾森也在车边站着。 正跟人讲电话。 宋蕴她们三人过去的时候,俞顾森伸手拉开车门,让她们上车,另一手执手机,贴在耳边还在跟人通话,说:“您老可赶紧睡吧,这都几点了?马上天都要亮了。” 听上去像是家里长辈。 宋蕴只那么一句听得清,之后过去车里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车上司机让她们系好安全带,宋蕴跟俞顾森摆手,没说再见,因为他通着电话。俞顾森似乎也是不好回复她,也只是跟她摆了摆手。 到了学校宿舍,先安置罗黎。 宋蕴翻翻找找,角落里找出来一瓶落了灰的蜂蜜,然后弄出来打开封口,给罗黎弄了一杯蜂蜜水。 周敛两手掐腰,身为罗黎的救苦救难之一的参与者在她头上作威:“大姐,你大晚上的喝酒也要有点分寸,喝成这样,就算别人不趁人之危,你自己想回来也很难吧?那王艾艾宿舍都走不到,就在那院子里哭,不然鬼知道你在哪儿。” “说完没有?”罗黎头本来就疼,指着宿舍门,“说完睡觉吧您,怎么跟我妈似的。” 周敛怒了,“行,你有下次再去找你我就是狗。” 说完转身往门口去。 罗黎唉了一声,“我是狗,再有下次我是狗,谢谢啊。” 周敛关门走了。 宋蕴将手里的蜂蜜水送到罗黎面前,刚想张口说什么,罗黎先打住:“嘿,你也来?” “......”宋蕴是想说点什么,但是明显也感觉到罗黎这次是真被吓到了,不管怎样,肯定是长了记性了,“接着,还想我喂你?” 罗黎撇撇嘴,接过去蜂蜜水端着喝,喝完哎呦了一声瘫在床上,心有余悸一般嘴里咕咕哝哝的说着:“妈的,今天那几枪来的真及时,一瞬间尖叫声四起,门外走廊里乱糟糟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枪战了呢。” “......”宋蕴懒得搭理她,收拾好之后让她赶紧睡,自己也准备回房。 推开门,结果周敛就在走廊里站着,还没回房,吓了宋蕴一跳。 看见宋蕴出来,将刚刚想起来的一件事问出口:“我前段时间在实验室楼下见到你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该不会就是今晚那个男人吧?”男人样貌当时周敛没看清楚,因为距离太远,只知道身量很高,体型观感超好。 宋蕴想着这周敛是告诫过罗黎,这是又来告诫自己了。直接摇头。 周敛看她一脸的草木皆兵,心虚都写脸上了,“干什么,我没当妈的爱好,我对你是纯属八卦。”说完扭头走了,想着算了,不问了,看宋蕴嘴缝的那么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宋蕴回到自己的宿舍,刚落脚,俞顾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问她:“到宿舍没有?”声音低沉平静。 跟他这个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似乎再大的风浪拍在面前,他都能沉着以对,没有波澜。 用四个字来说,就是游刃有余。 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宋蕴嗯了声,说:“到了,谢谢你。”因为怕打扰到室友,挪着脚步往阳台地方去,一并拉上了隔绝门。 俞顾森:“不客气。” 寂静又无边的夜色里,宋蕴握着手机的手莫名紧了紧,看一眼窗外高悬在空中亮如白昼的月亮,只听她小心再小心,隐藏再隐藏,依旧没忍住带着试探一般,却洋装随意的口气问了他一声:“俞顾森,那你呢,你是中央空调吗?” 只听对面先是笑了下。 笑的宋蕴头皮发紧,直接制止:“你别总笑话我。” “没有笑话你,”俞顾森觉得冤枉,“真的,是觉得你难得。” 宋蕴没了声音,似乎在琢磨俞顾森嘴里的难得,具体是什么意思。 “还有,我跟你一样,也不是什么中央空调。” 12、chapter12 宋蕴又安静了会儿。 在俞顾森看不见的电话这边,其实已经嘴角隐隐扬起压不下,一双水眸弯着。 俞顾森也没说要挂她电话。 停了大概有十来秒,宋蕴再次开口,问他:“你的工作该不会都没有星期天吧?” 俞顾森想了想,貌似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来审视自己的业余时间:“有,有时候也会特别特别闲。” 宋蕴嗯了声,表示这样还好,不然就有点太累人。 面对喜欢的人,宋蕴其实是有点话唠属性在身上。 控制不住那种。 “那你什么时候会闲下来?”宋蕴问,手指无意识的抠弄着阳台窗户上面安装的纱窗。 她像一个试图偷心的大盗一样,透着些许明目张胆。 俞顾森哼笑了声:“你想干什么?” 一种假装戒备满满的语气。 一种类似告诫宋蕴,我已经知道你图谋不轨的语气。 但只是假装的调侃。 “没想干什么,”宋蕴停顿了下,用娇软的声调,出豪言壮语:“你是害怕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俞顾森禁不住笑的开怀,“是害怕,不是你说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在外边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宋蕴的确说过这话,沉默了会儿说:“我想收回,你能不能权当我没说过?” “行。”俞顾森嘴角笑意不减,“那就权当你没说过。” “我意思是这句话不用在我身上,在别人身上还是适用的,懂我意思吗?” “嗯,懂。”俞顾森向来厌倦麻烦,困锁,被人设定条条框框。此刻却跟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学生胡乱周旋,口口相应。 宋蕴脑袋热烘烘的,根本不舍得挂这通电话,但是想到俞顾森出差回来这么晚了,也很累,就主动提:“那就先挂了,你也休息吧。” “行。” 宋蕴想了想,酝酿了半天,最终放下矜持补充了句:“我平日里除去上课大都很有时间。” 听到俞顾森应了声嗯后,她便迅速将电话挂断。 俞顾森那边很安静,挂电话的前一秒,宋蕴只隐约听到一声擦火机的声音。 而最后留白的深意。 各种暧昧词汇在她脑中过了一遍,似乎也挑不出哪个更切合她的动机,却也排除不掉其中任何一个。 - 俞顾森去了一趟澳洲回来,第二天过去lettre看望太奶奶。 是一处私家疗养园,老太太身体不好,时不时的还会犯糊涂,特意安排了私人医生在此看护。 正坐在一摇椅上磕着瓜子儿,喝着冰汽水的俞樱,看到俞顾森进门,起身哼了一声转身就上了楼。 托俞顾森的福,她最近半个月都被父亲留在这里看着,每天两点一线,车接车送,上学,回家,让她反省。 哪里都不能去。 可不就是看见他就上火。 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在谁面前作不好,作到了俞顾森头上,过了头,他压根不吃那一套。 其他人都怕他,俞樱也只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女孩子,也真是作习惯了。没想到这次会真犯太岁。 坐在前朝老古董太师椅上的俞老太太,金钿,笑的乐呵,吸了一口嘴里的洋烟,大雪茄,懒洋洋的,出口不着西北:“俞三,你老婆呢?” “......” 俞顾森在小一辈里排行老三,所以亲近一些的长辈,偶尔就会那么喊他。 “太奶奶,改明儿咱们找个扎花的老师过来给俞樱授一些课,磨一下脾气,小姑娘还是温润点讨喜。风风火火冒失不计后果,将来大事上要吃亏。”俞顾森说话间找了个位子坐下,捞了一壶茶水到自己跟前倒着喝。 一老一少,俩人各说各的。 老太太糊涂,对话时候,向来是这样。 “你少拿我跟你哪个看对眼的女孩比,我只会做我自己,我就算冒失也是因为俞家基因里刻的有,传给我了,压根不赖我。少算我头上!” 上了楼的俞樱重新拐过头,趴在白色欧式护栏上看着下边跟人理论。她豁出去了,反正不让出去,她已经玩不成,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 俞老太太稀里糊涂,还是呵呵笑,真有意思,真热闹。 俞顾森则是因为俞樱口中的那句“哪个看对眼的女孩”而莫名真去思索了下,脑中宋蕴那张干净皙白,未施粉黛的脸一闪而过。 接着被一股烟草味儿吸引回了神,直接上前两步,将老太太手里捏着的那根大雪茄抽走了。 这一下子夺走了老太太心头好,每天也就这么点儿想念,不愿意起来,冲俞顾森伸出手,委屈的像个小孩儿,被抢了东西:“你还我,你快还我。” “您老昨晚凌晨三点还没睡,我怀疑是不是太依着您了。”俞顾森是想着老太太上了年纪,就这么点念想,狠不下心给她剥夺了,但是昨晚那么晚给他打电话,电话里满口呛烟咳嗽声儿,一早问了护理医生,说刚量的血压飙到了180,老太太休息时间太短。 所以他才奔了这儿来。 “快给我吧。”老太太迫不及待。 “一天只能抽一支,”太奶奶不但糊涂,耳朵也背,不太好使,俞顾森试图让她明白,手给人比划着,“不能多抽,可以吗?” “一盒啊?太少了。”老太太跟他讨价还价,“两盒,就两盒。” “......”俞顾森沟通失败。 先是将手里的那支先给了她,随即起身找到保姆,问了下平日里买的雪茄都放在了哪里。 保姆说原本刚买来时候都是在琴房放着,然后就会不知不觉的全没了。 变到老太太卧室里去。 “我不是说过,要控制量?”俞顾森交待过这件事,如今这样,他自然是不乐意看见。 “我满园子都藏了,没用的,到最后还是会到老太太卧室。”保姆也很无语。 “......”俞顾森想了想,“那就少买,这样,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找人两天过来送一次。” “哎哎,这行。” 俞顾森临走前跟叔父打了通电话,他不知道俞樱这次被治理的这么惨,只是想着她年纪小,动不动的还搞失踪,头疼的确是,但没真想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 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宋蕴跟俞顾森再次呈断联状态。 最后联系的那晚,也就是救罗黎回来的那晚,她压根没再睡着。同俞顾森讲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但其实心里从未有底。宋蕴在男生面前其实也没这么主动过,只是完全的遵从本心,她承认自己太冒进,但总是自我意识不受控。 俞顾森有时候让她感觉到的那种莫名距离感,这大概就是因为学生和社会人士的区别,她具体摸不透他是怎么看她想她。 女孩子多少还是该含蓄一点的吧? 宋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包括她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就是。 想俞顾森能主动联系她。 加上因为实验室实习资格遴选在即,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整日的泡在实验室里弄材料,做数据,做实验。 实习岗遴选开始的前一天下午,宋蕴打车去了redroad,给leo陈嘉沅小朋友上课。 月末总结,她特意利用课间时间,出了一张小卷子打印出来,进行一次小检测。 leo妈妈陈瑾女士大概是谈了恋爱,宋蕴只是猜测,因为听leo说,他妈妈最近太爱打扮,还总是出去半天回不来,回来后手里就捧着花,还会给他带好多好多好吃好玩的,说是一位叔叔特意买给他的。 “那位叔叔凭什么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妈妈把我当小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知道。她肯定是跟那位叔叔约会,所以才没那么多时间来陪我。总是说出去有点事有点事,问了又不说,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哼!” leo心里很是不平衡,写着卷子,扯着稚嫩嗓门,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为什么不喜欢那位叔叔?”宋蕴禁不住问。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讨厌他们因为我的存在总是偷偷摸摸,很讨厌。”小孩子有点语无伦次。 宋蕴哄陈嘉沅小朋友最有效的技俩就是变魔术,她拿过一支笔敲在卷面,先同人商讨:“喏,今天呢,我们就只有这一张小卷子,嘉沅做完之后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会变个新的魔术出来?” “好耶好耶!”小孩子到底心思单纯,注意力容易被转移,“那我赶紧写。” 宋蕴应了声嗯。 之后写完卷子,宋蕴简单批改,leo再次修正,就来到了他期盼的魔术环节。 “看好了啊,”宋蕴说着从旁边自己带来的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咖啡色的塑料盒子,体积大概就跟普通的魔方差不多,拿出来放在桌面,跟leo又说:“不要眨眼睛。” 小嘉沅闻言点点头,眼睛睁的老大,圆溜溜的,因为以往的经验,不想放过去任何一秒。 塑料盒子可以半截打开,宋蕴打开先让陈嘉沅看了一眼,里边装着一只圆溜溜的红色小球。然后她伸手过去将红色小球拿在手中,装进口袋,将空掉的塑料盒子重新盖上。 “啪!” 宋蕴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将空掉的盒子再次打开,刚刚明明被她拿走的红色小球却是赫然出现。 “哇——”leo连连拍手,“好神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怎么一回事,宋蕴自然是不会跟他说。 “再看!”说话间她将盒子重新盖上,再次打开,刚刚回来的红色小球又再次消失。 “啊啊啊,太神奇啦,太神奇啦!”leo从椅子上蹦下来一直拍手。 正热闹着,学习房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是陈嘉沅妈妈陈女士从外边回来了,听到这边动静不小,所以过来看看。 看到是宋蕴,展颜笑着说道:“怪不得leo今天这么开心,我都忘了今天是补课时间了。”说着将手里提着的一块包装精致的小蛋糕放到了宋蕴面前:“宋老师,这是给你的,晚上带回去吃。”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当今晚的晚饭了。”宋蕴没推拒,收下了。 至于陈嘉沅,从陈瑾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原本咧着嘴笑哈哈,直接变成了沉下脸,然后也不蹦不跳了,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哼的一声扭过身不看人。 陈瑾笑笑颇为尴尬,跟宋蕴随口了声:“小孩子,跟我闹脾气呢,你们继续。”说完陈瑾出去带上了门。 直到这次课程完毕,宋蕴走出院子大门,那leo都是一种跟他妈妈置气的状态。 看来魔术的魔法也只能让他开心那么一时。 坐上出租车,宋蕴想起什么,将手放回口袋,掏出那枚红色小球。 然后从包里将带过来的那个方形盒子道具打开,将小球放回去,没有立马合上,宋蕴将上面盖子分开两截,还有一个小夹层,里边赫然的又出现一个红色小球的模型。 小球至始至终从拿出来后就一直在她口袋里揣着,leo第二次看到变回去的那枚,不过是她打开了上面夹层的那个盖子给他看,下面一层的小球也压根没回去。 骗小孩子的障眼法。 13、chapter13 出租车驶出这边街口的同时,一辆黑色suv错身行驶进来,开车的宋斯理冲旁边副驾驶位的骆迁叫了声:“刚过去那出租车里坐着的好像是给你亲戚小孩补课的那个女学生。” 骆迁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眼睛都没斜过去看一下,也懒得搭理他。 宋斯理这话自然不是说给他听的,车后座坐着俞顾森。抬眼从后视镜看一眼,俞顾森视线放在另一边的车窗外,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像是在走神。 宋斯理觉得自己白费了口舌。 真没劲。 - 实验测试没有占用正常的课程时间,eson教授是协考,主考的是学院主任。一共两名协考,另一位是别的班级带班教授。 一共是十五名学生,宋蕴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面前是各式各样的试管试剂,还有要用到的一些航空新型材料样品。 实验内容比较多,整个过程需要至少三个小时方能完成。 出来的时候宋蕴觉得自己整个大脑被抽空了一样,也真的是尽了最大努力。 教授eson抱着材料单出来,宋蕴原本想问问自己这次测试怎么样,还没搭上话那老头却是被学院主任给喊走了,也只好作罢。 回宿舍的路上又下起了雨,甚至还起了大雾。 变天跟变脸似的随意。 宋蕴淋着雨回去,洗了下澡,换了身干衣服。然后就接到了卫攸芝电话,问她说那些花茶收到了没有,宋蕴说收到了,看一眼写字桌上面玻璃茶杯里悬浮的花瓣,说:“已经喝上了。” “那就行。”卫攸芝每次寄东西,都怕半路夭折寄丢了,先不说邮费贵的要死,关键大老远的,找都不好找。“最近课业是不是很多?”卫攸芝想说,电话都少了。 “嗯,最近在争取一个实习岗的名额,挺难的,专心致志的弄那个。”宋蕴眨眨眼,将真正分她心的那件事藏了起来。 挂掉电话,下雨天宋蕴也不想出门,躺在床上东想西想,数日子,翻手机,想象中的俞顾森能主动联系她一直没有到来。 宋蕴忽然泄了气,大概他确实对自己也没什么意思吧。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是俞顾森回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又做什么? 倒不如不说。 距离上次事发,罗黎的案子有进展是在又一个星期后,原因是那一伙人再次犯案,被警方抓了个正着。 其中一人同罗黎描述的样貌特征十分相符,喊她过去当场指证。 宋蕴请了一天假,陪罗黎一起去的警局。 也是第一次看见那晚罗黎口中的花臂黑人,扎着一头脏辫,表情很屌。罗黎指着他冲那白人警长说就是他,没错就是他的时候,他表情很是不屑说他压根没去过suki,更没有见过面前的这小妞。 罗黎问花臂黑人要被抢的钱夹证件。 花臂黑人一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罗黎气的不行,白人警长说没事,让宋蕴和罗黎先回去,他们会自行再做调查,只是让罗黎来确认一下,目前歹徒已经被羁押,后续有进度会再次告知。 回去路上,罗黎闷着一句话不吭,来了一通电话,直接冲里边的人发了飙:“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不要再给我寄东西了,谢谢!” 接着嘟的一声,把电话挂掉。 请假请了一天,结果来回只花费了两个小时。 宋蕴正想着回去要不要再去上课,就听到她的手机也震动的响起来,这个时间段正是大多数同学听讲课的时候,平日里鲜少会有电话进来,宋蕴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机掏了两下方才从包里掏出来。 结果看一眼来电显示,原本发亮的两只眼瞬间又暗了下去,她以为会是俞顾森。 是陈嘉沅妈妈陈瑾女士来电,宋蕴接通喂了声,以为会是关于课程方面的事情,结果听到的却是她慌里慌张,话也说的语无伦次:“宋老师,leo今天给你联系过吗?有没有过去你学校,有见到他没?他留了张纸条说去找人,他不见了!” “leo妈妈,我今天没在学校,孩子也没给我联系,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宋蕴问。 “就今天一早,他说不舒服,就请假在家休息,我有点事,前脚刚出门,保姆后脚就打来电话说嘉沅不见了。”陈瑾声音都开始发颤。 “我现在也马上到学校了,我帮您一起找。” 宋蕴挂了电话,旁边罗黎问她:“什么情况?” 宋蕴说:“leo不见了。” 两人到了校门口下来出租车就开始分头各处的找,陈嘉沅之前来过几次埠大玩,所以他妈妈怀疑孩子会跑去宋蕴那里也在情理之中。 天朦朦胧胧的又下起了雨,宋蕴过去学校各个大楼的值班员位置,用手比划着问里边的人有没有见到一个个头大概一米三,脸圆嘟嘟很可爱的小男生。 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没见过。 这么大一片地方,想找个小孩哪有那么容易,况且还不确定人一定就会是在这里。宋蕴爬上一个坡,雨天湿滑,她还差点摔了,最后站在那里大口喘气,往下边看。 这个时间算得上友好,不少的学生都在上课,大部分地方并没有很多人,所以有没有人都是一目了然。 宋蕴找了之前她带leo玩过的小广场,边边角角多,知道他喜欢藏,就都看了一遍,也是没有。 最后掏出手机给陈瑾女士打电话,说:“我们这么找不行,赶快报警吧!” “我报警了,但是也只是多些人协助搜寻,怎么办,我好担心,真的是辛苦宋老师了。” “没事的,我会继续帮忙找的。”宋蕴看一眼周圈,然后问:“我冒昧想问一下,您最近都去过哪里?”宋蕴想起来那天补课leo说的那些话。 陈瑾想了想,说了不少地名店名还有市区里有氛围的公园和约会餐厅。 然后问宋蕴:“你觉得他可能会去这些地方是吗?” “我只是猜想,”宋蕴说,“还是都找一下看一下比较好。” 这边陈瑾点点头:“你说的对。” - 宋蕴走进一家高级餐厅的时候,俞顾森正在二楼吃着饭,外边下着雨,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进到店内东张西望。 但因为俞顾森位置在二楼,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在。 很快过来一名店员,询问宋蕴是否要用餐,宋蕴摆摆手拒绝,然后用手比划着leo的身高,样貌,问是否有个小男孩过来这边。因为着急,说了一遍英文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店员摇摇头,表示没有,让她可以到别处看看。 宋蕴喘着气,也是这个时候方才觉察出身上凉飕飕的,头发梢的水顺着半边脸颊流下来,一路顺着脖颈钻进了衣领里。染进里面的皮肤上,让仅存的那点温热消失殆尽。 她冲店员点点头,说:“好,谢谢你,那我到别处看一下。” 俞顾森也是在此一刻,看见了楼下的小姑娘。那日宋斯理在车上调侃的话他压根在想别的没听到。前几日集团里边一直事多缠身,俞靳声,他的大伯父,向来对俞顾森的行事风格有意见,一个破港口分纳的事情,一直在胡搅蛮缠想按他说的方向来。 这边宋蕴说完转身走出门外,拍了拍身上湿哒哒的雨水,心里想着早知道这雨下这么大,刚刚路过前面街区小商店的时候就应该买一把伞。 她此刻待的这一片,都是高档的酒店抑或是餐厅。她回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这家,门口专门的伞架上,整整齐齐放了一排黑色雨伞,是专供给用过餐的客人的,写着plimentary. 免费赠送。 可见这里的消费之高。平常店压根不会舍得就这么送一把伞出去。 雨滴答滴答的还在下,宋蕴抬脚下阶梯的时候胳膊被后边来人拉拽了一下,重新收回到了台阶上,转脸看过去神色恍惚,愣怔看了半天,方才隔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滴,将拉她的人看清,“俞先生?” 她没再那么直接的去喊他名字。 俞顾森手很快松开,嗯了一声,问:“怎么搞成这样?” 这狼狈样宋蕴自然压根不想被他看见,而且,似乎因为多日来的没再关联,包括俞顾森的冷处理反应,她想到可能给人造成了困扰。 所以此刻遇见,宋蕴并没有像前几次接触那样去靠近。 而是有点刻意似的跟俞顾森拉开了些距离。 几乎没有做停留,重新抬脚下台阶。 雨滴滴落脸上,她边下台阶边往前面的一条街看过去,说:“不好意思,我有事,您忙,我先走了。” 俞顾森随手抽过店门口的一把伞,重新拉住宋蕴胳膊,给她:“拿着。” 宋蕴将胳膊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撑开,躲离,说:“谢谢,不用了,我大概已经跟他们这边学会了雨天不打伞,您自己留着吧。” 大概是觉得话语推拒的过于直接不妥,人毕竟也是好心,宋蕴委婉的又继续了句:“而且我反正已经淋湿了,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您忙完等下回去肯定会用的上。” 说完宋蕴踩在水里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面一条街的方向过去。 俞顾森站在那里,手按了几下伞柄处的旋拧开关,却是压根打不开。店里出来一个服务生,忙客气跟人解释说新进这一批伞开合装置有问题,如果手里的不行,让他不妨再试一试别的。 “......”俞顾森莫名心口堵闷滞郁,看一眼已经消失在前面一道街口的宋蕴,鼻息深出,不知是因为手里这打不开的伞,还是因为别的。 - 宋蕴刚拐过巷口的时候一辆车过去溅了她半边裙子的泥,灰灰点点一片,不过她没过多关心,前面就是leo妈妈口中说的那个公园,没几步的路程,她着急过去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几乎绕了半座城后,终于在面前的公园口,看见了缩在里边一处小石墩子旁,随意坐在木质夹板上的陈嘉沅。虽然背着身在那,但是宋蕴认识他身上穿着的白色t恤衫,后背是一只超大的龙猫印花。 宋蕴没吭声,直接走到小孩跟前。 陈嘉沅首先看到的是宋蕴的鞋子,接着抬眼看见是宋蕴,脏乎乎着一张脸用他那能说会道的小嘴巴拉道:“宋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在这里待一天。我妈妈不回家,我也不要回家。” “......” 这小孩就是在跟他妈妈赌气,宋蕴呼出一口气,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可是你还小,就这么跑出来,妈妈会担心你的。” 说到这里宋蕴想起来应该先报个平安,掏出手机给leo妈妈去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陈瑾先问出的口:“宋老师,你那边有消息吗?” “是的陈姐,我找到leo了,在西堡公园这里。”宋蕴回,“您不用担心了,我等下送他回去。” leo妈妈很是惊讶,说她刚在那里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人。 宋蕴闻言看了一眼leo脚上还有裤腿上踩的泥泞,还有头发梢沾上的一片黄色叶子,大概能猜到什么情况,多半是刚刚看见了他妈妈,故意又藏起来。 宋蕴安慰说总之现在leo已经在这里,让她不用再着急。 挂了电话,开始跟leo做思想工作:“你看,大家都在找你,妈妈,张嫂,包括我,还有你之前见过的罗黎阿姨,肯定还有你的那位住在redroadhouse里的叔叔,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罗黎阿姨那边我还没跟她说你已经找到了,她估计这会儿还冒雨在哪里找着呢。” 宋蕴说着蹲在那拉了拉leo胖胖软软的手,“因为你太小了,大家都怕你有危险,知道吗?” leo眨眨眼,圆嘟嘟的脸鼓鼓的,其实小孩跑了多半天也累了,就是犟着脾气,不想跟她的妈妈疏通矛盾,在宋蕴这里还是容易说话些,忙说:“那你赶紧跟罗阿姨打电话,让她别找了。说我没事。” “好的,那老师给她发信息。”宋蕴说着往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给罗黎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雨湿哒哒还下着,虽然不大,但手机屏幕很快落了一层水渍。 leo浑身也是湿哒哒,宋蕴牵起他的手拉人从蹲坐的木夹板上起来,“走啦,我们回去,改天抽个好天气宋老师再带你过来玩儿。” “好吧。”leo撇撇嘴,商量通了就也还挺好说话。 走过木夹板,出来刚刚的入口,宋蕴一眼便看见路边新停了一辆车,但车子陌生,也没怎么上心。 沿着路边人行道往前面打车的站位旁去,没走几步,却发现路边停着的那辆车跟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她必经路口的位置。 俞顾森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随手先将后边车门打开,上前直接拉过小leo的手,“leo,先上车。” 宋蕴手湿滑,leo直接被俞顾森拉走了。 “叔叔,你是和宋老师一起专门来接我的吗?”leo正不想走,小腿走了多半天,累的疼。 “那个,不用了真的,”宋蕴忙上前将leo重新拉入自己的麾下,“我带他过去前面的站位打个车就好。” “所以你是要拉着一个小孩儿跟你一起淋感冒?”俞顾森手还揽在leo肩头。说出来的话冷冰冰。 “......不是,您误会了——” 宋蕴将一向口吻里的“你”,换成了“您”。 她有想过,其实,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宋蕴话没说完,俞顾森再次将leo带过来,这次直接将小孩子拉着上了车,声音颇温柔的说道:“坐好,记得俞叔叔吗?我跟你骆叔叔是朋友,去过你们住的redroad房子里。” “我想起来了!”leo雀跃了下,“你真的去过。” 俞顾森微微笑。 这边宋蕴站在那没有上车的打算,出声说道:“那就麻烦您了,leo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们刚刚都在找他,他妈妈很着急,我这就给leo妈妈去个电话,说是您这边送他回家。” 宋蕴说着翻开包去掏手机,刚拿到手里,却是被伸过来的一只手夺了去,她诶了声顺着抬眼看过,俞顾森看着她的眼神深邃看不见底,接着往车里偏了偏脸,说:“先上车。” “我不用了——真的——” “宋老师,你快上来啦,外边雨好像在越下越大。”leo在车里探出小脑袋喊她。 俞顾森站在那看着她,一手纂着她手机没打算还的意思,另一手抬起拍了拍她的肩,再次往车内示意,声音比刚刚对她说话时,低沉温和了几分:“听话,你会感冒的。” “没事,我本来就感冒了。”宋蕴鼻息间,的确带着些鼻音。她其实是差不多已经快好了。 俞顾森个子高了宋蕴一个头,她说话看他需微仰着脸,睫毛看着人轻闪,不过单纯想硬气一回,不再坐他的车。 俞顾森闻言深出口气,脸偏过一侧,硬生生被她给气笑了。 14、chapter14 不过宋蕴到底还是上了车,因为俞顾森颇显无语的笑了下之后,拿着她手机扭头上了驾驶位。 直到宋蕴上车后,俞顾森方才将手机还给了她。 宋蕴垂眸接过手机,上面似乎还留存着几分他掌心温度。默不作声,没再说什么,装进了包里。 毕竟陈姐一直在等着送leo回去。 “你旁边手盒里有干毛巾。” 宋蕴和leo身上都是湿湿的,俞顾森看了眼后视镜同人讲。 “好,谢谢。”宋蕴转眼看了看,车子扶手旁边的确有个置物收纳的盒子。 宋蕴对汽车没有研究,只觉得俞顾森开的这款车型,平日里很少见,倒有几分像古董。上个世纪产物那种古董。 有点旧。 收纳盒子也很古董,她开了两下打不开,怀疑是不是锈上了,直到听见俞顾森一句:“那是个按钮,不是搭扣,要往里边按。” “......” “rika老师我来帮你吧。”小leo从位置上蹭着往这边要下来帮她。 “......”宋蕴伸手阻止,“坐好别乱动,我摁开了。” 里边整洁的还真的放了一条备用毛巾。 宋蕴拿出来给小嘉沅先擦了擦头发,又将他的脖子,胳膊擦了擦,将湿透的衣服用干毛巾捂了捂,捏拧一番。 “感觉怎么样?”宋蕴问陈嘉沅,“有没有舒服点?” 小嘉沅点点头。 接着宋蕴简单给自己弄了弄,白色的毛巾,最终变成了灰不溜秋。 搁在以往她会想着要不要带走给人清洗一下再还回来,但是现在的宋蕴则是想着这样又难免刻意牵连,体验到俞顾森之前的态度,她便没多管,放回原处。 送leo回家的这条路,中途刚好经过埠大,宋蕴中途跟俞顾森商量道:“俞先生,leo的事情我已经跟他妈妈说好了,leo妈妈也已经回到了家,在家等着。前面就是埠大,麻烦您停下车,我就不过去了。” 俞顾森同leo的小叔反正也是好友关系,宋蕴自觉的将这个帮助算在了他们男士之间的友谊之上。 跟她没关系。 俞顾森依旧不动声色,静静的开车,车的密闭性很好,宋蕴知道他已经听到,大概就是懒得回复。 只是没想到俞顾森会一路往东。 车子穿过校园区域前面那一排的哥特式纪念大楼。 他片刻没停。 宋蕴察觉出不对,禁不住伸手过去前面扯了下俞顾森胳膊上的衣料,“那个,您走过头了。” “别碰我,我在开车。”俞顾森情绪很稳,嗓音淡淡带着些平日里没有的沉哑。让他有点不适应的向上滑动了下喉头调整自己。 “......”宋蕴松开手,心道,她倒也不是故意要碰。 更不清楚俞顾森到底什么意思。 雨渐渐变小,如同潮雾一般,但天依旧阴着,没有要放晴的兆头。 车子半个小时后在redroad陈嘉沅小叔叔的那所宅院门口停下,陈妈妈陈瑾女士,还有保姆早已经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等。 旁边停着一辆汽车,她们刚刚也是一直在外边找,但因陈嘉沅故意藏着,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到这里也不过是前几分钟的事情。 leo叔叔骆迁那边协同的警察搜寻也在几分钟之前宣告撤销停止。 车子刚停稳陈瑾就跑上了前,拉开车门看自己的儿子。 见到陈瑾,leo小嘉沅向下耷拉着嘴角,脸上依旧没有多少喜色。 “leo,妈妈很担心你,一直在找你。”陈瑾试图去拉孩子的手。 而leo下来车径直越过了陈瑾的碰触,往里边院子里走,头也不回,一句话也不跟大家交流。 陈瑾目光跟着儿子一路看过去,出于感谢和礼节,不能丢下帮助她的人不理。好在保姆张嫂跟了leo过去。 陈瑾转而回过身,她对俞顾森其实不熟,毕竟也是刚搬过来不久,只是大概印象里见过那么一次,知道骆迁对此人很谨慎周到。 宋蕴下来车跟陈瑾简单反应了下小嘉沅最近心理,陈瑾有所觉察,就是没想到会发展的这么严重,跟宋蕴道谢后,又转而跟俞顾森道谢。 俞顾森点头。 看得出来俞顾森话少,陈瑾也就没再多说。想着来日方长,致谢不急于此一时,宋蕴毕竟学生,也还有课。 两厢一番沟通,陈瑾关心自己的儿子心切,便先散了回房。 最后。 只剩下宋蕴犹犹豫豫的站在那,还没上车。 但想到俞顾森总要回去。 而且刚刚明明中途到埠大要下车,是他不给下。 这事赖他自己,宋蕴想,并非是她非要上他的车。 想通之后宋蕴大大方方的重新过去拉车门。 可是车门像是上了锁,根本打不开。 宋蕴心情一瞬间闷滞,还没来得及深究原因,只见前面驾驶位车窗缓缓降下,俞顾森侧了半边脸往后边看她说:“坐前边来,我不喜欢给人当司机。” “......”宋蕴这才确认后车门的确是上了锁。 坐上来,车内只剩了他们两人,俞顾森探身过去给人系安全带。 他衣料上带的冷雪松味道,没预警的将她整个团团围绕。 宋蕴呼吸停滞,觉得别扭,手过去说:“我自己来。” “别动,车子太旧,我怕你把带子扯断,没地方修。”俞顾森沉着音,漫不经心的神色里带着几分认真,一语双关,像是有意将她刚刚用力拧他车后座那个置物盒子开关的事情一起带上。 “......”宋蕴禁不住喃喃:“是挺旧的。” 说完宋蕴垂着眸,没看他。 俞顾森盯了眼宋蕴不甘示弱的唇瓣,还有轻微扇动的鼻翼,情绪波动起伏也跟着写满了她一张脸。 安静了两秒,俞顾森倾身,短发末端擦过去宋蕴半边脸。 因为他靠的太近,宋蕴抓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陌生的男性气息带着愈加浓郁侵袭过来的冷雪松,逼近围绕,宋蕴眼睫毛垂眸戳着下眼睑。 安全带系好,俞顾森便很快撤回了身。 之后将车子一路往前开,在前面往西的岔路口,俞顾森方向盘调转,直接开往了另一个相反方向。 宋蕴看着路边建筑变得越来越不熟悉,反应过来,转而看俞顾森:“您要去哪儿,不顺路的话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你不是喜欢那天我们去吃的那家中餐馆,我们过去那边。”俞顾森感觉里,她应该还没吃饭。 宋蕴想起来刚刚是在一家高级餐厅门口遇见的他,便问:“您刚不是吃过了么?” “没吃好。”俞顾森修长指骨轻抚方向盘,视线依旧看着路况。 “......” 宋蕴看了眼狼狈的自己,扯了下潮潮的衣袖口,正准备拒绝—— “先带你找地方换身衣服。”俞顾森仿佛早有预判。 远山雾霭笼着,绵延不绝,宋蕴看着前路,闻言脑袋热着,禁不住直球式看过俞顾森发问:“您为什么要特意记着我的喜好?”还要带她去吃饭,带她去换衣服。 这些,难不成也都只是包括在朋友这个界限内? 要真说朋友,其实他们算哪门子的朋友,顶多不过碰巧见了几次面而已。 泛泛之交。 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俞顾森将车速减慢,然后直接靠在了路边停下。 宋蕴诧异的看过他侧脸。 俞顾森转而对上的她的视线,淡言:“你说为什么?” 宋蕴闻言呼吸一停,脸热着,心跳一下比一下重,躲开俞顾森那双深邃眼睛,争取不再被蛊惑,脸偏过另一边看着车窗外,嗓音不怎么清楚,“我怎么知道。” 她主动的是个明眼人大概都能看穿其中心意,可俞顾森貌似总是很忙,话也总是似是而非,给人莫大的希望,却每次断联后又总会给她一种再也不会有牵连的错觉。 一种让人,若即若离,若失若得的,错觉。 俞顾森重新手摸过操纵台,准备发动车子起步。 “你这样,我会想着你是在心疼我。”宋蕴在车子起步之前再次开口。 心疼她饿肚子,害怕她着凉。 难道......不是么? 俞顾森手上摸着操纵杆的动作停住。 宋蕴整颗心也仿佛快要跳出来,慢着音,细细将话分解:“你我非亲非故,我意思是,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就不再麻烦您了。” 时间安静了几秒钟,宋蕴推开车门要下车,手却被突然而至的一个力道扣住,俞顾森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之上,把推开一道缝隙的车门再次缓慢带上,锁好。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将宋蕴的整个手背覆盖。 干燥又温热。 接着俞顾森将覆在人手背上的掌心移开,转而降下身侧车窗,伸手从车前置物槽里摸出一支细长的烟咬在嘴里。 宋蕴手也瞬时从车门上收回,那点碰触后的余温却是迟迟未散。 她侧过视线看俞顾森。 “介意我抽支烟吗?”俞顾森问。 宋蕴嘴角因为缺水,有点干,看过去一眼,说:“没事。” 俞顾森摸过火机,轻擦两下,火头蹿出,将烟点燃,吸了口,烟雾顺着唇缝缓缓滑出,接着伸手捏过嘴角的烟手伸过车窗外轻敲烟灰,再次将烟咬在嘴边,没看宋蕴,这才淡淡开口:“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你是坏人吗?”宋蕴问。 俞顾森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问自己,嘴角微提,看她道:“我也不知道。” 毕竟,还没有人这么直白的问过他这种问题。 好人,还是坏人? 呵。 “其实,好还是坏,本来就是一种主观臆断。包括我自己,都不能说每次做事都是那个好人。” 俞顾森侧过脸,深眸凝着她。 宋蕴内心自我的给俞顾森似乎早已划定,他是个好人。她的好,是广义的。哪怕抛开优越的长相,广阔的学识。 在埠大校领导间可以相谈甚欢,接人待物,言谈举止,皆有礼有度,像一个清雅绅士的学长。 他的优点明晃晃的在那。 眼不拙的人,应该都看得见。 宋蕴想着他只是在婉转的拒绝而已。 “对不起,可能最近,有点让您感觉到困扰,我没太有经验,希望您别介意,也不用觉得抱歉,饭我就不吃了,”宋蕴手再次搭在车门把手上,眨了眨眼,表情透着故作的松散,看他:“您就当是路边搭讪了一个无聊的人。” 这种事,毕竟不是别的,脑袋发热归发热,可毕竟现实是现实,宋蕴心里有衡量。 “你从哪看出来我在抱歉了?” 宋蕴啊了声,愣怔:“......” 俞顾森很认真的看着她又说了句:“你大概没弄清楚,现在,是我不想让你下车。” - 车子停在一处名叫who的酒店,泊车员从里边出来,俞顾森下车将车钥匙丢给他。 转而看一眼下来车,没再往前动,手指微妙蜷缩的宋蕴,两只眼睛看着面前的酒店大楼踟蹰,俞顾森心道: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却是明知故问了声:“怎么了?” 宋蕴眼睫微闪,手指尖缩挠了下裤缝,看一眼距离她不过两步距离的俞顾森,干咽了下喉咙,乱着心跳往前走了上去,到人跟前的位置,“没什么。” 俞顾森颔首,转而抬脚一路带着人往里边大堂,宋蕴在彻底进去之前,不禁又打眼扫了一遍面前这画栋危宇,在遍地哥特式建筑的楼群里,竟然有这么一栋别具东方特色的去处,她跟着俞顾森似乎总有种挖宝的感觉。 “你是在这里开了房间吗?”宋蕴跟上人脚步,禁不住问。 俞顾森嗯了声,侧垂眸向后看一眼落他半步的宋蕴,“这里清净,偶尔会过来休息。” 在宋蕴正琢磨着他最后那句“偶尔会过来休息”的时候,已经前一步进入大堂的俞顾森直接过去了前台,前台服务生从旁侧小心的提过一个袋子:“俞先生,您要的衣服。” 俞顾森接过。 这边宋蕴踩在柔软羊绒地毯上,因为害怕弄脏质地这么好的地毯,她进门之前特意从包里掏出纸巾给鞋子擦了擦边缘的泥污。 “拿着。” 进去电梯,俞顾森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旁侧的宋蕴。 宋蕴知道是他买给自己的衣服,接过也没再多问什么。 一路跟着人来到顶层,看俞顾森从西服内侧口袋里娴熟的掏出一张房卡,然后放在吸磁口,滴的一声,开了面前的房门。 俞顾森进去近一分钟,站在门口的宋蕴捏了捏手里装衣服的包带,方才抬脚迈入。 15-20 第15章 chapter15 俞顾森垂眸叩开手腕的表带, 放在沙发旁的角柜上。旁边是他刚刚脱下来的西服外套。放置好,侧过脸看了眼站在那颇为拘谨的宋蕴,抬脚重新折回, 越过人走到门口, 将敞开着的室门反手关严。 宋蕴紧了紧手里握着的装衣服的手提袋, 只听俞顾森的声音很快响在身后耳侧上方,温和告知她:“浴室在最里边, 你进去清理, 我在外边等你,弄好之后我们就去吃饭。” 低沉的嗓音包裹着熟悉又陌生的成熟男性气息, 令宋蕴耳廓发麻泛软, 她忙不迭移步向前, 拉开距离, 哦的应了一声,说“好。” 浴室里边地方很大,入眼就是一个大浴池。宋蕴看了一眼直接略过,选择了旁边的淋雨头。 先将俞顾森给她备的那套干净衣服放置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脱自己的衣服。 宋蕴花费了一个小时,洗头,洗身体。还包括洗衣服。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俞顾森在外边等她,可能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弄完。 出来的时候俞顾森背对着她的方向, 坐在沙发里看手机。 宋蕴擦着头发绕到人跟前问他:“你这里有风机没?” 俞顾森处理好信息抬头看见人,知道宋蕴洗好了, 起身说:“等着, 我去给你找。” 风机这种东西对于俞顾森来说其实不常用, 他头发短,大多干毛巾一擦就行。 而且这里他不怎么常来, 什么东西什么位置,没怎么上过心。 最后找到是在卧室床边的柜子里,拿着风机出来带上房门,宋蕴看见走到俞顾森跟前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了。 “要我帮你吗?”他笑着问,类似调侃。 有诚意的人会直接帮忙吧?没诚意才会这么开口询问。宋蕴才不要他这份假好心,直接扭过头过去找插头:“不用!” 转身而过,留下一截沐浴露的香,是俞顾森身上总是会有的冷雪松。女孩子身上不多见,怪只怪宋蕴刚刚用了他的沐浴露。但不同的是,宋蕴用在身上,自然会多出些俞顾森没有的女人温软气息。 冷调就淡下去不少。 俞顾森察觉到她的别扭脾气,嘴角轻扯,露了些无奈。看不出他刚刚是真逗人假真心,还是有真心假逗人,脚步跟上,在宋蕴插上插头,摁下开关之前,将风机重新拿在了手里:“我来。” 宋蕴倒也没过多跟人矫情,夺走就夺走了,安心的享用了这么一次吹发服务,一并把她的心也给吹得乱乱的。 吹完,俞顾森故意似的抬手蹭了下她发红的耳廓,短促哼笑,然后若无事发生,转身几步过去沙发拎起他放在那里的西服外套:“走了,去吃饭。”- 宋蕴上次过来时候天黑,没留意,这才发觉这家中餐馆装潢这么的雕梁画栋,颇显奢靡。 “这里人均消费多少?”宋蕴知道中餐在海外价格普遍会偏高,但这种规格的她也就进过这么一家。 “没打听过,宋斯理朋友合伙开的店。”俞顾森转而看宋蕴,“你若喜欢以后就直接过来吃,报我名字。” “那不太好吧?”宋蕴眨眨眼,“我不喜欢吃霸王餐,我赚的有钱。”她想到上次人家做低伏小的想跟俞顾森他们合作而已,就算合作利润不高,觉得亏,也划不来这样,“你要是用钱方面紧张,我甚至还可以匀出来一点借给你。” 俞顾森哼笑了声,沉声道:“这么好?” 宋蕴嗯了声,尾调上扬,很得意的样,“那当然,我每年都拿最高那档奖学金的。”而且上一星期刚刚到手,对于宋蕴来说,的确是一笔数目不小的收入,“而且我的家教课收入真的不少,Leo那小孩可难带了,只吃我这一套,我这叫独门生意。” 说话间俞顾森笑意一直未落,最后听完笑容微微敛下,神色貌似变得颇为正经的对她说了句:“我倒没你想的那么拮据,有积蓄。” 说完将菜单推给她:“看看,吃什么。” 宋蕴这才将视线挪到菜单,一个个天价映入眼帘。最上面位置,她新入手的那笔奖学金,挂在一道清蒸全海宴的菜系上。 宋蕴呼吸渐弱,刚刚洋溢在脸上的得意像被冷水转瞬给熄了火,将躺在那的菜单直接拿起,然后顺着一路往下看,心想着,怪不得她觉得在这里吃饭像过年,原来是真的在过年。 “俞顾森,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她不禁问出口。 俞顾森轻笑,倒了一杯茶,地道的铁观音,推到她面前,顺带将她认真拿着看挡着脸的菜单拉回桌面,“不是说了,我没有那么拮据,还算有钱。” 其实宋蕴刚刚不是没有怀疑,出门时候她给俞顾森拿他落在沙发角柜的那块表,那表虽然不新,有些年头,但看的出来不是什么便宜货。 她虽然没有混过社会,倒也不是什么都眼拙。 总之,好像是真的不缺钱,此刻她的感觉里,俞顾森最少也会是高级打工人里的佼佼者。 “想吃什么?”俞顾森看着走神的宋蕴重复问了一遍。 宋蕴抬眼看他,实话实说:“都太贵了,想吃霸王餐。”她想收回刚刚的话,因为觉得这家店有点过分的黑,就差明抢了。 俞顾森淡扯唇,抬手招呼了一个服务生过来,拿过菜单随手指了几道他印象中吃起来味道不错的。 “不用给我省。”说话间俞顾森身子靠进座位椅背,胳膊肘自然的支在扶手,手托在下巴处。 宋蕴手指头戳着餐桌布边缘,眼睫垂着,说:“你吃这么贵,好难养,我怕是做十份兼职也养不起。”说完抬眼看俞顾森。 俞顾森大概是第一次听这种话,有人要养他,禁不住笑了下:“没事,你若真的没钱,随便养养,我也能活。” 宋蕴觉得这笑话有点冷,冷飕飕的,不好笑。 刚巧店里上次跟俞顾森谈生意的其中一位饭庄老板,领了个小跟班往这边走来,小跟班托盘上放着酒。 宋蕴这才想起来这家饭庄有自己酿的酒品牌,上次俞顾森调了一杯,她只记得很好喝。还真想再尝尝。 可是这菜都这么贵,这酒怕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俞先生,过来吃饭,也不提前说一声。”这家中国饭庄中西合资,这位过来的是其中一位股东,中国人,姓邱。看到俞顾森笑呵呵的,眼神往身侧的跟班身上看过去,小跟班捧着酒瓶就端了上去。 “您是老板吗?”宋蕴只当他是来推销酒的,“我们没点酒。”她想喝是想喝,但是不喜欢这么硬推销,很多男人会碍于面子直接付账买单,她见过这种。 邱老板闻言惊奇的看过宋蕴,不太清楚这小姑娘怎么称呼,只知道上次也跟着俞顾森一道儿来得。很长眼色说道:“姑娘说笑了,这酒送您喝,不花钱。” 宋蕴眨眨眼睛,辨别不出他口中的送是送礼的送,还是在这里吃饭的顾客都会送的送。 看过对面坐着的俞顾森,他看着她若有似无勾着唇,有点好整以暇。 也不清楚他盯着她看什么。 笑什么。 但片刻过后宋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俞顾森开了口,同旁边站着的邱老板道:“那就收下了。” 反正宋蕴也想喝,就什么也没再说。 “那俞先生,你们在这里慢吃,有什么需要再喊。”邱老板将酒送到,心意达成,看人脸色行事,准备抽身走,怕扫人雅兴。 俞顾森颔首致谢:“邱老板有心。” “您客气。” 说完话,邱老板带着他的小跟班下了楼。 宋蕴看一眼那酒,想到俞顾森要开车,他不能喝,所以只问了自己:“我能喝点吗?” “想喝酒可以,要先吃饱饭。”俞顾森慢着姿态从椅子上直起了身,此刻手握拳支着下巴,也早看出了她意图,这次没纵着,这个点儿了,她饥肠辘辘空着腹,不能上来就喝酒。 宋蕴无从反驳,毕竟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盘。 而且她听的出来好赖话,知道他是为自己身体着想,“那我们就先吃饭。” 之后很快上菜。 一顿饭七七八八,宋蕴吃的很尽兴。反观对面坐着的俞顾森,吃的确是吃了,就是筷子没动几下。 其实他在之前的餐厅,已经吃了七八分的量,带人来这里,无非是在兑现之前同宋蕴说过的话。 也是想着她没吃饭,正饿着肚子。 中途来了一通电话,俞顾森过去旁边的观景台接电话,边听对面人讲边从口袋摸了一支烟出来咬在嘴边,轻擦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将烟从嘴边掐走,就那样垂着夹在他白皙有力的指骨间燃出一截灰。 这边宋蕴确定自己吃饱了,左等右等,俞顾森那通电话一直打不完,眼馋的看着那瓶酒看了好几遍,最后没禁住诱惑拿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想着喝一杯,没关系的。杯子口窄,一杯的量也不过跟上次俞顾森给她调那杯酒差不多,不算什么。 宋蕴一口闷了,喝完巴砸了下嘴,真挺好喝的。 俞顾森接完电话回来看到启封的酒瓶,再看一眼还在一口一口不停吃菜的宋蕴,坐下问:“酒喝了多少?” 宋蕴左手比划了下,“没事,就一点。” 看上去挺清醒,俞顾森不知道她酒量,没多留意。 回去路上发现的不对劲。 当然没出饭庄时候,一直都好好的,走之前还跟笑脸相送的邱老板讨价还价:“老板,你这里学生兼职的话工资应该很高吧?”毕竟菜价在那放着,“您看我可以吗?”宋蕴指了指自己。 邱老板笑呵呵摆手,心道,就算真可以,俞顾森跟前的人,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收。 看来是不行,宋蕴也没再多问,原本也不过是玩笑的一提。下楼梯的时候脚不由得虚软了下,好在身侧的俞顾森手伸的及时,握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身。 “看着点路。”俞顾森声音虽冷,但眼神温溺,有种拿人没办法的样子,这时方才想到可能是她刚刚喝的那点酒,怕不是发了力。居然酒量这么小。 宋蕴穿的是俞顾森给备的那件裙子,虽是长裙,但袖子是半截的短袖,俞顾森掌心握在她胳膊那里,皮肤紧贴,一番细腻滑嫩充盈在内。宋蕴虽瘦,但骨头架子小,其实身上不柴,丰盈有肉。 旁侧送行的邱老板长眼力见的冲饭庄里边喊了一个服务生出来,然后过去同俞顾森说:“俞先生,我找了人给你们开车。” “不用,让他忙别的去吧。”俞顾森直接拒绝了。 宋蕴此刻除了脚软,眼睛跟前也开始打起了转。拉着俞顾森说道:“我站不住了,你扶我紧一点儿。” “”俞顾森内心叹息一声,转而问邱老板,“你刚拿的什么酒?” “哦,您最爱的那款威士忌。刚换了新包装。” “” 罢了!总归已经喝了。 俞顾森将人安置上车。 邱老板在将两人送走后,宋斯理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刚忙什么呢,一直不接电话。 邱老板解释:“刚俞先生来了,人刚送走。” 宋斯理奇怪,“顾森去你那里吃饭?他自己?”他了解中,俞顾森有自己偏好的地方,那饭庄他不怎么去,少有的几次还是有人攒局大家一起。 “不是,带着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位女学生。”邱老板回,“来了也没招呼我,我过大堂时候才瞅见人。” 宋斯理挑眉,接着说道:“那可是财神,长点眼力见。”确切说侍奉好了比财神都灵。 邱老板:“这若还用您提点着那我真就蠢了不是,我注意着呢。” 宋斯理应了声嗯- 宋蕴坐在车上时候感觉自己还行,也就头有点恍惚,看俞顾森的时候重影。 “俞顾森,你别晃,”宋蕴坐在副驾驶上侧着身子。 “”俞顾森手掌摸着方向盘轻转,看一眼旁侧的宋蕴,脸跟施了胭脂一样粉嫩润泽。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两眼睛看着他也是水汪汪的透着波光潋滟。她身子往这边侧的厉害,凑的近,吐出的温热气息带着少女的那份温软随风嵌骨。俞顾森抬手松了下领口,喉头滑动,咽了下,说:“坐好,这样不舒服。” “我挺好的,是你在晃,你不舒服。”宋蕴依旧侧着头看着俞顾森,表情认真而笃定,说完直接伸手去贴他的脸,试图稳住一样,“别晃了好么?” 俞顾森一个急刹车,车子左边靠停。 他抓过宋蕴贴在他脸上的细白小手,接着凑近将她乱掉的几缕刘海拨正,她手太小了,他掌心绰绰有余的能将其完全包裹,“你这样会很危险,知道么?” 俞顾森语气听不出到底说的是打扰他开车会有交通方面的危险,还是摸他脸后她这个人会身处危险,另一种不可言说的危险。 “可是——”宋蕴胡言乱语,自然听不出个所以然,“是你一直在晃。” “好,是我。”俞顾森想想算了,干什么跟一个醉鬼理论,索性车就决定在路边先停一会儿,让她缓缓神。 这一片,广袤的路边人烟不多,旁边是个欧式私家大农场,一辆车停在这里孤零零的。 俞顾森从旁边捞了一瓶水,拧开,递到宋蕴嘴边,“喝点水。” 宋蕴挪动了下身子,把水拿走自己抱着喝,喝完放到一边,手摸着心口,皱眉,头抵在前面。就着那个姿势眼睛疲惫的靠在那阖上。 看人老实了,俞顾森伸手把她扶正。靠仰在座位,用另一种看上去舒服的姿势。 宋蕴就那样睡了过去。 远处残阳余晖还未全部消散,俞顾森从车里走下来,擦亮指尖火头,抽了一支烟- 宋蕴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住处的床上,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记忆力,唯一的记忆停留在她上了俞顾森的车。之后怎么进的宿舍,怎么躺在床上的一概不知。晃晃脑袋,有点疼,踢了下拖鞋下来找水喝。 瑞恩不在,床是空的,多半是去上课去了。看了一圈,看不出任何异样痕迹。 喝完水脑袋不怎么听使唤的她正想着准备再补一觉,门砰砰两下被敲响,隔着门罗黎的声音传了进来:“Rika小姐!今早黄毛老怪的课,别忘带上你的PPT。” 从昨天下午一直跟俞顾森在一起,听到这么一句提醒,此刻宋蕴方才如同魂游一番终于回了神。 连忙应了一声,“知道了。” 门口脚步移动,罗黎离开,一并说会在前面路口老地方等着她。 宋蕴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找到学习桌,带上笔电,然后也很快出了宿舍门。 坐在教室里,罗黎将人反复几次上下打量,总觉得哪里不一样,然后终于发现了端倪,问:“买新衣服了,这衣服得花不少钱吧?”说着她扯了扯宋蕴身上那件手工针脚绣着绵密拈花的裙袖,“纯手工的真丝秀诶,还是新款洋装,不过日子了?” 昨天一直下着雨,天灰蒙蒙的,只知道这衣服穿上合身舒适,布料绵滑,宋蕴也是此刻才低头细看起身上这裙子。 的确精良。 她不能白收。 随即找手机,摸了半天发现她出宿舍着急,包没带。 好在上午一节大课,下了课,别人寻着去别处玩,宋蕴则是又赶回了宿舍,最后在床后边的位置找到了包,摸出手机给俞顾森打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被接起,俞顾森从议事厅抽身出来站在走廊,俯瞰了一眼楼下过往车流,淡着声音先出声问:“醒了?” 宋蕴嗯了声,大概是急走了一段路,带着些喘音,问他说:“你昨天买的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转你。” 俞顾森手指轻敲在护栏,接着转而抄进西裤口袋,“安心穿着吧。” “可是,我不喜欢白白占人便宜。”宋蕴想了想,“那要不以后找别的机会再还你,就是你别赖我还的迟。” 俞顾森笑了下,说行,“随你,我都可以。” 议事厅尽头电梯打开,走出来一行人,最前面的来到俞顾森跟前,手里拿着一份档案,俞顾森另一空着的手伸出,那人自觉的上前一步把档案递到他手里。 “对了,我衣服还在你休息的那个酒店房间里。”宋蕴想起别的又说。 “丢不了,我们又不是不会再去。” 俞顾森声音低沉清缓,拿着档案转身重新踏入议事厅。 而这边的宋蕴热了脸,握着手机的掌心莫名发汗。 俞顾森简短一句话,犹如石块不慎滑入平静的湖泊,抛下万分旖旎。 第16章 chapter16 俞顾森在隔壁市停留了两日调研, 饭局后半段跟人闲聊谈话,平日出行协同兼司机的蒋叔蒋文又走过来手里递给他一份资料。 “这是什么?”俞顾森拿着资料翻开看了两眼。 “国内韩家,拖你舅爷塞过来的一个名单, 韩宸宇, 一直对我们TYU的航空航天方面兴趣浓, 家里人意思是想他过来这边,拓展一下视野, 历练历练。” 俞顾森随手翻看, 重新递过去,“交给冯维办, ”手指点在上面, “调一份他国内的档案出来, 一并交给冯维。” 蒋文又诶了声, 将资料收起来。然后意有所指的提了嘴:“他好像有个姐姐,俞老挺中意的。” 俞顾森指尖轻敲桌面,蒋叔那句话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蒋文又抬了抬手里资料,又说了句:“那我去安排。” 俞顾森颔首点了下头- 宋蕴给陈嘉沅上完一次课在赶回去的路上,没打到车路边走着过去站台等公交。 卫攸芝一通过洋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吃饭没有,宋蕴说还没,等下吃。宋蕴刚过来英区那会儿成天像是在逃荒, 压根不知道吃什么,什么能吃, 食堂的饭菜不适应, 赶得上, 赶不上的,人生地不熟, 她一连瘦掉十来斤。原就百十来斤不到,结果更瘦了,那段日子真是吃啥啥不香,每天都是饿肚子。 也是那个时候落下了胃不好的毛病。 之后虽然慢慢适应了这边生活习惯,但胃还是会偶尔的不舒服。 天一凉降温幅度大了就会隐疼。 宋蕴走了一截路,接电话时候捂着肚子就蹲在站台边,那天淋的雨没让她感冒加重,倒是胃不舒服了好几天,上课抱着喝了几天热水也没缓过来。 “这么晚了,还在外边?”卫攸芝听见手机里有周边嘈杂声响。她知道宋蕴有一份兼职的家教工作,不过不知道新的学期开始,工作地点移动,她来回需要打车。 “出来买点东西,很快就回去了。”宋蕴这种向来报喜不报忧,工作地点变化的事情没跟家里报备,也免得他们多操心。 之后又说了点家长里短,卫攸芝说她二姨家的表姐不吭声在京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门不当户不对,还硬扒着人家不放,其实男人压根就是跟她玩儿,说二姨恼的要跟表姐断母女关系,嫌丢人。 宋蕴肚子越来越疼,似听非听的只管附和着应两声,为数不多的注意力大都在没来到的巴士车那。 这里公交巴士不比国内夜晚的繁华都市从不停歇,多的是半天还等不来一辆。而且什么都要自己留心,不报站也不会每站都停,一个不留心就会坐过站或者车子来了不招手说不准司机开着就呼啸而过,坐不到车。 卫攸芝说道了一大通,最后打了个哈欠,瞌睡不行,说不动了就交待两句让宋蕴钱不够了跟家里说,就挂了电话。 宋蕴将手机往包里塞的时候还就那么巧的一辆巴士面前咣当咣当呼啸而过,让人不免心如死灰。 旁边说笑着过去几个白人姑娘,她捂着肚子挣扎起身,想着走回去算了,但是起不来,压了几天的胃疼原本缓解了些,想着没事,结果出门前管不住嘴,吃了一个Leo递给她的冰激凌甜筒后这会儿直疼的站不起来。 蒋文又从伦敦一路开着车子回到埠市,沿路口一直向西,坐在后边一直没做声的俞顾森蓦然开口冲人道了声:“蒋叔,路边靠停一下车。” “哦,好。”蒋文又只管执行,想着长途人坐车时间长不舒服,就路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车靠停。 然后车子刚停下,后边俞顾森便将车门推开,迈着步子往后边沿路的站台方向去了。 蒋文又比俞顾森年长,跟着一起十多年了,没有隔阂,形同长辈一样的存在,俞顾森平时喊人一声蒋叔是有原因的。 蒋文又下车站在车门口往后看,一路看着俞顾森走到一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跟前站定脚。 他从来知道俞顾森行事向来知轻重,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儿女私情方面在他这样的人生中最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角色,没有,其实也不算什么。 而且俞顾森向来事业心重。 但是他突然叫停车子,然后步履匆匆向后走到那蹲着的女学生跟前这件事,蒋文又显然有点没预料。 宋蕴先是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接着便看见一双修长的手捏过她下巴抬起,俞顾森倾着身,穿着一件休闲款的及膝灰卡风衣,占满她的视野,问了声:“怎么蹲这里?不舒服?” “俞、俞顾森?你、你可真是我的,幸、幸运星——”纵然疼不行,宋蕴也勉强露着笑,可她不知道自己嘴唇惨白,脸色有多难看,手转而抓在他垂下的衣角。张了张嘴,似乎有更多的话想说,但是剧烈的疼痛压根让她没那份心力去说出来。 俞顾森也是这个视角方才看见宋蕴额头密布的细密汗珠,还有白如纸张的脸,随即松开她下巴,弯腰抄起人膝盖抱起:“走,我们看医生。” “医生还要约,没、没事,我挺一挺就好了。”宋蕴头埋在俞顾森风衣里,他身上的木质衣料味道裹着冷雪松一点一点入鼻,“一点、老毛病,没事的。” 蒋文又看到远远抱着人过来的俞顾森,忙将后车门开的更敞了些,“顾森,这姑娘是怎么了?”他问。 “蒋叔,给Aron医生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瑞德街15号。”俞顾森说的是那家英文名叫WHO的酒店,他上次带宋蕴去过一次。 “好的,您别着急,我这就打。”蒋文又忙从口袋找出手机,给Aron打电话。 打过电话车子调转车头,向反方向行驶而去。 宋蕴依旧抓着俞顾森的衣襟没松手,坐在人腿上头不由自主的抵在他胸口。扎的完好的丸子头,此刻看上去有点松散,碎头发贴在脸侧不少。 上衣短小,正常活动没什么,这么蜷缩一团,后腰露出雪白的一段。俞顾森手不经意下移,摸到一掌心的滑腻,随即给人往下拉衣服,却是压根拉不下去。 胃疼的一阵一阵,又一次紧密细痛蔓延血肉,宋蕴所有神经细胞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痛楚上面,难自持的抓着人衣襟力道收紧,额头微动,没意识里若有似无的触碰在俞顾森突出喉结处。 “Aron开了车,已经出发了。”蒋文又看了一眼车载手机上过来的一条讯息,同车后座的俞顾森讲,然后又问:“姜曹那边说是已经设好了宴——” 俞顾森喉结下滑,将宋蕴碰触在那的额头移开,掌心收紧:“跟他说,先改天。” “好。”蒋文又开着车,没再说什么。他是想着原本从临市刚回来,还没歇脚,推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依旧不免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窝在俞顾森怀里的女学生,心里寻思着面孔过于陌生,没在什么场合里见过。这是哪家姑娘,难不成是托付给俞顾森照顾的亲信家女儿? 可若是亲信,国内国外,几个大家族,来来回回小一辈的他就算认不全,他印象里也能料个一二,但是这位压根没印象。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WHO,蒋文又泊车,俞顾森抱着宋蕴上楼。 阵痛过去,宋蕴混混沌沌里缓了点儿神,从过于绵软舒适的床被里伸出手将要离开的俞顾森拉住,“你去哪儿?” 俞顾森掌心宽厚温暖,有一层薄茧,握着像是握住满满的安全感。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先暖暖胃。”俞顾森将手从宋蕴那里抽出,掖了掖被角。 “好吧,谢谢。”宋蕴换了个趴在那的姿势,这样舒服。 蒋文又带着Aron医生敲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他眼里那位生脸的女学生拉着俞顾森手腕,就着他手里拿的杯子,在一口一口的抿着水喝。 俞顾森就顺势坐在床边旁的柜面上,抬眼看到来人,往卧室里边冲医生Aron偏偏脸,“进来,”然后将水杯从宋蕴嘴边拿开,同人说道:“把你所有病症好好跟医生说一下。” 之后Aron上前过来,问了她一些问题,包括是吃了什么东西之后开始不舒服的,病症是长期如此还是短期,起初是怎么引起的。等等。 宋蕴说这次是因为吃了一个冰激凌才疼的厉害,说天凉了胃就会偶尔不太舒服,她已经几乎适应免疫了。 没说起初是因为水土不服,饭太难吃,吃不下这里的饭造成的,毕竟医生看的出来是当地人,说出来有点不太礼貌。 Aron点了点头,先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片给她吃。 宋蕴认得上面英文,她就知道。 万能的止痛药。 Aron出去外边同俞顾森说了两句什么,俞顾森交待了下蒋文又去取药。 蒋文又没停歇,跟着人过去。 室内重回安静,剩了宋蕴和俞顾森两人。 含了止痛片,宋蕴舒服些,坐起身挣扎的下来床。 刚刚那位同俞顾森一起来的开车那位年龄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一看就像是他长辈,看过来的目光透着打量,她跟俞顾森其实还没怎么样,宋蕴不想别人这么看。 蒋文又在看见俞顾森直接将怀里的女学生直接抱放在床上时候,心里当时的确是直接打消了宋蕴是哪家托付过来的晚辈。 如果是晚辈亲信,俞顾森不会这么荒唐的直接将人放在自己的睡塌之上。 人走后,俞顾森关了门,转过身就看见宋蕴扶着卧室门框往外挪。 “舒服一点儿就开始逞强?”他长腿走过去,宋蕴早他一步挪着坐进了沙发里。 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那,抬眼看着俞顾森说:“你这么把我放你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了。我们关系,明明还没那么近。” 俞顾森闻言笑了下,提了下裤脚坐过去宋蕴对面的桌上,倾身,两手随意的搭在膝盖,看着问她:“那怎么才算是近?” 宋蕴拉下脸,说起这个似乎有点伤心,眼睛忽闪的垂着,没看人,像是在斟酌着该怎么说,大概停了有一分钟,她喃喃了句:“我想见你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怎么能说是关系近?” 那天室友瑞恩说男友过来看她,带了好多吃的,在市中心教堂附近,让她帮忙过去带回来宿舍。宋蕴陪人过去,存着私心,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过去了市政厅对面的13号办公楼,上了三楼找俞顾森,结果锁着门。问旁边同办公区办公的白人小姐姐,人摇摇头说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说对面大多时间其实都锁着门,没见过什么人来。 而且酒店的这个房间俞顾森也说过,只是偶尔会过来休息。 偶尔。 没有固定的时间。 她的理解就是想起来这么个地方会过来,想不起来,不方便,大概就不会来。 “你去找我了?”俞顾森看着她,低着音问。 宋蕴手捂着眼睛,大概是因为最近几天胃把她折磨惨了,今天又加重,疼的要命,不知到底是因为见不到俞顾森,还是因为身体,加上褪去白日喧嚣,晚上静谧的空间莫名就容易让人难过,她就那样捂着眼睛嗯了声点点头,声音里隐着不想让人觉察的鼻音和平日里少有的羸弱。 “怎么不跟我打电话?”俞顾森伸手过去把她遮在眼睛上的手拿开。 宋蕴压下眼里的湿涩,忍着不适,然后迎过室内夜间这暖黄的灯光去看他。 “你能不能再给我倒杯水喝?”宋蕴没说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总之是不想打,总有原因。从俞顾森手里将自己的那只手抽走。 俞顾森嘴角淡扯,起身:“等着。” 过去给她倒水喝。 倒水回来,俞顾森干脆将风衣外套脱掉搭在一边的沙发扶手。 宋蕴余光里看他,里边是束腰的白衬衣,搭配裁剪合体的西裤,翩翩公子模样。 然后俞顾森就那样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水。 宋蕴喝的慢,一杯水喝了半天才喝下半杯。干涩的嘴唇重新一点一点变得润泽,透着粉。俞顾森看了会儿,习惯性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咬在嘴角,擦亮火机垂眸去点,结果火头凑到跟前想到什么将火机盖子翻过,又将那截橘红火苗盖灭了。 打火机转而被他丢放在跟前桌面,那支烟也被他从嘴角用指尖捏走,就那样留在手指间捻着。 视线抬过再次放到宋蕴那里,问刚刚她没回的话:“想见我,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大概还是我们关系的确没那么近,”宋蕴回,“我也不知道。”有原因,但宋蕴也说不出来那点原因具体是什么,就是不想打,“你不是也没给我打?” 俞顾森点点头,似笑非笑的勾唇,看着垂眸捧着杯子的宋蕴赞同人说的话:“还真是。” “看来关系是需要再近一点。”语毕他捏在手中的那根香烟被折断,不期然的探身过去压低身姿凑到宋蕴唇边,若即若离,再往前一厘,似乎就能接个吻。 宋蕴呼吸顿时停了,眼睛睁大,脊背跟着一僵。 毫无预料的突袭。 只听俞顾森的声音温和低哑,像是那根折在手里的香烟没能让他解瘾,只能另找别的突破口。 “这样够吗?” 第17章 chapter17 宋蕴呼吸停顿, 强自镇定,声音闷闷的往外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别误会了。” 玩笑而已, 俞顾森自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重新拉开距离, 将手里折断的那根烟丢进旁边垃圾桶, 接着伸过手将她喝完空掉的杯子拿走,起身过去茶水台旁边, 又倒了一杯过来, 重新坐到她对着的桌面,递给她。 “要不要再喝点?” 宋蕴没接他的水, 从沙发上下来, 整理了一下衣服, 感觉时间真的不早了, “俞顾森,我得走了,明天还有课。” 俞顾森将那杯水放到桌角,起身拉住她胳膊,知道她是因为刚刚难为情了,口嗨可以,一到动真格就怂。有贼心没贼胆,他早发觉了她这个特性。 “好了, 不逗你了。不是不放你,是你不能走, 蒋叔跟着Aron医生去取药, 你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回来, 病人却走了吧?” “还取什么药?”宋蕴想到那一瓶止疼片,指了指里边卧室方向, “不是刚刚——” 俞顾森将人拉过从新按坐在沙发上,“你疼成那样,刚刚那是应急,不是治病,开的药还在路上。” 说完他也挨着她旁边坐下,衣衫布料擦着她的过去,随意两腿交叠的姿势靠进后边的沙发椅背,胳膊横在宋蕴身后的沙发靠背搭着,眼睛半阖,“没事,我陪你一起等。” 他好像有点累。 宋蕴这个时间才觉察,转过脸悄悄看过去。大概是俞顾森比她年长,她阅历不够,所以才比不上他遇事的那种随心所欲,和应付自如。 俞顾森靠在那像是睡着了一样,宋蕴从偷偷的看,变成明目张胆,最后干脆找了个不会碰到他的位置侧在那。 快跟着人一起睡着的时候,门砰砰两声被敲响,门外传来一声:“顾森,药拿来了。” 是蒋文又的声音。 宋蕴原本以为俞顾森还睡着,起身要过去,哪知身侧的男人却是先她一步直接开了口:“进来吧。” 接着交叠的腿放下,手似乎自然不过随意的捏了下宋蕴后勃颈让她原位坐好,自己从沙发上起身。 那点转瞬即逝,陌生又凸显亲昵的碰触让宋蕴心跳骤然加速,而俞顾森却若什么都没觉察一般走向门边。 况且他这反应速度和清冽的说话语气,宋蕴实在怀疑他刚刚到底有没有在睡?那样子分明是睡着,但此刻给人的感觉又像是压根一直醒着 门没锁,蒋文又听到那声允许就推开了门。 没有往里边进,手里提着一个药盒,见俞顾森走过来,便将盒子放置在玄关口的柜面,然后打开拿着一样一样同人说:“顾森,这个内服的,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这个是外敷的一个中药袋,用温水加热一下,觉得不舒服了晚上睡觉前在心口前暖一暖。” “好,天晚了,蒋叔辛苦,您也回去休息吧。” 蒋文又诶了一声,出去一并给他们带上门。 俞顾森提着药盒过去茶台,放到茶几上,拿出来一包中药袋,倒了温水在旁边一闲置的水壶里,然后将中药袋放了进去温热。 宋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跟前,神色颇显惊奇的看着那药不禁问出口:“Aron用的中医?”这种地方,碰到一个会中医的概率,不亚于漫天眯眼已然奄奄一息的沙漠里碰见了能救命的绿洲。 “对,他是中医。”俞顾森拎起旁边茶壶又添了些许热水进去。 宋蕴此刻有种错觉,仿佛只要俞顾森在,再棘手和不可能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她会一些小魔术不假,而他好似有真的魔法。 “他是你朋友对不对?”宋蕴不禁发问,能这么及时的过来上门医治,大概率是朋友才行。 “以后,我就叫你蕴蕴,怎么样?”俞顾森没回她的话,两手支在茶台,偏头看宋蕴。 宋蕴看着近在咫尺的俞顾森,嗯的应了一声点点头,说“好”,又问:“那我总是叫你全名,你介意吗?” 俞顾森笑了下,“不介意,就这么叫。” 宋蕴神色带着郑重其事,“不介意就好,不过你若是不喜欢,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她一副我其实也没有很难说话的样子。 “行。”俞顾森嘴角的笑没有落,视线转而看回温热的中药包,觉得差不多了从水里拎出来,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上面水渍。 旁边有剪刀,宋蕴拿过,另一只手伸过俞顾森跟前:“给我吧,这个我自己会来。” 俞顾森信手递给她,宋蕴剪开一个口子,背过身仰着头,闭着眼皱着眉,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喝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夺舍了,太苦了,苦的她怀疑人生,她拎着药包无头苍蝇一样,边找垃圾桶边问:“俞顾森,你这里有糖吗?” “垃圾桶在你右手边沙发那,糖在我这里。”俞顾森拉开手边桌角的一个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白瓷陶罐,里边是他冲咖啡特制的一种零卡蜂窝红参糖,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这种用场。 宋蕴扔完空掉的中药袋,重新走到俞顾森跟前拿糖,俞顾森给了她一个拆开的红色条状包,“暂时只有这种,先趁下嘴里苦味。” 因为太苦,她又是最怕苦的那种人,宋蕴接到手里看也没看,直接往嘴里倒,含进去后才知道是粉末,还有一股很清怡的味道,清晨树林里那种青叶挂了露珠后的味道。 俞顾森又拿过一包拆开,倒进半杯水里,然后勺子搅匀,推到宋蕴跟前,“清一下口。” 最后药也吃了,水也喝了,宋蕴终于恢复了些体力。 天色已晚。 她过去沙发旁找到自己的包,跨到身上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 “不用明天,我叫人送了餐,想感谢,就占用点你的夜晚时间,留下陪我吃一点。”白瓷茶杯捻转在俞顾森手中,递到嘴边喝了些,随口一句话明明平淡无奇,却总能让人心潮起伏。 然后将水杯放下,转而看没有回应站在那一动不动愣在那的宋蕴,笑了笑,两手抱臂靠在那,“刚还说想我,看来心不真,吃顿饭都不肯。” “”宋蕴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包带,她也还没吃饭,其实是在顾虑自己能不能回得去,再晚,连出租车都会打烊。 “可是,再晚就没车了,到时候你又要送我,我又麻烦你,又欠了你。”越欠越多,她不喜欢这样。 俞顾森松开抱着的臂弯,长腿走至人跟前,她的那点小心思和顾虑没那么难猜,“没车我可以送你,况且每次跟我在一起就想那么多,累不累?你不觉得累,有没有想过,别人会跟着你累。” 俞顾森手松散抄在口袋,微垂眸站在她跟前。 “既然在一起,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间,不好么?蕴蕴?” “” 因为俞顾森的逼近,原本看着他的宋蕴,转而垂下眸,呼吸也渐渐变弱。 他的声音,虽低沉随性,却又不乏温柔喃语。 听得人耳根发软发麻。 “而且,就算你真欠我了,来日方长,我也总有办法从你这里讨回,所以,别跟我计较这么多。” “所以,你想怎么讨?”宋蕴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即又垂下。 俞顾森不由扯唇,“讨你愿意给的,不愿意的我不要,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说的 “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能怎么样。” 宋蕴眨眨眼,一番对话后她耳朵红起来。 俞顾森笑了下,看一眼她依旧苍白的小脸,手抽出伸过贴在人后腰往怀里轻揽了下,另一手拍了拍宋蕴后脑勺,动作亲昵至极,接下来的话变成了哄:“行了,没必要在我面前逞强。” 止疼片药效没那么持久,而且喝下的中药也不会很快发挥效用。是会比刚刚路都走不了的情况好一点,但也不会好太多。“难不成,你胃是真一点都不疼了?” 阵痛自然还有,宋蕴强忍着那点揪痛,其实腿站的时间长了会发抖。而且止痛片显然随着时间,效果在降低,而且那种东西,不能挨着一直吃。 俞顾森话凑在她耳边说的,他强大存在感的男性气息顺着每个毛孔往宋蕴的皮肤里去。 那姿势看上去像是他抱着,其实宋蕴知道俞顾森是在扶着她,支撑着她的身体。 刚刚在车上坐在他腿上的那点记忆因为此刻渐渐回潮,后知后觉,腰间那点被碰过的皮肤,敏感的跟着了火一样,宋蕴胃又用力的抽痛了下,把她从沉浸里拉了回来,手不由得抓在了俞顾森腰间的衬衣布料上。 接着又下意识很快松开。 宋蕴有点心慌的从他怀里很轻易的退了出来,俞顾森手直接放开,她软着腿转过身坐进沙发。 刚刚的故作坚强再次重新卸下,距离也重新跟人拉开,那股因为俞顾森气息萦绕周身而闷窒的感觉也逐渐缓解。 他说的没错,是还疼。 “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宋蕴抬眼看过俞顾森,忽闪着两只杏眼,其实她胃不舒服的时候,压根吃不下什么东西。 俞顾森抬手看了眼腕表上时间,“可能还要十分钟,吃不下也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会更吃不消,明儿一早你想上课,怕是都没那个力气走到教室里。” “” 十分钟过的还算快,服务生很快推了餐车过来布餐,全中式菜系,大多是软糯好消化的汤汤水水,很寡淡。 但也确实很适合此刻的宋蕴。 两人简单吃了个晚餐,宋蕴吃了一小瓷碗小米粥,一点点菜,俞顾森最后盛了两块看上去很糯、蒸的很软的山药给她,他印象中这道菜是山参滚的汤汁,推到宋蕴跟前说:“把这个也吃点,补身体,专门给你要的。” 宋蕴最后吃完靠进沙发里一动不想动,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手机这个时候恰巧来电,罗黎的电话。 宋蕴接通后便听人来了一句:“这么晚了没在宿舍,实验室也没在,别不是在哪儿留宿了吧?” 宋蕴向来循规蹈矩,这个时间如果不在宿舍就会是在实验楼,绝对不会错,从前都是一找一个准儿。就算有意外,以罗黎对她的了解,宋蕴就算爬也会爬回来,实在爬不动也会给来个电话。 罗黎见过宋蕴妈妈卫攸芝,刚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她们班里几个中国留学生一通说,让她们一定要抱团,互相照顾。 她们也不傻,知道家里人的挂心,三年来的确也都是相互监督,相互照应。 但罗黎最近明显在宋蕴身上觉察出了点不一样。 “想什么呢?”宋蕴怕人告状,罗黎有卫攸芝电话,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个电话真打过去,她怕卫攸芝大晚上的马不停蹄买机票杀过来。 宋蕴忍着那点不舒服拎着包重新从沙发上起身。 俞顾森饭后站在远处阳台抽了一支烟,饭的残局还没撤,见宋蕴从休息的沙发上起来,转身回房,路过茶台放置的烟灰缸时候顺手将夹在指间的烟掐灭进去。 “别慌,我送你。”俞顾森探腰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随意拎起。 宋蕴对面的罗黎安静了一秒,说道:“Rika,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交男朋友了?跟他在一起?” 如果真是男朋友,罗黎自认无权干涉,但是好奇心会促使她想知道是谁。 “不说了,先这样,我在路上了。”宋蕴心虚,权当没听见她后边的话,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装回包中,再抬眼,俞顾森穿好了外套,一手拎着治疗她胃疼的中药包,另一手在她眼皮底下伸着,他皮肤白,大手凸起的筋脉纹路很是明显,看上去很有力量感。 宋蕴抬眼看了看他,手从包带上还未伸过跟人交握,俞顾森先她一步直接转而搭过她手腕牵住,“不是着急回去?还墨迹。” 俞顾森一路牵着宋蕴手腕,宋蕴视线不由得看过去,手往回缩了缩,不着痕迹,整只手缩在了他的掌心里。 俞顾森不由看过去一眼,看人跟着他走吃力,放慢了些脚步。 坐上车,俞顾森从车载储物盒里摸出来一张房卡和一把钥匙,没说给她做什么,只是开口问她了句:“这里,记住地方了吗?” 宋蕴应了声嗯,瞅了眼手里的房卡和钥匙。 但就只是看了一眼,烫手一样,立马放下,“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 “怎么,你害怕?”只听俞顾森禁不住勾唇,“几次三番上我车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么?” “”宋蕴咽了一下喉咙。 “那,不一样。我一上来就拿你房卡,发展也太快了吧。”她脑中不健康的成分居多,她不想人把她想成那种很随意的女生。虽然她喜欢他,但感觉不应该发展这么快。 “房卡是我们刚刚在的酒店房间房卡,钥匙是市政厅对面13号办公楼三楼的办公钥匙。没别的意思,别多心,让你备用的。”说完磨转了下方向盘,看了宋蕴一眼。 “”宋蕴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那房卡和钥匙,跟人对视一眼问:“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间里,悄摸摸过去偷你的家吗?” 俞顾森弯弯嘴角,好看的侧脸看的宋蕴出神,又是那种表情。 “你笑什么?”宋蕴颇为不满。 “贼是我的人,我怕什么。”俞顾森看着前路,车子走的不算快,他的眼里是看不清,辨不明,匆匆过往隐没在尽头的无边夜色。 宋蕴闻言蓦地涨红了整张脸。 “谁是你的人了?我才不是。”他们什么都还不是。 “好,你不是。” 她之后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似乎很多事情,就是从那一晚之后开始的。 第18章 chapter18 那晚回来之后, 宋蕴按时喝药,注意饮食,养了几天, 身体渐渐好起来。 三五天里, 她跟俞顾森通了两次电话, 一次是他打过来,一次是她打过去。 俞顾森给她的房卡和钥匙, 被宋蕴安放在宿舍衣柜最里边挂着的那个包里, 同她的银行卡和护照之类的证件收在一起。 因为宋蕴手机里陌生男人的声音,罗黎追在她屁股后边问了三天。那次在Suki她喝了酒, 晕着头, 那白人警长连番问话的时候, 她胃翻滚的那股劲儿都还没能完全下去, 所以压根不知道俞顾森的存在。 宋蕴最后不得已承认了说是男朋友,刚接触,让她嘴严实一点,别往外说。 罗黎当时的表情好奇极了,就靠在宋蕴宿舍房间,床下边的写字桌那,两手抱臂:“谁呀!神神秘秘的,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 罗黎印象里是有几个外院的男学生在追宋蕴, 不过这姑娘学霸,有着学霸清高的那种臭毛病, 除非她跟人看对眼了。 “不是学生。”宋蕴忙着整理书架上放乱的学习资料, 随口回。 “不是学生?”罗黎凑人近了些, 十分惊讶:“社会人士?”想着这姑娘平日里都忙着学习,怎么可能不是学生呢?“白的黑的还是黄的?” “”宋蕴表情有点无语, “华人,谢谢。”但是宋蕴想到俞顾森那过白的肤色,和高瘦却充满力量感的体型,那种外在条件,应该是不管放在哪种颜色皮肤的人群中,都是佼佼者。 “怎么勾搭上的?”罗黎禁不住问。 “”宋蕴不想继续话题。 “人怎么样?” “是好人。”宋蕴用的是罗黎原话。 当时无意中见到俞顾森第一面的时候,在还不知道他名字的时候,清吧里罗黎给旁边他们那一桌总括的评价,说他们都是好人。 “什么?”罗黎长大了嘴,显然对曾经自己吐出口的一个评价彻底没了印象。 住对面的周敛刚巧过来敲门,宋蕴过去给人开门。 周敛就站在那没进门,看到罗黎也在,先哟了声:“你俩大白天说什么悄悄话呢?” 宋蕴直接把话题扯开:“我忙着去洗衣房洗衣服,麻烦别偷看。”说着从门后边的衣柜旁边捞出来一个装脏衣服的洗衣盆,放到地上,然后拉开了衣柜换衣服。因为都是女同胞,不用太避嫌,而且打开的半扇衣柜门挡在那,宋蕴就算衣服全部脱掉,也只是能被看到柜门下边露出来的半截细白小腿。 “谁稀罕看你,你有的我也有。”周敛切了一声。 另一边的罗黎嘴里嚼着口香糖,脸颊嚼着一动一动,闻言呲着大白牙笑,说:“你有是有,但是你的没有Rika的大,也没她的好看。” “”刚换上胸衣的宋蕴此刻只想从这里赶紧撤离。 “能有多大,她都瘦成那样了。”周敛不怎么信,“我瞅瞅。”说着还真凑过去要拉开挡在宋蕴身前的衣柜门看,她是真没见过。 宋蕴把衣柜门拉紧了,“周敛!她胡说的,说什么你都信。” 罗黎笑着只管看热闹,但她自认的确也没说错什么。虽然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但是真的又白又漂亮,比例超好。 最后周敛索性也放弃了,毕竟她一女的,没什么特殊癖好,她过来是要说别的。 “我昨天碰到了Eson教授,知道那老头儿去院长办公室干嘛了吗?” “干嘛了?”宋蕴衣服已经基本穿好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了她刚刚准备的那个盆子里,然后猜想了一番周敛的话,预料到是那件事,直接问说:“选送的两名实习生名单定下来了是吗?是不是有我?”说话间笑着将外套拉链一路拉到顶。 “”周敛啧了声,“我他妈是想给你惊喜,你能不能假装一下猜不到?” “真的有我?”宋蕴说完弯腰端起来洗衣服的盆子,从衣柜最上边拿上洗衣房的消费卡,喜形于色,开心不行。 周敛鼻音嗯了声,“你是第一个,咱们专业跟你重名的应该没有。” “太好了,”宋蕴端着盆子出门下去负一层洗衣房,一并给两人摆手承诺:“等我实习拿到钱了请你们吃中国菜。” 宋蕴是第二天才被教授喊过办公室的,同去的还有一位男生,宋蕴看到人,脑中立马对人有了印象,因为去年一段时间里,他总是缠着她讲题目,说他上课什么都听不懂。 同一个专业,但不是一个班的。 国内广州家里特地送过来“吃苦”的富二代,家里有上市公司,她走远路骑的是单车,而他就是那种超跑代步,一夜可以挥霍几十万不眨眼的存在。 留学生群体中天上与地下的阶级差。 叫什么名字宋蕴没了印象,因为去年冬天发生过那件事之后,他人直接消失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宋蕴没注意到。 “我们又见面了,这位学霸!”男生貌似不以为意的笑着:“我是被你欺负过的戚明珂,别不是忘了吧?” 戚明珂。 这么一提,宋蕴自然是想了起来,忙说:“我没欺负过你,不要乱讲。” 真是碰的一手好瓷。 她对这种性格乖张的男生没有太多好感,和有钱还是没钱没有关系。 戚明珂笑着,点了点头,Eson教授还没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行,你没欺负我,下个月十号,我过生日,Landhood别墅区那边,一定要来。” “不好意思,我下个月备考,可能没时间。”宋蕴跟戚明珂虽然一个航天工程学院,但读的具体专业不一样,课程有多多少少的区别,拒绝的语气也礼貌委婉。 “宋蕴,我跟你想的不一样。而且就过去吃个饭,不会耽误你什么。知道谁会去吗?前段时间的新闻看没看?新一代无人飞行器的设计者,那个被吹上天的少年天才,我邀请了过去,确定不感兴趣?” 戚明珂倒是很懂拿人挑七寸,航空工程的没哪个不会动心。 那个天才少年的事迹,的确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爱因斯坦的大脑成功复刻,一张设计图,复杂的运算公式,还有自创的算法,小小年纪,无不令人称奇,声称是下一届探索星系和外星文明的候选人。 简直都吹成神了,就算不是真的,是无良资本家毫无底线拿孩子营销的手段,很多人也都想见见。 这张牌到底长什么样。 “不好意思。”但宋蕴似乎还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戚明珂笑笑,倒也没急。 刚巧教授拿了实习期间需要签订的协议进来,话题也就此终止。 “都来了啊。”Eson教授每人发了一本实习协议,让两人翻看一下,签个字。 十多页的内容,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这种都是实习单位编纂好的,不签字,除非不要这个名额,压根没有要你看的意思。 又不是什么卖身契,宋蕴大概看了一眼,同旁边的戚明珂一样,大手一挥,签了。 然后递还给Eson教授。 Eson教授:“实习时间是每个星期的周五下午,地点在SA大厦18层航空材料研究实验室,一整层都是,好找。” 之后给两人每人分发了一个可以挂在脖子里的蓝色通行工作牌。 Eson叮嘱两人把工作牌务必收好,说是丢了不补,实习资格也会被取消。 “靠!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军事保密基地呢。”戚明珂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这么一吐槽,倒是提醒了Eson,“对,你骂对了,刚你们签字的协议里包括一份保密协议,进去实验室之后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材料实验的进度,成分等等等,都不能外传,都记好了。否则违法协议,会被告上国际法庭。” “” 宋蕴拿着发给她的工作牌回去,戚明珂也一起从实验楼上下来,楼下等着他两个男生,还有一个外国妞儿。 “看不出来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啊!”其中一男生勾着戚明珂肩膀。 戚明珂呵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张工作牌,“主要是这东西,花钱他也不好弄来。” 另一男生拍了拍勾戚明珂肩膀的那位,搭腔给人科普:“戚哥一直爱玩有挑战的。” 宋蕴步履匆匆,早远离了这里,满心在刚刚获得的成就感当中,一路回到宿舍。 周敛叼着一颗棒棒糖,周末无事,就坐在那台阶上,叽里呱啦跟人通着电话。中英文混串。 罗黎骂骂咧咧的从自己宿舍里出来,看到往里走的宋蕴,拉着人也一并往外边院子里。 “怎么了?”宋蕴回头往走廊里看一眼。 “我隔壁宿舍带回来一男的,俩人在里边那个呢。” “”宋蕴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大白天的,真放得开。 “他妈的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罗黎靠身在墙上,跟宋蕴吐槽,表情无语:“你都不知道她叫.床有多大声,过一段就换个男的,也不怕得病。” “你怎么知道?”宋蕴问。 “隔了一堵墙,我当然知道,听声儿呗!” “那你睡的着?” “我当然睡不着,”罗黎看过宋蕴一眼,“你要想听可以直接来我屋,没事我请你,不要钱。” “真的啊?” “”宋蕴那貌似真有点期待的小表情,一下给罗黎整无语了,表情似笑非笑,“不是,你什么情况?” “没有”宋蕴抿了抿嘴唇,就是大脑里突然过起来上次在俞顾森房间时候,他那张凑近的俊脸,还有险些擦到她的薄唇。 她是普通人,难免对未知的事情会浮想联翩。 两人正八卦闲聊,罗黎隔壁屋住着的女生搂着她男朋友胳膊走了出来,下着阶梯,笑靥如花的靠在男人身上。 “这次谈的这位应该是个富二代,谈的比较久,一直没舍得丢手。” 女生跟周敛罗黎她们几个不是同一个学院和专业,所以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熟。甚至全名都不知道叫什么。 住在一个地方这么久,女生也不会跟宋蕴她们主动套近乎,显然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那种。 女生和她男朋友走远后,罗黎冲宋蕴手里拿的东西抬了抬下巴:“拿的什么?” 宋蕴翻着又看了眼,说:“实习用的工作证,说是丢了直接除名,不补。” “资本牛逼,有钱好了不起啊!”周敛挂完电话,围过来听到她们讲话搭了个阴阳怪气的腔。 罗黎闻言神色变得正经,露出一个不常有的皮笑肉不笑,却又神伤黯然的表情:“的确了不起,规则只能他们来定。” 周敛眨眨眼,将口中含着的棒棒糖咬碎,觉得这姑娘突然情绪看上去怎么有点不正常? 宋蕴也觉察出了罗黎情绪的突然低迷,“你怎么了?” 罗黎变脸跟变天一样,“我活的好好的,开心着呢!”说完一边往里边宿舍走,一边说道:“晚上请你们去西岸的河滩边看游轮,喝咖啡,赏夜景。” “好嘞!小富婆,必到!”周敛冲快进去宿舍楼栋里的罗黎背影吆喝回应。 宋蕴跟着呵呵笑了笑。 不过已经做好准备同她们一起过去西岸河滩喝咖啡赏夜景的宋蕴却是没去成,因为临近黄昏的时间,俞顾森来了。 俞顾森靠着车门站在那,看着她,薄料衬衣,质感西裤,背后是高而广阔的落日余晖,宋蕴远远的看过去竟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他。 用中国古语文邹邹的话来讲,大概就是:王公贵府里的翩公子,风流韵书中的当事人。 宋蕴也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风流”两个字,分明他够绅士,很有礼,明明完全不搭。 多半是因为他那张脸吧。 她想。 俞顾森原本抿着的薄唇因为宋蕴的渐渐走近而勾起。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宋蕴走到人跟前站定。 “我们在交往,你说我为什么来找你?”俞顾森视线凝着宋蕴,手扶在车门上,说话间侧了点身,将副驾驶车门拉开。 宋蕴因为他近乎撩拨的一句话脸也跟着热起来,看着俞顾森问她话的那双眼,还有那张脸,鬼使神差的,上前抱了抱他。 她当时在想着,既然是在交往,抱一下总不过分吧? 宋蕴贴了下他软软的前襟布料,双手机械式的抱住贴在俞顾森后腰那。 淡淡雪松还有一点类似干琥珀的味道进入鼻腔。 接着宋蕴就很是规矩的立马松开手,拉开距离往后退了一步。 前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俞顾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拥抱就已经结束。 他禁不住笑了下,“这是什么新潮的见面礼仪吗?” “不是。”宋蕴其实很紧张,心跳已经乱成一团,抱过之后也不敢看他,直接越过已经拉开的副驾驶车门,自己坐上去了。 俞顾森倒也没揪着不放,看得出来她紧张局促,绕过车身上了驾驶位。 “胃养的怎么样了?药吃完了吗?”俞顾森看了宋蕴一眼问。 宋蕴嗯了声,手扣在安全带上,貌似还在刚刚抱人的那一下里没出来神。 嗯了一声后,就没了音。 直到车子启动,她方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俞顾森修长指骨慢条斯理的抹动方向盘,看着前路,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9章 chapter19 “我衣服还在你那。” 安静的行驶了一段路, 宋蕴开始没话找话。想起来上次过去,依旧没能拿走的衣服。 “就放那吧,别拿了。”俞顾森淡着口气回她。 宋蕴侧过脸, 一双杏眼看俞顾森, 看过之后宋蕴收回视线, 微微垂着眼睑,又说:“我没谈过恋爱, 没什么经验, 其实您也挺赚的。” 好好的,一个“您”字把年龄差又给拉出来了。 俞顾森嗯的一声只管点点头, 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赚在哪儿了。 “宋同学, 你的眼光很好。”俞顾森侧着视线看过去一眼, 一并伸手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宋蕴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话说的。 夸了别人,又夸了他自己。 “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远吗?”宋蕴看看前路,过去跨河大桥,已经离开了市区,正在往山上去,“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偏了?” “是,准备论斤把你卖了。”俞顾森逗她,说着玩笑话。 宋蕴挑眉:“那你就失算了, 你应该找个上称的,我这二两肉你若是论斤卖, 都不够你去那中国饭庄点个菜钱。” 俞顾森嘴角一直若有似无勾着, 闻言打开了车内前置的一个小灯, 煞有介事的偏了下脸将宋蕴从上到下扫了眼。 宋蕴余光里察觉他在看她,而且是貌似破不正经那种, 禁不住头皮一阵发紧,不由得小动作也跟着变多起来,手指蹭了下安全带,不着痕迹收了收前胸衣领。 “的确顶多二两肉,”俞顾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卖了有点亏,再养养吧。”接着来了通车载电话,他带上耳机,接电话去了。 “”而这边宋蕴不由低头垂眸瞅了一眼自己,从前胸到大腿,到小腿。她刚刚不过自谦一下,其实她也就是看着瘦,也不知道俞顾森刚刚嘴里的二两肉指的是哪儿。 “顾森,哪儿呢?我怎么听人说,你往山上来了呢?我刚好有点事想了解,关于港口那边。”来电话的是梁秋。 梁家同俞家早年长辈间一直有利益往来,有交情,比起旁人来说关系近那么一点,梁秋同俞顾森年纪相仿,人圆滑世故很会来事儿。 对面有点嘈杂,洋溢着不少的欢声笑语。 俞顾森也不清楚谁给他说的他会过来这边,原本目的地是山这边没错,但不是梁秋那,他口中的好地方,是个可以两人独处,环境好,又清净的地方。 “可别过门不入啊。”接着像是捂着话筒一般小声了句什么,正在开车的俞顾森笑了下,目光不经意往旁边看,和宋蕴看过来的视线相接。 “饿么?不如我们先去蹭顿饭?” 俞顾森这话是摘下一只耳机,跟宋蕴说的。 “好啊。”宋蕴不置可否。 “准备些温牛奶和果汁。”俞顾森转而又将耳机戴上,冲电话里交待。 “喝什么牛奶?”还温牛奶,梁秋不理解,“我开了你最喜欢的那款威士忌。” “带了个小朋友,胃不舒服。” 梁秋不知道宋蕴,也没见过,只当俞顾森口中的小朋友是俞樱,于是招呼跟前人去备温牛奶和果汁,又自作主张让人备了棒棒糖巧克力各种零食。 俞顾森挂了电话,摘下耳机,驱车调转了目的地- 宋蕴想象不到,在这种高山背面的地方,会有这么一处别具洞天的去处。 说是别墅,但比别墅占地方要大,有点像是私家庄园。 整个地界灯火通明的,但是很安静。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蕴踩在草坪上,对这陌生奢华庄园,不由来回多看了两眼。 “一朋友的私家地皮,应该是他用来度假的。”俞顾森有问有答,前面有水潭,他怕人踩了,伸手牵过宋蕴。 温暖掌心带着一点男性特有的粗粝,宋蕴看了俞顾森一眼,“你朋友好有钱。”宋蕴禁不住感叹,视线往四周看了看,喷泉水,香花草地,各种地灯,还有铺地的鹅卵石,有种迷人眼的浮华之感。 “怎么,你不喜欢有钱人?还是对有钱人有偏见?”俞顾森笑着看过她问。 “没有偏见,”宋蕴实话实说,“我不仇富。”至于别的更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因为原本在她的世界里,循规蹈矩,一直都是在家里父母的安排下进行,不是在上学,就是在求学的路上。 宋蕴说完便再没了声。 俞顾森看了一眼,她低头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秋站在庭堂口,大老远便看见俞顾森牵着一个姑娘,不是俞樱,生脸,压根没见过。而且就他对俞顾森的了解,他才不会这么低眉浅笑的去牵着俞樱,那个闯祸阎王。 陈右从屋里走出来,拍了拍梁秋肩膀,问:“怎么不进去啊?”说完扭头又往屋里走。 被梁秋一把拉住,往前面俞顾森过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俞总跟前那女孩你知道谁吗?” 陈右这才看见人,的确眼熟,半天,方才哦了声,似乎终于搜刮完了脑袋容量,想到了Suki出事那一晚,跟这女学生见过一次面,“一女学生,埠大的。” 这才知道什么温牛奶果汁的,都是让给这位准备的。 梁秋吸了口指尖夹着的大雪茄,笑了下,嘴角露了点暗嘲,自言自语的:“女学生” 之前在国内时候,电影学院大门口梧桐树下边豪车一辆一辆的车接车送,你情我愿男人图个消遣,女学生图个资源,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出现在俞顾森身边,有点意外。 梁秋兀自笑笑便迎了过去。 “顾森,就等你了。”梁秋视线往宋蕴脸上扫了一眼。 “最近忙什么呢,我这儿也不来了,准备的好酒都快放成陈酿了。”梁秋说着从里侧衣兜里摸出来一根大雪茄,边往里走边给俞顾森递:“抽根这个,特劲儿,刚送来的新货。” “不用,”俞顾森手背挡了下,“我还是喜欢抽细的。” “可以试一下么,”梁秋笑笑,见人不愿,便将手收回,毕竟个人爱好,他觉得好,别人就可能不习惯,“不过不是我吹,抽一口你绝对会爱上。” 俞顾森笑笑,一路进去,室内音乐,说笑,打牌的声音越来越大,察觉到宋蕴变得缄默,只想着是紧张,不由看过她一眼,低着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我们蹭完饭就走。” “有桌球,有麻将。”梁秋递过去一眼,看宋蕴,“里边会有姐姐们带着你玩儿。” 宋蕴礼貌笑笑回应。 俞顾森手覆上宋蕴手背,轻拍了拍。 梁秋多精明一人,立马又道:“这里我自己房子,来的都是顾森朋友,没啥别的人,吃的都是现成的,不用拘谨。” 陈右也走了出来,看见俞顾森忙邀功:“温牛奶、温果汁还有棒棒糖零食都准备好了。”说话间看过宋蕴,“Suki,枪击案,还记得我吗?” 陈右说话同宋斯理有一拼,架子不大,嘻嘻哈哈。 宋蕴自然有印象,就是喊不出名字了,只能笑笑打招呼说:“你好,又见面了。” “那我们进屋吧。”梁秋错开身带着人进去。 宽敞的房屋布局,暗欲全顶灯光,长长的酒水吧台,鎏金奢华的酒架,虽说是私人地方,但装潢摆设看上去一点不比那种高级会所差。 梁秋带人进去最里边大雅间,旁边虚掩着的门,隐约有男女调侃说笑打牌玩乐的声音泄出,俞顾森带着宋蕴往里进,没过去牌桌,找了个沙发位置坐了下来。 宋蕴瞅了眼,旁边还有个桌球室。 “我只会一点那个。”宋蕴指了指旁边。 她会一点台球说起来还是罗黎当的老师,罗黎刚过来时候参加过这方面的业余比赛,宋蕴算是耳濡目染,训练陪她去过几次。至于麻将是真的不怎么会,记忆里也就在老家过年的时候看过邻居大爷大妈们玩。 但是没等到俞顾森开口接话茬,宋蕴看过一圈,便又继续了句:“不过——我不太想玩。” 说完眼睫微动,眨了眨眼,没了话。 宋蕴那点坦诚学生气,跟这里相熟谈吐间的人情世故,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都熟悉,只有她像个外来客。 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这种氛围,和她之前同俞顾森一起在的那家酒庄里,完全不一样。 酒庄那次是谈工作,并且对外营业。 这里明显是私人局。 独属俞顾森圈子里的,私人局。 俞顾森两手肘随意的搭在膝盖,伸手将桌上的一杯温牛奶端过来,拉过宋蕴的手,捂进去:“喝点,一会儿凉了,特意给你要的。” 宋蕴侧过脸看了俞顾森一眼,没说话,端着牛奶递到嘴边喝一口,又喝一口。 眼睛扫过周圈。 虚掩门内的牌桌上,有人透过开着的那点门,知道外边情形,小声问了问跟前的牌友,打听着问俞顾森旁边带来那女生是谁。牌友摇摇头,说不清楚,没见过,眼生。 俞顾森宋蕴这边随意吃了点东西,很快原本有些空荡的客厅也聚了不少人,说说笑笑。 陈右手里拢着一副扑克牌正洗牌发牌,和梁秋还有另外一个,三人玩斗地主。 还有一些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掺和在里面。 旁边有人拉着俞顾森说着什么,宋蕴就端着一盘子草莓,坐在那一口一口吃,时不时的会去瞅两眼那叫陈右的牌。 斗地主她也会,以前在国内跟朋友玩过,手机游戏还下载过。陈右的牌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 俞顾森跟人说完话看了眼身边坐着的宋蕴,侧过点身靠近了些,用仅仅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打趣儿她:“看谁的呢,这么认真?” “他的,”宋蕴冲陈右点点下巴,“他这局要输,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说完没看俞顾森,又捏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俞顾森扯了扯唇,嘴里话让宋蕴辨不出真假:“你信吗?他故意的。” 宋蕴皱眉:“故意的?”故意打的这么菜?宋蕴不信,哪个男人没有胜负欲,“不会吧?” 俞顾森笑了下,没接她话。 结果就是,陈右输了这局。接着接二连三又输了不少,说没了家底,吆喝着对面坐着的梁秋,让人一定要照顾他生意。 打的算盘珠子啪啪响。 宋蕴到这时才看出来些里边门道,懂了点俞顾森口中说的那句“故意”。 整个场合热热闹闹,来回有不断添酒添茶水甜点的服务生,似乎没有要散的架势。 原本俞顾森看宋蕴吃个差不多,准备起身带她走,却是半道又过来一位老相识,目前在大伯父俞靳声手下做事。 俞顾森绊住了脚,他本就准备找他。 宋蕴原本也就跟俞顾森会说两句话,俞顾森不在身边,她默默看起了手机。 拿了瓶酒凑巧经过宋蕴身侧的陈右,打眼瞟过去看了眼,乐呵呵的走到手拿台球杆的俞顾森跟前,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奇闻,拍了拍人肩膀,大拇指暗暗往身后宋蕴坐着的位置指了指:“你带来的那位,知道在干什么呢么?”说着忍不住,绷着的嘴角再次咧开:“在做题。” 说完闷着哼哼哼笑了好一会儿。 俞顾森身边没带过人,带了这么一位,结果别的女人在聊名牌聊香水,聊包包首饰,她倒好,混在人闹里若无其事的在做题。 可不就是能把人给乐死。 俞顾森捣了一记球出去,懒得搭理陈右,神色冷冷的看一眼对边同样拿着球杆的大伯父那位主管。前些天就是因为他,仗着笼络了一些关系,在俞靳声那拱火。 “崔主管,回去给你带的那些人捎一句话,就说,SA要分出一处港口,经理以上职位年底给分红,普通职员薪资翻倍,有意的可以直接找我。” 单论薪资不说,SA的分红,谁会不眼红。 崔主管尴尬,不知是不是室内对他太闷,额头早生出细密的汗,硬着头皮,说好。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正面的碰上俞顾森。 有够点背的。 俞顾森语气分明谦和平静,但也的确是让人感知不到温度。 说完,眼神斜着向身后某个方位看过去,宋蕴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垂,一手支着手机,另一手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神情很是专注。 陈右刚刚说了,她在做题。 这个时间,正常情况下,哪怕宋蕴跟朋友一块出去吃饭,也已经回了宿舍,惯常的情况下也的确是已经打开了书,看一会儿然后上床睡觉。或者直接上床睡觉。 往前面一个星期就是一个小节考试,出来的成绩将来会是她将来就业时候很重要的一个凭证。宋蕴翻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全是一道道的各种化学材料公式,各种字母,各种题目。她是一边打开备忘录当演草纸,然后一边切换着屏幕去做题。 做了一会儿,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睛涩涩的眨了眨。 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候,旁边耳室两女人窃窃私语,声音不大,隐在灰暗的光线里,倒也能让人听个真切: “俞先生身边今晚带来那位好没眼色,愣头青一样,他那种身份,怎么就挑了个那样的带着。” “这谁会清楚,你我又不是他。世家贵胄也是人,心思更不好猜。” “你知道我刚看见她在干什么么?” “干什么?” “在做题。” 接着是一串娇俏的笑,倒是一度特意压着声音,的确怕被人给听了去,毕竟是俞总的人。 些许只言低语混着外边大堂里的嘈杂,直教人听不清- 俞顾森余光里注意到宋蕴看向他的目光,视线穿过重重人影看过去时候,又见宋蕴收回视线,依旧只是低着头在玩手机,也没再见她吃什么东西。 看了会儿手机,又见她额头抵在手背,他刚见人打了哈欠,此刻以为这小姑娘怕不是要睡着了。 宋蕴胳膊很快被一个力道抓住,整个人也从沙发上被连着带起来。她疑惑的眼神看过去,对上俞顾森沉黑如墨的双眼。 “跟我来。” 俞顾森一路拉着宋蕴穿行在依旧喧闹的人潮里,绕过牌桌,还有一些女人聚堆谈笑的吧台,点歌台,娱乐活动区。 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亲昵牵着她的手,十指交缠。 从外边接了电话回来的梁秋刚好跟两人撞了个对面,看情形挑了挑眉。 “借你一间屋子。”俞顾森冲梁秋丢下一句话,接着带着宋蕴推门便进了一个安静的休息室。 关上门,一切喧嚣被阻隔在外。原本亮堂的灯光也跟着瞬时消失,变成灰暗。 俞顾森不紧不慢,随性的脱掉外套,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靠在那,手冲宋蕴伸过去,说:“来,手给我。” 低沉声音混迹在黑夜里有种莫名的力量感,宋蕴禁不住吞咽了下喉咙,问了句:“你要干嘛?” 俞顾森胸腔震动,气音笑了笑,静谧的氛围里,一点轻微的动静就会被莫名放大,伸出去的手没等来宋蕴的主动,俞顾森直接握住她手腕,用了点力度,带着将人拉拽到身侧。 宋蕴没设防的跌坐过去,撞进俞顾森怀里,因为距离的突然拉近,他衬衫的衣料擦着脸,一点温热贴着,冷雪松味道扑鼻,她随即便从人身上弹了起来。 俞顾森也就拉了那一下,手上的力道立马松了。 今晚原本跟她说的只过来蹭顿饭,不想清净就这么被打扰。 刚是看她做题认真,俞顾森索性也没过来。 宋蕴坐直身在那,俞顾森倒是阖上眼全身心放松的靠在了后边,然后眼皮松动,掀开一条缝,淡淡了声:“别绷着了,不是瞌睡?我陪你睡。” 我陪你睡。 明明是这么赤裸的话,可从俞顾森嘴里说出,却是有种莫名纯粹的感觉。仿佛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别的什么也不会做。 “睡饱了,我想跟你讲一些事情。” 第20章 chapter20 其实宋蕴哪里还有瞌睡, 心砰砰跳的厉害,灰暗里两只眼睛回看了眼身后靠在沙发里的俞顾森。 她的声音在黑夜里脆生生的,清亮, 毫无遮掩, 带着些清晰明辨的颤音。 强装的镇定终会落幕, 她试探的启唇问身后之人: “俞顾森,你到底, 是做什么的?” “你不瞌睡了?” 宋蕴嗯了声, 实话实说:“我现在挺精神的。” 俞顾森提了下唇角,正欲开口, 宋蕴手机的铃声赫然打破了这番宁静。 打电话过来的是罗黎, 确切说不止罗黎一个人的声音, 对面嘈杂的还有周敛还有别的人, 一句两句七嘴八舌的凑在手机上跟她说: “Rika,哪儿呢?大晚上一直没见你人影。” “就是,说的好好的去喝咖啡,就你爽了约。” “给你打包了一份河岸边的芝士黄油饼。” “到你宿舍门口了。”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给阿姨打小报告说你夜不归宿。” 宋蕴蹭的一下从靠着的沙发上重新坐起了身,先看了一眼手机上时间,的确已经太晚,宋蕴原本心就乱乱的, 觉得自己昏了头,明天可是还有课的, 先跟几人敷衍着:“把那饼挂门把手上吧, 我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说话间已经从沙发上起身, 摸索着旁边墙壁,找灯的开关, 屋里太暗。 “慌什么?” 俞顾森不知何时也已经起身,手里抓着外套,声音如有实质般从宋蕴身后顺着耳廓剐蹭而过。 接着头顶的那盏灯便亮起,将整个休息室的空间铺满。 “送你回去。” 他说。 俞顾森的声音太过低沉,成熟男性气息重且明显,宋蕴手机中的另一头原本七嘴八舌的嘈杂因为突然闯入的男声而霎时安静了下来。 周敛正将手里拎着的那份黄油酥饼往宋蕴宿舍门上面挂,闻言动作停了停,同罗黎对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 说不好奇宋蕴交这男朋友,是假的。 俞顾森带着宋蕴悄无声息出了门,偷偷从热闹场子里出来了。 可虽然说是偷偷,但难不保被人看见,俞顾森接到梁秋电话时候,梁秋视线就放在远处已经走到大门口拐角的两人身上。 电话里,消失在拐角的俞顾森跟梁秋说了句什么,梁秋禁不住失笑了声,“对不住,没怠慢吧?”话语间是歉意,接着是出于朋友情谊的好意提醒:“顾森,喜欢的就在外边喜欢着,放心,俞老跟前,不会有人多嘴说些什么。” 宋蕴在车边等了片刻,俞顾森立在不远处通完电话很快也已经到了车边,挂掉跟梁秋的通话,伸手拉开车门,让宋蕴坐进去,面色较之刚刚深敛。 宋蕴看过去一眼,想到他刚刚跟人的电话,禁不住问:“俞顾森,你怎么了?” “没事。”俞顾森微提唇角,给人扯上安全带,关上车门,转过车头绕回右边的主驾驶位置,开门上车。 车子缓速下山。 一路上,宋蕴没做声,来时话挺多,走的时候两眼睛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临近校区的时候,俞顾森掌在方向盘的修长手指轻磨,打破沉默,先开的口:“刚不是问我到底是做什么的?现在,还想不想知道了?” 俞顾森原本是想等她休息睡一会儿,再跟她说,没想到她会主动问。 宋蕴想知道,冲动之下问出口后莫名骨子里又生出些害怕,害怕知道。毕竟,她对俞顾森是她主动,关系伊始,是她提的。 什么好人还是坏人,只是主观臆断。 都是她说的。 宋蕴单单从好坏来对人做了基本评判,但是没有想过——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她刻板的认为俞顾森是高级打工者。 对一开始宋斯理说的那番话印象深刻,他介绍说,出国不过谋生。 同样的留学身份,在国外事业打拼,她努努力,脚步大概能跟得上。 但是目前来看,显然不是。 有些事情,不是努努力就行。 她之前知道的,不过是他们,是他,想她知道的。 想想也正常,毕竟,她起初,是一个唐突闯进他们圈子里的陌生人。 从接触俞顾森伊始,到今晚最为明显。非工作,私人局,在场者皆身着华丽,话语间谈资从高奢品牌到家族企业请的某某当红明星坐台,吐槽。 还有周边人看她的眼神,打量,以及对俞顾森的忌惮,恭维,还有那些零碎入耳的只言片语,星星点点串联在一起,各种细节,让人后知后觉。 他住处不定,各种场合游刃有余,有时候貌似很忙,甚至可以说音讯全无,见不到人。但陪着你的时候,又明明看上去闲的很,不慌不忙,耐心十足,松散又闲适。 就算再迟钝,她现在也该开窍了。 “暂时不想知道了。”宋蕴脸依旧看着车窗外,路边房屋建筑匆匆往后,她斜着点身在那,总之保证视野里,甚至余光里都看不见俞顾森。明知道这种鸵鸟心态不对,但是就是难自持。 俞顾森指尖轻敲在方向盘,转而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几乎背对着他的小身板。 眼神透着些晦涩难明。 只道了句:“蕴蕴,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受委屈。” 宋蕴眼睫微动,闷着音色嗯了声,随口应景似的回应:“那你可要罩好我了,我有时候生起气来,还挺难伺候的。” 俞顾森鼻息间淡出一声轻微的笑。 车子停在通往宋蕴宿舍区必经的那片樱花路口,宋蕴准备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却又是推不开了。 “你是不是又上锁了?” 一路脸都放在车窗外,直到发现要下车,车门推不开,宋蕴方才转过身,也终于跟人对上了视线。 俞顾森深眸凝着人,片刻,轻叹一声,他怎么会不清楚她那点突然转变的小心思,明明也早有预料,倾身过去手指捏在宋蕴下巴处。 宋蕴因为突然而来的动作呼吸跟着滞停,原本握在车门把手上的力道禁不住一瞬收紧,指尖摁的发白。 俞顾森却是很快松开捏在下巴处的力道,转而掌心扣在宋蕴后脑勺,稍用力道按向自己。 宋蕴以为,他这次是来真的,真的要亲她。 紧闭上双眼。 半天,却未见动静,她闷窒的气息快要消耗殆尽时,只听俞顾森淡淡问出声:“我很可怕吗?” 宋蕴摇摇头。 她没有怕他,只是在怕一种落差。 “那就睁开眼,一直不敢看我怎么回事?” 俞顾森声音浸染着温润,轻哄的语气。 宋蕴松动眼皮。 微吐息。 接着后脑勺禁锢她的掌心松开,近乎鼻尖相触的距离也彻底拉开。 俞顾森坐回原位。 宋蕴几乎停滞的呼吸,和快要冲出心脏的跳动声也得以缓解不少。 俞顾森慢条斯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覆在掌心之下,然后直接拉过宋蕴放在车椅一侧的那只左手,将东西放到她手心,让人握住:“前两天出了趟远门,路边瞅见的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玩。” 也没说具体是什么。 大掌温热带着粗粝和一点薄茧,再次唤醒不少刚刚的那点令人有旖旎幻想的皮肤碰触。 直到俞顾森话说完抽回手宋蕴才想起来去摊开手心瞅个究竟—— 居然是块石头。 俞顾森送了她一块石头 糯白色挺透亮,掌心刚好能握住的大小,光溜溜的,什么图案文字都没有。 宋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再抬眼,俞顾森已经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烟,咬在了嘴角,手拉开储物盒去拿火机,喉头跟着微动。 “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宋蕴又看了眼手里东西。 “不用你送,我会自己讨。”- 宋蕴揣着那块石头回去宿舍,刚进去大门,就看见周敛翘着二郎腿,就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台上,大晚上跟只鬼似的,嘴里叼了一根雪糕。 “这回该承认,那人就是你男朋友了吧?” 周敛这次看的清楚,是上次在Suki见到的那位英俊男人没错。气场强大,她当时心底还对宋蕴好一番佩服,寻思着怎么招惹上的那种优质资源。 周敛话音刚落,罗黎穿着凉拖,从宋蕴身后大门的位置也走了进来。 宋蕴没察觉罗黎是跟她一起的,就在后边,神色微怔,却见罗黎越过宋蕴身侧的时候,也没吱声,脸色沉着,像是有什么心事,眼神颇显刻意的在宋蕴身上停留了一下,接着便直接往自己的宿舍里走去。 “罗黎她怎么了?”见人消失在楼道口,宋蕴视线收回,转而问周敛。 周敛一脸疑惑,舔了口雪糕,转而看了眼已经空荡荡的楼梯口,大着嘴巴:“不知道啊,刚还好好的,跟我一起蹲点偷看你男朋友来着。青春躁动期,隔壁又住着那位夜夜笙歌的,喜怒无常正常,当然也不排除是排卵期,或者是来月经了。” 宋蕴:“” 宋蕴随即提脚也往宿舍里去,留下周敛在那诶了一声:“我刚问你的话呢?”- 宋蕴进去宿舍,室友瑞恩已经睡下,她放轻动作坐在写字桌那里,将那块“石头”找地方放好。 视线不经意扫过放学生卡旁边的桌面,那里有她刚过来英国时,用中文写的三个小目标: [找一份待遇可以维持自己日常开销的兼职。 努力学习,拿最高级别的奖学金。 如果可以,谈一段条件相当的感情。] 时间久了,字迹变得有点模糊。 宋蕴此刻盯着她写在书桌上的第三个小目标愣的出了好一会儿神。 [谈一段条件相当的感情。] 先撇开“条件相当”四个字不讲,宋蕴视线落在“一段”“感情”几个字眼上。 所以,会是多久? 而她起初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本意不是这样。她心中所谓的一段感情,是很长很长很长—— 这似乎,是宋蕴第一次生出想法,去试图理性审视她跟俞顾森这段刚生萌芽的男女关系。 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他。 睡着的瑞恩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些动静,宋蕴转头看了一眼,思绪被打断,将桌面台灯的灯光调暗,视线扫到桌面明日的课表后,起身去洗漱。 之后很快关灯上了床。 脱掉衣服关灯后方才察觉床下书桌那里,传过来一道隐隐暗绿色的光,她明明刚关了灯的。 她扒着床边围栏探头往下看,这才发现那“石头”居然是夜光的。亮的跟夜明珠似的,快能当灯泡了。 宋蕴不得已重新下来床,然后找了本书,盖在上面。把那光给遮掩了。 钻进被子里后,摸索着手机踟蹰一番,终究还是没忍住给俞顾森发了条信息,问他:那是块什么石头啊?晚上很亮。 毕竟时间已经很晚,宋蕴等了会儿,手机没反应,便准备睡。 结果刚闭上眼,手机屏幕便亮起,她迅速拿过将新进来的信息翻开看。俞顾森发过来简短一句回话:店主说是压扁了的夜明珠。 大晚上,宋蕴闷在被子里,手机屏幕那点光打在她脸上,她盯着那句颇显温情的话,沉闷的思绪似乎终于被驱散了点。 也是在很久之后的国内,她一天翻杂志的时候方才看见了关于那块“石头”的描述,高价竞拍的老古董,被他说成路边买来的小玩意儿。 此刻宋蕴闭上眼,不准自己再想下去,试图让自己回归到起初她看见俞顾森第一眼时候那点单纯上面。 仿佛这样,她就真的能回到之前一样。 事实是,显然不能- 第二天课后吃过午饭,宋蕴打了车坐去SA大厦。 到了目的地,下来出租车,看见戚明珂开着车刚好也到了楼下。 宋蕴将Eson教授给的蓝色通行证挂到脖子里,一边整理着一边越过戚明珂往里边走。 戚明珂旁边停好车,两步跟上,率先伸手过去摁了下电梯门。 这次倒没喊人什么学霸,说一些执意邀请人赴生日宴之类的话,而是手里提着一个餐盒,同宋蕴一起坐上电梯后,默不作声的。 宋蕴神色淡然,觉得舒适妥帖了许多,只要正常交际,大家都是同学,她也觉得没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八楼,门刚打开,迎面就是一个身穿蓝色工作衣的白皮肤女工作人员站在前台那里,抬眼看见一前一后进来的宋蕴和戚明珂,让人出示工作证。 这里工作人员也真的是只认工作证,看了眼,敲了两下电脑键盘查了下具体讯息,就抬手指了指最里边尽头的一个工作室说:“1803,里边有研究员,你们可以叫他Mr陈,或者陈老师,工作内容,他会带着你们一起。” 面前的白人美女,用的流利中文。 宋蕴礼貌微笑点头说:“好的,谢谢。” 旁边戚明珂则是打开他提的那食盒,从里边拎出来一枚绿色竹叶镶着金色丝线包装着的月饼。然后放到那工作员面前说:“一点心意。” 白人美女笑意盈盈,礼貌冲戚明珂道:“谢谢,不过实验室规定,工作人员不可以在大区内进食,你们工作区墙上贴的有细则,可以等下看一下。” 戚明珂:“” 而宋蕴这边,在看了一圈周边后,视线落在了旁边墙壁上面挂着的一份代理负责人介绍上面。 里边照片上的人和名字她都见过,和听过。 陈右 俞顾森身边的人。 宋蕴盯着那份任职介绍看了足足半分钟,方才收回视线抬脚过去了1803。 进去实验室,陈老师正在低头调试一台显微镜。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带着眼镜,看上去多半是一位深耕多年的科学家。 宋蕴敲了敲敞开着的门:“您好陈老师,我叫宋蕴,埠大过来的实习生。” “进,墙面签到板签到,然后自己找事情做。”陈老师直言道,期间并没有从显微镜上面抬头。 宋蕴:“好。” 刚巧戚明珂也走到了门口,闻声也不再准备跟这里奇奇怪怪的人多说什么,宋蕴签了到,他也跟着过去签名了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乎一整个下午,那位姓陈的老师就一直在摆弄那台显微镜。 宋蕴他们被晾在那,只能东瞅瞅,西看看。戚明珂最后看了眼宋蕴不明所以的笑了声,然后直接趴在那睡觉了。 “就这还要人保密呢,混个日子,什么都没有。”结束后出来SA大门,戚明珂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蕴深出口气,迈步过去路边准备打车,戚明珂开着车停在了她脚边:“我路过校区,坐我的车一起吧。” “不用,谢谢。”宋蕴跟人礼貌笑笑,刚巧过来一辆的士,她连忙去招手,车子停下,宋蕴上了车。 结果重新回到宿舍翻手提袋的时候才发现里边放了几个月饼,就是戚明珂下午时候带去实验室,外包装上镶着浮夸金线的那种。 宋蕴头大,偏偏还被过来串门的周敛看见了,上来就拿了一个拆掉咬了一口:“嗯,好吃。” “” 这让她怎么还? 看见宋蕴无语的视线,周敛鼓动着半边脸,问:“不是给我们带的吗?” “对,就是。”她能怎么办? 索性一个一个给她们分吃了,宋蕴没那个想法尝,拿着剩下的最后一个月饼过去敲罗黎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折回头时候看见人从外边回来正上来台阶,一袭黑色紧身流苏裙,走了过来。 “吃月饼。” 等到罗黎走到跟前,宋蕴将手里剩的那个月饼递到她眼皮底下,“给你留的。” 最近两天一直没见到她人,上课什么的也没来找她一起,也不清楚这女人是怎么了。 罗黎瞅了眼那月饼,没有接,拉着宋蕴胳膊一路往自己宿舍里带。 “怎么了?”宋蕴觉得最近两天这姑娘都怪怪的。 进了房间,关上门,罗黎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看清楚你的男朋友了,是那晚在清吧,Leo小叔叔旁边坐着的那位,对吧?” 罗黎在Suki出事那晚,她脑袋不清不楚的没注意到俞顾森也在。 但是昨晚,她看的清清楚楚。 宋蕴的家教工作是她牵的线,她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些都是什么人? 不接触的话,就是世人眼中的好人,慈善家,资助者,各种角色,各种身份。 所以罗黎当时才总概了两个字,好人。 可往往这种好人,放在生活里,是要离的越远越好。 毕竟,有些南墙,撞上去,想回头都难。 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清楚他是什么身份的人吗?”罗黎话语间少有的严肃,“他给不了你未来。” 宋蕴眼睫轻闪,抬手抿了一下眼角,厚重遮瑕下面是很重的黑眼圈,她点点头,应了声:“我知道。” 刚知道。 昨晚之后她其实没怎么睡,睡不着,抱着手机在各种平台,国内,海外,查一些姓氏,查一些名字。 结果就是,看到了不少关于他身边一些人的各种报道,有花边,还不少,当然更多的是商业讯息。 不过关于俞顾森的,凤毛麟角。 可关于他的信息越是少,宋蕴却越是能确定一些东西。 “那你要想清楚。”罗黎说。 30-40 第31章 chapter31 宋蕴将那段视频反复仔细看了下, 只看到戚明珂走进了电梯,手插兜,冲摄像头奇怪的看了眼。 接着将最近一个星期内的也都全部看完。 进出实验室到上电梯就这么一截路程, 左右出镜率最高的就是她和戚明珂。一起乘电梯下楼两次, 她走的急, 差点撞到人身上一次。 还有一些是盲区。 宋蕴看着那些视频稀松平常。 看不顺眼的是坐在她后边不远处椅子里的俞顾森,一张脸也沉着, 乌云压顶似的难看。宋蕴转过身便对上一双她自认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眼。 她神色微动, 很出乎意料。 旁边坐着导师,宋蕴跟人对视一眼忙看过Eson教授, 正准备冲人无奈摇头, 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戚明珂打来的, 宋蕴忙摁下接听,“喂?” 戚明珂:“你工作证找到了。” “是吗?”宋蕴心里是开心的,随口问:“在哪儿找到的?” “我从十七楼往下一路帮你看了一遍,最后在大厦前面的草丛里找见的。” “谢谢!” “一句谢就行了啊?”戚明珂不罢休。 “那改天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戚明珂声音悠悠。 宋蕴挂电话的最后几秒,视线刚好落在刚刚查看的录影上,视频里正重复播放着一段电梯开合间,戚明珂过去电梯门走步梯的身影。 这边Eson听到事情有了着落,拍了下裤脚起身, 先一步走出了监控室。 俞顾森还坐在那。 宋蕴挂了电话,看过去。 俞顾森刚刚看监控看她跟她那男同学并肩而立时候的冰冷神色在转而看宋蕴时缓下不少。 伸手过去准备牵她。 宋蕴也伸出了手。 已经出去门的Eson却是倏然扭过头喊了宋蕴一声:“还不走等什么呢?” “”宋蕴蹭的将刚碰触到的手缩回, 尴尬的摸了一把脖子, 手指尖因为那点碰触发麻, 蹭在脖子间的皮肤上,然后抬脚跟上去, “来了。” 刚走出门没多远,宋蕴包里手机响起,看一眼来电显示,俞顾森打来的 宋蕴下意识回头看过去一眼,俞顾森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就站在她刚出来的监控室门口看着她这边。 宋蕴摁下接听,俞顾森手机里和不远处传过来的现实声音前后几秒重合在一起:“出什么事了,不能跟我说说?” 她甚至能听到他站在回廊里产生的回音。 “我工作证掉了,不过已经找到了。” 俞顾森嗯了声,声音辨不出温和还是冷淡:“实习上的事情遇到什么问题,跟我说。” “嗯” 宋蕴跟着步履匆匆,催她跟催命似的Eson教授,已经很快出了大厦门。 “也可以直接联系陈右,我不是有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宋蕴回,跟着Eson上了车。 “你怕是不知道。”俞顾森揶揄人的语气。 看着远处已经坐上车消失在视野里的宋蕴,还带了点阴阳怪气。 “”宋蕴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嘴角微提,似笑非笑,让人头皮发麻。“一点小事——” 丢工作证对于俞顾森来讲,毋庸置疑的小事。 “是啊,小事你把你导师请出山。”俞顾森讲话慢慢悠悠。旁边有人过来跟他搭话,喊他俞先生,他转而偏过脸,跟来人说了句什么,手机倒依旧在耳边贴着。但他的声音在宋蕴这边变得有点远,直教人听不清。 “” 的确,对于宋蕴来讲,算得上天大的事情。不能说天塌了,但的确影响严重。 等俞顾森跟旁边来人交待完事情,又停了几秒,耳边手机里,依旧没有动静,“怎么不吭声了?” “我看你挺忙的。” “没你要紧。”俞顾森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但话的内容看似实在深情极了。 “”宋蕴想直接闭嘴,垂着眸,但到底还是哄人似的商量了一番:“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俞顾森嗯了声- SA大厦。 “你工作证,记得收好,别再掉了。” 戚明珂见到宋蕴进来实验室门,冲她试验台位置抬了抬下巴。工作证此刻完好的在上面放着。 陈之未不在,此刻实验室里就只有戚明珂。 宋蕴将包放进门边立着的储物柜,接着三两步走到实验台跟前,将工作证拿到手里来回翻看一遍,除了挂绳上黏了些泥巴,没有什么破损。 “戚明珂,谢谢你。”宋蕴再次给人道谢。 戚明珂笑笑,将流着水的水龙头关掉,旁边抽了张专用纸巾将手里清洗好的试管来回擦拭。瞥眼看了眼宋蕴,状似随口的问:“听陈老师讲,你去调监控了?” 宋蕴嗯了声,拧开水龙头,给沾染泥巴的那点带子冲着洗了洗,“他跟你说了?” “没有,顺耳听见的。” 陈之未给宋蕴打电话他不知情,过去事务台给宋蕴打请假条的时候,戚明珂才听见的。所以打了那个电话过去。 他只是想使点手段让宋蕴欠他人情,将关系拉近,有点牵扯,并非想搞僵。 他了解中这种地方调监控,多半不被允许。 只是没想到这实习老师会这么上心。 “查到什么没有?”戚明珂言辞闪烁。 宋蕴微微笑了笑。 其实自从上次宋蕴拒绝了戚明珂的观看舞台剧演出邀请后,一直心里耿耿于怀。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尤其在戚明珂看来,宋蕴如果不接受他的追求,那别的人也不会被接受。 她清高,他恰巧喜欢她这份清高。 所以在那天看见出现在实验室里的男人后,他才会犹如犯了心梗一样冲出来站在走廊里喊宋蕴。 “后天我有时间,不是请吃饭?”戚明珂两手支在试验台,声音突然拔高了一瞬,侧脸看着宋蕴。 宋蕴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想吃什么?” “地点我来选,”戚明珂答非所问,“你最后付钱就行。”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行。”- 周六下午,天阴沉沉要下没下。 宋蕴照例去了redroad那边给陈嘉沅补课。 其实最近些天除了昨天在调监控时候偶然碰见了俞顾森,他们一直没碰面。上次在他家里,宋斯理和陈右找上门,话语间宋蕴能想到是集团里出了事,所以她也没过多打扰他。 该上课时候上课,该吃饭时候吃饭。 结果昨天下午看见他后就不行了,满脑子都是俞顾森。 一节课给Leo上完,宋蕴走出门,上到二楼,往旁边器材室选课间要用到的运动器材时候,侧了侧头往对面的那间休息室里看了眼。 那扇门同她跟俞顾森刚开始那会儿偶然在这里碰到时候一样,虚掩着,开了一条门缝,但是天阴,里边黑漆漆的,如果有人在,肯定会开灯。 宋蕴抱着篮球下楼,Leo穿着一身篮球衣跑出来,冲宋蕴要球:“宋老师,直接丢过来,我来教你一招三步上篮。” 宋蕴笑笑,自从她上次夸了这小孩,他气焰和自信心越来越盛,这会儿反过来开始当她的运动教练了。 宋蕴手脱力将球丢过去,“嘉沅!” 球飞的高,陈嘉沅垫脚起跳,将球接住,接着小腿在地上蹬那一下笔直,跨越三步后再次弹跳,将手里的球往远处的球篮里稳稳投进。 啪啪啪! 宋蕴给人鼓掌。 “宋老师,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很帅?”陈嘉沅抱着球问站在一边的宋蕴。 “帅!”宋蕴给人比着大拇指。 陈嘉沅一张肉嘟嘟的脸开心的颤动,一连又投了好几次。 小孩子运动量大,玩嗨了,感觉不到累一样。宋蕴就不行了,原本平日里就活动量少,跟着打了会球,整个人在秋日的天里头发都被汗湿了。回到书房汗都一直没下完,打球的手愣是翻书翻了几次没翻过来,累的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 “今天课间活动超时,下不为例。”宋蕴深呼吸一口,翻开书本,进入课业正题。 Leo却是没动,视线盯在宋蕴的包上。 关于秘密盒子的事情,宋蕴还没给回应。里边放着Leo说喜欢一个小女生的事情。 宋蕴此刻被提醒,嗯的一声清了清嗓子,透着语重心长,装不知情:“Leo,盒子老师没看,你说你给我的小盒子里有秘密,对吗?” Leo点点头。 “那你觉得,这个秘密盒子,是装着【错误】,还是装着【正确】呢?” Leo思索一番,“应该——装的是【错误】。” 宋蕴一个了然的表情,“既然是【错误】,那就把它封存,把这个【错误】暂时忘掉,等到它【正确】时间来到后,我们再打开,好不好?” 虽然有点绕口,但是小Leo聪明着呢,很快听懂了,表情落寞的点点头。接着还不甘心的反问宋蕴:“老师,你没打开看看吗?” 宋蕴摇摇头,手放在包上,“老师给你保存。” “好吧。”Leo瘪瘪嘴。 宋蕴笑笑。 “宋老师,你手机好像响了。”Leo又看一眼宋蕴的包,好心提醒。 宋蕴一般上课期间都会将手机提前调一下震动模式。 刚刚打球打得头跟着嗡嗡的,手机震动宋蕴压根没察觉,那嗡嗡的频率差不多跟她此刻的大脑同频,的确不容易感知到。 听到小朋友提醒,拉开放在旁边的包,将手机掏出来。 震动已经停止,显示一通未接来电,陌生号。 6789? 很奇怪的简短几个阿拉伯数字的那种座机号。 宋蕴没准备理会,把手机正要重新放回去,那个陌生号码便又打了过来。 Leo陈嘉沅忽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宋蕴,像是在问:你怎么不接? “陌生号,是座机,估计是骗子。”宋蕴说完,谨慎挂掉电话,开始教导Leo,“记住了,像这种类型的电话不要接也不要相信,尤其像你这种小朋友。” Leo点点头。 接着被宋蕴放到桌面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了下,进来一条短信。 Leo立马稚气的说了声:“宋老师,骗子给你发短息了。” “”宋蕴这边也已经将手机拿到手里翻开,信息是俞顾森发来的:刚刚电话是你男朋友的内线小号。 “老师,你脸好红啊,骗子说了什么?威胁你了吗?”Leo小脑袋已经凑了过来。 “”宋蕴忙将屏幕用手捂了,脸热她自己也察觉了,抬手指了指书桌上的课本:“先把上节的课后练习题做了,老师出去打个电话。” 接着便起身出来了门外。 拐进旁边的卫生间,给俞顾森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对面很快接通,宋蕴喂了声。 俞顾森的声音里像是裹着这灰蒙蒙天气里的潮湿,过了电:“多久下课?” 他知道宋蕴这个时间是家教课,但是具体下课时间不清楚,宋蕴跟他说过偶尔会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拖点堂之类。俞顾森又怕人走了,所以趁了点早。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宋蕴视线不由得透过卫生间的窗往外边院子里看了眼,“你来这边了吗?” “嗯,出来骆迁家前面街口的中国饭店。”俞顾森那边有点嘈杂,像是在一个饭局。 宋蕴嘴角不自主的扬起:“好,那我给Leo上完课了就去找你。” 宋蕴挂掉电话,出来洗手间,过去继续给Leo上课。 “老师,你是不是有急事?”陈嘉沅用心不专,看着宋蕴一直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手机。 “不管怎样,你今天需要把这些题做完。”宋蕴知道这小孩心思。 陈嘉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知道啊,我肯定要写完的,我会写完的。” 宋蕴:“那就好。” 最后一节课过完,天也差不多黑了个透彻,偏偏临走的时候下起了雨。 陈瑾从房间里拿了一把伞出来给宋蕴:“下雨了,天黑路滑,慢点走。” “谢谢啊陈姐。”宋蕴撑开伞,也没跟陈瑾女士多说什么,下来台阶就往院子大门口走了过去。 雨好在不大,淅淅沥沥。 街上多的是不爱打伞的土著人士,就那样肆意的淋在雨里,把头发淋湿,把衣服淋湿。 很畅快的样子。 但宋蕴始终学不会。 出来街口,宋蕴视线落在旁边的饭店,中国饭店的招牌很大很显眼,特别好找,收伞上去台阶,宋蕴掏出手机给俞顾森打电话。 “我到了,你在几楼?是包间吗?” “旁边有电梯,上来三楼。” 宋蕴坐电梯,很快到地方,电话一直还贴在耳边没有挂,“哪个房间啊?” 没一分钟宋蕴便上到了三楼。 宋蕴在走廊里左瞅瞅右看看,话刚落音,手机还手执着贴在耳边,旁边她路过的一间包房门便打开了。 “这里。” 接着从里面伸出一只长有力的臂膀,把她带了进去。 宋蕴下意识诶了声,手里抓着的手机亮着屏幕还没来得及挂断。 这边门随即关上。 宋蕴心跳如鼓般还没停歇,接着便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你喝醉了?” 刚电话里听着挺正常的,宋蕴丝毫没有察觉。 “嗯。”俞顾森应了声,深出口气,把拉宋蕴胳膊肘的那只手松开,转身几步过去沙发里坐下,靠在那抬手扯了下过紧的领带。 “”宋蕴反应了两秒,颇为无语,这种喝醉酒,还清楚知道自己喝醉了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多都是嘴硬着说自己没醉。怎么可能喝醉之类。 跟俞顾森的那通电话还没挂,宋蕴先摁了挂断,走过去顺手将手机放到旁边茶几,然后膝盖顶在沙发上,给俞顾森解领带,他好像嫌领带碍事:“怎么喝成这样?” 领带抽出来,还挺费劲。 俞顾森就只看到一截细白的脖颈跟白玉似的在眼前晃,下一秒手贴过宋蕴的腰,用了点力气,便把人拉到下边,转换了位置。 一片湿.软落在宋蕴脖子里,可着一处亲,她手里还抓着刚给他解下来的领带。 推又推不开,宋蕴整个人瞬间便被弄得软不行,“会,会留痕迹的。”声音都哑了。 俞顾森公务,飞澳洲待了一个星期,在一华人开的饭店里跟人吃饭间有人开玩笑说店家会做生意,招来的服务生一个个的年轻又水灵,头发一水的黑长直,瓜子儿脸,大美人。说营销方面肯定占优势,毕竟谁不爱看美女? 当时饭局里的女客也不由得跟着视线在那些服务生身上看,称赞说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是没有一点瑕疵。 那个时候俞顾森在想什么呢? 修长指尖捻转着桌面上的杯子,满脑子全是宋蕴。 稚气的脸仰着,开心了小嘴吧嗒吧嗒的不停跟你说,不开心了就话很少,还会跟你对着呛。那一头软腻的发丝,泛着点天然淡淡的黄,抓在手里软滑的像羽毛。 突然就,让人归心似箭。 那晚俞顾森散了饭局,拎上西服外套搭在手腕没再跟任何人回旋就走了。 买了最近的一趟机票,溘然返程。 第32章 chapter32 俞顾森薄料的白衬衣被宋蕴攒紧在掌心里, 皱巴巴的不能看。 宋蕴怀疑他是在借着酒劲儿耍流氓。 “俞顾森——”宋蕴听到刚刚来之前他手机里的嘈杂。饭店里肯定有不少跟他一起来的人,就是不清楚具体那些人是走了,还是没走。 俞顾森抬起头, 给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宋蕴:“” 酒精气息里夹杂着点淡淡的清甜, 宋蕴对酒没研究, 也猜不出他都喝了那些酒。红的还是白的,还是说, 是他爱喝的那种威士忌。 俞顾森看她此刻双眼蒙着一层水雾似的软样禁不住轻提嘴角笑了下, 宋蕴针织上衣快被堆在脖子那了,俞顾森拉着人一起抱在沙发里。 “昨天下午, 你跟着你那导师出来监控室后, 是不是又着急回去上班了?” 吐字逻辑清晰明朗, 如果不是那些充斥萦绕已经一同染进她呼吸里的酒气, 宋蕴甚至怀疑他根本没醉。 “嗯,”宋蕴应,声音闷在俞顾森臂弯里,和空气一样湿湿潮潮,还带着一种暧昧不清的喘息,“我不想耽误,不说经验什么的,实习也是有钱拿的, 相当于我的工作,自然是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到时候拿到钱, 请你吃顿大餐。” 俞顾森没接话。 空气变得安静又安逸一般, 宋蕴头从俞顾森臂弯里挪出来, 动了动身扭过头看他。 俞顾森两眼闭着,像睡着了。 但也只是像, 毕竟,手一点没老实。 俞顾森似乎也知道宋蕴在看他,半眯着眼睛,就那样精准无误的凑到人唇边,亲了口。 “你最近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宋蕴伸手抚俞顾森额头,“找个别人打扰不到你的地方,我就是这么做的。” “你在心疼我?”俞顾森眼睛掀开一条缝。 宋蕴嗯了声,音调稍稍拔高,“你是我男朋友,不心疼你心疼谁?” 俞顾森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桌面手机响,俞顾森有点被扰到,不太情愿的抽身去接。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笑了下,“在楼下休息室,没办法,女朋友找过来了,你们玩儿。”俞顾森说着视线往身后的宋蕴身上瞟了眼。 正在扯衣领,整理被揉的不像样衣服的宋蕴回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电话喊她过来的。 搞得像是自己管的宽,特意赶过来限制他什么一样。 俞顾森伸手过去揉了一把她那原本就乱不行的头发,更乱了。 宋蕴不愿意,挪着离开魔掌,离了八丈远的位置。 俞顾森两手肘支在膝盖,手机还贴在他耳边,对面还在说着什么。 挂了电话,俞顾森转而再次看过宋蕴:“今晚,去我那里。”- 蒋文又开车送两人回的酒店。 天晚,便利店都关了门。 一路上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宋蕴同俞顾森一起坐在后边车位,俞顾森三分醉意,斜着身靠在后边椅背,手拉着宋蕴的,交握放在大腿上。 肚子阵痛了下,宋蕴方才想起来一件事。这两天来月经,包里好像没备用棉条了。 她犯愁的看了眼外边一个个关闭的门店,在想着该怎么弄。 蒋文又透过后视镜,视线往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扫过。 宋蕴犹豫了会儿,斜过脑袋问驾驶位的蒋文又:“蒋叔,您知道这条路上哪家便利店这个时间还会开着门吗?”这里不比国内,商业店铺都关门早。 蒋文又礼貌侧了侧脸:“这条路应该没有,宋小姐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去买。” “不用了,没事。” 俞顾森缓慢睁开眼,斜过视线看她。 在问:怎么了? 宋蕴摇摇头,意思没事。 回到房间,宋蕴过去茶台旁边找蜂蜜,原本想着可能会没有,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储茶用的小冰箱,里边有塑封包装的蜂蜜条,固状的,效果一样。 宋蕴给俞顾森这个醉鬼冲了杯蜂蜜水,端过去,放到他跟前。 人没有动静,宋蕴干脆直言:“我知道你醒着,没醉那么厉害,赶紧的,自己端着喝了。” 俞顾森懒着神色,哼笑了声,坐起身,端过杯子喝了口,盯着宋蕴问:“现在可以说了,想买什么?” “我来那个了。” 宋蕴简短一句,道明缘由。 之后想到可能酒店里的一些公用卫生间或许有卫生巾棉条之类,就觉得不算大问题,没再放在心上。 俞顾森往旁边桌面放着的固定电话抬了抬下巴:“你去打那个电话,直接让人送上来。” “也行。”宋蕴走过去。 俞顾森起身也跟过去,宋蕴拨通说了卫生棉之后,俞顾森将电话从她手里接过,又补充让人拿上来一个暖水袋。 挂断电话宋蕴转过身靠在柜子上,看着俞顾森说:“我来月经,身体反应没有很大。” 俞顾森点点头,两手支在宋蕴身侧,把人圈着的姿势,低头亲上,亲了会儿,停在那,深出口气,像是压抑着什么,随即直起身,走了。 “我去洗澡。” 宋蕴表情俏皮的挑了挑眉尾,嘴角被吮的有点发疼。 俞顾森淡淡的体温还残存在身上,清晰的冷雪松香,掺着酒气。 宋蕴想到刚刚人压抑的表情,嘴角忍着笑。 洗澡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服务生也很快送上来一些卫生棉条和暖水袋。 宋蕴过去另外一个带了淋浴的洗手间洗漱整理自己。 出来躺到床上有一会儿,俞顾森方才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我给你擦。” 俞顾森穿着白色浴袍,坐在床边,宋蕴起身凑到人跟前,将他手里的干毛巾拿走,然后开始一点一点擦头发。 “我听人说,男人洗澡都挺快的,你居然比我还慢。”宋蕴貌似意有所指。 俞顾森从她话语间闻到一丝挑事意味。 “你在里边都干什么了呀?”宋蕴将毛巾擦湿的一面翻过去,用干的部分,继续擦。 俞顾森捉住她手腕,抬眼往后上方看了她一眼,接着收回视线,松开手,没说话。 “你洗发水在哪儿买的,还挺好闻的。”宋蕴手指尖蹭过额头,撩起一点他稍长的发梢,然后用毛巾捏了捏。 接着又去擦别的地方。 慢条斯理十多分钟,终于擦了个差不多。之后,又从俞顾森耳朵到脖子,下巴滑到突出的喉结,细致的很。 俞顾森抬手捏了捏眉心,终于忍不住似的,扭头伸手直接把人从床上拉了下来。 宋蕴啊的一声,掉进人怀里,下意识手抱在俞顾森腰上。 “你是不是觉得,你身子不爽,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俞顾森沉着声音,目光晦暗,夜灯里瞳仁灰重如墨,染着欲望,捏了捏宋蕴耳垂。 “你想干什么?”宋蕴从他衣料里抬起红扑扑的小脸。 俞顾森指腹擦过宋蕴水润的唇瓣,揉着擦弄了会儿,最终选择拉过她的手,带过去。 宋蕴吓得瑟缩了下,又被俞顾森带过去。笑了下:“需要宋同学发发善心,施以援手。” “” 宋蕴掌心热的发烫,像是燃着一团火,丢又丢不开,俞顾森不准,呼吸都跟着不顺畅起来:“你又欺负我,我、我不太会。” “没事,”俞顾森喉头下滑,手带着宋蕴的动作,说话间吁出一些舒适的喟叹,脖子里细密在灯光下泛起亮,不知是刚刚没擦干的水,还是此刻又生出的汗,“我教你。” 宋蕴也没好到哪里去,手心已经被汗湿,鼻头也跟着生出一层薄汗。 “好了吗?”她头抵在俞顾森身前,虚着气息,俞顾森白色浴袍松垮不少,视线再往下是他起伏的腹肌,汗津津的,腹肌再往下,宋蕴看过去一眼,忙又移开。 “不会那么快。”俞顾森气息浮着,变得很不平稳。 宋蕴后悔的想哭,刚刚不该招惹他。 弄到最后,真哭了,头抵在俞顾森肩膀那,真想说一句:我错了,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漫长的磋磨之后,俞顾森一番餍足,抱着宋蕴,先给人擦眼角,接着伸手从旁边纸盒里抽了纸巾,把她拉过,又擦手。 黏黏的难受,宋蕴从俞顾森怀里脱身,索性从他腿上下来,直接冲进洗手间。 握着清洁皂,宋蕴突然就觉得容易了很多,起码握的住,没那么费劲。 回来躺到床上,这次她学精不少,直接背过身,离人老远,中间能再躺个人:“我肚子不舒服,我要睡了。” “服务生送上来的暖水袋在哪儿?”俞顾森看过宋蕴问。 “在外边沙发上。”宋蕴回。 俞顾森起身出去,没几分钟后回来,重新坐在床边。 “过来,把这个捂在小腹那里暖暖。”俞顾森将暖水袋封口拧好,以免漏水。 中国女生暂且不说比不比得上欧美这边本地土著居民体质,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在,她们经期吃冰棍,喝冰水,露着大长腿在冷风里冻,喝冰咖啡。搁在宋蕴这里做不到,入乡随不了俗。 但毕竟周边环境也一直影响着她,变得没那么娇贵,能凑合就凑合,习惯了。 所以俞顾森开口给服务生要暖水袋的时候,她没想到是给自己暖肚子用。她想着是埠村进入冬令时,这破地方湿冷加重,俞顾森要暖水袋是别的用处。 她承认出乎意料。 这点细心,连她自己都没有。 “我自己来吧。”宋蕴手伸过去。 俞顾森拧好盖子,看人一眼,往自己跟前示意:“快点。” 宋蕴只能移过去。 再去要暖水袋,俞顾森依旧没给。 “我帮你。” 兀自掀开被子,手伸进去。 撩开衣服。 宋蕴小腹平坦,腰细,暖水袋放过去,盖了多半边。 手指不知是否故意,刮蹭在那,比她刚刚起初蹭他喉头时候更恶劣。 宋蕴应激似的,吸着肚子。 俞顾森给人弄好,抽开床头抽屉,摸出一支烟,又摸到手里一枚打火机,看一眼宋蕴,“你先睡。”接着起身出了卧室。 门虚掩着,没关严,门外重新打开的灯光流泻进来,形成一道光束,斜斜弯曲打在墙面,接着宋蕴听到几下指腹擦动火机的动静。 俞顾森立在阳台抽烟,抽到一半,手机来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鲜少会有人打电话过来,俞顾森走过去放手机的桌台,拿到手里,摁下接听键,道了声:“蒋叔,这么晚了,什么事?” “顾森,国内有杂志周刊,拍了你跟宋小姐在一起的照片,还刊登了出来。不过很模糊,偷拍的,没拍到正脸。就是俞老那边——”蒋文又话说一半。不过意思显而易见。 一些不入流的小报刊物,时不时的惯会偷着弄出来一些八卦博眼球,真真假假,没人知道。大家都习以为常。其实关系不大。只不过关于俞顾森的八卦少之又少,知名的刊物怕被追责砸招牌,所以此时出来这么一条,难免惹眼。 好在像俞老那种老一代从上边下来后,就算歇下来的时间里,也是看书看报的时候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常情况下是到不了他跟前的。 只要没有有心人故意为之,故意挑事。 当然这些都是蒋文又在替人担心。 加上最近些天SA同中洋合作间的资料泄密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风吹草动都难免获得关注,所以蒋文又才半夜给俞顾森打来电话说这件事。 “知道了,劳您费心,早点睡。”- 周日,戚明珂选了一家高档餐厅,给宋蕴发了一条具体地址信息。 怕她看不见,之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告知。 宋蕴满口应下,让他放心。 带临窗阁楼的包间里,戚明珂到的早,正跟同行朋友聊天。 “明珂,饭店我一连瞅了好几家,费了好大劲才帮你找到这里,环境氛围都很好,”说话的是戚明珂一平日里好友,叫孙旭,低头往楼下看了看,“人别再不来。” “不会不来。”戚明珂信誓旦旦,毕竟是要宋蕴请客的名义,这点戚明珂还是有很大把握。说着掏出一张卡,递给他,“等下我们吃个差不多,你去帮我把账结了。” 孙旭接过来,笑着:“行。”想着这女孩还挺难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戚少爷在女生身上费这种心思。 半个小时后,包间的门被敲响,戚明珂起身过去开门,开门后愣了下,尴尬笑:“Eson老师?您过来这边是?” “吃饭!”Eson那一圈络腮胡子一抖,直接进了门:“不然来这干什么?”接着又问戚明珂:“你不也是来吃饭?” “呵呵,”戚明珂继续尴尬笑,“是。” “工作证的事情我早跟你们提过醒,”Eson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靠在那,两手搭在椅子上,“偏偏不当回事。” “出了事才知道着急,才知道严重性。” “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然后又特意冲戚明珂道:“你别想着你这次没摊上就没你什么事!” 戚明珂吁出一口气,站的难受,拉开椅子也坐下。 之后,又被足足训了十分钟,宋蕴方才出现在门口。 一同跟过来的还有服务生。 她刚去了卫生间,路上是跟Eson导师一起来的。 “老师,您先点。”宋蕴也拉开椅子坐下,将菜单递到Eson跟前。 Eson没客气,点了自己想吃的。 之后宋蕴又看过戚明珂,戚明珂透着一脸的不愉快,随手在菜单上指了一份牛排套餐。懒得多说一句话似的。 宋蕴也点的牛排。 之后等上餐期间,宋蕴从包里掏出来一份专门带过来的实验数据,一直在跟Eson请教各种问题,毕竟是好不容易凑到的机会,算是导师一对一指导了,不容错过。 戚明珂坐在那无趣,时不时的也会插两句嘴。 一顿饭七七八八,看上去挺和谐。 大概只有戚明珂自己心里堵着。 结束后,宋蕴过去结账,然后被告知,钱已经付过。 她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戚明珂,走过去,碍于导师在,便没有说什么。 Eson着急去垂钓,说他参加的俱乐部刚好就在附近,见到宋蕴过来,就给他的这两位学生道别,去过自己的周末假期去了。 宋蕴从包里将算好的现金拿出来,递到戚明珂跟前:“说好了我请,钱给你。” “我要是不要呢?”戚明珂手抄在口袋,没有要去接钱的意思。 “不要那我就收回来了,”宋蕴出乎意料的将递过去的钱没做犹豫的收回,装回包里。 戚明珂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宋蕴将钱装好,对视过去,同戚明珂一字一句讲着说:“但是我也想你能清楚,是我要给你,你不收,不是我不请,而且话说回来,你清楚,我也不算欠你。还有就是,拿别人工作证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宋蕴说完,转身走下台阶。 “”戚明珂愣在那,皱眉,半天反应过来,喊着:“宋蕴,你搞错了吧?” 宋蕴下台阶的脚停顿了下,说:“我那天在监控里,不是什么都没看到。” 是在刚答应请他客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宋蕴看见的,他手里拿着她的工作牌从快关闭的电梯口过去,选择走了灯光灰暗的步梯。 “”戚明珂心里一恼,没想过事情会真的败露,脱口而出,带着些不由自主的冲动:“好,就算是我品行不端,那你呢,宋蕴,你又好到哪里去?至少我不会跟SA上边的人牵扯不清,知道什么叫分寸,什么叫距离。” “我想,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与你没关系。”宋蕴声音虽小,但清透平稳。 “你知道俞顾森是什么人吗?”戚明珂严肃着语调追问。 两人正争执着。 背后一道低嗓稍显突兀的插进了两人谈话,语调慢着,听不出起伏:“我也挺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宋蕴闻声诧异的扭过头。 俞顾森如松柏似的,刚好信步从大堂口走出。 第33章 chapter33 戚明珂闻声看过身后, 俞顾森西服西裤,一身考究商务正装。视线淡淡没什么起伏的落在他这边,温和, 却分明给人感觉很冷, 莫名让人抬不起头。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看到俞顾森的正脸。 前些天从他父亲圈子的一些长辈里旁敲侧击打听, 细致知道了一些关于俞顾森的背景,国内的, 国外的, 还有SA集团的一些错综关系。 不过查到的照片都是模糊到不行。 但总归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不好招惹。有能耐了, 可以跟他回旋, 不是对手的, 不是被打压, 就是被蚕食。俞家孙子辈里,他虽常年根据海外,却是风头最盛。 不过戚明珂也是从小金杯银匙里养出来的独子,自有一股盛气凌人在,加上年龄在那,浮躁一些,多少心里不忿。 但俞顾森那气场又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在那。 戚明珂心头的那点不忿,也只能积着。压着。 最后, 挪开重压的脚,几步下去台阶, 直接往停车方向走了。 确切说是因为胆怯。 因为他没有与之正面抗衡的底气。 俞顾森出现的突然, 宋蕴没预料到, 提着手包,折回身走到他跟前, 浅弯起眼角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明明一早时候,她亲眼看着蒋叔开车是往她相反方向去的。 “是啊,我没听你的话,没有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俞顾森想起来昨晚温存时候某位小姑娘口口声声的心疼,殷切的关怀,说什么他累的话,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 合着让他好好休息,她好陪别的男人吃饭呗! “”宋蕴听出来几分阴阳怪气,没做亏心事,倒也不心虚:“我是特意来感谢导师Eson的,你知道的,我周五时候丢失了工作证,打扰了导师正常工作,礼貌来讲,不能没有表示,对不对?” 俞顾森闻言几步走到一边,靠在围栏上,身后是广阔蔚蓝的天空还有无尽的绿色原野,一副悠闲听人狡辩的架势。 听不下去了,左右看一眼找寻,接着又看过站在距离他两步远,此刻也转过身正对他的宋蕴:“可是我没看到什么导师,倒是看到一位你的同门师兄。” 什么同门师兄? 这用词听上去,这么容易让人误会。 “Eson走了,垂钓去了,”说完宋蕴瞅了瞅附近,“好像就是附近的一个俱乐部。” “哦,是好像啊——”俞顾森脸色阴下,语气存疑。 “我骗你干什么,是真的,你大可以找Eson本人对峙,我不带怕的。”宋蕴扬了扬下巴。 俞顾森心头的那点莫名暗火,就这么被她勾起,又因为那侍宠而娇般扬起的下巴,给压下。 “至于你说的我那什么同门师兄的那位,也是因为牵扯到工作证丢失的事情。” 俞顾森刚刚只听到那男学生最后那一番话,之前的倒是没听到。所以宋蕴没详说,他也不太明白里边的弯弯绕绕。 俞顾森只是靠在那看着宋蕴,没接她话茬。 宋蕴抬眼,探了点腰过去侧了侧头瞅人,“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嗯,”俞顾森回应的倒干脆,抱臂指尖敲在西服衣料上,语气里暗藏着压制的那点火气,但咬字是轻的,看着宋蕴说:“离他远点儿。” 几近十一月份的天气,加上埠村这温带海洋性气候,晴雨不定,变脸似的,潮湿又阴冷,昨晚刚下了一场雨,气温还没上来,俞顾森气息扬在秋风里,裹着寒凉。 也让人不由多想。 宋蕴此刻从他眼里能看出来,他的喜欢,很直白的喜欢。虽然没有坦言的表示过,但情绪和神色骗不了人。 “你这么在乎我啊?”宋蕴笑着调侃的语气。 俞顾森原本就沉着的脸色又阴上几分,直言道:“我们是恋人关系,你说呢?” 对啊,他说的很对,恋人关系。 这四个字听上去就能让人想象到,会是发生美好回忆,有浪漫情节的一段关系- 俞顾森生日将近,宋蕴承诺的要给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没头绪。 太贵的她送不起,太便宜的,又拿不出手。 “这位宋小姐,晚上有事没?陪我去个地方呗?”周敛捞着一件毛衣外套,套了一只袖子后先腾了腾手,把宿舍门给带上。 宋蕴一手抱着洗衣盆正好推开门下去洗衣房,另一手也没闲着,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正听卫攸芝在另外的半球,大晚上的睡不着觉,跟她说一些家长里短。 “等一下啊,我去把衣服放洗衣机里。”宋蕴将耳边手机拿开,路过周敛身边时候跟人说,接着又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一边往楼梯口地下室去,一边问:“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声音和人一起消失在去负一层洗衣房的楼梯拐口,周敛拉了拉衣领,冲空荡荡的楼梯拐口处吆喝了声:“我在外边院子里等你啊!” 宋蕴这边已经开始将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件一件的放。 “妹儿,钱够不够用,不够用年前这段时间再给你转点过去。”卫攸芝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机开着外音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两手没闲着,各自捏着一根长长的毛线针,绕线,穿针,勾拉,来回往复,在织毛衣。毛线团滚动在旁边的竹筐里。 “够用,不用给我钱,我还没跟你们说,这学期奖学金已经发了。”宋蕴平时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奖学金加上家教补课的钱,手里一直很宽裕。还攒下不小的一笔。 “奖学金又申请到了呀!”卫攸芝笑着,大嗓门能传二里地。 宋蕴隔着手机都觉得耳膜被震的疼。 “妈,你小点声,我爸不是在睡觉么。”宋蕴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放好洗衣液柔软剂,最后刷卡,摁下开关转动。 “他单位组织什么活动,又是上边大领导视察,又是搞接待什么的,两天都没回家了,不管他。”说起宋沛中,卫攸芝口气瞬间转变,不愿意提。 “你俩吵架了?”宋蕴听出不对劲。 “没有,好好上你的学。前两天我见到你大姨,你大姨父是北京机关单位的,说现在就你专业方面的有航天材料研究室,特别好的单位,有考试,你上点心,没事可以查查这方面。” “知道了。”宋蕴往回走,上楼。 周敛在院子里等着,见到人上来,招手:“这儿呢。” 宋蕴让母亲早点睡,挂了电话。 路过宿舍的时候,同周敛讲等她拿个包。 出来时候,周敛正站在院子里用手熨平着身上衣服。周敛向来粗枝大叶,宋蕴还没见她这么细致过。 “去哪儿?”宋蕴出来后一并换了身干净衣服。 “没多远,就前边街上的一家手工艺店。”周敛说着抬脚往前带路走,“那老板人很好,免费让我在那学手艺。” “”宋蕴听得不太明白,“什么手艺?” “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周敛也是刚接触,不好描述。 距离的确不远,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到了店面,门头上画了一个瓶子,写了一串宋蕴不认识的字。 “这是泰米尔语,意思大概就是汉语中手工艺店一类的说法,老板是从马来西亚移民来这里的,会一点点中文。”周敛跟宋蕴解释。 对人老板这么了解? 宋蕴脑中过了这么一句问话,还没来得想更多,那老板便迎了出来,上来直接同周敛抱上了! 没错,还抱的很紧那种。 老板年纪不大,可以说跟她们年纪相当。 站在旁边的宋蕴看傻眼了,这应该,不只是认识的程度! 也不知道俩人会抱多久 周敛就不应该喊她一起来。 “周,欢迎。” 好在抱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分开了。 老板这才看过宋蕴,问周敛:“这位?” 果然是只会一点点中文,挺磕巴的。 “这位是我好朋友,宋蕴。”周敛说完,又给宋蕴介绍这位年轻的手工艺店铺老板:“这位是杰森,我师傅。” “你好杰森。”宋蕴跟人礼貌招呼。 “你好,里边休息一下。”杰森说着走进里边。 宋蕴跟着他们两步进去,看清了里面的别有天地。 全是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 墙上挂的,桌面还有地上摆的,墙角放的,哪哪儿都是。 乱,但是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像是无意中闯进了一个藏宝藏的地方。 “杰森,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宋蕴很惊讶,眼睛有点不太够用,看完玻璃的玫瑰花,又去看玻璃的钟摆。 “不全是他的,这边是我的作品。”周敛自豪的指了指地上挨着一处桌角的位置,放着的几只五颜六色带缺口的小瓶子。“跟他的自然是没法比,但是单独拎出来,插个花什么的,也很好看。” 周敛口中的他指的是杰森。 宋蕴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忙问:“我可以学吗?我也想拜师,你们能不能教教我?这些玻璃制品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里。”杰森冲靠墙地方架着的一套器具指了指。 有炉子,旁边放着钳子,剪刀,镊子,还有一堆沙子,各种。 “过来,看我给你现场表演一个烧玻璃。”周敛说着坐过去,拿过旁边一个火枪,先给人告诫:“专业操作,这个一定要在指导下用。”接着又拿过旁边一只白色的基础玻璃管,还有镊子,开始一个简单的烧制程序。 火头呲呲,宋蕴亲眼见证了周敛把一个透明的玻璃管,用镊子夹着,捏扁拉拽,烧制成了一朵紫色的花。简单的两个花瓣。 “好看吗?”周敛送到人面前。 宋蕴没见过世面一样,点点头,“好看,”然后一顿夸:“周敛,你手真巧。” “这就巧了?”周敛看过去一眼杰森,两眼冒光,一脸崇拜的样。 宋蕴:“” 宋蕴清了清嗓子。 走出门的时候,两人一人抱了一大箱玻璃手工艺品,宋蕴胳膊上还拎了一大包。 宋蕴还没走两步,胳膊上挎的那包玻璃花,包带就已经把那一片皮肤给勒红了。 她早该想到周敛喊她过来不会单纯让她欣赏一下作品那么单纯。 这是让她来当搬运工了。 “大姐,就不能找个车吗?”宋蕴咬牙切齿。 “不能,太招摇,杰森前几天得罪人了,他怕那些人过来毁他东西,咱俩这样,可以不被人注意。你不是要学么,权当拜师费了。”周敛说完往前抬了抬下巴,“他新租的一个仓库,就在前边。” “” 很快来到周敛口中的仓库,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放下来,打开门,将东西放进去。 “好了,主要这些是杰森的心血,费了不少时间做的,要去参加展览用的作品。”周敛说着重新锁上门,然后带着宋蕴往回走。 两人回了学校。 仓库钥匙周敛帮杰森拿着。 宋蕴的收获就是,手里捧着带回来的那一株玻璃烧制的虞美人。 杰森为表谢意赠送的。 周敛和她一人一支。 漂亮的紫色瓶子装着。 于是之后的一个星期,宋蕴都会时不时的抽个时间,缠着周敛带她过去杰森的工作室。 十二月九日,也就是农历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宋蕴打电话联系了宋斯理,拜托了他一件事。 当天晚上,宋蕴就在俞顾森他们所在的市政厅对面13号楼办公区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坐着。 之后他们一众人散场,落脚了附近酒店,宋斯理给宋蕴说了下俞顾森所住那间的房号。 期间俞顾森给宋蕴拨电话,想问问他这位女朋友最近都忙什么呢,结果没人接,连个回应也没有。 才八点多,睡了? 想起来太奶奶,转而又跟一直睡不着的老太太通了一通电话,说了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之后挂断,俞顾森视线往下略过刚刚没被接通的号码时,门被人敲响。 俞顾森以为是客房服务,过去拉开门,便看见宋蕴弯着一双眼睛,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裙子下边露着一截皙白的小腿肚,站在那。 笑盈盈冲他祝福道:“俞顾森,生日快乐!” 走廊里有风,天原本就冷,晚上更甚,风吹在她光着的小腿肚上,冷的人牙齿发紧。 俞顾森伸手直接先把人带进屋,关上门。将冷风挡在外边。 宋蕴拎着礼物,靠墙站着,看着关上门看过她这里的俞顾森问:“你怎么都不惊喜的?” “那我问问宋小姐,我生日是哪天?”先不说把生日时间弄错,而且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俞顾森的确惊喜不起来。他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站在这里的。 冻了有多久。 宋蕴将手里提着精美包装过的礼物转而抱在胸前,一字一句,跟人详说:“俞先生,您的生日是中国大陆时间,阴历十一月十三日。目前我们所在当地时间,是冬令时十二月九日,晚间八点半。中国大陆来算,是十二月十日,也就是阴历十一月十三日,凌晨三点半。有时差的。俞先生,我来给你过中国的阴历生日。我没错,是你错了。” 俞顾森垂眸盯着眼皮底下一张一合的那张小口,罗里吧嗦说了一串,等宋蕴说完,直接弯腰,抄起她膝弯,抱了起来。 宋蕴啊了声,弹动着两条腿,“快放我下来,我这礼物可矜贵了,再碎了。” 俞顾森哼笑了下,将人放在沙发上,拿走宋蕴抱着的礼盒放在桌面:“是么,我看看。” “反正,钱买不来。”宋蕴两条腿轻晃,看俞顾森用他那双好看的手,抽丝带,拆礼物,自豪道:“全球限量款,只有这一件。” “那我真荣幸。” 俞顾森拆到最后,拆出来一只晶莹剔透的夜蓝色星空球,里边浩瀚夜空,漂浮着两个星球,犹如与俗世相隔。 下面是一个木质底座。 “这个大一些的星球是你,这个娇小一点的是我。” 宋蕴伸手指给他看。 底座上还别着一枚卡片,写着:Wing先生,生日快乐!祝你凡事得偿所愿,志得意满。 第34章 chapter34 “那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俞顾森笑意吟吟。 “是宇宙一对。”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词?”他看着宋蕴皱眉。 “我发明的。” “这么厉害, 大发明家。” “你才知道啊!”宋蕴小腿又晃了下。 俞顾森整张脸倏然靠近,吻了下在她的唇上,“谢谢你, 大发明家。” 软软凉涩的轻触, 气息却浸染不少, 淡淡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宋蕴轻呼吸, 问:“喜欢吗?” “特别喜欢, 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一份生日礼物。”俞顾森不吝夸赞。 真会说话! “那你之前都会收到什么礼物?”宋蕴好奇的脱口而出,但一想到以他的身份, 能够得上送礼的, 出手必定阔绰, 件件也定然是价值不菲, 内心已经后悔这么问。 “反正,在我这里,都不如你的好。”俞顾森伸手拉过宋蕴胳膊,把人带起身,坐过去他大腿上。 “手伸出来,我瞧瞧。”面前这小朋友显然是当他对这烧玻璃一窍不知了。其实欧洲富人圈里,也有玩这个的,当个爱好消遣, 只不过普通玩家融琉璃或者石头在里边当点缀,而他们, 是会融进去一些真的金子或钻石。 但是不管融什么, 制作过程都是高温火枪, 或者炉子,他见过手上带着厚厚手套, 依旧烫伤的。 “你瞧我手干什么?”宋蕴手拧在衣服里。 这么一个小动作,莫名刺痛了俞顾森的眼睛,他心头一紧,用了点力,将她藏着的手拉了出来。 前后翻转在灯光下看。 摸在手里软腻感减了些,变得有点糙,不过好在没什么烫伤。 “我很小心的,小看我的能力。”宋蕴将手从俞顾森大掌里抽出来。 旁边手机亮了下,俞顾森的,有人给他发了条简信,他拿过翻开,是宋斯理,三个字:祝良宵。 俞顾森随即将手机重新丢到一边,再次将宋蕴手拉过来揉了下,“若是真的喜欢,我可以找个专业的师傅来带你,不要自己尝试。” “我就是找的专业人士学的,我有个好朋友,叫周敛,你见过她,那次在Suki酒吧,不过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通过她联系到的一位手艺老师,人家很专业,还有工作室呢,做了很多作品,听说还要参加展出。” 看宋蕴说的两眼放光,俞顾森酸道:“这么崇拜?” “嗯,还送了一朵虞美人给我。”宋蕴挑衅上了瘾。 “是么?”俞顾森声音冷飕飕的能令人凉彻脚底,“哪儿呢,我看看。”说着就是对宋蕴一番上下其手。 宋蕴被挠的痒,在他怀里扭动着腰肢,咯咯咯笑的停不下来,“你干嘛——” “很痒啊——” 蹭到硬硬一处的时候,整个身体紧绷定在了那。 笑声也跟着停止。 她在宿舍洗了澡过来的,头发飘着淡淡的茉莉发水的香气,蹭在俞顾森下巴那。 俞顾森也没了动作。 但也就停了那么两三秒的间隙。 “还没怎么,就出这么多汗?”俞顾森声音淡淡,但掌心炙热。 “你屋里闷,”宋蕴撩起眼皮看他,鼻头也生出些细密汗珠,“不透气。” “胡说,那么大个窗户开着,你是真看不见?”俞顾森找她最敏感处,故意磨人。 “”宋蕴眼角浸润,没忍住嗯了声。分不清是因为俞顾森口中的话嗯的,还是他那只灵活的手嗯的。 “今晚,让你舒服。”俞顾森俯身。 宋蕴右手指摁陷在松软的皮质沙发里,褶皱一片,另一手抓着俞顾森肩膀的衣料。 嘴巴微微开合,下巴难忍的抬起,原本抓在下面肩膀上的手又穿插进俞顾森发丝间。整个身体紧缩成一团。 宋蕴撑不住俞顾森的作恶手段,他故意弄她要她出声一样,她强忍着,到最后到底没忍住让他得了逞,哼哼哭起来。 俞顾森不是一个只图自己痛快不顾宋蕴感受的。 往上去吻她,手湿着挪过来,耳边低声说了句:“都是你的。” 宋蕴简直无地自容。 漫漫长夜,澄澈蔚蓝的星空球映着两道影。 宋蕴晚上刚有了要睡沉的苗头,便又被身边人闹没。 第三次了。 “俞顾森,你——出去。”宋蕴体力消耗殆尽,哑着嗓子,从后要把人推开。 “今天我生日,Baby,对我宽容一点。” 俞顾森气息烫在宋蕴耳廓,混着汗湿- 俞顾森生日这天,按照往年惯例,都会过去LetTre,同太奶奶一起过。 同在海外的一些叔伯也会一起过来送上祝福。 一起吃个饭。 至于俞顾森的父字辈,大多时间是在国内生活,同俞老一起。把太奶奶接过来身边是因为这边医疗条件能够满足需求,而且俞顾森从小就跟太奶奶亲近,那么多孙子孙女里,老太太也待他最亲。 “太奶奶,顾森哥对生日时候那碗长寿面,仿佛有执念似的。”俞樱嘴里咬着一根冰棒,凑在老太太耳边。 中午人多的时候是吃的蛋糕。 老太太耳背,满头银发,剪的规规整整,耷拉着松垮眼皮,呷了一口手里的大雪茄,点点头,满意道:“这批货劲儿足,好抽。” 俞樱巴咂了下嘴里冰渣子,看着不远处坐在大堂太师椅上将一碗面条吃的津津有味的俞顾森,习以为常的继续跟老太太答非所问的唠:“他是不是不喜欢热闹,应该开个party的,每年都这样过,也不嫌腐朽,老气横秋的。” 老太太这次是摇头:“你不能抽,你想抽你自己买去。” 说完将咬在嘴里的大雪茄拿离,吐出一团烟雾。 脚边老太太养了十多年的金吉拉喵呜一声,懒洋洋的睁开睡眼,像是被二手雪茄给熏醒了。 大堂里。 旁边侧门后厨方向,保姆李嫂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椒小炒肉走出来:“顾森,还有什么想吃的。” 走到跟前放到俞顾森面前的桌上。 “别忙活了李嫂,歇着吧,这些就够。”俞顾森说完,手里筷子又挑起面。三两口下肚。 手边电话亮起,进来一条短信,宋蕴发来的,说:我和周敛罗黎她们一起走了二里地来吃拉面了,一根就好长好长。大鱼大肉蛋糕吃多的俞先生要不要尝试一下?也特别适合今天过生日的你。 接着又发来一条拍的拉面照片。 俞顾森嘴角淡扯,停下手中筷子,拿手机对准方向也拍了一张照片给宋蕴发过去:在吃了。 不远处咬着冰棒的俞樱皱了皱眉,趴在老太太椅子扶手上,下巴磕在那,又道:“太奶奶,忘了跟您汇报一件事,您这位心尖尖上的重孙子,好像是恋爱了。”说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老太太这次估计没听到一点声儿,只是吞云吐雾在那,没别的动静。没回应。 俞樱将剩余冰棒一口闷进了嘴里,冰的斯哈斯哈直吐气。 俞顾森这边来了通电话,是宋蕴坐在距离他六十多公里的那家拉面馆里打来的。 “我也好久没吃面条了,这家拉面馆远的要命,算我给你去灾啦。”宋蕴呲溜了一口面,又端起旁边的酸奶小饮品喝了口,心满意足舔舔唇。 小动静在耳边细碎发生,俞顾森就算没能看见人,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吃相。 巴掌大一张小脸,吞咽着一大口面条。 吃的一定很香。 俞顾森想起来第一次跟宋蕴吃饭那会儿,总觉得有哪点不一样,这会儿突然就意会到,是香,看她吃饭,自己都会跟着胃口变大不少。 “你不早说,我喊人给你做。”俞顾森说。 宋蕴放下筷子,捂着嘴:“那我要是想吃你做的呢?”声音特意压低,瞅了眼对面坐着的两位。 周敛正一心两用吃饭玩着手机小游戏,罗黎吃了几口大概嫌味儿淡,同服务生招手,问人家有没有囫囵的生辣椒,她要吃生辣椒就这面条,服务生直接端着红丢丢的辣椒油槽过来了,说只有这种。 “我学学,应该也能做出来。”俞顾森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宋蕴刚想说期待一下,电话里听到俞顾森那边应该是来了外客,有细碎的寒暄声传过来,宋蕴就说自己要专心吃饭了,挂掉了电话。 三人回程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半天还没打到一辆车。不常来这里吃这口,原因就在这。 太远。 关键中间一段路没人烟似的,加上冬令时天黑的早,临近晚上走着,的确有点恐怖。 好在她们人多,那点恐惧感稍稍降低了些。 “宋蕴,后悔跟你出来吃这口饭了。”周敛瞅了瞅前边,又瞅了瞅后边,落日火烧云红彤彤的铺在远处低矮的天空,宽阔的大马路上,别说车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这没走回去怕不是面就消化完了。就又饿了。” “我屋有面包,回去你可以再吃点儿。”罗黎两手插兜,看着远处的景致,慢悠悠的走在一旁,倒是别样惬意。 惬意到,手机响着,来了电话,也不知道去接。 宋蕴没有表情,仿佛跟罗黎一样,没有听见似的。 只有周敛狐疑的看一眼罗黎,视线定在她口袋那,“我说,你不接?” “不想接,要不你替我接?”大概是路上无聊,罗黎半开玩笑似的说。让人听得似真似假。 “你敢给我手机我就敢接,来吧,手机给我。”周敛伸出手。 罗黎倒是很洒脱的将没挂断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她手上:“接!” 周敛看一眼,电话号连个备注都没有,她没想到罗黎来真的,忙问:“这谁啊,我说什么?” 罗黎:“你就说罗黎死了。” 周敛:“我呸呸呸呸呸呸!别他妈乱说话,不吉利!” 周敛想着会是个胡乱讨债的,毕竟罗黎有点臭钱,随即摁下手机,将人骂了一通:“孙子,能不能有点基本素养,如果有点姿色,就耍个帅,露点腹肌什么的,有点诚意,拍个照片发来先给姐姐们瞅瞅。” 说完滴的一声,直接挂断。反手重新将手机递给罗黎:“谢谢我吧,等下有艳照让你眼睛白嫖。” 罗黎:“” 罗黎没理人,打开手机,屏幕戳了几下,直接将刚刚的陌生号做了拉黑处理。 “干什么,你不稀罕让我们饱饱眼福再拉黑也行啊!”周敛一脸的可惜。 “周敛,前面好像是你的杰森。”宋蕴故意乱扯。 周敛注意力转移,看过前面,空荡荡的一条大马路,哪里有人,随即顿住脚,手伸过后边拉着宋蕴一阵挠:“还我的杰森,你也是学坏了宋蕴!” 宋蕴笑着跑着绕过去,拉着罗黎来回躲避周敛攻击。 三人打打闹闹,一路倒也不算无趣。 很快来到杰森手工艺工作室所在的那条街,去宿舍区,要经过这边。 天已经几近黑透,路灯亮起,不远处杰森的手工艺店铺门口明显晃动着几个人影,还有不小的喧闹。 罗黎先注意到开的口:“前面有人打架!” “周敛,地上躺那个是不是杰森?”宋蕴记得前几天周敛说过杰森得罪了人。 周敛以为宋蕴又开玩笑,选择不上当,转身又跟人打闹:“又来!又来是不是?上瘾了你还!” 罗黎啧了声,将闹腾的周敛拉住制止,冲前方抬了抬下巴:“这次没人跟你闹!” 周敛转脸看过前面路灯下,昏黄光线里厮打着的几个高大人影,夹在中间的那位半边脸已经染了血,神色一愣,紧接着快步跑着过去,“是他!”跑着扭头冲宋蕴罗黎喊道:“快帮我报个警!快!” 周敛太冲动,脱缰的野马一样,罗黎拉都没拉住。 宋蕴这边拨电话报警,手已经开始打颤。 周敛学过跆拳道,会两下拳脚,但是对方人多,她又是女生,压根不是对手。 杰森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都对付不了的事情。 于是罗黎亲眼看着周敛刚过去拳脚没有施展一分钟,就被那五个黑人压制在了一旁。 倒是没对她怎么动手,只是一名黑人单纯旁边控制着她,另外两人继续教训杰森。剩下两人直奔罗黎和宋蕴的方向来。 “跑!”罗黎喊了声。 宋蕴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一边跟当地警官阐述交待,一边同罗黎一起撒腿往两边的建筑群里跑。 找有人的地方跑。 呼呼风声耳边吹过,湿冷像刀子一样划着皮肤,宋蕴身边早不见罗黎,不清楚她跑去哪个方向,身后男人紧追不舍,嘴里骂着污言秽语。 宋蕴试图绕着往学校方向去,但体力不行,最后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一堵墙后边。听着旁边男人脚步在周边盘旋,时远时近。 最后接了一通电话,骂了声脏话终于脚步往远处走了。 因为奔跑,宋蕴胸口依旧起伏不迭,此刻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换气。 眼角因为害怕而泛出生理性眼泪,一颗颗无声的往下掉。 大概过去十多分钟,宋蕴手机上来了条短信,罗黎手机号发来的,说她和周敛在手工艺店门口,杰森也在,那群人被警员带走了,让她也过去。 宋蕴起初不信,以为信息可能是那几个黑人用罗黎手机发来的,毕竟就刚刚紧追不舍的情形,让人后怕。 但紧接着她手机便被警方来电,让她过去录口供。 宋蕴往杰森的工作室那边去。 走到的时候,杰森已经被两人搀扶进了屋子里,周敛手里拿着杰森原有的一些外伤药水,给他简单处理。 两名白人警官正围着罗黎询问些什么,见到宋蕴过来,其中一名警官便转移视线向她走过来询问具体事项。 事情忙完,送走警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杰森实打实被揍的不轻,好在都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周敛倒是没有伤到,那些人看上去鲁莽,倒也算有点道德。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周敛想问个究竟。 杰森用舌头顶了顶开始红肿的左脸,疼的龇牙咧嘴,脸纠成一团,说:“他们,切尔思□□的工作人员,我和朋友好奇,去玩一次,在里面,拍了照片、视频,让删,没删,被旁边客人看到,出老千。导致他们被老板罚钱开除。” 周敛和宋蕴对杰森口中这些个词汇单拎出来认识,可放到一起,就听得云里雾里,加上杰森这初级汉语的表达能力,实在听不懂。 两人看了眼旁边靠门站着的罗黎,罗黎明显没她们那么迷糊,翻译说:“杰森意思就是,他和朋友因为好奇心,去切尔思玩了一次,偷拍了些照片和视频,里边工作人员让他删除,他没删,于是导致被旁边客人看到,下注时候直接利用做弊。那种地方,的确很忌讳这个。” 不过“出老千”这种小众的词汇居然能从这外国佬嘴里说出来,罗黎颇显诧异的看了杰森一眼。 “那他们这次也出气了,人也打了,应该算翻篇了吧?”周敛思考着,按照逻辑分析。 “别忘了我们报了警,他们又被抓了。”罗黎提醒。 周敛:“” 宋蕴将掌中手机握了握紧。 心道,这仇,怕是越结越深。 但是想着人既然抓走了,应该也不会太快放出来,至少会待一段时间,所以想了想,也就没多挂心。 三人处理好事情,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累了一天,都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回了各自的宿舍。 瑞恩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宋蕴放轻动作,过去洗手间关上门,先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在洗手的时候发现左手腕那里是光着的。 夜很安静,能让人清晰的听见旁边水龙头水滴滴下,滴答滴答。 宋蕴停下动作,愣怔了瞬,此刻方才意识到,俞顾森送给她一直戴在左手的那串珠玉手链,不见了。 第35章 chapter35 宋蕴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上完中午的课程,就跑去了昨晚她活动过的地方找手链。 因为没休息好,脑袋昏昏沉沉, 看人都只想重影。 沿着杰森手工艺店铺前面那条路一直往上走, 刚好碰上杰森就医回来, 恢复期,半张脸比昨天晚上肿的更高了, 眼睛乌青乌青。 宋蕴说明来意, 他索性就关了店门,要帮忙一起找。 推脱让他休息, 结果半天推脱不下, 宋蕴又着急找东西, 只好作罢。 走到印象里她昨晚跑的那条路, 路边零落着几棵低矮橡树,树叶已经发黄,地上草丛里落了不少。干枯树叶踩在脚底擦擦响,两人各看一边,一路走得很慢。 宋蕴更是坑坑洼洼都没放过。 正直吃午饭的时间,周敛下课找不到人,想喊宋蕴一起,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 宋蕴只说有点事,让她先吃。 挂完电话继续猫着身, 继续找。 好在这条路不怎么繁华热闹, 来往人不多, 不然他们这个架势,难免惹人异样眼光。 昨天晚上天黑, 加上宋蕴一路疯狂跑着,所以当时并不觉得这条路长。 走了十多分钟,回头往后看才发现,还没有三分之一。 但是虽然累,在没找到手链之前,宋蕴倒是愿意这条路一直走不到头。 最终,半个小时后,宋蕴在临近路尽头的拐角,也就是她昨晚躲藏那面墙的墙角边,看见了手链。 冰透的碧色,圆润的珠子,散开的链口,上边荡了些浮尘。 宋蕴嘴角在看见的那一瞬,霎时弯起,失而复得的喜悦写了一脸。 她没想过这么顺利,也不确定会真的在这条路上会找到。 看来运气不错,她想。 开心之余,忙走上前伸手去捡,却在下一秒被对面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给抢了先。 宋蕴一颗心过山车似的,顿时从高处,宕的又沉下。 同时伴在耳边的是一串听不太懂的土著英文,大概意思是说:“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昨晚是你报的警,没错吧?” 宋蕴直起身,正是昨晚追着她跑到此处的那位黑人大哥。此刻她的那条手链被他勾在黑亮粗壮的手指头上,打圈转着玩。下一秒就有掉在地上,或者是被甩在墙上,撞成稀碎的预感。 宋蕴害怕的同时,也不免奇怪,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警察厅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可以先把手链还给我吗?”宋蕴用英文跟他交流,同时颤巍巍伸出手,她有点害怕他会出手打人。 黑人大哥哈哈笑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 宋蕴打退堂鼓,准备跑,缩回手,退着脚往后挪,但后边是面墙,退了几步,把她堵得死死的。 黑人大哥上前两步,伸手刚要拽宋蕴怀里的包,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他:“Vito,别这样。” 被喊的黑人大哥住了手,看过身后走过来的男人。那是他刚工作地方的新老板,告状似的指着宋蕴用英文说道:“老板,就是她的朋友害我们丢了工作,也是她昨晚报警抓的我们,还花费您那么多钱把我们捞出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似乎之前全部的怨愤,此刻因为宋蕴的出现,都强加转移在了她的身上。 说话间那名叫Vito的黑人大哥侧了侧身,宋蕴紧紧抱着身前的包,这才看清来人样貌,个子不算低,三十多岁,小麦色皮肤,体型看上去结实有力,长相周正。 此时杰森因为在不远处听到动静,也找到了这里,黑人大哥给自己老板指了指:“这就是她那个朋友,害我们丢工作。” 杰森因为昨晚受了顿打,警觉的立马架起拳头。 男人看清宋蕴,冲杰森摆摆手,意思是不动手,大家都不动手,信步走近宋蕴,问了句:“姑娘,我姓谢,你怎么称呼?” 说的中文,宋蕴这时方才知道他是华人。 但是警惕心依旧提的很高,“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把手链还给我?” 姓谢的男人闻言看过旁边,黑人大哥将转在指尖的那条手链递给他。 手链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一番,男人笑笑,“这么高品质稀有的玻璃种宝石光,用粉钻石镶着做陪衬,”转而看一眼旁边的Vito,调侃似的说:“起码能抵你在我这里干好几年了。”说着又看过宋蕴,说:“我是他老板,刚听懂了你们之间纠葛,的确是你们有错在先。” 杰森自知连累了宋蕴,转而冲男人道:“东西,给她,来找我。我的错。” 黑人大哥立马不愿意了,直言不行,毕竟一直心里不忿,好不容易拿到筹慰。 “你们是朋友,对不对?总归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男人在杰森和宋蕴身上来回看一番。 “那这件事要怎样才会了断?”宋蕴问。 “我现在说的就是这个,不如矛盾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了断。”说着拎起手里的那条手链:“就拿这个当筹码,你们赢了,拿走,你们输了,手链归Vito。” 语气,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 杰森很愧疚,跟宋蕴道歉:“宋,对不起。” 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 于事无补。 “明天晚上七点,恩格路35号,切尔思,宋小姐,不见不散。”男人看着宋蕴微微笑,视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口气算和善,“放心,这条手链,我会暂时帮你好好收着的。” 宋蕴无奈的干扯了下嘴角,“那谢谢您了。”其实心里已经统统将所有人骂了一遍。 说完将包重新在身上挎好,转过身,冲杰森道:“我先回了。” 本来就没睡好,又猫腰找了这么一大会儿东西,她这会儿头疼的要命,加上没吃午饭,血糖低,脚也是虚浮无力,踩棉花一样。 宋蕴微垂眼睫,自己都怕自己两眼一黑,会晕过去- 来时的那条路仿佛又长了不少。 骑单车,风一样过去几个嬉闹的学生。 男男女女。 宋蕴抬眼看远处,埠大旁边的库萨教堂最高处的时钟,又走了半个小时。 但她貌似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走。 又走了一段,宋蕴听到车轮滚擦石子的动静,方才察觉身边跟了一辆车。 她走的慢,车子也慢,她走的快,车子也跟着快,宋蕴停下脚步,车子跟着停住在路边。 她有点恍惚的抬头,便看见了俞顾森。 原本只降了半截的车窗完全降下来,俞顾森整张脸露出,说了句:“怎么了?魂丢了?” 宋蕴看着他,那一瞬顿时生出莫大的委屈,鼻子跟着酸不行。 “你怎么来了?”隐隐还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鼻音。 但就算不明显,俞顾森还是听了出来,“先上车。” 宋蕴绕过车头,坐上车,给自己扯上安全带,干咽了下喉咙,看一眼俞顾森,语调到还算平缓安静,问他:“能不能先请我吃顿饭?我还没吃饭。” “” 俞顾森视线在宋蕴那张落寞的小脸上停留了两秒,手扶上方向盘转动,往之前她喜欢的那家餐厅方向拐去。 进去餐厅里边,老地方,已经来过多次。迎上来那位已经脸熟的邱老板,点了几道他这里的天价菜,没有例外的,老板又送了酒。 等菜期间,俞顾森手托腮,胳膊肘支在桌面,问宋蕴:“受了欺负,就打算这么一直忍着,不跟我说么?” 宋蕴抬眼,看着俞顾森,过膝深咖大衣,白色衬衫,支着下巴自然又倦怠,他还是那个第一眼就有本事让她移不开眼的俞顾森。 看了会儿,宋蕴终于启口,慢吞吞反问:“俞顾森,你知道切尔思□□吗?” “切尔思?” 旁边服务生端着茶水过来,俞顾森说话间托腮的手放下,转而端了杯水送到宋蕴面前,“你嘴很干,先喝点水润润。” 宋蕴将杯子握在手里。 俞顾森自己也端来一杯喝,递到嘴边抿了口。 宋蕴没得到答案重复问了遍:“对,切尔思,你进去过吗?” 俞顾森没有赌的癖好,神色微顿。 宋蕴从他表情看出答案,也是,从出生就已经是赢家,赌这种原本就荒唐的事,对他来说,压根没有吸引力。 俞顾森调整坐姿,半靠进沙发椅,摸出手机拨电话号出去,拨完手机贴在耳边,视线落在宋蕴那,两人浅浅对视,对方应该是接通了,他交待了声:“查一下切尔思。”口气郑重严肃,接着又对人补充,“是一家□□。” “我还没给你讲具体事情。”宋蕴小小声,手伸过抓在俞顾森搭在桌面那只胳膊的衣袖上晃了晃。提醒。 俞顾森反手捏在宋蕴手背,柔胰细腻握在掌心,指腹习惯性的搓着,安抚似的,另一边对电话里说:“查出来打给我。”接着挂掉电话,注意力全部放在宋蕴这里,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和我朋友昨晚吃过拉面回来,发生了件不好的事情。” 服务生这边开始上菜布菜,宋蕴只能将手从俞顾森宽厚温热掌心里抽出来。 邱老板走上前手里捻着一支白玫瑰,插在了两人中间的花瓶里。 问俞顾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俞顾森颔首跟人致谢,说:“没有,谢谢。” 邱老板是个懂察言观色的,俞顾森脸色冷淡,透着几许不耐,他就没再多说。 宋蕴见人离开,继续刚刚的话,将发生的事情给俞顾森捡重点说了说。 “那老板说的也没错,这件事,肯定要有个了断。”宋蕴就算不想掺和,但是已经掺和了进来。而且要真做到坐视不理,也不太可能。第一个原因是俞顾森送的礼物,她不想就这么白白便宜给那些人,第二个原因就是杰森也算自己的半个老师,当时教自己烧玻璃教的很用心。 俞顾森听了个差不多,嗯了声,拿起筷子,一并跟宋蕴说:“先吃饭,明晚我陪你去。” “别了,你又不会那个,他们肯定是有规则的。”宋蕴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你不要去,太丢了人,我自己去丢人就行了。” “”俞顾森不由提了提唇。 宋蕴跟俞顾森说这些,是想告诉他要有那条手链回不来的心理准备。虽然这个心理准备,她自己都还没有做好。 “先不说要不要去丢人,不是饿了么,先吃饭。”俞顾森将筷子递到宋蕴手里,眼神往餐桌上示意了下,“你爱吃的红烧排骨,特意给你要的。”- 下午还有一节课,饭后俞顾森送宋蕴回学校继续上课。 杰森打了电话,周敛也已经知道了约赌的事情。 起先觉得很扯,不太相信,但是宋蕴回来后她又确认一遍,总算相信真有这种事。 “你的手链那个老板执意要拿着,这件事也是他出头”吃过晚饭,周敛靠着宿舍院子里一面墙,一手臂环胸,另一手抠弄着下巴,做思考状看着坐在她对面石椅上的宋蕴,疑惑,“他就算是黑大哥现任老板,可他一老板,如果连这个都管,那么多员工,他管的过来吗?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宋蕴无聊的看一眼周敛。 “他长的俊不俊?”周敛又问。 宋蕴想了想,却是已经想不起来具体样貌,毕竟一面之缘,“不记得了。”而且她觉得目前不应该是关心这个。 “那应该是长的不怎么样。”周敛下结论,不然不会记不住。“罗黎兴许对这方面有点了解,她接触的人多。”周敛害怕对方只是在逗她们玩,接着碎碎了句:“就是这姑娘又不知道哪儿去了,神神秘秘的。” 宋蕴没心思想别的人,此刻自顾不暇。 两人外边待了会儿,回去宿舍洗漱睡觉。 第二天白天上了一天课,晚上宋蕴同周敛还有杰森,三人便来到了恩格路35号,那家□□的门口。 门口不远处随地躺了几个流浪汉,旁边石柱子下一个男人正抱头痛哭,过路两个酒鬼手里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哼着歌从宋蕴身前走了过去。 留下一股酒味混着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很多天没洗澡的体臭味。浓重体臭里边似乎还有很浓郁劣质的香味,又香又臭的,能把人熏晕。 周敛和宋蕴动作一致,齐齐捂住了鼻子。 “靠!这什么鬼地方!”周敛刚骂出口,身后一声汽笛,停了辆车过来,三三两两下来几个人。 杰森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Vito和他们那位新老板,对周敛和宋蕴说:“他们过来了。” “宋小姐,我们进去吧。”Vito那位姓谢的华人新老板看过宋蕴他们,往切尔思里面抬抬手。后边跟着几位那天把杰森一顿暴揍的切尔思前员工。 他们几人先进去,宋蕴他们跟在后边。 进去后里边熙熙攘攘,叫喊声若近若远。 一美女在中间一小舞台上大跳艳舞。 宋蕴微微吸气,几近空白的大脑里想着如果卫攸芝知道她进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半会连夜从国内老家杀过来。然后掰开她脑袋问问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可是那条手链价值不菲,哪怕不是俞顾森送的,她也会争取。宋蕴说服自己的理由是,那不单单是一条手链,那是和奖学金一样的真金白银,白白送人,她没那么大方。 “杰森说的,两方约赌,规则很简单,抽到手里的扑克牌,谁开出来的点数接近班长手里的点数,就算一局赢。三局两胜。” 周敛没过喧嚣,凑在宋蕴耳边说。 也是昨晚她们就了解到的一点皮毛。 “那你觉得,我们赢的概率多大?”宋蕴视线放在里边的熙攘人潮里。 “看命!”周敛脸色严肃认真,难得的正经,“怎么办?我小腿一直抖,控制不了。” “”宋蕴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服务生端着酒水,看到那黑人大哥Vito,被开除的老同事,笑呵呵打招呼,面露嘲笑。 黑人大哥气不下,脚下使绊子,挡在那,服务生端着酒水,一个踉跄,手中托盘连同酒水冲宋蕴身后铺洒过来。 在她还未察觉发生什么的时候,从后一个力道拉着宋蕴胳膊带到了一旁。 宋蕴诶了声,还没抬头看拉她的人是谁,先听到的是俞顾森声音,贴在耳边,炙热的气息钻着耳廓皮肤:“把人带来二楼贵宾厅,工作人员若核对订台人名字,你告诉他,订台人叫Rika。” Rika? 那不就是她自己。 话说完,宋蕴胳膊上的力道松开,她豁的在喧嚣里抬眼,俞顾森已经抬脚跨上了二楼的台阶,薄料白色衬衣外边套着颇休闲的呢绒大衣。刚刚抓她胳膊的手,此刻已经揣在外套口袋,侧回眸视线落在宋蕴那,嘴角浅笑。 宋蕴耳朵,刚刚俞顾森贴近的位置,不由得跟着他那个笑一阵酥麻发热发软。 有人吹了一记口哨,宋蕴注意力方才分散出来,也才注意到宋斯理,包括陈右甚至Leo的小叔叔骆迁,他们居然都跟着俞顾森一起的。 他们前后踩着台阶上二楼。 口哨是宋斯理冲她吹的,扭着头,看着楼下站着的宋蕴,一脸打趣儿她和俞顾森的表情。 被绊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和酒水咣咣当当掉碎了一地。 保洁过来收拾。 周敛过来拉着宋蕴周身看了一番:“没事吧?没砸到你吧?” 宋蕴摇摇头,将视线从楼梯上收回。几步走到Vito和那位谢老板跟前。跌倒的服务生一脸恼怒看着Vito,可是Vito此次过来是客人的身份,服务生纵然生气,但也只能拍拍身上污渍,转去后台收拾自己。 宋蕴反客为主,抬手往上指了指二楼贵宾厅:“我们订了台,在上边。” 宋蕴说完招呼了一下杰森,拉着周敛便也迈向二楼台阶。 “你订了位置?你什么时候订的?”周敛一脸难以置信。 “回去跟你解释,”宋蕴说着小声了句:“你回头看看,他们跟上来没?” 周敛扭头瞅了瞅,“跟上来了。” 宋蕴松口气,加快脚步,视线放在前面的俞顾森他们那里。 二楼贵宾厅人数清减,和一楼普区的熙攘完全两个世界,甚至有自助酒吧台,有专业演员演绎的小剧场,还有各种酒水小吃,琳琅满目,随意取用,应有尽有。 俞顾森几人就坐在一旁的休息休闲区,看几个角色演舞台剧。 一金发碧眼美女工作人员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的走过来,同杰森核对订台人名字。 大概是看宋蕴和周敛两个女孩子,不像是来弄事儿的。 “Rika.”旁边宋蕴开了口。 金发碧眼美女看过来,先是睁大了眼将宋蕴打量一番,接着往旁边一空着的位置手势邀请:“这边,跟我来。” Vito一行人也跟了上来,围在弧形桌面,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牌盒。 金发美女摊开手,用英文说:“你们的筹码。” 姓谢的华人老板,从口袋里将宋蕴的那条手链拿出,递了过去。 金发美女看到手链哇哦了声,接着将手链搁置在桌面一丝绒布料衬底的托台上,接着抽开牌盒,从里边抽了六张牌,金发美女自留两张,宋蕴和Vito这边也是各两张。 翻开将两张牌数字相加,至于点数,只看个位数。 美女翻开两张牌,一张红桃10,一张梅花3,加一起13,取个位数,也就是3个点数。 宋蕴看了眼Vito,随着他一起,将手下的两张牌亮出。 一张黑桃9,一张梅花5,4个点。 Vito一张方片8,一张梅花7,5个点。 周敛激动抓着宋蕴胳膊晃了晃。 “Rika,手气不错!我们开局就赢了!” 宋蕴神色沉静。 确切说,她是紧张。 接着,金发碧眼美女一个动作,将周敛的那点喜形于色,如同一盆凉水下来,直接浇灭了。 她又各自发了一张牌,说:“补牌。” 旁边杰森跟宋蕴和重新沉下脸的周敛解释:“补一次牌,这也是规矩。再加上补牌的数字,得到的才是最终点数。” 周敛翻给杰森一记白眼。 言外之意:不早说?! 另一边的休闲区,宋斯理往后边不远处看了一眼,冲俞顾森诶了声,“我说,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再等等。”俞顾森顺势也跟着扭头看过去一眼,只见混在几人间的好学生,脊背绷的笔直。那架势,跟上课时,被老师提问到不会的问题一般谨慎。 人毕竟对不熟知的领域,都透着惧怕。毕竟脱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况且约赌,本身就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不紧张是假的。 宋蕴补牌到手一张10,三张牌数字相加取个位数,点数依旧是4,没有变。 对方抽了一张9,点数从5,也变成了4。 第一局,平局。 那位姓谢的老板,看一眼宋蕴,笑问了句:“宋小姐看上去很小,像是还在上学才对,哪个学校?” 宋蕴似笑非笑扯了扯嘴角,没接他的话。 而这位谢老板倒是笑笑,没觉得什么,又说:“我那里有不少留学生兼职工作,宋小姐如果有需求,过后可以直接联系我,不打不相识,肯定会给宋小姐安排个满意的位置。” 男人试探的口吻,好奇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去提前订这里的贵宾位置。而且这里的贵宾席,据他所知,不是有钱就能订到的。 宋蕴依旧没接他的话,单纯礼节性的笑了下。 其实是要笑不笑,皮笑肉不笑那种,毕竟她的东西被他擅自当做筹码,还要求必须到这里,宋蕴对他这个人,产生不出丝毫的好感。 周敛啧了声,同旁边的杰森互看一眼,第一局居然是平局,是他们没想到的。 对方里面有人骂了声脏话。 接着金发美女开始第二次抽牌,发牌。 第三次抽牌,发牌。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六次发牌,平局四次,宋蕴这边赢一次,对方赢了一次。 也就是说,其中某一方再赢一次,就是本次约赌赢家,这次约赌也就此结束。 宋蕴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 新发的一局牌,第二张翻了两次才翻过来。点数是6,对方开出来点数是4。 而坐庄的美女那边点数是3。 输的面儿倍增。 宋蕴手指尖不由扣在桌面。 金发美女补发最后一张牌过来。 “别紧张。” 熟悉令人心安的嗓音响在耳侧,宋蕴偏过脸视线往上。 “要输了。”宋蕴表情故作可爱。眼睛里则泛着水光,红着眼尾,写满了可惜和难过。 俞顾森侧着目光跟人对视一眼,轻笑:“输了,就再买一万个送你。” 宋蕴不知道俞顾森中途什么时候站过来她身边的。 “那不是挺浪费。”还丢人,而且,谁家好人能带一万条手链。偏偏这么难堪的场合他还带了那么些朋友过来看,看自己女友在这里给他丢人现眼。 “我暂时,应该还浪费的起。”俞顾森笑笑,从口袋里抽出右手,骨节干净修长的手指,伸过桌面罩在宋蕴手背,话音没落完,她手底的那张牌,就被他掌心的力道带着翻了过来。 宋蕴诶了声,猝不及防。 心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周敛旁边叫了声:“3,啊啊啊,Rika,是3,我们赢了!” 谢任,也就是那位谢老板,吸一口手里雪茄,看过宋蕴旁边站着的俞顾森。 工作人员将手链用精美盒子重新装好,送到了宋蕴手边。 瞬间的局势转变令宋蕴一时忘了去伸手接。 还是周敛拉着她的手,伸了过去,“宋蕴,我们赢了,快拿着。” “不是说链扣松,给我吧,我让人去修一下,过两天再戴。”俞顾森摊开手。 宋蕴接过手链,心里的那辆过山车此刻仿佛才走完行程,有了落地的真实感。 “也行。”宋蕴转而放到他手里,想到刚刚,垫脚凑近俞顾森耳边,不禁问:“你该不会是让人在牌里动手脚了吧?” 俞顾森似真似假的来了句,“你猜?” “” 这里的雕梁画栋,金碧灿灿,纸醉糜烂,将俞顾森话语间语气和神态,也跟着衬出了三分没正形。 有种,陪她胡闹的样子。 并且毫无违和感。 “你正经点。”宋蕴娇嗔的口吻,毫不自知。 旁边周敛听不下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宋蕴看过去一眼,周敛木着脸,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字:还有外人呢。 不远处另一边的陈右,大雪茄咬在嘴角,同那晚殴打杰森的几名黑人哥哥,说着什么,最后给了几张名片。 “全球五百强,正规企业,高薪诚聘安保员。” 调笑的语气,当场挖墙脚的既视感。 至于那位谢老板,黑人哥哥们的新老板,这次约赌的发起人,脸色不怎么好,打量一番宋蕴和俞顾森那边,站了没一会儿,就径直出去门,上了车,走了。 而宋蕴留学生涯里最后的一个秋天,也同这场闹剧一起,尘封落幕。 第36章 chapter36 罗黎跟学校请假回了国。 宋蕴她们还是在Eson教授那听到的 大概圣诞节前, 也就是正式放寒假之前的这段时间不会再过来上课,听说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具体什么事, 没人知道。 按照往年来算, 其实距离正式放寒假也不过还有一个多星期时间。 周边圈子里留学生中, 不少人已经开始计划着回国吃什么,去哪里玩。 关心着去年味道很不错的某家火锅店还有没有在正常营业, 说着下飞机会直奔哪家饭馆。 问父母家里天气怎么样, 冷不冷,多少度, 说英国已经下了两场雪, 好在都不大, 鬼畜天气下完没有五分钟就升起大太阳, 瞬间飘雪那会儿跟玩儿似的。 还有一些是国内亲朋打电话过来让帮忙代购点实用的东西回去,于是近几天开始计划着逛街,等等等,各种琐碎。 卫攸芝给宋蕴打来电话,说是已经看好了航班,给她发了信息,刚好是学校放假次日下午的班次。让她一早坐火车过去伦敦,然后坐飞机直飞北京, 老家就在隔壁临城,卫攸芝和宋沛中会开车过去接她。 往年过寒假回家, 也都是这样。 宋蕴一年回一次家。 她这算好的, 像周敛, 过来三年,一次还没回去。 宋蕴父母不知道的是, 今年变了。 俞顾森住处,窗边,他把人偎梏在自己怀里,宋蕴手指尖摁在台沿,细密的汗甚至开始在指缝间蔓延,指甲被她摁到发白。 艰难压抑着嗓子里可以令人脸红和浮想联翩的声音,气息断断续续,当然会有忍不住的时候。是俞顾森故意使坏用力。 “冷不冷?”俞顾森气息浮动,一滴汗液亮莹莹,顺着额角,沿着侧脸轮廓滴在宋蕴的脖子里。 宋蕴知道他是故意问她,明知道她不冷,整个人都汗湿了,明知道她一句话都接不上来。用手肘试图去打他,俞顾森轻易握住她,不由提唇低笑了声。 接着宋蕴挂在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便被撞掉出来,落在俞顾森环在她腰间的小臂皮肤上。 宋蕴也跟着哼哼出一阵哭嗓。 脚下是松软的羊绒地毯,踩乱了不少,一件女式内衣就落在宋蕴光着的脚边。 俞顾森把她拉过来,面对向自己,手拉过勾在脖子里。 宋蕴腿软的立不住。 腰间肉细腻柔滑。 “你不是说,回国机票买好了么,”俞顾森垂眸往两人中间看一眼,吁出些潮湿气息,“买的哪天?” “周、周六,19号,后天。明天这学期课业结束。”宋蕴停了停,接着跟人商量:“我、我站不住了,我想休息。” “腿给我,我抱着你。” 那天下午宋蕴没有课,俞顾森别墅二楼的卧室位置采光好的不得了。 从窗户往外看,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雾蓝色淡水湖。 她整个人被弄的找不到自己,最后只有后背贴在瓷面墙壁,袭来的那点清凉方才让她好受了点。 事后俞顾森捞了件自己的干净衬衣给宋蕴套上。 自己随意穿了件睡袍。 过去窗台边,伸手捞过桌几上放置的一瓶矿泉水,拧松盖子,走到抱膝靠坐在床尾的宋蕴跟前,递过去。 宋蕴似乎还在刚刚的情景中没完全抽神回来,眼神颇为涣散,鬓角还有未干的汗,俞顾森递过来的水也没接,眼睛沿着他胳膊往上抬,看了他一眼。 俞顾森自知自己今天有点过分,蹲下身,单膝贴在地毯上,手伸过来先帮宋蕴理顺了下乱掉的几缕刘海,接着移过后脑勺,兜头宠溺般揉了揉人发丝,低头凑到嘴角又亲了亲。 接了一番吻。 拎着的那瓶矿泉水,瓶口已经松开,他单手指腹蹭着旋开,盖子掉在地毯上,俞顾森也顺势挨着宋蕴靠坐在那,道了句:“不然,我喂你?”说着仰头喝下一口水,捏着宋蕴下巴抬起便投喂过去—— 宋蕴没想到他这么恶劣,是嘴对嘴的喂,抬手推在俞顾森脸上,把人推开。 俞顾森呛了水,一边笑一边看着宋蕴咳嗽。逗她被当真了。 把水递过去:“自己拿着喝。” 宋蕴接过去,一口气喝下小半瓶。 “假期多久?”俞顾森问。 “28天。”宋蕴回。 俞顾森点点头,“同时错过圣诞节和春节。” “” 的确,宋蕴三年来,一次也没留下来过圣诞节。 也没赶上过国内除夕夜。 圣诞节倒还好,因为英区从十一月就会陆续开始筹备,整个城市就会早早的进入一个热闹的节日氛围里。圣诞果,圣诞树,圣诞麋鹿,各种彩灯。 市政厅那边早在7号那天就点亮了专属圣诞的灯盏。 高达十五层楼的超大圣诞树,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少人过去拍照。 各种集市也陆续开放,很热闹。 遗憾的是春节,每年都是卫攸芝和宋沛中看着别人家热闹。自己家冷冷清清。 宋蕴看一眼俞顾森,问:“你——一般都什么时候回国?” 俞顾森视线看一眼窗外,接着看过宋蕴,眼神深重沉敛:“我十五岁那年来到这边,中间回去过两次。” 熏香屋暖,虽然不过下午四点多,可冬令时里,天已经渐黑,风透过窗户将灰白色帘布刮的飞起。 宋蕴张了张口想问什么。 其实是想问他为什么回去次数那么少。 俞顾森却是随即站起身,走过床头边的柜子,抽开抽屉,摸出一支烟和打火机。然后走到阳台通风那里,将烟咬在嘴角,指腹擦亮火机,低头将烟凑过橘红闪烁的火头,深吸一口,点上火- 回国那天,俞顾森送宋蕴去的伦敦机场。 蒋文又一路开车。 两人在机场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面馆,确切说是宋蕴觉得还不错的面馆,坐在里边吃了碗面。 面里奇葩的放了点沙拉酱,吃上去又甜又咸的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宋蕴出来门质疑的看一眼饭馆门头招牌,是中餐馆没错,老板也是中国人,但是味道实在是差远了。 笑着跟蒋叔说:“幸亏您没进来吃这个,特别难吃。” 蒋叔看过俞顾森,手里拉着宋蕴的行李箱,笑笑:“那我以后就都避着点。” “说了不会好吃,你自己要进来。”俞顾森伸手帮宋蕴提了提领口。 宋蕴又看一眼店面:“这家店应该是新开的,第一次踩进坑,下次肯定不会再进来。” 蒋叔突然想到一件事,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送到俞顾森跟前:“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顾森,宋小姐这条手链已经叫人修好了。” 俞顾森将盒子拿在手里,打开,手链取出,拉过宋蕴手腕。戴上。 “蒋叔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北京接机,然后送你回家。” “让人回去吧,我爸妈说过去接我,别让人白跑了。” 俞顾森手下继续动作,扣上链扣。 宋蕴电话响,手腕从俞顾森掌心里抽走,卫攸芝打来的,问到伦敦没,说航班快到点了,也让她注意安全。 旁边俞顾森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提醒:“还有二十分钟。” 另一边卫攸芝听到宋蕴电话里传进来的低沉成熟的男音,警觉的问:“妹儿,你跟谁在一起啊?我怎么听见有男的说话?” 宋蕴看一眼俞顾森,犹豫了会儿,回:“是我打车过来机场的司机,没有谁。” “”俞顾森不由看一眼当着他面儿给家里撒谎的宋蕴。 宋蕴接电话的间隙,他一手抄兜站在那,垂眸将另一手里空掉的首饰盒打开,合上,合上,打开,如此循环,不知在想什么。 见到人结束通话后,方才提了提唇,不慌不忙的冲宋蕴开口说:“既然是司机,就不该免费,”转而用拿着首饰盒的那只手轻点蒋文又站的方向,“蒋叔,埠市到伦敦,车旅费帮宋小姐算一算大概。” 宋蕴:“” “呃这个”蒋文又呵呵尴尬笑笑,一脸难色,看过宋蕴。 俞顾森视线转而也落在宋蕴这里,宋蕴没解释,什么也没说。 无声对视一番,检票处工作人员开始通过广播提醒旅客及时登记,以免贻误行程。 宋蕴胳膊微微伸开,上前一步给了俞顾森一个临别拥抱。 蒋叔礼貌背过去身。 “俞顾森,再见。” 俞顾森拍了拍她脊背:“嗯,注意安全,代我给伯父伯母拜个早年。” 宋蕴当时想着,他的一句叮嘱亲密自然到无可挑剔,也真的很容易让人去做他想。 仿佛自己不帮他代为转达这个拜年礼,就会对不起他一样。 候机大厅广播提醒第三次时候,宋蕴拉着行李箱,进了检票门。 回头看一眼俞顾森,冲他摆了摆手。 之后回国的一个月内,宋蕴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天俞顾森的薄料白衬衣,白色西裤,灰青的西服外套,胸前别着复古格子口袋巾,远远站在那里,冲她淡笑。 然后越来越远- 宋蕴出来北京国际机场的时候,外边正刮着风,还不小。 过来接机的卫攸芝和宋沛中,拉着宋蕴三人抱团,在风里找了家饭馆吃了顿饭,休息了会儿。风小了些后,没做停留,直接拖着行李开车回临城。 当天跟卫攸芝关系很好的邻居杨婶,就给宋蕴送来了她老家田地里刚摘的石榴,红丢丢的,很大的个头。 然后手下剥着边吃边坐在宋蕴家开了门的书店里唠嗑: “妹儿,尝尝,可甜。你在美国吃,可贵着呢。” “她婶,英国。”卫攸芝帮忙纠正,站在一排书架前,带着看上去很有文化的眼镜,将新进来的一批课外读物和教辅教材一本一本的往架子上放,“是在英国读书,快毕业了。” “哦对,英国。”杨婶子说着将手里掰开的那颗石榴递给宋蕴,“来,婶子给你剥好了。” “谢谢婶子,我自己就行。”宋蕴倒时差,瞌睡的要命,脑袋其实混沌的很。刚下车没多久附近住户给卫攸芝打电话过来问前些天要的书有没有到货,说在书店门口,问怎么关着门,卫攸芝索性就让宋沛中把车直接开到了书店。 卫攸芝给人拿了书,又整理了一番书架,然后拉着招呼杨婶一起过去家里坐,说今天书店原本就准备歇业一天。 因为关系熟络,宋沛中车子就在外边停着没下车,卫攸芝关门,挂了【休息一天】的挂牌,一行人转而坐车去了旁边不远处在同一条街上的宋蕴家里。 “我看妹儿胖了些,比去年这时候回来好多了。”进来小区,杨婶帮忙拿东西。 卫攸芝上前接过去,知道她心思,然后说:“老宋这会儿在家休息,不忙,你上次说的事儿我跟他提了,他说问题不大,不过单位里的事,不是他说了算,上边领导一堆,你若是不放心再去问问他。” “瞧你说的,我还能不信你么。”杨婶说着笑呵呵。街坊四邻都知道,卫攸芝一家是文化人,加上宋沛中在市级企业里上班,接人待物知道轻重,说话做事都很稳。宋蕴从小也都是周边孩子里的优等生,成绩一直佼佼。 所住小区虽然是几十年的老小区,但是干净整洁。 宋沛中车库停车,宋蕴卫攸芝她们先行上楼。 卫攸芝过去厨房洗切水果,摆了果盘,又弄了一盘子瓜子糖果一起端出来放到客厅的茶几桌面。 宋蕴虽然赶不上除夕过年,但是每次回来家里准备的东西都不比过年时候差,差不多算是提前过了。 宋蕴手机响,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拉着自己带的一箱行李进了自己卧室。 床上是新换的床单被褥,宋蕴关上门,走到最里边的小阳台窗户跟前,然后接通电话,喂了声。 “你说你到家后,会给我信息。但我没收到。又觉得,你应该到了。”俞顾森隔着大西洋,在遥远对岸,话筒里似乎都夹杂着海浪声。 让回归故土的宋蕴,生出一些不现实的错觉。 仿佛在她回国下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在英国同他的种种就变得虚幻起来,犹如一个只会在那里才能进行的梦。 俞顾森把埋怨人的话说的这么拗口,宋蕴反应了两秒方才回过味儿,弯着眼睛笑了笑说:“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刚到家里,”看一眼自己还未打开的行李箱,说:“行李箱都还没打开。” 语气挺诚恳,俞顾森嗯了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你知道你登机后,我刚出来机场那会儿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 “我看见面很难吃的那家馆子门口落了很多鸽子,老板在门口撒了米,吸引不少人过去看。” 宋蕴点点头,“老板很会做生意,但是我觉得还是要从食物本身入手的好,不然引来再多的顾客,吃一顿就走了,大概率不会再光顾,生意还是不会好。” “我当时跟你想法一样,但是后来觉得不对。” “怎么不对?” “机场来往旅客多,天南海北,也有不少人不是因为不好吃才不来吃第二顿,而是因为,从此不会再回来这里。” 宋蕴嗯了个长音,然后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所以说,这老板原本就是在做一锤子买卖。” 俞顾森笑了下:“大概率是。”接着喊了她一声:“蕴蕴。” 宋蕴嗯了声。 “回来带你去一家口碑不错,百年老字号的面馆里吃顿饭,要把那天倒胃口的损失补偿回来。” “好。” 聊了两句,宋蕴打了个哈欠。 “不跟你说了,好好休息,倒一下时差。” “嗯。” 宋蕴挂掉电话,屋外客厅里卫攸芝和杨婶的聊天声还隐隐的能听见。 她看着黑屏了的手机,想着那家面馆老板的生意经其实也没什么错,他的面就算再好吃,也注定留不住不会属于那里的人。 收起手机,走到行李箱跟前,宋蕴将箱子放倒在地,然后将链条拉开,最上面的是她带回来的几本书还有导师给安排的一些作业,至于书本旁边放着的东西,有点眼生,几个精美的礼盒。 一样的款式和包装。 粉色的盒子,蓝色丝带编制的蝴蝶结。 宋蕴拿起其中一个打开,是一部手机,最新的款式。 又拿起另外的礼盒打开,是一盒茶叶。 俞顾森虽然没说,但是宋蕴能想得到这些是给谁的。 一次在俞顾森那,宋蕴跟家里通话,说过卫攸芝一句,埋怨她用的手机信号不好,总是听不清,让她有时间拉老宋去给自己挑一部新手机用。 至于茶叶,茶叶肯定是给老宋的。 宋蕴将两个礼盒拿出来,又去开第三个,第四个,开盲盒一样。 钱包,精美包装的巧克力。 打开最后一个礼盒的时候,宋蕴原本以为也会是什么实用的物件,比如钢笔文具之类的,却是不期然,出乎意料的—— 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枚戒指。 她突然想到一天她和俞顾森你情我浓的时候,他说过的一句话—— “既然谈恋爱,我会把别人都会有的东西,也都给到你。” 第37章 chapter37 宋蕴莫名心潮起伏, 伸手将掉在地上的戒指捡起来拿在手里。 很简单的裸戒,里边刻了两个字母:SY. 取的是名字最前面字母吗? 宋蕴抿唇,低声自言自语般:“俞顾森, 在哪儿学的恋爱秘籍呀, 好俗气。” 宋蕴伸出手指, 原准备试一试,门咔哒一声, 被卫攸芝从外边推开。 吓了宋蕴一跳, 将东西放进盒子,盖上盒子的时候, 差点夹到手, 禁不住说道了句:“妈, 进门前能不能先敲敲门?” 卫攸芝疑惑瞧一眼自己女儿, 说:“干什么,你做亏心事了?”手里拿着一件她前段空闲时间里织好的毛衣。 “”商量不通,宋蕴干脆作罢。 “来试试这件毛衣,纯羊毛线织的,暖和。” 宋蕴站起身,问:“杨婶找我爸什么事?” “她儿子不是毕业了么,学的专业刚好跟你爸单位对口,想去里边实习。不过她孩子好像不愿意, 吵架来着。”卫攸芝说着将毛衣在床上摊开,当季国内最流行的高领麻花纹, 招呼宋蕴:“别愣着, 把衣服脱了, 赶紧试试。” 宋蕴看了一眼,说:“我觉得可以, 不用试。”因为之前卫攸芝给她织了不止一次,每次都还算合适。 “不行,你必须试试。”卫攸芝不愿意,口气强硬,“快点的,把衣服脱了。” 宋蕴叹口气,开始脱衣服,试毛衣。 看女儿听话的试好之后,卫攸芝满意离开。 杨嫂还在外边坐着没走,看见卫攸芝出来,唉声叹气说孩子不听话,夸宋蕴真的让人省心。 卫攸芝自豪的笑笑,说:“小蕴小时候有段时间也挺犟的,孩子还是要管束。不能由着乱来。”- 宋蕴床上睡了一个下午,晚上晚饭时候方才起来。 看到宋沛中在外边忙完也回到了家,宋蕴从卧室将手机和茶叶拿出来放到桌上,“爸,妈,给你们带了礼物。” 卫攸芝走到跟前:“买的什么?” 宋蕴将手机挪到卫攸芝那里,“这是给您买的新手机,”接着将茶叶拿着给了宋沛中,“爸,这是给您带的茶叶。” “我手机好好的,买什么手机。”卫攸芝拿在手里看一番,“这手机不便宜吧,你哪儿来的钱?” 宋蕴没吭声,因为东西不是她买的。 “买了就用吧。”宋沛中倒是什么都没说,将茶叶当即拆了包装,过去给自己冲了壶茶。 冲好喝了一口,点点头,“是好东西。” “” 宋蕴是回来一个星期后接到了罗黎电话,问她家在哪儿,想约着吃顿饭。 临城到北京三百多公里。 宋蕴开着父亲闲置在家一直没舍得卖的那辆过气老爷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见到罗黎的时候,是在城南路的一家火锅店跟前,修身黑色连衣裙,未施粉黛,胸前别着一枚白色的菊花徽章。 宋蕴什么也没问,过去抱了抱她。 两人点了个辣锅底,要了几样蔬菜,一份调制牛肉,一份毛肚,一份面。东西不多,罗黎说她胃口不大,两个人也足够吃。 倒是单独另外开了一瓶酒。 宋蕴开车不能喝,罗黎自酌自饮。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最近三五年内应该都不会回家,”罗黎筷子挑进嘴里一口青菜,苦笑了下。口气轻描淡写,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他们以为给我足够的钱就是爱了,没错,我是需要钱,但是也有钱买不到的。” “比如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就买不到。” “我妈强势的不得了,我爸在外面养女人。之后他们离婚,我妈又嫁人,他们又彼此像仇人。不明白他们当初怎么就结了婚,为什么生下我。不喜欢,结哪门子的婚。”罗黎扯了扯嘴角,冷笑了声,“然后我就信誓旦旦要找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可笑的是,实现了,我们又结不了婚。” 罗黎说完喝了口酒,掉了几滴眼泪。 看过宋蕴又说:“是不是很可笑?” “现在好了,连小时候最疼我的爷爷也没了。”说着她抿了下眼泪,叹了一口气。 宋蕴抽出张纸巾递给她。 罗黎笑笑,说:“我没事,真的,爷爷他老人家九十多岁,看着我笑着离开的。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也算是福气。” 两人一顿饭花费了两个多小时,上车时候,宋蕴抱着罗黎没喝完的那瓶酒,放进后备箱,然后坐在驾驶位,开车做主把人拉进了旁边的儿童游乐场。 泊车,买门票。 拉着罗黎进去疯。 宋蕴身为罗黎好友,做她所能及的一点安慰。 “我说,咱能不能玩点成人的东西?”罗黎一脸嫌弃。 宋蕴却是稀罕的不行,因为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卫攸芝小时候很舍得在她身上花钱不假,但是那些钱都有规定的条条框框。从来没询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她跑过去排队过山车,看后边不紧不慢走着的罗黎,问:“我请客,你就说你要不要坐吧?” “坐!”罗黎两手往后撩起头发,扎了个利落的马尾。 又不出钱,不坐白不坐。 貌似附近也的确就这么一个玩乐场所。 于是十五分钟后,排队的两人坐上了夺魂过山车,一路嗷嗷叫了三分钟。 下来的时候都眼泪汪汪的抱着垃圾桶直反胃。 哪怕这样,之后宋蕴又拉着罗黎坐了摩天轮,暴风天,海盗船,甚至很多人惧怕的流星雨,大摆锤,极限飞跃。 直到最后腿软的,再没有体力和精力进行下一个。 “花钱来受罪的感觉怎么样?”罗黎摊坐在旁边草地里。 宋蕴直接躺在那,脸被折腾的煞白,灵魂出窍一般,呆滞的说了两个字:“很爽!” 罗黎狐疑的看一眼宋蕴,宋蕴咧开惨白的嘴躺在那傻笑。 “这么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改明儿姐当老板了,钱多的花不完了,手缝里漏出来两毛,把这地儿给你买下来,怎么样?” 宋蕴闻言没回应,而是掏出手机,翻开找到录音项功能,放到罗黎跟前的草地上,看着她:“来,再说一遍,我怕你记性不好。” “”罗黎嫌弃的看一眼人。 宋蕴强忍住不笑,原本平躺着的人侧过身,然后冲罗黎示意了下手机。 罗黎拿起手机,将刚刚的话原封不动的又重复了一遍。毕竟首要条件她要成为老板,她还真巴不得这个愿望能实现。 “对了,想起来一件事,带你去看样东西。”罗黎起身,然后看一眼还躺在那的宋蕴,“快点。” “什么啊?” “关于你的。” “我的?”宋蕴带着疑惑起身。 罗黎带宋蕴去了游乐园旁边的一家书店。 规模挺大的书店,包括教材教辅,课外读物,甚至还有一些娱乐八卦一类的周刊杂志。 “你要买书?”宋蕴想到假期里边导师布置的一些作业课题,说:“作业方面的问题你还是直接发我email吧。”宋蕴以为罗黎又在发愁作业。“我给你做个讲解备注,再发给你。” “那个你肯定是跑不了的。”罗黎挑挑眉。 “” 说话间走到最里边一排书架跟前,上面放满了花花绿绿各种封面的杂志,有花草,有明星人物。罗黎垫脚拿下来其中一本,翻了几页,递给宋蕴。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宋蕴接过,视线先是不经意的看,“这不就是娱乐八卦么,”浅浅将标题念出声:“世家继承人异国结缘”配图是有点模糊的一男一女类似牵手逛街的背影照片,宋蕴视线在看到上面女人手腕上戴的那条熟悉手链的时候,渐渐黏在了上面。 罗黎旁边陪着她,拿着另外的杂志翻着看,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宋蕴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链。 照片偷拍的,没拍清楚脸。 俞顾森穿的是一件及膝的中长款毛呢外套,宋蕴也穿着一件毛呢衫,那个背景建筑,分明就是贝尔沃科斯特艺术中心大楼。她想到当时因为衣服颜色和俞顾森身上的大衣有点相撞,像极了特意买在一起的情侣装,被坐在车里说给他们当司机的宋斯理好一番看,还调侃了一番,看了眼自己身上西装,说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小斯的衣服才合适。 或者管家的套装。 那天有音乐会,俞顾森特意带她一起去看的。 杂志上拍的这张模糊不清的牵手照,是他们听完音乐会,俞顾森拉着她正在过马路去对面的咖啡馆。 记得当时身边一辆车疾驰而过,她为躲车下意识另一手攀上他的衣袖,俞顾森侧了侧身把她护进了怀里。 明明过去了很久,可看着照片,当天的细节就那样清晰的一条条再次涌现,那感觉,仿佛就像刚发生过一样,宋蕴甚至此刻还能回忆起他隔着衬衣的体温,还有身上淡淡的冷雪松味道。 至于文章内容,就是浮于表面的一些描写,大概更具体的不知情也不敢乱写,倒是把那种暧昧朦胧和浪漫写的有模有样。宋蕴在里面的角色被执笔者用简单的“非知名女性”几个字笼统概括。 宋蕴眨了眨眼,看了一会儿,将杂志啪的一下合上,垫脚将书搁到高处原来的位置。 然后拉过罗黎往外走,罗黎随意将手里的书丢在一边,跟着几步出了书店。 “几个月前的旧杂志了,这种小杂志就是为了博一个眼球,不熟悉你的人,一般看不出来。”罗黎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宋蕴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宋蕴嗯了声,没说别的,牵扯了下嘴角,若无其事似的问罗黎:“如果今晚想我陪你,晚饭你请,酒店你订,没问题吧?” 话题扯开的生硬,罗黎顺着宋蕴话:“当然。这里是哪儿?这里是北京。”言外之意,她请理所应当。 宋蕴又陪了罗黎一天,两人聊天吃饭逛街。 聊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小蛋糕,聊之前吃过的哪家店倒闭关门换了招牌,进精品屋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去理发室理了理发,做了个美甲,又逛了一圈商场,买了一堆零食。 全程围绕吃和玩,没有别的。 第二天卫攸芝打来电话,说去大姨家串个亲戚,坐坐说说话什么的,要她回来,一起去。 宋蕴说不去,卫攸芝不愿意,说她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也不出来见见亲人,到时候见面都不认识了,太不像话。 “行了,我没事,你回家陪父母去吧,不然我哪天去你家了,怕是不受伯父伯母待见。你这一年回家一次,我还霸占了,不合适。”罗黎一番话说的通情达理,穿好衣服,找到包,翻出房卡,准备退房。 “那你有事记得打我电话。”宋蕴跟罗黎说,手下动作没停,将挂掉的手机收起来放进包里,又将两人逛街购物买的东西各自规整在两个袋子里。 罗黎东西向来乱丢乱放,宋蕴帮她整理物品的样子,活像个老妈子。 念在她心情不好,就大发慈悲当这么一次,宋蕴心想。 两人下楼退了房,在酒店门口分开,罗黎回家,宋蕴过去停车场开车回临城。 卫攸芝穿着旗袍做打底,外边罩着她那件最贵的羊绒大衣,看上去比平日里体面不少,就站在出来小区前面一条街的书店门口,跟来往的街坊邻居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这是准备出门吧?去哪儿啊?” “闺女上学回来了,等她一起串个亲戚。” “又得在家忙活不少好吃的吧?” “那是,天天宰鸭杀鸡。” “宋蕴真是给你们脸上添光,不像我家那个。” “都是好孩子,不能这么说。” 卫攸芝虽然嘴上这么回应,但是心里实打实的美滋滋。 说在她心窝子里了。 有种不枉她这么些年费心费力。 宋蕴开车到书店门口的时候停住。 卫攸芝看见立马招呼一声:“等我关个店门。”接着转身去挂牌子,闭店。 “妈你等一下。”宋蕴将车在路边停好,走下来,然后进去书店,跟卫攸芝说让她先回家帮自己把卧室那件咖色的外套拿一下,让老妈先不要锁书店门,她找本书看看。 “行,那你等着。”卫攸芝重新转了方向,往家所在的小区方向走。 宋蕴则是做贼一样,进去书店,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找到一排放报刊杂志的书架,将上面的各类杂志翻看一遍。 虽然知道那篇报道如果不是有心,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也压根联系不到自己身上,但是宋蕴还是翻了一遍,将写俞顾森的那期刊物一排十来本,都抽走了。 然后抱着过去车尾,打开后备箱,装进了她买东西装东西的手提袋里。 卫攸芝过来的时候,宋蕴已经锁了店门,挂了“休息一天”的牌子- 英国时间下午三点,俞顾森过去LetTre看望太奶奶。 通体雪白的金吉拉懒洋洋的窝在庄园那棵最壮的梧桐树高处一枝丫上,眯着眼。 保姆见到俞顾森从大门处进来,急匆匆赶过去说:“俞先生您来的刚好,老太太坐在后院草坪的鱼池那里,怎么劝都不回屋。修剪草坪的老赵在那看着呢,但是说什么话,老太太都没回应,太着急人了,那地方湿滑。” “带我过去。”俞顾森脚步没停。 保姆阿姨前面引路。 走到地方,园丁老赵正跟老太太说着什么,但小老太太满头银发,背对着坐在那沿边,没有一点儿反应。 俞顾森走近,喊了声:“赵叔,我来。” 赵叔闻言看过俞顾森,然后走到一旁,站到了靠后边位置。 保姆过去赵叔跟前,寻思着问:“我就去楼上换了换地毯的功夫,老太太这个时间通常都会睡一会儿的。谁会想到她老人家会坐来这里,这水池子边边的她从来没来过。” 赵叔看着不远处俞顾森信步走到水潭边,挨着老太太坐下,说:“等下我去坎些竹子过来,把这滩水围住,不然太危险了。” 保姆:“别着急,等等看俞先生怎么说。” 老太太视线定格在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身上,自言自语了句:“顾森,你妈妈最爱吃鱼了,这鱼养这么肥,该杀了,让人炖了给你妈吃。” 俞顾森没做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质打火机,接着摸出一支自己惯常抽的细烟咬在嘴角,转头拿着火机,指着老太太冲站在不远处的保姆阿姨示意了下。 保姆阿姨一路小跑着过去一旁的别墅里,两分钟不到,就又出来了,手里捏着一支大雪茄,然后递到俞顾森伸过来的手里。 俞顾森指腹轻擦火机,橘红火头窜出,将嘴角咬着的烟凑过去点燃,深吸了口。 接着手执那支大雪茄,移到倾斜着的火机上方,边点燃边慢慢旋转。 点燃之后在空中轻闪了两下,最后平着递到了老太太的眼皮底下。 “太奶奶,抽一口。” 老太太看见雪茄眼睛一亮,立马抬起干巴长满纹路的手,接了过去。放在嘴边吸一口。 老烟枪的架势。 刚剪完的新雪茄,第一口烟吹了出去。 接着深吸第二口。 祖孙两人,就那样坐在水潭的边沿上,你一口,我一口,看着池子里的鱼,和远处成片的芦苇,抽的津津有味。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拿根雪茄哄哄老太太?”园丁赵叔站在那,看着不远处一老一少的背影,喃喃自问。 保姆:“一时没想起来,而且俞先生之前有交待过,老太太一天只能抽两支,今儿那两支,早在上午饭前就没了,这是下午时候司机刚送过来的新的。” “太奶奶,也就您还记得她喜欢吃鱼。”俞顾森抽了一口烟,吐出,嘴角向上微提,干笑了下。周圈烟雾缭绕,混着视线。 接着眼神微动,想到了什么,嘴角的那点原本牵强笑扯开,豁然,老太太糊涂,耳朵也不好使,俞顾森又自言自语似的说:“李嫂说您吃的少,下次给您带来个有趣的小姑娘,让她,陪您吃两口。” 第38章 chapter38 宋蕴陪卫攸芝从大姨家回来后的几天里, 卫攸芝这边已经让宋蕴在电脑上将北京那家航空航天材料研究单位的资料,从网上查了不下几十遍。 宋蕴最后嫌麻烦,干脆给打印了出来。 “别给我, 这是让你看的。”卫攸芝将那一沓子资料儒推回去, “好好多看几遍, 看看具体考试内容,题目, 早做准备。” “我能考进去。”宋蕴淡淡的说, 话语是肯定的。 “不要盲目自信。”卫攸芝打击人,“看都没仔细看呢, 就说你能考进去, 让人家笑话。” 宋蕴叹口气, 卫攸芝打击式教育在她身上用了十几年了, 还是那个味道和配方。 “知道了,我会上心的,我也会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其他的单位可以考虑,不能单盯住这一个。”宋蕴说。 “你还瞅什么别的,就这个。稳定,离家也近,体面,你一个小姑娘, 妥帖点好。将来再谈个同单位的对象结婚生——” “妈——!” 卫攸芝话没说完,“生子”两个字未完全吐出, 便被宋蕴突然拔高的音量打断。 卫攸芝愣了下, 眼神陌生的看一眼自己女儿。 “”看着女儿安静了两秒开口问:“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宋蕴顿在那, 神色愣怔了瞬,也是, 她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明明这才是她的既定轨迹,卫攸芝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工作体面,生活安稳,和未来伴侣志同道合 任谁看来,都将会是美满结局,令人艳羡。 “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再去睡会儿。”宋蕴拿着资料转身进了卧室。 “”卫攸芝撇撇嘴,冲已经关上的房门道:“晚上你爸单位有活动,家属可以参加,你睡会儿收拾收拾,开着车带妈妈去啊,我们省的在家做饭吃饭了。” 卫攸芝的声音隔着门板隐隐传进来。 屋内,宋蕴将资料放在旁边的写字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让糟乱的大脑在沉寂里缓和下来,发了一会儿呆。 她哪里会睡得着,其实压根没有一点瞌睡的意思。 安静盯着看了会儿,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翻开通讯录,侧过身背对着房门方向蜷缩在那,找到了俞顾森的电话号码。 还未想着拨出去,叮的一声,先进来了一条社交平台讯息。是她回国前,俞顾森让她注册的一个社交账号,可以互通讯息的。 俞顾森的头像是一棵梧桐树,昵称也是一个字母Y,很容易辨认。宋蕴记得刚加上的时候,她进去他的账号里面翻了一圈,除了几条转发的国际简讯,几乎什么都没有。 可以说是个空白号。 此刻消息推送,是对方有了动态。 宋蕴点开,滑动界面,看到最上面,最新的一条内容,是一张图片,发布时间是在一分钟前。 也就是说,是刚刚发的动态。 宋蕴将图片点开,里面是一只猫,很漂亮干净的猫咪,毛茸茸懒洋洋的在宽大的草坪里躺着晒太阳。 评论区已经有了一条评论,宋蕴点开: 【Y】:它叫Milk. 俞顾森自己留言评的,做说明一样。 多半是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宋蕴想。 他们上一次通话,还是十天前。 因为有时差原因在,沟通总要顾忌一下时间。而且上次通电话间,听到旁边蒋叔跟他汇报的行程单,有去澳洲的行程,好像还要飞别处,具体她没听清,总之挺赶的,她也就没主动联系他。 宋蕴关掉手机,闭上眼。 强行让自己整个人陷入一种混沌里,酝酿睡意,酝酿了小半天,结果反倒越来越精神。 干脆坐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阳光一丝一缕,透进来。 远处是临城的辰山,当地的一处旅游区,出点名气的是它那一道绵延不尽的阶梯,天梯一样,一直延伸在山高处的云雾里,市区离得远,但隐约也能看的出形状。 具体叫什么名字,还需要想一想。其实很熟悉,小时候时不时的,尤其过年过节期间,各路游客过来游玩朝拜,总会从大人口中听到。但宋蕴长大后,大多时间是在求学的路上,之后又几乎常年在国外,以至于一时根本想不起来。 索性也没再想,倒是拿出手机,冲远处拍了张照片。 然后点开社交平台,发了条新动态。 宋蕴第一条动态还是刚注册当天随意发的,拍的是一杯咖啡。当时她和俞顾森,坐在咖啡厅,光线和此刻一样好,俞顾森站在一旁护栏前接电话,影子曲折罩在白色的小圆桌上,罩在那杯咖啡上。 发完动态宋蕴就没再管。 晚上陪卫攸芝过去老爸单位参加活动,活动挺大,应该是年会,台上有他们单位各个部门组织排演的文艺演出。 卫攸芝跟同桌一些和她一样的家属亲信说说笑笑,说一些客套话,聊一聊自己的子女。 偶尔会蹦出来一下宋蕴的名字。 宋蕴也不关心听具体内容。 只知道大多时间她们是在说些八卦奇怪事。 宋蕴坐在最里边的位置上,就只负责吃,哪个菜好吃就多吃两口,哪个菜不喜欢就不动筷子。 远处台上领导单单致辞就说了起码半个小时,那个时候宋蕴其实就已经快吃饱了。 之后的节目表演跟着看了几眼,看完关于老宋的部分,就起身出去了外边,坐在车里等卫攸芝。 因为有点过于热闹喧嚣,宋蕴有点不适应,耳朵都是疼的。 小Leo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宋蕴这边看到的是个陌生的国际号,但预感很强烈的觉得肯定是相熟的人,因为是从英国那边过来的电话。 宋蕴接听,喂了声,接着就听到小Leo稚声稚气小心的问了声:“是远在国内的宋老师吗?” 宋蕴立马听出声音,嘴角微微浮笑:“你好,远在对岸的陈嘉沅小朋友。” Leo嘿嘿笑出声,但声音依旧是小小的,“我妈妈不让我打扰你,我来叔叔房间里用他的电话偷偷给你打的,你可不要告我的状哦。” “老师在你这里就是这么的不讲义气吗?” “不算是。”说着Leo嗯了一个长音节,“我就是想对你说,你布置的那些题目,我都做完了。” “Leo真棒,老师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回去我们见面,送给你。” 之后Leo缠着问是什么礼物,宋蕴绕着圈子没说,毕竟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卫攸芝出来上车的时候,宋蕴同小朋友已经结束了通话。卫攸芝先说了句老宋还要善后,估计会很晚才回家,接着埋怨了一通宋蕴,说:“你这孩子,一点不合群的,坐在那里,只知道吃饭看手机,转眼还找不到人,没了影儿,知道我左边坐那女人是谁不?” “她是谁?老板夫人?”宋蕴带了些阴阳怪气。 卫攸芝白了她一眼,扯上安全带,“不是老板夫人,是老板娘的姐姐。虽然比不上她妹妹家里有那么大产业,但是也是体面人,她孩子,独生子,读的化工,人家研究生呢,差不多跟你的专业有点像,也是准备明年就业,就是不知道她孩子会在哪儿上班。”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我爸今晚有人送没有,他肯定会喝点酒,没人送的话,我过来接接他。”宋蕴问。 说话间一并发动起了车子。 “有的,他跟一同事关系很好,他那个同事酒精过敏,从来不喝酒,每次有酒场的活动,都会顺道带你爸爸回来。” “老是麻烦人家也不好。” “没有,平日里你爸也会时不时的捎带他一程,有来有往的。” “那还行,”宋蕴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回去给他弄点醒酒汤。” “有葛根茶水,不用折腾,每次都是让他喝点那个,热腾腾的对他肝脏也好,能排毒。” 宋蕴嗯了声,便没再操这份心。 回到家后就是洗漱。 没有立马睡觉,宋蕴坐在书桌跟前看了会儿书。之后又打开笔记本点开邮箱,看有没有新的email进来。Eson导师说假期间会给发一个临时课题,有时间限制的那种,宋蕴害怕错过上交时间。 看一眼后,并没有看到导师的课题,甚至罗黎说要发来的小组作业也没发来。 宋蕴看了看时间,约莫人应该还没睡觉,索性打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罗黎那边叮叮当当的,有点类似像是在砸东西,宋蕴皱眉:“你干什么呢?没事吧?” 宋蕴问她作业不过是借口,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反常,心里有点不踏实,毕竟是这么几年里在外相互照应的朋友。 宋蕴朋友本来就不多。 这么几年不在国内,国内之前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什么的,差不多几乎都断联了。 “搬家呀!”罗黎语气听上去倒是依旧。 宋蕴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搬家?” “是啊,没办法,钱多,刚换的新房,迫不及待。” “” 罗黎笑了笑,“跟你开玩笑呢,我是在收拾旧家具里边的乱七八糟,准备趁我回来这段时间,把家里旧家具还有用不到的东西都扔了,家具都换成新的。”说完这些,罗黎停顿了下,反问了宋蕴一句:“这么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一个人睡不着吧?” 【一个人】三个字特地加了重音。 “”宋蕴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话外之音,没搭理人调侃,直接说:“是因为你很反常,我打开email,居然没看到你的邮件。” 往日里,罗黎总是会迫不及待压榨她这位,被冠名“友情”的免费劳动力。 “我新认识了一位帅哥,人热情大方,他非要帮这个忙,所以这次就不打扰你了。” 罗黎说话间隙里,宋蕴依旧时不时的能听到对面叮叮当当,甚至隔着电话,都能嗅到荡起灰尘的味道。 宋蕴没了担心,开始敷衍着准备挂电话,“真好,祈祷你快点被他迷上。以后作业什么的让他承包吧。不说了,我要睡了。” 宋蕴应景的打了个哈欠,又跟人随意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之后又过去了两天,Eson的email方才终于发了过来。 省的这件事总是挂心,宋蕴直接用了两天时间,查资料,做ppt,还熬了一个大夜,一气呵成,早早的提交了过去。 然后大脑放空一样,躺在床上,一直挨到天亮。 仿佛只是为了忙碌而忙碌。 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是因为一串铃声。 宋蕴昏沉着没睡好泛着迟钝的大脑,胡乱将手机摸到手里,贴到耳边,摁下接听键,闷着鼻音喂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似乎有随时会重新睡过去的可能。 直到俞顾森喊了第三遍宋蕴,低着嗓子说了句:“看窗外。”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梦里钻出来的一样,宋蕴终于渐渐清醒,疑惑的音调,吊着嗓子嗯了声。 “Baby,起来了,看窗外。” 电话里,俞顾森耐心的重复了遍,声音沉沉的伴着手机电磁波,多少透着些不真实。 宋蕴眼皮松动,终于意识到什么,起身下床,鞋子都没穿,光脚踩在地板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入眼远处辰山阶梯上面的高空,到处飞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热气球。 楼下小区院子里,有一群小朋友眼睛跟着很快瞄到,纷纷奔走相告。 “那边天上好漂亮,好多气球!” “妈妈,妈妈,那边天上好多大气球!” 家长听到视线跟着看过去,然后停住,一边看一遍疑惑的问身边人一句,问今天是不是什么节日,辰山旅游区那边是不是在举办什么大型活动。 “你窥视我。”宋蕴看着远处高空的热气球,凑在手机跟前喃喃。瞬间便知道了这些热气球会是出自谁的手笔。 “嗯,”俞顾森笑了下,承认的很坦然,“一道楼梯,让人找了两天,我窥视的很不容易。” “” 宋蕴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跟俞顾森提过自己住在国内的哪个城市里。 同样,他也没问过。 因为宋蕴明白他若真想知道了,总会有办法。毕竟,奈何不了他这样的人,会手眼通天呀。 可想到自己心里的那点无果计较,宋蕴不由得纳罕。但是想到俞顾森的用心,心里又不免开心,不由得笑弯着眼睛问他: “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伦敦办事,这里正下雪,大的让人出不去门。” 第39章 chapter39 不到一个月的寒假, 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慢。 宋蕴约了罗黎,两人买了同一航班返程, 路上转机又转机的, 也好有个伴儿一起。 宋沛中开着车, 卫攸芝和宋蕴都坐在后排车位上。 到了机场,宋蕴一眼便看见拖着行李箱站在入口处等她的罗黎。 卫攸芝同罗黎熟悉, 因为时间充足, 俩人一长一幼还东拉西扯的在那聊了一会儿天。 宋蕴坐在旁边眯着眼睡。 只清楚听到卫攸芝问了罗黎一句:“毕业后准备回国做什么?” “阿姨,我暂时可能没有回国的打算。” “那你和小蕴毕业后可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她是必须要回来的。” 之后道别, 宋蕴和罗黎拿着各自证件, 一前一后进了检票口。开始登记。 隔壁不远的位置是飞回来的航班旅客出口位置, 宋蕴手里拿着检过的票据和证件排队进去候机厅时候,旁边出口位置迎面走出来一对中年男女。 宋蕴原本无意识的扫了一眼,直到人走过去,她方才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识转过头看过那中年男人背影。 怪不得会有点眼熟,宋蕴搜刮了下脑中记忆,最终和在俞顾森家里见到的那张合照联系在了一起。 很像,但并不能让人完全确认。 毕竟她也只是扫了一眼, 印象不深。 但就感觉男人身边的女人不是照片里的。 相似之人时常会有,不足为奇, 宋蕴看一眼后, 转头就跟上罗黎脚步, 没再想。 整个行程辗转十五个小时,下飞机, 刚走出站口没几步,宋蕴停住了脚,看着站在来往嘈杂人潮里的俞顾森,半天没有动静。 最后反应过来,看一眼身侧罗黎,罗黎耸耸肩,推卸责任:“我只说了我今晚会到,没提你哈。” “” 罗黎胳膊肘戳了戳宋蕴,“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体谅一下。”接着又说,“我有车接,在外边,我就不在你们眼前晃了。” 说完拉着行李箱往另外一边的出口迅速走离了现场。 只剩宋蕴站在那。 俞顾森穿着一件深棕皮外套,自己一个人,一步两步的穿过人潮,走到宋蕴跟前,嘴角淡扯,眼睛也渐渐浮起星星闪闪的笑,问:“又不认识了?” 宋蕴看着人眨眨眼,没说话。 鼻头莫名是酸的。 “是不是又需要触发一次技能,才能召唤出来我的女朋友现身?” 宋蕴抿了下唇角,试图想说什么。 却是什么还没来得及说,俞顾森已经摘下一只手套,拿在另一只手里,摘了手套的手伸过,兜摁在人后脑勺,然后托起拖近,压下一个深吻。 他的嘴唇冰冰凉凉的,陌生又熟悉。 时间不长,分开后,宋蕴反倒是主动勾过俞顾森脖子,贴过去又继续温存了会儿。 接着出来站口方才发现,外边在下雪。 没多久前,俞顾森打来电话,说伦敦在下雪,宋蕴原本以为早过去了,没想到还在下。 好在雪不大,地表浅浅的一层,两个人都穿的皮靴,踩在上面,吱吱的响。 来到车边,行李箱放进后车厢。 宋蕴跟着坐进车里,然后看一眼身侧的俞顾森,一直默不作声的她这才开口:“我想你了。” 俞顾森嘴角提着看一眼宋蕴,跟人对视。 宋蕴没得到回应,直接视线收回摆正。 俞顾森哼笑了声,问:“想听我说什么?” “甜言蜜语,不行么?”宋蕴靠在椅背里,跟人发难。 俞顾森车子直接靠停在了路边,接着倾身过去凑在宋蕴耳边说了句:“I love you,宋蕴。” 一句话,似真似幻。 这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关于“爱”这个字。 就是可惜了,是她发难来的甜言蜜语。 不禁让宋蕴愣怔一瞬,转而笑了,浅水眸弯着,看他,撒娇着问:“还有没?” 俞顾森笑笑,说:“你想听,我可以每天都说给你听。” 说话间一并起身,重新发动车子。 “那不好。”宋蕴小声喃喃了句,直教人听不清,看过车窗外,心里想着,这种话听多了,不仅容易让人当真。还容易上瘾。 她莫名就想着将来谁跟俞顾森走到一起过日子应该会很温馨,不骄不躁,是个很好的伴侣- 因为下雪,车子走得慢。 宋蕴是提前了三天过来,俞顾森知道她这两天不会开课,直接带人去了别墅。 浴室里雾气氤氲,宋蕴洗了澡出来,俞顾森给她开了一瓶红酒助眠。 倒下小半杯,送到宋蕴手边:“喝一点,睡个好觉,你需要多休息,调时差。” 宋蕴接过抿了口,“很甜。” “是甜,但是度数不算最低,多了会醉。”俞顾森提醒,“你喝这些就够了。” “知道了。”宋蕴笑他的刻意提醒,她一个外来客,其实压根比不上这里某些年轻人对酒的贪恋,只能说到了这个地方,就会自然而然的被传染。倒也知道自己的量,随即几口喝下。 空杯子放在一边。 也确实困的不行,整个人坐飞机坐的快要灵魂抽离了。 俞顾森出去外边车库,将丢在车里的手机拿回来,再进来,就看见宋蕴已经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嘴巴微微张着。 胸前两手交叠,抱着沙发靠枕。 俞顾森走过去,放轻动作,把她的手拉开,将靠枕放到一边,然后弯腰抄起膝弯抱起往里边的卧室去。 宋蕴睡的熟,但似乎也有感应,顺着姿势,脸过去在俞顾森的衬衣上蹭了蹭。 一整晚睡得很沉很安稳。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宋蕴惺忪着眼睛睁开。 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找不到拖鞋,干脆光脚踩在地毯上。细腻的地毯绒毛好像比之前更短了,宋蕴看一眼发现,花纹也不一样,是又换了新的。 “俞顾森?” 宋蕴光着脚,从卧室,走到客厅。 没找到人,又上了二楼,三楼。 宋蕴没往上边来过。 从二楼开始,就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空间。 整层全是开放式酒柜。 零零落落摆放着一些酒。 宋蕴禁不住皱眉,小声吐槽了句:“浪费。” 一眼明朗的格局,宋蕴看了一圈,上去三楼,走到旋梯口的时候,就听到缓缓流淌的音乐伴奏流出。 她脚步迟钝了下,想着会不会有别的人在。 先试探的喊了声:“俞顾森?” 没人应。 宋蕴怀疑他出去办事了,或者像那次一样,有公务,开会去了。 音乐也不关,宋蕴没听到回应,迟钝的脚步再次抬起,想着把音乐关了,然后就下来。 出来旋梯口,入眼又是一方泳池。 里边水湛蓝湛蓝,荡着浮波。 至于为什么说又是一方泳池,因为院子里就有一个,不过这个是室内。 宋蕴不足为奇,四周看了看,找到靠墙角处放留声机的柜子,几步走过去,然后把音乐关了。 音乐声音不算小,关掉之后,宋蕴只觉得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也是此时方才听到身后泳池里的动静,想到什么,转过身,俞顾森也同时两手支在台面,湿淋淋的冲出了水面。 “啊!” 宋蕴猜到了会是他在这里,但是冲出来那一刻,还是被吓了一跳。 退着直接跌坐在了旁边躺椅上。 俞顾森支着身体上来,甩了甩头发,看着宋蕴,高高的身影压过来,走到她坐着的椅子旁边,伸手从她右手边,将放在那的干毛巾捞在手里,开始擦头发和身体。 “醒了?” 宋蕴嗯了声,整张脸热着,视线往一边看。 因为俞顾森只穿了一条四角泳裤,湿了水,那点布料贴在身上,绷的紧实,就很色.情! 这还是宋蕴第一次见到俞顾森游泳。 接着索性从椅子上重新站起来,转身准备往楼下去:“我先下去了。” 结果没走两步,腰间伸过来一只手,环在那里,一并将她往后带撞在他坚实的腹肌上。 湿腻的气息扑来,连同周边空气都跟着变潮湿了。 “跑什么?” 俞顾森语毕嘴唇凑过一点一点咬.噬在了她耳廓上的那点敏感软肉上,宋蕴整个身体跟着一颤。 不得不承认俞顾森在某些事情上对她身体的了解程度,比她自己都清楚。 “别跟我说,你没有想过,蕴蕴,我不会信你。”俞顾森把人堵在角落,手将她的腿捞起,挂在他身上。 刚从泳池里出来沾在身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净,皮肤贴过来,湿湿凉凉。 宋蕴手攀附在俞顾森肩膀。 一个月时间没接触,说短其实也不短,宋蕴原本就接受艰涩。 俞顾森很热情,连接吻都带着撩拨意味。 拉开宋蕴腰间那根带子,舌头退出来,接着低头,吻一路沿着脖子往下走。 宋蕴下巴扬起,指尖扣在他后背皮肉里,心脏将整个胸腔砰砰震动的响,身体软的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远处教堂钟声,“咚——”的一声敲响。 屋外下着小雪,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草坪。远处一条宽阔公路上,偶尔会有那么一辆车经过,屋内温度适宜。 那天他们做了很久,墙角,椅子,池水,换了各种姿势。 俞顾森变着方式方法和花样- “带你去个地方。” 一番索取,俞顾森神清气爽,穿着西装,打好领带。 “我不去!”宋蕴半天待在衣帽房不出屋,嗓子沙哑,“没力气。” 俞顾森提了提唇,抬起手腕,低头扣上表带。 接着几步走过拉开房门,看见宋蕴背靠着那面落地镜,就着地毯,坐在地上,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只漏了一张脸,脸上因为神经过度敏感刺激后的潮.晕,还未完全消退。 看见俞顾森过来,抬头看着他。 俞顾森过去旁边衣橱里给她挑选衣服,捞出来一件白色裙子问:“这件喜欢么?” 宋蕴从浴巾里边伸出一截光溜手臂,过去拉俞顾森衣角,纵然只有他们两人,宋蕴也仿佛怕人听见似的,非得把他拉到跟前。 俞顾森将手里衣服重新挂回去,过去蹲在宋蕴身边,问:“怎么了?” “你干的好事。” 俞顾森手伸过宋蕴捂得严丝合缝的胸前。 “不是这里。”宋蕴直接把他手拍开,然后又裹了裹浴巾,“你去外边帮我抽些纸巾过来。” 俞顾森视线直白的随即往下扫了眼,接着重新看过宋蕴:“等着。” 拿来纸巾,俞顾森拉了下穿戴规整的西裤重新蹲下身,去扯宋蕴身上唯一的那块浴巾。 “给我吧,我自己弄。” “我来。”俞顾森手过去,湿湿的一片。 宋蕴捂着脸。 俞顾森笑了下。 接着眼神重新变暗,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蕴蕴。” 宋蕴嗯了声,声音已经变调,拉他的手,眼睛重新变得湿润。 俞顾森俯身压在她殷红的嘴角,说了句:“你应该阻止我帮你。” 宋蕴唔了声,被封口。 没阻止,大概是因为不想阻止 事后,宋蕴找地方处理那条脏掉的浴巾。 “丢在那地上就行,等下会有阿姨过来收拾。”俞顾森又重新整理好了自己。 “不行。” 宋蕴拒绝,这样一看就知道刚发生过什么。 俞顾森过去把宋蕴从房间里拉出来,塞到她手上一件厚外套,“我去收拾。” 俞顾森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墨墨迹迹,两人下午三点才出去门。 冬令时的英区,天都已经开始暗了。 宋蕴坐在车上才想起来问俞顾森:“我们去哪儿?” “去带你见一位有趣的老太太。” 宋蕴有想到会是俞顾森的长辈,顿时心底一沉,干扯了下嘴角,“不要吧,你若是顺路,把我送学校去就好了。不顺路,就帮我打个车。” “别想那么多,老太太不吓人。” 宋蕴眼睫垂下,不大明白俞顾森用意。 直到来到LetTre,见到他口中的那位老太太,方才明白。 就算见了,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将来应该也不会记得她。 因为,她连俞顾森是谁,似乎都认不出来。 手里捏着一根雪茄,晃在草坪上的摇椅里,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俞顾森走上前,喊了声太奶奶。 “今晚吃鱼,”老太太吐出一口烟圈,“要清蒸的。” 宋蕴走到跟前,开口竟然不知道喊什么,酝酿着要不要随俞顾森一样喊“太奶奶”。 老太太视线也终于放到了宋蕴这边,接着缓缓又移开。 从房子后边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大叔,手里掂着网兜,背对着方向,去远处的水潭捞鱼去了,没注意到这边进门的俞顾森和宋蕴。 “今晚我们吃鱼。”俞顾森看一眼远处捞鱼的赵叔,转而跟宋蕴说。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好。”- 晚饭开饭挺早,五点多的时间。 宋蕴就坐在俞老太太的身边。 俞顾森第一次带人回来,上菜的李嫂不由得多看两眼。但也只是多看两眼,只礼貌问了宋蕴怎么称呼。 宋蕴说她姓宋。 李嫂点头,喊她宋小姐。 然后布菜,摆放餐具,还有身前桌面的白色餐巾。 因为不清楚宋蕴习惯哪种餐具,旁边宽敞位置摆放了两种,西式的盘子刀叉,中式的碗筷。 接着客气的又给宋蕴倒了茶,“宋小姐,喝茶,俞先生这会儿有点事情忙,您先坐坐。” “没事。”宋蕴礼貌笑笑。 李嫂走后,宋蕴方才颇不自然的松出一口气。 视线扫着周圈,找她熟悉的身影。 什么还没看见,倒是听见身侧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宋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老太太掏兜的手还支在口袋边上没收回去,两只眼睛颇为谨慎的看着地上。 地上躺着一支雪茄。 看状况,应该是刚刚掏兜掏掉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说老太太眼神是谨慎的,因为太小心翼翼了,是不想被人发现的那种眼神,简单点说,就是偷感很重。 然后宋蕴看过去,老太太像是偷东西被发现了一样,眼睛看了一眼地上,接着看一眼宋蕴。 宋蕴伸手帮老太太捡起来,配合的低着嗓子小声说:“没事的,我帮您放回去哈,不会有人知道的。” 说着将捡起来的雪茄重新放进老太太口袋,然后宋蕴弯着眼睛笑笑,挪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 老太太视线再看看宋蕴,看了小半天才收回来。 之后视线放在端上来的那盘子鱼上。 宋蕴拿过一双公筷,问老人:“要吃吗?我夹给您好不好?” 老太太不做声,宋蕴只管夹了些到她面前的碗里。 俞顾森恰巧从里边走廊里走出来,宋蕴看过去一眼,然后拍拍旁边位置,“俞顾森,这里。”- 之后俞顾森在送宋蕴回学校的路上,听她出其不意的问了句:“太奶奶每天可以抽几根雪茄?” 俞顾森开着车,看着路况回:“她也就剩这口念想,之前没限制,老太太就可了劲儿抽。晚上失眠,血压升高。”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之后才有的限制,一天两支。” 怪不得。 宋蕴当时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俞顾森说完看一眼宋蕴,像是在问:怎么会问起这个。 “怎么限制的?” “每天找专人送过去,如果安排的人有事,最多也就是提前送过去三天的量。这样就算老太太偷去吸,也问题不大。” 宋蕴想了想,虽然不道德,但是还是选择把今晚看到的,跟俞顾森说了说。 毕竟老人家身体要紧。 然后想到老太太眼巴巴的样子,又有点内疚,“我当时还跟老人家保证,说不会告诉别人。” 俞顾森闻言笑了下,说:“没事,这是LetTre里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第40章 chapter40 行驶到TYU总部大楼时候, 俞顾森将车子停了停。 等在大门口的蒋叔提着手里东西,上前两步,透过降下来的车窗递进去。 俞顾森接过, 车窗再次升起, 然后驶向埠大校区。 与此同时, 蒋叔身后大门处,韩宸宇从里边走出来, 过去蒋叔跟前, 不着痕迹的问了句:“蒋叔,刚是顾森哥过来了是吗?” 蒋文又扯开话题:“晨宇, 是有什么事吗?” 韩宸宇笑笑, 说:“也没什么, 就是设计部出了新成绩, 拿了专利,下个星期日准备在万利酒店搞个庆祝会,不知道顾森哥有没有时间过去。” “这个要看俞总行程表,都是提前半个月安排好的,我替你问问他好吧?”蒋文又说。 韩宸宇点点头,说:“好,那先谢谢您。” 蒋文又点点头。 过后蒋文又随即想到俞顾森交待给自己的那句话,让这小子有事就做事, 没事就待着,不要总想着拜访他的那句话。 可人家这会儿不拜访了, 改邀请了。 这边车内俞顾森将手里东西, 递给宋蕴拿着。 “给我的吗?”宋蕴拉开袋子瞅了眼, 什么也没看见,因为里边还有一层包装盒。 “不是, 是让你分给同学。” “” 宋蕴无语了会儿,接着道:“您想的可真周到,多谢俞先生帮我拉拢人际关系。” “不客气。” “” 到了宿舍区下车。 宋蕴过去后车厢,拿行李箱和背包。 背包背上身之前,先放在车屁股上,将拉链拉开,从里边拿出来一个小布袋,很精致的小布袋,带着抽绳,绣着玫瑰花。宋蕴拿着递给俞顾森一并说:“我老家算是一个旅游城市,知道你那天放热气球位置,高高长长的台阶走到尽头是什么地方吗?” 俞顾森接过宋蕴手里的锦袋,翻看了下,“什么地方?” “是普渡阁,有起源的,传说是一位游历的神仙走到那里,发现地气很好,汇聚着山川灵气,可以净化人心,渡人渡己,甚至于把他游历别处惹来的乌糟晦气都去除了,整个人感觉好极了。” 宋蕴拉上背包拉链,一边娓娓道来,一边将背包背上身。 背好看过俞顾森,却是发现人将布袋里边收着的那枚精致的木质小牌做的平安符拿在手里翻看一遍后,就看着她笑吟吟的。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编来的。”宋蕴站在那跟人辩讲,语气郑重,神色很严谨肃然。“之后那老神仙就在那高处建了普渡阁,每年香火都很旺。”接着冲俞顾森手里拿着的平安符抬了抬下巴又说:“你闻一下,是檀木,我花了不少钱求的,别弄丢了。” 说完拉过行李箱转身就往宿舍区方向走了。 背对着俞顾森挥了挥手。 宋蕴说的实话,普渡阁的平安符贵的要死,大概佛缘也讲究一分价钱一分货,佛渡有钱人。 一个平安符,花了她足足四位数人民币。 而且求平安符那天里边进出的大都达官显贵,独独她一个女学生,显得格格不入。 俞顾森将平安符装好,抄进衣兜,看着宋蕴走远,直到身影没入楼栋,方才转身拉开了车门- 俞顾森送的小盒子里装满了手表,每块手表都是简单的盒子包装。 样式一样,颜色不一样。 宋蕴当晚便给俞顾森打了电话过去问:“这些手表得多少钱啊?太贵了不行,我不能收。”虽然是要她当礼品送出去,但是实质上也是给她的没错。 俞顾森的消费观,搁在她的圈子里,压根不合适。 关键是太多了。 她上下看看,得有十来块表。 就之前俞顾森的消费力,宋蕴不敢想。 “让蒋叔准备的,你不说是手表,我都还不知道。我是让他准备一些女生会喜欢的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别太在意。” 宋蕴应了声嗯。 之后开学的整整一周内,同学们都在应付导师们各种突击任务,论文,演讲等等等。 包括宋蕴在内,挨到周五下午时候方才有机会透气。原本班级也是加了小组辩论的,让大家准备各种稿子和ppt,但宋蕴好就好在她需要去工作,去SA的研究室。 那次饭局过后,戚明珂就挨着请了两次假,两次没去,之后就是长长的假期。 宋蕴推开实验室的门,先是给陈老师打了声招呼,将资料夹在实验台墙边挂着的书夹里。 接着便听到门再次被推开,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一眼,戚明珂木着一张脸走进来,只跟陈老师打了招呼,然后就直接过去自己的实验台了。 宋蕴收回视线,也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实上次,他把工作卡给她了,宋蕴就没想再去当面拆穿什么。毕竟跟他也没什么过节,戚明珂不是坏人,只是方式有点偏激过分,她只当他是同学。 实验中途过来一位工作人员,跟陈老师说了什么庆祝会的事。 宋蕴当时没留心,下班时候陈老师跟他们说是总部那边获得了一项新专利,周日让他们研究室这边跟着一起过去参加庆祝会,地点在万利酒店。 有机会可以接触到高级的研发人员自然是一件好事,宋蕴周六下午给小嘉沅补课时候就在想着是不是要穿正装才好。 “Leo一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宋蕴笑着跟陈瑾说,从装书的袋子里掏出来一包茉莉花茶,送给陈瑾说:“家里带过来的。” 站在一边被夸的Leo自豪的说:“因为我最近一直都在好好吃饭。” 宋蕴比了个大拇指给Leo。 陈瑾这边客气的忙收下感谢一番,从旁边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切好的苹果让吃,“我马虎,都没想起来问过你喜欢吃什么?” “谢谢,没关系的,我不挑食,我过去和Leo一起吃。”宋蕴接过盘子,抬手指了指里边,带着孩子一起过去学习间。 刚坐下,Leo就冲宋蕴摊开了小手,“老师,我的呢?” 宋蕴装迷糊,将课本摊开,“什么?” “礼物啊。”Leo眨眨眼。 “闭眼。”宋蕴说。 Leo合作的闭上眼睛,还问:“是魔术吗?” 只听宋蕴笑了一声,接着摊开的手上便多了一样东西,Leo睁开眼,接着瞬时睁大:“哇哦,是那天我们看视频里边很酷会变形的小汽车!” “是的,限量款,老师费老大劲抢购到的,喜欢吗?” “喜欢!”Leo说着从椅子上起来,蹲到地上将小汽车往后一拉,松手,接着汽车便变形成为了一架飞行器。 “好了,我们先开始学习吧。”宋蕴说着提醒小朋友开始正经事。 下完课打车回去的中途进了一家服装超市,宋蕴打算买一件职业点的套装来参加庆祝会。 可以不让自己显得太学生气。 “在忙什么?” 俞顾森打来电话问她。 宋蕴手机贴在耳边,对着镜子拉了拉衣摆,“我来买件衣服,正在试。” 此刻坐在议事厅的俞顾森手指敲在桌面,闻言放下交叠的腿,换了个坐姿说:“我那里明明给你置办了那么多衣服。” 宋蕴想着是他误会了,“我知道,我是要参加一个庆祝会,穿着需要职业一点。” 俞顾森:“试的怎么样,拍来照片我看看。” “那我先挂断,给你信息。” “嗯。” 宋蕴挂断电话,打开社交软件,对着镜子拍了个照片给俞顾森发了过去,一并问:怎么样? 几秒后对方回复:像服务员。 “” 宋蕴发过去一个皱眉不悦的表情包。 之后没再理他。 看一眼身上的黑色西装和包臀裙,觉得还好,哪里像服务员了?明明是职场精英- 周日临近十点,蒋文又想到韩家那位小少爷说的庆功会。 见到俞顾森从杂志社的访谈室里走出来,便几步走上前将事情给他提了一嘴。 俞顾森拎着西装外套,搭在手腕,闻言脚步没停,只交待:“以集团名义送去一份贺礼。” 万利酒店一共六十九层,庆祝会的举办场地是在第七层,过半时候,蒋文又安排的贺礼送到了现场。 韩宸宇从人群里走过来拦住送礼品的工作人员,问:“俞总不来吗?” 工作人员闻言懵懵的,摇摇头,说:“不太清楚这个,我是我上边领导让我来送这个,别的我不太清楚。” 韩宸宇只能松开手,让人走。 郁闷的深出口气。 临近结束,勾手喊过两名女职员和一名过来这边后玩的不错的男同事,让陪他过去别的去处。 宋蕴刚出来卫生间那条走廊,身上弄了点糕点,一并弄弄干净,烘干后洗了下手。 迎面跟韩宸宇他们走了个对面。 原本要错身而过,韩宸宇视线无意间扫到了宋蕴手腕上带着的那串颇为眼熟的手链,眼睛微眯,喊了声:“等等。” 宋蕴停住脚,看过去,礼节性笑笑:“你好,有事吗?”宋蕴知道面前男人也是这次专利获得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 韩宸宇嗯了一声,停顿一下,又看一眼身侧的两位职员,跟宋蕴说:“需要你一起过去帮个忙,另外一边也有重要的客人招待。” “好。”宋蕴转眼看过里边站着端着酒杯正跟一群研究者聊天的陈老师,抬手指了指说:“我需要跟我同事说一下。” 韩宸宇点点头。 然后就让另外几个人陪着他一起,耐心在外边等。 “宸宇,那谁啊?”韩宸宇身边玩伴不禁问。 “别问。” “神神秘秘,你想泡她?” 韩宸宇没接腔。 前后不过三两分钟。 宋蕴从里边很快出来,跟着韩宸宇他们一起坐着电梯往上行。 旁边除了韩宸宇外的另外几位说说笑笑,似乎都相互熟识。 宋蕴看着上行的电梯数字从十几,变成二十几,接着是三十几,不由问身侧一直沉默的韩宸宇:“是媒体朋友吗?还是什么人?” 韩宸宇看过去一眼,接着立马又收回视线,随意了句:“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过去陪他们随便聊两句坐一会儿。” 宋蕴点了下头。 电梯一直上到五十层,终于停下。 韩宸宇带着一行人下来电梯,拐过一条走廊往里边进去包厢。 跳动的音乐传出,包厢里零零落落坐着几位男女。 宋蕴在其中看到一张熟脸,是前段时间提出拿她的手链做为赌注的那位谢老板。 宋蕴不禁皱了皱眉。 谢任抽着雪茄,翘着二郎腿,此刻也看到了宋蕴,神色微动,露出些许惊讶,接着视线往另一边开始用起子开酒瓶的韩宸宇身上落了眼,透着一股子老谋深算和上下打量。 一度看的宋蕴不怎么舒服。 她没打算走过去,就着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韩宸宇端过来一些酒,喊着大家自己取。 另一边还有人握着麦克风唱歌。捏着腰肢,跳舞。 宋蕴看了一圈,韩宸宇端过一杯颜色艳丽的酒,推到宋蕴跟前,“尝尝这个。” 宋蕴扯了扯唇,神色间带了些不易令人察觉的谨慎,将那杯酒推到一边,态度谦虚礼貌的推诿说:“不好意思,我不会饮酒。” 俞顾森对调酒很有研究,跟她说过,颜色越艳丽的酒,越不能轻易碰。 而且每次调酒给她喝,都控制着极少的量,只给她一点点。 而宋蕴面前的这杯,足足多半杯的量。颜色是很靓丽的那种蓝。 “那就喝点别的饮料之类,你自己拿吧,在那边的吧台。”韩宸宇没强求,给宋蕴指了指饮料区的方向。 “好。”宋蕴应了声。 不知谁把音乐声音突然调高,周边说话聊天都只想听不见,宋蕴提高了嗓门问韩宸宇:“这些确定是我们的客人吗?会不会走错了地方?” 韩宸宇皱了皱眉,一副没听见宋蕴说什么的表情。 宋蕴想再问,但又觉得是跟他白费口舌。 又坐了会儿。 不远处的谢任冲韩宸宇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韩宸宇直接起身过去到人身边,两人聊着什么。 看熟识程度,应该不是第一天认识。 宋蕴被音乐鼓动的耳根疼,她不喜欢这种太喧闹的氛围。 想想和俞顾森在一起这么久,他好似也没凑过太热闹的场合。 很多时候吃饭,也都会优先选择安静一点的去处。 周边已经开始有女生醉的爬不起来,宋蕴大脑被音乐震的昏昏沉沉,看了一眼周圈,也不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招呼也懒得跟一起来的那些人打,起身往门外走。 结果还没出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宋蕴往墙边退一步,看清来人,居然是那位谢老板。 再看一眼远处他刚刚坐着的沙发位置,此刻那名带她来的男工作人员坐着,手里端着一杯酒在喝酒。 她手下意识掏进口袋里,去摸手机。 韩宸宇喝了一口,看过一眼宋蕴那边状况,选择视而不见。 “都来这里了,一起再玩会儿。”谢任笑笑,露了些之前没有过的淫邪目光看她,手直接拉过宋蕴手腕,往里边,“走,陪我跳个舞。”说话间另一支夹着雪茄的手抬起送到嘴边,又吸了一口。 “对不起,我不会。”宋蕴撑着自己的手,用力撑,心里已经慌了,用力想把他甩开,“你先松开!” 明明拔高的声音,混在喧闹跳动的音乐里,几乎让人听不见。 “你想做什么?上次的事情我们已经了结了不是吗?”宋蕴扯着嗓子,视线看过韩宸宇那边求救。 “关那次什么事儿?你来这里玩,不是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吗?” “什么意思?”宋蕴被谢任拖着往里边的包间去。 而另一边,坐在议事厅的俞顾森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电话里嗡嗡嘈杂的音乐声巨大,几乎听不到宋蕴的声音,“喂?蕴蕴?” 包厢里,谢任笑起来,将另外一只手里原本拿着的雪茄扔了,直接搂宋蕴腰,然后将他酒意熏红的脸凑到宋蕴跟前大声:“这里是私人夜场会所!玩儿的地方,你装什么呢?穿成这样,缺钱花了我懂,来这里不就是陪客人喝酒跳舞,最后就是被上啊!拿钱走人!会给你钱,一千镑!够不够?我都没大惊小怪,你装什么装!” 宋蕴内心顿时凉透,“你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因为恐惧声音混着颤音,却依旧在强装镇定,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看过醉熏一片,跳舞唱歌扭动抱在一起的人,还有坐在那里置若罔闻的那个男的。 宋蕴指的是韩宸宇,只是她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拉扯她的这名姓谢的,身上的味道熏的人只想作呕。 终于用尽力气抽出一只手,掏进口袋,刚摸手机出来,却是被拖的踉跄,掉在了地上。 谢任看见,直接一脚将手机踢到很远。 “我后悔什么!你这么漂亮,我只会爽。”谢任压抑不了心里激动,精.虫上脑,发出一声淫.笑。 “宋蕴?” 俞顾森这边在对面手机因为重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后断掉通话。 俞顾森走到门外往旁边的茶室喊:“蒋叔!” 蒋文又慌张的从里边小跑出来,“顾森,出什么事了?” 俞顾森却是已经几步又折回身进去里边的休息室,出来后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身,快步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说:“快让人查一下蕴蕴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小姐?”蒋文又想了想直接开口道:“宋小姐在万利酒店参加今天的专利获得庆功会。” 因为蒋文又安排下边人过去送贺礼的时候,听下边人说了一嘴,说今天的庆功宴去的人还不少,除了一些广泛关注的社会人士,还邀请了集团里的其他部门,包括SA材料研究实验室那边的研究员和实习生。 当时他还特意扫了眼邀请名单。 “确定?” “我确定。” 蒋文又几乎跟不上俞顾森的脚步。 从来到停车场,到坐上车,开出路口。 蒋文又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紧抓在扶手,后背紧紧靠着椅背,车子是俞顾森在开。 速度太快。 车身擦过出口石柱,划下长长一道。 完全不是俞顾森往日沉稳的风格- 他们到万利酒店庆祝会举办的第七层时候,几乎已经散场,辗转又联系酒店的服务台调取监控。 一共一千七百多个房间。 第五十层那里,是一私人经营会所。 俞顾森一眼认出了视频里穿着那件被他嘲笑说是服务员衣服的宋蕴。 而带她离开宴厅场地的那个人,是韩宸宇。 上去第五十层的时候,已经是过去半个小时,房门从里边上锁,压根打不开。 俞顾森挺肩撞了一下门。 后边紧跟而来的几名酒店工作人员,拿着专业的撬锁工具,准备一点一点的撬。 蒋文又带着几名安保也已经跟过来,俞顾森眼眸黑沉如墨,脸色冷的吓人,往紧锁的门上偏了偏脸,几名安保直接上去拉开撬锁的人员,几人一起三两下将门用力撞开。 门被撞开的同时,里边“啊啊啊”的一阵乱叫,跑出来几个男女。 接着是韩宸宇骂了一声走过来:“妈的!谁啊?” 见到是俞顾森,意外的喊了声:“顾、顾森哥?” 包厢跳动强烈的音乐声被戛然而止。 这里的世界仿佛终于安静。 “你带过来的那名女生在哪?”俞顾森看着韩宸宇,沉着音,眼里浸着冰。 韩宸宇直接变怂,先是啊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抖着手指了指里边房间。 越走近,隐约的叫喊越让人心痛紧缩。 门被一脚踹开,只见宋蕴双手都沾满了血,原本规整的丸子头松散在肩上,半边脸颊是被掐的指印,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水果刀,惊恐的看过一眼门外,看清人后,便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而光着上半身的谢任,手臂蜿蜒一道血痕正流着血,但是他似乎并没在乎,口里刚落音了一句“宋美女,很有性格嘛!” 他上次接触其实就感觉到了,这女学生讨人喜。 但很快也因为突然闯进来的人停顿住正准备继续上手的动作。 室内光线原本就暗,谢任没看清来人,就被一拳头挥晕踉跄的趴在地上,嘴角顿时就出了血。 俞顾森挥打过来的动作又快又狠。 过后抬手拎过自己的外套领口,脱下衣服,转身蹲到宋蕴跟前,罩在她的身上。 俞顾森将宋蕴手里握着的那把水果刀小心抽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宋蕴掉着眼泪,一张脸脏兮兮的,就只是看着他。 身后栽倒在地的谢任恢复了点意识,直接开口大叫:“妈的!安保呢?这里是私人场所,OK?” 结果话音未落,一道暗影落下,又是用力的一脚,直接将试图起身的谢任重重砸在地上,嚎叫着,痛苦的整个身体开始痉挛一般蜷缩起来。 俞顾森接着蹲下身,手用力捏在他下巴处,手背青筋明显。 周边一起过来的安保,包括酒店的那些工作人员见状都变得大气不敢喘。 谢任喉咙口压出一句“Get——”,接着out未说出,便直接消了音 耳边。 贴近太阳穴的位置。 被一道冰凉抵上。 宋蕴于恍惚间看到,来人是那位跟俞顾森很相熟的白人警官,手里枪口正抵着谢任,一并咔哒一声,顺手给上了膛。 而俞顾森曲着身半蹲在那,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人,手上力道越来越狠。 周边寂静的落针可闻。 一字一句,压着声音,用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懂的流利英文—— “Do —— you want to die ?” 想死,是么? 谢任自然不想死,此刻也是真的怕了。 双手举过头,投降状,一只眼和半边脸已经肿起,浸出的血液挂了一脸,面目全非,被俞顾森用力掐着咽喉,他似是连痛苦呻吟的能力因失氧都即将要一并消失掉。 “俞!”旁边白人警官恭敬礼貌的给予善意提点。 “俞顾森!”宋蕴轻颤着音,也终于从惊恐中回神,忙出声,伸手试图拉他衣袖。虽然知道是恐吓,但她还是害怕俞顾森来真的,因为为这种垃圾犯错不值得。 “你最好祈祷着我的女朋友没事,”俞顾森衣袖被轻轻拉扯,他原本阴翳的眼神,在余光扫到宋蕴捏在他衣料上的指尖后变得柔软,转而松开手用掌心拍了拍地上歹人原本就红肿流血的脸,“还要祈祷她这辈子都平安顺遂。” 40-50 第41章 chapter41 俞顾森最后懒得再跟他浪费过多时间, 曲着的腿躬身站起,蒋文又忙上前两步,将手里掏出来准备好的湿巾布给他擦拭脏污。 胆战心惊悬着的那颗心, 也终于跟着平复。 “麻烦埃文斯警官, 仔细查一下他的脏底, 关的时间越久越好。” “俞,放心。” 俞顾森颔首, 接着过去抱起宋蕴。 宋蕴头埋在他身上。 走到那道撞坏掉的门时候, 顿了下脚,转而跟蒋叔又交待了句:“让他把酒店损失赔付了。” 说完大步跨出房门。 而韩宸宇, 早在俞顾森冲进谢任所在的包间时候, 就已经吓得跑没了影。 俞顾森就近开了一间房, 抱着宋蕴放到床上, 然后给Aron医生打了通电话过去,让人过来万利酒店,一并交待让带上处理外伤的药品。 宋蕴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脸上也有点淤青,需要处理。重要的是他要知道有没有别的伤,他怕宋蕴瞒着不说。 俞顾森又叫人送来了热毛巾,之后坐过去床边,给宋蕴擦拭脏污, “先忍一下。” 宋蕴抬眼视线怔愣看着他,刚刚的惊慌过度, 神经绷紧, 此刻方才消解了些, 但也还未完全回归正常。望着俞顾森眨了眨眼,任由他给自己擦脸, 擦手。 半天,牵强着冲人扯了扯干裂的嘴巴。 “你还笑得出来?”俞顾森撩起眼皮,心里窝着气。 宋蕴脸瞬时又垮下。 俞顾森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这么说她,伸手过去要揉宋蕴头发,宋蕴却是应激性的下意识向后躲了下,但紧接着像是重新意识到是俞顾森,躲的动作便停住,抬眼看看他。 “我把你想成那个人了,”宋蕴撇撇嘴,皱眉委屈:“他刚拽我头发。” 俞顾森深出口气,凑过亲在宋蕴额头,之后抵在那,抱着她,用一种近乎深沉的语气道歉:“对不起。” “我又没怪你。”宋蕴呐呐回,就是觉得俞顾森口中那声“对不起”,听上去似乎有点太过郑重。 Aron医生来的很及时,俞顾森站在一侧,看着他处理宋蕴手上伤处。 最后Aron结束,俞顾森将他喊过一边询问。 问的详细,Aron说的也详细:“皮外伤,大部分血迹不是她的,应该是对方的。脸部和下巴处是手指按压捏的,手上是轻微划伤,已经处理好了,不要碰水大概一个周时间就会好。手腕有轻微脱臼的迹象,让宋小姐最近多注意休息,不要过量活动腕骨处。”最后说了句:“这些是我能看到的。” Aron说话,点到为止。 俞顾森点头,理解他的意思。 送走Aron,俞顾森用干毛巾裹了一个冰块过去给宋蕴冰敷一边侧脸。 宋蕴半靠在床头,伸手接过去自己拿着,看着俞顾森眨眨眼。 俞顾森手探过宋蕴领口,将零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往下全部解开。 宋蕴买的套装里边是白色衬衣,已经染上血迹脏了。外套和下身的裙子上都是洒在上面的酒水。宋蕴拿果盘里水果刀的时候,将旁边的果汁撞倒,全撒了,弄了一身。 “抬胳膊。” 宋蕴胳膊抬起,俞顾森拉下她一条衣袖。 脱了两下,索性又直接抱着宋蕴从床上起来,一路来到浴室。 衣服全部脱完,宋蕴坐在洗手台面。 俞顾森一旁将淋浴的水放开,用让服务生拿上来的新毛巾,用水沾湿,过去给宋蕴擦身体。 左手支在一侧琉璃台,右手拿着毛巾,就站在那,一点一点擦她。 宋蕴皱了皱眉,觉得他跟擦花瓶似的。 想起来那次跟着他过去LetTre,陪老太太吃饭那天,赵叔打扫顶楼,从上面搬下来一个沉木箱子,里边放着一个白瓷瓶,落着灰,笑呵呵的过来跟俞顾森汇报说,老太太前两年嘴里念叨的白玉瓶找到了,在顶楼阁楼里搁着,想着是她老人家藏在那给忘了,被他打扫的时候给翻了出来。 俞顾森当时看到一瞬间,也挺意外的笑了下,意外的神色。 之后让人拿了条新毛巾,就是这么擦那白玉瓶子的。 瓶子让人小心放到桌台,他一手支在那,长腿立着,一条腿自然微曲,眼睛低垂,细细的看着每一处,专注用心,用手里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上面浮灰。 宋蕴身体不知是被擦的,还是被俞顾森看的,透着粉红。擦到胸前,她放下敷脸的那条毛巾,要俞顾森手里的,“我自己来吧。” “别动!”俞顾森又擦了下,这才注意到宋蕴身体悄悄的反应,不由垂着的视线挪到她脸上看一眼,脸颊尤其耳廓后耳根的位置,红的快滴血了。 下面光溜洁白的脚趾紧紧蜷着。 腿并着。 俞顾森盯着人眼神微动,顿了下动作,但也就暂停了两秒,接着便继续手下动作。 “你认识韩宸宇?”俞顾森擦着问着。 宋蕴摇摇头,“他是谁?” “就是跟你一同过去会所的那个男的,穿灰色西装。” 宋蕴立马想起来,“他叫韩宸宇?我是被他骗过来的,说这里有庆功会的客人需要照应,然后才知道是个会所。他们之间好像挺熟的。被他喊过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进去没一会儿就喝趴下了,他们里边那酒度数特别的高,酒水颜色都挺亮的,特别艳丽。他们让我喝,我没喝。”印象中她被谢任拖进包间之前,有男的就在那喝醉女生身上也开始动手动脚。 “好学生。” 俞顾森夸的颇为走心。 淋浴一直没关,水流哗哗哗的砸在磨砂格纹地砖面上。 俞顾森手中毛巾转而又擦到了宋蕴脖子,擦了一下,过去将毛巾重新用热水淋湿,吸饱水分,再拧出来一些,接着走到宋蕴跟前,继续擦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蕴摇摇头。 “那我继续了。” “我不让你擦,你不是也不听。” “” 俞顾森此刻方才不由的提唇笑了下。 绷紧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 从上到下,擦了一遍,确认了一遍,最后俞顾森将毛巾放在一旁,说:“先在这儿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让人给你送件衣服过来。” 宋蕴就在浴室里面等。 磨砂的玻璃门透着他高高虚晃的背影,走在一处停下。 接着便听着俞顾森拨了第一通电话出去,跟人说了两句什么,挂掉,又拨出去了第二通。 因为有隔音,听不太清。 第二通电话一直讲到酒店服务生送新买的衣服过来,方才挂断。 俞顾森拿着衣服过去给宋蕴穿。 内衣,内衬,外套,都是她刚好的尺码。 穿好衣服,俞顾森从口袋掏出一部手机,正是宋蕴掉的那部。屏幕已经破碎,保护壳也掉了一块。 “”宋蕴伸手去接,她以为俞顾森要给她。 但是手刚伸过,就见俞顾森递手机的动作又重新撤了回去。 “手机换一部吧,这个不能要了,摔的太狠,没什么修的价值。”俞顾森淡淡的又问,“我刚试了下,开机开不了,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吗?” 宋蕴:“没有,就是通讯录,我资料之类都在笔记本里放着。” 俞顾森闻言垂眸手向卡槽处摁,弹出电话卡,“那就好办。”说着将电话卡抠出,破坏的手机直接丢进了一旁垃圾桶- 两天后,韩宸宇同集团里另外一个男职员利用职权便利,几次三番性骚扰女员工的性丑闻也被人爆出,在集团内部全部曝光。 包括被骚扰员工自述的语音,书面文字,还有报警记录,等等,证据确凿。 可以说是瞬间名誉扫地。 而韩宸宇自然意识到自己惹了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天之后,两天里再没在集团里出现。 最终是被警方找寻到住处,直接带走了。 国内俞老的电话,也在第二天下午打到了俞顾森的手机上,彼时俞顾森刚好在议事厅结束会议。 “顾森,韩家那边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向来是个顾全大局的,一个小辈不懂事,韩成肯定给你一个交代,喊回来自会收拾他一顿。为了一个外人划不来,差不多就行了。” “爷爷,这件事您当做不知道就行。” “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什么都当做不知道。你跟那女学生照片早几个月前就有人发给我看了,顾森,”老爷子喘了口气,“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清楚?” 俞顾森这边沉默了一瞬,转而回:“这件事,本就没想瞒着您。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您说。” 俞老听到这里,直言说:“你想不想瞒着我,我不关心,但是跟韩家的关系不能闹僵。我前两天跟韩成坐在一起吃了饭,他的女儿的确不错,大家闺秀,你们在国内念过同一所中学,你应该有印象。当时坐在一旁一直给我斟茶倒茶。你也到年纪了,终身大事要纳入范畴规划里,考虑斟酌。” 俞老停了停又说:“至于外边有些无关紧要的关系,爷爷其实明白——” “您不明白。” 蒋文又进来的时候,俞顾森已经通话结束,挂了电话。 脸色不是很好。 蒋叔手里拿着一瓶从Aron那里要的跌打损伤喷剂,“顾森,你肩膀我给你喷点药吧——”他亲眼见的,撞门的那一下伤的肯定不轻。 至于划了长长一道划痕的车子,已经送去店里,刚打电话问,老师傅还在一直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俞顾森没回应蒋叔的话,看见人直接道:“韩宸宇事情直接集团内部发公文公告,作开除处理。剩下的事情全部按章程,把证据交由警署。” 蒋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俞顾森却是转身大步流星的已经走出了议事厅。 半掩着的门被俞顾森用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手劲推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体。 吓得蒋叔将喉咙口剩余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而俞顾森的决定直接让韩父韩母第二天便坐着飞机飞来了英国,他们原本在国内就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子韩宸宇,如坐针毡。原本想着俞顾森会念及一点交情,还有之后可能会有的姻亲关系,会多少顾及一点韩家的脸面,但是情况却是出乎意料的与所想完全相反。 至于俞顾森,电话不接,信息没回,韩宸宇父母找上门的时候,人不知所踪,压根见不到他的人影。 堵着蒋叔问情况,蒋叔也说不出来个具体,只说俞总这段时间挺忙,澳洲那边一直邀请会谈见面,参加产业链峰会,所以就去了。 峰会是的确有这么一个峰会,但是原本是推了的,只不过折回头,又答应了下来。 韩父韩母又给韩宸宇打电话,电话依旧打不通,又拉着蒋叔问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怎么会闹的这么大?他们主要是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还有名声。 而蒋叔就算知道,也只说不清楚具体原委。 至于宋蕴,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一直在学校,按部就班。 除了上课下课,大多时间是休息。 手上的划伤也已经结痂。 宋斯理时不时的替Aron送药给宋蕴,说是送药,但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交待给别的人来做,而且宋蕴那点伤,送药是次的,主要是还是受人所托的照料。原本就是俞顾森特意交待给宋斯理,他不好再假手于人。 而且就这次闹出来的事情来看,宋斯理多少知道点情况。 “这是今天要换的药。”宋斯理将手里提溜的小药箱提给宋蕴。 “你把Aron医生联系方式给我,我真有问题了直接找他就行。省的麻烦你来回往这里跑,而且我伤口已经好了,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宋蕴接过来药箱。 “不行,嫂子你好归好,我是受人所托,体谅一下难处。” “” “顾森有一点事情从澳洲飞回国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嫂子你最近少熬夜学习,不然容易掉头发,回来他数了不够数,再找我茬。” “” 宋蕴懒得跟他贫。 期间俞顾森给宋蕴打过一次电话,她清楚记得他当时还在澳洲。其实没想过俞顾森又接着回国。 因为俞顾森跟她说过,这么些年他也只回了两次。 周五下午宋蕴照常去SA的材料研究室上班。 同电梯上去的两名挂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小声八卦: “听说那位韩少爷是上边安排空降过去总部的角色,怪不得这么嚣张。” “这么说不应该会给爆出来才对,高层怎么允许这种丑闻爆出来的?” “这还真不清楚,我也很纳闷,听说韩家父母都来了,在总部那边,但是死活见不到他们儿子。据说这个韩家和我们上边那位,”说话者手往上指了指,“关系特殊,那韩少爷将来说不准还是小舅子呢。不过目前这操作挺迷的。” “人在哪儿?” “好像已经被抓了。” “” 宋蕴笼统听了些,然后电梯停在十楼,两人下去,门重新关上,接下来说的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研究室来了几位合作单位的职员,说是新型研究的纳米气凝胶在机翼的物理应用上有欠缺,性能需要再完善升级。一整个下午,研究室第一次人这么多。 以至于下班回去,戚明珂开的那辆Ferrari挡在眼前去路的时候,宋蕴方才知道,他下午时候也来了。 “宋蕴,我以同学的身份想邀请你一起喝杯咖啡,说两句话,不过分吧?当然你可以拒绝。”戚明珂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手已经开始准备磨转方向盘,眉头皱着,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他都已经被拒绝习惯了。 宋蕴一直视他为同学,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在,早之前是在大二那年学校组织的一次材料应用模拟赛上,赢了他们小组,然后就总说是她欺负他。 之后就是那次工作证的事情。 想来,没什么事事都抵触的道理。 “好,刚好陈老师说的那份错误很多的资料我们可以坐一起对一对,我请你吧。” 宋蕴绕到左边,上了车。 戚明珂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打了领结,跟他平日里一贯的酷潮休闲穿搭有点反差,有点故装成熟的样子。 当然这些宋蕴都没有过多留意。 手翻着手提袋里书本和资料,将要核对的一部分挑拣出来,放到了上面位置。 两人来到距离校区不远处的【In time】咖啡店,找了个位置,一人简单点了一杯咖啡。 宋蕴这边将资料掏出摊在桌面,戚明珂视线懒得放过去一眼,端起咖啡,猛喝一口,看着宋蕴问:“你知道俞顾森这次回国是因为什么吗?” 宋蕴翻动资料的动作停住。 戚明珂接着又说:“他没告诉你吧?也是,”话语间带了些阴阳怪气,“他回去见家里安排的对象,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 宋蕴停顿的动作不过一秒,戚明珂话没落音,她便继续手中动作,挑拣出里边一份出错最多的,推送到戚明珂那边:“看一下这个,陈老师说我们实验中有个步骤是错的,所以才导致结果偏差这么大,我们一起找一下。” “那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戚明珂察觉宋蕴淡淡的反应,有点无语。 “戚明珂,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对吧?”宋蕴说着从翻动的材料上抬起眼,情绪很平静的,看他。 “是”戚明珂语气低了下来,叹口气,大剌剌往后靠进椅子。接着看着宋蕴将心中疑惑问出:“挺奇怪的,你听到这个怎么都没反应的。” 宋蕴干笑了下,看他,淡然道:“因为我知道的——” 知道这一天,知道会分手。 第42章 chapter42 俞顾森回国刚巧赶上农历新年。 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北京城。 脚踩在晨海钟尺楼前面巷口半尺厚的积雪里, 吱吱响,上一次踩这么厚的雪,还是九年前。 进去钟尺楼大门, 拍了拍身上浮雪。 方正的前庭院里先看见俞顾森的是俞樱。 俞樱这小丫头在这里不稀奇, 每年过年都回, 撇下功课不做,学不上, 也要回。 俞樱看见走进来的俞顾森, 忙从坐着的亭子里跑出来,上前把人使劲拉进了旁边的偏房。 俞顾森抽出胳膊, 皱眉看她, “做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俞樱瞅一眼外边, “别进去, 躲一躲吧,里边我刚听见摔了什么东西,大伯父在里面呢。” 俞樱口中的大伯父是俞顾森的父亲,俞绍安。 俞顾森穿着一件过膝大衣,闻言皮靴直接挪步,走出门外。 俞樱诶了一声,看着过去门框时候低了下头,高耸走出去的俞顾森背影跺了跺脚。 俞顾森进了正厅, 门半掩着,推开踏进去之前, 只听一道女声说了句:“你也是, 干什么说那种话?惹爸生气。” 进屋之后, 门内的几人视线都纷纷看过去。 保姆田嫂先惊喜出的声:“是顾森回来了!”话音里遮不住的欣悦,接着将手里正斟的茶水, 多倒了一杯。 “爷爷,爸。”俞顾森喊人。 俞老爷子头发花白不少,但体格健朗,桌上是一盘下了一半的棋,脚边不远处是茶水打翻后的污渍,应该就是俞樱说的摔了东西,刚清理干净。 俞老爷子见到是俞顾森,看一眼,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根在这里?” 言外之意:你还知道回来? 俞顾森闻言不由笑了下,动作透着慢条斯理,走过父亲俞绍安跟前,方才往他旁边站着的衣着华丽的女人客气喊了声:“陶姨。” 陶应华笑笑,哎了声。 刚刚俞顾森在门外时候听到的那句话,就是她跟俞绍安,也就是俞顾森父亲说的。 陶应华是俞顾森母亲过世后,父亲又娶的老婆。 至于俞绍安,因为刚跟俞老爷子吵了一架,这会儿看见俞顾森,也是没有好脸色。 打完招呼,俞顾森这才走到俞老爷子的跟前,伸手捏了一枚黑子棋,下在了棋盘上,说:“您毕竟都开始拿自己威胁了,别伤了身体。” “顾森回来的正好,晚上一块过去颂文楼那边,一块过去赴宴。韩成办的宴席,新年酒会。人家孩子还被你扣着,如今不计嫌隙,没有红脸,特意摆了宴席,给你赔罪,我们总要人家面子上过得去。”俞老爷子看着俞顾森告诫:“不能欺人太甚。” “这话我不赞同,是他们孩子自己犯错在先,不是我欺人太甚。”俞顾森听着不乐意,语气低沉冰冷。 “顾森!”旁边的俞绍安呵斥了声自己儿子。 俞老爷子反倒抬手阻止俞绍安,接着看俞顾森:“总之,不能闹太僵。宸宇那孩子,既然是国外犯事,别人关着,就先关着吧,让他父母去操心,你别再使绊子就行。就这样,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下,晚上坐我那辆车,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英国。 宋蕴此刻半夜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没睡着。 拿过手机,摁开界面,是罗黎发给她的一个视频。觥筹交错间,手执酒杯的男人背影她再熟悉不过,陌生的是旁边侧身站着的女人,半边脸露着,穿着一身黑色旗袍改良的礼服,很合体,更衬的她仪态规整端庄。 接着视频里的两人碰了下酒杯,女人含笑看一眼俞顾森方向。 至于俞顾森的表情,因为背对着,宋蕴看不见。 再接着过来一位年长的男人到两人跟前,视频也变得晃动模糊,之后就没了。 视频是偷拍的。 宋蕴重新将手机屏幕关闭,朦朦胧胧的再次酝酿睡意。 周六时间,依旧照例过去redroad那边,Leo小叔叔的家里,给Leo继续补课。 课程没开始,Leo妈妈陈瑾女士先将宋蕴喊出来,将信封包裹的薪资给了宋蕴,笑着解释说,可能以后每周要继续用现金结算课时费用,因为她之前用来给宋蕴结算费用的卡停用了。 还说如果她有事不在家,会将费用放在客厅壁炉旁边的柜子上,让宋蕴不要见外,自己拿就行。 宋蕴笑笑说:“没事,都可以。”将装着现金的信封收起,装进了包里。然后说:“我刚好也跟您说个事情,您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学年,这学期到头,我就带不了Leo的课了。您可以提前联系一下合适的人,这样不至于耽误Leo的学习。” 陈瑾闻言愣怔了下,有点出乎意料,问:“毕业不打算留在这里吗?” “没有,我父母不会同意。” “那你和”陈瑾欲言又止,“俞先生”三个字噎在喉咙口没说出来。 另一边Leo从学习的房间探出头,看着外边眨了眨眼:“你们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吗?干什么声音那么小?” 宋蕴转过身,看着小嘉沅笑道:“是的,我跟你妈妈商量着哪天把你带走,跟我和罗黎阿姨一起去野炊。” “好耶!”Leo拍拍手,“宋老师,这件事你们不用商量,我要去野炊。” 陈瑾开口:“好了,知道了,你只要乖乖的,到时间让你跟着去。” “耶——!”Leo开心的不行,直接跳了起来。 之后宋蕴带着Leo进去学习间,陈瑾叹口气转身进了房间找手机。 她最头疼的就是给Leo找家教老师,宋蕴给Leo代课代了两年多时间,起初过来的几位老师,也的确都很差强人意。 像宋蕴这样好性格能力又强的女孩子,不是很好遇- 俞顾森这次在国内待得时间不算短,前后一个月。 期间韩家辗转终于将韩宸宇从英国警局接回国内,当时俞顾森尚未走,在自己的一处住宅里。 是蒋文又来了电话,告知他说,韩家将韩宸宇接走了。具体怎么解决的不清楚,但大概率是用钱。 毕竟韩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不管怎么着,都会用尽手段保。 接回去的当天晚上,韩成,韩宸宇的父亲就指着他不争气的儿子骂了半天。 最后只听韩宸宇说了句:“爸,我是真没想到顾森哥会那么在意一个女学生,他那么大的野心,这么些年一颗心扑在拓展事业上,一个小女生我觉得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接触过,脸怕是也都不好记住。” 韩宸宇也是很懊悔,他其实不算是没分寸的人,只是轻估了那女学生在人心里的分量。 他其实一直只想跟俞顾森套上近乎,套上关系,整个韩家都想维系这一份关系。无奈却砸在了他手上,他也是懊悔莫及。 当时只想着邀请不来人到庆功会,心里郁闷烦躁。看到了那女学生刚好在,就变成之后那样了。 “你糊涂啊——”韩成骂到最后,气的一句话再说不上来。 之后韩宸宇就一直没露面,俞顾森自然知道他不露面的原因,因为在警局时破了相,受了罪。 直到俞顾森回程前夕,在一场中外文化交流会上看见了他。 裹着脸。 但也不过是匆匆一瞥,韩宸宇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转眼就没了影。 至于俞顾森在国外跟一女学生之间的那点弯弯绕绕,流进国内的模糊照片,韩家到如今也清楚的很。 不过只有韩宸宇是真的见到了宋蕴。 真真切切在场看见了的。 俞顾森当时的反应,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男人对男人算得上了解,俞顾森对那个埠大的女实习生,绝对不是随意的消遣,也不是轻描淡写的感情。 俞顾森是真的喜欢她。 俞顾森给他安得罪名和那女学生可以说没有丝毫关联。 可见维护的有多心切。 至于俞顾森,走之前陪俞老爷子,还有父亲俞绍安一起吃了顿饭。 同时陶应华也在席间,还有俞樱,叔伯,叔伯家里一直在国内打理事务的两位堂兄弟等等都在,长长的桌子几乎坐满了,算是家宴。 俞顾森坐在俞老爷子旁侧,给自己夹了一口菜。 俞老看过他问:“你太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行,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俞顾森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声,他停下筷子,将手机掏出来看,神色微动了下,嘴角微提,接着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关掉屏幕,重新收进口袋。 是宋蕴在社交平台上发的一条动态,内容是:这是一份烤糊了的三明治。 接着附加了一张黑漆漆面包片照片。 俞老爷子看一眼自己的孙子,嘴里食物咽下,说:“你跟文琪算得上青梅竹马,韩成说她那女儿平日里喜欢看展。”话语间满是提点。 俞顾森点点头,给自己盘子里夹了一口菜,但停下没吃,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口,接着放在桌面,话语间不轻不重的说:“是同学一年的青梅竹马。” 言外之意是:原来同学一年,就能叫青梅竹马了。 多少带了些阴阳怪气在里面。 对面坐着的俞绍安看过俞顾森一眼,作势张嘴想说什么,被身边的陶应华给拦下了。给他使眼色,摇摇头。 接着小声,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顾森这么大了,懂怎么处理,他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俞老爷子又开口:“这件事,就先这么说。”点到为止。 之后席间又谈了些别的事情,家里事,外边的事。气氛不算好,包括俞顾森在内的一些大人们不说话,小点年纪的就算谈论事情,也都压着声音。 俞樱那大小姐脾气都跟着收敛不少,觉得这么吃饭不畅快,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场面不是她能胡乱任性的。于是随便吃了两口,就说自己吃饱了,早早离了席- 英国埠大。 阴雨连绵了几日,太阳终于有冒头的迹象。 同学间有人举办了一个美食分享party,可以每个人带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过来参加。 宋蕴被罗黎周敛她们带着一起过去热闹,参加的人很多,场地是在一家棒球俱乐部的大草坪上。 大家将好吃的聚在一起,吃一些东西,然后玩玩棒球。 俱乐部位置毗邻河岸,周边也有不少躺着或者坐在草坪里野炊的人。 宋蕴想起来说要带Leo野炊的事情,觉得这个地方就不错。在英区这破天,冬天漫长湿冷里,这里有阳光可以照到,实在难得。 “改天我请你们一起野炊,准备带陈嘉沅那小朋友一起过来,这地方好,有阳光有水有草地。带点好吃的,还能玩棒球。” 宋蕴喝了口手里端着的红酒。 咬着吃了一口另一手里拿着的披萨。 红酒配披萨吃。 站在一边的周敛皱了皱眉,说道:“你少喝点吧。”第三杯了。 另一边遮阳伞下,罗黎正跟别的同学聊天,最近她都在忙着给自己毕业后要做什么谋出路,各种信息渠道找心仪的工作。 聊了会儿,看一眼另一边的宋蕴和周敛,走过去跟前,哎了声,叹口气,似乎他们口中说的,都不是她想要的信息。 “你们就都待在这吧。”周敛说了句,在她看来,罗黎和宋蕴都会留在这里。 阳光透着云层进来,温度正好。 大家吃饱喝足,打棒球的打棒球,围观的围观。 旁边还有同学业余组了乐队,吉他手弹的一流棒,是个留长发的帅哥,周边也围观不少起哄和跟唱的。 好不热闹。 宋蕴还在啃手里的披萨,罗黎胳膊肘戳了戳她,说:“我那天逛超市,又碰见了陈瑾女士,她又拜托我,说你跟她说了带完这个学期的课,就不带了。她愁着给Leo物色新老师。又托我在学校里帮她问问低年级的留学生里有没有合适的。” 接着叹口气,“要有耐心,成绩好,还必须是女学生,说实话当初找你是因为咱俩关系近,她条件一开出口,我立马想到了你。可现在她一开口,我大脑是空的。”然后看着眼前的棒球场,摇摇头。 “我其实也不是多好的老师,”宋蕴又咬了一口手里披萨,“刚开始Leo只是对我会变小魔术的手法新奇,之后不过是熟络了起来而已。” 宋蕴边说,半边脸鼓着嚼东西。 “你真打算回国发展?”罗黎看一眼宋蕴,知道最近这姑娘几乎都待在学校里,三点一线。 宋蕴嗯了声,眼睛看着前方玩闹的人影某处似乎没有聚焦,“本来就是要回国的。” 一场喧闹的party落幕,几乎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天黑下来后,众人方才结伴沿路说笑着回程。 周敛一路哼着歌。 罗黎说她在Suki的案件有了新进展,跟宋蕴商量着明天陪她一块过去警局。 宋蕴点着头,应着嗯。 接着被旁边的罗黎用胳膊肘捣了下,宋蕴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跟人确定了遍:“我肯定要陪你去的。” 罗黎则是挑眉,往前面的方向使眼色。 宋蕴转而看过去,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俞顾森靠着车身,吸的那支烟捏在手里刚敲了一记烟灰在地面,似乎也是刚好听到这边动静,由垂着看手中烟的眸抬眼看过来。 罗黎拉着周敛快几步往宿舍公寓方向走,周敛大着嘴巴跟罗黎说:“我猜他俩一定吵架冷战了,好些天没见宋学霸这男朋友过来找她了。” 罗黎上手捂了捂周敛嘴,“话这么多。” 周敛不愿意将罗黎的手拉下来,跟人肯定道:“是真的,你没觉得最近宋蕴怪怪的?” 周敛被拉走。 宋蕴几步走到俞顾森跟前,看着人眨了眨眼,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俞顾森在此刻阴冷的晚上,只穿了一件衬衫,连件外套都没有。 而宋蕴,穿着羽绒服,手冷的现在都没舍得从口袋里掏出来。 俞顾森手里剩余的半截烟丢掉,没回宋蕴问题,而是反问了句:“某人有时间发动态,没时间接男友电话?” 宋蕴眨眨眼,脸颊带着酒意微醺后的酡红。 三分醉意明晃晃挂在脸上。 “某人是谁?”宋蕴皱了皱眉。 俞顾森伸手试图把宋蕴拉进怀里。 宋蕴诶了声,后撤躲开,“你干嘛?” 俞顾森叹口气,“想抱一抱我女朋友。” 宋蕴挑眉:“那不好意思,待机时间太长,我也不清楚你的女朋友能不能召唤出来,你如果特别想的话,也可以试试。总之,你自己掂量着办。” 宋蕴一双浅水眸眨了眨,眼睛里闪着湿涩浮光,就那么看着他。 大概就是这么一副很懂事的样子,能让人总惦记着,放心不下。 俞顾森这次没有给人反应时间,直接把她拉过拽进怀里,一只手环腰,一只手捏过抬起宋蕴小巧细腻的下巴,低头用力压下吻。 第43章 chapter43 宋蕴被亲的脸颊更红了, 脚也跟着站不稳。 俞顾森的舌头冰冰凉凉,伸进来的时候让她原本三分醉意熏的昏沉大脑顿时清明了不少,接触也真实起来。 应付不来, 就开始胡乱的应付。 笨拙回应给他的, 像是生啃, 惹得俞顾森大冷天,起了汗, 停了停在嘴边, 问:“这才几天,就忘了?” “嗯, ”宋蕴应了声, “全忘了, 需要练练手才能拾起来。” 俞顾森没忍住提了提唇, 毫厘的距离下,啃咬宋蕴嘴角,“好,给你练。” 俞顾森身上独有的冷雪松掺着木质香气息将宋蕴逐渐完全占有。 宋蕴继续刚刚的不得章法。 俞顾森就那样抱着,站在车旁,跟乱来的醉鬼,亲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手。 松开的时候,宋蕴腿打着软, 手拽着俞顾森身前衣料没丢。 皱巴巴的攒在手里。 一层薄衣料里面是熟悉又陌生的坚实感。 她埋怨着:“你牙齿真硬,快把我撞碎了。” 宋蕴意思是快把她牙齿撞碎了, 但是因为喝酒, 话说的有点混沌不清。 “酒鬼!” 反咬一口的酒鬼。 俞顾森给了一个评价, 一边稳着宋蕴身体,一边侧了侧身伸手拉开身后车门, 然后扶着宋蕴让她坐进了车里。 宋蕴身子不由往里边斜了下,又下意识警觉的坐直,一副她很好,没喝多少,只是不小心才没坐好的架势。 俞顾森干脆先给她拉上安全带。 之后自己绕过车头,坐上驾驶位,开车直接将人带走了。 俞顾森带宋蕴来到WHO,因为这里距离她学校的位置最近,明早不会耽误她什么。 宋蕴被抱着放到沙发,俞顾森抽身准备过去给她倒杯水,结果被宋蕴伸过手臂勾着他脖子又拉了回来,鼻头蹭着他的下巴,湿热裹着淡淡酒气,眼睛抬着看他,眸色湿漉漉的勾人,启唇直言说:“别折腾了!” 俞顾森喉结下滑,抬手扯开衬衣领口的扣子,顺着宋蕴力道,鼻尖抵在她后耳根,从耳朵一路往下亲,一并压了过去。 就在沙发上。 纠缠。 “你心跳好快啊!” “你喝了多少酒?”俞顾森手握着她纤细腰身,之后声音从宋蕴领口里抬起。 视线透着询问,试探着人到底有几分清醒。 “去哪儿了?” 宋蕴因为俞顾森的起离,似乎对那点刚刚紧贴的跳动感知变弱,不愿意的手胡乱从俞顾森脖子往下,接着拉住他两边衣领,直接蛮力将他扣子扯了个彻底。 手贴过去,“找到了!” “”俞顾森气息很重很重的再次俯身压下嘴贴着她耳朵问:“你不知道你那点酒量么?” “我没醉。” “” 俞顾森闭闭眼,拉过她捂在心跳上的那只手,转而十指交握,按在宋蕴头顶问:“知道我是谁吗?” “俞顾森,”宋蕴皱眉,“你话很多。” “” 俞顾森就此确定,人有些清醒,但不多就是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俞顾森摁着人,喘息声落在她脖颈间,准备重新起身,交握在宋蕴头顶的那只手却是松不开了。 她反抓的很紧。 俞顾森看一眼宋蕴干涩的嘴唇,索性将手指用了些力道一点一点掰开。 抽身过去茶台给她倒水。 宋蕴这边也从躺着的姿势起来,挪着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那,手捂着眼。 俞顾森端着水走过去,坐到她位置对面的桌台上。 WHO这里其实他们来的不多,宋蕴记得刚开始那会儿,俞顾森有一次就是这么坐着,面对着她。 俞顾森伸手过去将宋蕴捂着眼睛的手挪开,这才看见人眼尾泛着红,宋蕴嘶了声,手从俞顾森那里挣开,随即又冲他摊开手说:“你衣服上有刀子,把我手割破了,疼死了。” 虽然觉得离谱,但俞顾森还是立马将手里水杯放到一旁,然后拉过宋蕴手细细的看。 “伤哪儿了?” “这里。”宋蕴用另一只手指给他看。 指的是手指侧面的位置,小小浅浅的,一道划痕,没破,但是红了。 俞顾森合理猜测是她刚刚用力扯他衬衣扣子的时候弄的。 再往上看,手背那里,是一条浅粉色的疤痕,是一个月前那件事划伤的位置。 俞顾森指腹蹭在那条粉色疤痕上,摩梭了片刻,接着往下边那点皮肤上面轻呼了一口气,问:“好些了吗?” 宋蕴点点头,刚刚因为亲热敞开的领口处锁骨尽显,大片白皙胸口敞着,一条项链歪歪的藏在领口最里面若隐若现。 俞顾森印象里宋蕴脖子里向来干干净净的,没戴过什么东西,一次逛街在柜台看到一条很精致的项链,小巧的吊坠是一颗镶钻的星星,俞顾森觉得很适合她,准备买下来的时候被阻止了。 俞顾森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可以瞅瞅别的款式。 宋蕴说她没戴项链的习惯,洗个澡睡个觉什么的还要取下来,嫌麻烦。 之后俞顾森就买的手链。 倒是见她一直戴着。 俞顾森伸手过去,将隐在宋蕴领口里面的项链用指头勾出来,看到细细的链子下面,是一枚戒指。 简单银色的裸戒,很眼熟。 俞顾森用了一秒时间便确认,是临过年她放假那段时间送她的礼物。 特意找人手工打磨的一枚戒指,简洁大方,款式跟她很衬。 “怎么不戴手上?”俞顾森笑笑问:“别不是又嫌麻烦?” “是,你猜对了俞先生,比戴脖子里更麻烦,所以我找了根链子还是戴脖子里了。” “” 宋蕴这张嘴有时候会让人又爱又恨。 俞顾森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一口气噎在那,上不来下不去。 直接伸手摁在人后勃颈,拉近发狠似的压在宋蕴嘴唇上亲。封口。 宋蕴措不及防的嘤咛嗯了声。 最后这个吻弄的宋蕴彻底喘不上气,眼睛也比刚刚更红了,直接浸出了泪液,在头顶大吊灯光线的铺照下星星闪闪。 俞顾森口腔间残留着宋蕴刚刚喝的红酒气息。 呼吸出气里,都带着一丝甜腻。 吻完,宋蕴头重着靠着俞顾森的肩膀。 俞顾森干脆用了些力道,把她拖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接着捏过宋蕴下巴,又继续起来。 最后那杯水是半个小时后才开始喝的。 宋蕴混沌的大脑被折腾的清醒了不少,整个领口敞开,肩膀都露出了多半。 俞顾森忍不住似的,就那样将她禁锢在自己手里,不断欺负。 宋蕴最后是被折腾的彻底清醒,自己挣开,从俞顾森身上滑下来,然后端着水杯跑一边喝去了。 她是真的有点渴了。 因为动作稍显慌张,水在手里晃着洒出来些。 红酒度数不高,虽然她喝了好几杯,但倒也没真醉的离谱,只是脑袋昏沉。 看人有点重影。 不过好在没什么后劲儿。 宋蕴离了老远,最后选择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台边小口喝那杯水。 她的位置向下看,几乎俯瞰了眼前整个区域里的灯火。 因为这里通风,旁边放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烟灰缸,俞顾森抽烟的时候,通常也爱站在这个位置抽。 “酒醒了?” “再不醒,便宜要被你占光了。”宋蕴看着远处眨眨眼。 俞顾森站在一边靠过墙,领口敞着,扣子还没系好,露出了几许风流肆意的贵公子模样,看着宋蕴,嘴角微提,笑了好一会儿。 宋蕴喝了几口水,脸颊被笑的红,她知道他在笑什么,因为刚刚明明是她先动的手。 “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笑。”宋蕴颇为不满的喃喃软语。 “行,不看你。”俞顾森闻言倒是很听话,笑着脸偏过一边。 水没喝完,外边刚还好好的天,就下起了雨。 伴着风,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 湿凉的风也顺着窗户缝一瞬间变得猛烈吹进来,宋蕴下意识眯了眯眼。 内心骂了句破天。 俞顾森转身长腿迈了一步走过去,伸手把窗户关了个严实。 “别站这里,走,进里边。” 接着转身自然的揽过宋蕴肩膀,将人扭过身从后半抱半推的姿势,拥着她往里边去。 宋蕴顺手将杯子放在路过的茶桌,说:“我去洗澡,”接着转头向后上方看俞顾森,因为俞顾森背后拥着她,距离太近,只能清楚的看到喉结位置,她看着那点突出喉骨,问:“你来么?” 俞顾森眼神垂着,盯着开口问他的那张小口,眸光变暗,说话间喉头向下轻滚:“那你等下别哭。” 炙热气息呼在宋蕴耳侧,像一团蓄力的风,随时能打翻水面漂浮的船。 宋蕴眼睫微动,耳根耳廓早就是红的,闻言扭头往上看俞顾森的动作顿了下,接着掂起脚,手攀着他胳膊借力,亲在他喉结位置,蜻蜓点水一下。 很快脚放下,收回视线,接着没吭声直接往浴室去了。 俞顾森后边跟着,但是半路想起什么,拐进了旁边衣橱位置,出来后拎在手里两件浴袍。 一件男士,一件女士。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已经晕染起氤氲雾气,模糊着里边身影。 俞顾森直接推门进去,浴袍放在旁边的石台面,慢条斯理脱掉身上负累的同时,看了一眼淋浴里背对着他的宋蕴,水流顺着脊背一路湿着她全身。 宋蕴皮肤平日里很白,但是洗澡,或者是做的时候,往往几乎全身都会透着粉红。 俞顾森除掉衣物,走进淋浴幕里,放任自己的将宋蕴掰过,捏起下巴直接压下吻,开始做他刚刚在沙发上时候就想对她做的事。 宋蕴主动的用手勾在俞顾森脖子,俞顾森索性将人托起,宋蕴腿借力缠在了他腰间。 宋蕴后背贴着墙壁,一只手被紧扣在湿滑的琉璃墙砖面上,另一只手抓在俞顾森手腕。 淋浴洒下来的水铺在两人肩背,再落在地面。 耳边似乎只能听到彼此呼吸和水流的动静。 俞顾森撩起宋蕴一缕晃在鬓角的头发到耳根后,宋蕴眼角落着水。 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雾气熏的,还是什么,但就是闷着不出声。 故意跟俞顾森作对似的,咬着下嘴唇,咬的死死的。 俞顾森手指掰宋蕴嘴巴,温存喊她:“蕴蕴。” 最后终于掰开,手指送进她嘴巴里。 宋蕴就那样咬着俞顾森手指,呜呜呜的终于开始哭出声。 俞顾森自认并没要她要的多过分,但宋蕴这一哭出声,似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早宋蕴早早地被闹钟叫醒,周身快动弹不了,胳膊腿都是酸的,从被子里伸出光洁手臂,闭着眼摸床头位置找手机。 结果摸半天没摸到,还是被子里从她身后同一个方向伸过来的另外一只男性的手给找到的。 因为昨晚是俞顾森事后给她拿过来的手机,想着她一早肯定会用,怕耽误她什么。 摸到手机递给宋蕴,手臂重新收进被子里,收紧在她腰间细腻,沉闷着嗓子跟人道歉:“Baby,对不起,昨晚应该再收着点。”毕竟宋蕴一早有课,还是有些过度纵欲。 “你——”宋蕴出声嗓子带着沙哑,说完一个字说不出声了。 索性掰开俞顾森束在她腰间的手,试图掀开被子起身,却是又被俞顾森用了些力给重新带回怀里,问:“你准备这么下床?” 宋蕴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光着 转头斜着视线看一眼俞顾森。 她以为的在用力瞪人。 但看在俞顾森眼里,却满满都是娇嗔。 也确实怪他。 俞顾森拍了下宋蕴软臀,“等着,我去给你找衣服。”说完掀开被子,直接起身下床。 确实也是找衣服,宋蕴衣服沙发里有,浴室里有,就是没在卧室里。甚至卧室里还没她拖鞋。 三分钟后,俞顾森找来衣服,拎着拖鞋进来卧室。 “等下去餐厅,吃完早餐,我开车送你过去。” “嗯。”宋蕴应着,坐起身,开始穿衣服,没躲没避。 俞顾森视线放在她身上几秒,宋蕴白腻的脖子里,往下,身上到处都是殷红痕迹。 喉头禁不住轻滚,转身立马出了卧室。 不然他觉得待下去,有直接扣下人,不让她去上课的风险。 宋蕴穿好衣服,洗手间洗漱完毕方才走出卧室。 俞顾森已经等在玄关口,低头垂眸给自己手腕扣戴表带。 宋蕴走去沙发,将掉在上面的包拿走挎身上。 俞顾森整理好袖口,过去另一边给她拿外套。 宋蕴的外套是一件看上去挺厚实的羽绒服。 昨晚下了很大一场雨,室内还好,温度适宜,但是室外的确是冷。 两人前后下楼,到最下面的餐厅用早餐。 简单的双人份中式套餐,外加每人一杯经典拿铁来搭配。 很平常简单的一个早晨,宋蕴很久之后想起来,只会想到那天一早的地面湿漉漉的,因为下了雨迎面吹的风很冷,远处有微弱的阳光渗过云层透进来。 她同俞顾森坐在临窗的位置,最后放下喝了几近见底的那杯拿铁,先说了句:“这里拿铁好香,还很浓郁。” 俞顾森闻言抬眼看她,笑了下说:“你喜欢我们早餐可以常来这里。” 因为宋蕴跟他一起吃饭时候鲜少会这么评价吃的东西,偶尔开玩笑说老板赚太多了,想拉俞顾森一起吃霸王餐的次数倒是不少。 宋蕴语气,依旧是很平常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平淡,带着点玩笑似的,像任何一个过往的早晨一样。 接着又说:“俞顾森,好开心呀,还有三个月,我就毕业了。” 是应该开心的,她想。 毕竟再也不用吃学校周边那些难吃的干巴巴的面包了。 吃碗拉面,需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的日子也终于到头。 “到时候,你定亲,我回国。” “你听谁说的,我会定亲?”俞顾森抬眼看她,瞳仁间刚刚的笑意全无,带着审视。 宋蕴神色愣怔了下,眼低垂下来,手扣在桌面,俞顾森看过来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其实就算别人不说,不告诉她,也是她早就预想到的结局。 “家里有我喜欢的工作,我会回去发展,我不会留在这里的。”宋蕴没有正面回答,话题扯开的有点突兀,把问题归咎在自己这里,嘴角挂着牵强的笑,“而且,我们本就是只谈个恋爱嘛,缘来缘去。别人都可以的。俞顾森,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她也深知这里有俞顾森一手打下的江山,况且,他的背后还有整个家族。 她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现实终归是现实,平庸平凡从来不是俞顾森的代名词,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灯塔的顶端,宋蕴有自知之明。 本就云泥之别,只是她既定的那条线中途拐了个弯。 所以话出口,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面前小姑娘果断决绝,俞顾森原本温润的眸色一瞬清寂。 风平浪静之下,他极淡的笑了下。 那个笑,和平日里的每一次,似乎都不太一样。 像晚风枯木。 莫名给人一种凄凉的错觉。 但接着又转瞬即逝。 安静片刻。 宋蕴终于听人淡声应,“好。” 第44章 chapter44 “你胃不好, 把粥喝一些。” 似乎刚刚只是个不愉快,俞顾森将宋蕴面前那碗小米粥推近了些。似乎太平,也就此被他这样平淡粉饰。 宋蕴随即也跟着节奏故作轻松, 手捂住碗壁, 端起到嘴边喝了口, 又喝了口,接着用一种娇憨的语气道:“我其实已经吃撑了, 不是不喝, 主要是没有了胃容量。”然后又看看俞顾森面前那碗粥,说:“你不是也没喝。” 俞顾森沉眸看一眼自己的那碗, 说:“是, 我也吃不下了。” 说完索性站起身, 拎起搭在他餐位椅子上自己的那件外套, 直接穿在身上。 然后又拿过旁边另一件宋蕴的在手里。 宋蕴也已起身,俞顾森走上前将手里拎的那件外套给她披在肩上,手拿走她的包,说:“外边冷,先把外套穿好我们再出去。” 接着俞顾森给宋蕴带着拉上外套拉链,拉到脖子领口处时候,看见里面昨晚留下的痕迹,不免又往上多拉了几分, 直接将宋蕴整个脖颈遮盖。 宋蕴垂着睫毛,等俞顾森给自己弄好, 她有来有往的掂起脚, 手伸过替俞顾森整理了下领结。 此时此刻, 他们也还是恋爱中的眷侣一般。 “好了。”宋蕴给俞顾森整理好,接走他手里拿着的包, 随口问他:“你送走我,是不是等下有宴会要参加?” 宋蕴看俞顾森今天穿的正式,黑色长款大衣里边,是一身手工剪裁的西服,胸口位置还装点了一块暗蓝色格纹口袋巾。 “是,”俞顾森揽过宋蕴肩一起边说边往外走,“需要过去集团开个正式一点的会,有些事要处理。” 毕竟辗转又回了国内一趟,蒋叔已经打过几通电话催促。 “顺路吗?会不会耽误你?” 两人走出餐厅,踏下台阶,走向停车位置。 俞顾森笑笑,抬手过去她后脑勺,亲昵的揉了一把宋蕴软顺的头发,“不能耽误宋学霸的课。” 坐上车,车子一路往埠大方向去。 宋蕴提前跟罗黎说让她帮忙给带下课本,快到校区的时候,让俞顾森停下就行,自己走两步过去。 俞顾森没有停,却是直接开车进了校区。 “哪栋楼上课?” “Eson教授在的那栋实验楼,就你之前刚巧碰上我挨批的那栋楼,今天一个上午都是他的课。” 俞顾森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抚方向盘,抹了点方向。 最终停在了Eson教授所在的那栋实验楼下。 周边来往的都是学生,抱着书本,有已经上楼踩着台阶的,有正往这边赶的。 “你别下车了,这里人等下会更密集,我下来你调下车头,不然等下麻烦,会耽误你时间。”宋蕴说着直接推开车门下车,手机刚好响起,去接电话。 宋蕴讲完电话走到楼梯边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她的位置看不到什么,就以为俞顾森已经走了。 转过身,上楼梯,冲上脑的酸涩终于破开闸门一样溢进眼睛里,晃花了面前的路。 她忍了又忍,向上边天花板扬了扬头,反复眨了眨眼,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而她看不见的位置其实俞顾森的车没动,没掉头。 就停在那。 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来抽,抽过半截,来了通电话,蒋叔打来的,说集团里有几人对前段时间过度张扬处理韩宸宇丑闻的事情有非议,影响不好,等下集团会议时候定然会有人特意提出。 “你告诉他们,就说我说的,不用等开会时间,谁有非议,谁可以现在就主动请辞,我立马给他批!” 俞顾森声音一改刚刚同宋蕴讲话时候的温和,压制过的冷意此刻像冰封一样,说完摁断通话,将手机砰的一声丢扔在操控台,因为力气过大,接着手机顺着台沿滑出去,咚的一声,砸掉在了副驾驶那边的真皮脚垫上——- 宋蕴课程渐渐步入收尾阶段,学校主导安排的实践方面的活动开始变多。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场在学校大时钟下面的阶梯礼堂,面向全体同学的毕业演讲,是导师给你最终成绩评测分的一个重要衡量。 罗黎在图书馆里看着面前一排供查阅的书籍资料,叹出一口气,转脸问宋蕴:“你说,学校该不会不给我发毕业证吧?” 平日里小组作业,各种考核她浑浑噩噩,找帮手的找帮手,蹭别人的蹭别人,虽然表面成绩做的也算过得去,但导师们也终究不是傻子,印象分起码不会好。 宋蕴旁边翻着一本全英文密密麻麻的航空材料学,手边执笔刷刷刷的挑她需要的方面记在笔记本上。闻言笑笑,看一眼罗黎,说:“我记得我们当初分在同一个班级,刚熟悉后在一起吃第一顿饭的时候,你可是说什么毕业证不毕业证的压根不在乎,毕不了业,你就会一直上的,不是么?” “” 宋蕴还记得罗黎说她出国后反正没打算着要再回国,准备老死在这里了。 原话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罗黎摇摇头,损了宋蕴一句:“你说你干什么记忆力这么好?用在你自己学习上就得了,我几年前随口说的一句话,你也能记这么清楚。” 罗黎说完宋蕴这边在笔记本上也已经写满了整整一页,很平常的笑了下,挪到另一面,然后继续抄录,继续写。 罗黎看宋蕴笔记上面英文写的密密麻麻,顿时头大,她雅思踩线过来的,英文实属不怎么样。 “诶,你找的什么资料看的,等下给我也看看呗。” “这次不行。”宋蕴拒绝,然后颇显无语的看过罗黎,“这是之后毕业方面的内容,我们每个人的课题都不一样。”接着颇显出一点学霸的口气来劝导学渣:“好好认真准备就行,时间还长,你自己想一个论题,慢慢琢磨,就算去问一下导师,也是可以的,导师不但不会觉得你差劲,有时候反而会给印象分。Eson不是爱说那句,幸运会眷顾努力的人么。听话。” 最后“听话”两个字听得罗黎顿时耳朵一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装模作样的抱臂搓着打了个冷颤,说:“干什么,我比你还大一岁,跟谁学的,哄人似的,还听话。” 宋蕴闻言落在纸张上正奋笔疾书的笔尖接着一顿,再看一眼罗黎。 罗黎被看的别扭,“又干嘛这么看我?” “跟他学的。”宋蕴回。 眼眸也跟着几不可察的暗了暗。 “啊?”罗黎刚接收到信息没听太明白。 “我说,”宋蕴神色重回平静,视线转而重新落在纸张上,笔尖开始缓慢的继续动,重复一遍回她说:“跟俞顾森学的。” “” 咋一听,这么一句话,像极了在朋友面前耍贱秀恩爱的戏码,但罗黎心思也实在细腻,顿时觉察出来宋蕴的情绪:“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国内研究所的考试资料。”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视线依旧在笔下的内容上落着,“是我喜欢的单位,考试内容对我来说,不难。” “那之后呢?”罗黎似乎问的没头没尾。 “之后”宋蕴顿了下,方才说:“之后自然会得到周边邻里亲戚不少人的眼红艳羡。稳定,好单位。也让家里父母安心。” 罗黎没再往下问。 宋蕴明明清楚的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可虽然话题扯开老远,罗黎那么聪明的心思,也明白其中意思。 只是还想问问,她跟俞顾森怎么说的这件事,俞顾森又是怎么回应的。他们之间,到最后会是怎样的关系。 但明显宋蕴不想说。 “复活节好像快到了吧?”罗黎岔开话题,“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放几天假。” “你就不要想了,好好看书毕业吧。”宋蕴没拐弯直言相劝。 “”罗黎这天聊不下去了。 合上手中随意翻找的一本书,放回原位置,然后掏出教材课本,开始啃基础的课本。 罗黎觉得自己大概是最牛逼的临时抱佛脚。 埠大毕业考核严格英区出了名的,会让你笑着拿到offer是真的,但如果成绩真的离谱,它也是真的不让你毕业。 宋蕴将一本厚厚的随堂笔记从旁边自己的包袋里掏出来,然后推到罗黎跟前,“你若是复习教材的话,就配合看我记的这个。” 罗黎无以言表,伸手哥们似的拍了拍宋蕴肩膀,“就知道你够意思。” 结果看了会儿书,就耐不住,抬起胳膊肘跟宋蕴八卦自己隔壁的那位,“我隔壁清净了,晚上再也不用听她在那鬼哭狼嚎被搞的叫.床了,那女的搬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 “”宋蕴抬手用笔头敲了敲罗黎桌面,“你到底想不想毕业?” “想。” 宋蕴一副鲜少的,凶巴巴的表情,让罗黎跟着严肃了几分。 “想就好好看书,好好学。你如果想赶到明年,就当我没说。到时间没找到我这种免费老师,你也别哭。” 宋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说话口气也很不好,自己意识到了,说到后边,强迫自己压着那点闷郁- 市政厅对面13号办公楼,三楼位置,多半年没有进人的办公间被推开门。 喝的烂醉的宋斯理一滩泥似的被骆迁拖进了屋子。 刚将人搁在沙发上,宋斯理就直接起身跑去里边洗手间方向抱着马桶吐去了。后边跟着一同进来的陈右皱了皱眉,问:“什么情况,他怎么喝成这样?” 骆迁啧了声,说:“逞强呗,非要尝尝顾森手里调的那杯酒。” 陈右反手指着窗外,“在Cris那会儿?” 骆迁点点头,补充:“真的看上去很平平无奇的酒,没想到后劲儿这么大,”说着冲洗手间方向抬抬下巴,笑话里边正吐的昏天暗地的宋斯理道:“他铁定不敢再这么冒失了,下次看见顾森手里酒,怕不是要有多远躲多远。” 陈右皱眉,想起什么,禁不住问:“不会吧,之前我见他给宋小姐喝过——”说着顿了顿,“也没这样,人家没事人儿似的。” 骆迁笑着,过去里边找了个位置坐,随口了句:“那能一样么,他不舍得。”说到这里,骆迁想到前几天下楼时候无意间听到陈瑾打电话,说宋老师毕业就打算回国,开始重新着手给Leo那孩子找新家教老师的事情。 “俞总刚喝的什么?”陈右禁不住坐到骆迁对面的椅子上,小声问他。 骆迁沉浸在思绪里没出来,没回复。 倒是里边吐的昏天暗地的宋斯理出来了,手扒着门框支撑身体,晕乎的说道:“我就是看顾森坐在那一直喝,想着没事儿才求着人尝了小半杯。”说着拍了下脑门,“没想到这么劲儿!是要人命的酒!” “那俞总怎么好好的,也没跟你似的。”陈右说着,起身走到窗户跟前,往下看,楼下停着一辆迈凯伦,车门半扇开着,隐约可以看见俞公子坐在车里抽着烟。 刚要不是怕宋斯理吐车里,也不会临时找到这地方歇脚。 瞅一眼收回视线,转而不耐烦的问宋斯理:“你吐完没有?吐完走了,好多正事儿等着呢。” “好了,舒服多了。”宋斯理半死不活的靠着门。 骆迁闻言起身直接过去错身进到洗手间里边,各个水管打开,洗涤剂大量用上,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里是楼下车里那位的地盘,虽然是临时歇脚用的,但人有洁癖。 看见骆迁清洗完出来,腿脚还是软着的宋斯理跟人道谢:“谢了哥们。” “你还是少麻烦我吧。”骆迁口气不太好,将擦在手里的湿巾丢进旁边垃圾桶,然后又叮嘱了声:“最近,也少去打扰顾森。” “怎么了?”宋斯理晕乎乎的,没听太明白,“顾森怎么了?” 他心情不好。 不过骆迁没选择接腔回他,扯着他胳膊拉着往外边走,一并跟陈右道了声:“你来锁门。” 陈右:“知道了。” 三人一行开始下楼。 骆迁是司机,将喝酒的宋斯理推坐在他原来的副驾驶位置,自己上的驾驶位,陈右后边接电话走着,走到车边跟后边坐着的俞顾森说有点别的急事儿,说话间不远处就开过来一辆车,过来接他的。 “去吧。”俞顾森点头,降下半截车窗,手搭在车窗外,指尖弹了一记烟灰,接着收回。 陈右帮忙把自己这边原本开着的半扇车门给关了。 宋蕴坐在不远处的24小时咖啡厅,就是这个时候认出停在路边的那辆车里坐着俞顾森。 正对她的那扇车窗,俞顾森降下半截敲烟灰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他惯常会带的那只蓝色天空腕表。 咖啡店是宋蕴和罗黎复习累了,临时决定出来的。 刚进来找好的位置坐下。 确切说是罗黎执意拉着宋蕴出来的。 最近一段时间宋蕴不是图书馆,就是实验室,起码小半个月没出这两个地方了。 也不嫌闷的。 宋蕴坐下后,看一眼窗外,也才发现,自己位置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市政厅对面的那排写字楼。 视线下意识就落在了13号,3楼位置。 然后看见了俞顾森。 而对面俞顾森收回弹烟灰的那只手,很快将半截车窗重新关上。 宋蕴视线也跟着收回来。 所以她没看见两秒钟时间不到,俞顾森重新又降下来的车窗。 和注意到她后,看过来的视线。 宋蕴和罗黎一杯咖啡喝了一个小时,里边店家是个爱好音乐的男士,扎着艺术的马尾,给过来的客人拉着浪漫悠扬的小提琴曲助兴。 “这老板叫路易斯,挺有名的,拉的都是自己谱的曲。下午店关门后,就会去河边或者公园广场之类的地方演奏给周边的人听。”罗黎说完喝下一口咖啡,问宋蕴:“是不是很好听?” 宋蕴啊了声,接着看过去一眼,托腮点点头:“好听。” 罗黎白了她一眼,“你确定你在听?” “”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宋蕴放下托腮的手,问:“喝完没,旁边有个书店,我们进去看看。”最近她一直在找一册《宇宙导论》的书籍,Eson介绍的有效课外读物,但是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 “行,走。”罗黎讪讪起身。 两人来到书店,看了一圈,果然还是没有宋蕴想买的那本。 就随便买了一本别的。 出来门宋蕴手机响起,看着熟悉的来电显示,怔然的看了会儿,最终摁下接通键,喂了一声,声音带着些嗓子过度缺水似的干涩。 俞顾森就站在窗前,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咖啡厅旁边书店门口的那道小身板上。 “我在这边三楼的办公间,你此刻站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见。我在这里等你。” 第45章 chapter45 俞顾森清楚记得给过宋蕴一把这里的钥匙, 另外一张是酒店房卡,但她似乎从来没来过。 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威胁说来偷他的家。 从来都是,口嗨的挺起劲儿。 跟起初辗转一番终于确定开始这段关系之时, 为了不跟他有过多的期望, 说自己是情场老手一样。 说自己谈了多少多少个男朋友 而交往过那么多男朋友的结果却是, 接吻都不会。 俞顾森此刻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考究的实木办公桌子, 桌角放着一些废弃的资料, 摆放的不怎么整齐,歪歪斜斜的在那。 俞顾森的习惯过来打扫的人都清楚, 东西都不会动。该是什么样, 还会是什么样。 门开着, 俞顾森手臂支着皮质座椅扶手, 托腮看着门口。 等人。 下午刚不到两点钟的时间,已经进入夏令时的英区埠市,阳光此刻难得挺好。 刚到门口的宋蕴,应该是没预料到俞顾森会直接大开着门,吓到了一瞬,她原本已经准备敲门的。结果上来楼梯,转身就看见了坐在屋内椅子里的俞顾森。 愣怔回神,心也跟着猛的跳起。 因为她在咖啡店时候明明看到他是坐在车里, 前面Leo的小叔叔开着车启动,以为他已经走了。 宋蕴不知道俞顾森当时也注意到了她。 俞顾森看见人, 从刚刚的懒散姿态, 转而正了正身形, 但依旧是靠在那,两条长腿大剌剌的伸在那, 眉眼间带着几分混沌,酒意挂在脸上,视线直直的看着宋蕴方向。 “愣着干什么,进来,关上门。”俞顾森说着往前探了点身,伸长胳膊拎起桌面上水壶,往一盏空杯子里倒了一杯水,然后喊宋蕴:“坐过来喝点茶,你喜欢的,国内新采的安吉白茶。” 宋蕴向来对茶没有研究,不品,全凭口感,喜欢这个茶的原因是一次中餐馆吃饭,饭店老板大陆湖州人士,所以每桌都会送上一壶免费的安吉白茶。 宋蕴那次喝的最多,满桌如同艺术品的饭菜没怎么吃,抱着一壶茶喝了不少。 俞顾森当时笑她,问她有什么好喝的。 宋蕴说挺甜的。 俞顾森指着桌上一道名为三珍馐的菜说这个更甜,让她尝尝,别喝水喝饱了,点这么多菜却没了肚子。 宋蕴当时瞅一眼那盘三珍馐,名字是真的好听,山药块上点缀着灿黄蜂蜜丝,也真的是跟名字相配,不多不少就三块。 三口就没了。 “是吗?” 宋蕴闻言踏进门,接着反手关了门,走过去俞顾森对面位置,将手里买来的两本书放在桌面,探头瞅了眼那杯清亮亮泛着些橙黄的茶水,伸手端过递到嘴边抿着尝了一口,上嘴唇碰了碰下嘴唇,煞有介事的啧啧品了两下,嗯了声,评价说:“是白茶,甜甜的。” 俞顾森混沌视线凝视在宋蕴上下碰嘴唇巴咂嘴的那一下,拍了拍大腿,冲人抬起手,问:“要不要坐过来?” 宋蕴眨了眨眼,沉了下呼吸,端着手里的那杯水没怎么犹豫的挪着脚走过去,然后坐在了俞顾森腿膝间。 温软一瞬间入怀,俞顾森结实有力的小手臂自然的饶在宋蕴腰上,掌心扣着衣服底边摸进去。 掌心涩涩凉凉的,同宋蕴的温热相融。 “你喝酒了?”宋蕴已经闻到了味儿,放下水杯,伸手侧身过去给俞顾森解领口的扣子。 俞顾森下巴磕在宋蕴肩窝里,嗯了声,说:“喝了一点。” 怕不只是一点。 宋蕴能分辨出他身上酒精味浓淡。 “不信。”宋蕴直言。 “不信算了。”俞顾森手扣过宋蕴后脑勺,直接把人压下来,在合适的位置跟自己接吻。 满口的酒气渡给了她。 宋蕴艰难回应着被亲了几下,此刻方才想到什么,视线放在里边的房间,乱着呼吸把人推开些,嫣红着唇瓣问:“你这里没别人吧?”她记得第一次过来这里,可是很热闹的。 此刻俞顾森喝了酒,她怕他不清楚,糊涂。 “没有。”俞顾森重新来过。把人按了回去。 宋蕴细白的半截小腿在两人间绷的笔直。 这些天,她抛却花费在毕业论文、准备毕业演讲,各种课程实验和各种大考小考时间后,其实所剩无几。 那次说开之后,她跟俞顾森好些天没有见面。 中间过去了一个复活节,过去了一个毕业论文答辩。 原本的三个月,缩短成了一个月。 她原本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在她坦诚布公说出剩三个月的那一瞬间,就会截止。 毕竟,俞顾森想的话,又不会缺女人。 她故意话说的绝,多下人面子啊—— 他没必要非按照她说的来。 “最近在忙什么?”俞顾森酒劲儿过去一点,近在毫厘间,看宋蕴眉尾的那颗小黑痣,目光清明,像是摁着人亲了那么一通,酒就解了。 “上个星期做了毕业答辩,现在正在准备毕业演讲。” “这么辛苦?” “嗯,脖子都快坐出颈椎病了。”宋蕴说的实话,她最近每天都是那一方桌台,上面放着各处找来的资料,还有几乎二十四小时开着的笔电。 “是么,我给你揉揉。”俞顾森说话间掌心从宋蕴身前衣服内抽出,转而移到她的后勃颈,然后指腹不轻不重的按在那。手背蜿蜒着几道明显青筋。 宋蕴被揉的软趴趴的靠在他身上,依偎着。 不远处圣威尔教堂顶端的大摆钟,“砰——砰——砰——”敲了三下。 惊起顶端落在屋檐上一群休憩的白色鸽子,扑棱着翅膀凌乱飞走了。 钟声隐约远远的传进窗内。 俞顾森按了一会儿问宋蕴,“好点没有?” 宋蕴点点头。 俞顾森指腹往下三寸,之后顺理成章。 他们做了。 是在桌子上。 宽大的桌面,像浮在岸边的船,宋蕴衣服几乎全乱在腰间。 俞顾森手臂掌心间全是汗,揽宋蕴腰,换姿势,摁着桌面打滑把旁边笔筒扫掉在了地上。 笔散了一地,砰砰啪啪的响。 身子前倾跟着跌了一下。 宋蕴被撞的不轻,承受不住身体跟着颤了一瞬。 原本已经红了的眼尾浸出湿涩,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出着。 俞顾森似乎带着些冲动,滑那么一下让他不禁皱起了眉,深出口气,呼吸乱着,接着抱着宋蕴带着些无奈笑容安慰:“手上有汗,滑了,弄疼你了。”说话间他将自己退出来一些,让宋蕴好受些。 两个小时后,宋蕴整个蜷缩在进门时候俞顾森坐的那张椅子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肩膀和小腿都露着,皮肤透着一层粉红。 衣服下面,她手捂着小腹。 俞顾森收拾战场结束,从洗手间出来,就发现不对劲。 宋蕴头发乱在肩头,脸白着,倒是看见俞顾森的时候不忘瞪了他一眼。 俞顾森手伸进去,宋蕴捂着小腹背过身。 “肚子疼?” 宋蕴闷出一声嗯。 “我看看。”俞顾森露出些愧疚。 宋蕴继续背着身。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小腹疼是因为最近吃饭不应时导致的,一早就有点不舒服了,但也知道刚刚俞顾森过分,就索性赖给了他。 大概就是想他哄吧。 俞顾森干脆坐过去,把人连同盖在她身上的外套一起抱在怀里,哄起来:“Baby,我错了,对不起。” 不哄还好,一哄委屈还真来了,宋蕴眼睛跟着更红了,眼角溢出泪,俞顾森给人擦眼泪。 “你外套好像被我弄脏了。”宋蕴抬眼看着俞顾森说。晶晶莹莹的睫毛还湿着。是真的脏了,她衣服没穿,半边外套裹着下身。 “没事。”俞顾森安慰。 “手腕也疼,都红了。” “我错了,我来揉揉。” 接着宋蕴又列出了他不少罪状,俞顾森最后无奈的咬咬牙凑到她耳边问她:“刚抖成那样,这会儿翻脸,难道,我就没让你舒服?” “”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风吹在树梢,宋蕴窝在俞顾森怀里闹了他多半天- 六月份的毕业演讲来的轰轰烈烈。 每个要从埠大毕业的学生都很重视,因为这场演讲关乎着他们今年能否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书。 宋蕴和罗黎周敛她们和所有人一样,穿着蓝色学士服,带着学士帽,一起穿行在走进礼堂的人群里。 宋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座位号牌。 267号。 后排的位置。 罗黎和周敛也各自看一眼自己的,罗黎骂了句国粹,说自己本来就心里没谱,结果老天还不善待她,给了个靠前的号。 周敛巴咂了下嘴,也没说自己靠前还是靠后,唯一不同的是,千年素面朝天的那张脸和中性打扮,今天来了个彻底的改头换面。画了淡妆,涂了口红,扎了个小马尾。最重要的是,她学士服里边居然穿了个裙子打底,黑色的蕾丝裙边在学士服下面漏出来长长的一截。 宋蕴从见到周敛的第一面的那天开始,从来就是宽宽的阔腿裤,天热就是大裤衩子配人字拖,就差穿男人的汗衫了。 今天穿个裙子,还是蕾丝裙,实在是很反差。 再加上红丢丢的嘴唇,长长的假睫毛 宋蕴和罗黎异样的眼光已经瞧了周敛一路,最后临进门时候,周敛皱眉看着俩人道:“得了,别看了,看什么看?我就不能洋气一回?” 罗黎同宋蕴一起点点头,意思是可以,你很洋气。 周敛踢了踢脚上的高跟小皮鞋,自己道出原因:“前两天Eson那黄毛小老头半路喊住了我,说演讲那天,不准我再穿的像个homeless。” 也就是,流浪汉的意思。 言外之意,在说周敛平日里穿的像个流浪汉—— 周敛接着愤愤:“因为这个事情我背后骂了他足足一个星期,后来想想,他也是为我好,就没再骂了。” 宋蕴:“” 罗黎:“” “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周敛两边摊开手,夸张的挑了挑画的柳叶眉,转了个圈,学士服下边长长的一截蕾丝裙摆鼓着飞起来,“我是不是变得很有魅力?是不是跟你们的千篇一律比起来很与众不同?” “”罗黎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周敛。 宋蕴点点头,“还行,听老师的话总归没错。” “是吧!” 正聊着三人被后边来人挤着往里边去,宋蕴学士帽被挤歪了都不自知,之后分开按照手里的座位号,各自找各自的位置。 宋蕴的座位在整个礼堂后边倒数第三排靠路边,前面坐着一位同届毕业的男生,宋蕴再往男生右边看,才发现他搭在桌沿的右手下面握着另外一只女生的手。 原来男生旁边坐着的,刚好是他女朋友。 正看着,头上被挤歪的学士帽被头顶伸过来的一只手扶了扶正。 宋蕴还没反应过来,手还未来得及摸过被动的帽子,就已经看到给她正学士帽的高长身形越过她座位往前面的席位走了。 只看到一个背影。 是在人群中会有极具吸引力的身形和背影,宽肩窄腰,她也最熟悉。 俞顾森一身西服,一路往前,坐在了第一排靠近一个老教授旁边的空位置上。 老教授带着眼镜,看到俞顾森坐过去,两人先是点头,然后彼此低头凑近说了句什么,接着坐直身视线就全部放在了台上。 台上埠大校长,著名的老学者Thompson先生已经站上了演讲台,接着伸手过去往自己跟前拉了拉麦克风,到嘴边位置,然后做开场演讲。 宋蕴想到了俞顾森来过一次学校,的确是和学校领导认识,至于具体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他没提过。 宋蕴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几秒,接着收回视线。 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免有些紧张,伸手摸了摸刚刚被俞顾森动过的学士帽,又抬眼看一眼远处后,随即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气,将手里拿着的演讲稿摊开铺在桌面看,稿子是密密麻麻的全英文。 台上校长的开场演说很激情有号召力。 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启口先欢迎和赞誉了一下在场各位,邀请大家全体起立致敬这个时刻,很快台下人纷纷站起,一并响起热烈掌声。 氛围感顿时拉满。 代表着此次演讲的开始。 同时也代表着台下在座的同学们即将要各奔东西。 第46章 chapter46 开场之后, 下边在座即将毕业的学生,一个接着一个登上演讲席。 场内也在不断响起热烈的掌声。 轮到宋蕴,她左手拿着演讲稿, 一步一步走到讲台旁, 然后将演讲稿平铺放在麦克风右边, 伸手将麦克风往自己跟前拉低了一些,因为在她之前的是位男同学, 个子比较高。 因为排的靠后, 这些其实都是她早在心中预练过无数遍的动作。 宋蕴垂眸看了眼稿子,抬眼视线躲开俞顾森往远处看一眼, 收回来时候发现, 是躲不开的, 他就坐在最前面的余光里。 宋蕴面带微笑, 按照预先准备,先脱稿做了个简短开场白。台下响起不少的掌声。 俞顾森坐在那,两腿随意交叠,鼓掌后视线一直放在宋蕴身上。 嘴巴一张一合,手指略显紧张的捏着被她平铺在桌面的那张演讲稿,时不时的再低头看一眼。 那张演讲稿俞顾森看过,一个星期前,就被她夹在书里。当时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她心绪不宁似的想到什么关键处,嘴里咬着面包, 腾出手却是去翻开书, 找到自己的演讲稿, 摸出笔在下面的空白位置,刷刷几下写了一串字。 像突发了点灵感, 害怕抓不住再跑了一样。 当时她完全下意识的动作,意识到俞顾森在看她,宋蕴写完,将纸笔放到一边,将嘴里叼着的面包重新拿到手里,抬眼冲他笑了笑。 俞顾森当时放下筷子问对面坐着的小姑娘是不是紧张。 宋蕴说有点。 俞顾森冲她伸出手问他能不能看看。 宋蕴很直接的连同书本推到了俞顾森跟前,笑着说还没写完。自谦的说他不能笑话,因为宋蕴知道俞顾森做过不少演讲,参加过不少峰会。可能自己的演讲内容在他那里看起来会有点幼稚。 “没有,怎么会幼稚,写的很不错。” 俞顾森当时这么评价的。 也是客观评价,因为宋蕴的确优秀,在她导师那里优秀,在俞顾森眼里同样优秀。 台上宋蕴低头看了眼稿子,接着视线移开重新看向大家继续用英文说:“没有永恒的东西,所以我们可以反悔,可以犯错,只要收的住,但注意哦,别太离谱。” 这句话自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完台下不少人都如期笑起来。和宋蕴预想的一样。 这句话俞顾森当时在演讲稿里没看到,确定是她后来灵感来潮,又增添的笔墨。 “我之前看了《Science》上预估的一条统计数据,说,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钟都同时会有千万计的人为没理想迷茫,数千万计的人失业,数千万计的人开始相恋,数千万计的人面临分别。可是那又怎么样?最后一行字杂志小编总结了一句说,别操那么多心,容易长皱纹,容易变老。” 依旧是调侃的语气,台下又哄笑了一阵。 俞顾森视线一直在宋蕴身上,眼睛,嘴巴,还有因为紧张而不自觉透出来的绷直脊背,额头隐约细密的汗,手指因为捏着演讲稿太紧,而泛出来的白。 虽然在调侃,故作的放松,俞顾森视线眯起,毕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神经紧张中的宋蕴,是个什么样。包括身体反应。 “所以,未来不管发生什么,记得和自己达成和解。” 宋蕴微笑着,用一句话做最后的收尾。 总体下来,效果很不错。 台下Eson教授欣慰的看着自己眼中最优秀的学子,鼓掌点头。接着又跟旁边导师交流称赞,抖着一圈络腮小胡子,说的慷慨激昂。 至于俞顾森,现场这个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 因为他记得刚开始认识这小姑娘的那会儿,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宋蕴小嘴叭叭叭的很爱跟他说,话很密。 差不多那是一年前。 时间过的还挺快。 只是这个时候,多少有了点沉稳在里面。 虽然不多。 但人不能比,毕竟都是刚初出茅庐的学生,若是比起来,俞顾森觉得,宋蕴比旁的,强太多了。 俞顾森眼里挂着滤镜,此时此刻,满眼都是她,也的确压根找不出别人的好处。 但是眼神凝着人,脸色却沉静如冰,为她最后那一句“不管发生什么,记得和自己达成和解。” 原来她能这么轻易,就跟自己达成了和解。 宋蕴走下台阶,回到座位,一路带着礼貌微笑,小腿其实是有点发抖的。 刚坐下,一个纸团往她这边投了过来,宋蕴抬头往前面看,坐在墙边的罗黎就站在那,冲她挥手,比着大拇指。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上台,下来。 一场演讲就这样在一片喧腾中从开始,到彻底结束。 偃旗息鼓。 除了前排的一些导师和社会名流人士,在场的所有学生都开始散场离席。 宋蕴位置靠后门边,走出城堡风格似的学校礼堂门口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但是扭过头发现,人潮涌动,她被动的往前走,压根看不见俞顾森。 加上手机在衣服兜里震动,宋蕴不得不折回头手抄进口袋找手机,找到手机,摁下接听键,卫攸芝的声音隔过周边的嘈杂传了过来:“闺女,这边研究所的考试时间你可别耽误错过了,你们那边学校完事儿,就赶紧回来备考,听见没?平日里那些题目有没有复习啊?” “复习了,您不用一直担心这个。”宋蕴的声音低低的。 “那闺女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说今天是毕业演讲,演讲完就没别的事了吧?” “嗯。”宋蕴应了声,身后有人撞在了她的肩,宋蕴挪到一个人少的位置。 和卫攸芝简单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 人群散去不少,宋蕴再回头,就看见俞顾森站在不远处正同Eson教授说着什么,兴许是注意到她这边的视线,说话间偏脸往她站的位置看过来。 眼神虽平静无波,却有着能摄人心魄似的重压,让宋蕴不敢看过去,怕看过去。 紧接着Eson教授也看过来冲她招了招手,让宋蕴过去说话。 宋蕴眼睫微动,跟Eson旁边站着的俞顾森一闪而过对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移开,握了握手里那张已经被揉皱的演讲稿,抬脚走过去。 罗黎和周敛齐齐的从礼堂里边也走了出来,周敛看见宋蕴准备喊她一起过去西河岸边刚开的一家西点餐厅吃下午茶,她前两天屯了餐厅里发的打折券,就等着今天全部完事儿后一起去庆祝庆祝。 可惜裙子太长了,鞋跟对于周敛来说也有点高,毕竟她平时都拖鞋平板鞋的,一着急差点绊了一跤,罗黎连忙把人给拉住。 然后冲不远处俞顾森站的方向给周敛示意了一下,意思是有人等着宋蕴,别扯着嗓子喊了。 宋蕴几步隔着人群走到礼堂大门口旁边的走廊下,俞顾森和Eson就站在那边。 Eson中文很好,宋蕴来到跟前,开始摆出了一副冲俞顾森介绍自己得意门生的架势。 两手往身后一背,看着俞顾森抖了抖络腮胡子笑笑说:“俞总,给你介绍一下,宋蕴,我带过成绩最好,学习最认真的一位学生,之前由学校考核,以A+++的成绩进去了你们SA的航空稀有材料研究实验室工作实习,研究室陈老师反馈过来的工作进度也很好,表现也很好,我们私下已经获得了联系。” Eson这么郑重其事的给俞顾森介绍宋蕴,目的显而易见。 说完他看了眼宋蕴。 俞顾森跟着一道看过去,开口:“你好,俞顾森。” “俞先生好。” 宋蕴没去看俞顾森眼睛,回应的时候,视线落在他领结位置。 她怕自己露馅。 转而扯了扯嘴角对Eson教授说:“老师,我家里安排了毕业后的工作方向,我也已经买了机票,后天就会回国,然后参加国内研究所的入职考试。” Eson听到最后眼睛渐渐睁大,看过宋蕴,有点出乎意料的表情,“你打算回国发展?”他用的英语,接着又看一眼俞顾森。 显然对宋蕴出口的答案有点意外。 宋蕴怕露馅没错,殊不知,Eson心里其实是有猜测到一点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只是不太确定而已。 俞顾森视线还落在宋蕴那里。 宋蕴一直没看他,不敢看他,嗯了声,侧着脸跟Eson教授解释:“是的,不瞒您说,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 “考试是在几号?” 一直没出声的俞顾森沉着音色开了口。 问她。 宋蕴半天没看他的眼睛终于没忍住放过去,回:“7月1号。” 俞顾森点点头,像是不过随口的一问,“好好考。” “嗯。”宋蕴冲人扯出一个笑。 Eson一旁听完,嗯了声,清了清嗓子。 年轻人的事,他也管不着。 只看过宋蕴说:“《Science》期刊前些天来电,说你的另一篇论文可能会在明年刊登,既然你准备走,我只能先提前把这个消息跟你说,到时间记得留下地址,好给你邮寄。” “谢谢Eson老师,的确是个好消息。”宋蕴跟人道谢。 “嗯,不过我会到付,邮费你自理。” Eson一句话,那语气,让旁边经过的不知详情的同学听到,都不禁忍俊不禁的笑着看过来一眼。 然后小老头,说完直接转过身,留下两人扭头走了。 他向来是个怪老头。 宋蕴视线跟过去,冲着Eson教授背影忍笑回了声:“知道了,您放心。” 接着回头看过俞顾森。 俞顾森牵扯了下嘴角,问:“明天准备做什么?” “明天准备把一些带不回去的东西卖了。” “找好买家没有?” “还没。” “后天的机票?” “嗯。” “我去送你。” “不用。” 简单的几句话,宋蕴此刻一直是看着跟俞顾森说完的。 浅着眼眸,水光潋滟。 很认真。 俞顾森偏脸无奈笑了下,笑里没什么温度,可以说是冷的,接着看过她,眼神深邃,向前迈一步靠近,伸手把人抱了抱,一并抬手兜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回去好好吃饭,好好工作。” 最后又说了句,“蕴蕴,你快生日了。” 宋蕴脸埋在他的衣衫里,最后只回了句: “俞先生,您也要一切安好。”- 宋蕴要卖的东西还挺多,但是听周边知情的人说,这个时候很多要毕业的留学生都会做这件事,所以大都过剩。卖掉的概率不大,不少人最后觉得耽搁时间,会选择直接送人,送新初来乍到的国内友人或者直接放在自由取用的区域,被需要的人挑拣走。 有桌子有椅子,有一些用不上的书本夹子琐碎杂物,还有一些衣撑衣架等等之类的日用品。 最后是一辆八成新的单车,车子链条掉了,她搬不动,蹲在路边修理了小半天,最后手指被车链上冒出的铁刺扎破,冒出的血珠把链条染红了些她方才觉察到疼。 然后越来越疼。 一颗心都变得像被拧着的那种疼。 只能蹲在那里,缓了好长时间。 缓过来了劲儿,终于装上链条,要起身时候手链又不知是不是因为挂到了冒出的钢丝,当场断了,“砰砰砰”,一颗颗珠子落到地面,掉的哪都是,周边就是一片草丛。 顿时刚刚好起来的那点伤口,又疼的不行。 宋蕴蹲在那一颗一颗将珠子捡起,她记得一共是21颗,俞顾森当时送的时候说,就是专门让人依照她的年龄来量裁的珠子大小,颗数。 但是此刻躺在她手里的只剩20颗,剩下一颗,她起身看过周边,找了足足二十来分钟,死活找不到。 或许大概,它本就不该完整。 宋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将剩余的珠子放在里面,包好收起。 全部整理好琐碎物品,原本打着要卖掉的计划最后落空,最后她的这些东西,同不少准备回国的同学们一样,丢在了一边。 而罗黎的那个烘面包机,宋蕴要还,结果人死活不要,让她直接扔了。 挺新的,没用几次,扔了太可惜。 抱着出去罗黎宿舍门后,迎面刚好进来一位拉着行李箱新住进来的学妹,小学妹声音很甜,问她109室是哪间,宋蕴抱着烘面包机直接向前给人带了带路,然后随手将面包机放在了小学妹的宿舍里。 零碎东西收拾了多半天,晚上和罗黎周敛她们吃了一顿散伙饭。 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宋蕴想起来她答应要带Leo一起野炊的事情食了言 小朋友大概对她会很失望吧。 因为宋蕴势必弥补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宋蕴拿着机票,就踏上了返程。 俞顾森没来送她。 如她所愿。 周敛和罗黎陪着宋蕴一起,一路打打闹闹。 送她进的登机口。 “电话联系!”罗黎最后郑重了神情,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在耳边。 宋蕴回应了个同样的手势。 “等着,说不准哪天我就去北京开工艺作品展了。”周敛笑嘻嘻,“杰森说我现在手艺跟他快要不分伯仲了。” “厉害,开吧,等着你,给你去捧场。”宋蕴说完,进去了检票口。 回头看过远处,上次她和俞顾森吃饭的那家超难吃的拉面馆里,人来人往,生意火爆。 而无人觉察的另一边,停着一辆车,车内,蒋叔不由抬眼看一眼后视镜里的俞顾森,禁不住问:“顾森,我们不下去么?人马上进站检票了。” 俞顾森漆黑如墨的视线透过降下半截的车窗看着远处,说:“她说了,不让我送,她想跟我就此撇的干干净净。”- 登机后宋蕴将手机关机,然后坐在位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眼罩,罩住了半边脸。 开始睡觉。 这是她大多时间坐飞机的一个习惯。 整个飞机行程前后差不多十二个小时,纵然卫攸芝电话里催的急,但宋蕴并没有告诉家里具体回来的时间,所以下飞机的时候没有人来接机。 刚好中午的时间,六月底的北京已经很热,宋蕴拉着行李箱下来飞机先找了个环境看上去不错的饭馆,吃饭,休息。 点了一份面。 客人不算多,老板上的很快。 宋蕴抽了一双筷子,吃了两口,然后摸出手机看时间。 飞机上空调吹的足,宋蕴穿着外套。外边温度本来就高,此刻吃了几口面条,更热了。 宋蕴停下筷子,脱掉外套,随便叠了几下,拉开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拉链,刚准备将外套往背包里放,就被里边一个陌生档案袋给吸引了目光,停下了动作。 外套放在一边,宋蕴疑惑的将档案袋拿出来打开,里边是一份文件,手伸进去,捏着拉出来一点,先看到了夹在上面的一张卡片,写着一句话: 【蕴蕴,生日快乐!只是生日礼物。不要多想。只是我不在的时候,想你安稳。】 接着翻开卡片,下面资料上首先看到的是“赠与”两个字,她突然就清明了什么。 突然明白那天毕业演讲俞顾森抱她时,最后落在耳边的那句:你快生日了。 是什么意思。 他太坏了。 他将他的坏,明晃晃的摆在了那,为求自己一个不愧对。 又将对她的好,白纸黑字,写给她看。 让她挂怀。 宋蕴手指僵硬,塞了好几下,方才重新将文件又塞了回去。 装回包内,开始若无其事的继续拿过筷子,继续挑起一根面,咬着开始吃。 但是吃了两口,宋蕴便吃不下了,鼻子酸的不行,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无声的掉在面里,掉在桌上,她有点狼狈的放下筷子,去抽纸巾,去擦。 但是没用。 面店老板打开音响播放着一首此时国内正流行的《童话镇》,婉转女音在店内缓缓流淌: 听说疯帽喜欢爱丽丝 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 听说彼得潘总长不大 杰克他有竖琴和魔法 听说森林里有糖果屋 灰姑娘丢了心爱的玻璃鞋 那个夏天来的迫切,热浪翻滚,树梢上的蝉鸣不断。 宋蕴最后趴在路边那家饭馆的桌面,终于控制不住,颤着肩膀,哭到哽咽。 第47章 chapter47 俞樱哼着歌刚踏进议事厅门口, 便被里边快溢出来的压迫感压的噤了声。 轻手轻脚走进去,只见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哥俞顾森俞先生,坐在长长会议桌的尽头, 正听旁边站着一位工作人员汇报工作。 除了汇报工作的这位, 其他人都噤若寒蝉的坐在那。 俞樱眼里的俞顾森一张脸冰冷, 有点可怕的那种冷。手边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指尖还夹着一支正燃着。 似乎结果没达到他的预期, 眉头锁着, 烟抽的很凶,时不时的伴着咳嗽。 如此那般, 手指间的那根烟还是一口接着一口, 烟雾缭绕, 随着工作人员将工作汇报完, 那支烟也跟着吸燃烬。 俞樱多精明了,她才不会这会儿往枪口上去撞,缩回脚转身过去了对面的休息室。 蒋文又蒋叔正在里边背对门的方向泡茶,俞樱走进去轻手轻脚的,蒋文又压根没注意到。 直到俞樱凑到跟前喊了声:“蒋叔!” 吓了他一跳,手一哆嗦水洒了一桌面。 蒋文又转脸便看到是俞樱,哎哟了声,说:“大小姐, 我当是谁,你把我吓一激灵。” 俞樱笑笑, 接着凑近处小声打听:“顾森哥怎么了?” 蒋文又抽过桌面上的纸巾一边打理收拾桌面一边劝诫俞樱:“最近, 可别往你哥跟前凑。” “他到底怎么了?”俞樱纳闷。 蒋文又叹口气, 想到昨晚出去办事,路过埠大时候, 顾森让他停了车。 车子停在那里一个多小时,期间过去几位打扫宿舍公寓的阿姨,正将几张用过不要的桌子搬着过去丢在一旁的自取区域。 一本教辅材料从书桌里掉出来,刚好掉在车边,顾森下车捡起来借着远处打过来的微弱光线,凑近翻着细看了多时。 最后将书本扔在车里,荡起的书页翻开一角,他看见上面中文写着一个名字:宋蕴。 旁边是宋小姐用的一个英文名。 蒋文又还没开口说具体,就见到负责俞顾森平日杂事的那位韩特助,也走了进来。 俞樱见到韩特助想到那次她央求顾森哥给她找休息地方的事情,然后无意间发现的他藏人的那件事,不由得随口问:“不会是失恋了吧?” 她完全无意的语气,玩笑的语气,因为这种事在俞樱看来,发生在俞顾森身上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是她话出口,却是并没有得到旁边两人的立马反驳。 蒋文又沉默着清理完桌面,端着茶水过去了对面的议事厅。 “”俞樱眨眨眼,转而看过翻找资料的韩特助,小声了句:“真的啊?” 韩特助年纪小,害怕背后议论老板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就会心虚,此刻虽然心里知道些什么,但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俞总私事,我不太清楚。” “”俞樱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威逼的气势拿出来,“你糊弄我。”接着是利诱,过去拉了拉韩特助袖口:“下次过来给你带好吃的,你跟我说,那姑娘是谁?” 接着俞樱两眼珠子一转,想到那次唯一出现在顾森哥跟前的那位女学生,便猜着问:“是不是埠大的那个女学生,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跟着我们一起逛街买东西的那个?” 被猜了个正着,韩特助虽然依旧不说话。 但不说话,在俞樱这里就是默认。 最后俞樱只套出来一句。 问他下午顾森哥是不是就没这么忙了,说她一小姐妹想采风拍照,想他大总裁松松口,就让她们上一次客船,哪怕他亲自跟着都行。 韩特助为难的说韩小姐下午的飞机到伦敦看展,怕是没时间。 这么一说,俞樱自然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没再问。 只是叹口气咕哝了一句:“那看来之后几天是只会更没空了。我这是什么命?” 韩特助:“” 说话间一行人从对面的议事厅里走了出来,从开着门的休息室门口经过。俞顾森一身黑色合体的手工西服,面色沉冷,被围在人群里,手机握着贴在耳侧正讲电话。 俞樱下午索性去了LetTre,太奶奶那。 结果奇怪的是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大门口就停了一辆车,俞顾森就推开车门迈着长腿走了下来。 伴着一声身体不适的咳嗽。 俞樱脚步停住,看见俞顾森纳闷的咦了声。 俞顾森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看见俞樱随口问:“老太太中午饭量怎么样?” 他问话的口气随意,只当俞樱一直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来。”俞樱回,下意识跟上他脚步。 俞顾森闻言看一眼俞樱:“是出去疯了吧,作业都写完了?” “你管我,”俞樱小声犟了句嘴,转而视线放在俞顾森手上的扁平木质盒子上,“你拿的什么?” “梁秋那儿的雪茄,拿来给老太太试试口。”俞顾森说。 俞樱奇怪的问了句:“这事儿不是一直有李叔管着的么?”因为老太太吸雪茄过分,之后还是俞顾森特意交待的专人来负责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 俞顾森没回应,只是垂眸翻开装雪茄的精致盒子看了看。 俞樱张了张嘴还想问:你下午难道不去机场接人么? 但也就是张了张嘴,没敢真问出口。 迎面李嫂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俞顾森他们兄妹过来直接说道:“老太太这几天胃口不错,中午我炒了几样菜每样都吃了点,还喝了一大碗粥。这会儿正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睡呢。” 俞顾森颔首,问:“上次听赵叔说老太太最近有点犯咳嗽。” “是,”说着叹口气,“咳嗽着那雪茄也要抽,不让抽给你急,怎么哄都不好使。” 说话间俞顾森进了屋。 之后老太太睡觉,他就在一旁的房间里开视频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下午没出来。期间咳嗽声一阵连着一阵,闹得比老太太那时不时偶尔的一两声咳嗽可凶多了。 李嫂听不过去,中途煮了些润肺的梨汤,给人端了进去。 老太太中途醒了两次,这会儿又醒了,睁开眼,旁边写作业的俞樱看一眼老太太,接着仰身靠进椅子里让自己松散会儿,心里埋怨,有人心里不畅快,连带着她写个作业都有压力,俞樱原本是想玩的,但今天察觉到情形,就格外听话的很。 话都少了,生怕招惹到人,惹祸上身。 老太太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嘴巴犯瘾一般巴咂了下,接着眼睛无比好使的看见了俞樱写字的桌面上放着的精致小木盒,伸手拿过打开后,眼睛瞬间就跟着亮起来。 老道的从口袋里摸到火打着,然后捻起一支雪茄斜着在火上转着烤。 烤完放在嘴边吸第一口时,吹出去,接着第二口方才真正开始吸。 看的一旁俞樱眼睛都直了,跟电影里一模一样。 正看着走廊里门响了一声,接着俞顾森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件外套,很快几步走到老太太身后,问了句:“这个您抽着怎么样?” 老太太喉咙不舒服,特意叫梁秋找人特制的雪茄,配了天然枇杷叶和越南桂皮。 老太太自然是没应声,甚至都不知道俞顾森在后边,毕竟耳背的厉害。但是行动上做了很好的诠释,因为老太太伸手直接将另外一支拿过去装进了口袋。 俞樱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接着跟前手机响,也没留意来电显示忙接通电话贴到耳边喂了声,接着笑着的嘴角僵在嘴边,转而视线往老太太旁边看过。 俞顾森已穿上外套,正低头整理衬衣袖口准备走。 俞樱看着那半边露出的冷脸说:“顾森哥,大伯电话——” 说着手递过去。 俞樱口中的大伯,是俞顾森的父亲。口气不怎么好,问有没有见到顾森,问他准备干什么,电话不接,手机关机,人都到展会现场了,连个照面也不打,问他是不是想把老爷子气死? 俞顾森倒是很坦然的接了过去,贴到耳边,喊了声:“爸。” “很忙?”俞绍安压了压心头火气,但是依旧带着点阴阳怪气。 “是,中午处理了一些环海方面的业务,下午开会调动了一下人事。”俞顾森说话语气很平静。 “那现在呢?晚上呢?都没时间?”俞父追着问,想看看自己这儿子准备再拿什么搪塞。 俞顾森停顿了下,说:“有,”接着随即补充道:“不过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想自己待会儿。” 口气依旧平静的很。 对面打电话过来的俞父顿时没了声,半天方才回了句:“好。” 然后挂了电话。 旁边听电话的俞樱看到俞顾森把手机递过来,伸手去接的时候,还不禁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堂哥的脸色。 倒是没什么变化。 之后便看到人直接出门开车走了。 剩下俞樱喃喃跟旁边吸雪茄的老太太说道了句:“太奶奶,强扭的瓜不甜,您说对不对?” “嗯,好抽,好抽。”老太太一贯的说东对西。 “”- 宋蕴进研究所的选拔性考试很顺利,成绩佼佼。 如她所料。 入职offer邮寄了一份纸质版到附近邮局,一并还给她发了一份电子版。 卫攸芝脸上喜滋滋的,嘴上说着不舍得,毕竟女儿刚回国不久,这又要去工作的地方,又要离开。但是手里帮忙给整理衣物和被褥的动作倒是没停。 毕竟就算宋蕴工作,但终究是在国内,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而且研究所距离家并不远,隔壁的城市,周六日的时间里,都能回家。 “你网上看的公寓靠谱吗?这么直接过去万一出点岔子你晚上住哪儿?”卫攸芝从厨房里探出半截身问拉着行李箱出来的宋蕴。 “跟房东视频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钱没付呢,真不行我先住两天酒店。”宋蕴丢开行李箱,重新拐进去卧室,找到车钥匙。 “那也行,你舅舅家那孩子,就是你表哥,在北京饭店里呢,大堂经理。我跟人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有什么急事,我们赶不过去,你就过去找他。横滨路上的,叫什么维克多,挺高档的那家。” 宋蕴应着嗯,拿着钥匙出来,拉过行李箱拉杆,往门口走。 卫攸芝也从厨房出来,嘴里唠叨埋怨着宋蕴父亲,因为最近些日子听说上边领导又要来视察工作,宋沛中差不多也快住在单位里了。 “妈,我自己能处理。” 卫攸芝撇撇嘴。 一路送女儿上了车,让她慢点开,注意安全。 宋蕴发动车子,从车窗里探出头,让卫攸芝回去- 准备租住的公寓位置,距离研究所不算远,仅相隔了一条街,安保各方面也都挺好,在闹市区。 宋蕴到了地方,先给房东打了电话,之后人过来,拖着行李直接上了楼。 房东阿姨有六十多岁,是位很和善的老太太。 公寓是在一楼,起先宋蕴接受不了这么低的楼层,但是毕竟闹市区,房源紧张,之后没再找到比这个更合适的,索性一楼就一楼吧。老太太的房子,其实也能理解,老小区,没电梯,自己住的时候为方便买了一楼。 进去之后发现虽然是一楼,但是也挺敞亮,简单的一室一厅,装修简洁。 虽然看上去有点年限,但很干净,手打的实木衣柜,桌椅。 “小姑娘,别看我这装修简单,但是用的都是好东西,是我家老头亲手做的,绝版,市场上找不到同款。” “挺好的,我就喜欢这种简洁的,手艺很棒。” 宋蕴夸赞一番,房东老太太笑呵呵的挺受用,高兴之下,开口就将水电费给宋蕴按照社区原有的价格来算了,没多加收。 之后签了协议,房东老太太离开,宋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就此住下。 第二天过去研究所报到,见了不少之后要一起共事的同事,其中一位男同事跟宋蕴看上去年纪相当,十分健谈,看到部门来了新人,还是个美女,主动过去伸出手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任胜辰,材料管理室的。咱们食堂是在三楼,四楼是休闲活动区,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问我。” 旁边另外的女同事打趣儿,“小任,这就在小宋面前成为元老了,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天来上班在五楼迷了路,横竖出不来,进了人家调研部,最后让科长给领回来的。” 说完宋蕴忍不住跟着笑,没想这任胜辰也是新来的。 任胜辰讪讪收回手,无语的看过一边抱着资料往外走的女同事。 至于宋蕴所在的部门,是对外技术交流科,平日里大多数工作就是针对国内外技术交流和研究之类。 单位氛围很好,宋蕴收拾东西,打扫一番,归位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二楼临窗位置。 扭头看过窗外,是一棵高耸的老梧桐树,有零碎的落叶,时不时的会落在窗台。 大概是刚过去夏天那段时间里火气太燥,宋蕴上班后没几天身体累积的火气像是终于爆发,开始各种找事情,先是智齿疼的厉害,紧接着就是感冒发烧。 终于挨到周六日时间回到家,半边脸已经肿的像核桃,吓了卫攸芝一跳,自己女儿进门差点没认出来。 “你脸这是怎么了?” “没事,智齿发炎了。”宋蕴捂着半边脸往自己卧室去。 “那脸都肿那么高了,那叫没事?”卫攸芝声调拔高,“明天就给我去看医生。” “不用,我睡两天就好了。”宋蕴直接关了卧室门。 “必须去!”卫攸芝站在门外,隔着门板。 宋蕴躺在床上,头昏脑涨,扎在被子里。 卫攸芝没听到回应,干脆直接打开门,冲躺在床上的宋蕴喋喋不休:“下周有个聚餐,你二姨给你瞅了个对象,工作也是在北京,家里条件都不错,你这个样子,怎么跟人见面?” “妈,您做事情之前,可不可以先征求下我的意见?” 宋蕴声音沉闷,低缓的从被子里传出。 卫攸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迄今为止没觉得规划中有哪条路是错的,“我是为你好,你这个年纪就应该按部就班,工作稳定下来后,谈婚论嫁!” 刚进门的宋父听到里边卧室正大小声,吵架的动静,几步走过去询问:“怎么了?” 卫攸芝心里有点子窝气,因为在她这么些年的教育中,自己女儿一直都很听话,鲜少忤逆,看见宋爸爸过来,直接告状:“你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说她二姨给瞅了个条件好的对象,让她下周跟人见见,她不愿意。”说完扭头去厨房里了。 宋爸爸听出门道,家里一切也向来都是卫攸芝在操持,觉得没什么问题,直接跟宋蕴说:“你妈说得也没错,这是正经事。别大了,反而不知道轻重。” 宋蕴闷在被子里没吭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脑袋嗡嗡嗡的,隐约只听到一声关门动静。 晚饭没有出来吃,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开车走了。 卫攸芝气急败坏的打了几通电话出去,宋蕴也没有接。 最后到了公寓,看见手机还在响,宋蕴拿到手,干脆关了机。 宋蕴因为感冒和智齿发炎浑身冷,关掉手机的时候手都不由得打着颤。 之后铃声消失,周围世界恢复安静,宋蕴摸索着躺到了床上。 整个人也似乎跟着这片安静,开始下沉了一样。 陷入很深很深的梦境,一片走不出来的沙漠,整个人干渴难忍的几乎昏厥,迟迟找不到绿洲。 宋蕴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昏愦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头顶的白炽灯照的她眼睛疼。 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刺耳,以为是房东,宋蕴支着酸痛的身体起来过去开门,才发现是卫攸芝。 “妈,你怎么找这里来了?”宋蕴头重脚轻。 卫攸芝松口气,看自己女儿自从回国后就明显瘦了一圈的身板,这才觉察出点什么:“你知道你多吓人吗?”卫攸芝说着心有余悸,进去屋里,“今天周二,你们部门领导一早打给了我电话,说你昨天没上班,今天又没来,问出了什么事。” 卫攸芝只当是宋蕴跟自己吵了一架置气。 宋蕴在英国时候大多时间生病就是能挨过去就挨过去了,也是之后跟俞顾森在一起才注意起这些。当然也没想到自己这次感冒会这么严重,居然睡过去这么久。 卫攸芝也的确是被吓到了,看一眼慢吞吞给自己穿外套,换鞋子准备出去的宋蕴,终于忍不住问:“小蕴,你老实跟我说,回国前,你在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导师还是同学闹矛盾了?” 探身正穿鞋子系鞋带的宋蕴闻言动作僵了一瞬,随即继续,一并说:“没有。”系好鞋带起身。 之后过去附近的医院挂号,吃药不行,将近四十度的高烧,肺炎,医生直接让挂点滴。 卫攸芝旁边叹气。 手机不停的响。 宋蕴挂着点滴,转而跟人说没事,她自己能行,让卫攸芝趁天早,打车回家。 卫攸芝不清楚这种事情在宋蕴身上早就习以为常。以为是她真是长大了,有了脾气,置气的劲儿还没过,赶她走。 白了宋蕴一眼,自顾自旁边接电话。 宋蕴打开被她关掉的手机,部门同事和领导的未接来电挂在屏幕上。 电话最多的是那位平时上班总是一起吃饭的女同事,叫齐悦,算是饭友。 她给同事齐悦发了条简短的讯息,一并拍了张自己打点滴的照片,然后让人帮忙给领导请个假,一并感激的说事后请吃饭。 齐悦是个热心的,之前在其他部门,也是前不久刚调过来,找到一个说得来的饭友不容易,先是关心一番,接着满口应下,让宋蕴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这次生病宋蕴一直挂了一个星期的点滴,之后一个多月里时不时的总是咳嗽不停,断断续续,智齿方面的问题,医生说因为这次炎症会加重,会很容易复发,让她再找专业的牙科治疗,最好拔出。 至于那场相亲,自然是黄了。 宋蕴前后瘦了十多斤。 卫攸芝自此之后多半年的时间里,没再提关于相亲的事。 收到Eson教授寄来的邮件已经是第二年的冬初,寄到了宋蕴租住公寓旁边的邮局。邮件里除了一本登她文章的《Science》期刊外,还有一封信件。 Eson教授的亲笔函。 字数不多,两三百字。 大概内容就是说:看到了你临走前放在我办公桌上的那封信,不必感谢我毕业时给你那么高的认可,给了你高分,你知道的,我向来一视同仁。你的优秀是你这些年努力的结果。 还写道:当时听到你回国发展的决定时候有点惊讶,但是之后想想也合乎常理,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自己想看的风景。如果实在无聊,也可以同我这个老头,吐槽,抑或分享一些工作生活上面的事。 最后,就是一些祝福语,类似宋蕴留给老教授的那封信里写的一样。 Eson是个怪老头不假,但从没人质疑过他的职业素养。 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学者。 意外接到小朋友陈嘉沅的电话,也是在那个冬天,宋蕴最后印象里只知道那天很冷,下了雪,临春节刚放假,她怕冷,家里开着暖气,手里还抱了个暖宝宝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原本以为是单位齐悦的电话,两人约了空闲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结果接起电话,却是一道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 喂了一声,喊她宋老师。 一个很久违的称呼。 宋蕴犹豫了下问:“是嘉沅吗?” 对面嗯了声。 那通电话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打来的,让人有种时过境迁的怅然。 电话多半是偷偷打的,因为宋蕴听到里边隐约传来的一道女音过后,就嘟嘟两声被匆匆挂断了。 喊他的是陈瑾他的妈妈,虽然相隔了一年多,但宋蕴对声音还有些印象。只听她说小叔叔邀请了俞先生就在隔壁屋说事情,让他不要乱跑乱动东西。 宋蕴脑中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顿时清晰起来,纵然电话已经又被匆忙挂掉,手还是不由得抓着缩紧。 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听到关于俞顾森的消息。 紧接着,那通被匆匆挂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宋蕴看着电话号码犹豫了瞬,最终还是接起喂了声,压抑着嗓音说:“嘉沅,不听话哦——” 只听小朋友稚嫩着声音又回应给她一声嗯,接着方才说:“宋老师,俞先生过来了,我还以为,终于能见到你了。” 宋蕴静默了瞬。 “有没有好好学习?” 接着有意的岔开了话,煞风景的问了小朋友一个他不会爱听的问题。 “新老师声音甜甜的,跟你声音有点像,不过不会变魔术。”宋蕴问他学习,Leo评价老师。 骆迁来了通电话,俞顾森出来走廊口的窗台边抽烟,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恰好看见Leo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拉着打国际长途的那个座机线,躲在一边在通电话。 俞顾森原没在意,站在门口处的窗台静静抽烟。 只听Leo在跟人说些学校里参加的活动,说篮球比赛拿了第一,说社团活动他也得了奖。 都是稀松的日常。 直到听见他顺口喊出的一声“宋老师”,俞顾森笼在掌心的烟霎时烫到了手,不禁让他皱了皱眉,低头看过去一眼烫红的那点掌心肉。 第48章 chapter48 一个月前市政厅对面的13号办公楼做整体保修, 他开车过去了一趟,拿一份落在那还有用处的文件,无意中扫掉了他当初给宋蕴介绍自己时, 写名字的那本书。 书掉在地上, 平铺在那, 背页的纸张翻开,锯齿的一道被撕走的一页痕迹留在那。 写他名字的那页纸, 被人撕走了。 想想也知道会是谁。 俞顾森之后思忖了一下时间, 大概就是最后在一起的那一个月里的那次见面。 她在试图抹掉曾经以往留下的所有痕迹。 俞顾森想到这里将烫红他掌心的半截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不由得来了一股冲动, 只想进到屋里, 将小孩子手里的那通电话夺走, 问她一句:蕴蕴, 你真觉得能抹掉吗? 俞顾森承认此刻有点不理智。 一通电话就能直接让他整颗心吊起,然后松解不下。 陈瑾四处找嘉沅不见,此刻又上了楼,刚好撞上转过身的俞顾森,忙客气的问候了句:“俞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来找嘉沅。” 俞顾森颔首点头, 往身边的屋子里偏了偏脸,说:“他在里边跟人打电话。” 而电话对面正娓娓询问嘉沅近况的宋蕴, 在隐约听到久违熟悉的低嗓男音时, 抓握手机的指尖顿时再次收紧, 大冷天浸出一些黏腻汗意,怀里抱着的暖宝宝也被她按压的不成形。 这边陈嘉沅也听到了陈瑾和俞顾森的对话, 忙小声跟宋蕴说了声:“我妈妈来了!”接着再次嘟嘟两声,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若无其事的从趴着的桌子上下来。 “Leo!快出来。”陈瑾碍于俞顾森在,不好对不听话的小孩子动怒,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刚刚特意叮嘱喊了Leo一遍,但明显没奏效。况且自己孩子自己清楚,Leo一直有些叛逆在身上。 Leo腾腾腾跑了出来。 陈瑾不禁拉着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你刚跟谁打电话呢?” “没有谁啊,我没有打电话。”小孩子嘴很硬。 剩下俞顾森独自站在门口的位置,视线转而放在那通挂掉的电话上面,专打国际长途的座机电话此刻重新变的安静,他视线迟迟没收回来。 骆迁这边拿着外套出来,喊了他一声:“顾森,刚陈霆那边来的电话,想见见你。” 俞顾森收回视线,几步走过去,接过骆迁手里拿给他的外套,问:“地点。” “人在万利酒店顶层的开放大厅。”有人找到骆迁这根线,同SA想搭桥大陆港口方面的事宜,原本骆迁没上心,吃饭消遣时候不过随口提了一嘴,没想到身边这位却是出人意料应允了下来。于是才有了接下来对方千方百计的约谈。 “刚蒋叔说打你电话没打通,特意打到我的手机上来,说俞叔叔亲自坐镇在埠市总部,你不在大家都心慌慌的。”骆迁说着跟在俞顾森身边一同往楼下走,他口中的俞叔叔就是俞绍安,俞父。 俞顾森淡笑了下,“总部就一个,都挤在那做什么,既然他老人家爱那里,我可以搬出来。” 骆迁也不由笑笑,随口似的说:“你别不是躲着俞叔叔吧?所以找来这里。” 俞顾森穿上西服外套,扯过系上一颗扣,提了下唇,说:“没躲什么,我只是跟他说,我这辈子没打算结婚。” “” 两人走下楼,迎面碰上近一年多代Leo课的那位新家教,是一位瘦瘦高高的女生,戴着副眼镜,烫着卷发。 家教女生因为不认识俞顾森,只是跟骆迁打了声招呼,声音甜软的问候:“骆先生。” 骆迁点了点头回应,俞顾森则是已经越过人踏出了门外。视线没放过去分毫。 骆迁紧跟上去,心里不禁叹了声,想到了宋蕴,如果刚刚是她,俞顾森怕是说什么都会再多待一会儿。 接着又想起来两年前那次他们调研回来原本还有个会要开,俞顾森二话没说交待人等在第二天,然后当晚留在他家的事情。 那天刚巧周六,宋蕴宋老师过来给嘉沅上课,要到天黑了。 所以喜不喜欢一个人,其实很明显。 周边人看的最真切- 宋蕴抱着暖宝宝依旧坐在沙发里,手里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她最近追的一部大热剧,情节跌宕悬心,但此刻她压根没心思看,听觉似乎都跟着消失了。 只能分辨画面里呈现了一滩广阔无际的海水。 像极了俞顾森曾带她去过的那片湿腻海岸,潮涌潮退,潮来潮散,是她与俞顾森,有过的一段半潮期。 一段不上不下的关系。 宋蕴坐在那摸索着手机翻着看,划拉了两下界面,找到从回国就不曾再登录过的那个社交软件,点开,先给自己设置关闭了一下浏览痕迹,接着找到俞顾森的账号,然后就发现自己压根多此一举。 他最新的动态还是停留在差不多两年前,当时他们还在一起时,他发的那条介绍猫咪的动态上。 大概他已经没再登录过,或者,账号密码都已经忘了。 再或者,压根就已经忘了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号,发过这么一条动态。 毕竟他那么忙,每天都会有新鲜的事情,新鲜的面孔出现,出席各种场合,甚至,已经结婚了都说不定。 想到这里,宋蕴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停止这种越轨的想念。 因为一个声音,就打破的一番平静。 将手机放在茶几下面,旁边是一本她偶然间翻了几页的杂志,停留在第七页的位置,视线再次扫过去,上面是一则拍卖讯息:东吴期珠石,于2015年9月以700万的价格拍出。 700万的拍品,他随手就送了出去。 还要考虑她的多虑情绪,说是在路边随意买的小玩意儿。 “宋蕴,你知道的,你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喃喃自语了句,然后侧身斜斜的窝进沙发里,闭上眼。停顿了会儿接着又翻了下身,趴在那,将整张脸埋在了沙发软糯抱枕里面。 姿势维持了有多半个小时,手机又响起来,这次宋蕴任由手机响了多半天,方才接起来。 她原本以为这次肯定是齐悦,但是又失算,电话是罗黎打来的,说她今年过年打算回来一趟北京,问宋蕴的具体工作地址,到时候好聚一聚,热闹热闹,一起过个新年。 “宋蕴,我都好些年没感受过过年的气氛了。” 宋蕴知道她父母离异,之前在一块读书时候,罗黎就有讲过她哪怕早年间在国内,很多时候过年也都是一个人。唯一记忆深刻的是很小时候跟她爷爷一起吃年夜饭,贴春联。 “那我诚挚的邀请你来我家,怎么样,要来么?我刚好学了两个菜。” 宋蕴语调故作的松散,但有心人不难听出些端倪。 “你怎么了?感冒了?声音怎么囔囔的。”罗黎禁不住问。 “没啊,哪有。”宋蕴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湿涩,岔开话题:“听见没,我邀请你呢,到底来不来?” “当然!我还有好些新奇的事儿要跟你讲呢,对了,”罗黎说话间顿了顿,“你可能不知道,我进SA了——” 宋蕴这边,如罗黎所想的那般,没了声音。 但罗黎总觉得大家朋友一场,这件事早晚要跟人讲,毕竟自己是沾了宋蕴的光。 “你知道我资质不太好,重要科研类的岗位肯定上不去,我也做不了。我在里面是资料收纳员,挺轻松的。是俞先生——”罗黎说到这里停住了。 但接下来的话就算她不说,宋蕴也能想到具体是怎么回事。 当即应了声嗯。 罗黎也就没再继续说。 一通电话结束,宋蕴这边没再有新的来电。 卫攸芝临近傍晚回到家后,就看见自己女儿,半边脸捂在沙发里,开着电视机,整个人背过身蜷缩成一团在那,闭着眼睡,喊了半天没回应,那样子多半是睡过去一整个下午了- 去机场接罗黎那天下着大雪,宋蕴技术不好,也没敢开车,打车去的。 大冬天的,一个个都裹得跟粽子似的,宋蕴怕罗黎看不见她人,特意弄了个牌子写上了她大名,在出口那举着。 之后宋蕴发现有点多此一举,因为在裹粽子似的人群里,就属她穿的最凉快,黑色裙子,大冬天的露着肩膀。流苏的耳环扫在肩头,别说,漂亮也是真漂亮。 罗黎也很快看到了宋蕴,毕竟那么大一个牌子,写着她名字。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到人跟前,便抱住宋蕴,打起了哆嗦,说:“妈的,冻死我了。” 宋蕴不禁笑起来,她当她真不觉得冷呢。 “那要不咱俩穿一件?你钻我怀里?我离不了羽绒服,你知道的,我也怕冷。”宋蕴打趣儿她。 “我带了厚衣服,走走走。”说着罗黎拖着行李箱来到休息区停了停脚,然后拉开箱子,扒拉出来一件厚外套裹在了身上。 两人出来机场先找了个火锅店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罗黎饿死鬼一样,点的满满当当,最后撑得只想走不动路。 罗黎:“怎么办,我走的快了,就想吐。” 宋蕴:“” 宋蕴接过去她手里的行李箱,“我去前面路口打车,你可以慢点走。” 辗辗转转,终于打到了一辆车。雪还在下,地面积雪多,车子戴着防滑链走的磕磕绊绊。 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方才到家。 卫攸芝瓜子糖果巧克力还有小橘子装了满满一盒,看上去年味十足,端着出来放到桌上让罗黎吃:“来,小罗,别客气,阿姨去给你们做饭。” 罗黎笑着:“好嘞,谢谢阿姨。” 饭后两人便钻进了宋蕴的卧室,抱着被子在床上,再没出来。 “罗黎,那个之前经常给你寄东西打电话的那位,还有联系吗?”宋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问这话的时候,也没去看人。 罗黎安静了几秒方才有了回应,先是起身端过床头剩余的半杯牛奶喝了口,接着说:“我们两年前在埠大礼堂做毕业演讲那天,他举行的结婚典礼。” 罗黎说完看过宋蕴笑笑,仿佛口中的事情稀松平常的很,跟她无关,是别人的事情。 “我现在快活着呢,男朋友又高又帅,要说女人,就该多谈几段恋爱,不然多亏!” 罗黎话音刚落,窗外边便开始砰砰啪啪,一闪一闪,她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身,穿上拖鞋跑到窗户跟前,把窗帘拉开,“哇”了一声,然后又蹦又跳的指着窗外一处转而问宋蕴:“快来看宋蕴,那里在放烟花,那里是哪里?是个风景区吗?” 宋蕴跟着起身,走到窗户跟前,手搭着窗台托腮,看着远处懒懒的说:“普渡阁,求平安的地方。” “只能求平安吗?”罗黎问。 “”这还真把宋蕴给问住了,因为她也就上去过那么一次,求过那么一次,给俞顾森求的,奔着平安符去的,没想别的。“不清楚,应该也能求别的吧,你感兴趣明天可以带你上去看看,不过人肯定很多,大过年的,烧香拜佛进香火的肯定特别多。” “那算了。”罗黎作罢,收了那点心思。 两人看了会儿烟花,就又重新上去床裹进了被子里。 东拉西扯的又聊了一会儿天,宋蕴问到罗黎之前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当地警方有没有具体量刑。 罗黎说判了,带头的那位判了两年。 因为情节没有构成实质意义上的强.奸,所以量刑期没有那么长。 宋蕴算了算时间,无语的来了句:“那岂不是又快出来了?” “不会,”罗黎回,“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件真正的强.奸案在身,听说对方家属一直在上诉,力图让他将牢底坐穿。” 之后两人各自玩了会儿手机,在宋蕴以为罗黎快睡着的时候,安静的空间里她冒了一句:“你想不想问问我,关于某人的事?” 罗黎说着特意转过身,看着宋蕴。 “”宋蕴眨眨眼,将亮着的手机屏幕关闭,伸手放到床头柜上,违心的说:“有什么好问的,我都忘他长啥样了。”接着又伸手直接将灯关了,说:“睡觉吧,你需要倒时差。” “”反应这么大。 一夜再无言。 之后两人过年的几天里买买菜,做做饭,吃饱喝足了就跑去外边疯野。 到底还是上去了高高台阶上面的普渡阁。 毕竟位置太过显眼,从宋蕴家抬眼过去,远远就能看见。 热闹的很。 三千多个台阶,两个人牟足了劲儿,走了两个小时。 把罗黎累的在路边捡了个棍子支着走。 宋蕴走到顶,也是立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了歇。 看着罗黎那狼狈样笑话她:“你是不是没上过这么多台阶?” 周边人群熙攘,一小孩哒哒哒的蹭过罗黎半边身跑到了上面,毫无压力,还差点把此刻有点弱不禁风的罗黎给撞倒了。 罗黎目瞪口呆。 看一眼宋蕴,要知道她在体格上面,可是不输宋蕴的,足足比人重了十多斤。但是此刻喘的像个老太太,艰难的又上了一步,说:“反正,我没爬过这么高是真的。”这回长记性了,她是真的不适合这项运动。 两人休息了一下,先去了旁边的千秋锁许愿池跟前,各自买了把锁,许了个愿。 罗黎凑近想看宋蕴上面写的什么,但是没看着,被推着脸挡了回去。 罗黎撇撇嘴,专注挂自己的,许了让自己变更漂亮的愿望。 宋蕴刚系好,头顶就又开始放起了烟花,她下意识抬头看。 罗黎也跟着看过去一眼,但想到什么,眼睛一转,便勾着脑袋偷偷的瞄了下宋蕴写的: 望俞先生万事顺遂。还有,多谢您对罗黎的照顾 过完年,刚送走了罗黎,宋蕴回到单位,便收到了Eson教授的又一封来信。 宋蕴记得当时收到Eson第一次寄过来的杂志和信件的时候,是觉得不回复不礼貌,所以也简单回复了几句。讲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和工作单位方面的事情,然后礼貌问候了几句。 没想到之后会如此的一来二往。 虽然不多。 但一直持续到现在。 刚好宋蕴有时候工作方面会有些难题,类似做一些技术交流,接触一些英国方面科研人员时候,她就夹带私货的顺便提一提。 所以通信的事情,其实她是受益者,只要Eson导师不嫌她事多,麻烦,她是很乐意沟通交流的。也是她的幸事。 之后几次的通信内容同第一第二封一样,都是简短的一段话。只不过从第二封开始,原本的手写,变成了标准的正楷,是电脑编辑后,打印出来的。 末尾多加了写信日期,最后是一句同样多加的祝福语:见字如面,工作顺利,注意保暖。 宋蕴收起来,放进了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 第49章 chapter49 俞父刚好因为要给陶应华看病, 在英区埠市坐落的TYU大楼里,一待就是小半年。 令他气恼的是,他这个老子一来, 儿子倒是成了甩手掌柜一样, 原有这一摊子还真就摆给了他。自己一颗心扑在了什么港岸交流上去了。 东岸隽永知名的国际高级会客厅里人满为患, 各路金融媒体围在门口和会议厅两侧,各种角度的抓拍照片。 坐席中间被簇拥着的俞顾森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翻看了两眼, 手伸过后边韩助理站的位置,一并看了人一眼, 惯有的默契使然, 韩特助摸出一支笔递给了俞顾森。 俞顾森旋开笔盖, 在看到笔尖部分打的商标钢印时候停住了要签字的动作, 合作方以为笔出了问题,忙重新找了一支新的。 俞顾森礼貌颔首,接过合作方递过来的钢笔这才签下了字。 合作方激动的双手伸过来,俞顾森同样起身,同人礼节性握手。 会议结束,蒋文又同以往一样,推了金融媒体记者的各种约访,安排了旁边的接待休息室, 让俞顾森休息。 俞顾森端起手边杯子,喝了口茶水, 转而视线便扫见刚刚给他递笔的韩特助, 想起什么特意问了句:“刚刚那支笔, 哪里来的?” 韩特助先是奇怪了下,毕竟这种细节琐事俞顾森鲜少关注过, 接着哦了声,实话实说道:“就是您总部议事厅旁边的储藏间里放着的那支,蒋叔说里边都是有需要可以取用的东西,您之前的那支钢笔,笔头磨损严重,所以才特意换了这支。” 俞顾森嗯了声,想到钢笔头部钢印上的那个云彩,就是韩宸宇那年特意送来的那支笔没错。 韩特助听到俞顾森嗯了声,想着也是他随口一问,刚想开口问他用着是否趁手,就看见俞顾森伸过手问他要起来:“笔给我。” 韩特助哦了声,笑着忙从手里的夹子里将钢笔拿出来递过去,一并说:“挺小巧的,您可以随身带着。” 结果话音刚落,就看见俞顾森接过后,看也没多看一眼,转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 他这才察觉俞顾森脸色冷峻,满脸的不愉挂在那。 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嘴角,又摸出打火机低头给自己拢上火,深吸了口烟,再将烟支从嘴边掐离,烟雾吐出,视线隔着烟雾放在前方的某一处,像是有什么心事。 韩特助心里一沉,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略显紧张的问了句:“俞、俞总——” 俞顾森偏脸看过他一眼,口气倒是很平和,说:“不碍你的事,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了,出去忙别的吧。” 蒋叔此时也刚好应付完外边的事宜推开这边休息室的门找韩助理,韩特助闻言就顺势出去,一并反手给俞顾森带上了门,隔绝外边的吵扰。 热闹喧嚣之中的片余安静里,俞顾森抽着烟,坐在最高规格的接待室沙发上,脑中全部都是一个人的模样。 那年他撞破了自己最心爱的车,去救下的一位女学生。 俞顾森至今都清晰记得那天宋蕴颤抖染着血迹抓住他衣服的那只手。 韩家这个仇,他记一辈子- 宋蕴工作后的第三年秋天,同部门的同事齐悦,带着她一起参加了一场聚会。 期间认识了上级科研合作单位的项目经理邵纪舒,邵纪舒差不多和宋蕴同龄,得知她在合作单位的对外技术交流部门,就立马对不远处喝饮料的宋蕴投去了欣赏的目光。 航研所的对外交流科门槛是众所周知的高,参与的都是国际之间合作的重要项目,没有真材实料两把刷子的话,压根没有录用的可能。他知道的几位大多都是资历老的干部走上去的,像宋蕴这么年轻的他第一次知道。 况且人长得也是真漂亮,加上邵纪舒时常来往在航研所跑工作,至此就注意上了宋蕴。 聚会上便加了人联系方式,之后就时不时的过去航研所时候总是会联系一下宋蕴,让她帮忙带一些吃的送给同事们,会特意交待下让她自己多留点。 宋蕴反射弧长,起初没多想,很正常的人情世故,反正又不耽搁她什么,顺带也就帮了他的忙。 之后次数越变越多,还是同科室的齐悦,两人一次上去楼上食堂里吃饭时候,无意中问了一句,“你跟那个邵纪舒发展的怎么样了?” 宋蕴啊了声,刚开始没太听懂她什么意思。 齐悦眼神有点吃惊和无语的看着宋蕴又说道:“你别不是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人在追你吧?” “说什么呢,他怎么就追我了。” “人明显对你有好感呗,又是送吃的,又是小礼物的。嗯?”齐悦说着挑了挑眉。 “”宋蕴吃了口饭,回:“没有,我只是个搭桥的,哪回吃的没给你送?照这么说,他喜欢咱们科室所有人。” “那不一样好吧!”冥顽不灵,齐悦叹口气,“我那天也在聚会现场,他怎么不加我联系方式,怎么不联系我帮忙,怎么每次过来就单独找你?” “” 宋蕴之后也渐渐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为此特意避开了邵纪舒的联系,要么说有事正在忙,要么就说没在单位,让他找一下别人。 之后邵纪舒也意识到了宋蕴的推拒,就没再刻意的示好。 宋蕴以为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结束了。 没成想两个月后的一次家庭聚会上,居然意外的碰见了邵纪舒。 邵纪舒同样有点讶异。 旁边宋蕴的二姨直接拉着邵纪舒同宋蕴介绍:“小蕴,这是小邵,邵纪舒。跟你是同个行业的。很早之前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那次你妈妈说你身体不舒服,加上小邵之后又进修学习了一段时间,就耽搁了。” 坐在不远处的卫攸芝跟人唠嗑期间,视线不断往宋蕴那边看,她自然是知情的。但是因为之前的那次宋蕴反应太大,她索性就改变了方式方法,迂回了下。 “我们认识。”邵纪舒看着宋蕴直言,“我现在的工作重心就是在跟航研所的项目,所以时常有联系,对吧,宋小姐。” 宋蕴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笑,说:“是。”接着看过二姨又说:“我们两家单位一直有合作。” 宋蕴二姨早在两人说早就认识的时候,已经乐了的眼睛弯了起来,跟不远处的大姐卫攸芝对视一眼,两人顿时有种好事将近的感觉。 “那真是巧了,你们工作上面还志同道合,不愁没话题不是。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就不掺和了。”说完宋蕴二姨妈便给两人腾了接触空间,往一边的热闹里凑去聊天了。 宋蕴二姨妈卫攸帧离开后,她转过头就忙不好意思的跟邵纪舒撇清说:“我姨妈只是热心,你别放在心上。” 邵纪舒干涩笑笑,转手端了一份甜点给宋蕴递,说:“宋小姐,其实你应该懂我心思的,我未婚,你未嫁,志同道合,你考虑一下。”说着他抬了抬手里的甜点,示意宋蕴接下,不要再拒绝他。 “没事,我这边也有,你吃。”宋蕴随手端了自己跟前的一份水果捞,“这个解渴。”把话题岔开了。 邵纪舒笑笑收回手,兀自端着吃起来。其实他心里有着盘算,也没想着人会一口答应,毕竟女孩子。而且总归宋蕴工作单位一直在那,他又常来常往,有些事,时间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聚会结束,卫攸芝便怂恿着宋蕴,让她懂事一点,去送送人。卫攸芝看出来宋蕴对邵纪舒的心思不是很明确,差点火候,试图推波助澜一下。 毕竟这邵纪舒她有打听过,家庭条件不错,父母身份体面,都在公家单位里供职。关键是和自己女儿志同道合,而且看人说话谈吐,是个有礼貌的。 样貌也算得上端正,她见人见过那么多,邵纪舒这孩子算是很难得的条件了,着实挑不出来毛病。 毕竟自己家的家宴,邵纪舒是客人,宋蕴应下,带着人送出去到小区的胡同口。 “你怎么来的?有开车吗?”宋蕴瞅了瞅旁边。 “前面路边的停车场停着,没事,几步路,我走过去就行。”说着邵纪舒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邀请卡片,说:“这是我负责跟你们航研所对接的一个项目座谈会,里边听说会来挺多专业方面的人,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当然没时间就不去,可以先收着。” 宋蕴承认邵纪舒这张邀请卡她还挺感兴趣的,从工作层面来说,的确是个好事情。加上邵纪舒说话也委婉,起码不招人讨厌,所以她就收了。 “谢谢,改天请你吃饭。”宋蕴不会白白承人情。 邵纪舒笑笑,点了点头。 之后就摆手跟人作了别- 秋末冬初,十一月份的第一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间。海外包括国内各路媒体,铺天盖地开始播报起一个颇为浩大的国际新闻。 英国东南部一座叫里昂的小镇农场里,一位17岁未成年男孩发现了五具被掩埋在那里的枪击致死的未成年尸首,进而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暴动。 最后演变成骚乱,烧抢打砸。 重要的机场站口皆被围堵,外路不管游客还是一些民众皆有遭殃和受伤。 宋蕴智齿一直没有去拔出,最近段时间同事各种聚餐,应酬,便又开始肿痛上起了火,此刻刚给自己冲了杯祛火的菊花茶走到位置上,科室领导卫临卫科长就拿着份资料急匆匆的推门进去。 然后拍了拍手招呼大家说:“给大家说个事情,我们半年前约好的本周跟翁真教授进行的那场技术交流会,暂时取消。” “定的好好的,怎么取消了呢?”旁边有职员发问。翁真是一位享誉国际的知名老学者,科学家,交流会是经过多方沟通和推进方才终于敲定下来的。 卫临将手中资料夹在了胳膊下,随手找到一个纸杯,过去茶水台接水喝,“英国那边暴乱,机场都被围了,我这边内部消息听说甚至冲进了一会议大厅,导致的有重要华人伤亡。新闻应该已经出来了,没办法,只能怪我们时运不济,只能再等合适时间跟翁老约定。” 宋蕴这边被刚接的那杯热水烫到了嘴,手一晃,洒到了桌子上,忙抽过纸巾盒里的纸巾擦拭。 擦了两下便很快搁置在那,打开电脑,翻开最新的新闻播报。如卫临所说,各种视频画面,场景,惨不忍睹。其中一张图片,虽然模糊,但是宋蕴清晰的看出来,那是TYU的总部大楼前面的那条街巷。 宋蕴不止一次的同俞顾森一起,坐在车里从那经过,对味道不错的那几家饭馆,也依旧记忆犹新。而此刻却遍布着打砸的狼藉。 宋蕴强压心头的那点浮涌,关闭新闻网页。 然后翻书籍,努力看资料,找计划方案,最后发现,看半天,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压根没心思。 最后不得不找出手机,翻开电话簿,往下拉,再往下拉,找到那个已经消失在通话记录里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 她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有这种冲动,打一通电话过去给俞顾森。 宋蕴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到楼梯口的时候,碰见一位同事,想了想,忙拦住人说:“小刘,我能用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小刘想着是宋蕴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人也向来爽利,直接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解开锁,递给她:“给你,打吧。” 宋蕴接过道了声谢。 小刘抬脚,一并指了指旁边的信息科,“我就在这里查资料。” “嗯,我用完就给你拿过去。” 宋蕴拿着手机拐进了对面另一边的步梯口,抱着手机,压了压深喘不稳的呼吸,颤着指尖,将脑中的一个号码,一下一下点在拨号键上面。 灰暗楼梯间里,寂静的落针可闻,电话打出去后,嘟——嘟——嘟一声接着一声的提示音,牵动着她一颗心跳的飞快。 接着提示音消失,电话被人接起。 对面传过来一声低沉的“喂”。 那一刻,宋蕴提着的一颗心莫名就平复了下来,落了地。 眼周氤氲起一层雾气。 湿湿的。 俞顾森喂了一声后,没听到对面回应,习惯性的直言道:“你好,俞顾森。” 宋蕴屏着呼吸,在紧接着听到话筒里传来的一道温柔女音喊他“顾森”的时候,将电话匆忙挂断。 宋蕴盯着手机愣怔了两秒钟,将拨出去的那条通话记录删除,然后转身出了楼梯间。给同事还手机。 而大洋彼岸,临近午饭的时间,俞顾森将手机重新放置回原处,转头看过门口站着的陶应华,问:“陶姨,有事吗?” “你爸爸他知道你忙,趁吃饭前这点时间,想跟你谈谈。”陶应华顿了顿说。 俞顾森点头应。 陶应华离开。 俞顾森起身,多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刚刚来电此刻静默的手机,然后出门下楼。 这也是俞绍安俞父过来这么久,第一次一家人凑一起,在老太太这里吃饭。 俞顾森拐进后边的走廊,来到书室。 门没关,就那样开着,里面宽大的桌面铺了一张宣纸,俞父手执毛笔,正在练写毛笔字。 听到门口动静,俞父看过去一眼,没了以往父子两人的剑拔弩张,口气很是平和的喊他:“顾森,还记不记得,你的毛笔字,还是小时候你在国中读书时,爸爸教你的。” 俞顾森点点头,说“是,当然记得”,几步走近。 宣纸上写着一行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不过您的这句话,不在我的课本里。”俞顾森随即又说,手随意的伸过将桌面上放着的那块压书的翡翠石拿在手里捻着。 俞父笑笑,“那你的课本里是哪句?” “心若有所往,何惧道阻长。” 俞父闻言挑了挑眉,转而伸手过去砚台边沾了沾墨,继续低头写他的字,“国内政策倾向,我知道你在试水,但毕竟这里有你多年打下的江山。” “您都说了,是试水。”俞顾森笑了笑回。 俞父看人一眼,哼了声,似乎对人嘴里的话存疑,接着说:“韩宸宇那年做的事,的确有失。所以当时你那样,韩家把人弄出来的时候那小子受了不少罪,丢了半条命,人家父母也没说什么。也知道是自己孩子少不经事,得罪了你,后来依旧笑脸相迎的,都是明白人。自然也是想促成两家的亲事。多少都有可互利的地方,比起寻常家世,到底不一样,有什么不好?” “不好。”俞顾森简单回了两个字,“如果要结婚,对方就必须是我钟意的。” “你是不是还在跟那个女学生纠缠着?”俞父直接挑明,“我告诉你顾森,单单老爷子那关你就肯定过不去,你想都不要想,必须断。” 俞顾森笑笑,笑里有点凄凉:“您想多了,人家早不要我了。”想到韩宸宇做下的那件见不得人的事,接着又说:“您真当人小姑娘搭上我,会是什么值得千恩万谢的好事情呢?” “断了正好,韩家那姑娘最近一直在这边——” “我跟她没可能,劝您别白费心思了。” 俞父又哼了声,一口怒气又被迫提了上来,“有本事,你就真的一辈子别结婚,你就——” “爸!我最开心的那次,是我母亲还在世,我们一家三口去滑雪,知道为什么吗?”俞顾森打断俞父的话。 俞父停笔,问:“为什么?” 俞顾森冷声自嘲一般笑了下,说:“因为那天你们相扶相持,让我误以为你们关系一直很和谐。让我误以为我的到来,是你们满怀开心所期待的。”说着顿了顿,声音如冬日冰窟一般又凉了几分,说:“最后才发现,原来我来到这世上,只是你们的一个任务。” 说完俞顾森将手中的翡翠石放回原位,转身就走了,一并帮人带上了门。 俞父手下笔端印染了一滩墨,一张字就这样毁了。他丢下毛笔,将桌上的宣纸揉在手里使劲团了团。 第50章 chapter50 宋蕴下班拎着包出去研究所的门, 才发现外边下起了雨。不算大,但秋末冬初的雨,阴冷潮湿, 让她想起了之前英国留学那段时间里的破天。 打开拎着的包, 从里面掏出来几张废弃的材料纸, 用来遮雨。 刚掏出来顶在头上,准备走, 肩膀被人拍了下, 宋蕴扭头,便看见是邵纪舒, 提着一个公文包。宋蕴停住脚, 寒暄:“过来这边办事?” “是啊, 办好了。”邵纪舒笑笑, 伸手到房檐外边接了接雨,看过宋蕴说:“就是没想到会下雨。”接着又指了指另一边,“我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你坐我车吧,我捎你一段。” “没事,我住处离这里不远。” “不远也不好啊,现在天太冷了,容易生病。”邵纪舒说着伸手直接拿走了宋蕴提着的包, 前走一步,“走吧, 车在这边。” 拎包的手一空, 宋蕴只好跟上。 邵纪舒提前打开了副驾驶位置, 宋蕴坐过去,因为地面湿透, 鞋上沾染了些泥,不禁跟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好像弄脏了你的车。” “没事。”邵纪舒笑笑发动车子。 宋蕴抽了张他车厢里的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淋湿的发梢。 指着前面的一条路:“我就在前面的路口左拐,谢谢你啊。” 邵纪舒轻叹口气,腾出一只手,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示意宋蕴再擦下脸,然后看了眼宋蕴说:“宋小姐,能不能不要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其实他们认识前后差不多也有起码半年的时间了,宋蕴却依旧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多少会让想关系能进一步的邵纪舒不太舒服。 “我们起码,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邵纪舒又说。 宋蕴笑了下,莫名松了点口,点点头,“是,朋友。” 邵纪舒这才没再揪着。 到地方后,宋蕴提上包,起身下车,走到房檐下,同邵纪舒摆手:“注意安全。” 邵纪舒因为宋蕴这简单随口的关心,心情变得很不错,口吻里带了些许往常没有的亲昵:“小蕴,后天就是座谈会,到时间我来接你。” 接着像是怕人再次拒绝,话音落就直接升起了车窗,发动车子走了。 宋蕴看着车子远离,转身推门进了公寓。 玄关口放下包,换了鞋子,接着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靠在门板上,抬眼看着头顶的那盏灯,想到下班前那会儿因为一个暴乱新闻,而打的那个越洋电话。 宋蕴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了,想法那么强烈。此刻想想,俞顾森那个身份,怎么会被允许置身在那种危险里? 大概是空窗期太久,宋蕴想到电话里那个女音。 或许,她应该尝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又想到最近几次每次回家卫攸芝也总是张口小邵,闭口小邵的问,宋蕴不禁伸手挠了下头。 然后深出口气,进去洗手间,开始洗漱。 将乱成一团的思绪暂且先放一放,因为单位里,手上有件事情,也正泛着难- 宋蕴第二天回到单位,对面坐着的同事小刘问她怎么看上去一脸愁容。 宋蕴直言说是因为手上的新型Ti-5699材料应用的科研项目。 小刘闻言也禁不住替人叹口气,说:“你当初也真是勇。” 新型Ti-5699型材的应用研究进度,的确是各个部门,明里暗里的都在盯着,包括上级领导也十分的重视。国家级的科研项目,按理说是个香饽饽,大家会抢着上才对。 但事实并非如此,而是躲之不及。因为不是专项项目,包括别的研究所,也都在快马加鞭的搞进度。 耗时长,竞争力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还是打水漂。 起初这个项目就没人主动揽,宋蕴进单位将近三年,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她自然知道山芋烫手,但还是接了,谁让她资历浅呢。 资历浅,恰恰还入门就在最显眼的位置,进了对外技术交流部门。部门里面几个人属她最年轻,大家都想看看这位海归,水不水。 不少人都拭目以待着想看你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 关于这个,宋蕴一直都知道。 宋蕴将整理好的一堆资料分门别类,打开电脑,跟对外一位聊得来的合作伙伴,编辑发了封电子邮件,问了几个自己最近难解的问题。 按照以往交流经验,对方的回复起码要到晚上或者明天了。桌上的笔芯没了墨,宋蕴抽开旁边抽屉,去拿替换笔芯,她同Eson教授的几封通信,便被无意间扒拉了出来。 他们已经好久没通信,确切说是宋蕴已经好久没回信,久到,起码间隔了半年时间。虽然她同Eson老教授之间的交流没有规定必须有来有回这样。 但是在宋蕴骨子里认为,就算是最后这点联系断开,起码的礼貌也要是Eson导师来断才对,他可以不回复,自己才应该是最后的那位寄信人。 她对Eson上一封信里最清楚的记忆,是他提到的圣诞节,说不过刚进十月份,英国就已经开始进入圣诞节的氛围。 宋蕴对英国的圣诞节记忆已经很模糊,模糊到只剩下几个鲜明的点: 市政厅前面那棵超大圣诞树。 下雪天。 路边的红色电话亭。 过往贴着圣诞老人图案的公交车。 老爷车尾部拖过的一层雪雾 刚好工作问题积攒已久,宋蕴抽出一张信纸,决定再次夹带私货的写信给他。刚巧也可以了解一点他老人家关于新型Ti-5699材料研究方面的不同观点。 先简单做了日常问候。 宋蕴想到每次来信中他问及的生活规划,以及关照说生活不只有工作的那些话。宋蕴也一同说了点,提到自己一切都好,说自己的生活没有只有工作,结识的有不少好友,丰富多姿。 聚餐聚会也时常有。 还开了句玩笑说您的学生魅力大,有不少人追,最近决定在其中挑一个当结婚对象。 写完这些,宋蕴找了个信封,贴上之前自己备好的邮票,然后凑了个中午吃过饭的时间找到邮局,将信件给寄了出去。不出意外,按照以往惯例,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到埠大门口的那个邮筒里。 技术交流座谈会当天一早,邵纪舒就开车等在了宋蕴单位的大门口,见到人从不远处过来,推开车门下来,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小蕴!” 宋蕴指了指单位大楼,“等一下,我需要上去跟我们部门领导当面说一声。” “好。” 宋蕴上楼,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后下楼。 之后上了邵纪舒的车子。 座谈会里边都是同行,有不少老研究员经验丰富。涉及的都是专业知识,宋蕴自认的确受益良多,很感谢邵纪舒。 也是从那天开始,办公室同事间开始有不少人起哄起了她和邵纪舒之间的关系。 “小宋,人家邵经理都开始车接车送了,你们该不会已经在一起了故意瞒着我们呢吧?” “就是,不就是请吃一顿饭的事情,不要这么抠嘛!” 齐悦乐呵呵的也跟着起哄:“我说他们都见过父母了,你们信不信?” 一句话更是惹得大家好奇。 “小齐,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真看见了?” “要这么说,别不是快领证了吧?算一算邵经理从一开始给我们科室不断送零食送吃的那段时间到现在,也有多半年了吧?” “还真是。” 宋蕴觉得再不说两句,这些人要说的没边了,“朋友关系,别起我的哄了。” 可惜的是,似乎宋蕴越是这样说,大家越是不信。 默认的已经将宋蕴和邵纪舒捆成了一对。 宋蕴只有一张嘴,说不过,索性就没再说,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特别较真的那种人。 关于新型Ti-5699材料的项目研究后期,宋蕴大部分时间就泡在了位于单位第六层的实验室里。部门领导卫临特意给宋蕴安排的有两名助手,以优异成绩新考试选拔进来的优秀应届毕业生。 宋蕴也是从他们这个阶段过来的,能动手的,都会让人上上手,带一下。 大家相处融洽。 最重要的也是想尽快的让这项研究出来成果,每天成堆的资料筛选,无数只眼睛盯着,实验更是做了几十遍,晚上回去住处的时候,宋蕴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大概只有洗完澡,风机开始吹头发的那会儿,方才活了过来。 一个月后,她收到了Eson的回信,令她惊喜的是Eson给了她一个著名科学研究者的联系方式,说人此刻就在国内,和他是朋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联系人问问看。 宋蕴自然当即就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最高规格,邀请人吃了两次饭。而得到的有效价值,自然也不是两顿饭钱就可以相抵的。让她的实验进度少走了一个大大的弯路。 事后宋蕴激动的直接拿起手机给Eson教授打电话,但电话一直没人接。宋蕴泄了气,想着是信号不好,道谢的事情也只能先作罢,准备过些时间再联系。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次邵纪舒约了宋蕴散心,说她这段时间太逼着自己了,让她放松放松,当然了,他也承认自己有私心。 宋蕴因为赶项目,也的确好久没休息过,在一旁齐悦的怂恿下,就答应了下来。 主要的还是其中牵扯到一点邵纪舒单位那边的专项材料,她在想着能不能借机沟通一下,借阅一些资料和数据看看。 而邵纪舒发现,在这么紧要的阶段里约人出来玩实在是不明智,因为一路上宋蕴电话很多,大都来自实验室里。两个助手没了人指点,忙的晕头转向。 有了空闲,宋蕴也是一直在跟他商量借阅专项资料和数据的事情。 当天两人一起爬山,最后山爬了一半,宋蕴又来了一通电话,结果电话里说不通,她到底还是跟邵纪舒讲了讲缘由,半路折回头,回去了实验室。 别人周六日回家休息,宋蕴已经连续两个月,都没有好好的过个休息日。 “妹儿,这星期还回不来吗?我想你带着小邵回家里来坐坐,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卫攸芝现在挂心的,只有宋蕴的婚事了。 “妈,我这边需要忙完才能回去,不过也快了,到时间我会多休息一段时间。”宋蕴说话的时候还在实验室,但是心情较之以往轻快许多。因为她此刻手下是已经整理好的各种实验数据,和实验成果,厚厚的一沓,明天一早,就会上交等待上级领导的审核查验。 包括她旁边的两名实习生也是开心的不行,伸着懒腰已经开始商量着等下去哪里玩一下,放松放松,一并邀请宋蕴。 宋蕴笑笑:“没事,你们去吧。”时间上来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宋蕴只想回去好好睡个觉,一并叮嘱了下两个实习生,“注意安全!” 两人开心不得了,男生和女生两人刚巧是校友,经过一两个月的实验室密集接触,宋蕴能察觉到两人已经互生了些好感,这也是她不愿跟过去的原因。毕竟电灯泡这种东西,没人爱当。 她最后收拾东西下楼,到单位大门口的时候,视线刚好扫到前面光线昏暗的拐角处,男生牵住了女生的手- 宋蕴第二天过去卫临那里上交资料,卫临眼睛睁大的有点吃惊,接过资料抬眼问她:“我打听过了,别的研究所这方面还没动静呢,你确定不再复查一遍?这可是没有给你重新提交一次机会的啊?” 宋蕴自然知道,说:“不用。” 卫临笑笑拿着资料起身,去上级部门提交。走之前乐呵呵的还告诉宋蕴一个消息,说:“听说今年年会,有重量级领导过来视察,包括嘉奖,具体会落在哪个单位头上,目前还不清楚。如果来了我们这里,我们再拿下这次Ti-5699材料的科研成果认证,那可不止我们领导脸上有光,到时候你就是功臣。” 宋蕴笑笑,忙撇着:“科长,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可千万别给我戴这个高帽子。我只盼着到时候不挨批就好。” 航研所原本就是国家级科学研究重点单位,所谓的重量级领导视察,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级别。她非元老,算是新人,单位里原本就能人辈出,空降的,有背景的,比比皆是,她除了专业,压根不好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有不少是等着看她笑话的。 宋蕴早先刚来时候被人使过不少绊子,早就知道这种高帽子不能任人给她戴,自信归自信,亏吃多了,坑掉多了,锅背多了,就也懂了些韬光养晦的重要性。 卫临闻言笑笑没再说,抬了抬手里的档案袋,“得,你忙去吧,我去找领导汇报。” 宋蕴:“嗯。” 之后就是等消息,当然了,有时候一直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没有给消息,就代表暂时实验数据,验证结果等等方面没发现问题。 至于宋蕴,她给自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了趟家,不管如何,打算先好好休息一下。 卫攸芝在厨房里倒腾饭菜半天,刚好宋爸在家,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吃饭。 席间又提起了邵纪舒。 宋蕴具体也没听清说的哪个方面,脑袋沉沉的只想睡个大觉,嗯嗯嗯的胡乱应承,之后就进了卧室倒头开始睡。 七天假期,她差不多有一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 假期最后一天准备回程,宋蕴在想着要不要开车还是打个车的时候,单位里的小刘意外给她来了通电话,说自己办事刚好路过临城,问她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宋蕴跟小刘交集不多,但是同事间,人家主动这么说,宋蕴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直接道谢,然后约定了地方等他。 结果等来人,坐上车后,方才发现邵纪舒也在上面,邵纪舒冲她笑笑,宋蕴又察觉到驾驶位小刘看过来的意味视线,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跟小刘出来办事,刚好路过你这边。”邵纪舒将旁边他的公文包提起,拿到了一边。跟宋蕴间的空间可以变得没有阻隔。 宋蕴嗯了声,说:“我听小刘讲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跟我没什么麻烦的。” 前面小刘也起哄附合着帮腔,“就是,不用跟邵经理客气。” 邵纪舒家庭条件不错,出手阔绰,容易玩到朋友,被人帮腔,并不稀奇。追宋蕴的这几个月里,和她搭边的不少人都不免会沾到光。 宋蕴尴尬笑笑,没再往下接话。 话题也就此止住。 研究报告出来结果那天是年会举行的前一天晚上,消息来的让人措不及防。 当时宋蕴在公寓里刚看完一份资料,关上电脑准备上床看会手机睡觉,卫临这个时候给她打来了电话。 激动的说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她同小组一起的研究报告通过了,明天刚巧赶上年会,地点是在单位顶层的大开厅里。 还接到通知,就是上级重要领导视察工作的单位确定是来他们航研所,到时间肯定会借机褒奖单位,褒奖个人,让她穿的正式点。 宋蕴闻言自然是特别开心,原本的那股瞌睡劲儿都没了,跟人确定了遍:“科长,你确定是通过了吗?” “我确定!” 宋蕴当晚就找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一件雾蓝色镶嵌珍珠领扣的套裙,外套是干练的黑色改良款女式西装。 是她之前和部门的齐悦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逛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在一家服装店里买下的。想着逛了那么久,不买点什么,对不起发疼的两条腿。 她和齐悦都各自挑了一套,各自花了多半个月的薪水。质感做工都很好。不过宋蕴看上的这件款式较为正式,找不到合适的场合,所以一直放着没穿。 之后兴奋了半天方才睡着,第二天一早便起来收拾妥当,去了单位。 办公室没人,不过个别办公桌上有放置的外套衣物或者包包,刚巧卫临从楼上大开厅里下来拿东西,看到宋蕴,直接抬手指了指上边:“小宋,来的人都上去了,在顶楼的宴客厅。” “嗯,好,我这就上去。”宋蕴跟着应。 卫临从自己办公室出来,拎在手里一条崭新的领带。 宋蕴随口赞赏了句:“科长今天这身西装很不错哦。” 卫临笑呵呵,春风满面,低头瞅一眼,说:“必须得挑件好的,今天我主持。” “那恭喜啊。” “嗯。”卫临开心的又出了门。 宋蕴将包放在位置上,抽屉里找到小镜子照了照一早画的妆容,觉得没什么问题,后脚也紧跟了上去。 年会的一些节目,有些部门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排演了。 宋蕴因为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所以也没在这上面多关注,自己也没有节目。 推开大厅门,熙熙攘攘的已经到了不少人。有不少是合作方。 邵纪舒大老远的就从座椅上站起来跟宋蕴打招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旁边齐悦直接往宋蕴的方向推了他一把。 邵纪舒借势直接走到宋蕴跟前喊她坐过去。 那么多人,宋蕴不想出什么风头,招惹旁的目光,邵纪舒坐的那一块也大都是自己办公室的,宋蕴没等人再喊,直接走了过去,坐在了邵纪舒给占的位置上。 之后陆陆续续的上人,很快卫临和一位女同事上场开始主持这次年会的开场典礼,各种节目也开始上演。 宋蕴没看过别的部门排演,所以对于她来说都是新的,看的很认真。 同时也有点紧张,因为昨晚卫临叮嘱给她的话。 时不时的会捏点旁边餐车里的点心来吃,缓解一下。 在一曲舞蹈过后,整个会场掌声不断,推向了高潮,也是此刻最热闹的时候,女主持人拿着报幕单念了一串名字,邀请大家上了台,其中就有宋蕴。 邵纪舒看了眼宋蕴,宋蕴有准备,捏了下衣角,起身跟着喊到名字的同事们一起上台。 台下掌声不断,内部这种消息传得飞快,大多人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出乎意料的,上台去的人有点多,包括卫临,还有别的部门其他不少的同事。但是想想也能想通,宋蕴资历浅,冒头接手了项目不假,但真出了成绩,算下来荣誉也将会落在整个单位和有关的各个部门头上。 大家的视线大都在台上,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会场侧门的位置走进来的一行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穿着正式西装的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的样子,边走边侧着脸,跟旁边的另一位聊着什么。 宋蕴站的位置靠边,一行人进来时候就已经看到。 她大概能确定前面那位中年男性就是今天过来视察的那位重要的上级领导。 至于他旁侧的那位,视线挡着,她只看到了男人脊背。 合体的西服,在男人身上划出一条坚实腰线。 宋蕴看着那个背影不禁晃了下神,心也跟着漏跳了一瞬。 太像了! 她在心里想。 一行人往最前排空着的座位去。 宋蕴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所以才会生出错觉,不禁视线移开,看过一边吐了口气。 接着视线不由自主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位中年领导跟身侧刚刚交谈之人已经错开了身。 而俞顾森那张令人很难从记忆里抛除的脸,时隔三年半后,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宋蕴面前。 同样的场景,如同当年她毕业演讲时候一样。 他坐在台下,她站在台上。 让她这三年半间的零碎琐事,人是人非,迎来过往,那么轻易的,在短暂的一瞬间里,在脑中清空,没了颜色。 让那一年,异国他乡,他哄她开心,陪着她吃饭,一起逛街,纵她胡闹,遇到麻烦给她托底的场景再次一一涌入。 50-60 第51章 chapter51 俞顾森落座, 视线也缓缓落在台上,跟此刻神色稍显滞钝的宋蕴对视了一瞬。 接着跟侧的中年男性侧过脸跟他说话,他便像是没认出宋蕴似的, 转而将视线收回, 继续同人又聊起了什么。 中年男性同俞顾森两人间关系看得出来亲近, 类似于亲信间长辈和晚辈的那种。 让她想起来在一起时一个周天,俞顾森带她过去一个酒会, 她喝的多了点, 俞顾森带她出来透气。灰暗的夜色里在背墙位置接吻,扯乱他的领带。 结果他手机响, 只好停下接听的同时, 不远处的会场口打电话的人也走了出来, 问他在哪儿, 找他问点事。 宋蕴没出去,晕红着脸颊,难为情的只推了俞顾森出去。 当时他就是这个神态同人讲话,从容里带着些肆意,没什么距离感。 宋蕴此刻没有心思多考量这个,眼睫微闪,努力控制着神态,压抑热起来的眼眶。毕竟, 他好似都没认出自己。 不过也对。 没有结果的关系,无意间重逢, 做陌生人, 就是给彼此最好的祝福。 短暂相交的平行线分开之后, 就也只会越来越远。 而且这里,也的确压根没人知道他们曾认识, 曾熟悉。 这样挺好,宋蕴想。 不认识,才是既定的结局。 主持人在台上说了些邀请他们一行人上台的欢迎词,接着将获得的项目研究成果荣誉一并公布,最后手执台本伸过最前排嘉宾席位刚刚不久落座的地方,念了嘉宾名字,恭敬邀请人上台给颁发奖杯。 卫临做为部门领导,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那位,也正是他今天如此高兴的原因。 宋蕴就站在他旁边。 俞顾森随着邀请起身,抬脚走上台,一节一节的台阶踏上来,几乎同宋蕴的心跳节拍一致。 台下在座的这才注意到入场的几位人物。 原本嘈杂的会场,瞬时安静下来。 台下不知情的齐悦凑到同事小刘跟前小声:“颁奖的嘉宾看上去好有来头啊,都是什么人啊?” “你居然还不知道呢?”小刘反问,接着冲台上抬了抬下巴跟人讲:“那个年纪五十来岁的,就是姚梁。” 齐悦闻言睁大眼睛捂了捂嘴,因为这个名字从来是只会在电视里听见看见过。 “至于他旁边那位——”小刘摇摇头,看着俞顾森方向,啧了一声,“我还真不清楚是什么身份。”但是跟姚梁一起谈笑风生,哪里会是什么池中之物,压根也都是寻常老百姓难以接触到的人。 况且就算真知道,真了解了,又能怎么样,也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任何交集。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八卦,邵纪舒挨的近,对于这些和齐悦一样,没渠道了解,听到后视线也不由得放到了两人身上。 宋蕴视线虽然是随着大家一起看过去,但一直是平的,落点一直在俞顾森的那件黑色西服上,没刻意去抬眼看他,更是避免对视。 可就算这样,随着人脚步逼近,西服外套上的细节开始在视野里无限放大,一点西服上裹挟的冷淡木质香强势袭绕,到最后,宋蕴自然依旧是避无可避。 “恭喜!” 俞顾森声音低沉,惯有的淡漠,从头顶落下,同时一份象征荣誉的奖杯也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 宋蕴嗓子随同呼吸一起发紧,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大到几乎掩盖了周边任何。视线从俞顾森衣领的那颗扣子上移开,垂在那份她日夜兼程努力得来的奖杯上,抬手接过,指尖尽量的挨着边际位置,避免碰到他的手。 之后各归各座,宋蕴一颗心从如大浪翻搅渐渐被压入深海。 俞顾森他们一行人稍坐了片刻后就离开了。 而宋蕴握着奖杯,一直在位置上又看了两个小时的演出,坐到年会表演结束。 但演的是什么,到最后落在她脑袋里的其实印象不多。 年会结束,人陆陆续续往外走,领导在群里直接发消息,说休息放假三天,之后回来单位有一个年度总结的时间,然后今年工作就全部结束。 再之后不用猜,就是放年假了。 宋蕴随着大家一起,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恭喜啊,小宋,咱们部门都跟着脸上有光呢。”部门同事有人起头道贺。 接着是别的人接二连三的道喜。 宋蕴回应的谦逊。 齐悦则是直接走过来拍了一记她的肩膀,诶了声问:“给你发荣誉那嘉宾长什么样?”因为坐的位置远,齐悦也只是看了个背影和大概年纪,单单从背影来看,就不是俗人。 宋蕴尴尬笑了下,敷衍了句:“没注意那个。” 齐悦啧了声,转而抬手往楼下指了指:“那个——邵经理在下边等着送你回去呢,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打你手机没接。” 宋蕴闻言从包里摸出手机,果然有两通未接来电在上面。 收拾完东西,下来楼。 这边邵纪舒看见人从楼栋里走出来后,从原本坐着的车上下来,过去给宋蕴打开车门,喊她:“小蕴,这里。” 邵纪舒俨然有种已经带入了男朋友的角色里,宋蕴想了想,走过去上车,但是已经有打算准备等下跟人说清楚这点。 毕竟没有真的交往,他没必要做这些。 如果不说开,也会徒增心理负担。她是有想过开始发展一段感情,但总归要循循渐进,贴近自己的心理预期。 “今天是不是很紧张?我看你从台上下来坐到位置上后一直也不说话。”邵纪舒一边开着车子一边问宋蕴,跟人找话题聊天。 “是有点。”宋蕴扯了下干干的唇角。 “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再回去,你觉得怎么样?时间还早。”邵纪舒提议。 宋蕴想了想,应了声好,说:“我请客。”总归有些话要说,刚好上次邵纪舒给她弄了邀请函,礼尚往来,她要回赠一下。 邵纪舒闻言气息舒展,想着宋蕴请客多半也是因为今天得了荣誉,开心,索性就遂人愿应下,“好,你请。” 两人进了一家清粥店里,宋蕴请客,也就没跟人太客气,随自己心意的选择。 很清淡的饭菜,宋蕴自己也经常会光顾这里。 原本天就不好,雾气很大,饭没吃完,就黑压压的又压下一层云,要下雨的样子,明明还是白天,店老板却不得不把灯打开。 不过宋蕴选的饭馆距离公寓原本就不远,几步路的距离。 吃完出来邵纪舒自然也没再说要开车,而是直接行动上要同宋蕴一起往公寓的方向走着,送她回去。指了指停车的位置自顾自解释说:“没事,不远,我等下几步路就能过来。” 宋蕴没有拒绝。 同他一起,踱步往前走着。 在公寓前面一条街的胡同口,她选择停住脚,然后看着邵纪舒尴尬笑笑。 而旁边,相隔他们一面墙的画栋庭院里,被招待落脚此处的俞顾森一行人吃过饭,正是休息时间。 随意谈笑。 长辈姚梁看一眼自己刚将事业重心转回国内的亲外甥,纳闷的问了句:“顾森,今儿怎么有清闲,有时间来陪我,前两天我说得了个好东西,让你过去家里看看,一推三阻的。难不成今儿台上有你稀罕的?” 姚梁是个老北京,口音重,捏着腔似的。 问这话,倒也不是没有出处,知道几年前他这外甥在国外跟一女学生纠缠,就是之后没了音儿。具体是怎么断的,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是今天他看台上那领荣誉的小姑娘眼神可真是不一样。 俞顾森两腿交叠,靠坐在沙发里,盯着捻在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寒风凄冷的提了提唇,看一眼姚梁,端过旁边茶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您老惯会取笑我。” 姚梁没由来的来了句:“长的是挺标致,能力也挺突出。” 接着啧了声,又叹了口气。 之后两人又聊了点时政,七七八八的闲谈了会儿。 屋内封闭,别的人还在屋内谈笑,俞顾森摸出一支烟,咬在嘴角起身出来抽烟,一并去停在外边的车内拿掉在上面的手机。 下来阶梯,垂眸立在院落里点燃,接着抬眼,点烟的动作还没完全落,便看见大门外不远处立着说话的两个人。 俞顾森没抬脚,就立在了那,视线眯起,略过宋蕴,锁在了她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特意的挨近,因为距离问题,俞顾森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 只看见聊了会儿,男人便凑更近,应该是要拥抱。 拥抱宋蕴。 俞顾森指尖烟灰燃了长长一截,两只眼睛就那样淡淡看着邵纪舒。他没记错的话,会场里,他们也是坐在一起的。 而宋蕴也是在准备侧过身躲开邵纪舒动作的时候,看见了一墙之隔,身在院内的俞顾森。 神色顿时一僵。 邵纪舒便更轻易的抱了她。 宋蕴从怔然里回神,往后退了退脚,声音低缓却言辞恳切的说:“邵经理,对不起,我刚说的应该挺明白的。” 原本也只是刚虚抱上去,邵纪舒尴尬的将动作收回,叹口气,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又不想真的把关系搞僵,笑笑,说:“没事,怪我,让你有压力了。”接着拉开距离,指了指过来的另一边,“那——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邵纪舒缓着步子离开,责备自己太冲动。 这边宋蕴手指捏紧在包带上,视线不由得又看过旁边院内。 然后便看着俞顾森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俞先生,”宋蕴率先开的口,跟人寒暄:“今天真巧。”她做不到跟人不认识的模样。 俞顾森停了停脚,嗯了声,没说什么,鲜少有点端架子的样子,转而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那辆车,他手机在上面。 宋蕴意识到他是恰巧出来办事,此刻也方才隐约听到院内传出来的交谈,随即说:“您忙,”然后指了指旁边另一边通往她公寓的街巷,“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宋蕴转身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 俞顾森看过人一眼,转而抬脚几步过去旁边的车上,将手机拿在手里,给蒋叔拨着电话,手机贴在耳边,另一手搭在方向盘,视线却是透过车前玻璃,落在越走越远的宋蕴身上。 交待完事情,眼前的人也消失在了巷口,俞顾森像是某根紧绷的弦终于断开,丢开手机,发动起车子,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天下着雾,依旧没散,两分钟后,黑色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车子就那样撞在了路边,宋蕴也被车上走下来的人堵在墙角。 宋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没别的去路,只能退在墙角,没话找话问他:“俞先生怎么回国了?” “就是他?”俞顾森声音淡淡的,貌似没有什么情绪,话却有点让人听不太明白。 “什么?”宋蕴抬眼向上看他,神色疑惑。 俞顾森盯着她的眼神深暗,“你说的要挑选的结婚对象,男朋友。” 风吹乱额角发丝,宋蕴眼睛顿时睁大。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明明只在跟Eson教授的通信里提了。 接着,在宋蕴还未完全吸收掉俞顾森最后那句话囊括的信息量时,俞顾森低过头抬手捏过她下巴,便用力吻了过来。 这个吻,没人知道魂牵梦绕了他多少次。 俞顾森一改从前温雅,将人强势拉入怀中。 宋蕴腿软的站不住脚,一手推在他肩膀,一手扶着身边的墙壁。俞顾森的吻又深又重,长驱直入,扫剐着她的牙齿,口腔,沉浸不舍,宽大掌心熨贴在脊背,将试图后退的宋蕴拖着腰一次又一次重新按回来。 宋蕴到最后从一开始的不适应,终于选择妥协闭眼接受。 周边几近入冬的冷气压根降不下浮涌在两人间的滚烫,甚至于还生出些细细密密的汗在额头,宋蕴的眼角不多时便生出些被吻出来的生理湿涩。 路旁途径一辆车,倏忽而过。 将已然被带偏神智的宋蕴重新拉回了位,用了点力咬了俞顾森。 血腥蔓延。 俞顾森皱了皱眉,却是依旧没松,只是放轻柔了些。 宋蕴已是整个被挤在墙角,只能任由左右。 俞顾森退出来后将吻一路沿着辗转在耳垂上时,宋蕴方才得以颤着频繁重重的呼吸,娇恼的低着嗓音出声:“俞、俞顾森,这是国内!”是提醒,也是告诫:“你想做什么?” 没了刚刚的一声接着一声的“俞先生”“俞先生”的喊,愤恼的开始直呼其名。 宋蕴自认说的是重话,但听到俞顾森耳内,软音如同撒娇,稚气甜腻,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反倒磨平了她刚刚视他如陌生人的距离,重添了些亲昵。 “你说我想做什么?”欺负完人,得到满足,原本低哑声音里裹挟的冷淡,消融了些。 说话间呼出的炙热气息,更是一丝一缕的往宋蕴脖子和领口衣服里的皮肤渗入。占据。 “不明白你的话。” “你明白蕴蕴,别装。” “” 俞顾森声音低沉,如同此刻天气一样阴闷,“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回国?” 索取过后,俞顾森唇角还依旧贴着人耳垂,压着起伏的气息继续低声说:“听话,离开他。我们散不了。” 第52章 chapter52 “那俞先生您挺缺德的, 自己能订婚,能结婚,别人却是连个恋爱连个男朋友都不能谈了!” 这是什么道理? 宋蕴口气委屈, 执拗。 手推着去挣开人, 要走。 俞顾森闻言反手从后重新把人拉进怀里, “什么我又是订婚,又是结婚的, 谁跟你编排的?” 宋蕴又用力的一挣, 用他刚刚的话,还给他:“你明白, 别装。”但是那点力道在俞顾森的掌中犹如蚍蜉撼树, 他若存心不放, 她就挣脱不了一点。 “蕴蕴, 没有。” 俞顾森说完,直接没给宋蕴反应,将人拦腰抱起,长腿几步到车边,打开车门,把人放进去,关上门。 雾气弥漫,天阴沉如同傍晚。 俞顾森的车子一向来回换, 宋蕴每次都不好打开他车门,看一眼很快坐上驾驶位的俞顾森, 面儿上淡定, 其实心里是慌的, 说出来的话别扭故意噎人:“俞顾森,绑架违法。” 俞顾森不由扯唇, 手扶上方向盘,嗯了声。 宋蕴干咽了下喉咙。 嘴巴上氤氲被索取后的殷红衬的此刻她更加娇艳欲滴。 脸颊粉着,像朵含羞带怯的花。 俞顾森看过去一眼,不禁喉头上滑。虽然年龄长了几岁,但宋蕴身上独属的那股子稚气,倒是依旧没变。 “今天就把你带走了,你报警吧。”俞顾森说着将手边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放到宋蕴手边的凹槽里,“密码你的生日。” “”宋蕴无语的看过他一眼,视线直接偏过看车窗外,不再看他。脸颊到脖子到周身那股子热劲儿还没下去,车内空间更加密闭,她索性摁降下一点车窗,让风进来些,试图吹散那股弥漫在两人间的燥意。 就这样静默了一路,俞顾森把人带进了自己位于横江路的一处住宅。 车子停在门口,俞顾森推开车门下车,转而绕过车头过来给宋蕴打开车门,手就那样横搭在打开的车门上边,跟宋蕴是轻淡商量的口吻:“宋小姐,这里没别的人,你自己进去还是要我抱你进去?” 宋蕴看着他,捏着包带的手指收紧,“俞先生,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不能这样。” 虽然是搪塞,但宋蕴话很认真。 “我们不能哪样?” “”一句话把宋蕴问的噎住了。 可毕竟,俞顾森现在没结婚,但总归要结婚,他们之间,总归没结果。 宋蕴长发微卷,披散在肩,眉眼间光晕流转。 “知道了。”俞顾森话音落,松开搭在车门上的手,直接将人揽过,拦腰抱起,脚踢上车门,一路进了住宅门口,人脸识别扫了下,门自动就开了。 宋蕴被丢进沙发里那一瞬,方才弄懂他口中说的“知道了”三个字,是知道了什么。 不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了,而是知道她该怎么进来他这住宅内。 宋蕴身体在沙发上弹了一下,随即起身。 却是被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俞顾森用了点力道拉过,跌坐在了他大腿上,宋蕴被禁锢在那。 俞顾森手掰过宋蕴半边脸,让她看着自己。 “宋小姐三心二意,不专情,有男朋友,还能藕断丝连的悄悄给前男友打电话。”俞顾森用的肯定句。 宋蕴闻言心下咯噔了一声。 “两个月前,英区暴乱,消息正是铺天盖地的那天,我接到了一通没有声音的电话。”俞顾森停顿了下,接着又说:“是你打给我的,对不对?” 当时蒋叔给他查来的信息是,电话来自国内。背调的具体信息来源是,电话所属人是北京航研所的一名职员,再具体后,就查到了是宋蕴的部门同事。 宋蕴微微挣开他的手,偏过脸到一边。她没想过俞顾森会特意去查一通陌生电话。他每天事那么多,人那么忙。 俞顾森再次扳过她的脸,看着人眉眼。 动作是温柔的。 但宋蕴眼尾却已经红了,不吭声,不回应,让俞顾森顿时心就软下几分。 “蕴蕴,我知道,你其实没那么狠心。”俞顾森腾手给宋蕴收了收拉扯间过于敞开的领口。 知道是她打来的电话,他当时是开心的。 特别开心。 “那俞先生您偷看别人的信,想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宋蕴把俞顾森放在她领口的手拉开,俞顾森顺着力道放下收在了她腰间。 “是不光明磊落,但谁让你总是把信寄到我眼皮子底下?” “听不懂您的话。”宋蕴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没差错,信明明是寄给Eson导师的。也很肯定她信件署名和地址都不会有问题,她当时也是三番四次校对过的。怕的就是路程远,寄错地方。 “埠大旁边,只有那一个邮筒。” “是,但是过去拿信的学生,每次都会先将所有信件一起送到我叔父那里。”俞顾森顿了顿,看着人,把做的亏心事,说的堂而皇之,“刚好那次我过去找他,就在他办公室,看见寄信人是你,没忍住。” 就拆了。 “”宋蕴心里堵着,却又真拿人没办法。 “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Eson教授,其实在你毕业后的次年,就离开了埠大,去了剑桥。” 毕业后的次年?宋蕴眼睫微闪,琢磨了一下时间,那不就是她收到Eson第一次寄来《Science》期刊的时间? 那她给他回的信,他老人家岂不是—— “所以你就算寄到埠大,他多半也看不见。” 那年俞顾森一次过去埠大找叔父谈事情。 而叔父办公室内另一张桌子上则是堆满了信件,信件来自四面八方,大都是往届毕业的学生。 而且看的出来,已经堆放了好些时间。 俞顾森坐在叔父椅子上支着脑袋等人,一办公室助理员进来放一些材料书籍到信件的旁边,以至于挤走一些位置,让几封信件呼啦掉了下来。 其中有封来信,字迹颇为眼熟。 俞顾森视线刚放过去,掉下来的几封信件就被助理员从地上重新捡了起来。然后打开了电脑,将信件一一开始回复处理。 俞顾森眉头微皱,起身走了过去。 助理员跟他解释,说是这些信件都是一些调职教授的学生或者狂热的社会崇拜者,因为数量多,经过教授们的允许,让他代为统一进行回复。 接着补充说,他就是专职做这个工作的助理员。 俞顾森原本手抄在兜里立在那,视线一直放在被那助理员从地上捡起来的几封信里,人说的什么,他似乎并没在听,从口袋里将手抽出,指尖在那几封信间拨动开来。 直到宋蕴娟秀的笔迹,在凌乱的信封里,清晰显现眼底。 他信手将信封从众多里边抽出,捏在手里,捏在封口处,“嘶——”的一声,把信拆了。 旁边的助理员看的一愣。直直的看着俞顾森,也不敢吭声。 信纸展开,简短一段文字,俞顾森视线扫过,很快看完,然后转而送到助理员眼皮底下的桌面,指尖摁在纸张上,声音低沉的问了句:“不是你来回复?” 助理员忙点头应了声嗯,别的话也不敢多说什么。 “来,我说,你写。” 当时的情景多少在俞顾森脑中浮现片刻。 “那我之后那么多信件?”宋蕴禁不住问。 “都会放在我叔父的办公室。” “” “由他的助理员,帮忙代为回复。” “” 怪不得之后她读起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一样。 宋蕴看一眼俞顾森,他没说的那部分,她大概,猜也能猜到了。 她的那份,定然是他代为回——的 俞顾森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他腾出一只手拿过来接通贴到耳边。 宋蕴想从他腿上下来,却是被他另外一只手的力道给按了回去。 “抱歉,有点私事,”俞顾森简短应付了句,对方说了句什么,他不由得笑了下,说:“改天向您老赔罪,你们先安排。” 宋蕴并没那么听话,一根一根掰着俞顾森腰间的手指头,俞顾森反手连着人的手也一同按下。 之后对方又说了句什么,俞顾森又跟人寒暄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手机放下,拦腰抱着宋蕴直接一起滚进了沙发里,将人压在身下,惩罚似的咬.吮着她脖颈间的一片皮肤不放。 “你别弄这里——”宋蕴推他,“我过两天还要上班,会被人看见的。” 俞顾森脑中自动浮现了邵纪舒那张脸,随即皱眉,反倒更用了点力,边吮边说:“看见正好。” 幼稚! 宋蕴浑身碳烤着似的,不多时缴械,手跟着不自觉的穿插进了俞顾森埋首在脖颈间的头发里。 天气不好,没有阳光,屋内光线灰暗,隐约滴滴答答的轻飘雨滴打在窗户上。 “他不是我男朋友。”宋蕴乱着呼吸,最终按捺不住他这么乱来,直言解释。 俞顾森从她身前抬起头,看着底下粉润的脸,说:“不早说,想着你眼光也真不至于要变那么差!”说着深出口气,重新埋在宋蕴颈间,“来委屈自己。” 宋蕴挣脱着推开人要起身,这次倒是顺利的很,俞顾森顺势也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看着人拉扯开衫的前襟扯开的扣子,拢上重新扣住。 宋蕴起伏的气息还未落下,整理着衣服,侧过脸对上俞顾森视线,很认真的跟人商量:“我不能在你这里,我要回去。” “也是,这里是国内,不是英国。”俞顾森带了点阴阳怪气,靠在那伸手松扯了下领带,吁出口气,“宋蕴只能认识在英国的俞顾森,国内的俞顾森,她不认识。”说话间将扯在手间的领带索性从脖颈间抽出,放在一边。 “”宋蕴扣子系了半天手颤着硬是没系好,闻言更是泄气松了手,明明他起先看见自己时候跟陌生人一样,让她一度想着他是真忘了,这会儿来倒打她一耙,况且—— “认识又能怎么样?” 宋蕴不禁看过他,脖颈间的红痕惹眼,起伏的胸口和强压颤抖的呼气吸气,表露着她对突发一切的不设妨,“您要是单纯打发时间,麻烦还是换个人消遣吧。” “你指哪种消遣?” 俞顾森明知故问,抬手拎起一缕乱在她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 “”宋蕴往一边躲了躲脸,娇俏眉眼间的嗔怒闻言横生出不少,“你刚做过的好事。” “我没做。”俞顾森话里透着无辜。 “”宋蕴一口气噎在那,不上不下,刚刚占过的便宜,这会儿就不承认了,“您原来这么无赖?” “你这会儿才知道?”俞顾森声音低哑,视线就落在宋蕴红透的耳朵上,帮人理过发丝的手顺势就搭在她肩上,不轻不重的捏在那。宋蕴不止耳朵红,脖颈往领口深处皮肤全都透着粉,俞顾森扫一眼,喉头不禁咽了下。 他对宋蕴的心思,自己都从来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般的无法克制。 宋蕴气急,索性拍开他的手,直接要站起来,“我倒也真不愿意知道,宁愿您爱让别的谁知道就让谁继续知道,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这种使性子的话在宋蕴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压根不存在,父母跟前她是已经长大成人,懂事知礼节的女儿,领导同事或者朋友间她是兢兢业业不轻易被人贴标签的专业伙伴。 是哪怕受到排挤,被人不认可,也只会加倍努力争取用事实让人闭嘴的职业女性。 这么任性情绪化的话语,久违到说完自己都跟着一愣。 俞顾森闻言鼻息轻出,不禁哼笑出声。没生气,反倒一把又把人拉了过去。 宋蕴诶了声踉跄了下,手刚摸到的包跟着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则是直接跌落在他身上。 “继续说,我听着。”俞顾森笑吟吟的看着此刻已近在毫厘的那张小嘴,这种酸溜溜的话,他能听得出来。也挺爱听。 宋蕴自知着了他的道,她哪怕已经有再深的道行,在俞顾森面前,也总能轻易原形毕露。 宋蕴乱着心跳,喉咙发紧,“对不起,我不懂事,俞先生您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这可说不准。”俞顾森说完手贴在她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又辗转啃吻起来。 宋蕴嘴角生涩的疼,手机铃声响起,嗡嗡嗡的在衣服口袋里,她还没能把俞顾森推开,他却是先自己松了,接着宋蕴抬眼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在俞顾森手里攥着,来电显示写着“邵纪舒”三个字。 俞顾森眼睛看在上面冷冷的,当即便接通喂了声。 宋蕴忙伸手给夺走了。 平复压制着呼吸将手机贴到耳边喂了声:“有、有事吗?” “我是跟你道歉的,刚刚回去想了想,的确是我欠妥冒进了些,你也不用太困扰,我们就还是慢慢来。” 这边俞顾森对她则是比刚刚更加肆意不少,翻身压下,宋蕴半截裙子已经乱着卷在了腰间。 宋蕴压根再说不上来一句话,手机胡乱挂掉,按住衣服下俞顾森乱来的那只手,这次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这样按着,胸口起伏剧烈,指甲轻颤,摁的发白。 俞顾森也没再动作,停了会儿,转而抽出抱在人腰上,掌间炙热温度持久没散,他头埋在人肩窝位置靠着,“好了,就抱一会儿。” 虽然此刻让宋蕴信他的话有点难,但似乎也只能选择相信。 俞顾森好像就这样睡着了。 窗外雨声滴答,的确容易催眠,宋蕴觉得时间差不多时候,放轻动作将俞顾森环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挪开,接着提着一口气把脚从沙发上移开沾过地面,起了身。 四周看了一圈他的这个住处,窗外是规整的四合院落,窗内挨着窗台一路往上看是一道通往上边楼层的木质旋梯。 雕梁画栋般的讲究。 刚刚掉在地上的包,里边东西掉出来不少,她整理了下衣服,蹲下身将撒出来的笔,口红,便签纸还有钥匙等等一样一样重新装回去。 最后她翻看了遍包包,又在周边看一眼,左右找不到她装在里边的U盘。 “是不是找这个?” 正低头几乎要把脑袋钻到茶几下边的时候,一只手递到了她眼底下。 他怕不是压根没睡?宋蕴脊背僵了下,转而盯着那躺在他宽大掌心里的U盘看了几秒,最后应了声嗯,从俞顾森手里将U盘拿走,“俞先生,天不早了,我必须要走了。年底单位追的紧,我手上还有点事情没忙完。” 说话间宋蕴将U盘装进包里,接着站起身。 俞顾森这边也起了身,手里拎着宋蕴的那件刚刚被剥落在沙发上的外套。 宋蕴去接,俞顾森没立马松手给,动作就搁置在半空。 视线在垂眸站在他跟前等待放人的宋蕴脸上描绘了几秒,挺俏的鼻骨,温润细致的眉眼,入梦时候渐渐模糊间的那一颦一动,时隔那么久之后,再次在眼前具象化,不禁提了提唇说:“是跟三年前不太一样了。” “是呀,人总是要成长的。” “嘴更硬了。” 两人话同时出口,俞顾森那句“嘴更硬了”似乎完全出乎了宋蕴意料,不禁让她抬眼瞪了他一下。拉扯他手中外套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俞顾森又笑了笑,这才松手,把衣服还给了她,又添了句:“更不温柔了。” “您知道就好。”宋蕴愤愤给自己穿着外套。 俞顾森嗯了声,接着拿过自己的那件外套也开始穿上身,手扫过桌面上放置的钥匙,手背贴到嘴角被她咬破的位置皱眉嘶了声,“已领教,宋小姐下次记得轻点。” 宋蕴穿衣服的动作停住,一口气再次噎在了那。 门铃叮咚一声响起。 俞顾森这边倒是早迅速穿好了外套,拉好了敞开的衣领,重新衣冠整齐,听到门铃后直接越过了她走去门边。 宋蕴顿时睁大了眼,小跑着跟过去伸手去试图拉住他开门的手。 可是哪里来得及,俞顾森腿长的要人命,三两步已经过去伸手开了门。 刚巧走到俞顾森身后的宋蕴直接背过了身,让他挡着自己。 “俞叔叔,我来喊您过去今晚的宴会。” 来人是个男生,听上去像俞顾森家里的小小辈。 俞顾森嗯了声,说:“知道了。” 男生没立马走,看到俞顾森背后露出的半截裙角,不禁问:“刚刚是不是打扰您了?” 俞顾森笑了下,冲人说:“没有,回去吧。” 男生嗯了声,很听话的离开了。 宋蕴提着的心落下,听到外边人脚步走远,她方才从俞顾森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往依旧半开的门缝瞅了瞅,“谁啊?” “你认识,要不要我帮你喊他回来?”俞顾森视线往下探出的宋蕴脑袋上看。 信他就怪了。 宋蕴撇了撇嘴,心道,她躲都来不及。 门外的车子很快离开,外边雨似乎也已经不怎么下,宋蕴这边直接越过俞顾森冲出了门,往那辆车子相反的方向一路走。 冷风迎面吹着她热身,不禁让人打了下寒颤。 俞顾森这里她虽然不熟悉,但她公寓的具体方向是知道的,方向走对,走到大路边她准备打个车。 俞顾森打开车门上车,看一眼一路小跑的倔强身板,坐进车里,带上车门,发动车子,跟了上去,停在宋蕴必经的路口。 宋蕴走到跟前时候,他降下车窗,“上来,送你回去。” “你不是有宴会?” “顺路。” 刚刚过来喊他的那辆车明明走的相反方向 宋蕴看过去跟俞顾森对视几秒,想到刚刚过来这里时候情形,此刻他还真是温柔客气多了。 坐就坐,她想,又不会掉块肉。又不是没坐过。 宋蕴转过去坐上车,一路偏脸看着车窗外匆匆而过的那排梧桐,想着,今天是个碰巧,她之后应该不会和俞顾森再碰面。 完全不相容的社交圈,完全没交集的生活和工作,他有他的世界,自己也有自己的角落。 第53章 chapter53 宋蕴从俞顾森车上下来时候, 俞顾森刚巧来了通电话,接着电话。 道别的话没说。 宋蕴头也没回一路进了巷子口自己租住的公寓里。 关上门,大概过去不过几秒钟, 便很快听到车子碾过路边砂砾离开的动静。 回去脱掉身上弄皱的裙子, 进去浴室开始洗澡。哗啦啦的淋雨淋在头顶, 再到身上,掌心同刚刚俞顾森碰触过的皮肤重合, 宋蕴湿眼朦胧的眨了眨, 接着伸手将淋浴的水温向下调了点。 之后一晚上做了零零碎碎很多梦,早上又一早被顶头上司卫临的电话给吵醒。 “小宋, 还在北京么?” “还在, 有事么卫科长?” “那太好了, 是这样, 上边调研单位来了几名调研员,大概已经快到单位了。太不凑巧我回老家了,你先顶上,带着人参观参观,无非就是问几个专业性的问题,这事说实话,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我自己吗?”宋蕴不禁问,拿着电话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 “没有, 还有咱们外宣部的王经理。” 说到这里,电话对面的卫临被旁的人喊, 他就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宋蕴收拾洗漱, 找到外套穿上, 开始出门。心里不忘把卫临骂了一遍。 带上门,习惯性的手抄进口袋里, 这时方才摸到里边多出来的一个东西。 冰冰凉凉,摸出来拿在手里,摊开看,居然是一枚男士用的打火机 精美的浮花,圈口开合位置镶嵌着蓝水滴。 宋蕴一眼便确定,这是俞顾森的东西。 宋蕴没更多时间想为什么会跑到她的口袋里,只能先收回去,一路往单位走。 大老远便看见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单位,不由得加快脚步。 外宣部的王耀王经理也已经开始给她打起了电话,宋蕴接通电话跟人说马上到。 前后也不过两分钟时间,宋蕴到了现场。 然后同王耀王经理一起招待来客,进行参观。 实验室,新型材料实验的展示台,还包括荣誉墙上摆放的获得的各种荣誉,奖项,还有专利之类。 “我定好了酒店,他们下午还有个调研后的工作会议要开,晚上就一起吃个饭,多认识点人总归是好的。”王耀说完接着开宋蕴的玩笑,“小宋最近风头可是很盛呀,你们部门头号功臣,拿了荣誉,领导们也都是对你称赞有加。” “您就别打趣儿我了。”宋蕴笑笑。 只是没想到晚上几位调研员饭也不吃,说是临时有别的事,随意聊了几句后,只说让把调研资料整理好了给送过去就好,给了地址。 看来人际关系也不是那么好攀的。 王耀同宋蕴商量了一番,索性作罢。等人走后,开始收拾规整资料。 临近傍晚,所有资料弄完弄好,一路又开车找到了他们给的地址位置。 一处高规格的茶楼,里边设了宴席,没想到的是那几位调研员似乎也是过来这边汇报工作的,就等在休息区。 见到宋蕴他们过来,其中一位起身过去接过他们手里的资料。说需要她陪同一下,等下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宋蕴的帮助。 事情到这里,整整忙了一天,哪里还差这么一会儿。宋蕴跟王耀打了声招呼,简单说了下,就跟人进去了。 穿过宴席区,进到里边各个包厢的走廊,宋蕴这才知道,这里这两天有交流会,不少企事业单位领导什么的会过来露个面。 “宋小姐,这里。”其中一调研员指了指中间大厅过去后的楼梯口,然后先一步上去。 “好。”宋蕴应了声,后脚跟上。 上楼穿过一道红色地毯铺就的走廊,停脚在中央大会议室旁边侧对面位置的一个包厢。 几位调研员陆续进去了包厢,宋蕴走到门口没立马进去,将头绳扯开,重新整理头发,跑了半天,头发散开不少。旁边大会议室门虚掩着,里边隐约的谈笑就这样传进宋蕴耳内。 “顾森回来后,是不是还没调整好状态,天气的确有点冷干,容易让人干燥,嘴角破裂什么的,我那里刚好有点上好普洱,让人给你送过去泡茶喝。” 俞顾森不由笑笑,嘴角那点被咬破的皮肉殷红,扯动间更加明显,“普洱您留着,六叔有白茶的话,我倒是会让人过去你那里直接拿。” “白茶?”俞顾森口中的六叔反问了句,接着忙接茬,“白茶有,”心里想着哪怕自己没有,也能寻来,“改天就给你送过去。原来你喜欢白茶,那谁说的你爱喝普洱,爱喝龙井——” 俞顾森牵扯唇,手托腮靠着支在座椅扶手上的姿势,视线看过一眼手边的茶盏:“变了点口味。” 门口的宋蕴将头发扎好,手放下来,偏过脸看一眼旁边虚掩的那道大会议室门。 虽然看不见人,但从声音,语气,似乎就能想象到对方的恭维之姿,和俞顾森说话时那点稳重里不容人察觉的桀骜神态。 他总是漫不经心,做事游刃有余,但的确也是桀骜的。这是宋蕴这么几年后,见多了社会场景,见多了人际往来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只不过俞顾森的桀骜,混在他那斯文皮囊下,难以让没接触过他的人辨出。 旁边包厢里一调研员拉开点门,又喊了声“宋小姐”,宋蕴回神,忙抬脚走进里面。 包厢沙发里围坐了一圈,有男有女,宋蕴进来,其中一位调研员拉了张椅子也让她坐过去,一并跟另外几位介绍宋蕴,“田主任,这位是航研对外交流部的宋小姐,这份资料概总就是出自宋小姐之手,宋小姐也是本次新型Ti-5699材料应用项目数据研究中,唯一获得国家认可的专项负责人。” 被冠这么长的前缀,宋蕴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过后忙谦虚的笑了笑,把包放在一边,“太客气了,有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桌上放着几样点心,还有一瓶启开口的酒。 被喊田主任的中年男性看上去没什么架子,开口说话,也挺随和:“小姑娘,给你们单位添麻烦了,这么晚还没吃饭吧?”说着斟了一杯酒,一并还有小点心给宋蕴推过去,“天冷,吃点东西,酒度数不高,可以多少喝点权当暖暖手。等下我们有什么问题了,可就指望你给我这老头子说细致点儿。” “田主任,您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咱们都别客气,该谈业务谈业务,该吃吃,跑了一天了。” 领导发话,旁边七嘴八舌的气氛也活络起来,都开始变得放松。 宋蕴听了一会儿旁边调研员的工作汇报,闲着闲着,视线便放在了那杯酒上,可能最近两天下雨,今天外边的确也是真的冷,那杯酒的诱惑力莫名就增加了几分。 工作期间,宋蕴没这么放任过自己,抬眼看一圈周边有女职员捧在手里当汽水似的喝,她不由得也端在手里递到嘴边抿了口,甜甜的,像是果酿的酒,还不错。 于是那杯酒,就那样被宋蕴一边听一边抿一下抿一下的喝完了。 期间还对答如流了几个田主任提出来的疑问点。 最后宋蕴给王耀发了信息,说一切顺利,让他不用等她,先回去。 一行人又简单吃了点东西散场,一调研员问宋蕴需不需要送,宋蕴连连摆手,其实原本就应该他们航研所请客,而且,宋蕴还有点别的事。 简单给人道别,众人离席,她仍旧停在了所在二楼位置,没下去。 脑袋热着,手摸进口袋里,捏到那枚做工精巧的打火机,转脸看过旁侧不远处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灯还开着,就是不知道里边还有没有人在,俞顾森走没走。 宋蕴几步走过去,发现门几乎敞开,里边也是空荡荡的。顿时心莫名凉下半截。 蒋叔的车子还没过来,俞顾森上来休息,拐过台阶,抬眼便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原本想着会是哪个服务生,结果越走近,越熟悉。 “蕴蕴?” 宋蕴听到熟悉声音脊背绷紧,蓦地回头,看着人就那样愣怔在那。 她刚刚喝的毕竟是酒,不是汽水,宋蕴沾酒就爱上脸,此刻脸颊红扑扑的,一双浅水眸就那样水莹莹的看着俞顾森。 俞顾森神色微动,看出来点什么,走近手先是伸过摸了摸她额头,接着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酒气味,是这里宴会厅特制的商务酒水味道,便打消了他以为人身体生病不舒服的念头,松下一口气,掰过宋蕴肩头推着人进去会议室。 反手关了门。 “来这里办事?” “嗯,公事。”宋蕴点点头。 靠墙站在那跟小学生似的乖巧。 有问有答。 俞顾森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时间,“他们丢下你自己?” 宋蕴摇摇头,“不,我自己要留下来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机,送到俞顾森面前,“我们包厢就在你们隔壁,我来的时候,听见你在这里说话了。” 俞顾森点点头,看着宋蕴手里的打火机没去接,“特意等在这里,来还我这个?” 宋蕴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然后直接拉过俞顾森的手,把打火机放在人手心里,“你当时应该装错了。”宋蕴之后想想,当时俞顾森拿了她的外套。 俞顾森直接一步逼近折颈凑在人耳边,直言:“我故意放进去的。” “” “我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 几年前宋蕴用的招数,故意掉了星星发卡在他车上,此刻被这么揭穿,虽然时过境迁,也依旧能让她情绪借着那点酒劲儿瞬间点燃,闷着酒熏过的嗓音,说:“您当时就不应该搭理我!” 也少了之后这么些柔肠百转。 “你错了,我倒是很庆幸。”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迟早会爱上你。”没有她特意搭乘他的车,没有她故意掉发卡,俞顾森也能想到别的见面方式。 骆迁的家里,埠大同SA的实习合作事宜,很多很多。他对自己更了解,没人能左右什么,他所愿意配合的,必然也是他要主动争取的。 “怎么会。”宋蕴声音喃喃。俞顾森的情话少之又少,之前就算有,她也从未当过真。 “就是没想到,你会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 说着说着就没了正经,宋蕴恼的试图把靠的太近的俞顾森推开。 俞顾森哼笑了下,索性直接把人抱在怀里。 “穿这么薄,不怕冷了?”俞顾森将外套裹在宋蕴身上,向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俞顾森记得她当年是最怕冷的,早早的就会穿上羽绒服。 “俞先生,打工人要工作的,正式的场合,哪里还能那么任性随意。” 俞顾森嗯了声,“不过,在我面前可以,宋小姐永远拥有这份特权。” 宋蕴停顿了瞬,方才又启口,问:“我们这样算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俞顾森嘴唇贴着她耳朵,炙热气息乱人思绪。沿着脖子敏感处皮肤一路往下亲。 宋蕴气恼,似乎最近一年的情绪,全在这两天里使出来了,偏着脸躲他碰触:“我看你就只是想占我便宜,消遣我。” 门砰砰两声敲响,宋蕴从俞顾森怀里出来,这边门也被顺手拉开。两天时间,她尽是躲人了。 “顾森,车到楼下了。”蒋文又进来半边身,接着看到里边情形,忙又退了出去,“那个,我下去等。” 不过他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蒋文又退出去后,把门重新给人带上,接着一边往回走一边纳闷,只是不清楚俞总是何时交了这新女友。 直到在楼下,等到两人磨磨蹭蹭终于下来,方才看清那裹在俞顾森半边衣服里女孩子的样子,越看越眼熟,认出是谁后,顿时眉头一跳。 同车里此刻坐着的俞樱,两人一老一少,一番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过去给拉车门的时候,俞樱诶诶了两声,拉住蒋叔手臂不放,八卦着问:“蒋叔,这美女姐姐好眼熟,就是当初甩了顾森哥的那位对吧?” “”蒋文又无奈又无语的看了一眼俞樱,到底没说出口,心里则是道了句:可不就是。 俞顾森看了眼车里坐着的俞樱,还有堆在脚边的大包小包,嫌弃似的,没有要挤着坐进去的想法,俞樱指了指后边:“车在后边,还没跟过来,天冷,我先在您这里待会儿,就等一会儿。”接着看过宋蕴,热络的打招呼:“你是宋姐姐对不对?” 宋蕴和俞樱的交集不多,唯一的那次就是陪她一起逛街挑礼物买礼物,时过境迁,当时送的那个小布偶现在还在宋蕴房间里留着。 “俞小姐。”宋蕴显得客气。 俞樱则是个自来熟,“喊我俞樱就好。”说着拍了拍身边位置,拉宋蕴坐了进去。 俞顾森抬手看一眼时间,问蒋叔:“谁带着她跑出来疯的?” “还能有谁,是小陈。”蒋叔说,然后看了眼车里,单俞樱东西就占了不少位置,甚至副驾驶堆的都是。 俞顾森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接着打火机陇上火。 宋蕴从车内看过去一眼,镶嵌蓝水滴的打火机正是她刚刚送还给他的那枚。 俞顾森手夹着燃起的烟支,搭在车门框探身偏脸看里面同宋蕴讲说:“我去里边抽根烟,这里不好打车,你别乱跑。”接着又跟俞樱讲:“打电话催一催给你拉货的那位。” “”前后完全不一样的语气,俞樱不禁撇了撇嘴,偏心。 但也知道自己太能折腾,有自知之明,所以俞樱也只是撇撇嘴。 俞顾森叫上蒋叔,去里边避风抽烟。蒋叔一路跟着人说着什么,顺便将从车里拿出来的一份档案文件拆开,抽出来里边的纸张给俞顾森看。 车内俞樱拉着宋蕴胳膊,“姐姐——” “”宋蕴垂眸看过俞樱抱着她胳膊的手,一声姐姐喊得甜的她有点不太适应。 “你就跟了我顾森哥吧。” “”宋蕴干笑了下,伸手抚了抚俞樱头发,“你还小,你不懂。” “可是姐姐,我有眼睛,我能看出来顾森哥很在乎你。” “可是你的哥哥,将来要结婚的。我也会结婚。”跟别人,宋蕴口气故作的轻盈。 “不——”俞樱摇摇头,“他跟我大伯父说他这辈子不准备结婚了。” “”宋蕴看着俞樱,满眼的不信她说的话。 “是如果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他说就永远不会结婚,”俞樱说话喘了个大气,“真的,你大概不了解顾森哥,我大伯母和大伯父当年遵从家里长辈的话,联姻,结婚,然后有了顾森哥。但是之后就分居了两地。像是终于完成了一场仪式交接。这话是顾森哥说的。” 宋蕴想起来之前在俞顾森英国的别墅里看到的一张合照,“可是,我见过俞先生父母和他的合照,感觉关系还挺好的。” “总要演一演吧,这不是你们成年人说的话么?”俞樱一手转而托腮看着宋蕴,“姐姐看到的是他住处的那张滑雪照吧?” 宋蕴点点头,“对。” “那张照片拍后不久,大伯母就生病去世了。” 宋蕴吃惊的看过俞樱睁大了眼,想起她一次在机场见到的一对中年夫妻,穿着贵气体面,其中一位长相就像极了照片里俞顾森的父亲。 现在想想,他旁边的女人,也的确不是照片上的那位。 “大伯母婚前有喜欢的人,大伯父也有的,不过是都妥协了。大伯母走后,大伯父娶了现在的陶姨,陶姨是后来认识的,之前交往心仪的,听说早年间就各自成家了。这些是我妈妈跟我说的。”俞樱说着比了个嘘的手势到宋蕴跟前,“姐姐可千万不要在顾森哥跟前打我小报告哦。” 宋蕴扯扯唇,笑的有点牵强,“不会。”视线看过前方一点处,欲言又止的问:“俞先生这次回国——会待几天?” “他没跟你说吗?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他怎么会呢?”宋蕴想到他海外产业。 “我大伯父现在在英国,顾森哥是个爱挑战新机遇的,大陆政策倾向,他怎么肯放过,之后就算再去英国,也是偶尔例行公事的巡视。” 只是因为政策倾向么? 宋蕴莫名心上一疼,黯然垂眸,接着想到他晚上时间里,跟人专门索要白茶来喝的那番话。他干什么爱喝起来她喜欢的白茶,那个时候他明明尝了一口就笑着问她说:“这有什么好喝的?” 不爱喝还喝。 “我告诉你个秘密,”俞樱说着伸手往车内一处暗槽口摸了摸,摸出一个钱夹,然后翻开到宋蕴眼前,问:“这是不是你?” 一张宋蕴趴在那睡着的照片。 灰白色的羊绒毯,宋蕴一眼便辨出是在俞顾森英国的别墅里。 “我无意间看见的,”俞樱低着声音,“这照片一看就是他偷拍的你。” 宋蕴伸手过去,指腹蹭在上面。 不多时,身后来了一辆车,鸣了鸣笛,“姐姐,我放回去了,就在这里边。”俞樱忙着又将钱夹合上拿走,放回原处,还特意给宋蕴强调了下位置。接着胡乱拎了几个包推开车门吆喝,“我在这里,你们快来帮我拿东西。” “我帮你。”宋蕴起身。 俞樱立马制止,“姐姐你就待在车里,有人来提的。” 话音没落,过来两位青年,几下就将车子里的购物袋一一提到了另外的车子上。 俞顾森同蒋叔看到这边动静也前后从里边大厅走了出来。 “宋姐姐,顾森哥,蒋叔,我回去了啊。”俞樱坐在车子里摆手,然后就走了。 俞顾森拉开车门上车,对前面开车的蒋叔说:“先去文鑫路,送宋小姐。” 说完看一眼旁边的宋蕴,靠着椅背,看着车窗外,沉默着不说话。看不出来在想什么。脸颊依旧透着粉,俞顾森具体也不清楚她喝了多少酒,但一直知道她酒量的确差劲。 那样子有点像酒劲还没完全过去。 位置上挨着最靠边的地方,跟他之间起码拉开两尺 一路无话。 车子一直走到宋蕴住的公寓门口,她推开车门下车。 俞顾森带上车门前冲人说道:“回去自己弄点蜂蜜水喝,别不舒服了就只会硬撑过去。” 宋蕴站在那,手里拎着包,没有立马进去,冷风吹着脸。 她就那样看着车内的俞顾森红着眼睛委屈了句:“俞顾森,你给我弄吧,我不会。” 俞顾森已经将车门带上一半,闻言停住动作,深邃眼眸偏过去看她:“蕴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宋蕴深吸口气,雾眼朦胧看着俞顾森,略酸涩的嗓子带了点颤音:“我说,我不会,俞先生可以进来帮我弄吗?” 第54章 chapter54 俞顾森冲前面位置说了句:“蒋叔, 你先回去。” 蒋叔诶了声应着,从前面镜片里看到俞顾森下了车,就发动车子, 开车走了。 俞顾森偏过脸看宋蕴, 眉头微皱, “喝点酒就开始——” 话没说完,宋蕴踮起脚主动过去亲了他。蜻蜓点水, 接着脚放下, 两手前面提着包带,退着几步走到门边, 一并摸出钥匙, 一边准备开门, 一边问俞顾森:“俞先生, 是不敢进来么?” 俞顾森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间带了点不容易被人觉察的危险意味,视线锁着面前拿话激他的小姑娘,静默的看了有十多秒钟,似乎事情的发生让他有点出乎意料。 接着脸偏过一侧无边黑暗的深夜街巷里淡淡看了眼,转而再次看过宋蕴。 温和斯文的神态里,深藏暗涌。 嘴角微提,停顿两秒, 抬手松扯了一下领口,几步直接逼近, 揽着捏过人后脖颈, 推着她, 一并拿走她手里钥匙拧开锁,推门进屋。 “我能有什么不敢的, 重要的是你别后悔。” 他声音亦是温和的,却是比他不温和的时候貌似更有力量感。 屋内没去立马开灯,俞顾森抱着宋蕴靠墙接吻。 深吻。 宋蕴手腕被捏的有点疼,气息被打乱,“您、温、温柔点。” 俞顾森力道放轻,笑她:“这就出汗了?卧室在哪儿?” “右、右边。” 宋蕴勾着他脖子,接着她整个人被拖起,两腿下意识便缠上了他的腰。 抱着人,跌跌撞撞,俞顾森踢翻了门口的纸篓。 手扶着墙忙稳住身。 宋蕴不由得一张脸埋在俞顾森脖子里,两肩抖着。 “你就笑话我吧,”俞顾森承认自己有点失态,语气里透着些许失态后的无奈,“等下你别哭。” 他清楚记得宋蕴床上的样子,弄狠了会落生理性眼泪撒娇,眼尾泛红的看着你,或者手遮着脸不给看。 只不过时过境迁。 但他惦记了好长时间是真,在回忆里臆想过也不否认。 俞顾森攒足了劲儿似的收拾她,宋蕴许久不经人事,原本身体就紧,应付起来难免吃力。 “疼?”俞顾森气息湿潮乱在她耳边,宋蕴身下是绵软的床被。 “有、有点儿。” 俞顾森往下看一眼,退了些出来,“就这点能耐还拿出来挑衅人,以后出去不许喝酒。” “我没醉。” “我知道,先警告你一下。”温热缠裹,俞顾森满足的吁出口气,掺着不稳的呼吸咽了下喉头。接着更深相抵。仿佛口头警告觉得不够,行动再次提醒。 宋蕴手里是攒握成一团的被褥,从原本闷着不出音,嗯呜了一声,溢出两眼湿涩。 “蕴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有没有去看过?”俞顾森用手理了理几缕汗湿贴在宋蕴脸侧的头发,灰暗灯光下,手臂蜿蜒的青筋明显,铺着一层薄薄细密的汗。 宋蕴动情的时候,皮肤总是会整个透着粉红,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被弄得发不出别的声音,只是手挪过去抓他手腕,又被他捞过反剪固在了头顶。 俞顾森从深处退出来些,但并没停,反复的磋磨人,与行动截然相反的声音变得比刚刚温存几分,“有没有去看过?嗯?” “生、生日礼物都照先生您这么送,迟早要破产的吧?” 宋蕴去过一次,但没进去,只站在外边,看着周边。 临江海岸,大庄园。 周边是一片连着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薰衣草田。 她当时想着,若转手卖了,怕是几辈子的花费都不用愁了。 俞顾森提了提唇角,没回她话。 退身站在地面,一并握住眼前的脚踝拉过,宋蕴不由啊了一声落在了床边的灯光下。 “这边太亮了。”宋蕴踢了俞顾森一下,试图重新将身体缩回去,到光线暗的位置里。 如同她这么几年一样,于无人处,待在暗地里。 俞顾森扣着人没松手,继续开始做,“就是为了能看的清。看清你。” 话语间貌似夹杂着让人听不懂的一语双关。 “你变态!” 宋蕴踢了两下腿,挣扎不过,也只能任由人折腾。 照着,在灯光下,彼此包容,无比清晰的,做着她口中“变态”的事情。 宋蕴则是拉着被角遮住脸,手拧着布料紧成了褶皱,气息断断续续,从露出来的一点耳垂肉到脖子一路向下,眼睛所到之处,皮肤都透着暧昧粉红。 至于蜂蜜水,蜂蜜水是两个多小时后喝上的。 俞顾森动手冲的,因为她说了,她不会。 不能让她话掉地上。 宋蕴坐在床头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手和脑袋,手捧着杯子,递到嘴边一口一口的喝。 俞顾森只穿了一条长裤,掉在地上的皮带也没用还在地上躺着,裤腰显得有点松垮挂在那,透着几许白日里没有的风流姿态。 坐在距离床不远处宋蕴的写字桌旁的椅子上,嘴角咬着一支事后烟,手里翻着一本从宋蕴桌面抽来的一本相册。 从她小时候在学校,一直到上初中高中的个人照片,同学合照,还有家庭合照,都有。 俞顾森翻了几页皱着眉。 “怎么了?”宋蕴问。 “看不出来哪个是你。” “” 宋蕴将手里喝掉剩半杯的蜂蜜水放在桌上,随手在床上的一团乱里捞了件衣服套上,下来床方才看清是俞顾森的白色衬衣。 随即解开扣子去换别的,俞顾森这边看见了开口:“穿的好好的,脱什么?” “再给你弄脏了,你明天没法穿出去,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没事,安心穿着吧,”长胳膊一伸拉着宋蕴坐在了他大腿上,手自然的从后环过她腰翻着放在前面相册里一张站着一排小孩的照片问:“指指,哪个是你?” 宋蕴犹豫了一瞬,手方才伸过指着其中一个寸发,脸上粘着泥巴小男生模样的孩子说:“这个。” “”俞顾森眼神有点质疑的锁在那“小男孩”脸上。 “我小时候,我妈有段时间,把我当男孩子来养。” “之后怎么又当女孩养了?”俞顾森往后翻了一页,里边已经是一张扎着马尾,穿着蓝色校服背着书包的宋蕴,应该是上了中学。 “之后别的女生在班级里总笑话我,我闹着不去学校,我妈就改了。”宋蕴看着照片眨了眨眼,自己伸手也去翻了几页,表情平淡,没什么波澜。 俞顾森手掰过她半边脸,宋蕴笑笑,反手向后勾在他脖子上,“我不要你这种眼神看我。”宋蕴不太想要。 “我什么眼神?”俞顾森问。 怜惜的眼神。 不过宋蕴没说出口。 见人不出声,俞顾森丢开相册,抬手蹭了下她鼻头,抱着人直接起身推坐在了书桌上。 宋蕴诶了一声,却是已经晚了。 俞顾森挤在中间,垂眸看一眼,蓄势待发。 宋蕴平息的呼吸再次颤起来,“你衬衣不要啦?这样会脏的。” 俞顾森手握着人膝盖,撞进去。 宋蕴手指不由自主深掐进俞顾森的颈间皮肤里,头后仰抵着墙壁嘴巴微微张着,看着俞顾森的视线从剧烈晃动,开始逐渐涣散再次动情。 最后整个人开始颤抖。 半夜宋蕴醒来,是被热醒的,被子里像捂着一团火。 她酸痛着胳膊掀开点被子,光溜着刚伸出去,试图找自己底裤,给自己穿件衣服,就被横在腰间的有力手腕给圈了回来。 “有点热。”宋蕴开口嗓子哑着。 俞顾森似乎压根没怎么睡着,说话间语气并没有半夜被吵醒的混沌,而是清醒的低沉,“是么?”说着腰间的手很不君子的往上,一并过去□□宋蕴下巴。 大有一番再次卷土重来的架势。 宋蕴很快身体有种被人再次拆开的体验,开口求饶,“俞顾森,我没力气了。”手穿插在人发丝间,跟人商量,“睡一会儿吧,你不累么?” “不累,”俞顾森捏了一把,支起些身,靠在床头,被子从光着的上身完全滑落,手枕过脑后,“睡不着。” 宋蕴闻言挑了挑眉,忍着一身被蹂躏过的酸痛感,起了点身,过去靠在他身前,“这样啊,那我发发慈悲,陪你聊会儿天?” 俞顾森视线从宋蕴脖子开始往下看过去,斑驳痕迹惹眼不说,小姑娘似乎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散发出来的诱惑,接着伸手捞过被子,在她肩头遮了个严实,说:“可以是可以,但鄙人从不裸.聊。” 宋蕴闻言下巴磕在他胸前,咯咯咯弯着眼睛笑起来,“那您还挺正派。” “嗯——”俞顾森视线一直落在宋蕴脸颊上,接着视线眯起,手过去用指腹蹭了下她额头一点头发遮盖住此刻露出的一片淡粉色痕迹位置,“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哪里?”宋蕴眨了眨眼,手跟着摸过去,摸到后想了起来,方才跟他说:“工作么,不比上学那会儿,或许有人没您正派,喝醉酒,找找女生麻烦什么的——”说完她弯着眼睛又笑说:“不过,我那次可是一战成名了,那人是领导,没人敢惹他,我敢呀,把那老色匹打的落花流水。都破相了!闹得回去他老婆又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接着她皱皱眉,瘪了下嘴,叹口气,表露了一下不满:“就是有点伤财,别人涨工资,我就只会涨经验。” 她笑的出来,俞顾森哪里会笑的出来。指腹蹭过那块疤,想到那年刚认识那会儿,她胃疼的站不起来,手捂着肚子,蹲在路边,他走过去,她拉着他衣角说的那句:俞顾森,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 她现在告诉他,她能自己独当一面,排除万难,他怎么好受的起来。 “你上司?” 宋蕴摇摇头,“不止,职位还挺高的,算是上司的上司,不过他两个月前调走了。” 俞顾森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而这边宋蕴手伸过旁边凌乱的衣物里,摸到手里一样东西,直接拿到俞顾森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翻开,指着夹了几张英纸币旁边夹口处,夹着的一张小照片问:“你这个是我哪次去你那拍的?” 俞顾森看到眼皮底下眼熟的钱夹,接着眼眸凝在了宋蕴那,眼里压着笑,淡淡出声:“还真来偷我家了?” 之前是掉东西到他车上,现在改直接拿他钱夹了。 类似于恃宠而骄,知道他不会真把她怎么样似的。 宋蕴挑挑眉,嗯了声,用他之前的口吻,一本正经的嗯声应下,回:“就偷你东西了,有不少现金还有银行卡呢,你报警吧!” 俞顾森闻言直接扯开眉眼笑开。 笑了会儿,视线重新落在宋蕴此刻手中摆弄的钱夹上,说:“那天下着雪,还记不记得,你过去时候,带了好多作业,抱着笔记本做了半天ppt,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宋蕴生出点印象。 看着人眨了眨眼,静默了半天,音色混着夜晚昏愦灯光里问:“俞顾森,你到底怎么想的?” “要你,做我的共犯。” 俞顾森语气认真。 看过去的眼神深暗。 简短的话语听在耳中,仿佛透着几分虚幻色彩。 宋蕴指腹蹭着那张照片,转而垂过眸。 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俞顾森见人不应声,低头捧过宋蕴脸,凑过去吻住,直到吻的人喘不过来气才作罢,最后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松散了下气氛,捏了一把问:“大魔术师,我就问你,我现在算不算已经成功的,再次召唤出我的合法女友了?” 女友就女友吧,还合法女友。哪个国家会有这种法律? 宋蕴合上钱夹,伸手放到床头的桌面,嗯了声,说:“算是吧。俞先生厚德载物,让人着迷深陷,本魔术师,决定为您,再次出山,让您失散多年的女友,再现一次身。” “那我还真是荣幸。” “您知道就好,要好好表现哦。”宋蕴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肩膀。 “嗯。”俞顾森说着看一眼宋蕴,问:“那刚刚表现不知道在女友这里能打几分?” “”宋蕴想了想,唯恐再落进他坑里,思考了两秒回他说:“满分!” “你确定?” “确定确定!”宋蕴看着俞顾森越凑越近,还有被子下的某种身体反应,机灵的忙从人身上下来,过去老老实实的躺到了一边。 “困死了,我睡了。” “嗯。”- 宋蕴第二天不出所料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阴雨暂时停住,虽然天不算彻底放晴,但比起之前好了太多,起码不会白天如黑夜一样。 宋蕴裹着被子,翻过身,原本以为不会看见的那个人,此刻却是就站在落地镜那里,穿着自己的衬衣。 很不真实的场景。 “醒了?”俞顾森系上最后一颗领口的扣子。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俞顾森看过她一眼,接着衣冠楚楚,几步过去床边,“你希望我已经走了?”说话间一并拿走了放在上面的皮带。 宋蕴注意力却是被他身上的衬衣给吸引走了,“你等等!”手直接伸过去拽住人衣角,熨烫规整的黑色衬衣,她明明记得他昨晚穿的那件是白色的,而且已经被弄脏了,“你衣服,怎么来的?” 俞顾森笑笑,拍开她的手,重新走过穿衣镜旁边,“自然是让人送来的。” 宋蕴听闻直接从床上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脚趾也跟着已经缩在一起,整个人都不好了,“谁呀?蒋叔?” 正说着,俞顾森旁边的手机嗡声震动来了电话,两人视线都跟着一起挪过去,俞顾森走过将电话接起,开了外放,宋斯理的声音从里边跑了出来:“顾森,衣服合身吗?” 宋斯理一大早求人办事,电话打过去,却是被来了这么一下。 “听人店员说,那地方都是居住公寓,大都是租给外地上班族的。我都怀疑店员跑错地方了。您这出现在那不合情理呀,放着大院子大别墅不住,一早起来,还没能穿的衣服”宋斯理说的一本正经,“我寻思——” “说你的事。”俞顾森懒得听他长篇大论。 宋斯理好奇心被高高吊起,此刻又只能暂时放下,说了中午的见面会,想俞顾森过去露个面。 俞顾森让他发地址。 “没事,我去接你?” “不用。”俞顾森直接回绝。 宋斯理挂掉电话,还在纳闷的想,会是谁,让原本满脑子只有事业的俞总这么紧张。 生怕人被吓到一样。 第55章 chapter55 俞顾森通电话时候, 宋蕴这边已经裹着被子半遮半漏的下了床,将旁边衣柜打开,翻找衣服, 从里到外。 穿的时候略显手忙脚乱, 俞顾森几步走过去, 拉过她内衣搭扣带子,垂眸给她扣上, 稍显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划着她皮肤。 宋蕴整理了下肩带, 当时想着若是蒋叔,其实还好, 毕竟昨晚她都那么大胆了, 也不差这么一点。 但是若是让宋斯理知道了, 那岂不是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宋蕴清楚记得当初在英国最后几天里, 一次见到宋斯理,是在一家西餐馆的门口,他开着车停在路边等人,见到自己打招呼,喊她嫂子。她跟人当时就客气的说,“宋先生,别这么喊我了,我要回国了。” 宋斯理当时那个瞬间了然的表情, 她立马就猜到他听懂了。 说话随即也疏离又礼貌的客气几分,“不好意思, 那——再见了, 宋小姐。” 宋蕴笑笑, 神情故作的松散,说:“相见不如怀念哦, 还是不再见的好。” 她当时想着,也应该不会再见了。 所以不止对俞顾森说话绝,对别的人,他周边的人,说话也绝。 当初话说的有多绝,如今,就有多打脸。 她不是怕见人,是怕见到人给她来一句接不上的话茬。 “吃个饭,一起去?” 俞顾森下一秒,便征求起她的意见。 “你们不是谈工作么,我去不合适吧。”宋蕴穿好衣服,开始整理昨晚的战场,床上,地上,先抓到手里的是俞顾森那件衬衣,皱皱的,仔细看,就能看到上面氤氲的点点暧昧水迹。这种质地的衬衣品牌,起码也要五位数的价格,何况他还是订制款,扔了太可惜。宋蕴决定凑时间给手洗一下。 “有事?”俞顾森也跟着动起他矜贵大少爷的手,帮忙开始叠被子。 今天的确是没事,单位给放了假,但是去了,保不齐就会遇到宋斯理,或许还有更多别的人。 见宋蕴没应声,俞顾森叹口气,转过来墙角柜子那里,开始给自己戴腕表,“那我可真可怜,他们都带有女伴,就我单着。” 俞顾森鲜少会这么卖惨,宋蕴知道的,还有一次就是他们那个时候刚开始,她胆怯的退缩,他说了句类似语调的:该不是准备顺势把我这个刚被你弄到手的男朋友给忘了吧?那我还挺惨的。 好像是这么说的。 他明明什么都能唾手可得 老男人,说话茶茶的。 “我去还不行么!”宋蕴小性子上来,抱着一堆脏衣服,床单,路过俞顾森往外边洗衣间方向去的时候,还哼了他一声。 虽然宋蕴不满意,但不得不说俞顾森这卖惨是真管用。每次都拿捏人死死的。 俞顾森低笑着跟着她后边出去,看着那小身板,眉眼间星星闪闪。内心其实多少透着些感叹,透着些久违。 这种感觉,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充实感。 “脏了的床单衣服就放那,我让人过来收拾。天冷,穿厚点,蒋叔车子应该在外边等着了,我们在外边等你。” “知道啦——”宋蕴拖着些音调,撒娇意味明显,声音从里边的洗衣间里传出来- “俞顾森,我等下,是不是要注意点什么?”宋蕴职场三年多,早已不是当初单纯一根筋的学生思维,多少学了点生存必备的世俗在身上。 俞顾森拉过宋蕴的手,握在手里捻了捻,说:“你只需要顾好你的嘴巴和肚子就行,多吃点。” “哦。”宋蕴眨了眨眼。 那表情看在俞顾森眼里,多少透着点可爱。 他当时想着,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宋蕴看在他眼里,哪儿都是好的。 想想当初他带着宋蕴第一次出来吃饭,她哪里考虑过这些,直接就是点头:好啊! 小姑娘成长明明那么明显,只是他不想承认。 不愿意承认。 毕竟有成长,必有代价。 下来车,走进会场,不出意外的,宋蕴见到了宋斯理。 宋斯理一开始眼睛没往宋蕴这边看,没注意到人,看过俞顾森,举了举手里的红酒,然后径直走过来几步凑到俞顾森耳边小声了几句,往里边包厢里看了眼,意思人都在里面。 之后仰头喝了口酒,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俞顾森左手边多了一抹颜色。 明明从来都是冷色调的俞顾森,包括周身气场也都是冷淡的他,那抹颜色在宋斯理注意到之后,变得惹眼极了。 宋蕴外套脱在外边的休息室里,里边是一件鹅黄色的丝绒连衣裙。算是她衣柜里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衣服。 花了她一个月的薪水买的。 此刻她手挽在俞顾森的左胳膊上。 宋斯理视线顺着俞顾森胳膊间的那抹靓丽色泽看过去,接着看清人,愣怔在那足足起码看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俞顾森不由嘴角扬起,往身侧宋蕴点了点下巴:“不认识了?” 宋斯理立马反应过来这么看着别人女人不礼貌,嗯的声,清了清嗓子。 表情有点逗。 不过他没有宋蕴想到的说些她接不上的话茬,没有调侃她谁说的相见不如怀念来着,谁说的再也不见来着。而是周到的冲旁边端酒水的服务生招了招手,“麻烦拿一杯果汁。” 服务生端着果汁过来,宋斯理接到手里,笑着转而递过去:“嫂子喝果汁。” 接着方才抬脚过去她那边,凑过去跟她要说什么。 宋蕴想着,到底还是来了。 却只听宋斯理叹口气说:“还是俞总命好。” “” 俞顾森视线跟着扫过,看着宋斯理一脸警告的意味。 宋蕴也是之后方才从别人口中理解到他那句“还是俞总命好”,是什么意思。 包厢里迎出来了人,宋斯理引着俞顾森宋蕴进去了里面。 一桌子生脸,宋蕴除了俞顾森和宋斯理,别的都不认识。 他们说事情,她就只坐在一旁吃东西,时不时的玩一下手机。 聊天间,那些人里不乏有打量的目光会落过来。 因为俞顾森一直在给她盘子里夹菜。 俞顾森听他们说事情,有没有真听进心里不清楚,但是他菜夹的是真的认真,时不时的还会来一句:“口味变这么重?”因为夹在盘子里凡是麻辣咸香的,都吃的挺干净。 宋蕴附和的点点头,“嗯,变重了。”也不说怎么就变重了,故意吊着人胃口,让他猜。 俞顾森笑笑,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一顿饭七七八八的吃个差不多,事情貌似也谈了个差不多,俞顾森起身前凑近问了她一句:“吃饱了吗?”声音大概只有两人能听见。 宋蕴点点头,弯着脑袋直接凑到他耳边回应:“吃太多了。” 交流自然,但也不乏亲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会是什么关系。 散了筵席,出来包厢,宋蕴过去洗手间,俞顾森来了通电话,坐在车里一边接电话一边等她。 宋蕴整理好坐上他车的时候,俞顾森电话还在接听,时不时的给对方回应一声嗯。 宋蕴看人挂掉电话,说:“要不你忙吧,等下把我放在文鑫路口就可以,我打辆车回去。” 俞顾森看过她一眼,却是没吭声,直接发动了车子,一路沿着钟谷大街,一直前行。 “欸!”宋蕴不禁拉扯了下他衣袖。 俞顾森半天淡淡了句:“今天下午想宋研究员给我当一回贴身助理,陪我做个杂志采访。” 说话间伸手抽开旁边的储物盒,从里边拿出来一支笔和笔记本,送到她手边的位置:“很简单,你把对方提出来的问题,备份记在上面就行。” “这种事情,你身边不是有专人做的么?”宋蕴有点无语的看过去一眼放在那的笔和本。 “有劳了。”俞顾森说完看过宋蕴一眼,直接忽略掉了她的问题。 宋蕴不由得眨了眨眼,接着看过车子疾驰的前路,想着算了,他身边不管有还是没有专人来做这件事,目前势头,他貌似也都不会停车。 “我今天休息,慷慨一点,就帮你一次好了。”宋蕴索性也没跟人多理论。她原本,也想跟他多待会,只是怕耽搁人做事情。 车子最后停在北京最高的那栋传媒大楼下,俞顾森下车,合拢了一下西服扣子,这边宋蕴也跟着下了车,手里握着他给的笔和本子。 迎接的杂志社工作人员本就在楼下大厅里等着给人带路引路。 一眼认出走进来的俞顾森,伸手往专门接待贵宾用的电梯口引:“俞先生,您这边请。” 俞顾森跟人点头。 宋蕴原本在俞顾森落后一点的位置正垂眸翻找着自己的包,刚车上随手试了下,俞顾森的钢笔她有点用不惯,记得包里放的有一支自己惯常用的水性笔。 电梯门打开,俞顾森反手握住宋蕴胳膊,说了声“看着点路。”接着把人拉至自己身前,先让她进了电梯,接着自己才迈脚进来。 把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的一头雾水,视线不由得多放在了俞顾森身侧跟着的小姑娘身上两眼。 他刚刚看人拿着本子拿着笔,不过是一副跑腿小助理的架势,可俞顾森这么对待一个小助理,难免会令人迷惑。 一场采访两个多小时,宋蕴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坐在俞顾森旁边,记录几句对方提出的问题或观点。 临近结束,她的工作内容完成,主编显然还想留俞顾森闲聊两句别的题外话,便眼神示意身侧工作人员带宋蕴出去休息。 工作人员先是下意识看了眼俞顾森,因为在楼下时候,他亲眼见到俞顾森待人不同。 “麻烦给我的人,在休息间里准备点吃的东西。”俞顾森淡淡的看着工作人员特意交代一番。 “俞先生,您放心。”工作人员伸手冲宋蕴做郑重邀请的姿势。 害宋蕴起身时候不由得扭头无语至极似的盯了他一眼,搞得她像吃货一样。 俞顾森微微提唇。 刚刚采访的主编,瞧在眼里,也不由得多看了眼已经转身往门口去的宋蕴,接着看过俞顾森歉意的笑笑,“抱歉俞先生,多有不周,望您海涵。” 俞顾森颔首,没多说什么。 最后结束,对方又特意安排了晚餐。 宋蕴一天下来,跟着俞顾森尽是吃东西了。 休息室里吃了不少零食点心,这会儿又开始吃起了晚饭。 很清静的两人席位,安排的服务生布了菜之后,就很长眼色的再没人过来打扰。 期间齐悦打了通电话问宋蕴有没有回临城老家,她说没有,还在北京。看了眼对面夹菜吃菜的俞顾森,说自己在逛街,问她有什么事。 齐悦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问问。 之后便挂了电话。 宋蕴没多想,加上来到了陌生环境,只想着等回去了再给人打通电话过去,问下具体。 “我居然不知道,宋研究员此刻是在逛街。”俞顾森夹了一块莲藕给她,轻飘飘的,拿话噎她。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随口说的。” “下次直接说约会。” “” 可她明明是来给他办正事,当助理。 比起中午时候的好胃口,晚饭宋蕴没吃几口,实在是肚子占着。 俞顾森也看出来她没了胃容量,最后就只拧开了盒酸奶,送到宋蕴跟前,让她解腻。 驱车回程时,已经是傍晚,天都黑了。 俞顾森将车子停到宋蕴公寓楼下,接着跟着人一起走下车。 进到灰暗视线里的楼道阶梯口,快到门口的时候,宋蕴立在那,因为光线太暗,一楼的声控灯像是坏了,虽然俞顾森就在她的身侧距离不过一步,她也不怎么看的清晰人,一边从包里找钥匙,一边侧身隔着迷雾一般的视野抬眼问他:“你、还有没有别的要紧事?” 夜色里,俞顾森闻言提了下嘴角,抬脚逼近,宋蕴下意识看了看楼道外的大街,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些距离,刚好靠身在了旁边步梯扶手上,视线扫过空荡的周圈,提醒他:“等下这里可是会进来人的。” 俞顾森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在人无退路的境况下,直接凑近,手也顺势搭在步梯扶手上。从别的视角看,俨如将宋蕴逼退堵在那一样。 算账的意味明显。 俞顾森就着姿势,低头凑到人耳边低着声音:“昨晚主动留我,今晚就开始赶人,宋同学,这么做人,好像不太好吧?” 虽然声音低着,但无奈周边环境太过安静,俞顾森的声音几乎可以传至楼道口每个角落。 他凑的太近,宋蕴心跳不由得加快,抬眼看他,喃咛不满的音色荡空气里:“我就是问问,问都不能问了?我这不是怕万一耽误了你重要事情么。” 这次,他是真的冤枉了她。 说话间温热吐息,气息里有着她在餐厅最后,捏了吃的那颗清甜水果糖的味。 绕在两人之间。 “看来是我误会了。”俞顾森声音混着周边的混沌视野,凑近的唇肉,几乎贴在她耳廓。 从旁边来看,两人的姿势,暧昧极了。 令宋蕴那片皮肤,也开始发热发麻。 太近了,她抬手推在他身前,想要去开门。 俞顾森喉头上滑,察觉人意思,嘴角微扯,知道她在外脸皮薄,偏不如人意似的,越凑越近,想着,不如,就这样亲过去算了。 却只听身后不远处黑暗角落里,“啪”的一声闷响。 是类似庆祝生日时候放的那种礼花彩带动静。 虽然响动不大,但毕竟环境太过静谧。 一楼的声控灯坏了,二楼的灯因为这点突发响动,骤然亮起,将周边整个灰暗视野打开了多半。 俞顾森动作停住,然后起身偏过脸,同宋蕴齐齐看过楼梯后边位置,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视线所及,宋蕴看见齐悦,手里举着一个小巧的彩带筒,脚下面还有空气里全是漂浮的彩带条。 齐悦旁边站着的,是邵纪舒。 两人视线都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场景。 他们私下商量了,特意来给宋蕴庆祝这次获得的荣誉。 想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就是没想到会碰上这种场面。 向来清心寡欲,嗜工作如命,独来独往的同事宋蕴,带回住处一个陌生男人。 还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有牌面,有身份的男人。 而齐悦手里的彩带筒是原本在宋蕴前脚踏进门的时候,就准备拉响的。 然后在下一秒看到后边跟着她进来的陌生男人时候,停住了动作。 而刚刚,只不过是在紧张中失了手,摸到了筒壁上的按钮。 至于邵纪舒,视线则是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尤其宋蕴旁边的俞顾森身上。 俞顾森站正身,收回搭在扶梯上的手,转而重新松散的抄进西裤口袋,眼神跟人对视过去,虽然看上去斯文平淡,但也毫无温度可言。 确切说,是以一种很桀骜的姿态,淡淡瞟了邵纪舒一眼。 “齐悦?邵经理?”宋蕴从惊吓里回神,也看清楚了人。 齐悦尴尬笑了笑,余光往宋蕴身后的俞顾森身上落了落,接着举了举手里的彩带筒,“这不是——想给你庆祝来着” 第56章 chapter56 原本的庆祝, 变成了撞破。 齐悦拉着邵纪舒借口离开了现场。 邵纪舒一言没发的离开,面色自然很是难堪和难看。 而齐悦了解中的宋蕴压根没有什么异性朋友,虽然当时光线暗, 但事后又多番想了下, 越发觉得那晚的男人眼熟。 最后终于回过来味儿, 联系到了那天年会,上台给她颁奖的那位。 那背影和身高 顿时让齐悦睁大了眼。 当时她还问宋蕴人长的什么样来着, 她怎么回复的? 对, 她说没注意那个。 半天这姑娘在这里深藏不露呢。 而且看他们暧昧那个样子,分明是认识许久了。 然而这件事也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天一早宋蕴同俞顾森吃了早午餐, 从餐厅里出来。 他过去一边的走廊口接蒋叔打过来的工作电话, 宋蕴则是同从旁边美食街上一饭馆里走出来的一行人碰了个正对面, 全是航研所的同事。 齐悦踮着脚在后边给她挥手,生怕她看不见:“嘿!宋蕴!这里这里!”她以为这次只有宋蕴自己。 宋蕴看一眼另一边走廊下正在打电话的俞顾森,这边同事们又喊,她只好抬脚先过去跟大家打招呼。 走近了宋蕴才看见,邵纪舒也在里面。 “我们等下去唱K,小宋,一起吧。”外宣部门一位女同事喊宋蕴,视线倒是看了人群里的邵纪舒一眼。 邵纪舒站在后边, 这次,没选择往前面来。 但被助攻后, 像是不得不开口一样, 看过宋蕴问:“好不容易休息, 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放松一下。” “对啊, 走吧小宋。” 人群里有三三两两的起哄声。 因为刚刚吃饭,就是邵纪舒请的客,如果不出意外,等下唱歌,也将会是他买单。 这是邵纪舒早两天前就跟大家承诺好的。 就是没预料昨晚去给人庆祝时,会撞到那样的场景。 明明他认识的宋蕴,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嗜工作如命,是个工作狂。 齐悦虽然也吃了人家的饭,但毕竟跟宋蕴关系好,看人为难替人开脱:“宋蕴,你要是有别的关紧事,就去忙吧。我听说你接待了上边的调研团。” 宋蕴笑笑:“卫科长临时派的活。” “邵经理请客也不留吗小宋?”人群里有人替邵纪舒打抱不平,语气是开玩笑的语气。 邵纪舒条件在一众人里面算得上佼佼,也都了解他那点心思。 况且宋蕴这次获得荣誉,相应奖金的份额也不会少,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恭贺,但是事实上,免不了其中有些人会生嫉妒的心思。 毕竟不是人人跟她关系都好。 惹人眼红难免。 “我都忘了,小宋运气好,这次得了奖,最大赢家呢,要请客的。”有人又说。 三言两语,宋蕴又怎么会不明白什么意思,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刚准备开口说什么,身后走廊口俞顾森走了过来,手搭在她肩头捏了捏,垂眸视线柔和的落在她脸上。 宋蕴抬眼往右后上方看,笑笑,眼睛弯起:“你电话打完了?” 俞顾森嗯了声,然后下巴往人群里轻抬,“这都你同事?刚听见夸你运气好,才能得了奖什么的。” 他话语间轻淡,没有任何针对和尖锐感,但听起来,却是别有意味。 不像什么好话。 一句话让刚刚说宋蕴因为运气好才拿了奖的那位顿时脸上没趣。 包括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因为突然出现在宋蕴身边的这位生脸,而一时说不出话。 加上俞顾森谈吐间自带的那种压迫感,让人不认识,也能畏惧三五分。 大白天的,齐悦这次也终于是将人看了个清楚仔细,就是那天宋蕴在台上,给她颁奖的那位无疑。虽然当时只能认真看个背影,但是那个背影可是很抓眼的。 “我看咱们大家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对面我已经订好了位置。”邵纪舒从后边往前面走,过来给宋蕴解围,同时心里也的确是隐隐藏着点不甘心:“小宋得奖请客这事儿咱们就赶在今天一起热闹热闹。” 说完邵纪舒跟俞顾森点了点头打招呼,俞顾森礼节性微点,颔首,没过多搭理人,用搭在宋蕴肩头的那只手捏了捏她那点骨头,询问:“回家?” 回家? 俞顾森出口两个字过于引人遐想,邵纪舒表情逐渐难看。 “对不起啊大家,今天我休息,请客的事情我们改天。” 人群里也有当时坐在前排的,此刻多少认出些俞顾森样貌,见风使舵的开始给宋蕴宽慰:“小宋说的对,吃饭什么的来日方长。” “就是。” “那人我就带走了。”俞顾森转而拉过宋蕴胳膊,众目睽睽之下又拉着她手,把人带离了人群。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隐约有人小声跟旁边人嘀咕了句:“小宋不是跟邵经理?” “嘘——人家可一直没承认。” 邵纪舒目光一路看着走远的两人。 男人对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止看出来俞顾森看宋蕴的眼神不清白,连他们之间关系,甚至都透着某种别人很难融进去的熟稔和熟悉- “又心疼了?” 俞顾森自己开着车。 走到半路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昨晚齐悦同邵纪舒走后,他就问她“是不是心疼了?” 此刻又是这般。 宋蕴侧过身,歪头看着他,决定开口问问:“你是在生气么?” 俞顾森嗯了声,不置可否。 “吃醋了?” 俞顾森视线凉凉的看了宋蕴一眼,给人一种一时半会儿,不容易被哄好的感觉,开口说:“不止,”接着收回视线看着前面路况自顾自叹气:“很想知道我的女友在她同事和朋友面前,不肯为我正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次,两次。 昨晚,今天。 几次,三番。 “”正名?好新鲜的词汇。宋蕴忍着快扬起的嘴角,干脆手托腮支在那,看着俞顾森。 “怎么,没话说了?”俞顾森音调依旧不好听。 “你好好开车,先别打岔。”宋蕴一张小嘴一张一合,“我在算一笔账。” 俞顾森皱眉,“宋同学,警告你一下,话题扯开的太生硬不好,我是记仇的。” 还宋同学呢,宋蕴暗暗垂眸,这个称呼似乎从她回国那一刻,就沉埋了。如今同事领导,都喊她“小宋”。 “我都还没说算什么账呢。” “那你说,算什么账?” 宋蕴视线描摹在俞顾森嘴角被咬破,还没完全好的那点破皮上:“我在算我存的钱够摆几桌,够不够把我认识的朋友同事们都请过来。” “请过来做什么?” “宣布一下我和俞总之间那点乱七八糟,浑浑噩噩,晨昏颠倒的男女关系。” 这是背成语词典了吧,俞顾森咬咬牙,腾了一只手过去捏了一把宋蕴抬着下巴,对着他的那张小脸。 宋蕴啊了声,说“疼”。 想着明明他一句回家,比说什么都赤裸裸了,哪里还用别人说。 还有昨天晚上,那个情况,是个明眼人应该都能看的明明白白。 可某人不讲理啊,醋吃的飞起,车子一路开进俞顾森横江路的那栋别墅院子里。 说要收拾她。 宋蕴似乎对他口中的收拾没搁在心上,环顾看了一圈,上次过来天阴沉沉的还都是雾气,这次总算是把环境看清楚了。 院子里最显眼的,就是游泳池,和他在英国时候家里的那个大小来看,不相上下。 这次宋蕴自然也没被强行抱着进去,自己主动走进去的。 进去之后自觉的找了双俞顾森的拖鞋换上,将包丢在玄关口的柜子上,累的找到沙发,便躺在了上面,一并安逸的来回翻了翻身。 她昨晚又没能休息好,身体那股子酸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男朋友家的沙发真软,好舒服。” 俞顾森脱着外套走过来,听着她口中的说辞,压根压不下嘴角,领扣解开,衣服丢在一边,过去就躺在了宋蕴旁边。 接着把人捞进怀里,上下其手。 吻也从嘴角啃咬着一点一点往脖子里去。 宋蕴身体敏感,很快被人挑动起来,本能的凑近。 “我能让你更舒服。”俞顾森咬着她一点耳垂肉。 宋蕴呼吸颤着,断断续续的说:“可是,中医讲、说,纵欲、伤身。” “这会儿在这里跟我瞎讲究起来了,自己胃不好,吃饭尽捡辣的、咸的往嘴里填的时候,怎么不说伤身?” “我那不是——” “你那不是什么?”俞顾森手用力挤。 宋蕴下巴微仰,原本就粉色的脸颊立马袭上一层晕红,直接失了声。 半天从沉浸的焦灼里溢出一句:“我是——为你着想。” 不领情拉倒 半天就这么厮磨过去,下午临近四点的时候,俞顾森简单洗了个澡走了出来,拿着干毛巾揉着湿头发,过去坐在宋蕴对面。 卫攸芝来了电话,宋蕴在跟卫攸芝通话。坐在沙发背面椅背上,光着雪白的两条腿垂在那,时不时的晃一下。离得近了能看到,腿弯和脚腕处隐隐的暧昧红痕。 对面玻璃墙外,刚好是院子的后花园,宋蕴见到俞顾森过来,先立马竖了个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俞顾森点点头,看着宋蕴,一脸我懂。 一脸我知道,我在你那里见不得人的样子。 但情绪很快自我消散,手怜惜的过去轻柔她脚腕。 是太放纵了。 俞顾森力道温柔,和刚刚不停要她的那个人,多少有点不同。 电话里卫攸芝喊了几声方才把宋蕴魂给重新喊过去,她啊了声,“妈,你刚说什么?” “你身边是不是有人?”卫攸芝问出口后觉得自己多嘴,心里想着能有谁,多半是邵纪舒,她上次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坐上了人家的车。问出口后直接问题扔了,换了话题:“你们单位不是放几天假么,明天回家一趟,咱们家里有个小聚会,把你朋友——什么的,也可以带上,昂?” 宋蕴想了想,前后的确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是该回去一趟。 应了声:“知道了,妈。” 挂掉电话,宋蕴看着俞顾森。脑袋里想着的是,她和俞顾森,卫攸芝那关该怎么过。她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每每说到姨妈家那位傍上有钱有势老男人的表姐时候,就会咬牙切齿。 虽然她跟俞顾森,压根不是卫攸芝想到的那样不堪。 俞顾森看着她笑笑,“怎么了,我丈母娘喊你回家,不高兴?” 宋蕴将脚腕从他手里移开,“我看您倒是挺开心。” 俞顾森不由低声失笑,“Baby,那我也总不至于哭吧?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 宋蕴看着面前人沉默了瞬,没接他的话。 最后哼了一声,脸撇过一边。 “我会一直想你,早点回来。”俞顾森最后说- 宋蕴第二天一早先回了公寓一趟,收拾了一些需要带回去的东西。其中有她给老宋和卫攸芝买的衣服。 俞顾森说让蒋叔送她回去,宋蕴不让,说太招眼了,不行。 随口说了句其实自己会开车,只是在英国开不惯右舵。说完之后想到上次是坐了别人的车顺路来的,身边压根没有车。 老宋的那台老爷车被她丢在了家里。 于是俞顾森让蒋叔给开过来了一辆miniBMW给她。 大概这就已经是他眼里足够低调的车了吧。 宋蕴上手后想着该不该开到小区的停车场里,但最后为了避免各种询问,还是决定暂时委屈这mini停在距离家位置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 一路畅通无阻,到家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卫攸芝书店歇业一天,一早过去挂了歇业的门牌。 和拉着行李箱到小区门口的宋蕴走了个正对面。 “小蕴?”卫攸芝疑惑的看了看宋蕴过来的方向,“你怎么从南边过来了?” “哦,趁了同事的车。” “同事走过头了是吧?” 宋蕴含糊嗯了声,就说:“妈,我饿了。”扯开了话题。 卫攸芝回去就让宋蕴换身正式合体的衣服,宋蕴记得她说只是吃个饭而已,但是眼看卫攸芝将自己买来一直没舍得戴的胸针都给找了出来,别在了宋蕴外套上。 “妈没给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是你们的高中校庆,你毕业直接去了英国,跟学校断了联系,那天我跟着你爸聚会,见到了沈校长。我说你现在在航研所供职,人特意喊你回来参加的。” “妈,”宋蕴声音很轻,但透着凄切,摘下卫攸芝别在衣服上的胸针,“您什么时候能会事先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呢?” “我又不会害你。”卫攸芝转身出去,给自己收拾起来。 宋蕴如鲠在喉,她信卫攸芝不会害她,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她已成年,只是想能够做自己,可以随心,而不是被这么架着,摆布着,去附和不喜欢的场合和关系。 不是说不可以妥协,但是她的生活里不能全是妥协。 她也想有能遵从自己心的时候。 可能就应了卫攸芝那句话了吧,长大了,她翅膀硬了。 但宋蕴到底还是去了相隔两条街的临城高级中学,参加校庆会。毕竟这么些天没回家了,她不想争执。但内心想着,这是最后一次。 有往届一些学成归来的学哥学姐,或者同级的同学,来自各行各业。 她就坐在最后边的餐车旁,端了一份牛柳小面,一杯热的红豆牛乳,边吃边听旁边不远处一男同学一女同学商业互吹。 读书阶段,宋蕴向来成绩佼佼,是大家公认的。 公认的还有一点就是高冷,清高。 宋蕴没这么觉得自己,是总听别人这么说。 不过,不随意就跟人攀谈,不会有事没事跟陌生人聊个不停,这倒是真的。 她其实本质上,是不属于那种自来熟的人。 所以当初她破天荒的主动接近俞顾森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 那种冲昏头的感觉让她不适应的有点心慌。 直到一次罗黎说她太大胆,她才懂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眼睛不懂她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人,接近的是什么人。但总有清醒的身体神经,在本能的感知一切危险的,未知的事情。 可能她的反射弧过于冗长,现在,才丛生出不少的心有余悸。 宋蕴吃的正起劲儿时候,令她心有余悸的人来了电话。 俞顾森周边听上去挺安静的,像是置身在办公间那种地方。细微到能听到他手指翻动资料的动静,还有“笃笃”的礼貌敲门声。 和宋蕴这边的嘈杂,形成两级反差。 “在干什么?”俞顾森抬手接过职员手里拿着的已经翻开的文件,抽了笔筒里一支笔,低头签字。 “吃上了。”宋蕴说。 俞顾森闻言不由抬手看一眼腕表:“挺应时。”听到对面的熙攘人声,说:“你家亲戚真不少。” “” 宋蕴想到他昨天肯定听见卫攸芝电话里说的家庭聚会了。 “不是亲戚间的聚会,我在学校里,是一个校庆会。”宋蕴此刻咬着饭叉,口气萎靡。 “不喜欢?”俞顾森似乎能感觉到她此刻眼角耷拉着,一脸的不情愿。 宋蕴索性放下叉子,手捂在嘴边,压了压声音:“都不熟悉,我到现在都没看见一张能认出来的脸。” “我还以为你爱主动搭讪。”俞顾森想到他跟她刚开始那会儿。 宋蕴有种被内涵到的感觉,哦了声,拖动了下椅子,从座位上起身,“他们都说现在台上发言那位是往届校草呢,”说着嘶了声,“好像还真挺帅的,那先不说,校草快讲完了,我去跟人搭个讪。” “你家是不是住柳城路156号?”俞顾森旁边站着一位女职员,此刻他手下签着字,话说的不紧不慢。 宋蕴一颗心却是沉了,“你就会作弊。”接着坐下,继续吃自己的那碗牛柳面,“不务正业,假公济私。” 俞顾森嗯了声,“继续。” “”宋蕴也只是过过嘴瘾,她知道自己分量,跟俞顾森过招,压根不是对手。 而且他想知道一个门牌号,的确太简单,随便一句话交代下去,就能妥了。哪里会耽搁他什么正业。此刻纵着她一张嘴,在这里污蔑他。 见宋蕴没了声,俞顾森来了句:“和校草搭上讪了?” “嗯,搭上了。”宋蕴说着反话,垂眸又吃了一口面,有点辣,端起旁边的红豆牛乳喝。心道,明明一直在跟他讲话,明知故问。 坏事的是,此刻居然有人反倒来搭她的讪了,俞顾森在对面紧接着便在电话里听见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问宋蕴:“你就是,三年二班的宋蕴吧?” “宋小姐您忙。”俞顾森说完,接着宋蕴滴滴两声,就听见对面把电话给挂了。 “”宋蕴心道,肯定是他有事要忙,赖到自己身上。抬眼看走过来同她说话的男生,“你好。” 男生笑笑,“是不是打扰到你通电话了?” 宋蕴扯扯唇,“他已经挂了。”但表情明显透着些不开心。也没有找话题跟人聊天的想法。 男生觉得无趣,另外人喊,他就又去了别处。 卫攸芝穿着旗袍,同沈校长的太太聊了小半天,转头在人群里找宋蕴,找到最后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坐在那只是吃东西。 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扯了扯宋蕴说:“小蕴,别吃了。” “这会儿吃刚好,不吃这些东西就凉了。”宋蕴说着拿过一份汤递给卫攸芝,“刚来时候您不是说冷,喝点吧。” “来这里不是让你吃饭的,我听你大姨说,小邵的父亲,是这所学校的一个什么主任,刚我还真的跟人碰上了。脾气挺好一长辈,小邵长的跟他爸爸还真挺像。” “妈,我已经跟邵纪舒说开了,我拒绝了他,我们之间不可能的。”宋蕴话赶话,索性直接把事情坦白了。 卫攸芝听见,挽着手包站在那里,一张脸黑沉的看着宋蕴看了半天,最后转而又看过眼前的会场,气的半天没再说出来一句话。 回去路上也都是缄默不语。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宋蕴原本想安然和谐的度过在家里的这两天,毕竟难得回家,可一早的校庆会她可以应,但这件事,不行。 也的确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到了家宋父从书房里走出来,问宋蕴:“你妈怎么了?”脸拉的老长。 “爸,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宋蕴将身上挎的包拿下来放到旁边柜子上。 “什么事?”宋父过去拉了下西裤,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女儿。 “其实我有交往的人,之前在国外,现在在北京。我们相处的一直很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宋父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 “只是我们两家差距悬殊太大,他背景深,家庭结构会比寻常人家多点复杂,仅此而已。”宋蕴说。 说完旁边刚刚关上的门被卫攸芝一下推开了,带着气愤:“宋蕴,仅此而已,那是仅此而已的事情吗?你好的不学,跟你那不成器的表姐学是吧?你知道我和你爸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吗?你现在就这样,找个没结果的男的。让街坊邻里在背后戳我们脊梁骨是吗?你还小,你不懂,人家就是看你年轻,就是骗你,玩你。你别傻了!” 卫攸芝从前电话里讲别人的那一番难听话,此刻尽数朝自己泼来。 “妈!”宋蕴明显变了音,脑袋眼眶都跟着热起来,尽量稳着:“我们没有那么不堪,我们是自由恋爱,我不觉得有什么过错。以他的条件和地位,也没有骗我的必要。他很优秀,是我先招惹的他。而且我觉得,我也应该有选择条件更好,更心仪对象的权利。” “他家里人知道吗?”宋父情绪比起妈妈稳定许多。 “知道我的存在,不过彼此没见过。” “你们在一起,会结婚吗?” 宋蕴安静下来,因为她此刻说不出一个可以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现在专注事业,爸爸。” “你有没有想过,他将来会结婚。”宋父说。 宋蕴想到俞樱之前在车里同她讲的那一番话,想到俞顾森的不妥协,想到俞顾森那晚跟她说的那番话。 “爸爸,爱情不是必须一纸婚书来裁决的。当然,我理解你们的考量,我愿意相信一次他。您能相信一次我吗?” 卫攸芝闭了闭眼,扭过脸朝向黑漆漆没开灯的卧室。 认为此刻的女儿,用鬼迷心窍来形容毫不为过。 “你们交往多长时间了?”宋父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 卫攸芝在气头上,看过一眼宋父,“不管多久,一定要分,没结果的事情,她糊涂你也糊涂?”说着看过宋蕴:“长大了,翅膀硬了!你长大了,你不需要你这个家了?” “妈,您应该懂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宋蕴声音很轻很淡,也很绝望。 此刻像极了小时候,她那次头发被剪得很短,被学校和同班同学笑话,跑回家不去上学,卫攸芝觉得这不是她不上学的理由,认为她在胡闹,宋蕴绝望的跟卫攸芝据理力争。 旁边宋父跟着叹口气,他思想虽然算不上特别守旧,但是一时不知道她和交往之人的具体情况,原本就不善言谈,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话说,“宋蕴,有些事,还是要听劝!今天太晚了,都先休息,有些决定,要好好想清楚。” “还想什么清楚?”卫攸芝口气依旧很冲,指着宋蕴:“看见没,她这是拿定了注意,她存心要把人气死!这么些年,白搭养她这么大!” 宋蕴拿过刚刚放在桌角的包,手微微颤着,不由得收紧,“妈,爸,我带回来的皮箱里放着给你们买的羽绒服,听说这个牌子挺保暖的,往前下雪了记得穿。过两天单位里开年度总结会,我还有些材料没准备好,我就先回去了。” 宋蕴说完,转过身拉开门,便冲出了门外。 一路穿过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区,拐进旁边街巷。 冷风吹着脸,她裹了裹身上大衣,走了几步,在看到前面不远处靠着车子站在那抽烟的俞顾森时候停住脚。 俞顾森嘴角溢着入肺的香烟,视线原本放在宋蕴卧室方向,黑漆漆没有开灯的窗户上面,听到脚步声方才收回视线看过去一边。 他原本以为是经过的路人,却没成想会是宋蕴,随即提了提唇,从靠着的车身上起来,将指间夹的那根烟往旁边轻敲掉一截烟灰,看着人说:“干什么?才一天就不认识自己男人了?你卧室一直没开灯,我还以为你今晚准备留宿在你们那高中学校里了,准备去抓——” 俞顾森口中的“你”字没说出口。 就只看见宋蕴一路小跑着到他跟前,扑到了他怀里,额头抵着他前胸,垂着眼睛,也不吭声。 “怎么了?”俞顾森察觉到人不对劲,手里的烟烫到掌心,随即掐灭扔掉去捧她的脸,却不料下一秒摸进掌心一把冰凉眼泪。 宋蕴开口很小声的,喃喃问了他一句:“俞顾森,你信佛吗?” 佛法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也就是说,若能放下爱,人就不会有忧愁和恐惧。 可是,若有一天,放不下了呢? 第57章 chapter57 “不要去信什么佛, 信我。” 俞顾森心下紧成一团,脱口而出,他向来是个无神论者。 “能不能跟我说说, 为什么哭?”他接着问。 宋蕴从人身上起来, 抬起手背把眼泪一擦, 操着重重的鼻音:“沙子迷眼睛了。” “我长的就那么好骗?”俞顾森胳膊虚虚揽着她的腰,抬起另一手拨弄她乱掉的头发, 别到耳后, 低沉着暗哑嗓音:“跟伯父伯母闹矛盾了,对不对?” 天已经这么晚, 从家里跑出来, 俞顾森很容易想到这一点。加上情绪又这么差劲。 “真的进沙子了, ”宋蕴抬高下巴, 凑近眼睛,“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俞顾森深出口气,嘴巴凑近,明知人撒谎,依旧配合的低下头吹了两下,“怎么样?” 宋蕴眨眨眼,装的有模有样,说“还没好。”还要吹。 俞顾森就依着吹了又吹。 最后问她这么晚出来, 准备做什么去? 宋蕴说原本想开车回北京,但是看到他又不想自己动手了。问他可不可以找人把她停在路边停车场的那辆miniBMW给开回去。 要他做她的司机。 “那你考虑好, 当我的乘客, 就要听我的安排。”俞顾森跟人提条件。 “那就听你的。” 俞顾森吁出口气, 那道气息在寒冷的冬夜里荡成一股白雾。盯着面前鼻头冻得通红的小姑娘,想着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撬不开她的嘴。 她向来是有股犟脾气在的。 “先上车。” 俞顾森最后揽着人上车, 然后将车内的温度调到一个能很快让车厢回暖的档位。 宋蕴白天太累,加上暖风吹着,于是歪着脑袋靠在椅子里很快睡了过去。 睡得很沉,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也没反应。 俞顾森眼睛看过去一眼。 来电显示写着爸爸。 随即没做犹豫的将正开着的车子停到路边。 从宋蕴手里将响起的手机拿走,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同时推开车门下了车。 下车后将车门重新给车内熟睡的人关上,踱步站在路边车尾的位置。 替宋蕴,接了宋父那通电话- 宋蕴睡了一个大觉,醒来的时候车里没有人,握了握空空的掌心,在旁边的操作台看见了自己的手机。 接着喊了声:“俞顾森?” 旁边车门随即被打开,俞顾森探进来半边身,吻落在她额头,手顺便松了束缚着她的安全带,问:“醒了?” 宋蕴嗯了声,抬手揉了揉眼,“你也不喊喊我。”说着往车外看了眼,“这里是什么地方?” 俞顾森笑笑,玩笑的语气,“适合跟宋小姐私奔的地方。” “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不私奔的。”宋蕴拉了下裙摆下车,看一眼空旷的周圈,不远处仅有的一家店铺亮着灯。 一阵风吹到脸上,清凉的立马把她那点刚睡醒的昏愦劲儿给吹没了,“这里好像是山上。” “猜对了,有奖。”俞顾森拉着她的手往前面不远处亮灯的位置走。 “幼稚!”宋蕴撇撇嘴,“你要奖我什么?” “奖你一个大活人,要不要?”俞顾森一边牵着人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的话。 “是么,我可是颜控,事先声明,丑的我不要的。”宋蕴说。 俞顾森低着嗓音哼笑了声。 走近了,宋蕴才发现这里到处种着花,具体什么花因为天太黑,她也看不清楚,“这是个花园?”她不禁问。 “花田,”俞顾森抬手指了指远处黑漆漆此刻看不清的一片虚无似的地方,说,“那些都是,大概四五百亩样子。”说着看一眼宋蕴,“就没有闻到什么花香?” “闻到了,”虽然看不清,但香味确实有,“种的都是什么花?” “这个不确定,看季节,初冬这个时间,大概就是杜鹃花,或者可能还会有一些水仙玉兰之类,都有可能。” “种这么多花,有什么用?”还是在这山上。 “每天各个口径,办公场所,包括一些家里需要每日置换的花草摆设,都是出自这里。” 宋蕴抬了抬眉梢,意识到他说的是整个俞家产业,不由巴咂了下嘴:“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俞顾森没反驳,像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踏上竹板走廊,拐进亮灯的屋内,居然这个时间还有人在。 “俞先生,这么晚了上山过来,路不好走吧?”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大叔。 “梁叔,还在忙?”俞顾森掀开帘子,牵过宋蕴一起进来。 “是,下边还有客人没走,要吃点什么吗?我让厨房去做。”梁叔指了指视线所及不远处向下去的一个旋梯。 “就吃鱼吧,好长时间没吃过这里的花鲢了。” “行,我这就去跟厨房说一下。” 梁叔说完转身下去了旋梯,俞顾森则是拉着宋蕴踏着竹梯往上边一层去了。 “你们种这些花,还搞外销啊?”宋蕴扭头往刚刚梁叔下去的旋梯口看,“这么晚还有人来谈生意?” “不外销,谈生意也不是谈花的生意。”俞顾森说着顿住脚,干脆又拉着人重新下楼去。 “干什么?” “你不是好奇,带你下去看看。” 宋蕴的确是好奇,所以就很听话的跟着一路往下走。 结果越往下走,嘴巴张的越大,上面简简单单的两层小套楼,没想到下边会是这样的别具洞天。 “这是酒吧?”宋蕴奇怪的看一眼俞顾森,接着不可思议自言自语的又说了句:“开在深山里的酒吧?” “你是觉得这里很吵?”俞顾森拉着人坐进一处沙发里。 “不吵,”宋蕴摇摇头,扭过头手扒着沙发靠背两只眼偷感很重的看了一圈这里的客人。张扬浮躁的小年轻几乎没有,大都穿着比较商务,还有几个操着外语的外国佬,“商务会所?”她最后做了个觉得合理的判定。 “差不多吧,这里清净,环境好,谈个生意什么的,的确合适。”俞顾森伸手捻过面前桌面上盒子里的一只雪茄,放在鼻子下边轻嗅了下,拿在手里来回摆弄。 宋蕴转过身,坐好,拿过台桌上放置的精装瓶装水,拧开喝了口,然后看着俞顾森来了句:“俞先生,太精明了。” “”俞顾森笑笑,知道她什么意思,“这个锅我不背,我也才是第二次上来。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间茶室,知道这里是偶尔夏天过来避个暑,冬天赏雪看个夜景或星星的好去处。”俞家支脉大,他多年都在海外,这里换了谁打理,他不清楚。俞顾森只知道第一次上来是和母亲一起。 下面坐了一会儿,两人就又上去了二楼。 二楼有道天窗,的确看星星视野很棒。 宋蕴抬头看一眼,想到一件事,转脸问站在她身后的俞顾森:“我送你的星空球还在吗?” “怎么,难不成我会把它扔了?” “那不好说。”宋蕴再次转过脸仰头往上看,“恋爱分手了,丢掉送的礼物不挺正常。”她知道的办公室一男同事就是这么干的,直接将和分手女友有关的东西全部扔进单位楼下垃圾桶,还有罗黎,当初在埠大直接将各种礼物低价变卖。 把钱捐了。 “看来你是把东西都扔了。”俞顾森从后手伸过捂住宋蕴眼睛,“别看了!” 宋蕴正看的起劲儿,星座找到了好几个,眼前一黑,手抓着俞顾森掌心,“干嘛——” “把你丢出去!”俞顾森手腕在人腰上使劲儿。 宋蕴被抓的痒,咯咯咯的笑。 正拉拉扯扯,梁叔端着一份鱼锅上了楼,俩人门没关,被看个正着。 站在那立马止了步,背过身,没敢再往里走。 “梁叔鱼好了是吗?”俞顾森余光看到,松开了放在宋蕴身上的手。 “是,好了。”梁叔笑笑,转过身一路眼睛没抬,将鱼锅放在了桌上,转而问:“喝什么茶?我让人烫一壶。” “白茶。”俞顾森没做犹豫的脱口而出。 梁叔道了声好,就下去了楼。半路一服务生端着一盅燃上的薰香,正准备上楼,被梁叔给拦下了。 “怎么了叔?”服务生不解。 “没怎么,你忙别的去。”说着自己去烫茶。 “你不是不爱喝白茶?”这边宋蕴看着俞顾森筷子夹了一块又香又嫩的鱼肉片,递着喂进她嘴里。 “怎么,我就不能变变口味?”俞顾森将另外挑好鱼刺的一碟白嫩肉块,送到宋蕴面前。 说话间手机响起,他让宋蕴先吃,自己放下筷子起身过去一旁的窗边接电话。 “怎么了?”俞顾森口气貌似不太好,甚至话音有点冲。和刚刚还在说笑的他,反差过大。 对方说了句什么,他口气命令式的干脆:“让他明天之前把漏掉的材料补齐,补不上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对方说了点难处。 俞顾森握着手机,手背绷着几条蜿蜒青筋:“就只会说没有是吧?” 对方一连说了几声:“他们也觉得很对不起俞总,真的很对不起您。” “道歉有用,那每天是不是就不用干事了?没接手能力,让他趁早带着他那些人撤走!” 电话里人小心翼翼问了句:“那——撤哪里?” “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宋蕴印象里,没有见过俞顾森接一通公务电话曾这么疾言厉色,发过这么大的火。顿时刚刚吃的正欢的她,筷子停在了那。 俞顾森收起电话,重新坐过来,看过宋蕴,就只见她筷子咬在嘴边也不动,怔怔的盯着他看。 于是眼神重新换上一层柔和,和刚刚的那个他完全不同,缓着音色问:“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宋蕴摇摇头,表情里透着点稚气未退一般的呆萌,眨了眨眼睛,圆润脸颊一鼓一鼓:“我怕你嫌我吃的多,也让我滚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俞顾森哼笑了声,看人可爱那样,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她头发,哄小孩似的,“吓到你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宋蕴将筷子戳进面前碗里,也是此刻方才觉察出俞顾森眉眼间那点不愉情绪。 “我怎么会心情不好,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俞顾森拿话宽慰她。 “我不是小孩子。”宋蕴不满。 当晚他们在山上过了夜- 宋蕴一连几天被压榨,有点吃不消,半夜床板咯吱咯吱响动,她有点力气全用在往俞顾森肩头咬牙印,脖子上种草莓去了。狠着力道,一心就想把人咬痛一样。 结果自然是事与愿违,反噬的后果很严重。 咬到最后反倒自己委屈哭的不行。 犹如困兽之中,想挣扎出一种永恒。 早上起来一身的痕迹难消除,宋蕴坐在梳妆台上,一管遮瑕膏用下去多半管。 俞顾森咬着牙刷走过去,手摸了摸后肩膀,疼的皱了皱眉,又摸过脖子,拉了下宋蕴,往自己脖子上一片一片的草莓印指了指:“给我涂一下。” “不涂,想让你出去丢人。”宋蕴直接拧上盖子,“想让你那些对你恭敬有加的属下们都看看,他们平日里看见噤若寒蝉威风凛凛的俞总,私生活是多么的荒淫无度。” “也行。”没想到俞顾森应的爽快,漱了漱口,“刚好最近集团有个材料应用的难题要突破,这就让秘书处拟发个邀请函到航研方,就说邀请航研所的宋研究员过去技术交流。行程就由我来陪同好了,”说完两手支在洗手台,倾身凑过去在宋蕴嘴角印下个吻:“不知夫人觉得可好?” 宋蕴眼睫毛轻轻扇合,“谁是你夫人?” “当然是你。”俞顾森提了提唇,起身往外边走。 宋蕴却是忙从梳妆台上跳下来,拧开手里的遮瑕膏,追上人,拉着他胳膊踮着脚也要给他涂,“你别动,这个必须涂。” 别人不清楚,但俞顾森这里,别说一个邀请函那么正式的东西寄到航研所,哪怕是他们单位一个电话过去,她这个小小航研所的研究员就会被各级领导分秒必争的以最快速度,呈送到俞顾森面前。 是真的会发生。 到时候大庭广众的,他这脖子,她怕不是想撇清都难。 老狐狸。 宋蕴后悔吐血,追着人涂了半个小时,方才满意收工。 最后临出门回程时候,摸到手机看时间,随手翻动方才看见父亲来的那通电话。 昨天晚上九点十分,通话时长二十八分钟,那个时间段她正窝在俞顾森车座里睡。 谁接的电话可想而知,宋蕴转过身看一眼身侧正背对着她,穿着西服,低头垂眸整理衬衣袖口的男人。 心中五味杂陈。 思绪万千。 第58章 chapter58 回京第二天, 宋蕴开始马不停蹄忙活自己的年度总结。 坐在电脑前,敲两下键盘,视线不由得放回手机上看两眼。 一早给老宋打电话, 没有接。 在亲戚和邻居眼中, 宋蕴是三好学生, 是懂事听话,又上进的好女儿。 循规蹈矩, 不骄不躁, 一步一个脚印。 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无论如何, 都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此刻, 临城林北街的一家餐厅包厢里, 已经上齐了客人, 传菜员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布菜。 宋蕴父亲宋沛中代表公司过来上报工作,在座的七八个人里他认识差不多一半,都是平日工作上要打交道的。还有几个生脸,各自落座,边吃边聊。 席间大多以公事为主,宋父虽然也算得上工作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但遇到级别高的避免不了要多喝两杯。 今天这局面,恰巧对面坐着之前对家单位一老对头, 叫刘元,如今人升了职, 直接进了机关单位任职, 刚好管他工作内容的档口。那什么大一级压死人, 看到宋父在,刘元直接伸手拿过一个杯子, 兑满了一杯白的加红的,递到宋父面前,冠冕堂皇的以权弄人。 “宋主任,咱俩老熟人了,先喝一个。”刘元给自己只浅倒了半杯白的。 宋沛中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杯酒内心其实清楚的很,这刘元是明目张胆的在欺负他,故意的。 但他今天代表着公司过来,大局面不能不顾,硬着头皮也要把这杯酒喝进肚子里。 宋沛中伸手过去刚要端起杯子,却是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把杯子先一步给端走了。 俞顾森穿着商务西服,原本旁边一直缄默不语坐着。他今天自然目的明确,就是过来见宋沛中,跟人当面聊聊他和蕴蕴的事情。 至于为何能坐在这里,自然是做了些功课,用了点手段。 “这杯酒我替宋主任喝了,您随意。” 宋沛中诶了一声没来得及阻止,就只见身侧替他出头的这位面生的年轻人转眼间一杯酒很快喝完。 “你——谁啊?”刘元手里的酒没喝,口气里虽透着不满,但说话底气不足。因为面前人撇开年纪不说,气场样貌还有那股天生的威慑力,样样碾压在座几十个来回。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疏离。从开始落座,布菜,他就一直缄默不语,在翻看手机。同周边人仿佛有着天然屏障,置身两个世界。 包间门刚好被推开,一人拿着件外套进来,看了一圈,看到此刻站在那里刚喝完酒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的俞顾森。忙走上前,道了声:“俞先生,您真在这里儿呢,您身边那韩秘书说您来了这里,我还不信。”说着双手递上拿着的外套,“您衣服落我那了。” 俞顾森点头道谢,接过衣服。 来人很快退了出去。 刚刚耀武扬威的刘元见状没了刚刚丝毫的神气,闭了嘴,心里反倒开始惶恐不安,额头冒出了冷汗。 因为刚刚进来卑躬屈膝的那位,他有幸见过一面,是在一次区代表大会上面的主席台。 刘元只觉得半边身子此刻都被窗户透进来的风给吹冷了。 之后夹着尾巴再没说一句话。 饭吃到临近收场的时候,宋父靠在座椅上,瞥眼看了眼身边的俞顾森,疑惑里渐渐清明,问:“你就是俞顾森,俞总,对吧?” 俞顾森满满一杯烈酒下肚,眼睛混沌了些,染了几分微醺醉意,转了下手里的水杯,看着宋父微然笑笑,谦恭的说:“伯父慧眼。” 宋父不由失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宋沛中之所以知道人,是因为那晚接通电话,对方第一句话就是自报家门。 “伯父您好,我是俞顾森,蕴蕴的男朋友。” 好像是这么说的。 宋沛中不知道那是俞顾森通话惯有的习惯。 “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想跟您聊聊,我和蕴蕴的事情。” 宋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收场后拐出门外的一处安静走廊。 俞顾森拎着外套,紧跟两步上去。手搭在面前的栏杆上,站在人身侧。 “俞总,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宋父看过俞顾森,两眼睛透着探究。面前男子看上去较自己女儿年长个五六岁样子,他一把年纪,平生也见过不少人,自然能看得出来俞顾森非池中物,自己女儿最好不要跟其沾边。 宋沛中话说到半截。 但意思显而易见。 俞顾森:“伯父,您叫我顾森就好。” 宋父转而看着远处,“我们家,只有小蕴一个孩子,自然是想她幸福,生活的如意,安稳。她母亲我承认,控制欲强了些,但是本质,也的确是在为小蕴考虑。在我们看来,平淡安稳,循规蹈矩,与她而言,就是幸福。” 俞顾森点头,表示理解。 “当然,我们也不想,就此跟自己的女儿成为仇人。你们年轻人,有自由恋爱的权利。聚也好,散也罢。”宋沛中说着叹口气,收回视线,看过俞顾森:“其实,你和小蕴之间的最大问题,不在我们这边,你懂我意思吗?” 眼见女儿一门心思的要跟人好,他身为做父母的,也有做父母的无可奈何。 “伯父您放心,蕴蕴跟我在一起,不会让她受委屈,也没有您想的那些个复杂。” “小蕴脾气犟,别看她大多恭顺听话,但心里一旦拿定什么注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着看过俞顾森,话颇为语重心长:“而且你们在一起,说实话,的确不合适,从家世,从阅历,各个方面,你们之间差距太大,需要磨合的东西太多。我们只想她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所以,如果你们之间发生矛盾,有一天合不来了,还请不要为难她。” 俞顾森点点头:“我理解您做为父亲的担心和顾虑。” 宋父的话自然容易理解,毕竟挨上俞顾森再想谈平淡,似乎有点难。 “不过,小蕴说,她事业为主,近数年内,没有要跟谁结婚的打算。”宋父说到这里停顿了瞬,也想到了会是自己女儿的缓兵之计。因为卫攸芝一直在催婚。 俞顾森听闻此话眉心微蹙,一点原本不可能在他脸上见到的心慌,快速在沉稳的神色中划过。 “所以你们交往就你们之间无法改变的差距,只希望俞总能对小女有包容心。她年纪小些,有时候会任性,脾气犟。而且小蕴向来对能力出重之人欣赏归欣赏,以我对她的了解,钱财方面她能自力更生,她当初定然也是没想过——”宋沛中知道是自己女儿先对人动的念头,是那天亲耳听自己女儿说的。 俞顾森听到这里,先道了声歉,“对不起伯父,这点请容我替您补充一下。” 宋父停住话音。 “蕴蕴是个外貌协会,说起这个顾森挺耿耿于心,”说着自嘲般的笑笑,“因为您女儿当初说看上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仅此而已。” 宋父听到这里,刚刚还一脸的严肃,此刻也不由得展了展颜。 接着点点头,似乎对俞顾森的话挺深信,“这个我信,她小时候吃她妈妈刚出锅的馒头,都要捡个最好看的吃。” 俞顾森闻言也不禁提了提唇。 “还有,你让人放到我桌上的档案袋,还是让人取走吧。那天小蕴,说了你们的事。”宋沛中在与俞顾森通完那通电话后,已经多方去了解了一些资料。 最后两人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聊了些别的,俞顾森见宋父不胜酒力,两人就暂且结束了谈话,一并坚持让人送他回了家。 就是之后俞顾森给宋父办公桌上放档案袋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宋蕴的耳朵里。她当时刚从年度报告会议上下来,同事齐悦还八卦的凑到跟前问她,那天送她过去公寓的先生是不是就是嘉宾席给她颁奖,背影很绝的那位。 让她不要再诓人了。 宋蕴只能应着说是,齐悦扒着还想问个具体,宋蕴直接回了她改天。接着就打了个车,给司机师傅报了SA国内总部的大厦位置。 齐悦看人有急事,就没再追问,只看着远走的车啧了声。 而宋蕴回国后的三年多时间里,从没想过会进去SA的大厦楼。少有的几次路过,也是在出租车的车窗里,一晃而过。 虽然是同样的SA大厦,但是完全的陌生。里边没有她想见的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 俞顾森回来了。 其实原本可以等到晚上,因为某人最近些天总会鸠占鹊巢赖在她那不走。 但是宋蕴试了试,发现压根等不到。 可是她除了知道俞顾森办公室是在最顶层,具体位置压根不清楚。翻开手机看了眼,刚好中午吃饭的时间,也不清楚他会不会有饭局。 坐电梯来到最顶层。 下来电梯宋蕴就遇上了个熟脸,原本要背过身,但没来得及就被认了出来。 “宋小姐?”蒋文又原本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一边翻看一边走着,注意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宋蕴,招呼之后下意识扭头往尽头的那间屋子看了眼,转而直接跟人说:“俞总在最里边那间,刚好清闲。” “” 宋蕴弯起眼睛跟人礼貌笑笑道谢:“谢谢蒋叔。” 接着抬脚就往里边走了。 一并尴尬的闭了闭眼。 宋蕴“笃笃”敲了两下门,门内传来一声低沉嗓音的“进”。 俞顾森在茶台背对着门的位置滤茶,喝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人。 以为是蒋叔有什么事情没说,折回了身,“蒋叔,替我去办件事,瞅个位置距离航研所不算太远的住宅。条件地段要好要便利,空间要宽敞。” 具体还有什么要求,俞顾森暂时想不起来,没听到回音下意识转过身,却没料到会是宋蕴站在那里,也不吭声,鼻头冻得通红。眼睛也红着。 随即又多倒了一杯暖茶,端着过去捂到宋蕴手里,“怎么跑这儿来了?”说话间看一眼敞开的办公室门,没等到回应,先走过去几步把后边的门给关了,反锁。 这边宋蕴依旧站在那没动,握着手里的茶杯。 俞顾森再走过去伸手准备拉人,却没成想宋蕴躲开了。 俞顾森动作僵在了那。 “怎么了?” 宋蕴深吸口气,抬起两眼,顿时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俞顾森心下一慌,把她手里水杯接过去放到旁边,接着直接把人拖着抱起推坐在了办公桌面。 “你干嘛?”宋蕴挣脱。 不过力气于俞顾森来说了胜于无,于事无补。他直接把人按下。 差不多两人可以平视的高度,俞顾森食指弯曲过去给宋蕴擦了擦湿涩,“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 “你。”宋蕴抬起雾气晕染的眼睫。 “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俞顾森表情严肃,一双眼凝着她,深沉如同一汪见不到底的黑潭。 宋蕴看着那双眼睛,整个人仿佛不由自主的被他吸附,顿时安静几许。 说话语气也变得平缓了些,只不过鼻音依旧很重。 “当年我们分手,您给我送档案袋,一份赠与协议,说是生日礼物。一份能让您安心的同时,偏偏又能让我念着您,想着您的生日礼物。您坏死了。那您现在又给我爸送档案袋,用意是什么?我已经在您身边了,所以这次用意,是打算从他手里把我买了吗?还是之后为了能更容易把我们这段关系划清。” 一件事情做两次,时机不同,用意定然不同。 宋蕴这样想的。 毕竟上次是她要离开。 而这次明明在一起呢 按照宋蕴的理解,那就是截然相反的。 这是先谈好条件的感情。 性质完全变了。 说着说着宋蕴强忍着的眼泪眼看就要打破局势,压抑的鼻音,也越来越重,“那您回国就回国,干什么过来招惹我?” 过来搅弄她平淡安稳,循规蹈矩,无波无澜的日子。 “我说过,您想消遣,找别人,不要找我。” 一双朦胧泪眼诉说着此刻内心的不满。 很快眼泪也压制不住的再次啪嗒啪嗒珠串似的往下掉,砸在俞顾森手背。 让他心跟着提起,眉头微皱。 【您】这样拉开身份距离,甚至包括年龄的称谓,又用上了。 不过这小姑娘不讲理似的,明明当年,是她狠心。 态度干脆又干净的,生怕之后再生出点联系。 “这次档案袋里是什么?别不是大手笔如您,又一座百亩庄园吧,俞先生?” 其实俞顾森听人说了这么一通,反倒松下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整颗心又提了提,伸手过去抱过宋蕴摁在怀里,“我一时情急,这件事是我的错,处理的不够得当,你别多想。” 宋蕴哭的任性,无法节制般,仿佛终于找到了某种破口,将眼泪尽数晕湿在俞顾森身前的衬衣布料上。 她是真觉得俞顾森是十足的坏,明知道她经不住他招惹。 宋蕴就着一个姿势在人怀里哭了小半天,眼泪鼻涕彻底弄脏弄皱了俞顾森展平的衬衣。 哭累了,哭够了。 宋蕴才要从俞顾森怀里起身,要跟人拉开距离的架势。 俞顾森深出口气,这次没强制她什么,松了手,两手转而支在她两边的桌面,把人圈着的姿势。 宋蕴把人推开后,转而扭过脸看一圈他的桌面,俞顾森察觉到人意图,旁边挨着纸巾盒近的左手伸过直接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宋蕴也没客气的接过擦了擦脸,眼睛,鼻子。 “消气没有?”俞顾森额头过去碰了碰她的。 “没有。”宋蕴垂着眼睑,也不看他。 “那祖宗,怎么才能让你消气?” 宋蕴闻言终于禁不住扯动了下嘴角,但紧接着又拉了脸。 安静在那不说话。 宋蕴哭的梨花带雨,脸颊红扑扑的一副任谁见都犹怜的样子,坐在那安静半天,跟小嘴叭叭叭很能说的那个她两级反差。 俞顾森喉头上滑,明知这个时候欺负她太不是人,但又忍不住凑近。 “那个——你还没有说,你那个档案袋装了什么?”因为刚刚哭过,说话间宋蕴鼻音依旧很重。 快一亲芳泽的时候,面前小姑娘开了口,让他动作不得不停在了中途。 俞顾森闻言慢条斯理回应:“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的一份个人履历,还有我的——” 宋蕴抬手捂住了俞顾森的嘴,没接着往下听,一汪眼睛抬起,春水般无意间的撩拨人:“我知道了。”知道自己误会了人。 俞顾森拉开她捂住他嘴巴的手,接着重新放到嘴边亲了下指尖,目光放在宋蕴脸上,想到她刚刚说的什么他拿钱买她的胡话,哄人的语气里仿佛藏着让人难以分辨的认真,“你在我这里无价。” 真会说话 宋蕴指尖泛痒缩着将手从他掌心里用力抽回去,推开人要从桌上下去,这人这会儿嘴跟抹了蜜似的,情话说的她头皮发麻,瞬间有种不怀好意的预感。 让宋蕴想到昨晚她因为今天有年度报告要做,怕被折腾打扰睡不好白天打瞌睡,为了躲他干脆抱着被子过去睡沙发的事情。 俞顾森不禁失笑的把人拉回来,“你跑什么?” “没有,你桌子太高了,我就是想下来。”宋蕴踢晃着两条小腿,露出一截脚踝。俞顾森稍显冰凉的西裤布料动作间,会不经意的蹭在上面,瓷白皮肤里透着生理接触后应激性的粉。 “别动。”说话间俞顾森喉头上滑,两片唇已经贴过她脖子里的一片皮肤,细吻起来。 宋蕴呼吸很快变沉变重,半推半就的,又想又怕,毕竟是在他办公的地方,“俞顾森,这里不行。” “中午没人来。”吻移到了她嘴边,俞顾森音调变得沉哑,拉过她的手要她给自己解领带。 结果宋蕴拉扯半天,不得其所,最后还是俞顾森自己给自己松解了,将人拦腰抱起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春宵帐暖。 关上门将空间同外边办公室隔断,连刚刚属下电话来询问午餐的事情都忘在了九霄云外。 秘书捧着餐盒在门外敲了几下没人应,又不敢太唐突,索性回到秘书处打他们俞总办公室的座机。 结果自然是没人接。 休息室,俞顾森没压抑自己,反而带着些轮到他来算账的意味,呼吸起伏,热气呼在宋蕴耳后,声音低哑着问:“蕴蕴,伯父说,你暂时没打算过要跟谁结婚,是不是真的?” 宋蕴压根说不上来话,不由闷颤着音,故意要气他似的,嗯了声。 最后筋疲力尽,一头长发铺泄,昏睡进午后透过窗帘缝隙铺陈进来的一束阳光里。 第59章 chapter59 宋蕴这一觉睡得头脑混沌,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冷雅灰色调帘布一时脑袋宕机的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时。 直到视线挪过旁边沙发,看见上面随意放置的那件令人眼熟的男士西服时候, 记忆方才渐渐起伏, 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印象。 接着听力也跟着恢复, 门外隐约的交谈声隔着门板传进来只言片语,带着让人听不清的混音。 宋蕴坐起身, 身上遮盖的被子从未着寸缕的肩头滑落, 她不管不顾只一心给自己找衣服,穿衣服。 下床找鞋子穿鞋子时候, 弄好准备起身, 头“咚”的一声碰在了桌角。 门外坐在会客沙发上, 穿着夹克衫正同俞顾森聊事情的一合作方领导秘书, 听到动静奇怪的往俞顾森另一边的休息室看了眼,接着疑惑着神情问:“俞先生,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俞顾森勾了勾唇,将指尖燃吸剩余半截的香烟伸手敲灭进烟灰缸,直接打发人说:“资料到时候送来我看一眼就行,代我向徐总问好。” “哦,行,那您忙。”来人长眼色的起身。 俞顾森点了点头。 没等人彻底走出办公室门, 他就已经起身几步走到耳室的休息间,推开了门。 只见宋蕴蹲在桌角, 正两手捂着额头, 秀眉皱在一起。 听到门被推开, 抬眼去看俞顾森。 “你这桌子用料真扎实,真硬。”宋蕴揉着头。 “等下就让人给扔下去。”俞顾森蹲下身, 拉开她的手,“我瞅瞅。” “扔了也太可惜了。”都是寻常人家买都买不来的东西,“换个地方放就行。” “行,就听宋研究员的。”俞顾森帮人揉了两下,松开手看一眼,眉头微蹙,碰的还真不轻,起了些皮,皮肉泛着红。 “你也不喊醒我?”宋蕴说着起身,“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忙。” 俞顾森跟着起来,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越过几步走向办公桌的固话位置,“不能走,我让人买点药膏上来给你头上那点抹抹。”不然到晚上额头要起肿。 宋蕴拿过丢在一旁的包,掏出手机看一眼,立马满口回绝,“不行,我必须要走了。”说着一溜烟的往门口去,同俞顾森摆手:“俞先生晚上见。” 俞顾森手执座机话筒,嘴角闻言勾起笑,也就最后这句话,听着最称他心- 年底最后几天岗了,各个部门的人都来的整整齐齐,宋蕴到的时候,不少人围在实验科的楼层旁。 她拉住迎面过来的小刘,问前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小刘往后看了眼,说:“哦,你还不知道呢吧,是那位获得国际创新科技奖杯的航空爱好者,叫雷恩吉布斯的,特意申请的上级部门,进来我们实验室做一期访谈节目。” “访谈节目?”宋蕴重复问了遍,因为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刘肯定的说:“对,你没听错,就是访谈节目。”说完又小声叮嘱了宋蕴一句:“来头不小,身边还带着翻译,等下领导说不准会喊你进去配合讲解航空新型Ti-5699材料的应用。”说完小刘拿着手里的文件夹往对面的部门办公室去了。 宋蕴视线颇显疑惑的看过实验室方向,抬脚走过去。门口往里的位置摆了一架摄像机,她原本只是想瞅一眼这位有名的航空爱好者,然后就回办公室去写材料,年度报告会开完,还有一份年度总结材料等着她上交,能躲的事情,她尽量不往前边凑。 结果没看见什么爱好者,倒是一眼跟原本应该在大西洋北岸,欧洲西部的罗黎看了个正对面。 宋蕴原本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直到罗黎顶着那张画的精致的脸,踩着她那恨天高,拨开人群向她走过来,接着直接伸手过来要给她握手:“别来无恙啊,宋科长。” 宋蕴笑着把她那爪子拍开,“宋什么科长,别乱喊。” “好吧,未来的宋科长。”罗黎打趣儿她,看着宋蕴娇俏柔软的眉眼,同那次她回来过年见到的一身韧劲的她大有不同,“你这一脸的春色,别不是有新欢了吧——” 宋蕴直接捂了她的嘴,把人拉进旁边的楼道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黎撇撇嘴,转而靠在旁边的墙面,顺便松散了一下踩高跟鞋踩了一天的脚,“你就岔话题吧。” 宋蕴把她从有点脏灰的墙面上拉起来:“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今天中午刚到,就奔这儿来了,算是半个公差,就不给你张口了。哪知道这么巧,安排在你们这儿。” “所以——吉布斯,是你?” “我是他助理兼职翻译,OK?”说到这里罗黎挺开心,“是我上边一领导安排的,他跟这个什么吉布斯是好友,我这一趟呢,不但能多拿点外快。”说着大拇指和食指轻蹭,“还能顺带回国转一圈,值了。” 宋蕴看罗黎谈到钱两眼放光的样子,“你——”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扫兴,又把话咽了回去。宋蕴之前认识的罗黎,向来对钱不感冒,总给人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 她上次走之后,中间两人电话聊过一次天,宋蕴知道她父亲公司出了点问题,家里发生些变故。人总归要长大,然后学着承担一些时间累加在身上的一些东西。 罗黎读懂了宋蕴的欲言又止,“我没事,好着呢。”说着她冲楼道外边瞅了一眼,尽头处的实验室位置,人群依旧大量围在那,访谈还在继续。 收回视线后,罗黎从包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捻出来一根咬在嘴里,姿态娴熟的再用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后,将另一手里没放回去的香烟递到宋蕴面前,抬了抬手:“要试试吗?薄荷的,特别提神。” 宋蕴摇摇头,问:“什么时候学了抽这个了?” “晚上无聊又不想睡,想到这个能提神,就买来偶尔抽一根。” 宋蕴嗯了声,看着面前烟雾缭绕里的罗黎,规劝了句:“还是要少抽。” 楼道外边过去一行几个人,宋蕴看过去一眼,转而问她:“你不是人翻译么?这会儿访谈你倒是在这儿,别耽误了你正事,晚上住我那我们再聊。” 罗黎纤细手指夹着香烟凑到嘴边又吸了口,笑了笑,“我那点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是生活翻译,人家节目组配的有正经的专业翻译员。” 两人正聊着,宋蕴来了通电话,摸出来手机原本想着该不会真中了小刘的说辞,领导让她过去配合访谈讲解新型材料的应用。看到是俞顾森的电话时候松了口气,走到外边走廊,接通喂了一声。 “蒋叔开车就停在你们单位门口,给你送擦伤的药膏,你先停停手头上工作,出来把东西拿回去,把药先抹上。” “嗯,好,知道了。”宋蕴看过楼梯间里还在抽着那支烟的罗黎,抬手往大门口指了指,“我下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陪你。” 罗黎呷了一口烟,抬抬下巴,“快去吧。” 宋蕴这边电话没挂,顺着楼梯往下走,俞顾森听到对面声音,醋味就这样生了出来,“跟谁这么亲?” “你猜?”宋蕴吊人胃口,打马虎眼。 对面没了声音。 “女生,你认识。”宋蕴索性没再卖关子,“是罗黎,她领导,嗯——”宋蕴嗯了个长音,尝试找合适的措辞,“也就是你一下属,给她派了活,来我们单位做访谈节目。”想了想又说,“她会去我那里,所以,今晚就只能恭送一下俞公子,去下榻您的专属高阁了。” “从哪儿学的巧词乱用。”俞顾森一身正装,推开宽大的门,身后跟着一行人,进去议事厅。 “好了,先不给你说了。” 宋蕴这边已经看见了蒋叔,挂了电话,忙走过去接过药膏,“辛苦蒋叔专门跑一趟。” “宋小姐千万别跟我这么客气。”蒋文又汗颜。 宋蕴笑笑,送走了蒋叔,就又折回去了单位大楼里。 先找了间洗手间,用里边镜子,撩起来遮盖住碰伤处的头发,将药膏挤出来一点,在青红处涂抹了一番- 俞顾森开完会,散了场,支着脑袋坐在议事厅长长会议桌的尽头,手里捏着一枚打火机,指腹一下一下有意无意的蹭在上面的蓝色水滴状钻石珠上面,迟迟没有走。 蒋叔进来,先说了句:“人都散了,车子我就停在外边,小韩买了宵夜,刚好你带上,好和宋小姐一起——” “宵夜你们吃了吧,今晚我回横江路。”俞顾森说着手拎过外套起身往外走。 蒋叔不清楚是宋蕴那边来了客人,想起下午时候让他送的擦伤药膏,以为两人闹脾气,没敢多问。 黑色的商务车一路往横江路开。 将近晚上九点的时间,俞顾森推开空荡了有些天的房屋门,似乎整个人也跟着被这一室的空寂给感染的不舒服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焦灼在一点日常里的温馨上。 空荡的屋子俞顾森只停留了片刻,便转身重新带上门走了出来。 “顾森,是有什么急事?”蒋叔刚坐进车里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就看见俞顾森折回了头。 然后拉开车门,重新坐了回来。 “去宋小姐那。”上车后,俞顾森温声交待。 “宋小姐性格挺好,小姑娘家家的都很吃哄。”蒋文又清楚俞顾森日理万机,尤其回国后这段时间,各方人事,集团事务都需要重新规整,难免忙碌,纵然人情绪再稳定,也难免会消磨些耐性。 蒋文又在俞顾森身边待时间久,向来惯于观察细微,送药时候看到了宋小姐额头没藏好的那点乌青,“有什么事还是要好好沟通,动肝火把人伤了你也心疼不是。” 俞顾森不由笑笑,知道蒋叔会错了意,低声慢音道:“您老可别冤枉我,额头是她自己不小心碰的。” 蒋文又闻言也跟着笑起来,“瞧我瞎操心了不是。”接着又说:“我当时就想着,你怎么舍得。” “是啊,您这句话说对了,还真不舍得。”一头栽在她身上的感觉,俞顾森啧了声,觉得自己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宋小姐受了伤,那你今晚就应该过去她那,不然还真会伤心了。”蒋文又磨转了个弯,距离逐渐拉近。 “是小姑娘那来了客人,下午时间人三令五申的跟我特意交涉了,不让去。”俞顾森话说到这里,交待蒋叔道:“等下车子就停巷子口,别往里边进。” 蒋叔欸的应了声。 公寓里,宋蕴刚洗了个澡出来,暖气吹着,身上只裹着一件丝质睡衣。头发还半湿没有完全干。 过去坐到正敷面膜的罗黎旁边,继续聊她口中的那位奇葩男人,也就是她这次回国的服务对象,做访谈节目的吉布斯先生。 “你刚说他一天只吃一块250克重的牛排,喝180毫升牛奶,他身体吃得消吗?”宋蕴也是鲜少听到这么奇葩的人。 “当然吃不消啊,”罗黎将面膜褶皱一点一点在脸上敷平,“所以就每天跟瓶瓶罐罐的各种维生素和营养素打交道,我怀疑他得了厌食症。” 接着宋蕴跟罗黎问起Leo,陈嘉沅小朋友,多少,她也算是他一师半友,那次偷偷给她打电话之后,便再没了消息。“嘉沅差不多要十六岁了,你有没有见他,那孩子学习现在怎么样?” “见过两次,一次是和他妈妈陈女士在逛中国超市,一次是他小叔叔在SA,他受托过去送点东西。变成小大人似的,个子长了好多,不太爱说话。也可能是跟我不熟。” 宋蕴没接话,因为也不知道接什么,她印象里,嘉沅还是个小孩子,爱打游戏,爱玩篮球,小脑袋有不少自己的想法,那个时候话还挺多的。 两人聊了会儿,宋蕴放在床边的手机,屏幕开始一亮一亮的嗡嗡震动。 罗黎最先看见的,抬了抬下巴,“欸,你新欢来电话了。” “”宋蕴无语了她一眼,想着等下接完电话,跟她说一下那莫须有的新欢。 宋蕴走过去,拿起电话接听,熟悉的嗓音传入耳内,“我在你公寓外边。” 宋蕴忙走到窗户跟前,往下看了眼,下面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大G。 随即跟罗黎说了声:“我出去一下。”说着拎过挂在衣架上的长羽绒服,把周身裹严,拉链一下到下巴,开始往门外边去。 罗黎视线跟过去,撇撇嘴。 天黑露重,起了风。已经入冬,一天比一天冷。宋蕴裹紧衣服,出来门发现脚上还是拖鞋,索性也不管了,往俞顾森停车的位置去。 俞顾森见宋蕴小跑过来,虽穿着羽绒服过膝,但依旧露着半截小腿肚。 推开车门,探出半边身,等人走近,伸手抓着她胳膊便带进了车厢里,一并勾手带上了车门。 宋蕴诶了声,直接跌坐在了他腿上。 接着红着一张脸抬头看前面的司机位,看见位置空着,松口气。 “蒋叔在对面楼的咖啡馆坐着,不在这儿。”俞顾森知道她找谁。 “”这么把人支开,也过于欲盖弥彰了。 车里暖气吹着,比室内的温度更高,宋蕴原本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结果翻腾了两下,就觉得浑身热。 “外套脱了吧。”俞顾森手过去拉她拉到下巴处,把自己封的严严实实的拉链。 “不行,我里边就穿了睡衣。”宋蕴摁着领口。 俞顾森这才发现她头发还半湿着,清柑橘香调的洗发乳味道扑鼻,隐隐的玫瑰花香沐浴露香气也开始浅浅的从她领口的缝隙间溢出,整个人香香的,不由令俞顾森嗓音哑了几分,“洗澡了?”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刚洗完一会儿。”脚上拖鞋滑蹭间掉在了车厢里,光溜雪白的两只脚和小腿紧紧并拢在那,有问有答,乖巧的像小学生。 “你头不是还擦着药呢么?好歹明天再洗。”俞顾森喉头咽动,手过去拨开她额头去看。 “没流血,不影响。”宋蕴接着又说:“不洗澡的话,我睡不着,洗习惯了。”说话间鼻头上也已经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脱了吧,你里边不是穿着睡衣?你穿什么我没见过,不穿我都见过,何苦受着热。” “”宋蕴看一眼前面空调调节口,跟人辩道:“那你就不能把温度调低一点。”这毕竟是车里,宋蕴多少有点不自在。 “不能。”俞顾森眼神颇不正经的看着她,言辞果决。 “” 宋蕴眨了眨眼,“那我就偏不脱。” 不过她也就嘴硬了几分钟,俞顾森来了通电话,一手揽着她一手讲着电话,宋蕴玩了会儿拉链,下来手伸着试图去摸车前的空调调节口,也不知是她胳膊短还是俞顾森这车子问题,死活就是够不到,又觉得实在闷热的难受,索性就把拉链拉开,里边不过及膝的白色薄料丝质睡衣漏了出来。 但宋蕴低头往胸前一瞟,立马发现了状况,她睡衣里边什么都没穿,想着俞顾森通电话肯定注意不到,拢着外套,又试图将拉链拉上遮住。 可惜没来得及,就被一只大掌撑开一粒扣,穿进,覆盖占领。 但行凶作恶之人貌似毫无所觉,动作时还依旧跟人讲着电话,仿佛注意力全然不在这边。 通话语气更是一番严谨肃然。 一派正经。 车内浮动着一缕浅淡的樟木香,同俞顾森周身衣料上带的木质味道相融合,将宋蕴团团包裹。 宋蕴咽了下喉咙,呼吸跟着发沉,俞顾森微凉粗粝的指尖触感让她整个人颤着发麻。 情不自禁手伸过绕在俞顾森脖子上,借力去咬他喉结。 俞顾森跟人简短两句,匆忙挂掉电话,手机扔到一边,过去捏过宋蕴后勃颈,声音低哑:“不想下车了?” “那你松开手。”宋蕴喃喃道,语气娇恼,一颗心砰砰,乱跳在他右掌中。他手劲儿太大,揉的疼。 宋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打了下软,被后边下车的俞顾森伸手捞起来扶了一把,笑了下,“宋小姐体力可不太好。” 宋蕴脸颊晕着粉潮,回瞪了他一眼,抽开他托扶的手,踏踏踏踩着拖鞋,重新裹紧羽绒服一路小跑进了公寓楼。 这一番情景,也刚好被楼里取下面膜,正靠着窗台吸烟的罗黎看个正着。 缓缓一缕烟从口中吐出,眼睛看着楼下站着的俞顾森,不由笑了番,接着又摇摇头,长长嗳了一声转身往屋内走了。 她当这姑娘这么些年是终于放下了,岂知哪里是新欢?不过是旧情复燃。 宋蕴推门进来,和守门就等她进来的罗黎差点撞上。 “你干嘛,门神一样。” 罗黎往窗户的那边偏了偏脸,声音带着淡淡的死感,“应该我问你在干嘛吧?” 宋蕴愣怔了瞬,下意识看过窗户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下面,很快了然罗黎的意有所指,哦了声,脱掉身上羽绒服挂在玄关口的衣架上,往里走,“你不是都看见了么,还问,原本就想着跟你说呢。” “俞顾森,世家公子哥,不出意外未来也将会是庞大俞氏产业的最大控权人,那么多眼睛盯着,也注定他下不了那金台高阁,还要我继续说吗?” 宋蕴笑笑,回头看一眼罗黎,白皙清透的脸颊下,嘴唇透着点干涩:“我又没想过嫁给他,他目前未娶,我目前未嫁,自由谈个恋爱而已。” 况且俞顾森若有一天从上边走下来,那应该就不再会是俞顾森了。 她也不会愿意看见。 “你就自欺欺人吧!” 罗黎丢下句话往里边卧室去,一并又说:“我就不睡你床了,我还是睡沙发吧。”早知道她今天就不该来。 罗黎怕哪天见到俞顾森,他一个不开心把她给开了,大晚上占着他女人,让金尊玉贵的俞先生为见女友只能立在楼下吹冷风。 “你至于吗?”宋蕴无语。 “至于,小命要紧。” 第60章 chapter60 农历新年来的马不停蹄。 老天应景,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 街头巷尾积了厚厚的一层。 宋蕴回到家,拍了拍肩头和衣袖上的浮雪。抬眼便和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卫攸芝碰个正着。 两人无言对视了会儿,宋蕴开口喊了声:“妈。” 卫攸芝脸上没什么颜色, 走过去将手里端着刚切好的果盘放到餐桌上, 对着面前空气说了声:“洗手吃饭吧。” 母女两人自从那次之后, 还没照过面,宋蕴是宋沛中电话喊回来的。 很快宋沛中手里拿着本正看的书, 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小蕴回来了?” “爸。”宋蕴换好了鞋,将外套一并脱了放在柜子上。 宋沛中看了眼窗外, 漫天似的问了句, “自己?” “额”宋蕴想了想, 还是承认了, “他让人送我回来的。”说完回屋放包去了。 卫攸芝手里拿着碗筷再次从厨房里出来,瞪了宋沛中一眼,将碗筷在桌上一放,说:“你们父女俩吃吧,我去店里守店。” 宋沛中合上书本把人拉住,“大晚上下大雪的看什么店,”说着点了点手里拿的那本书,“别忘了给我再弄一册这个《管理者概论》。” 卫攸芝将宋沛中甩开, “你们本事都很大,哪里还用得着我。” “我不是没时间么, 这事儿只能靠你了。” 卫攸芝那话明显是说给宋蕴听的。 说话间宋蕴换了套舒适简单的家居服从里边卧室里走了出来, 捋了捋袖子, 过去厨房盛饭盛菜去了。 卫攸芝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大过年的自然也只能放进肚子里。 接着看着厨房里走动的宋蕴, 叹口气,“小邵那边应该是不大行了,多好一孩子。俩人不论事业,还是条件,都很匹配。再想找这么登对的,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因为卫攸芝压根就不看好宋蕴和俞顾森之间的关系,所以心里的盘算始终没消。 宋沛中拍了拍自己老婆后背,“行了,都饿了,你也去给闺女搭把手。”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临近收尾窗外砰砰啪啪放起了烟花。 宋蕴握着刚来电的手机,急走两步,从客厅走进自己卧室,关上门,然后方才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了声,喊他名字:“俞顾森,新年快乐呀!” 电话对面很热闹,是觥筹交错的那种热闹,隐约着提琴协奏和推杯换盏间的说笑。同宋蕴所在的这种温馨小家相比,完全两个世界。 俞顾森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繁华喧嚣的底色里传出:“Rika小姐,新年快乐!”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Wing先生,新年快乐?” 俞顾森低笑了下,“你还记得这个。”迈开步子,离家族宴会里的喧嚣远了点,走到一处放置留声机的桌子跟前,手伸过去拨弄里边的磁盘。 “自然记得,要知道我第一次听见的就是Wing,并非俞顾森。”宋蕴躺到床上,抱着被子,“可以说印象深刻。” 对面电话里传出缓缓的音乐声,刚开始夹杂着点乐器刺刺的滑动。 “好听吗?” “好听,是什么乐器?” “一个老旧的留声机,刚被我修好。”俞顾森声音里带着点得意。 宋蕴捧场的哇了一声,“俞先生好厉害,这是什么曲子?” “你猜。” “”宋蕴自认自己是个纯理科生,艺术细胞真没那么好。 “给你点提示,贝多芬的曲子,三个字。” “月光曲。”宋蕴抢答,她只知道这一个,因为很有名。 “《我爱你》” “啊?”宋蕴心漏下一拍。 “我是说,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我爱你》,记住了?”俞顾森声音透过绵长音乐,充满磁性。 宋蕴装听不懂似的,挑了挑眉骨,“你那里有点吵,我听不清。” 俞顾森嘴角压着笑,知道她故意的,倒也愿意打磨这点时间跟她绕,“那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宋蕴“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屋门砰砰两声被敲响。接着是宋沛中的声音,隔着门板略显沉闷:“小蕴,小邵过来了在小区门口,说是顺路拿他父亲要的书。” 宋蕴转脸看一眼屋门,想到那次校庆会,是卫攸芝热心主动给人要弄书。怪不了别人。随即冲电话里俞顾森说了句:“我这边有点事,先挂啦。” 挂掉电话,出来门,宋沛中抬手指了指刚刚卫攸芝特意放在桌面的书店钥匙,“人家电话是打给你妈了,她说她这会儿犯头疼。” “没事,我过去。”宋蕴知道卫攸芝那点心思,心里只能叹息一番,过去玄关口换鞋子,穿衣服,下楼。 邵纪舒没往里边进,车子就停在路边,看见过来的是宋蕴,推开车门下了车。 先道歉,“不好意思啊,除夕过来麻烦你。” “没事,是我妈承诺给叔叔的事情,应该的。”宋蕴笑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路口,示意人跟着她往前走,一并又说:“而且开门做生意,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还劳叔叔能给我家书店在学生面前美言两句,多做下宣传。” 宋蕴的态度,向来客气又疏离。 这是邵纪舒一直都知道的。 他以前只当是她女孩子不好意思,难追,多花点心思和时间就好。但是那天见到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位时,就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她看那人眼里泛着光,带着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的娇怯小女生姿态。 他认识的宋蕴明明是个话少的工作狂,为了攻克一项研究可以加不完的班。 “那是自然。”邵纪舒干笑了下,跟着人一路往前走。然后终于开口问出他的疑惑:“那天你旁边那位先生,是不是就是年会上面受邀的其中一位颁发荣誉的嘉宾?”他没说是特意给宋蕴颁发的那位。 “是他,我们很早就认识。”宋蕴不置可否,踩在脚下的雪,发出沉闷的吱吱声。接着关于她和俞顾森便什么也没再说。 邵纪舒自然懂,她没有必须要给他说明她和那位之间关系的必要。那位先生优越的条件肉眼可及。 他有自知之明,是自己自作多情。 到了书店门口,宋蕴拿出钥匙将门锁拧开,然后推开门找到他父亲需要的书,找了个袋子装好,递给邵纪舒,一并说:“家里书籍方面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妨事的。” 邵纪舒笑笑,道了声谢,什么也没再说。 两人踏雪走着回去,到邵纪舒停车的位置,送人上了车。 结果邵纪舒车还没开走,就过来一辆保时捷,一路失衡,滑着歪歪扭扭,撞在了他车尾上。 邵纪舒感知车子被撞到,立马降下车窗探出头往后看。 “大晚上的你们谈恋爱聊天可以,能不能不要挡别人路?” 这边罗黎已经推开车门骂骂咧咧的下来了。 “”宋蕴穿着一身家居服,因为冷,她特意一直戴着帽子,此刻吹出口冷气,无奈的站在那。 罗黎走近看到是宋蕴,剩下的难听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你大晚上的不跟你那位煲电话粥,说甜言蜜语,怎么在这儿杵着?” 罗黎车里还坐着一位,哪怕罗黎这个女司机跟人撞了车,那人此刻不动如山的依旧在车里坐着,正是罗黎这次回国要服务的对象,那位吉布斯先生。 两人正赶赴访谈节目的最后一处取景拍摄。 邵纪舒也是取了书,就回去买在北京的一处房子里。 结果没成想出了这种事。 “原来都是熟人。”邵纪舒也推门再次下车,瞅了眼车尾。 罗黎讪讪的看过面前面生的男人,心道,谁跟你都是熟人? “邵纪舒,邵经理,我们单位的一位合作方,算是工作伙伴。”宋蕴只能当中间人,开始介绍。说完又指着罗黎对邵纪舒介绍说:“我朋友。”接着视线落在撞在一起的两辆车上,“你们看要不直接报警,等保险公司过来处理?” “除夕夜就算了吧,我想图个吉利,”罗黎说着摸出手机瞅了瞅时间,又看一眼自己车的方向跟宋蕴和邵纪舒两人示意:“有人着急赶路,卡着时间点呢。” “刚好,我跟一4s店的老板熟悉,”邵纪舒说着从车内捞了一张名片出来,然后递过罗黎面前:“我看不怎么严重,擦了下,既然赶时间,有空了就直接开到名片上面的店里免费修修补点漆。” 罗黎一听是免费的,直接将名片接走了,“那行。”接着也恶女终于良心发现一样,冲邵纪舒道了个歉道:“刚不好意思。”自认话讲的难听了,最后一句话将所有责任全部归咎在了老天那里,“都怪这破天,干什么下这么大的雪。” 邵纪舒笑笑说没事。 罗黎收起名片,看一眼旁边两手抄兜,裹着帽子的宋蕴,问她:“你这会儿方便出来吗?” 说完又看过宋蕴家的方向。 宋蕴:“什么事,你直接说。” 罗黎看过自己停车方向,说:“吉布斯先生的那位翻译员这两天病倒了,等下还有个重要的见面。” 关于这位雷恩吉布斯,之后宋蕴在办公室其他人口中了解到一些,自己也上网查了查具体资料,虽然是航空科技的业余爱好者,也的确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这个人脾气怪的要命,刚发火把手机都摔了,”罗黎想想,妈的,她可真不容易,“大概是上年纪了,有焦躁症。他东西也超多,我自己也根本不行,那一个飞行模型重的能把我砸死,你要是没事,帮个忙呗?忙完我再把你送回来。” “大姐,今天除夕。” “他是老外,他不过这个。” “” 邵纪舒听懂了些,主动请缨:“我等下也回去北京,我也可以搭把手,重的东西我可以帮忙拿一些。” 罗黎满心欢喜,点点头:“好啊,非常感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宋蕴撇撇嘴,看了眼自己一身居家服,然后指了指家的方向:“那你们等几分钟,我上去换个衣服,给家里说一声。” “好嘞,我们等你亲爱的。”罗黎吐口气,终于解了燃眉之急。 看宋蕴离开,转而看过旁边的邵纪舒,直接问了句:“诶,你喜欢我这朋友,对吧?” “”被这么直接的问,邵纪舒都被问的不好意思了,笑笑,说:“这么明显么?” “反正你要是没有一点意思,肯定不会大除夕的过来打扰人家。” 邵纪舒又笑笑。 罗黎接着正了正神色,看过宋蕴走远的方向,说:“别费心了,她心里有人。” 邵纪舒点点头,叹口气,“看出来了。是故人。” 因为刚刚他听宋蕴说了,她跟那位先生认识很久了。 罗黎嗯了声,“久别重逢,旧情复燃。” 也或许,压根心里就没放下过- 宋蕴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下过来后,坐的邵纪舒车子,因为罗黎说了吉布斯老先生脾气怪,万一他不喜欢一辆车里坐三个人之类的,所以她干脆避着点。 手里拿着的,是罗黎给她的一份有很多专业用词的访谈资料。中英双语的格式。 “很不好意思,这种时间,还麻烦你。”宋蕴看了眼开车的邵纪舒。 邵纪舒笑笑,说:“我不是也大过节的来麻烦你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罗黎车在前面开着引路,邵纪舒和宋蕴的那辆车在后边跟着,一路来到一处闹中取静的墅区庄园。 刚到大门口,罗黎下车过去跟看门的守卫交涉一番,然后拿出手机给人看了通行码,方才被放了行。 宋蕴下来车问她:“没事吧?” 罗黎摇摇头,说:“没什么问题,能进去了,这里查的严,我上司特意发给我的通行码,一次性作废的码。”说完苦笑了下。 之后两人上了车,驶进。 又在里边行驶了足足五六分钟方才找到具体地方,下了车。 “这地儿听说是有权有势的那些人私下消遣娱乐的地方,上边一层就是最有名的那个九城俱乐部。”罗黎小声的在宋蕴耳边说了声,“说不准你的那位此刻就在上边。” “”宋蕴停顿了下,立马否认说:“不会,他在家庭聚会。” “行吧。”罗黎不过随口一提。转而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面,“走了,搬东西上去。” 这边车内的吉布斯先生也戳了戳鼻梁上面的眼镜走下车,标准的欧洲白人相貌,英语问了罗黎一声,“这里能听到中国的昆曲是吗?” “对!”罗黎反应了两三秒方才明白这位老先生说的意思。京北科教台长辗转托人进来的这地方,他说想了解一些中国正宗的戏曲文化。台长为了节目效果,也真是煞费苦心,能进来这里唱昆曲肯定是真正国内数一数二的名角儿,不正宗就奇了怪了。 既要满足这位奇葩老人的要求,也要让节目出片,还要遵照约定,不能暴露这地儿的隐私性。 又要让昆曲和航天科技,宇宙探索联系到一起。 真心不容易。 罗黎很好奇节目播出来会是什么效果。 “人在里边等着咱们呢,矜姐不是生病了吗,我给您找了个新翻译,您不用再生气这个了。”罗黎跟人沟通,然后指了指后边车厢:“我们现在赶紧把您的模型搬上去,刘主任在上面等着呢。” 为了录这期,刘主任大过年的被要求来这里加班,原本恨的牙都要咬碎了,结果还要人家等到大晚上。 刚电台一小助理给罗黎来电,说他们刘主任茶已经喝了五壶,茶杯掉地上摔碎一只,没见人戾气这么大过。 吉布斯点点头。 罗黎拉着宋蕴过去后车厢,同时这边的邵纪舒也走了过来。 “我跟你说,等下若是录制中途掀桌了,咱俩就跑。”罗黎跟宋蕴小声了句。 “这可是你说的。”宋蕴作势要当真,毕竟这大过年的,她舍命陪君子来了。 “罗小姐,把最重的模型给我来拿就好。”邵纪舒一同凑到后车厢。 “那真是辛苦了。”罗黎指了指车厢最里边最大的那一架全仿真的航天飞船说:“那个包给你了,剩下的琐碎我和宋蕴来。” “好嘞,没问题。”邵纪舒开始充当工具人。 一行人拎着东西开始上楼。 宋蕴怀里抱着各种可能会用到的杂志书刊之类的资料,关于航空航天方面的,她大略扫了眼,还有关于材料研究方面的内容,她过来帮这个忙,也算不上偏科。 大楼里边密闭性很好,长长的羊绒地毯,铺了整条走廊。 这样的品味格调,莫名让宋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随着进到录播场地,伴随着里边工作人员的走动和商讨声涌入,念头很快一闪而过。 其中有唱昆曲的名角儿苏旗,正在旁边吊嗓子,宋蕴对她有点印象,因为上过不少次春晚。 这是第一次有幸见到本人,明显不上镜,镜头外边更漂亮。 这里隔音真好,外边走廊里听不到里边任何动静。 这趟来值了,她心里想。 因为送着暖气,大家陆续都把厚厚的外套脱了,放在一边。 罗黎帮忙布置等下可能会用到的各种模型展示品,宋蕴坐在一边开始熟悉她的工作内容。 好在不入镜,所以宋蕴心里压力少了很多。 旁边工作人员拿着一盒润喉糖走过来,送到宋蕴的手边,一并将盖子给打开了。 宋蕴道了声谢,从里面捻出来一颗,放进嘴里含着。清凉的薄荷脑瞬间让她整个人跟着清醒亮堂不少。 这样现场观摩的机会实在难得,邵纪舒也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没有要走的打算。 毕竟在宋蕴他们一行人来之前,现场工作人员已经等了多半天,所以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停留,便开始了节目录制。 刚开始是苏旗小姐在另一边特设的背景下开启一段吟唱。 也是节目的正式开场环节。 苏旗小姐一身旗袍装,姿态婉转,楚楚动人,歌喉更是余音绕梁,连宋蕴这个不怎么懂如何欣赏的门外汉,都被气氛给完全渲染。 临近结束后,只听旁边有工作人员小声了句:“你不知道,他们再不来,苏小姐都要撂挑子走了,楼上有人等着她,得罪不得。” 之后那职员又说了什么,宋蕴没多注意听,因为这边该她上场了。 宋蕴拿着资料,拉了把椅子过去了吉布斯先生的旁边,坐在刚好不入镜的那边。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难免生疏,所以刚开始那会儿,效果不是很好,之后熟悉后,渐渐好起来。 节目不长,因为之前更专业的已经录制了不少,今晚算是一个收尾的工程,前后大概用了一个小时。 “我领导刚来电话,说他了解到今晚在这里录节目,他刚巧也就在楼上,让带着他这位吉布斯老朋友上去楼上包厢,说两句话。”罗黎凑到宋蕴耳边说。 “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宋蕴无语看了罗黎一眼。 “就上去一下,没准很快就下来了。我还想在你家过年呢。”罗黎安慰她。 然后特意又拉邵纪舒留下,毕竟一个男生在身边,总归好一些,多些安全感。 规整好东西,一行人陆续开始上楼。 宋蕴他们走在最后边,之后推门进去楼上的大包间后,她踟蹰在那。 席座间,好几张熟面孔看过来,罗黎都退缩了。 宋蕴都忘了,罗黎的上司,是SA里的某个领导。所以这里出现俞顾森他们,似乎也合情合理。 “顾森,看谁来了。”宋斯理抬起胳膊戳了戳旁边人。 俞顾森手边放着刚刚一直没接通的手机,大概是觉得无聊,手下转着琉璃酒杯,闻言转脸便看见了他想见的人。 沉着的嘴角微微扬起,接着在看到宋蕴身后站着的邵纪舒时候,又渐渐落下抿平。 旁边宋斯理看情形识眼色的直接起身往旁边位置坐了过去。杯中酒空了,又挪过杯子让旁边人给他倒满。 “宋叔叔,少喝点吧!”一年纪小一点的小辈劝他,看得出来人心情不好。 “管长辈头上了是吧,”宋斯理指了指手里酒杯,“别墨迹,倒上。” 宋斯理的确心情不好,从家里吵了架出来的,特意在这里攒了局,他知道俞顾森也不喜欢过年间大家族里那种喧闹,特地请人出来到这里消遣。还有另外几位他刚结交的搞国内商业投资的老板。 包厢内一整个布局分为两边,一旁的大提琴手投入的拉着舒缓音乐,俞顾森宋斯理他们一行人坐的靠里,中间隔着古风的镂空屏风,外边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位SA高层,手里捏着牌,在打牌,其中就有罗黎的那位顶头上司。叫卫礼。 见到走至门口的几位,还有他的那位老朋友,忙将手里的烟掐进烟灰缸,冲他们招了招手:“吉布斯!这里。” 罗黎注意力没往里边看,只顾看眼前人物了,见到里边情形,往卫礼那边伸手:“吉布斯先生,这边。” 接着向上司汇报寒暄:“那卫总,吉布斯先生就交给您了,要不你们玩,我们回去?” “今晚本就是要熬夜,回去做什么,给你们点了吃的,忙了一晚上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喊上你朋友们一起。”卫礼不是那种会苛待员工的,看着几个小朋友大晚上的忙里忙外不容易,哪有不管吃饭的道理。 领导美意,自然不好拒绝,罗黎诶了一声,说:“也行。”说着推着宋蕴一起往里,然后又喊:“还有这位邵同志,盛情难却,我领导,给个面子,一起吃点吧?” 邵纪舒点点头,说:“没事。” 只有宋蕴一直默不作声。 察觉到人不对劲儿,罗黎问了句:“你看什么呢?”说话间顺着宋蕴视线往里看,接着噤了声。忙拉过宋蕴背过身往沙发上坐,嘴唇不动小声了句:“刚谁说的,她那位在家宴上。” 宋蕴:“” 宋蕴坐下来,掏出手机,手机上面有三通未接来电。 都是俞顾森打来的。 宋蕴心下一沉,想到自己在跟邵纪舒拿书籍前,在卧室匆忙挂掉的俞顾森来电,此刻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眨了眨眼,接着手机又进来一通新信息,她点着翻开,上面写着简短的一句话:宋小姐可真忙。 “” 60-68 第61章 chapter61 宋蕴点着屏幕给他回:自然没有俞先生在这里听美女提琴手拉曲儿来的惬意。 俞顾森饮下一口酒, 放下杯子,看到手机屏幕亮,翻开看了眼新进来的一条信息, 黑沉的一张脸, 方才缓和了些。 宋蕴罗黎这边不时的有人攀谈, 一群打扑克牌的大老爷们里,坐上来两位小姑娘, 气氛立马开始变得不一样。 欢快了许多。 一中年大叔模样的男人, 丢过去一张黑桃A,问:“你们刚做什么工作, 忙这么晚?” “录播一个科教类的访谈节目。”罗黎回。 男人点点头, 接着想起什么, 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号, 接通后贴到耳边问对面的人:“到哪儿了?家里那位不让出来?” 对面人说了句什么,男人笑笑,应了声说:“好,就等你了。”接着挂掉电话,继续出牌打牌。 服务生敲了敲虚掩着的门,推着餐车过来布菜上菜。 宋蕴点开新进来的信息看,又是简短的一句话:给你腾了位置,过来我这里。 罗黎顶头上司和那位吉布斯先生划开一个小空间一样, 对面座位上一直中西合璧式聊着。 她这个跟班也开始放松自己。 看一眼旁边的宋蕴,坐进来后, 就抱着手机在那看。另一边的邵纪舒则是给服务生小美女搭了把手后, 就跟其中在座的一位高管攀谈起来, 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来介绍自己。 想想这种场合,难得一遇, 也的确是个向上攀拢人际关系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此刻宋蕴又戳了几下屏幕回俞顾森:还不行,我不能留罗黎自己在这边。 宋蕴这条发出去后,俞顾森没再回应。 罗黎这边递给她一双筷子,“来,算我请你了。” 宋蕴撇撇嘴,接过筷子,她知道罗黎大手大脚惯了,断了家里那点经济来源,怕是日子没之前好过,“我虽然也不富裕,不过你若是有急用钱的地方,也不怕你张口。别狮子大开口就行。” “行,哪天我养活不了自己了,会跟你开口的。”罗黎笑笑。 而另一边的宋斯理眼瞅着自己给人腾的地方一直空着,三分醉意里,扭头看过一眼外边的一众人,又转而看了眼旁边默默看手机的俞顾森,不禁开口问:“顾森,我怎么觉得嫂子对面坐那男的,看嫂子眼神不对?” 俞顾森放下手机,视线看过去一眼,知道宋斯理说的是坐在宋蕴对面的邵纪舒。 “你嫂子跟他算是相过亲,见过家长。我找人了解过一些,她母亲很钟意,一直在撮合他们。” 俞顾森话语淡淡,神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说完捞过手边的酒杯送到嘴边,又抿了口。 “这是要拆散你们呢,除夕夜也不放过,你若是不打算放手,就多上点心,”宋斯理口气并非往日里的吊儿郎当,话语间正经,说着苦笑了下,“我这里有前车之鉴,负面教材。” 宋斯理交往了三年多的那位小女朋友,回国后就在家里的不断阻挠和对宋斯理这边不抱有希望里,选择了妥协。放狠话,说其实不喜欢他,当时看中的不过是他手里的资源。 想想,真他妈的糟心。 俞顾森没接话。 之后宋斯理又说他上次交待下来的那件事已经办妥了,老色匹恶迹很多,直接给弄下了台。 宋斯理口中说的是那位曾酒局间想要占宋蕴便宜的那位航研所前领导,那晚宋蕴跟俞顾森说人调走了,但发生过的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易翻篇,自然是要替她出一口气。 俞顾森闻言点了下头。 手中酒杯在指间轻捻。 罗黎和宋蕴这边气氛越来越热闹。 罗黎因为等下还要当司机,但玩心又大,索性就以茶代酒,自来熟的开始同旁边的男人划拳,猜拳。 宋蕴知道自己酒量,没敢多喝,抿了一小口,大多时间也是在喝果汁。 她对面坐着的邵纪舒时不时会殷勤的给宋蕴倒果汁。因为隔着一道镂空的木质屏风,他没注意到屏风后坐着的一众人里面,有宋蕴钟意的那位。 没注意到有俞顾森,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这边。 饭局过半,宋蕴跟罗黎说了声,起身出了包厢,出去透气一并去洗手间洗把脸。 出门几步,便看见穿着黑色裙装的女人立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打电话。 “爸,没事,这边不少人。” “嗯,我知道,您放心吧。” “好的,见到了人会代您问好。” “我听辛宇说是见到了顾森,他应该是在这里。” “知道了,东西我刚好带着,会帮您转交心意的。” 宋蕴拐进旁边几步的卫生间。 接着便听到女人挂了电话,踏着高跟鞋往这边的包厢走了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后又逐渐拉远。 宋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自来水急涌而出,她调到冰凉的温度上,捧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在此时的冬天,给自己一种暴雨浇头的冷冽。 刚刚如果她没看错,接完电话走过去的那个女人,就是曾经罗黎发视频在她手机上,让她看的那位,俞顾森家里人很钟意的那位韩小姐。 是啊,这种地方,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才对。 她是那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意外。 宋蕴洗了把脸,抽过旁边纸巾盒里一张纸巾擦了擦,转而走出来,看过一眼面前长长的走廊,没折回头回去刚刚的包厢,而是转身找到楼梯口,准备走步梯下去楼。 却是刚踏进去一步,手腕便被身后过来的力道扣住,一并拉着她往下走。 “你怎么出来了?”宋蕴挣脱停住脚,侧着视线往上看俞顾森隐没在步梯楼道灰暗光线里的半边侧脸,下颌骨绷成一条直线。她想了想紧接着又说,“你不用陪我,我没关系,你回去吧,你那边还有好多人,我就下去车里等罗黎他们下来就好,我们今晚也还要回去。” 俞顾森转而看一眼宋蕴,问:“那你在里边吃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回去吃了?” “我吃好了。”宋蕴顿了下说,“晚上吃太多我会睡不着。” 俞顾森盯着她一张小脸看了瞬,转而继续伸过手强制拉过她,准备继续往下走。 宋蕴诶了声,另一只手搭过他衣袖,终于再次出声,说出实情:“好了,我是因为看到了你的那位韩小姐” 俞顾森终于停下脚步,步梯楼道里声控灯关闭,周边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里只听他冷冷了句,“她不是我的。” 宋蕴此刻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带着点拉扯后的微喘。 “她接完电话过去了包厢那里,我想着她可能是过去找你。”宋蕴说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俞顾森想到自己未曾跟宋蕴提过,奇怪的问了句:“你之前见过她?” “没有,我是看过一个关于韩小姐,和你的视频。说是你们会联姻,具体谁发给我的,你就不要问了。”宋蕴几乎和盘托出。 “那你还把我往外推?”俞顾森语气里透着不满,说话间灰暗光线里,他抬手携住宋蕴小巧的下巴,发狠似的压下一个吻。 宋蕴没预料,唔了声,脚下不稳,踉跄了下退着后背抵在了身后墙壁上。 俞顾森吻的深,舌根拉扯的疼,宋蕴不由得推他。 整栋楼供暖极足,她不消片刻,便生出些汗意在身上。呼吸也因为口腔的被占据,而渐渐闷至,腿脚跟着发软。 走廊里,响了声推门关门的动静,刚刚宋蕴所听到的那位韩小姐的高跟鞋声音往这边走来,一并通着手里的电话,走到步梯口的时候,人停住了脚: “爸,他好像出去了。” “不如改天吧,您不是说开年SA还有一个大型的招商会么,有的是见面机会。” “嗯,我懂的” 而此刻步梯楼道里,一门之隔,宋蕴手指紧捏着俞顾森肩头的那点衬衣布料,攒在手里,变的褶皱。 因为楼道口站了那位通电话的韩小姐,怕闹出更大动静,而让局面变得难堪,宋蕴选择不再挣脱。 但整个人较之刚刚更加紧绷,脊背紧紧贴着墙壁。 俞顾森也从刚刚的发狠,变得温柔不少。手顺着宋蕴一只胳膊,向上,拉到手腕,接着同她十指紧握,扣摁在墙面。 那位韩小姐电话通了大概有五分钟,人离开时候,他们这个绵长的吻还没终结。 又持续了会儿,俞顾森方才将人松了。 宋蕴胸腔起伏跳动的厉害,靠在那喘息,被松解的那一刻视线先下意识的往楼梯口位置看了眼。 俞顾森伸手把她偏侧看过去的脸掰了过来,俯了俯身,额头抵过宋蕴肩窝,半边脸贴在她细腻的脖颈里,呼出的气息也乱着。 宋蕴鼻子酸涩,升上来一股委屈,眼睛从原本的生理性湿涩,渐渐涌上一股灼热感,接着滚落下来一串眼泪:“我是怕你为难,毕竟你们两家那么相熟。她是你家长辈眼中喜欢的那个。我不是。” “他们熟是他们的事情,我跟什么韩小姐不熟,只跟一位姓宋的小姐特别相熟,非常熟。”俞顾森说的坦然。因为他的确对宋蕴熟悉到可以察觉她每个肢体语言,还有她每一片肌肤的敏感。 宋蕴的眼泪掉在俞顾森脖子里,俞顾森抬手替人擦了:“哭什么?” “你欺负人,还不让哭了?”宋蕴低闷着嗓音,舌根还是疼的,口气愤愤。 “喝了点酒,有失分寸,给你道歉。”俞顾森态度软下来,兜拍了下宋蕴的后脑勺。 “你少赖在酒身上,”宋蕴依旧气不下,“你就是故意的。” “好,我故意的,是我的错,是我想赖在你身上。”俞顾森哄着。 宋蕴眼泪这会儿止不住似的,俞顾森擦过后就又冒了出来。 “怎么还止不住了?”俞顾森捧过她的脸,嘴唇贴在她眼睛那。 “因为你太坏了。” “好,我错了,宝贝。” 俞顾森剩下时间里,全用来给人擦眼泪了。 没办法,的确是他弄哭的。 最后止住了眼泪,把人哄了个差不多,俞顾森托着宋蕴细腻下巴软肉,轻轻抬起,问:“怎么又跟那小子混一块儿去了?” 宋蕴灰暗里,抬眼看着他,知道俞顾森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邵纪舒,解释说:“他过来我家书店里拿他爸爸需要的书,原本拿过就要走的,是罗黎凑巧过来,开着车把邵纪舒的车给撞了。最后他们商量了下和解。过来这里是因为罗黎今晚工作方面紧急,特意要我们帮个忙。” 俞顾森深出口气,“离他远点儿。” “肯定没跟你近。”宋蕴刚刚被惹着了,这会儿那口气还没过来,说话故意呛人似的。 俞顾森却笑起来,凑过那张不饶人的小嘴上面,又亲了口,“你知道就好。” “”宋蕴眼睫微动,抿了抿那点唇肉。 “好了,回去再待会儿,”俞顾森顿了顿,加了个条件:“坐我旁边。” “不行,我要下去车里等。”宋蕴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整个人多少透着点狼狈,眼睛还是红的,回去肯定难免招人询问。 “好,”俞顾森帮她梳理了几分,顺着宋蕴的意,注意到她两手空着,“在这儿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包。” 宋蕴没反应过来,俞顾森已经转身上楼回去出了楼梯口。 俞顾森推门进去包厢,大提琴悠扬动听的音符顿时传出。 罗黎那位顶头上司同他招呼,客气恭维的喊了声:“俞总。” 旁边其他人也都敬畏的拱首,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跟人套近乎的资格。 俞顾森颔首回应。 旁边坐着刚刚一直跟人攀关系的邵纪舒这才终于注意到俞顾森也在这里。瞬时将视线放到了对面空掉的位置上,宋蕴出去,一直也没回来。 原本在坐都以为他会直接进去里边的位置,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俞顾森几步过去桌前,冲坐在那刚刚还在跟旁边人吆五喝六猜拳,此刻见到俞顾森也不由变得安静恭顺的罗黎问:“蕴蕴包在哪放着?” 罗黎哦了声,在沙发位置上左右看了看,最后从旁边桌子下边的隔层里找到,然后给俞顾森递了过去:“俞总,”说着又捞过旁边椅子靠背上的一件厚外套,“这是她外套,外边挺冷的。” 俞顾森接过,道了声谢,转身重新出了门。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罗黎那位顶头上司,卫礼,以前只知道罗黎是俞顾森特意关照进来的SA,他也对人尤其上心,什么好事情都先紧着罗黎来。起先以为两人有某种私密关系,但之后也没发生什么,而且知道罗黎结交的有男朋友,就没再往男女关系上面想,想着大概就是单纯的关照。 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刚那位宋小姐,是你朋友?”卫礼不由打听,毕竟也怕自己因为不清楚一些关系,而有失分寸,怠慢了人。 罗黎点点头嗯了声,“给吉布斯先生做节目翻译的矜姐生病了,我朋友——临时帮我们一个忙。” 卫礼若有所思,看一眼刚刚俞顾森出去的那扇门,不禁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手下的罗黎,是俞总特意给自己女人友谊关系的关照。 罗黎也是个精明的,懂领导话里话外的意思,接着含蓄的跟他说了句:“不瞒您说,我是托我朋友,也就是刚刚那位宋小姐的福才进来的SA。” 卫礼笑笑点点头,对其中关系已经了然,然后又谦虚说了句:“那间接我也算是托了宋小姐的福,沾了光。”毕竟之前,他是走不到人前搭话的- 俞顾森拎着宋蕴包和衣服下楼出门时候,同韩文琪错身而过。 两人读国中时候同学过一年,之后私下就从未有过联系。 韩文琪没想到这么巧,原本以为他已经走了。人走过去,她方才觉察,转身试图张口将人喊住,然后在看见俞顾森手里拎着的女士包和外套时候噤了声。 接着便看见俞顾森一路走向蹲在不远处一车边的女孩子跟前,把女生拉起身,一并将手里拎着的外套套在她身上,一脸心疼又关怀备至的模样,接着半拥半抱的推着人过去后边的车里,拥着一起上了车。 她了解中的俞顾森一向雷厉风行,满眼写的全是野心,此刻这种的,她没见过。 韩文琪有想过如果长辈们执意将自己和他撮合到了一起,婚后生活大概也会是千篇一律模式化,因为能感觉的出来,俞顾森这个人对男女关系这方面似乎向来不关注,态度淡淡的。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他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挺好的。 韩文琪等到人关上车门,便折回头收回了视线。 这个除夕夜也在夜空突然炸开的一束烟花里将年味加重了几分。 宋蕴下巴磕在车窗上,眼睛抬着正看外边夜空上五颜六色绽放的烟花。 俞顾森掰过她半边脸,接刚刚没有餍足的那个吻。 不过这会儿挺温存的,宋蕴手也主动勾上他脖子。 这毕竟是她和俞顾森第一次一起过除夕夜,宋蕴也很珍惜。 两人在烟花满天的除夕夜里,在车里颠鸾倒凤温存了好一会儿。 最后宋蕴软趴趴的瘫在俞顾森身前,真诚发问:“俞顾森,你是不是一直有健身?年纪都这么大了——”身材倒是貌似一点没变化。 “”年纪都这么大了?俞顾森皱眉,这是什么话?随即拉过宋蕴手贴过腹部。 宋蕴倒也不含蓄,他怎么安排,她手就放在哪儿。 “我是哪儿没让你满意?”俞顾森问,手没老实,宋蕴腰身细,盈盈一握,让人不想松手。 “脂包肌很好。”她最后做了一番评价。 “在哪儿学的这些新词儿?”俞顾森支起身靠在椅背上,一并将宋蕴托腰带起身。 宋蕴在俞顾森腿上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眨眨眼,说:“不告诉你。” 俞顾森拉过宋蕴手,放在嘴边咬了下她手指尖。 车窗外的夜空中砰砰啪啪,随着深夜的来临,大束烟花绽放的愈来愈肆意。 “许个愿吧俞顾森!”宋蕴看着车窗外同他讲。 “那就许——宋小姐让我跟了她,过上个安稳日子。” “”宋蕴撇撇嘴,脸偏过一边,继续看车窗外的烟花,懒得搭理他。半天闷出一句:“你这尊佛太大了,我家可供养不了。” 她的家人是巴不得别人能倒插门,但俞顾森肯定不行。 那是天方夜谭。 “那就许——我和宋小姐能够过上安稳日子。” 宋蕴看过去一眼,俞顾森眼里浮笑,两人对视。 宋蕴觉得他此刻颇有闲情逸致似的,才会这么跟她瞎聊。 除夕夜就这么结束,等到罗黎和邵纪舒从楼上下来,宋蕴早已经从俞顾森车里出来。 只见罗黎一张脸黑着,急匆匆的上了车。 宋蕴察觉到不对劲跑过去问后边跟着一起下楼过来的邵纪舒。 另一边站着的俞顾森,用他仅有的修养撑着。因为他刚刚才警告过她,让她离那小子远点儿,这才多大会儿,看见人就丢下他跑了。 宋蕴跟罗黎好友多年,能察觉到她的细微情绪变化,俞顾森自然察觉不到这些,他此刻眼里只有他能看到的。 就是宋蕴急切的跑到了那小子跟前。 他站在寒冷的深夜里,看着前方不远处同邵纪舒交谈的宋蕴,从口袋里摸了根细烟出来,低头陇上火,边吸边等着他们把话说完。 宋蕴的包还在他手里拎着。 另一边宋蕴呼着白气,问邵纪舒:“她怎么了?” 邵纪舒抿了下嘴角,将他看到的简单描述了下:“之后过来一位先生,应该是罗小姐跟那位先生认识。可能他们间有过节吧,原本划拳划的挺热闹的,那位先生来之后,她应该是没了兴致,又坐了会儿,罗小姐就跟她那位上司说家里有人等,要急着回去,我们就下来了。” 邵纪舒描述的七七八八,不怎么清楚,但宋蕴听出了个大概。 哪里是过节,那是情劫。 她大概猜到了是谁。 罗黎那位已经成婚了的前男友。 宋蕴曾见过那人一面,记忆里有点印象,当年在埠大宿舍楼下,罗黎低价变卖那些礼物的那天。 “好,我清楚了,总之,今天谢谢你。路上开车小心,注意安全。我们就不送了。” 宋蕴冲人客气又礼貌的笑笑,身后不远处就是靠着车厢门站在那的俞顾森。 邵纪舒看过去一眼,接着跟宋蕴点点头,“再见!” 邵纪舒离开去开车,宋蕴也折回身走到俞顾森跟前拿自己的包。 俞顾森手往后扯了几分,没立马给她,“我发现一件事。” 宋蕴落空,为稳住身形,靠在了他身上,随即又立马起了身,“你干嘛?” “宋小姐原来是鱼的记忆。”俞顾森拿话揶揄她。 宋蕴:“” “您讲点理好不好?我问他的是正经事。”宋蕴手伸过他后边夺自己的包。 “宋小姐意思我们之间关系是不正经的?” 拿不到包,宋蕴索性放弃,心道,正不正经的,你自己清楚,“不要了,您自己留着吧。” 说完宋蕴转身往罗黎停车的方向走。 俞顾森长腿两步跟上,拉过她胳膊,把包塞到宋蕴手里:“安全到家了给我说一声。” 到底还是把包给了她。 宋蕴坐上车,罗黎扶着方向盘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边发动车子边说:“大姐,你俩大过年的能不能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她心里这会儿怄死了,坐在车上半天,尽是从后车镜里看他俩在那拉拉扯扯了。 “等下路边商店停下车,我买点东西。”宋蕴看一眼罗黎。 罗黎不想说话,倒是半路停了车。 宋蕴下去车,再回来时候,手里拎了一瓶白酒,让她不由两眼大睁:“你准备干什么?” “回去喝一杯,你要吗?”宋蕴口气淡淡的问,转而抬了抬手里拎的那瓶江小白。 罗黎嘁了声笑笑,点点头,向来爽朗的姑娘眼圈顿时红了,“我正想这口,还是你了解我。” 于是两人当天晚上回到宋蕴家里,卧室关门落锁,就着一包薯片和一盘瓜子,你一杯我一杯的将那瓶白酒喝了个干净。 自从回国后,宋蕴也还没这么任性的喝这么多过,如俞顾森所说,她酒量貌似真的不太好,今晚她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宋蕴闭上眼睛前,就只知道头顶卧室的吊灯转的飞快,一阵一阵的让人犯恶心。 罗黎盘腿坐在床上,半瓶酒下肚的她清醒无比,看着原本说陪她解闷的宋蕴躺在那,手过去拍了拍她的脸,“诶,你不是吧?” “罗黎”宋蕴脸颊红扑扑的,安慰她:“你醉了就睡一觉。” “”罗黎看着醉醺醺躺在床上的人,颇为无语。 接着宋蕴精力不支闭上了眼,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罗黎凑近了去听,模模糊糊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大不了就当做了个梦。”也不知是在对罗黎说,还是对自己说。 旁边电话响了,罗黎看一眼,伸手拿过来替她接了,“俞先生,蕴蕴喝了点酒,可能跟您说不了话。” “”对面的俞顾森安静了瞬。 却只见这边宋蕴朦胧着一双醉眼,手伸过把手机给夺了,“俞顾森,新年快乐!” 这个语气俞顾森熟悉,皱了皱眉,想着这是喝了多少?“你跟我说过了。” “我想再说一遍。” “好,你也是,新年快乐。” 一个除夕,过的磕磕绊绊。 之后大年初一初二初三一连几天时间里,宋蕴同罗黎疯玩到处凑着热闹。 烧香拜佛,爬阶梯,还愿望,混在人闹里。 罗黎走的前一天,两人挤在人堆里往树上挂如意扣,后来才知道俞顾森一连打了十来通电话,周边沸反盈天的热闹,她愣是没听到一声。 最后是看见的人,宋蕴站在辰山上最高处那棵罗汉松下面,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了行走在长长阶梯上,混在人群里的俞顾森。 他个子身形俱佳,外貌出挑。 攀爬个阶梯都那样的频然有序,慢条斯理。 着实惹人眼。 俞顾森早看到了宋蕴,一路阶梯走到尽头,直奔那颗罗汉松下边去了。 蒋叔毕竟上了年纪,在后边拄着根半路弄来的竹竿,累的呼呼歇歇,走到头后就只剩坐在边上的石墩上大喘气,一步也不再走。 俞顾森虽然好一些,但毕竟上了三千多阶梯,气息浮动较平常定然翻涌大些。 行至宋蕴跟前,看一眼她刚挂在树枝上面的红丝带,问:“写了什么?” 说话间手已经伸过将那红丝带扯到了眼前,越看越皱眉,最后被宋蕴抽走了,“俞先生来求什么?” “戒贪嗔痴念,”俞顾森重复了一遍宋蕴红色丝带上写的最后一行字,“你干脆出家当尼姑得了,算是个俏尼姑。” “” 宋蕴白了一眼他的不正经。 转身看了眼里边烧香炉那里,罗黎还在上边没出来。 “怎么来这里了?” “因为女朋友日理万机,我只能上赶着才能见着。”俞顾森话里话外全是阴阳怪气。 宋蕴没做回应,注意力尽数放在了俞顾森后边不远处的长长台阶出口处,俞顾森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到处是拥挤的人群。 “劳烦您移一下驾!” 俞顾森还没收回视线,胳膊就被宋蕴拽着一路往里边的佛堂后院子里跑去。 因为她看到了卫攸芝。 至今母女两人还没正面说上话。 这边卫攸芝旁边同邻居一起,邻居是个打扮时尚的中年女性,拉了拉卫攸芝,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拐进里边院子的墙角处,“攸芝,刚那边是不是你家小蕴啊?拉着一个挺体面的男的。” “”卫攸芝视线跟着看过去,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佛堂后院的墙角,宋蕴胸口因着跑动起伏连绵。 俞顾森还没这么见不得人过,“看见谁了?” “我妈。” “我正想着去拜访一下伯母。”俞顾森说着重新往外走。 但宋蕴拉着他的手没松,整张脸靠埋在他的后背上,“让我自己来处理,好不好?” “那你怎么让我认可?”俞顾森转过身。 宋蕴垫脚凑到他嘴边亲了他一下:“佛祖见证我的诚心。” 俞顾森不由笑出声,“好,信你。” 俞顾森临城停留了三天,宋蕴每天晚上回家越来越晚,卫攸芝的脸也跟着越来越黑。 但到底没说什么,以宋蕴对卫攸芝的了解,这已经算是她做出了大的让步。 十多天的年假,就这么浑浑噩噩掺着幸福碎片,一溜烟的过去了。 宋蕴开春开工第一天,手里提着从家里带给同事们的烤核桃进了办公室。 东西还没分发完,就被部门领导卫临喊进了办公室。 递给了她一份上级调令。 去西北的卫星科研中心任职学习半年。 第62章 chapter62 机会有多难得, 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且只有一次,作废不补。 曾经几年间宋蕴几番申请都没批下来。 “恭喜你了,小宋。”卫临冲人笑笑, “Ti-5699新型材料应用项目的特别奖赏, 多少人望穿眼, 挤破头,都挤不进去呢。” 宋蕴拿着那一纸调令, 心思复杂。 是啊, 多好的机会,她应该抓住才是。 下了班, 宋蕴给蒋叔打电话问俞顾森行程, 毕竟开年期间他肯定行程多, 晚上能不能去到她公寓那边都两说。 蒋叔说下午俞顾森有个商务座谈会, 在铭洪大厦。 她打了辆车,过去找他。 天边卷着火烧云,气温明显已经有回暖的趋势。 到了地方,宋蕴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蒋叔发给她的那个具体的楼层号。 17楼的会议室。 一路坐着电梯上楼,走出电梯,看到了俞顾森身边的韩助理,手里端着一壶刚温煮好的茶水。 韩助理也看到了宋蕴,停了停脚, 转过方向走过来给人汇报似的说:“宋小姐,俞总估计还要等个十来分钟, 他休息室在这边。”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 “我刚温了一壶茶, 您可以先过去休息喝点茶等一会儿。” “好。”宋蕴回他。 跟着韩助理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宋蕴喝完第二杯茶水的时候,俞顾森推门进来的。 看到沙发里坐着的人, 表情先是意外了下,接着嘴角浮笑,一边脱西服外套,一边笑话似的打趣儿她:“宋研究员这是等不到晚上了?” 俞顾森在临城停留了三天,之后到现在他们也已经是有十天的时间没见上面了。都说陷入热恋的话,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他自认他的蕴蕴是真想他了。 原本他晚上也就是要去她那里的。 毕竟小别胜新婚,他也想她。各个方面的想。 西服丢进沙发里,几步过去宋蕴跟前把人搂着就是上下其手。 宋蕴手里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放平稳,茶水洒了多半出来。 腾手推俞顾森压在她身前的半边脸,“俞顾森,我想跟你说件事。” 口气无比的沉稳郑重。 “什么事?”俞顾森回应的颇不走心,注意力全在别处,脸也还在她身上埋着,因为宋蕴压根推不动。 俞顾森吻在她脖子里,细细的吻,边说边吻。手过去将她半边脸抬起,吻到了嘴角。 宋蕴舔了舔唇,混沌着呼吸,手旁边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来那份调令文件,拍在俞顾森肩头:“这、这个。” 俞顾森这才停了动作,神色变得凝重,起了身,伸手接过,翻看了两眼,“这什么东西?” “我去西北的调令。” 俞顾森神情从凝重,最后变成了冷淡,多加细看了一分钟,算是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就是你同佛祖许愿的诚心。”俞顾森冷笑了下,合上文件,转而看着她。 视线淡淡的,染着自嘲意味。 她寻求他意见,说让她自己来处理。 所以到最后,这就是她处理的结果。 他从来都不是她坚定选择的那个。 他永远是被排除掉的那个。 “什么?”宋蕴情绪完全没跟俞顾森一条线上,她是单纯来跟人分享自己成果的,同人来分享喜悦的同时,在考虑着一件事,“我这个申请了好多次,到时候我们可能没办法经常见面,我们——” 可不可以约定个期限,你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宋蕴,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再回来北京!放心,这次就算你想,我也不会去送你!” 俞顾森没让她把话说完,语调很轻,很慢,很淡,给的感觉却冷的撼人。 一种平静的疯感。 他将手里那份文件扔丢回宋蕴面前的桌上,起身抓起外套就要出去,手背青筋尽显。 宋蕴心里一沉,站起身,“你什么意思?”声音平着,但已经开始打着颤。 俞顾森停住脚,转过脸看她,情绪透着从来没有过的失控,和恼意,上头难自拔,口气是平缓低闷的:“我意思就是,宋小姐向来独善其身,心是石头做的,从来不会留恋什么,拍拍衣服转身,洒脱的很,离开谁都能活的开心肆意,俞某这里就祝你前途似锦。”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一并又将门关了个严实。 韩助理在门口战战兢兢,几番思索没敢敲门,他待在俞总身边这么些年,情绪鲜少这么失控过,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在英国,他跟宋小姐分手后的那段时间。 此时见人出来,迎着巨大压力,硬着头皮,过去跟人说:“俞、俞总,恒同的卢主任说您要看的条款汇总他整理好了,问您有没有走,要送过来。” 俞顾森停住脚,余光扫了眼身后休息室,宋蕴还在里边,随即同韩助理讲:“我过去找他。” 说着迈开步,但走了几步,又停在了那,手抓着外套力道紧了紧,气归气,到底忍不下那个心,“给宋小姐点一份餐。” 这个时间,多半是刚下班走到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吃饭。 想到这里俞顾森又难免意难平,一并心都跟着揪起痛感真切。 他是有多不堪,多不值得她投入,让她这么着急的离开他。 韩助理诶的应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俞顾森从座谈会的会议室里出来,指间燃着一支吸剩半截的烟,韩助理走过去,俞顾森先开口问的他:“里边怎么样了?吃不吃东西?” “您刚进去会议室,我过去休息室那边看,宋小姐就已经不在里边离开了。” “”俞顾森闻言,抬手抽烟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一瞬。 他自然没想过放手,总归等下也要去她那里过夜,也势必要好好跟他这位薄情的小朋友算一算这笔账。 明明说好的,明明答应了他的,一起面对,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反悔? 俞顾森凝眉,像是遇到了平生,最难念的经。 之后将指间剩下的半截烟掐灭,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下楼。 一路驱车去往文鑫路,宋蕴公寓所在的地方。 俞顾森到地方,下车关车门时,抬眼看了看宋蕴那间公寓的窗,暗着,没开灯。 关上车门后,他转而从口袋里摸出从她那里要过来的那把备用钥匙,几步过去,上去台阶,进去走到门边,拧开锁,推开门,喊了声,“蕴蕴?” 里边黑漆漆的,没人应。 俞顾森顺手打开房门口的开关,将整个房间照亮,又几步走进他们缠绵多日的那间温馨的卧室,俞顾森在看到叠加整齐的床被,还有开着门,一扫而空的衣柜时候—— 终于慌了神。 他站在那里,又看了眼那已然空荡荡的衣柜,深吁口气,试图先让自己慌掉的神,冷静下来。 接着将刚刚他们之间的争执,好好梳理了一番,最后想到了那份调令,俞顾森选择先拨了通电话给蒋文又: “顾森。” “蒋叔,帮我查一件事,就现在。” 半个小时后,蒋文又来了电话。 十分钟后,俞顾森通完了电话,出来公寓。 这边蒋文又千赶万赶,赶了过来给人当司机。 “顾森,我们去哪儿?”蒋文又过去给人拉开后排车门。 俞顾森倾身上车:“先去机场。” “去机场?” “嗯。” 中途他又给宋蕴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正在机场候机室给手机冲了点电的宋蕴,刚好开了机。 她看见那个熟悉的电话号,一股子强烈的委屈立马再次升起,直接将电话摁了挂断。 她不想接他电话。 俞顾森眼看着电话通了,心里一松,但紧接着手机滴滴滴,电话又很快被挂断。 他将贴在耳边的手机移开看了眼,心里不由得想,气性真大。 他真的也是气昏了头。 宋蕴这边电话再次又很快响起来,她无奈接通。 接通了就那么听着,也不说话。 俞顾森稳了稳心神,这会儿他生怕她又把电话给挂断了,低柔着声音,先喊了声蕴蕴,“对不起,”接着说:“我在路上,我去送你。” 宋蕴立在候机室里,手执手机贴在耳边,微微垂眸,沉着声色,囊着鼻音,“不用,俞先生身尊玉贵,劳驾不起。” 俞顾森心尖抽动,知道自己刚刚话说的重了。 也终究没赶上去送她一程。 三年前她离开英国,他站在大门外看着她一路办手续,过安检区。 而这次,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顾森,按照文件上来看,宋小姐应该是明天出发才对。”蒋文又提醒说,他觉得俞总是着急过头了。 “怪我,刚不明就里,说话有点重,她气性又大,衣柜里衣服都没了,我看了看飞西北的航班,晚上八点刚好最后一趟。” 说话间,一架飞机从机场中上空跃起,往西北方向,呼啸着从停车处的头顶飞过。 夜晚的城市灯光璀璨,高空中繁星点点。 俞顾森后来想,他最后之所以会爱她爱的那么深切,大概也是因着她那点真性情。 他嘴里嘲讽她的够洒脱,不留恋,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嘲讽。嘲讽自己叱咤商场多年,却从没想到会折在此处,会有这么一天,摆不平一个小姑娘- 从机场折回头,车子一路前往晨海钟尺楼,俞家老爷子俞钟柏平日居住的地方。 俞绍安带着陶应华过去英国料理家族事务之后,加上俞樱过完假期,也离开走后,这个四合院子就冷清了不少。 保姆田嫂看到来人,忙问:“顾森,还没吃饭呢吧,老爷子刚吃了半截,我这就去给你添双碗筷,也一起吃点儿。今晚炖了你爱喝的莲藕排骨汤,也帮我品品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儿。” 俞顾森点头,“辛苦田嫂。” 说话间已大步流星的跨上了台阶,掀开帘子,进了屋。 俞老爷子正端着白瓷小碗,往嘴里送着,喝了一口汤。咽下后,听到门口动静,抬过眼皮看了看来人,放下汤碗,哼声道:“我还以为你这么些天,重正身威,风生水起,公事私事的两不耽搁,志得意满的很,已经把这里忘了。” “不敢,爷爷您少拿我这个小辈开涮了,肯定比不得您。”俞顾森过去老爷子跟前,给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一并拿过旁边公筷,给人面前碗里添了口他老人家爱吃的红豆糕。 俞钟柏抬了抬眉:“我怎么了?想说什么直说,少在这里卖关子。” “是您出手不同凡响,连破坏个恋爱关系,都不显山不露水,顺理成章。” 俞老爷子哼了一声,手里筷子拍在了桌上,瞪他:“你少给我扣这么一大顶帽子!是你那小姑娘主动申请的,卫青说,她那个水平,不是今年去,也会是明年,后年。早晚的事。我让早了一步而已,怎么,你的人不开心?” 就算那些小辈们不在他跟前提,俞钟柏也的确有办法知道他们俞总在外边的好事。 “开心!”俞顾森灿然的笑笑,是被气的,气自己最近些天太过混沌敏感上头,才会中这么一招,“也如了您的愿,人走了,我们也吵了一架。” 田嫂端着一碗刚盛上清亮亮的莲藕排骨汤走进来,放到了俞顾森面前,一并将专用汤匙放到人右手边的餐盘旁。 “你们谈个恋爱吵架就吵架,什么叫如了我的愿?”俞老爷子心里是憋着气,“你放心,我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姑娘,拉不下我这张老脸。四年前韩家那孩子因为她惹到了你,害的你打压人家打压到现在,凡事得求着你高抬贵手才行,谁还敢动你的人。” 俞钟柏自认的确没有为难谁,那明明是一桩好事。 俞顾森喝了口排骨汤,看着清泠的汤汁,的确有八分的相似,但味道同他小时候吃的还是不太一样。 田嫂在旁边问了句:“顾森,味道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 田嫂听话听音儿,立马懂了意思,“夫人手艺精妙,我也最多能研究个七八分像。” 俞顾森笑笑,冲人道了声:“您有心了。” 俞老爷子看了眼俞顾森手边的那碗莲藕排骨汤,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俞顾森喝了几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手下人打电话,让定明天飞西北的机票。 等人打完电话。 俞老爷子又将筷子放下了,说:“我看那小姑娘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你们若没有缘分,人不爱你,倒也不用这么强求。” “我用什么手段,怎么留住人,您别管,您只要高抬贵手就行。”俞顾森交待完事情,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喝他的排骨汤。 喝了两口,放下汤匙,转而看了眼老爷子,慢着音,换了称呼,低着从未有过的商量语气:“爷爷,您就当看在我已故母亲的面子上,让我幸福吧!” 说的什么话?! 俞老爷子啪的将手里正喝的汤碗放在了桌上,汤汁溅出来洒了一地- 宋蕴提着行李箱从西泉机场口出来,天黑漆漆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按照卫临给的电话号码,联系了科研中心一位驻站主任,要了具体路线和坐车方式。 原本人已经将路线和坐车方式发了过来,宋蕴也已经托着行李箱走到了路边开始打车,结果对方又来电话说会派专车过来接,让她好好待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 宋蕴奇怪的看了一眼挂掉的通话,但因为坐飞机实在疲乏,就没对对方重新更改的安排过度思虑。 乖乖等在那。 半个小时后,过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的行李箱旁边。 司机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叔,旁边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士,推开车门下车,看过宋蕴先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宋小姐,让你等这么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来证明身份,“我是咱们科研中心治安处的李品慧。” 宋蕴瞟了眼来人工作证,她之前在档案室的资料夹保密文件里见过这种,一对一的数据采集资料里边,包括研究员的身份信息。 “没事李姐,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麻烦你们了。”宋蕴想着原本就是她提前了行程,而且对方也没有必须过来接她的义务。 “那我们走吧,住处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我们直接去宿舍。”李品慧说着过去帮宋蕴提箱子。 宋蕴箱子没有很重,两个,一个箱子装的衣物,另一个箱子装的生活日用品。 一人提了一个箱子过去装进后备箱,然后宋蕴跟着人一起上了车。 科研中心在郊区,大概行驶了有多半个小时,到了地方。 天虽然已经黑透,但隐约也能看到不少建筑楼群。 “这边是宿舍区,虽然距离市区远,但旁边就有超市,各种所需的生活日用品之类的都能买到。”李品慧一边带着人坐电梯上楼,一边交待说。 “那我们工作地方也是在这边吗?”宋蕴问。 “要往前边更空旷一点的地方,是一个大型基地,早上我们都有专车过来接,很方便。然后那边有食堂。” 宋蕴点点头。 给人交换了下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宿舍在七楼,环境还不错,也很干净。 可以一个人住的标间。 宋蕴当晚因为赶路累的不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躺床上睡了。 按理说她是明天的行程,后天才会过去基地正式学习。但是她提前了一天,第二天就清闲了许多。 宋蕴累及,就一直睡着没起。 一早的时候因为生物钟醒来一次,看一眼接她的李姐发来的一条信息,是告诉她后勤工作室的位置,领工作服是在那里。宋蕴感谢了一下人,回复了一条消息,接着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直到门“笃笃”的被敲响,她想着可能是李姐见她没过去领,专门过来一趟,就套着睡衣直接起身下床,将乱掉的头发随意用手理了两下,然后过去给人开门:“李姐,我等下就去——” “你这有人敲门,都不带问一下就开的?” 俞顾森站在那,一身手工西服,外边套着黑色大衣,寒气逼人,通身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派头。 宋蕴愣了一下,接着就要关门:“这里不适合您屈尊下驾,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偏宠,宋蕴对人的胆子较之以往明显变大。 眼看门又关上,俞顾森手直接挡在了快被关上的门缝间。 宋蕴没预料他会这样,生生把人手挤了一下。 俞顾森疼的“嘶”了声,皱眉,她赶紧将力道松了,心也跟着一下牵动起,“没、没事吧?” “事情大了!”俞顾森顺势推开了门,倾身进去。 第63章 chapter63 俞顾森手轻捏过她下巴, 抬起一个合适的位置,拥着人目的直接的吻了过去,一并用脚踢上了门。 宋蕴闷着, “嗯”了声, 其实不怎么情愿。 因为昨天晚上俞顾森说的话, 的确难听,把她气到了。 而此刻俞顾森热情的很, 毕竟原本过了个年假, 两人就分开了一段,结果回来就吵了一架, 他明明想了好多天。 想碰她, 想跟她在一起。 宋蕴被拥着过去床边, 压进了被子里, 她不甘心似的退着往上想脱离他的桎梏,却是被俞顾森在下一秒扣住了光洁脚踝,重新拉扯了回去。 到了身下。 睡衣乱成一团,俞顾森吻压在她脖子里,停住,“蕴蕴,我们要好好的。” 宋蕴莫名从他语气里听出些伤感出来,那是从外人眼中来看, 他这么高高在上的人,骨子里根本就不会带有的一种东西。 她想到了他少年时就去世离开他的母亲, 或许, 他的伤感, 只是掩盖的太好而已。 宋蕴除了心脏猛跳,推搡的手没再动作。 俞顾森把她手拉过勾在自己脖子里, 继续起自己想要温存的想法,边吻边腾手去扯着自己领口系着的扣子。 她整个人也跟着他动作轻颤。 呼吸波动起伏。 俞顾森对她身体的敏感点似乎过于了解。 宋蕴整个人在他手里很快化成了一滩水。 但俞顾森故意磨人一样,抱着,在她最难受的时候,停了,半边腿压着她的,手心里全是她耻骨的汗。 唇依旧未离开,还在她脖子里落着。 宋蕴下巴仰着,嘴唇微启,胸前一丝未遮,起伏剧烈。 眼睛里雾蒙蒙的一层水,攒了攒力气,混哑着音,羞愧的骂了他一句:“俞、俞顾森,你不是人。” 她控诉身上之人,把人勾起,又半吊在那,同时也表达着渴求,想他进来。 “我已经很做人了,蕴蕴。”俞顾森笑了下,凑过去吻她,他明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因为自己女朋友气消没消摸不透,他想她也能主动一点。 虽然这个做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想吗?”俞顾森吻着她,没离开,重复问了遍,眼睛在近距离里深幽宛如墨林。 “想。”宋蕴气息下沉,到底妥协了,吵架时候是真生气,可毕竟人千里迢迢一大早,赶最早的飞机追过来看她,说不心动是假的。 宋蕴声音虚虚的,有埋怨,有委屈,还有点娇气。 俞顾森指腹深入,充斥,选择先让她满足一次。 她整个人脑袋是空的。 最后溃不成军。 身体颤着,迟迟缓不过来。 俞顾森用湿涩的手轻抚她发梢。 宋蕴虽然敏感着神经还未抽离,但本能似的躲了躲脸。 “嫌弃?”俞顾森笑了下,退身往下。 察觉人意图,宋蕴手摸过他向下走的脸颊:“不用,真的。” 但很快那只手顺着只能穿进紧捏在了他的发丝里。 宋蕴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是俞顾森第一次对她做这种事。 “Baby,你床单需要换了。”俞顾森重新过去吻她嘴的时候,这样轻声告诉她说。 宋蕴酥麻着头皮还没缓过来神,就这样嫌弃又推不开的让他吻了自己。 俞顾森不得不承认,他每次看小姑娘肤色渐渐从白润,变成粉红,最后开始愈发沉浸动情,他就更加忍不住,力道也会无法收敛。 用各种方式,满足她,也让自己舒服。 宋蕴一个晚上睡过来的精气神重新被榨取干净。 又怎么睡过去的不清楚,醒来的时候,惊恐的发现他还在,没出来。 “俞顾森?” “醒了?”俞顾森从后抱着她。 宋蕴动了动身体,雪润肩膀从被子里漏了半截在外,俞顾森唇贴过去。 生出的反应,让宋蕴危机的感觉到,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确切说是延续。 宋蕴睡蒙的大脑一瞬间清醒,呼吸停滞。 俞顾森舒适的喟息了一声。 清醒的宋蕴此刻想到一个自己忽略的事,拉过被子去遮,虚浮着没缓过来的气力问他:“嗳,门是不是没锁?”毕竟这是员工宿舍,她没太有安全感。 “你现在顾虑这个,是不是太晚了。”俞顾森手抚过她凌乱的头发,和额头薄虚的汗液,接着让人宽心,“锁了,专心点。”接着继续压下吻。堵住了她的嘴。 窗帘拂进风,吹着,一下一下吹打墙面。 有时候冲动就像湿风攀岩钻进墙面的缝隙里一样,温湿环境里生长的小草被打扰,一点一点,折压,噬骨挠心- 来到新地方的第一天,宋蕴过的十分荒唐,还有颓靡。 因为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 下午快两点时间吃了口饭,这么偏的地方,俞顾森直接让人开车过来送到楼下,没让人上楼,他自己衣帽整齐的下楼去取上来的。 两荤一素的盒装餐,包装精致的像奢侈品。 宋蕴搂着衣服坐在床边的一张小桌子旁吃,扒拉了两口,看一眼立在外边小阳台接电话的俞顾森。 时不时的冲电话里给他汇报事情的人,应一声嗯,或者言简意亥的回应两句。 不慌不忙,慢条斯理沉稳的处事节奏,和床上沉浸办事来充分满足彼此时候的他判若两人。 应该说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俞顾森说着话,不经意的扭头隔着玻璃窗户往里边扫了眼,刚好逮到宋蕴看他的视线,不由得嘴角向上提了提。 宋蕴半边脸因为吃的一口大米饭鼓着,嘴唇有一处殷红痕迹,暧昧的明显,头发松散的被她随手扎了扎,露出了修长脖颈。原本细腻洁白的皮肤上,如今草莓一片挨着一片,预示着过去一中午的时间里战况是多么惨烈。 宋蕴收回视线,垂下眸,挑饭盒里唯一口味稍重一点的辣炒口菇牛柳吃。 余光里是中午俞顾森把她带下床,她去抓桌沿,无意间碰掉到地上的那盏装电池的小台灯。 已经摔坏了。 零散着尸身躺在那。 他那份饭盒旁边袋子里装着一台新的,和午餐一起送过来的。 但是损坏的公物,还是要过去后勤室上报。 她昨晚坐电梯时候,里边贴着各种事项,宋蕴大概看了眼,没想到立马就用上了。 俞顾森收了电话进屋,拉过室内唯一的一张木质椅子到桌边,坐在了宋蕴对面,解开了他的那份食盒。 “味道怎么样?”俞顾森边解边将视线放在宋蕴那,看见人筷子夹着足有半颗那么大一块辣椒,直接塞进了嘴里。 宋蕴点点头,“还行。” “人都够辣了,少吃点辣的吧。”俞顾森好心建议,因为吃多了的确上火。她原本胃还不好,这是顾虑人情绪才意思一下让厨师做了这么一道。 “要你管我。”宋蕴又戳了块辣椒放进嘴里。耍了点小孩子脾气。两边脸颊吃的鼓起,显然是饿了。 “别人我还不稀罕管。” 俞顾森长腿搁在小桌子两侧,毕竟地方小,宋蕴看过去一眼,觉得他那两条长腿憋屈极了。 “给你一个迟到的恭喜。”俞顾森用旁边水杯,碰了碰宋蕴的饭盒。 “不用,我向来独善其身,心也是石头做的,我是个不知好歹的,你恭喜我,我也不会领情的。”宋蕴将昨晚俞顾森嘴里那番难听的话,倒腾出来还给他。 说着说着眼眶都跟着又红了。 宋蕴表情故作的佯装无事。 似乎也不想俞顾森看出来她其实真的非常非常在意。 “”俞顾森想着早知道就不提这茬。 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到那,“是我,我独善其身,我心是石头做的。” “俞先生知道就好。”宋蕴此时嘴上不愿意吃一点亏。 吃完饭,收拾整理了一下房间,换洗了一下弄脏的床单,衣物,就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间。 俞顾森被手下边的人开车接走,去了隔壁城市做调研。 告诉宋蕴说,明天晚上回这里一趟后再折头回北京。 宋蕴当时刚给自己洗了个澡,在浴室吹着头发,风机声音挺大,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俞顾森上前过去把风机先关了,手从后搂着她腰身,捏着她下巴掰过,温存的又接了一次吻。 小姑娘气性大,难哄的很。 “听说兰城最出名的是紫珍糕,明天回来给你带点尝尝。” 宋蕴被抵在洗手台,头发还潮潮的,嘴唇被蹂躏的红艳艳撼人,抬起眼皮看着俞顾森。 俞顾森大拇指正蹭着她一点唇肉。 “我明天就开始忙了,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俞先生。”宋蕴眨了眨眼,一种想翻篇,但不甘心继续嘴硬的架势,“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俞顾森无奈的点点头,看着她眼神深暗,迁就的说:“没事,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一番话深情至极。 当然宋蕴其实也是口是心非,俞顾森走后想到他明天晚上会再过来,过去一趟后勤室领了套工作服还有将那盏摔坏掉的台灯走流程登记之后,就回去好好的将所住宿舍的卫生收拾了一遍。 毕竟这里地段偏,比不得那些高级酒店里条件,而且他还有严重洁癖。 刚刚吃过饭时候,她亲眼见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进去里边的淋浴间里冲洗。 其实倒也不脏,她打理的时候,甚至称得上一尘不染,已经被人提前清理的很干净了,大概只是房子看上去有点旧的原因。 收拾到最后,宋蕴将手里的毛巾往盆子里一扔,心道,委屈他点怎么了? 听昨晚接她的那位安保室的李姐说,这可是这里条件最高的房子了。 有电梯,标准的一人间,独立的卫生间独立的浴室,还有小阳台可以晾晒衣服。别的大多人正常都安置的四人间。 俞公子眼里的不及格,她是真心满意的不得了呢。 俞顾森自然知道这是条件最好的屋子,因为当时事情交代给了蒋叔办,经手人特意拍了照片发了过来让他看的。 有想过在当地市区置办一套,但是对方工作单位说来回会很不方便,所以也只能作罢。 好在只有半年的学习时间,并不长- 俞顾森当晚的饭局,第二天一早,便是被导引着观看产业示范区。 一路行程下来,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间,助理小韩手里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走进了包间,然后开了点盒子盖子,让俞顾森瞧:“刚做的,是当地最好的糕点师。” 俞顾森手执餐巾布擦了擦嘴角,瞅了一眼点点头,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旁边陪同接待的一位当地领导十分长眼色的瞧得出来俞顾森着急走,想着这是要弄回北京住处的,忙恭维的说:“您若行程忙,这紫珍糕我这边可以找人安排直接送到府上去。” 俞顾森笑笑,道:“不用,要送的那位不在北京,年纪不大,架子可是大的很,得我亲自送。” 对方跟着干笑两声,心里只纳闷着会是谁在俞顾森面前那么大面子的。但具体也弄不清楚,也不敢盲猜,就只是笑笑没再说。 俞顾森吃完饭就直接回了程。 宋蕴过来学习第一天,其实事情不多,大多时间是在熟悉环境,下班也挺准时的,大概是因为昨天放了话出去,特意想给自己找点补,选择坐了第二趟单位的车。 车上还想着,天色的确不早了,黑压压的还有点阴云,想下雨的样子,又开始着急俞顾森回来进不去门。想着干什么置这一口气,应该坐第一辆车回来的。 她像是一个矛盾体。 职工班车半个小时后到了生活区,宋蕴下来车直奔自己宿舍所在的楼栋。 坐电梯,上楼。 找出钥匙开门进了宿舍。 屋子里还是她一早离开前的样子,宋蕴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过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一并将带回来的白色工作服放进了洗衣机里清洗。 之后接了通罗黎的跨洋电话,告诉她说,周敛那个失踪人口有消息了,居然突然给她去了一通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宋蕴问她怎么说的,罗黎很豪迈的说缝假期就可。 之后罗黎说周敛听完把电话给挂了。 神神秘秘的。 宋蕴笑笑,貌似有气无力的。 罗黎:“你怎么了?叹什么气?” “没有啊,我好着呢。”宋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晚上将近八点,外边天彻底黑尽,天阴着没有下雨,不过冷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落在脸上,也实在是冰凉。 罗黎嘁了一声,明显不信。 接着罗黎声音也莫名变了调,变得几许难过和崩溃,因为她自己明明也没好到哪儿去,“宋蕴,有件事,我只能跟你说。” 宋蕴听出来她乱掉的心神,罗黎其实向来是个洒脱的。 “齐臻昱说他离婚了,”罗黎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名字,接着跟宋蕴解释:“就是我之前的那位。” “嗯,我知道的。”宋蕴垂眸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他妈的,他一句离婚了,就搞得自己真的很深情一样。”罗黎没跟别人说,她曾经的断然出国离开,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她亲耳听到的,齐臻昱跟朋友说,从来也没打算过要娶她。 “罗黎,凡事,遵从本心就好。”宋蕴安慰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罗黎对面有人找,挂了电话。 宋蕴这才看见手机上新进来的一条信息,俞顾森发来的,简短的一句话:有点事处理,勿等。 宋蕴吐口气,看着窗外眨眨眼,心里想着他怕不是昨天过来只是想睡她而已。 安静的空气里。 宋蕴将手机放回桌上,再也没看! 信息也没回。 遵从本心 这种话她拿来安慰别人,却安慰不了此刻的自己。 之后翻开放琐碎杂物的行李箱,平着放倒在地上,将昨天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琐碎东西,一一往外摆。 笔记本电脑,几本书,还有一些文件资料,日用品。 拿到最后,掉出来几封信件。 上面的邮戳盖着航空印章,寄出地是Britain Busi。 是之前她同Eson教授来往的信件。 确切说只有两封是来自Eson教授,别的都是俞顾森。 宋蕴从地上一封一封的将信件捡起来,都是拆封了的,也都是她看过的,其中一封信从信封里掉出来半截,几个字露在外边:见字如面,工作顺利,注意保暖。 这一行字她熟悉无比,之后每封信上面都有。 她当时在收到第三封来信的时候,的确诧异了下,因为这不是Eson教授的说话语气和风格,当时只是想着老教授多半是又读了些中国文学方面的书籍。过后就没在意。 此刻宋蕴视线直直的放在那一行字上面,眼眶热热的。 后牙槽智齿的位置又开始隐痛了一下,过年期间她吃了不少重口的东西,似乎从英国回来后的那年开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疼那么一阵。 今年依旧没有例外。 窗外砰砰啪啪雨滴开始打在窗户上,这雨到底是下起来了。 纵横交错。 第64章 chapter64 英国, LetTre. Aron医生从最里边老太太的卧室里走出来到客厅。 客厅里零落坐了不少人,俞老爷子俞钟柏坐在主位,旁边位置是俞绍安和陶应华, 接下来是几位俞家的叔伯和小辈。 俞樱怀里抱着那只老太太的金吉拉。 猫咪似乎也是觉察出与平日里不同氛围一样, 喵呜喵呜的一直在叫。 俞顾森原本立在门外空旷的位置抽烟, 不过视线一直注视着里边,看到从太奶奶屋里出来的Aron, 灭了烟, 直接走过去问:“怎么样?” “还是老太太心脏的毛病,已经用上了药, 至于手术, 也要度过这几天的危险期才能考虑。” 另外层面的意思Aron虽然没明说, 但是大家也已经了然于心, 度过去的对立面也就是说渡不过去。 连这几天都渡不过去的话,更不用说手术那种大风险的事情。 俞顾森脸色沉暗如墨。 老太太早几年接过来英国,就是做心脏瓣膜修复手术的原因。当时加上年龄就已经算是高难度的事情。 如今如果动第二次手术,可以说是风险又高了一层,是在强硬续命,而且成功几率极低。 老太太毕竟高龄放在那,有些事情,的确非人力所能及。 保姆李嫂也从里边走了出来。 俞钟柏看过去问:“李嫂, 老太太这两天胃口怎么样?” “胃口不大好,就是因为一直吃不下东西, 每次做饭都是捡老太太可口爱吃的, 原先起码能吃半碗, 这两天每次都只是吃两口就丢在那不吃了。” 李嫂意识到情况不简单,方才急匆匆的打电话告知了本就在英国的俞绍安, 之后俞绍安通知的其他人,包括老太太重孙子辈里最疼爱的俞顾森。 这种情况下,如果老太太见不到她这个重孙子,怕是会很难过。 主座上的俞钟柏叹口气,“吃不下饭,身体吸收不了营养,怎么能行?” 俞顾森看一眼Aron。 Aron跟老爷子交待:“打了营养液,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能观察几天看看。” 众人缄口。 俞顾森信步走过去里边走廊,进去太奶奶的卧室,老太太两眼睛微微转动,看过门边,混沌着音色巴咂了声:“俞三,你变坏了——” 俞顾森拉了张椅子坐过去,手握着老太太干瘦的指节,喊人:“太奶奶。” “今天,就一支,行——不行?”小老太太说一句话,不禁直喘气。 “这次真不行,您需要先把身体养起来。”俞顾森伸手过去给老太太向上拢了拢被角。 “你老婆呢?让小姑娘给我拿,昨晚她还在这——”老太太又喘了下气,“陪我吃鱼那,怎么不见了?” 老太太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大多混乱在一起,此刻口中的“昨晚”,俨然已经是三年多以前。 宋蕴唯一一次,过来这里的那个晚上。 俞顾森干扯了下嘴角,没应声。 “你变坏了。”老太太金钿机械般转动眼睛到一边,也不再去看她这个重孙子。 俞顾森沉着脸扭过一侧,看着另一边空无一物的墙壁,终究没忍住,掉了滴眼泪下来- 西北的大风天真的不少,宋蕴下楼,过来超市购买生活用品,路上被风吹的只能眯着眼。 半路手机响,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放在耳边喂了声。 “在忙什么?” 是俞顾森的声音。 混着宋蕴这边迎面的风沙,声音变得更加沉哑不清。 “我来超市买点日用品。”宋蕴从电话里能听出,对面环境很是安静,隐约能听见一声远处几不可闻的钟鸣。 是她久违的声音。 说话间宋蕴暗自垂眸,步履没停,说了句:“下雨的话,出门记得带把伞放车上。” 对面沉默了会儿,重新开口问:“蒋叔跟你说的?” 宋蕴嗯了声。 俞顾森接着又说:“过来这里,处理点公务。” 那晚俞顾森说过来,中途食言后的一个星期,蒋文又给宋蕴打了电话,言辞恳切,宋蕴也是方才知道他那天食言的真实原因。 “顾森心里一直都有宋小姐,哪怕你们分开的时候,他也一直惦记着。他辗转几年,将业务逐步拓展向国内,我是不怎么信他没心存过半点私心。如今最疼他的老太太又一次过鬼门关,他情况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你们关系再走远,他会更糟。宋小姐就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安慰一下,骗骗他也好,让他相信一下你的决心,一直有你同他在一起,然后让他可以照顾好自己身体。俞家不能没有他。” 这是当时蒋叔电话里的原话。 蒋文又不清楚具体情况,知道的还只停留在宋小姐清空房间离开了,不接俞总电话,送也不让送。大晚上的,俞总赶到机场,飞机已经在头顶高空中飞远。只留下一道剪影。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 但宋蕴记得出奇的清晰。 “蒋叔,您不能这么看我。”这是宋蕴当时的回应。 她怎么会骗他呢? 她对他的感情,连自己都骗不了。 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因为他们之间,客观存在着一道横梁。 横在现实中。 而此刻的宋蕴,似乎顾不了那么多。 宋蕴走进超市,从货架上挑选东西,耳边的手机没放,叮嘱对面的俞顾森:“嗯,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宋蕴说着将挑拣好的几样东西,拎着小篮子走到售货员那里结账,是一包小小的卫生棉,还有红糖和一些纸巾。 “一共五十二块。”售货员手执扫码器。 宋蕴这边:“先不跟你说,我结一下账。” 俞顾森嗯了声,宋蕴挂掉电话,从手机调出付款码付款。 之后拎着东西先回去宿舍放好,又下楼,过去勤务室,打请假条。 “请七天假,按照文件来说,请的假期要之后补回来的。”工作人员递给她批假单,一并提醒宋蕴:“肯定会耽误您之后返回原单位就职的时间,这点要提前告知你原单位那边。” 宋蕴嗯了声,表示自己已经了解过情况。 也就是需要两边请假。 她昨天已经提前跟卫临说了情况。 说是会按照惯例扣除薪水和奖金。 而宋蕴此刻哪里会在意那些。 领了批假条刚出来,带她学习的科研部廖主任,就打了电话过来。 宋蕴接通,说了些让人放心的话,说晚上会去加班将当前的实验进度做完。 一段时间的接触,廖主任也了解到这小姑娘是个有上进心责任心的。不过工作归工作,私生活方面有要紧的事情或人要照顾,这点她表示理解,毕竟人之常情。所以就没多为难,跟她提了诉求,她就同意了,通知给了勤务那边,批了假期。 “嗯,注意安全,回来好好干,之后我们征途计划的材料实验贡献工作表单里,还希望能看到你的名字呢。” 宋蕴坚定的嗯了声,“廖老师,谢谢您。”- 宋蕴晚上加班加点完成实验内容,将数据整理收纳好交上去后,一早就拉着行李箱打车来到机场。 过去检票口,进去候机室。 等待最早那趟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 她要去找俞顾森。 这个想法十分迫切。 坐上飞机补了一个大觉,前后辗转了十多个小时,终于落地伦敦机场。 宋蕴觉得自己是个念旧的,在落地走出机场大门的那一刻。 不单指具体地方,念旧的是在某个地方同自己喜欢的人发生过的一些事。 念的是人和事。 当年那家难吃的拉面馆还在,门前也依旧客源满满。 大家大包小包的背着行李,像俞顾森说的,老板做的一锤子生意,其中多半人走了之后,就很可能不会再来。 现在想想他当初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是在害怕不舍什么,比如不舍得她。因为她当时的确是会在之后的某一天,作别这个城市,不会再回来。 如果不是再次同俞顾森纠缠上,事实会是这样的。 平平淡淡,朝九晚五,兢兢业业,找一个普通人,在别人眼中,安逸有序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下来飞机,宋蕴又去赶火车。 这趟去往埠市的小火车自从认识俞顾森之后她就再也没坐过,此刻坐在上面,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和她十八岁过来上学那天,第一次坐上这趟车时候的心境完全不同。 那时候的她对这里完全陌生,也从不曾想,生命里,会遇到俞顾森这样和她不同世界的人。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宋蕴拉着小行李箱,走出车站,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但是坐上车后,她方才慌了,因为俞顾森太奶奶所在的住所那边她曾经只去过一次,而且天色很晚去的,压根不清楚具体方向和路况。 而且,她也不确定俞顾森一定会在老太太那里,蒋叔说老人安排的有手术,或许在某个医院也未可知。 宋蕴深出口气,她原本没想跟俞顾森提前联系,她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出现在他所在的地方,然后打个电话问他: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就大门外。 或者会再加一句。 我很想你。 但是目前看来不可能实现了。 宋蕴跟司机简单交流了下,让他等待两分钟,然后摸出手机,给俞顾森拨了通电话过去。 手机滴了两声被接通,俞顾森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低沉的暗哑,“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气消了?” 俞顾森太了解宋蕴的脾气,虽然昨天的电话里她话语间关怀,关心,但是并不代表她真正的消气了。 此刻的主动才算是。 “俞顾森,我在Elle hill这边打了辆车,但是不知道该让司机往那边开,才能见到你。” 耳边微风拂耳。 旁边车窗降着半截。 电话里的俞顾森依稀能听到来往车辆偶尔的一两声鸣笛。 宋蕴说完,俞顾森安静了几秒,随即起身拎过手边外套走出门外,“你在那别动,我去接你。” “我已经打了车了,你告诉我地址就好。”宋蕴态度有点执意。 对面俞顾森停住脚,接着回她,“你让司机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北开,然后上跨江大桥,素岸公园后边的庄园。” LetTre这个地方没有明显标记,因为是用来私人休养的地方,所以选的位置很是广袤和安静。周边入眼都是草坪。 宋蕴挂了电话,给司机报了方向和位置。 车子随即启动,一路往北开。 俞顾森站在院子里。 俞老爷子俞钟柏在屋子大厅里坐着,一眼便能看见他原本萎靡的好孙子踱步在院子里,变得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守了老太太几天几夜不说,外加上处理集团一些应急事务,哪里会吃得消,让下人过去劝他休息会儿,只说不用,不让管。 可若再不好好休息,就算再强健的身体,也迟早会撑不住。 俞钟柏向来知道他这个孙子主意大,野心大,一身冷傲劲儿,很难会有别人的话能听得进去。 正看着,只见原本立在院子里的俞顾森又接了通电话后,抬脚大跨步的往门外去了。 俞钟柏冲旁边他惯用的一位老司机招了招手,往院子里俞顾森方向抬了抬下巴,“老刘,你去后边照应着点顾森。” 司机诶了声,几步跟了出去- 韩助理开着车子过来刚停在门口,俞顾森走到跟前,让人下车,他坐了上去。 “就在新里街那边,有闹事的一群年轻人拦了好几辆车在打砸,我过来了这边,觉得其中一辆车里坐着的真的很像宋小姐——” 韩助理话没说完,还准备问要不要喊人过去,就看见俞顾森发动了车子,一路急行,穿向了马路。 位置不远,正常前后不过十五六分钟车程,俞顾森走到地方用了七分钟。 一边给宋蕴拨着电话,一边下车走进了周边凌乱一片的人群和打砸过的车辆间。 远处的警鸣声越来越近,闹事的人已经开始混在人群里准备收场。 宋蕴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俞顾森心急如焚,喊她名字的声音混在喧闹的人群里几乎分辨不出。 风渐渐变大,吹得人脸疼。 而另一边,拐进旁边便利店里避险,一并给自己买了瓶水解燃眉之渴的宋蕴刚探出头看外边情况,就看到握着手机混在人群里穿行的俞顾森。 视线也刚好往她这边扫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中长款黑色大衣,步履匆匆。 宋蕴将手里那瓶水握了握紧,从门内迈出一步,选择把自己整个暴露在外。 俞顾森已经穿过人群,向她这边走近。 他满眼疲惫的神色里是挂念,是担心,是少有的焦虑。 走到跟前,俞顾森一张脸沉着,眼里躺着几道红血丝。 垂下来用力抓握手机的手背青筋崩现的明显。 他没责备她为什么不让接,如果接的话,多半不会遇上这种事。 而是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按在身前抱紧,混浊着嗓音安抚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65章 chapter65 大量的警察持枪过来开始将一边拉起了警戒线, 戒严。 俞钟柏安排的身边司机老刘跟着俞顾森一路过去,车子还没停下,就见到他们的俞少爷手里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走进了人群里很快找不到。 这地方刚发生了冲突事件, 他身边又没带什么人。 老刘颤抖着手已经开始准备给老爷子拨电话, 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他们堂堂SA的大总裁, 怀里护着一位小姑娘, 挤过被警员驱离的熙攘人群,趟着警戒线, 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和被破坏成块的部分残损车体, 向这边他停车的地方走了过来。 “刘叔?” 俞顾森没想过后边会跟了人过来。 老刘诶了声, “您没事吧?老爷子担心您, 让我过来跟着照应。”说话间看了眼俞顾森旁边的小姑娘。 宋蕴手紧紧握着俞顾森的,只对人礼貌笑笑。 老刘客气的连忙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但能让俞总做到这个地步,绝对是独一份了。 “我载你们回去吧,您开的那辆车等下让底下人过来开走。”俞顾森最近一直没休息好,贴身的人都清楚。 俞顾森颔首,往布着警戒线的几辆车的方向看一眼交待说:“让人找一下宋小姐行李箱。” 刘叔诶了声应。 俞顾森牵着宋蕴上了车。 坐到车上宋蕴跟俞顾森说:“其实我证件都在身上包里,行李箱里边只几件衣服, 不要紧的。我准备住罗黎那,也跟她联系过了。她租的房子在北区松湖那边, 刚好距离你这里也不远。” “去我的住处。”俞顾森看一眼宋蕴, 口气不容商量, 接着跟前面开车的刘叔说:“去贝威亚那边。”他指的是他的那栋别墅。 “我请了好几天假呢,”宋蕴跟他做说明, “不会很快走。”说完看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老刘。 因为老刘无比眼生,而且刚从他话里听出,他是俞家长辈身边的人。 俞顾森深出口气,侧了多半边身,直接靠在了宋蕴身上,脸埋了半边在她脖子里,动作极尽亲昵。 闭着眼。 要这么睡的架势。 “”宋蕴眨了眨眼,看一眼前面开车的刘叔。 刘叔专心的开车。 而去往俞顾森住处的一路上,他就这么睡着了。 以至于车子到了地方,停下,人还没醒。 宋蕴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困了,虽然车子停了,她也没忍心把人喊醒。 而刘叔,很自觉的下来了车。 站在外边。 给他们关上了门。 俞顾森前后睡了多半个小时,最后醒来,意识到已经到了地方,看一眼宋蕴,“怎么不喊醒我?” “看你睡的沉。”宋蕴说着不着痕迹动了动肩膀,肩膀是酸的。 小动作被俞顾森尽收眼底,手伸过帮她捏了捏,“很疼?” 宋蕴嗯了声,眼神里带着点嗔怪:“你可是很重的。” 俞顾森帮人捏了两下,闻言轻扯了扯唇,手顺着贴过她后勃颈直接把人拉近,宋蕴先是不明所以的额头碰在了他下巴青涩胡茬上,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封了口。 宋蕴适应了两秒,随即回应的将手勾缠在他脖子上。 他们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一番索吻,俞顾森托着她半边脸,大拇指腹轻擦在她嘴角水痕,不由问:“怎么想着过来这边了?” 宋蕴看着他,睫毛微动,浅淡橙的口红被亲掉失了颜色,开口说:“我自恋的想着,你肯定想我了。”说完她手指触摸在他喉结,补充了句,“刚巧,我也挺想你的。所以就来了。” 什么自恋? “我是真的很想你。” 俞顾森说- 司机刘叔回来给老爷子复命,说是宋小姐从国内过来寻顾森,然后一同接了宋小姐去别墅休息了。 又说俞顾森坐在车里就靠在人小姑娘身上睡沉过去的事情。 俞钟柏不由哼了声,接着摇头又叹气。 想着如今他这个孙子是认定这小姑娘了。 “到底长什么样?”俞钟柏只见过那些杂志上大老远不清不楚的偷拍。之前让人背调的一份她个人资料里,也不过是一张看上去年龄还小的证件照,不是很明朗。 “俞总眼光自然好,挺标致的。”刘叔笑了笑回。 俞钟柏叹口气,“别看顾森商场上杀伐,性情其实多少像点他的母亲,他母亲当初不愿意和绍安的婚事,心里有人,一度形成了结症。最后虽然有了顾森,心里上多了点安慰不假,但到底过不去那个症结,整日不眠,抑郁而终。” 罢了罢了,俞钟柏想着,他这个孙子除了多了他母亲那点性情外,可是不会像他母亲那般认命妥协。 护的紧着呢。 也是真敢把人娶回来。 “老太太手术事项主刀医生那边怎么说?”俞钟柏又问。 “安排在明天上午,都妥当了,说是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不过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可是若想——” 刘叔没说完的【若想】,是若想多看这世间几年风景一类的话。 做了手术可以多活个几年,两年,三年,五年,俞家有这个条件。老太太意识还是很强烈的,大家都看的出来。如果不做,或许不过是几天,几个月的时间也未可知。 老太太也肯定是愿意的,毕竟可以多抽两年她爱的那口雪茄烟。 多看几眼她最爱的重孙子。 俞钟柏点点头,明白话中意思,然后说:“今天让下边人不要去打扰他们的俞总,他心心念念的人来了,趁机会让他睡个熟觉。” 刘叔:“好,我这就去说。” 俞顾森住处。 宋蕴这会儿也正好想问起老太太的事情,只是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洗了个澡,此刻换了件他的一套运动衫,挺大的,她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俞顾森背靠在沙发里,看着不远处有模有样说要烘茶给他喝的宋蕴。 “什么时候会的这个?”他不禁开口问,俞顾森记忆中他的小姑娘从来不懂这个,再好的茶到她嘴里大都是解渴的功用。 “应该前年的时候,我们单位安排出差去福建的一家合作单位谈一个商业项目,里边有我。那地方附近都是茶园,就凑机会学了学。” 她上学时跟在俞顾森身边那段时间里,见识了不少好茶,好东西,还有各种场面,是开过眼的,有些记忆,就算再不上心,也有熟悉的影像在。当时真上手学,别的同事觉得繁琐很难的程序,她就觉得还好。学的也快。 宋蕴端着两杯刚烫好的太平猴魁,走到俞顾森跟前,学着他之前的做派,递给他一杯,自己端着自己的那份,并着细白的两条腿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 白瓷如玉一般质地的小杯子捏在手里轻的很,从清透的茶水里看过去,杯壁几乎是透着光的。 俞顾森接过去,喝了口,想起来一件事:“紫珍糕我那天买了,可惜中途没能赶到你那里,改天补偿双份给你。” “那我就宽宏大量,原谅你好了。” 俞顾森笑了下,手伸过拉着她的握在掌心。 宋蕴喝了口润了润嗓,将酝酿了半天的一番言语问出口:“你记不记得,很早之前,你带我去过一次LetTre,就你今天发给我的地址,只是我不大记得路,但有些街景我还是熟悉点的,里边住着一位可爱的老太太,养着一只金吉拉。”宋蕴之前有听俞顾森说过,老太太最疼爱他这个重孙子了。 她知道俞顾森这次过来是因为老太太的身体问题,蒋叔泄的秘,但俞顾森说的是处理公务,所以她辗转了一番说辞,不能把人出卖了。 俞顾森嗯了声,将那盏茶喝完放到沙发旁的角柜上,仰身重新靠进沙发里,半阖上眼说:“其实可爱的老太太生病了,明天的手术。” 语毕他将眼睛完全闭合,宋蕴将手里杯子放到一边,起身坐过去沙发边角的位置,捞过她放在那的包,从里边翻出来一枚绣着“福”字类似香囊的挂件,然后虔诚的握在手里,闭上眼,许愿的姿势。 俞顾森听到动静时候眼就已经掀开了条缝,一路看着宋蕴。 “在干什么?” “为老太太祈福,求神明庇佑。” “你居然是个小迷信,”俞顾森一把将人捞过到自己怀里抱着,接着便又继续道:“代老太太谢谢你。” “我这不叫迷信,我这叫心中有念想,就会有希望。俞顾森,老太太福泽深厚。”宋蕴说完,主动把吻递过去。 俞顾森托着她后脑勺,摁向自己将吻加深。 之后就那样抱着,在沙发里,抱着宋蕴,睡了一个长觉 老太太第二天的手术,俞顾森也一整个上午都没在别墅。 宋蕴站在窗台边,就那样站着,看着远处,站了足足一个上午。 纵然清楚,人生老病死,乃世间常态。 但终究是念着心里那道希翼。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接到俞顾森来电,整个人跟着他一同经历了提起的心,又落下,那种踏实感来的时候,她不由得眼眶湿涩。 人这一辈子,到年过耄耋,来回曲折,都是在无尽徘徊着。 年轻的时候是在爱与不爱里徘徊,年老了,是在留与不留这人世间徘徊。 “蕴蕴,我代老太太谢谢你的祈福。” “你昨天就谢过了。” “那就等我回去,好好抱抱你。”- 宋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后,给罗黎打电话约她得空一起找近处的中国超市。她想买点东西,做点营养餐。 俞顾森电话里说,下午晚点时间需要过去集团处理点事情,会晚点回去住处。她想做点吃的给他送过去。 罗黎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地方,到了别墅区不假,车子却是停在了有守卫的门口处,死活进不来,最后是宋蕴收拾好自己,找了一个手提包当购物袋出去找的她。 坐上了车,罗黎眼尖的伸手过去扯了下宋蕴衣领,说道了句:“这衣服不是你的吧?” 宋蕴嗯了声,“他的,昨天我慌着从出租车里跑出来,行李箱还在找。” “还找什么?”罗黎啧啧了声,“他的就是你的,”说着扫了宋蕴一眼,“这不穿的也挺得劲儿。” “”宋蕴白了她一眼,说正经的,“我们去的中国超市远么?” “不算远,我去过几次,近距离中国超市中算东西最全面的一家店了,”说着打趣儿了一句:“其实三明治要不了什么食材,小便利店里买点随便搞点也能做成。” “敢情我在你眼里就会给他做那个了。” “不是么?” “不是,我跟着同事学了几道营养餐,准备自己做做看。” “有我的份么?” “有的,客人为大,您就坐我俩中间的席位就行。” “” 罗黎吁出一口气,“你还是给我打包让我带走吧,刚好我的小男友今晚过来,我就说是我专门为他洗手做的羹汤。” 说起这个,宋蕴想到罗黎电话里给她说的那一番话,不禁看着她:“你——”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罗黎音色从刚刚的调侃,变得沉稳起来,“他妈妈当年动不动以死相逼,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况且他结婚三年,跟另一个女人” 罗黎说到这里兀自笑了下,是无奈又干涩的自嘲。 “就算他现在说离婚了,可他齐臻昱当年说过的不会娶我的话算什么,又凭什么会认为我会一直等着他?我和他之间,在听到他后来跟朋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宋蕴了解罗黎,她的确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性格。 虽然嘴上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句身边有小男朋友陪着的话,但宋蕴最清楚,她并不是什么随便谈的人。口嗨有时候也是个中苦楚的一种遮掩。 两人闲聊了一段路,很快到了地方,停好车进去超市购买食材。 临近晚上,超市里东西虽然剩余不算多,但好在宋蕴想要的大多都有,肉蛋奶,还有一点蔬菜。另外还买了保温食盒。 买好东西拎着回到住处,宋蕴过去俞顾森那一尘未染的厨房里捣腾,罗黎在偌大的客厅里如坐针毡。 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走过去到开放的厨房那同宋蕴说:“诶,那个,我还是过去车里等了,你等下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拿,你的那位肯定介意我这个外人涉及他的地盘。” 说不准等下人就回来了。 罗黎说完就往玄关口处去,宋蕴反应过来扭过头诶了一声,人已经挎上了包,“那个,他今晚回来的晚,我等下是要给他送过去的。” 罗黎不信,摆了摆手后推开门直接出去了。 宋蕴无语摇了摇头,之前她也有忌惮俞顾森的时候,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不怎么怕他。 宋蕴做的罗宋汤,红彤彤的番茄汤里飘着卷心菜和胡萝卜,里边还放了牛肉和土豆。 装了两个食盒。 一份自然是犒劳给她当了一路司机的罗大小姐的。 宋蕴半个小时后提着食盒出来,找到罗黎停车的位置,坐上了车。 “麻烦罗大小姐了,顺我过去TYU大厦的事务厅。” “是够顺的,多绕五十多里。” 宋蕴提着手里的另一份汤放到她操作台旁边的置物面上,“这是报酬。” 罗黎笑笑,驱车顺人过去。 宋蕴不知道俞顾森在这边的办公地方具体位置,罗黎就更不清楚了,虽然她如今在SA就职,但是工作内容,和高层方面压根搭不上边。 只能好心往面前耸天入云似的建筑指了指说:“想给惊喜的话,就祝你在爱心汤凉掉之前找到他。” “”宋蕴瘪瘪嘴,心道,倒也不是不能打电话。 罗黎驱车离开,宋蕴看一眼面前的大厦,踏脚上台阶。 过去入口处,找到电梯,正摸出手机想着还是给他打个电话算了,接着电梯门打开,骆迁从里面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瘦高的青年,骆迁手里拿着资料递给身边青年说:“这是给你弄来的报名流程,这家俱乐部对外门槛很高,都是一些针对性的训练内容,特意给你请了俞先生帮的忙,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他。” “嗯,明白的叔叔。” 骆迁将手里报名资料递给青年后,转脸便看见了立在那手里提着食盒的宋蕴,不由沉静的面色露出一丝惊讶,愣怔了瞬方才终于将人认出来:“是——宋小姐么?” “骆先生,是我。”宋蕴微微笑,“您还是老样子。” “宋老师——?” 旁边陌生的青年出了声。 宋蕴心不由的一提,莫名鼻子一阵酸酸的,她最近好像太伤感了,但心里又是喜悦的,“你是——嘉沅吧?” 她刚刚看到骆迁的一瞬间,有想到跟着他的青年是当年的小Leo,但到底不敢确定,没敢认,因为完全变了样,个子几乎还要高出她多半头。 长高了好多好多。 进入青春期变音后的声音,更是没有了丝毫之前的痕迹。已经是大人样子了。 “是我啊宋老师!” 陈嘉沅笑弯着眼睛,完全没有了当年小屁孩的身影。十五六岁的青年,走到宋蕴跟前,接着直接把他想见很久的人热情抱住! “宋老师,我还有幸,能让您给我变个魔术吗?” “好啊!没问题的!”宋蕴拍了拍他的头。 俞顾森刚出电梯口,就看到了此一番景象。 久别重逢的师生两人,正激动到几乎热泪盈眶的抱在一起。 而宋蕴也是在下一秒,就看见俞顾森,沉着一张脸,从电梯里走出,抬脚往这边迈了过来。 第66章 chapter66 “我以前都不知道, 宋研究员泪窝这么浅,一个小屁孩就能让你哭了。”俞顾森把人带上电梯,抱着亲了几口, 没松开就那样贴着, 音色凉凉的, “那天咱俩久别重逢,我上台亲手递给你奖杯荣誉的时候, 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 “跟不认识我似的。” “” 宋蕴握了握手里的食盒, “你——不是不一样么。” “我怎么不一样,我跟你有仇?”俞顾森抬手松扯了下领结, 话虽然不好听, 但声音低沉, 外加正占着人便宜, 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宋蕴无语的抬眼看过去一边蹭蹭往上一直走的楼层灯标,提醒:“俞总,您这样等下被你员工看见了可是影响不好。” “那些个员工小孩子们不敢坐这个电梯。”俞顾森口气架子摆的很大。 “”宋蕴无语的眨了眨眼。 而俞顾森想到刚刚站在那,足足看着自己女人跟一个小男生又搂又抱了十多分钟,一会儿落泪,一会儿眉开眼笑的聊不完,心里就不舒坦。 宋蕴捏到手里提的饭盒,提醒了她一下, 拱起膝盖碰了碰俞顾森的腿,因为她整个被他抱着压制在电梯墙上, 只有腿是能活动的, 然后岔开话题:“我看你最近休息的不太好, 眼睛里红血丝很重,特意给你煲了个汤补身子。” “这不是你的工作。”俞顾森油盐不进的。 宋蕴抿了抿唇, “但这是我表达爱你的一种方式,你心疼别人,要劳心那么多事,我心疼你。”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俞顾森一下变的顺毛了,仿佛这么些天的孤枕难眠,一下便被解了题。 把人松了松,视线往下来,拎过宋蕴手里的饭盒到面前,看了眼,问:“什么汤?” “罗宋汤,我放了牛肉,胡萝卜,卷心菜还有点土豆,我尝了尝,做的挺成功的。” 说话间电梯开了,俞顾森一手拎着饭盒,一手牵着宋蕴的手,边往外走边说:“走,咱俩一起吃。” 俞顾森牵着人的手,进了他议事厅对面惯常用来休息用的那间茶室。 迎面碰上蒋叔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俞顾森身边跟着的宋蕴,先是出乎意料般惊讶了瞬,接着不由的冲人一笑,又客气礼貌的问候了声:“是宋小姐来了。” 宋蕴嗯了声。 两人都默契的没提,前两天通的那个电话。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顾森,我要不先回去。”蒋叔看过俞顾森说。 俞顾森点头应了声嗯,“行,您最近也受累了,回去休息吧。” 蒋叔诶的应了声,只想着赶紧走,不打扰两人相处。 蒋叔离开,俞顾森提着饭盒带宋蕴进到里边的隔间,将饭盒放到桌子上。 宋蕴过去俞顾森身边的位置,拧开,从里边拿出来夹层里放的两只汤匙。 递给俞顾森一只,“你尝尝,还很热呢。” 俞顾森接过去,盛着一口汤送到嘴边喝下,一脸很满足的样子,笑笑,“宋同学手艺不错。” “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做。”宋蕴眼睛弯弯,满眼看着他,接着问:“老太太那边一切都好吧?” 俞顾森点点头,又喝了口汤,咽下后说:“请了两位护工照应着,还在恢复期,起码要三个多月修养,才能再安排她老人家下床走动。” “那之后呢?” “之后我打算带她老人家回国,她最近睡着梦里一直念叨着老宅院里的那颗石榴树,听长辈们说,是我太爷爷年轻时候种的。她虽然糊涂,但我知道,她肯定是特别想回去。这么些年在这里,是因为她的身体,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蕴点点头,很认同,“回去好。” 俞顾森笑笑,松下汤匙,手伸过去,亲昵的轻弹了下宋蕴额头。 “你打我干什么?”宋蕴煞有介事的揉了揉。 俞顾森笑意未散,没解释,没回应,看着她,仿佛就只是那一瞬想碰一碰她而已。 汤也还没有喝几口,宋蕴自然也不是真要跟他计较,抬了抬下巴,伸手重新把汤匙挪到俞顾森手边:“赶快喝吧,再不喝就真的凉了。” 两人挫挫磨磨,浪费着时间。 热腾腾的罗宋汤在一个小时后,终于全部下肚,宋蕴简单收拾清洗了一下饭盒。 拎着饭盒刚准备从洗手池边走出来的时候,听到外边的对话声,脚停在了那。 俞顾森喊着“爸。” 来人身份可想而知,是俞顾森的父亲,另外还有一道中年的女音,问候着说“顾森,有没有吃饭?” 说话的正是陶应华。 三人此刻正立在议事厅门口,对边茶室的门大开着,宋蕴待在里面,多少都能听得见。 俞顾森视线往茶室方向看了眼,接着回说:“刚吃过了。” 俞绍安视线跟着看过去,隔着开着的门看到了里边沙发上放着的女士挎包,还有女人的外套。 “顾森,吃过就回去好好歇歇,身体要紧。”这话是陶应华说的。 俞绍安脸色变得郁沉了不少,直言:“你行了,走吧,他有更稀罕的人照顾。” 说完拉了陶应华一把,大步流星的往电梯口处走,陶应华也不知道自己男人怎么了,刚还好好的,突然语气转变,说走就走。 跟进电梯里,陶应华气跟着不顺畅起来,不由生气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不是我亲儿子,可我关心两句话你都不爱听,难不成是让你觉得很假惺惺么?” 俞绍安闻言头疼,从来都是两头落不到好。他清楚俞顾森虽然表面上对陶应华客客气气的,但就是因为刻意保持着距离,生疏,才会那么客气。 当然最大的不满就是对他这个父亲。 这会儿自己一句话又让当前的枕边人计较起来,他还不得不解释:“你想多了,没说你。那旁边茶室沙发上放着女孩子外套,包呢,你没看见么?是那小姑娘跟过来了!” “没看见!”陶应华气还没捋顺,“我眼睛不好使。” 俞绍安头疼的很,自己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虐,如今落了个对不起这个,又对不起那个的。 “我为俞家牺牲了这么多,如今不过是将他往正路上引,到头来落了个谁都对不起。我甚至连我自己都对不起。” “那你这么说,当初就应该跟你儿子学学了,哪怕对不起全世界,起码对得起自己。他的生母因跟你结缘而去世,你现在这样牵制他,不就是上赶着结怨去的么?” “”俞绍安被噎的一时接不上词,说的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当是你将当年自己委曲求全得来的苦,觉得不公平,也要让自己儿子再受一受呢。” “你少说两句会怎么样?”俞绍安想着上辈子肯定作恶了,不然怎么会遇到的一个个全是冤家。 “不会怎么样,知道你们俞家门楣高,连句话都不让说。”陶应华自认这么些年,左右不是人的夹在中间,进了这个门也从来没有得过谁的好脸色。正不正,侧不侧的,说起来都只道是亡者为大,留下的儿子还手眼通天,她这个后来的,从来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说着摸起了眼泪。 俞绍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一眼陶应华,“差不多行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你霍霍完那个,又过来霍霍我,干脆咱俩离了算了,我也不再掺和你们家的事。”陶应华此刻越说越起劲儿。 俞绍安知道她向来对外算的上落落大方的,偶尔会闹点矛盾,但也没有这次这么厉害过,他刚的确也是下了她的面儿。 一边是自己一身傲骨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枕边人,他有时候,也是真的难做。 “顾森没有说过你的不是,他从来都只是怨恨我,确切说他是怨恨当初我和他母亲那一场联姻导致的婚姻家庭不幸。”说话间俞绍安叹了口气,“他当年出国时候就撂下话,说这个家里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他爱权势,但家里不能是一个只讲权势,利益,阶级涡旋的地方。他不是其中之一的工具。” “所以你如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陶应华不禁问。 “他母亲去世后,十五岁过来英国,中间只回国了两次,他这些年心里积下的怨,全被化作用来打造他的商业版图了。他这是明显要脱离我这个父亲,脱离俞家。我不是说要阻止他,我只是怕他哪天离开俞家,要断掉牵扯,不记得有我这个父亲。” “这些话,你应该跟顾森说开来,隔阂是隔阂,到底血浓于水。”陶应华叹口气,掏出手帕将湿涩的眼角擦了擦,“说白了你就是磨不开面子,拉不下脸。” “”俞绍安一口气噎在那,接着道了句:“他从来也都是雷厉手段,不近人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儿女情长,谁会想到跟他沾到边?他口口声声说家里冷冰冰的,明明谁都没有他性子冷。跟谁都亲近不了。也是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会对一个女学生,小姑娘,上心到这份上。”最后电梯打开,迈出去步子,吵完架把陶应华丢在一边,道了句:“你做你的事情去吧,我去看老太太。”- 俞顾森进去茶室的时候,看过一眼里边的盥洗区,道了句:“出来吧,别藏着了,人走了。” “”宋蕴握了握手里提的食盒,缓步走了出来,为自己辩解了句,“谁藏了,我也才刚洗刷好。” 俞顾森走过去,把宋蕴手里的食盒接过来放到一边,手搭过她两边肩,道了句:“你也就会在我跟前嚣张了。”接着无奈笑了笑,抬手敲了她一记额头。 宋蕴不由得闭了闭眼。 俞顾森视线盯着人,“怕什么,有我呢。” 宋蕴脸撇过一边,哼了声,道:“听不懂。”故作的不明白。 接着,却是不设防的被俞顾森一把抱起,宋蕴压着声音欸了声,“你干什么?”视线往敞开的门口地方放了过去。 “因为有人千里迢迢过来,跟我说听不懂。”俞顾森说着把人推坐在一张书桌上,吻压过来,有点迫不及待,“还没来得及碰你。” “门开着呢。”宋蕴推搡。 “等下再过去关它,这会没人过来这里。” 结果话音刚落,俞樱浩浩荡荡走了进来,一并扯着嗓子喊了声:“顾森哥——” 然后在看到里边少儿不宜的情形后“啊”了声忙捂住了眼退到了门外边。 宋蕴恼的踢了俞顾森一脚,整个人跟着浮上一层粉,耳朵直接红的不行。 俞顾森抱着她,半边身子挡在那,压抑着神情,滚动了下喉头,转而扭过头看过去门口:“谁呀?” 门外来人不知是吓的,还是走了,总之没有了一点声音。 俞顾森起了点身,将宋蕴被扯开的领口位置的扣子,重新给人扣上。 交代说:“我过去看看。” 俞顾森将心头欲望重新压下,几步走过去门口,只见俞樱,还未够上十八岁成人礼的俞大小姐一只手捂着眼睛没放,另一只手半揪半抱着老太太那只金吉拉,还在那站着呢。 “干什么呢?”俞顾森皱眉。 “妈妈教育我说,非礼勿视。” “” 名叫Milk的金吉拉,也看着俞顾森,扯开它的嗓门,“喵呜”叫了一声。 俞顾森一把将她捂着眼睛的手拉下来,“过来这里什么事?” 俞顾森在俞樱跟前向来耐心不多,况且还是在打断了他好事的情况下。 俞樱也不想撞上,也挺无奈的,“是大伯父说你在这里还没走,老爷子让我找你来拿什么科研技术合作的报估表,说是你要他带回国内,让集团高层先讨论什么中航国内联合方案,我也不清楚。” 俞樱描述了一大堆,落了个七七八八,自己都不知道说的啥,“反正你给我吧,下边车子等着呢,他老人家在这里待不住,这不是老太太身体稳定下来了么,北京那边一摊子敞着不能没有人,他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 虽然俞樱描述的丢三落四,但俞顾森听懂了是怎么一回事,转身进去里边的资料柜旁边,拉开柜子门,翻找那份报估表。 宋蕴这边也缓过了神,已经整理好衣服,然后也走了过来,见到俞樱招呼了声:“俞小姐。” 俞樱虽然年纪小,性格乖野,但知道怎么喊最亲,直接过去拉住宋蕴的手:“姐姐,你喊我俞樱就好了。”说完嘟着嘴看过去一边站在资料柜旁边的俞顾森,“我哥这个人看着挺温柔,其实不好接触的,委屈你了。” 俞顾森似有所察一样,看过去一眼。 俞樱立马噤了声。 宋蕴不由得笑了下。 跟着手机响起来,在刚刚吃饭的桌上,宋蕴走过去接电话。 没成想是陈嘉沅打来的,说:“宋老师,你果然没有换号,你离开后我家人不让我总打扰你的生活,现在您过来这里,我觉得应该不算是打扰了吧?” 宋蕴应了声嗯,“什么事,说吧?” “您来这边工作还是很快就走?” “嗯”宋蕴看了眼俞顾森方向,斟酌着用词说:“算是过来探亲,会待够一个星期。” “那也行的,我后天有个职业篮球选拔赛,在市体育馆,宋老师您能过来给我助威吗?” “好啊,当然可以。”宋蕴觉得她有这个时间。 俞顾森拿着报估表过来,递给俞樱,俞樱怀里的金吉拉喵呜又叫了声,俞顾森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回去交差。 俞樱看过旁边还在接着电话的宋蕴,口语无声的道了声“宋姐姐再见。” 宋蕴跟人摆了摆手,想到什么,忙又将人拉住,一边听电话里的Leo讲话,一边指了指沙发旁边她放包的位置,让俞樱等她一下,然后忙走过去到沙发位置,将自己的包打开,从里边拿出来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接着走过去,递给她,一心两用的口语给她说了句:“逛超市时候觉得好看买的,一个发卡,很适合你。” “宋姐姐,我都没给你买东西。”俞樱不好意思拿,看了一眼旁边俞顾森的脸色,俞顾森脸阴的快下雨了。想着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转而摇了摇手里小礼物说,“下次我带给你,你不要再准备,一定要我带给你。” 边说边往后退着脚步往电梯口走了。 宋蕴不由得笑笑,电话里陈嘉沅滔滔不绝,说他这次很可能入围职业选手的行列,最终目标是未来能进军NBA,宋蕴这边听完,鼓励一番,“我就知道Leo是最棒的。” 宋蕴突然想到当年他给她的那个【秘密盒子】,关于让她教他给女孩子写情书的盒子。如今想来,他大概就算还记得这件事,但应该也不会再愿意提起。 想到这里宋蕴不禁有了点欣慰,嘉沅当年就酷爱篮球,但他的妈妈陈瑾女士看起来并不支持,如今听到他兴高采烈的讲自己规划的职业生涯,纵然不清楚中间怎么抗衡过去的他的母亲,将意见达成了一致,总之得偿所愿了。 为他高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Leo又告诉了宋蕴具体时间,宋蕴应下,又以师长的口吻关照了几句,方才挂了电话。 然后抬眼,便看见身侧的俞顾森脸拉的老长,看她看过去,嘴角似笑非笑的提了提,问:“宋小姐,我可一直在你跟前站着,就算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宋蕴抿了抿唇,看着他,俞顾森满脸仿佛写着明晃晃五个字:你冷落我了。 “我学生的电话,就是Leo的,不回应一下不太好。我毕竟曾为人老师,还是要有师德在的。” “是么?”俞顾森看人的视线变深变暗。 宋蕴应了声嗯。 接着走到俞顾森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说:“至于俞先生你——” 宋蕴停顿了瞬。 “继续往下说。”俞顾森紧盯着她,平静又不乏沉冷语气里裹着些拭目以待。 因为以往的经验,貌似接下来不像会是什么好话。 反正他此刻闲着,就也愿意跟她斗几句嘴。 宋蕴又走近了些,令人措不及防的垫脚亲在他侧脸。 “你会是我一直惦记在心里的那个。” 猜想失了算,脸颊贴过来的那片温软很快离开,俞顾森不由得嘴角浮笑。 脸撇过一边看了眼,接着重新看过宋蕴,视线变得深沉如墨,伸手抬过她下巴,便吻了过去。 第67章 chapter67 宋蕴半夜口渴醒了过来。 伸过酸痛的胳膊, 试图拉开俞顾森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下去找点水来喝。 俞顾森原本睡的很熟,均匀的呼吸呼在她的耳边。宋蕴不想打扰他睡觉, 尽量放轻着动作。 无奈还是把人弄醒了, 原本被她拉开的手臂重新圈上她, 收紧力道,把她带进了被子里, 一并向上流氓的揉了她一把软肉。 “干什么去?”俞顾森嗓子里带着没睡满足的沙哑混音。翻身把人禁锢在身下, 吻就那样又落了下来,哪怕是在混沌里。 宋蕴刚从床上的一片凌乱中, 拿到手一件衬衣, 她没穿衣服, 刚想着给自己套上去。 却不成想又变成这样。 “吵醒你了?我有点渴了, 我出去喝水。” 俞顾森想到她半个小时前浑身的汗湿,此刻缺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又一番心猿意马,香软在怀,实在松不开手,“等下要不要再来一次?” 宋蕴想到刚刚被磋磨的只想睡外边沙发,心里想,但又怕吃不消打退堂鼓, “明天还有好多事情,不能再折腾了。” 电话里听蒋叔说俞顾森一连多日没能睡个好觉, 她过来也刚不过两天的时间, 他也只是睡了一个正常的觉而已。按理说不该这么好的体力。 “太放纵, 会伤身体。”宋蕴又补充了句。 “距离上次都多半个月了。”俞顾森手往下边去,硬生生捞起人的腿, 把自己往里送。 接着吻埋在她脖子里,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湿软紧裹,将身上细胞又全部唤醒,重新亢奋起来。 宋蕴喉咙干的像火烤着一样,方才想起来她原本是要喝水的,却是又被重新带进了状态里。 生理期刚过去,她身体各处都透着极度敏感。 被松开下床的时候腿不禁打了个软。 “小心点,把灯打开。”俞顾森进入了贤者时间,靠在床头摸了一支烟咬在嘴里来吸。 宋蕴套着他的衬衣,刚好盖到了大腿那里,找到拖鞋,往门口走。 “温水在茶台那边。”俞顾森特意提醒了她一下。 但宋蕴不想喝温的,因为身体热的滚烫,她想喝点凉的,让自己舒服点。 而且刚巧经期过去,她放纵的有点心安理得。 嘴里应着“知道了”,出来卧室却是直奔冰箱的位置拿水喝。 打开冰箱门,捞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下去了半瓶。 强制压下浑身的滚烫热气,一冷一热碰撞在心口间,宋蕴的确是舒服了。 但是很快口腔最后边原本前段时间就闹了一场的智齿那里,瞬间便木的没了知觉,接着就疼了起来。 俞顾森抽完一支烟,见宋蕴迟迟没回来,在卧室里不放心,出来找人。 客厅看了一圈,找不见,最后发现向来没涉足过的开放厨房的区域里有着亮光。 俞顾森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她正半边脸鼓着仰着头,手支在台沿,旁边放着半杯水,还有一包食盐。 “这位宋小姐,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俞顾森背后出声,吓了她一跳,含着的半口盐水生生呛了出来。 随即拧开旁边的水龙头,手捧了一捧水到嘴里漱了漱口。 脸都呛成了红温。 俞顾森皱了皱眉,见人没出声,看得出来明显的不舒服,视线扫过琉璃台,伸手将宋蕴放置在那的半瓶矿泉水拿到手里。 冰凉刺骨。 明明胃不好,还这么贪凉。 将他的叮嘱当耳旁风,甚至说对着来。 他以为是她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干呕着往外吐,以至于疼的话都说不上来。 随即放下,手拍在她背部。 帮人理顺着。 “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但见人难受的紧,到底又不忍心,压下一口闷气,安慰说:“先忍忍,我去给Aron打电话。” 说着要转身回卧室去找手机。 宋蕴呛水过来了劲儿,手拉住俞顾森衣袖,转而扭过身环上他的腰,半边疼着的脸贴在他身前,蹭在那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牙疼,刚你过来嘴里正含着一口盐水呢。” 宋蕴话说的混沌不清。 不过能让人听个大概。 俞顾森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牙疼的毛病,“老毛病还是新添的?”毕竟以前她上学那会儿,他从未听她说起过。 “老毛病。” “怎么没听你提过?”俞顾森指尖挑过宋蕴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宋蕴不想说这个,因为这是她回国之后没多久,感冒严重生了那场肺炎时候添的毛病。 从那之后,每年都会出来折磨她一段。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宋蕴恹恹儿的靠在俞顾森身上。 “看过牙医没有?”俞顾森托着她半边脸,另一手把她碎乱在额角的头发梳理挂在耳后。 宋蕴摇了摇头,“一般几天就会过去,没什么大事。” 她有时候忙起来,就会忽略,也就隐痛起来会提醒着她。 “明天就看牙医。”俞顾森大概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点得过且过的破毛病。 说着手贴过她的半边脸,热热的烫手,不禁问,“你以往怎么缓解的?” “含一含盐水,吃点消炎药,冰水冰一冰。”宋蕴说着从靠着的俞顾森身上起来,看他:“刚含了一会儿,舒服多了。” 俞顾森深出口气,显然并不满意,转脸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半,距离天亮还远着,当即下话,“不行,我们现在就去看。” 深更半夜的。 宋蕴诶了声,忙将抱在人腰间的力道收紧,觉得过于大题小做了,忙答应他:“天亮,天亮再去吧,我还想睡会儿,”接着是撒娇似的委屈:“你刚都没怎么让我睡。”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俞顾森不再吱声,探身弯腰一把将人抄膝抱起,往卧室里去- 第二天一早先让人送了点清淡的早餐过来,俞顾森知道她半夜翻来覆去,虽然说是睡了,但肯定也睡不好。 把人喊起来洗漱,吃饭。 宋蕴被支配的满满当当,牙膏都是给挤好递过来的。 她当时将牙刷送到嘴里,心里突生了点评判来。 俞顾森见宋蕴直愣愣看着他,不由笑话:“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宋蕴摇摇头,手伸过去,使唤人:“能不能帮我再卷一下袖子?” 俞顾森淡扯着唇角,眼眸深沉里泛着点亮光,像是深潭里盛着碎的星星,裹挟着浮光掠影,没怎么犹豫,手过去给她卷袖口。 “这样行了吗?”俞顾森卷了两下问她。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转过身不再看他专心刷牙洗漱。 俞顾森抬手捏了捏她耳廓,颇为不满她这种用完就丢的作为。 宋蕴肉皮薄,耳朵捏了那么一下就红了。 不禁嗯了声,喊“疼”。 但是她没曾想让她更疼的事情还在后边。 俞顾森打电话给Aron,然后安排了一位牙科医师给她做检查。 到地方,躺到治疗椅上面,医生简单看了一番,说智齿牙根已经坏了,需要拔除才行。 “那就拔了。”俞顾森旁边说。 宋蕴没有拔牙的准备,也知道很疼,跟医生商量着问,吃点药,或者上点消炎药水是不是也可以。 医生说那样会一直反复。 “折腾这一回,以后就不受罪了。”俞顾森看出来她有畏惧。 宋蕴也自知这颗坏掉的牙齿总归是一件事。 可当冰凉的器械触进口腔,宋蕴手下意识的还是去拉住了立在旁边的俞顾森。 俞顾森宽厚掌心握着她的,安抚轻捻着,“别怕,我在呢。” 医生说不用紧张,会上麻药减轻痛苦。 这个时候的俞顾森是令宋蕴心存温馨的。 包括拔除的整个过程中,他都一直陪在她的身侧,安抚着,她也都一直死死拽着他的手。 拔除之后,还体贴的帮忙给她冰敷。 医生开了药和医用的漱口水。 提醒她之后两天里会有点肿胀,但是属于正常现象。 可等到第二天一觉醒来,宋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纵然有准备,心情多少还是有点糟糕。 想起来还要出门去体育馆给陈嘉沅加油助威,还要见人,心情就更糟了。 “怎么了?”俞顾森也要出门,去太奶奶那边一圈后再去集团处理点事务,走近盥洗池,看人站在那不动,垂着脑袋一直梳理头发,貌似梳了半天了。 宋蕴背对过去,俞顾森皱眉,掰着人肩膀带过来自己面前,只见宋蕴用头发遮了半边脸。俞顾森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撩她头发,一并说:“遮什么,我又不笑话你。” 但是当宋蕴仰起脸,坦然跟他面对的时候,俞顾森看着她半边脸鼓着跟含了一口饭似的,到底没压住嘴角。 宋蕴直接破防,有人说拔牙犹如重塑脸型,她对自己脸型还算满意,他这么一笑,宋蕴恼的把人一把推开。 扭头就走。 俞顾森跟过去两步,从后拉扯住她的胳膊,转而另一手从后揽上腰抱过来哄了哄,“好了好了,逗你呢,你怎样我都喜欢。” 一早上闹了一会儿,出门时候宋蕴带着口罩,带着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俞顾森安排的车里去体育馆。 半路经过市政厅,视线不由自主的便落在了对面的那排写字楼上。 但是原本的青瓦白墙,此刻却是不复存在,崭新的门洞布局,宋蕴盯着那层外皮瞅了多时,最后车子过去,她落下车窗,扭过头继续看,却是怎样都找不到一点旧日痕迹。 曾经过往的一切,似乎只能在记忆里翻找了。 原本她还想凑个时间,过来这里看看呢。 车子倏忽过去,宋蕴只能折回头,之后一整个中午都坐在体育场的观众席,给陈嘉沅助威。 可能因为宋蕴包裹的太严,嘉沅一直以为她没有来。 半场赛打完后休息,宋蕴电话响,看到来电,直接站起身,给站在球场下边的他招手,“老师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看见了吗?” “我还以为老师又食言了。”小小青年陈嘉沅站在球场边的休息区,看过去笑着说。 他一句“又食言”,让宋蕴想到当年离开前许诺给小朋友一起野炊的事情。 Leo的确指的是当年的事情,“那个时候您说要带我一起野炊,我盼了好久,最后却是盼来了新老师。我一直不相信您就这么不带我课了,出去吃饭见到俞先生还拦了他一次车呢。我问他,宋老师是不是变魔术的魔法用完了,所以才走。” “他,怎么说?”口罩下,宋蕴干扯着嘴角,不由得想知道,又有点害怕知道。 “他什么都没说,蹲下身拍了拍我的头,抱了我一会儿,惺惺相惜一样。他只那样抱过我一次,当时有种错觉就像是——我们两个都被抛弃了。” Leo开玩笑的语气,说完笑了声,“宋老师,总之,能再见到您,真的很高兴。” 宋蕴顿时热了眼眶,小屁孩是真的长大了,说话口吻,都完全变了样。 之后教练喊他,Leo便匆匆挂断了电话,过去了一旁。 球赛结束,已经是到了快中午,得了个很好的成绩。 观众席人潮如流,Leo所在的篮球队那边有集体安排,他不好脱队,两人只能电话说了两句。 原本天就不是很好,有点暗,接着便滴起了小雨。 埠村的破天,潮湿阴雨,依旧如常。 之后宋蕴随着人流出了场地,快走到大门口正想着是干脆打一辆车,还是给俞顾森打个电话的时候,结果出来门抬眼便看见他双手抱臂,随性的靠着停在门口不远处的黑色车身上,正同骆迁还有另外的几个朋友聊着什么。 俞顾森刚开始没注意到宋蕴这里,是骆迁给他眼神示意,往人站的方向偏了偏脸。 俞顾森顺着骆迁示意的视线看过来,接着松下抱着的手臂,抬脚走向她。 让宋蕴不由的想起,她第一次大着胆子,心怀不轨要坐他车子的时候。 同样的下雨天。 她当时连他名字都还不清楚。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一直坐在车里。 此刻,是向她走来。 俞顾森走到宋蕴跟前站定脚,看着她眼里浮着星星闪闪的笑意,侧了侧脸,示意了一下停车的地方说:“下雨了,顺路过来接你。” 可明明体育馆,集团大厦。 一个南,一个北。 第68章 chapter68 宋蕴请的七天假期, 除去来回路上耽误的时间,满打满算,其实也不过只有四天。 廖老师早早的就从国内西北给她来了通电话, 是怕她忘了时间, 耽误行程。 当时宋蕴一边接着电话, 一边收拾着行李。 行李箱是她来时候拖着的那个小箱子,刚过来那天因为紧急避险, 丢在了出租司机的车里, 这是俞顾森找人给她寻了回来。她设置的有密码,除了箱体有点碰损之外, 里面东西倒是没有少。 其实那种境况下, 能找回来就不错了。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 路上一连十多辆的车子都被波及, 她和司机师傅一起都慌不择路的跑下了车,自己都不清楚坐的那辆车的车牌号。 俞顾森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椅上,手里握着车钥匙,点了一支烟,胳膊半搭在膝盖,就那样隔着一团烟雾看着她。 明明手机响了几遍,都被他置若罔闻的像是没听见。 最后宋蕴结束同廖老师的电话后,听不下去他这边, 不禁说道:“你若是有事情忙,我喊罗黎送我也行, 或者你给我另找个司机。我都可以的。” 宋蕴一副很好说话的口吻。 俞顾森伸手拉过宋蕴胳膊, 把人带着坐到了自己腿上, 圈在怀里。 宋蕴眨了眨眼,看着他, 手顺势勾上他脖子。 “等我忙完这一阵。”俞顾森话说半截。 宋蕴当时听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明白过来,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可以说直接让人惊掉下巴- 宋蕴回国后的第二天,就被带她的廖老师编进了征途航空材料研究计划组里。 说她学习期的这半年,其实任务量很重,因为刚巧赶上征途7号的方案计划施行。 所以学习是一方面,另外还要协助组员一起完成各种材料实验。 不过其实也算是一个好的快速增长实践经验的经历。 宋蕴笑笑说她没有问题,因为原本过来这边就不是为了修养生息的,而是想能接触一些新的东西,反而是个好机会。 廖秋然,也就是科研中心的副主任,笑着说她是个有觉悟的,说她之前带过的学生里,不乏有人前期千辛万苦争取申请到了来这里学习的资质,结果来到了地方却是混起了日子。 终极目标不过是为了那点虚荣心,为了获得一个说出去可以让人知道来过这里,让人艳羡一番的名头而已,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宋蕴说了一番宽慰人心的话,毕竟别人的事情她管不了,因为她自己过来这里的的确确是想学点东西。用俞顾森的话来说就是,她是个好学生 具体说这句话的时候,里边有没有揶揄的成分在,她分辨不出来,她就权当他是在夸她了。 之后廖秋然又谈到了一些可能参与到的大型项目,其中提到了SA。 说会有机会过去他们上边的项目里接触,是关于技术方面的成果交流。但是她是新人,进去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凡事注意分寸。 提到调取的她档案里看到了她SA的实习经历,说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方才把她添进了组员里边,但是行事还是要小心。 廖秋然之所以反复提点,是因为曾经有人因实验期间说错一句话,直接葬送掉工作生涯的事情。 然后因为曾经的实习优势,宋蕴在之后的一次对接实验数据的工作中,去到了国内SA特殊材料实验的项目中心。 也就是这次,意外见到了俞顾森的爷爷。 她随着对接组员一行过去实验室,同正对面一行人错身走过去了之后,旁边的工作人员方才给她介绍说,“刚过去的那位,是俞钟柏,是我们俞总的爷爷。他年纪大了,鲜少再出来管事,今儿能见到他老人家,也算是难得。” 宋蕴回头看了眼,想到那天俞樱过去给俞顾森要什么表单,说老爷子要回国的事情。 俞顾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老人家,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宋蕴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孤身去见俞顾森的事情,那么大动静。俞顾森也是不管不顾,执意带她去住处,昭告天下一样。 之后听俞顾森说,过去接他们的那位司机,是他爷爷身边的御用之人,鲜少离身。 那就等同于当着他爷爷的面儿了。 宋蕴也的确从来没有那么不计后果过。 去到他的战场。 哪怕最后的最后,世界难逾越。 当时更多的,也是想见一见他。 想知道他好不好。 进到实验室,实验中途,和宋蕴一起从西北的科研中心过来的研究员,神色匆匆的从外边进到实验室,在她耳边提醒了句说:“等下讲解员可能会带SA高层过来这边看。” 宋蕴应了声嗯。 但是他们一行人都没想到的是,俞钟柏直接过来了这边。 以至于让SA实验室里原本的工作人员都紧张起来,私下小声窃窃的说: “俞老怎么会过来?” “对啊,这不就是普通的数据对接么。” 俞钟柏只是隔着外边的玻璃墙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之后里边紧张的氛围便重新渐渐消解下来,有种对老爷子的到来不明就里,但庆幸好在没出什么问题的感觉。 但材料数据对接完成后,一行人刚走出实验室,宋蕴刚将身上蓝色的工作服脱掉,正往旁边垃圾桶里丢,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到俞钟柏身边的刘叔,几步走到宋蕴的跟前,说了句什么,就把人喊走了。 同宋蕴一起过来的研究员,内心替人拔凉一番,心里喊了声糟糕,想着宋蕴的职业生涯怕是不保。 而这边韩成过来拜访俞钟柏,顺道说一些事情,两人说完,韩成出来的时候,刚好跟刘叔带着进来的宋蕴走了个正对面,出去之后,还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 想到之前他和俞老见面,还会提及一下自己女儿文琪和顾森姻亲的事,但是最近两次见面,老爷子开始闭口不提起来。 只公事公办。 韩成一直看着宋蕴进了俞钟柏的办公室,他私下了解过一点,顾森身边的那位,就是她没错了。 看来他们韩家,怕是攀不上俞家这门亲了。 原先他还抱有一丝幻想,这会儿连幻想都没有了。又想到自己儿子当年办出来的龌龊事,心里只能骂了句不争气。 没一个争气的。 宋蕴进去办公室,室内大片的阳光铺进来,暖洋洋的。 俞钟柏从里边的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来人,直接道了句:“小宋来了,别拘着,自己找地方坐。”接着让刘叔弄些点心吃的过来。 宋蕴原本当是俞顾森长辈这是趁机找她发难来了,毕竟她都要把他们家最出息的长孙拐跑了。 可又是拿吃的,又是让座的,给她整不会了,难不成这是——糖衣炮弹? “俞老——”宋蕴想着管他是威逼利诱,还是糖衣炮弹,起码得先喊人再说。 “顾森私下喊我爷爷,你们在一起,以后也该改改口。”俞钟柏说话间坐到宋蕴对面的椅子上。 刘叔端了果盘还有点心过来。 宋蕴话听到这里,原本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不少,展了展颜。 不禁道了句:“我以为您——” 俞钟柏呵呵笑了下,“你以为我怎么样?”接着叹口气,“敢情我们这些老的,在你们那里都是豺狼虎豹,不近人情。” “不是的,您不要这样想。”宋蕴否认,“虽然没有见过您,但顾森一直给我提您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小姑娘,可别帮他打圆场了。”俞钟柏乐起来,“他德性我比你清楚。” 宋蕴不由得也跟着笑。 一老一少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前后大概有一二十分钟,让刘叔送走了宋蕴,俞钟柏这边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没去看来电显示,就猜到了是谁。 俞顾森隔江跨海的声音还未发出,俞钟柏先发制人道了句:“没把你的人怎么着,瞧把你紧张的。” 俞顾森原本的话重新咽下,接着笑了声,“那不是怕您想不开,把这么好一孙媳妇给吓跑了。” “是我怕了你们了,怕你那天不吭声,给我带回来个重孙子。怕你哪天带人私奔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你怕我。”俞钟柏损了他两句,“谁能拿得住你?” “这话您说的好像有点严重了,”俞顾森回应,紧接着又道了句:“不过还是劳您体谅了,要注意身体。” “你还知道顾忌我身体呢?”俞钟柏最后哼了一声,道了句:“人小姑娘比你通情达理,比你嘴甜会说话。”说完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俞顾森看着手机扬起的嘴角未落,心道小丫头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法,这就让人倒戈了- 回程的路上,旁边一同过来的同事,一遍又一遍的跟宋蕴确认:“那俞老先生真不是挑我们毛病?” 宋蕴再次摇摇头,“没有,人挺好的。” “不可能不可能,说不准我们回去就发难了,”接着同事啧了一声,“咱们运气真背,上一次咱们一个人过去被发难,还只是他们里面一个高层,这次倒好,直接是俞老先生,怎么偏偏他去了呢?今天我们出门应该翻看一下老黄历。” “”宋蕴也实在不好开口解释她里面掺和的那一层关系。总不能说,她进去不过跟人聊了一会儿天,吃了两块点心。肯定不会有人信,索性也没再说。 当然回去之后,同事担心的所谓发难,所谓影响职业生涯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最后终于将怀疑的眼光,放在了宋蕴身上,离谱的问了句:“你不会是他老人家遗失多年的亲孙女吧?” “”宋蕴无语的看一眼同事小姑娘,说:“有没有可能,是我勾搭了他孙子呢?” 同事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由的呵呵傻笑了一番,“好了好了,我们好像太扯了,正经点正经点。等下组长来了又该骂我们上班时间嬉皮笑脸的不干正事了。” “”宋蕴翻了一页手里的资料,心道,她不解释想来是对的,毕竟她和俞顾森这种关系,走到今天,哪怕她亲口说出来,别人都不会去信。 接到卫攸芝电话是半个月之后。 她刚好回了航研所,卫临这边临时接触了一项新研究项目,宋蕴也凑巧得了两天休息的空,过来看看。 当时刚从办公间里探讨一番,一并拿了一份流程表走出来,想着拿回去趁有空闲的时候再好好琢磨一下。毕竟学无止境,宋蕴愿意不断的接触吸收新的知识和经验。 因为同时订了回程的机票,宋蕴显得有点赶。 卫攸芝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这也是那次吵架之后,卫攸芝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当然母女两人的冷战是相互的,宋蕴也没怎么主动,大多时间是在跟老宋的电话沟通里,问候一下自己的老妈最近身体怎么样,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下次回家好买回去。 所以宋蕴接起电话的第一秒是有些恍惚的,喃喃的喊了声“妈。” 结果她还在想,该怎么挑开话题的时候,卫攸芝有点嗔怪,又有点无可奈何的说道:“你做下的好事,还不赶紧回来一趟。” 宋蕴啊了一声,听的云里雾里的没明白,问她:“怎么了妈?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回来就知道了。”卫攸芝只是一味的让人赶紧回去。也不管不顾的她在哪儿,方不方便。 好在时间来得及,宋蕴索性就退了机票,然后折头打了个车,往临城老家的方向去。 她一路上想着会不会是老宋应酬喝酒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家里书店遭了贼,总之一路上就没往好的方向上面想。 直到两个小时后,宋蕴下车走进小区,一路上腾腾腾爬上了五楼,抬手刚要做势去敲门,门却是及时的从里边给打开了。 卫攸芝可是特意从窗户口位置一路看着自己女儿进的小区,又约莫着大概需要的上楼时间。 就等在那呢。 “妈,”宋蕴还没见卫攸芝这么心切过,步履匆匆间,踏进门,一手解着脖子间的围巾,一边问:“怎么了?” 接着没等到回应,在下一秒视线看过客厅的时候,彻底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终于清楚卫攸芝口中说的那句“你做下的好事”,是什么好事。 “你、你怎么来我家了?” 宋蕴还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因为她跟俞顾森也几乎有两个月的时间没见面了,她指的是现实中的见面,这段时间里,他们保持联系,都是用的电话,或者视频。 没成想,他回来就奔了这儿来了。 俞顾森和宋父宋沛中围坐在茶台边,宋蕴来之前,两人正聊着天。 旁边的桌面上摆了一排包装精贵的礼盒。 他一身规整的西服西裤,不染尘埃的模样,荡入她这烟火气的家庭里,多少透着点出入。 俞顾森见到宋蕴进门,直接起了身,几步走过去,看着她笑了笑说:“你一直说我和你的事情,伯父伯母这边你要自己来说,不想我插手。我这次来,没有违背你意愿的想法。我是单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出于礼貌,觉得咱俩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六年了,我着实应该过来探望一下伯父伯母,不然有点太不像话。” “”五六年?宋蕴想了想,他这是将分开的那段时间也算进去了。那段时间,明明在她看来,是彻底分开了的。她单方面视角里,他们是彻底的无关无联。哪怕时不时的通信,她也一直都不曾想过,对面的人,会是他。 而俞顾森这么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里外都是他的道理,宋蕴不免凑近了点,扯了扯他衣袖,面容带着点矫情嗔怪:“那你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的呀?” 俞顾森凑到她耳边小声:“还不是怕你又阻拦。” 【END】 第69章 正文完 站在一边的卫攸芝有点看不过眼, 推了推鼻梁上一看就有书香家庭范儿的眼镜。 但转眼看到俞顾森从身高到面貌,那过于优越的排面,和她想象中的有权有势变着法儿玩小女生感情的老男人不沾边, 原本的横眉竖眼, 早在俞顾森登门后待的这一段时间里, 就缓和了不少。 当时宋沛中只跟她说什么,男人不看样貌, 说对方看上去会比自己女儿大个五六岁。 卫攸芝听了宋沛中那句“男人不看样貌”, 原本想着人模样肯定不怎么样,说是年纪大个五六岁, 谁又能真的清楚呢。他这种家世身份的, 证件也会说谎, 人只说是长得老相也未可知。 总之, 不是她现在眼中看到的这样。 到最后宋沛中那话,卫攸芝琢磨半天,敢情他多半是用来套在自己身上用的。 “那个,妹儿,带小俞还过去茶台那边坐吧,我去给开超市那刘姨打电话,让她给咱送上来点新鲜的果蔬肉上来。” 而卫攸芝一声“小俞”,宋蕴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到最后才知道, 说的是俞顾森。 另一边的宋沛中招手,“顾森, 还坐这边来, 继续咱俩刚刚聊的话题。” 宋蕴进来的时候, 宋沛中正同俞顾森从国家大事,到中外投资贸易等等各种话题里, 聊的正在兴头上。 宋蕴跟着坐过去听了一会儿,也只是听着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半天插不上嘴。 最后起身过去给卫攸芝搭手帮忙弄吃的去了。 “妈,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一早就来了么?”宋蕴拿过一根青菜装模作样的摘,实则是在打探消息。 “你的人,你自己不会问去?”卫攸芝撇撇嘴。 母女之间的那点嫌隙和不愉快,到底还没完全消逝。 “”但宋蕴闭不了嘴,毕竟心里泛着点忐忑和猜疑,又小声凑过去卫攸芝跟前问:“他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不用心虚,小俞嘴严着呢,没提你俩之间发生过的事。”卫攸芝想到了宋蕴刚从英国回来那一年半载里,生病消瘦的那段时间,想来多半就是因为谈了这恋爱了。 到如今,自己女儿都没说出个只言片语。 关于俞顾森的存在,也是那次因为邵纪舒的原因,逼不得已吐的口。 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嘴闭的严实。 “就提了他跟自己家里长辈们已经商量好了日子,让我们两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个饭,见个面。” 宋蕴闻言,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转脸看过去了客厅里坐着同宋沛中喝茶聊天的俞顾森。 俞顾森似是有所察觉,也偏了点视线,看了过来。 宋蕴想到她那日不顾一切,几乎冲到俞家长辈面前过去见他那次,还有回程时候,俞顾森没有说完的半段话。 他说等他忙完这段时间 原来这就是他忙完之后的安排和打算。 宋蕴跟人对视了几秒,扭回头,垂眸细细摘着手里的青菜叶子。 内心悸然。 从出生到今天,她的二十六年,算得上顺风顺水,没什么波折。 独独在这件事上,回肠过千万遍。 事到如今,她也的确没什么好犹豫的。 俞顾森,本就是她的心之所愿- 当晚卫攸芝同宋蕴一起,给人收拾了房间。虽然他们家跟俞顾森的大院子和大别野不能比,但在临城市区,也算是个地理位置不错的大平层了。小区是老一点,但宋蕴家面积不算小,客房一直都备的有。另外还有书房,和小储藏间。 装潢上也不算老旧过时,还挺新的。 “都给你用的全新的,很干净的。”宋蕴是怕他不适应。 俞顾森自然看的出来这些,宋蕴父亲在单位上班,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个读书人,母亲经营书店,不管之前未见面时候对他心里的成见如何,但见了面,言谈举止也都很有分寸。 宋蕴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就算不遇到他,日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 所以那点成见又算得了什么。 俞顾森把人拽住,从后边抱住,小声凑到耳边问她:“你住的是哪间?” 呼出的热气浮涌在她脖子那。 不消片刻,那片皮肤,就粉粉的,晕染了红。 想来,他们也好久没这么温存了。 “不告诉你。”虽然是自己家里,但毕竟卫攸芝老宋都在,眼皮子底下呢,宋蕴举止躲着人,想到他说的要两家见面吃饭的事情,不由得问:“你跟家里怎么说的?” 俞顾森扯了扯唇,凑到人耳边道:“大概可能是——威逼!利诱!?” 宋蕴一把将他环在腰间的手扯开,“说正经呢。” 俞顾森想起来宋父当初说的一番话,兜头拍了拍宋蕴:“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不是仇人,会爱屋及乌。” 宋蕴抬眼跟人对视,从俞顾森垂下的眼眸中,看到另一个自己,点了点头,“老爷子的确还挺好的。” 俞顾森不由笑了下,情不自禁的手又去揽她腰。 宋蕴想到这是在自己家里,警觉的直接撑开俞顾森环在腰间的掌心逃了,临出门道了声:“你早点休息。”接着就帮忙带上了门。 俞顾森一路看着落跑的人,还有紧闭的房门,嘴角微扯,深出口气,抬手松扯了下领口。 想到他同自己父亲谈话时候,余绍安说的一句话:“你要相信,爸爸对你,没有坏心思。” 这边宋蕴出来门,同还未睡觉的卫攸芝碰上了面,客厅里也亮堂的很,摆的礼物,占了多半边。 卫攸芝站在那看了一圈,每一样拿出来,都能置换不少沉甸甸的人民币。 看到宋蕴出来,不由得说:“这些东西,我跟你父亲也用不了,用不上,到时间,你们就还带回去。” “妈,这是人家一番心意,”宋蕴护人心切,“哪里还有带回去的道理。” 卫攸芝撇撇嘴,“你妈没有别的意思,看你把他紧张的,单纯就是用不了这么多。”接着指了指其中一件古董的花瓶,“像这东西,放咱家,我怕会遭贼睡不着觉。”说完拍拍衣袖,转身去了旁边的盥洗区。 “”宋蕴最后哦了声,表情透着讨巧,嘴角隐隐压着笑。 看的出来卫攸芝其实已经对这件事接受了,只不过面儿上还得拿拿样子。 毕竟她这个妈,强势惯了。 宋蕴偷偷笑的神色被卫攸芝看见,不免损了她一句:“称心如意了?” 宋蕴点点头。 这倒是真不假。 而远在北京钟尺楼庭院里坐着赏月亮的俞钟柏,也还没睡,抬手用竹杖指了指门外,问身边的司机老刘,“听下边人说,他们俞总,在宁巷口,张罗了一栋新别院?” 刘叔不由的赔笑两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横江路的院子不是住的好好的?怎么又弄了宁巷口那么偏的位置。”俞钟柏似乎不太理解,横江路那片是他一直钟意多年的地方,虽然他的好孙子回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会是落脚在那里。 “听说,好久没去那边住了。”刘叔说完悔了起来,不该这么嘴碎的。 “那他住的哪儿?酒店?”俞钟柏转头看旁边立着的人。 刘叔踟蹰了会儿,但俞钟柏一直视线没收回来,看着他,等他下文呢,又不好不说,只能说了:“听说顾森回国后那几个月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宋小姐租住的公寓里住着。” 俞钟柏:“” 俞钟柏讪讪回了头。 深出口气,转而将视线看过头顶的那轮满月上,道了声:“我们俞家,看来要有一桩大喜事了。”- 因为考虑到宋蕴赴西北这段时间的学习进度,俞顾森将两家人在一起见面吃饭的事情安排在了她的一次调度行程里。 就是和她的同事一起,过来SA的实验室对接实验数据资料的两天里。 这次是提前说了的,所以宋蕴完全知情。 也有准备。 交接完工作,宋蕴和同事一起出来实验室,脱掉工作衣的时候,同事小郑将今日打扮格外端秀的宋蕴打趣儿了一番:“你今天收拾这么规整,有约会?你该不会是有异地恋男朋友吧?” 宋蕴想到她如今在西北,俞顾森在北京忙各种,每天两人靠一通视频电话续着命,同事这次猜的,还真中了。随即笑笑,承认道:“是。” “哇,离这么远,那还挺辛苦的。” 宋蕴笑笑,没应声,毕竟,他们有比这更辛苦的一段。 如今根本算不上什么。 接着同事小郑凑过宋蕴跟前又问了句:“男朋友长得帅吗?” “”宋蕴犹豫了下,视线余光里刚巧看到了下来专属电梯口,穿着一身墨蓝手工西服,向她这边翩然走来的俞顾森,开了开口道:“他——” 在认识了这么些年后,宋蕴觉得俞顾森,不能单单用“帅”这样的字眼来描述。 所以这个问题,如今让她回答,一时还真的有点无从启口。 只能说。 他是从遇见的那一刻,毕生都会让人惦记的一个人。 而这边俞顾森长腿已然逼近,越过背对着方位的宋蕴同事,到宋蕴跟前站定,伸手帮人理了下额前碎发,系上她领口散开的一颗扣。 “工作都处理好了是么?”俞顾森垂眸淡着音色,一边帮人整理衣冠,一边问了句。 宋蕴抬眼看她,嗯了声。 “车子在下面等着,我们下去。”俞顾森从给她系好扣子的领口收回手,转而一路向下牵过宋蕴,十指交握。 宋蕴摸到口袋里手机,想到晚上要同廖老师视频会议讲实验进度的事情,不由得想起来同事小郑说她忘性大,让自己提醒一下她的叮嘱。 于是俞顾森带人走向电梯的间隙。 宋蕴扭头同站在那的同事道了句:“小郑,我下午有点事,你逛街的话,也别太晚,晚上同廖老师还有个电话会议别忘了。” 旁边的同事小郑早呆在了那,只管应声,其实压根没留意听宋蕴说的什么。半天等人进了电梯里,方才反应过来,刚牵着宋蕴手,带她走的那位男士是谁。 那位向来只在墙上挂着名字,虽然鲜少露面,却是俞家风头最盛的那位。 她之前在一份采访资料里留意过一次。 倏然就想到了那天宋蕴跟她说的那句,她或许可能,勾搭了俞钟柏孙子的话。 居然居然是真的!- 吃饭的地方,是一处别院。 没有高楼林立,也不是入眼就富丽堂皇逼退人的地方。 而是很板正的院子,四四方方,青瓦老墙里面来回走动忙碌着两三个上菜的服务生。 可地方看似普通,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不是什么随便进出人的地方。 卫攸芝穿着合体的旗袍,提前特意问了宋蕴,问了自己的女儿,让参考一下意见,不情不愿的语气,问着会不会给她丢人。 宋蕴视频电话里笑笑,说很好。 俞父俞绍安和陶应华是早早到了的,在此之前,宋蕴没有同俞顾森的父亲和俞顾森口中喊的那位陶姨正面相见过。 只俞顾森跟她简单说过一次,说自己的母亲已逝。父亲身边的那位,是陶姨,人很不错,让她不要见外。 但毕竟第一次见面,难免有点生疏,心里也有点紧张。 一路上是俞顾森说让她安心,说有他在,让她不用太绷着,随意点就好。开玩笑说,他的家人不会吃人。 宋蕴只能回应牵强一笑。 过去后,俞顾森特意引荐介绍了一番。 俞父和俞老都是男士,自然招呼过后没什么多余话说,倒是俞顾森口中的陶姨拉着她寒暄了两句。看的出来这位陶姨对关于俞顾森的事情,也是很讲究分寸,人也的确很好。 席间男士们闲聊,气氛虽然称不上活跃,倒也不算冷场。 宋蕴过去洗手间时候,卫攸芝也趁着后脚跟了过来,洗着手,开口疑惑的凑到自己女儿旁边问了句,关于俞顾森怎么会喊他父亲旁边女人喊陶姨? 宋蕴没跟家里提及过此事,毕竟俞顾森只简单说了两句,之前也从未在她跟前提及过此事。 关于俞顾森母亲过早去世的事情,她最起初也还是从俞樱口中听到的。显然这是他不愿提及,提到会难过的一件事,所以宋蕴也从来不问。 被卫攸芝问起,便只能简单给她说了俞顾森母亲早年间已经去世,具体详细,也没再说。 卫攸芝一番唏嘘,顿时心生了不少怜爱之心,反倒可怜起人来了,劝诫起了自己女儿:“那你得对人好点,我看顾森脾气挺好的,经历的多,凡事有磋磨。倒是你,你妈你爸宠着长大,可别欺负人家。” “”宋蕴皱眉撇撇嘴。 心道还她欺负他,俞顾森欺负人的时候,是真的—— 手段挺多的。 宋蕴想到了些不合时宜之事,满脑子上不了台面的,不由得脸颊晕了些红。 出来盥洗区,又想到刚刚卫攸芝的称谓,心里嘀咕着她老妈现在小俞都不喊了,都直接变成顾森了。 变脸改口的速度,也真是快。 饭后各自做别,俞顾森驱车将宋蕴父母送回的酒店。 宋蕴刚巧也还要在北京待一天,才能回西北去,宋沛中也跟单位特意请了两天的假,所以已经提前沟通好了一起趁机会到处逛逛,散散心。 宋沛中同俞顾森这个未来的女婿熟络了一点后,不禁想起来一件事,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拉住人问起了当初他遣人放到自己办公室桌上的档案袋,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宋蕴一把将俞顾森拉走了,进到旁边停着的车内,转而自己远远的跟宋沛中说:“就是一份他个人资料,便于您了解,没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这女儿在替人紧张什么,宋沛中心里泛着嘀咕,但也明显问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就没再问。 而宋蕴则是在顾忌着,因为之后俞顾森跟她提到说,里边附赠的详细说明里有一些房产、股份之类的资料。 由于太过详尽,她理解俞顾森的用心,其中真正用意。但是不见得别人就也一定会明白,害怕造成误会的事情,毕竟她当初就多想了,所以还是永远掩埋的好。 “谢老婆解围。”车上俞顾森提了提唇角,看过身侧人道谢。 “这位先生,您别乱喊,谁是你老婆?”宋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称谓叫红了耳廓。 脸偏到了车窗外。 俞顾森不由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宋蕴的后脑勺,随着直接凑到唇边一点压下一个绅士吻,又很快正了身,“Baby,自然是你。” 宋蕴视线则是看过了一眼前面正开车的蒋叔。 虽然一个吻蜻蜓点水的,但到底有外人在的。 难免会让人不好意思。 “有人呢。” 接着挪了挪身,距离人远了几分。 俞顾森心情好,喝了点酒,两腿交叠,松散着姿态靠在椅背上,看着挪动的宋蕴失笑一番,随着人意,半阖上眼,眯起了觉- 宋蕴父母在北京待了两天,宋蕴随着团队回程西北后,他们也折回了家里。 宋蕴的生日是六月十三,辗辗转转,俞顾森想到自己从来没凑到机会给她过个像样的生日。 一天宋斯理求人办事,拿着资料合同,三请五请的终于把人请到了饭局上。 俞顾森酒意微醺间,丢下正执笔要签的合约,转而看过宋斯理。 即将落下的笔又收回,宋斯理小心脏过山车一样实在受不住,无奈的问跟前这位难伺候的爷,“怎么了?” 俞顾森收回视线,另一手的指尖在桌面轻敲了两下,说:“蕴蕴生日,我在想怎么给她庆祝。” “” 原来心跑了,没在这,宋斯理不由得无语。 他周边的几位,任谁都没想到,俞公子到头来,心会丢在了一个女学生身上。 而生日这天,宋蕴压根给忙忘记了。 因为之前上学在外,她已经好些年没有了过生日的传统。 晚上下班坐着科研中心的班车回宿舍区,路过超市的时候,给自己买了点平日里爱吃的零食。 然后提着回去。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便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风沙天里的人,正靠着车厢抽烟。 俞顾森透着烟雾偏头看过来,见到是宋蕴的时候,灭了烟,起身,直接拉开了车门,往里偏了偏脸:“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你不是挺忙的,怎么过来这里了?”宋蕴走过去,想到昨天通电话时候,蒋叔在旁边给他列出来的行程单。毕竟重心刚调转回来国内这边集团里事务,同时还开发了新的国贸海运线路,对接英国那边,知道他回来这些天一直来往在北京和上海之间。 俞顾森握住人胳膊,带进车内,系上安全带,嘴角挂着笑,也不回应她的话,转身过去了驾驶位。 车子启动,宋蕴将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子,放到旁边的置物槽内。 转而看过开车男人,透着一脸狐疑。 “不知这位先生准备把我带去哪儿?” 俞顾森看过人一笑,终于开口,“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 “”又是这种说辞。 宋蕴记得起初刚认识的时候,他带她出去玩,说准备论斤把她卖了的事情。 所以有过前科,她就不会信了。 只当是他随口的调侃。 车子一路往高处开,往山上开,路边两侧林木变得愈来愈密实,宋蕴想着或许这里又有什么俞家的产业也未可知。 可是一路走到最后,周边什么都没有见,直到俞顾森将车停在了半山腰一处草丛里,然后下车,伸手也让她下来的时候,宋蕴相信了刚刚他说的话,是真的。 宋蕴手没递过去,“这里黑漆漆的,我要回去。”宋蕴想着是他嫌弃自己住处地方小,周边又都是那种房子,去市区又太远,太折腾,所以找了这里,但是感觉太偏了,“我们回去吧,回去我给你煮碗泡面吃,我目前手艺一绝。” 周边还没什么好吃的餐馆,宋蕴晚上饿了,一般会弄点零食或者泡面当宵夜。 条件这么清苦,如果不是看她满心欢喜,俞顾森也是真不舍得她来吃这个苦。 “要来不及了。”俞顾森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时间,接着直接上手把她带下了车。 “什么来不及了?”宋蕴听的云里雾里。 “闭上眼。”俞顾森把人带过,一手环着她腰身固在自己身前,另一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原本的零星月光,和远处城市街灯铺过来的些许光线,也被全部遮盖,宋蕴完全陷入黑暗。 “1、2、3!” 宋蕴只听耳边“砰!”的一声,吓的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啊了一声转身钻进了俞顾森的怀里。 俞顾森不禁失笑,重新把人从怀里捞出来,掰过身,“睁开眼。” 宋蕴松了松眼皮,之后便看见天上火树银花的一片,接着烟花里逐渐显出几个字:蕴蕴,生日快乐! 宋蕴整颗心跳的厉害,提着。 感谢的话还没说上来。 扭头便看见俞顾森走过去了后车厢,将后车厢打开,手中托着一个生日蛋糕,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他平日里惯用的打火机,指腹擦亮火头,将蜡烛点燃。 接着走到她跟前,低声道:“许个愿吧。” 宋蕴反应了几秒,方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意识到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都忘了。”宋蕴心里不免开心,两手交握抵至身前,闭上眼,开始许愿。 头顶的烟花还在放。 宋蕴一张脸映在火光里,一明一暗。 那样子很认真很虔诚。 害俞顾森都有点好奇,想着小姑娘也不知许了什么愿。 之后坐上车,开起车灯。 于静谧无人处,两人围在一起,各自吃了一块蛋糕。 空中的烟花还在放,没有尽头似的,宋蕴不由得问:“这会放多久?” “没多久。”具体俞顾森也不说。 “你给人打电话让停了吧。” “宋研究员,请你不要太煞风景。”俞顾森手伸过,点了点白色奶油在她额头。 宋蕴闷嗯了声,身子往后边车椅里撤退,却是已经来不及。 埋怨道:“没想替你省,我是怕扰民。” 最后还是罪魁祸首拿着纸巾给人一点一点又清理了起来。 “你挡着我看烟花了,也够煞风景的——” 清理中途,宋蕴悠悠的说。 俞顾森哼笑了声,手挪过,抬起人下巴,凑过贴上唇,便做起了讨便宜的事。 宋蕴乱着呼吸损他:“俞先生这是先喂饱再杀么?” 俞顾森从她已然敞开的领口间闷然出声,“你说是那就是吧。” 毕竟好些天没见了。 那晚他们在山上过了一夜,宋蕴具体也不知道烟花什么时候停的,只知道第二天过去办公室,一个两个的,都问她是不是没睡好 在西北的学习结业已经又是一个月后,宋蕴提前完成了考核,比预定时间,早了两天。 一路托着行李箱回程,没告诉任何人,悄摸摸回的京。 原意是想第二天直接摸过去俞顾森办公室,给他个意外之喜。 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置买东西,毕竟半年没有住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平日里吃的用的,都要重新置买。 宋蕴简单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卫生,单单将手机抄进口袋里,就出了门。 逛了旁边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在手里用袋子提着。 然后继续走在街上,继续逛。 她还打算买几盆心仪点的精致盆栽,绿植之类的给公寓增添点颜色。 之前她没觉得,但再回来,就觉得室内光秃秃的,没什么生机。 不太好。 罗黎来了通电话,宋蕴一边给人通电话,一边往花卉市场方向的街道走。 “听说你跟俞公子,要修成正果了?” “你听谁说的?”宋蕴不由弯起了眼。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就是俞公子力排众议,就是只要你,要娶你,就说是不是吧?” 宋蕴嗯了个长音,斟酌了下用词,“我们目前还只是情侣关系。” 罗黎泄气的没再问,自知再问,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宋蕴拐了个弯,只顾跟罗黎通电话,路都不清楚走到了哪里。 “先不跟你说,我正逛街买点必需品。”宋蕴往旁边一处墙壁贴满琉璃青瓷的巷子里探了探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人住的地方。 和前面的热闹街区两个世界一样,闹中取静的所在。 宋蕴走进去两步,视线扫过周边,不清楚从前面的巷口出去,能不能再出来外边的正街。 她深出口气,抬脚准备离开往前面走的时候,旁边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宋蕴循着声音下意识转脸看过去,接着在看到人的时候,顿住脚,视线就放在了那。 门开了半扇,俞顾森倾身出来,手还搭在门板上。 “俞顾森——” 宋蕴转而站正身,开口喊他。 虽然不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着他大概是在这里办什么事。 俞顾森意外的愣了下神,接着哼笑了声,走下台阶,信手合拢上西服外套,走到人跟前,拎过她手里袋子,“怎么不给我机会过去接你?” 他们昨晚通电话,有人还信誓旦旦的说,让他一定过去接来着,原来是个障眼法。 “就是想给你个出其不意。”宋蕴说话间垫脚直接投怀送抱,勾上他脖子,俞顾森单手扶腰,让她站稳。 宋蕴见人没回应,暗了暗眼神,“看来俞先生,并没有很想见到我。” 俞顾森笑笑,凑过给了她一个吻,“很想见到你,不回应,是因为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俞顾森笑着,“现在准备改了。”说话间牵着她的手重新走上台阶。 宋蕴跟着人上去两个台阶,转而又停在了那。 一并也拉住了俞顾森。 探身往开着半扇门的院子里边瞅了眼。 坐北朝南的独栋院落,庭院中迎面一树桃花开的无比绚烂。 “你既然有事,我进去会打扰你同人谈事情,还是不进去了。”说着看一眼俞顾森手里拎走的购物袋,“我刚好在逛街,往公寓里添置东西,等下还要去花卉市场看看,挑点盆栽绿植,让人送过去。” “没事,等下再去,直接让老板送这里。”俞顾森说着松开牵着她的手,先人一步上去,将剩下的半扇门也全部打开,进门,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一边的石台上。 宋蕴一脸疑惑。 俞顾森就站在门槛内,往里偏了偏脸,“进来看看。” 宋蕴眨了眨眼,抬脚上去台阶,踏进门内。 接着越过俞顾森站立的位置,往前多走了一步。 很快,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全貌,落进了她的眼里。 风一吹,花片落了一地。 “这里是” 俞顾森脚步停在宋蕴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说—— “是要在这里迎接一桩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宋蕴闻言眨了眨眼,回望过去看他。 “什么事?” “一件喜事。” 只见身后人,上前一步,从后把她揽入怀内,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直到宋蕴的手被拉过,东西放到掌心,她才垂眸看清楚,那是一枚戒指。 上面镶嵌着一颗切割精美的粉色钻石。 “择日不如撞日。” 毕竟,人生,本就有很多的出其不意。 就像同她遇见的那天一样。 俞顾森将戒指放入她掌心,接着合上,将自己的掌心握上她的,一并从后将人抱紧,将他口中所谓的人生重要之事说出口—— “是俞顾森,想求娶宋蕴为妻。” 宋蕴神色微动,看着院内一树桃花,灿然明眸。 “那俞先生,此后今生,就祝我们,相守无恙了。”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