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开启修仙之旅》 第1184章 “呦,这是怎么了?李县侯为何动怒?” 眼底的阴沉一闪即逝,风正伯在擦干净手上酒水的瞬间脸上也已经布满了笑容,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冷淡或怒意,反而满是不解,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李子冀会直接将六角楼的门打碎。 茉莉儿跟在李子冀身后撞开了风树的身体走了进来,横眉看着风正伯:“风正伯,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什么接风洗尘,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 旺西走在最后,眉眼耷拉着,肩膀也在缩着,想要将自己完全变成一个小透明。 风正伯笑道:“莉儿这是什么话,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又何必上纲上线?” 六角楼里空间巨大,只是一场晚宴自然不需要用上所有空间,打开正门入眼处便是左右两侧分列的席位,一眼看过去大概有数十人盘坐,结实的外墙明明没有一丝缝隙,那将长街映如白昼的光却莫名的透到了里面。 就像是侯爵府里精美的窗花,在光亮映衬下绘成一道道美丽的图案落在地上,慢慢的转着。 还有分布四周虽不知何物却无比精美的摆件,面前的空间有限,看不清楚太多东西,最吸引李子冀目光的六角楼的上空,因为那里没有屋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穹。 地面的建筑与苍穹连接到了一起,仿佛只要稍稍抬手就能够触碰天空,二者结合到一起所带来的冲击感是令人震撼的。 分坐两侧的数十人都在将视线放到李子冀的身上,眼中带着审视和冷漠,对他们来说,李子冀这个圣朝人的身份实在有些碍眼。 这些人都是妖国的权贵,有来自六宫之中,有来自朝堂之上,还有靠着军功一步步提纯血脉走到如今。 “茉莉儿,你就这么心疼自己的如意郎君?可别忘了你是妖国人。” 在风正伯左手侧,一个披着冰蓝长发的妙龄女子淡淡开口,她的眼眸之前弥漫寒霜,只是一眼就能分辨出其出身自六宫之一的冰龙族。 “林羽!”茉莉儿咬了咬牙,那双眼睛都是在这一刹那浮现上了一丝煞气,显然她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个女人。 林羽拿出了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面前的杯子:“早就听闻三千院李子冀智计无双,我等仰慕已久,这才设下了一个小游戏想要开开眼界,却没想到....” 她嘴角勾勒起一抹嘲讽:“也不知是传言太过虚假,还是李县侯看不上这等小技。” 茉莉儿骂道:“林羽,你少多嘴,有在这里赴宴的心思还不如想一想该怎么让林墨满意。” 林羽脸色骤然一沉,猛地将杯子用力一放:“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多嘴,倒是你,有来赴宴的时间莫不如去给你那兵奴哭坟去。” 茉莉儿勃然大怒。 李子冀微微皱眉,旺西悄无声息的上前一小步,默默解释道:“小公主和林羽自小不合,巴不得对方死。” 这解释倒是很通俗易懂。 “林羽,你还是少说两句,毕竟当着客人的面前,你们这样争吵,传了出去还以为我妖国也和圣朝一样内讧的厉害。” 坐在风正伯右手侧第一位的一个男人轻笑开口,打断了两个女人的争吵。 李子冀将目光放了过去。 那人冲着李子冀轻轻点头,自我介绍道:“在下陈征,出身军部。” 第1185章 妖国的军部。 而且并非是出自六宫,能坐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并且坐在首位,地位绝不会比林羽低,那应该就是靠着边境征战而提纯血脉的百战之人。 只是一眼,李子冀在心里就有了初步的推断。 “你运气不错。” 李子冀抬手制止了还要继续说话的茉莉儿,对着陈征忽然说道。 这话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让陈征也是有些不解:“李县侯何出此言?” 李子冀环顾四周,然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在风正伯的对面,左右两侧的尽头,坐在这里并不等于是末席,反而是仅次于风正伯的席位,从排列上看,似乎风正伯没打算用这么粗浅的法子羞辱他。 李子冀坐下后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然后方才解释道:“如果按照最开始的计划,我会在入四境之后去南境历练。” 什么意思? 不少人依然没有听懂。 李子冀看着陈征:“如果妖国没有递出休战协议,边境战火仍旧未曾停止,那我们两个也许会在战场相遇,这样你也就没机会再坐在这里喝酒。” 陈征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不见,目光里甚至带着凶光。 李子冀却好似不以为意:“不过倒也未必,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就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砰!” 桌子被掀翻,陈征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浓郁的妖气与灵气交融,所携带的威势足称恐怖,让其余不少人都是为之色变。 如陈征这样本身天赋出色,一步步提纯血脉走上来的妖族,所发挥出来的实力要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可李子冀却并未抬头看他,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如此这般反而更让陈征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边境厮杀多年,早就对圣朝人恨之入骨,李子冀从破门到现在自始至终所表现出来的就只有两个字。 无视。 明明来到了妖国,明明走进了六角楼,明明面对着他们数十人,李子冀那双眼睛却偏偏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在意,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样的轻视如何不让人感到愤怒? “你最好坐下。” 李子冀给自己倒着酒,他先是对着陈征说了一句,而后又将目光放到了风正伯的身上,认真道:“你最好劝他坐下,也最好劝他不要动手,否则这六角楼里一定会死人,死的人也一定不会是我。” 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而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死多少人。” 六角楼里安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子冀,在愤怒滋生杀意之余,更多的还是匪夷所思,这里可是妖国! 在座全都是六宫子弟以及朝堂权贵还有类似陈征这样的军功登堂,纵使你李子冀的确实力非凡,难道还真的敢动手杀人不成? 杀了人之后,你难道还能走得出六角楼? 场面一时间死寂无声,最终还是风正伯哈哈一笑,示意陈征坐下,然后道:“李县侯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咱们今天毕竟只是为了接风洗尘,大家交个朋友,还是要放下矛盾的好。” 风正伯没有发怒,哪怕他眼睑肌肉已经压抑的微微跳动,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和事佬。 陈征冷冷盯着李子冀看了半晌,这才勉强压下怒气坐了回去,只不过方才刚刚坐下,就又因为李子冀的一句话而大动肝火。 第1186章 李子冀点了点头赞同着风正伯:“风统领的建议我自然是听从的,毕竟,你够资格。” 这句话一出,不仅陈征拔出了刀,就连风正伯都是心惊肉跳。 在妖国,六宫尊贵虽自古如此,可若是没有无数妖修依附,六宫也孤掌难鸣,虽然因为血脉以及妖族特性,无数妖修对六宫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和灵魂,那种阶级上的森严在妖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思维总会跃出这种阶级,许多妖修都会思考,为何自己不如六宫。 比如陈征。 李子冀先前说他不够资格,此刻却说风正伯够资格,言外之意就是在讽刺陈征并非六宫子弟,只是附庸。 这算是侮辱,羞辱。 陈征无法忍受这种羞辱,所以他拔出了刀,但因为面前坐着的是李子冀,他虽然拔出了刀却始终不敢真的斩出来。 李子冀依然在喝着酒。 坐在一旁的旺西哭丧着脸,不明白李子冀今天晚上为何这么针锋相对,以他对李子冀的了解,只要不是这些人当面挑衅太过,这位圣朝县侯是绝对懒得理会的。 可现在,从始至终风正伯都在笑脸相迎,李子冀却在不停挑衅。 也许,李子冀自始至终就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旺西心底忽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这次就连风正伯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收敛下去,声音里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冷漠:“今晚是为李县侯接风洗尘,陈将军不可无礼。” 陈征面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收起长刀坐了回去。 李子冀深深地看了一眼风正伯,没有再继续开口。 他接连挑衅,结果风正伯却一直保持着理智没有发作,是为了什么呢?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子冀此刻几乎可以肯定,今天这场晚宴一定还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即将开始的一场冲突平息下来,但场中的气氛却没有半点缓和,众人各怀心思,就好像是庭外的雨落进了庭内,让这场晚宴多了几分冷意。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里,冰龙族的林羽忽然开口:“听闻李县侯来到圣朝除了要参加妖古莲池之外,也准备查清楚这段时间圣朝人暗杀六宫子弟的事情,不知可有线索?” 李子冀淡淡道:“真相如何还不清楚,你如何就确定那群人一定是圣朝人?” 林羽目光流转:“圣朝与妖国积怨已久,倘若不是圣朝人,还会是谁?” 李子冀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酒杯,发出一声轻鸣回荡在六角楼里:“在年节前,我在长安城行走,被两位妖族人士刺杀,你觉得那两人会是妖族人吗?” 林羽目光微凝,没有回答。 李子冀也没有继续追问。 风正伯看了一眼林羽,然后咳嗽了一声又问道:“既然那伙人身份不明,那不知李县侯打算从何处入手调查?毕竟这时间拖得越久,我们这心里就越不踏实。” 李子冀回答道:“还没想好,风统领今日邀我前来,莫不是有所发现打算赐教?” 风正伯摇了摇头:“这伙人行踪诡异,我就算有心帮忙,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晚宴上的人相继开口,谈论起了其它事情,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没有再发生什么冲突,甚至偶尔还会有人向李子冀敬酒,并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虚话。 直到如此这般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林羽和茉莉儿再度争吵了起来。 “因为一个兵奴而郁郁寡欢的,茉莉儿你还是六宫第一个,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柔软的心肠。” 林羽再度提起了兵奴的死,几乎一瞬间就让茉莉儿的脸色变得微微苍白:“林羽!” 林羽冷笑不停:“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谁不知道你茉莉儿刁蛮跋扈,任性无理,什么时候性命也会被你看在眼里了?” 茉莉儿的头发开始染上赤红,已经有了妖化的迹象:“我做什么事情还轮得到你插嘴?” 林羽道:“的确轮不到我,毕竟你做出来的事情别人可做不出来。” 陈征也是在这时候忽然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因为任性跑去边境,为了保护你足足战死了十六位兵奴,而你事后不仅没有悔意,反而对那十六人不屑一顾。” 茉莉儿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就连旺西都皱起了眉头。 主位之上的风正伯则是假意制止:“茉莉儿,今晚这场晚宴乃是为了李县侯接风洗尘,你就不要胡闹了,争吵是小,若是坏了我妖国在外的颜面,那可就不太好了。” 莫名其妙,一群人接二连三的开口针对起了茉莉儿。 这位赤妖一族的小公主脸色在苍白之余也冷的吓人,她自幼就和林羽针锋相对,现在林羽不停利用兵奴的死在伤口上撒盐,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看似宽慰或是劝解的声音实则都充满了冷意与讥讽。 一道道声音像是利剑一般不停刺出。 李子冀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轻,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酒水倒进杯里,发出水流的细微声响,渐渐将那些嘈杂的声音尽数压下。 风正伯转头看向了李子冀,目光变化:“李县侯为何忽然发笑?” 李子冀放下酒壶,抬头看着他,笑容里满是讥讽:“我在笑你的手段实在拙劣,就算是圣朝的戏台子,也演不出这么拙劣且生硬的手段。” 第1187章 “李县侯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正伯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是变得彻底冰冷了下来,甚至眼眸深处都浮现出了些许快意,因为他终于不需要再继续装模作样的忍受下去。 李子冀微讽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风正伯盯着他,冰冷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声音里似是带着警告:“这是妖国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李县侯操心了,当然,若是您非要替茉莉儿出头的话,只怕后果不太好承受。” 李子冀淡笑一声:“我还真想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风正伯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然后冷哼一声,伸手指向了头顶那片苍穹:“你可敢望天幕,绘穹图?” 此言一出,旺西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仅是他,就连茉莉儿都是猛地站了起来,苍白的脸色瞬间变成了赤红,赤妖一族纯粹的血脉气息散发,使得四周宾客脸上都是闪过一抹不自然:“风正伯,你要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她罕见的动了杀心,哪怕是同为六宫嫡系,风正伯的心底也是微微一颤,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如茉莉儿。 林羽却在这时候适时开口,就像是在看笑话,语气依然充满了嘲讽:“茉莉儿,你不会忘记了我们以前的赌约吧?怎么你现在怕了?那也好,只要你愿赌服输,从今以后跟随我侍奉三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二人自小看不顺眼,从小仇开始积怨,都想压过对方一头,于是就达成了一个赌约,在六角楼绘穹图,输的人要侍奉三年。 只不过穹图不能轻绘,所以二人虽然达成了赌约,却还没有比试过,因为谁也没有把握。 所以现在听到林羽忽然提起了这件事,茉莉儿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不过随即她就冷笑道:“别告诉我你已经做好了绘穹图的准备,除非你想死在天幕下。” 林羽语出惊人:“我的确已经做好了绘穹图的准备。” 茉莉儿嘴角的冷笑缓缓消失,林羽则是接着道:“所以摆在你面前的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然你和我比,要不然让他替你比。” 茉莉儿逐渐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转头对着李子冀道:“我们走,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拦我。” 林羽嘲笑道:“你可是赤妖族的小公主,我们当然不敢拦你,不过嘛,怕就怕了,实在没必要说太多的借口。” 茉莉儿阴沉着脸,却并未反驳,在她看来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比如让陈征风正伯等人和李子冀打一场她都不在意,可绘穹图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 她拉着李子冀的手臂想要离开,却发现李子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子冀并没有走的打算,他抬头欣赏着这片天空,平静且美丽的外表下看不出任何危险。 “好啊。” 他开口道。 茉莉儿眼底带着焦急:“不能答应她。” 风正伯却忽然笑了起来,好像没太听清的样子:“李县侯说什么?” 李子冀道:“如果你们觉得绘穹图会很有意思,那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风正伯笑了两声,随即脸色重新变得冰冷:“既如此,那我还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李子冀,能不能在这穹顶上留下些痕迹。” 林羽也是出言:“希望到时候李县侯可别输给我这个小女子,那样可是有些丢人呢。” 第1188章 “你还不够资格。”李子冀看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其笑容僵住的话。 林羽眼眸前的冰霜寒意更浓,这代表着她的情绪正在变得极端。 李子冀却是面无表情:“你只不过是第三境修士,从气息上感受甚至不如茉莉儿,你是凭什么觉得这样的你有资格与我比较?” “赢了你又能带给我什么?绘穹图可以,但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还不够资格。” 身为冰龙族嫡系血脉,被人当众评价不够资格,这还是第一次。 林羽本就雪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青色。 李子冀却懒得看她。 “那我够资格吗?” 就在气氛愈发冰冷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六角楼外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甲胄,披着藏青色披风的人正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在行走过程中抬手解下了身后的披风随意扔到一旁。 六角楼的伙计立刻恭敬上前捡起捧在手里。 那人在迈步走来的同时也在盯着李子冀,那身甲胄很干净,却自有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走到李子冀身前数尺外停下,又问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 李子冀问道:“你?” 那人点了点头:“我,风正奇。” 两侧权贵之后一众宾客全都站了起来,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风正伯也是赶紧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带着敬畏。 身为长白宫这一代四境最强之人,与林墨红涯等人齐名,风正奇当然值得尊敬。 ...... ...... 李子冀当然不会觉得风正伯请他赴宴是真的为了接风洗尘,这是一场鸿门宴,再加上他心中对六宫的某种猜测,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希望这场晚宴里的风雨能够快些来到,并且过程中咄咄逼人,意图能从这些人的口中或态度上观察出什么。 林羽和陈征的态度不算好,尤其是陈征已经拔刀动手,但风正伯却一直保持着理智,哪怕连握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依然没有对李子冀发难。 这很奇怪,尤其风正伯的城府并没有这么深,也不是笑里藏刀的个性,他如此压抑着,背后一定有不得不让他如此强行控制自己情绪的原因。 再之后,就是林羽和茉莉儿之间的争执,愈演愈烈,仿佛忽然之间茉莉儿就被千夫所指,言语上的讥讽层出不穷。 这难道不奇怪吗? 茉莉儿乃是赤妖族小公主,林羽是冰龙族嫡系,与她针锋相对倒也正常,陈征凭什么? 其余的朝堂权贵之后又凭什么? 最关键,在如此情形下,风正伯应该尽量避免这种冲突发生,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与林羽一同针对茉莉儿。 很粗浅的手段。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子冀和茉莉儿交情不浅,二人从刚开始相遇,经历了敌对,漠视,厌恶,到后来似师友,虽不会像和兵奴,和崔文若等人那样谈笑,甚至偶尔还会冷语相向,可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交情的确不浅。 因为李子冀是圣朝使节的身份,再加上其地位尊贵,哪怕是六宫也不想轻易背下这个得罪圣朝的名头,试问李子冀刚刚才受到邀请前往妖国参加妖古莲池,并且调查真相,结果第二天就因为和长白宫发生了冲突而重伤不醒? 无论这个冲突是长白宫主动挑衅,还是李子冀咄咄逼人,都不应该发生。 第1189章 所以为了不留口舌,风正伯要针对的人就变成了茉莉儿,因为他知道李子冀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此一来就将长白宫和李子冀的冲突变成了妖国自己内部的问题,李子冀一个外人非要插手进来,那发生什么就与六宫无关了。 所以绕了一大圈,装模作样了这么久,只是为了有一个更说得过去的名头。 最关键是,在李子冀看来,这样的名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粗浅,丑陋,上不得台面,且令人发笑。 不过从这方面倒是也可以推敲一二,那就是这绘穹图一定很危险,否则风正伯不会如此拐弯抹角大费周章。 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李子冀心里紧随而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 风正伯如此费尽心思的针对他,就只是为了一个下马威? 甚至已经牵扯出了风正奇? ...... ...... 无数心思流转只在瞬息间,李子冀看着面前的风正奇:“最起码在这座六角楼里,你是最够资格的。” 他知晓风正奇,事实上他对六宫这一代的四境第一人都了解的很详细,正如妖国人也对他这个三千院弟子了解的很清楚一样。 风正奇的履历和李应有些相似,都是在边境生存,是真正从血与火中厮杀出来的,远非风正伯这种人能够比得了的。 风正奇淡淡地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风正伯的身上:“天幕下还有其他人?” 风正伯回答道:“听伙计说过,还有几人也在绘穹图。” 包下六角楼就意味着今天一天里六角楼都不会接纳其他客人,但绘穹图不同,这件事与生意无关,所以即便是长白宫包下六角楼也不会将天幕下的人驱逐出去。 风正奇道:“走吧。” 他表现得很平淡,似乎所谓的绘穹图只是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 六角楼只有一层,到处都在天幕之下,绘穹图所在的地方在六角楼的西北角,那里关着一扇厚重的青铜门,完美的隔绝了内外气息交流,如果不是用肉眼去看,单单凭借感觉甚至根本无法察觉到这里还有一座门,门后还有一个房间。 “你不该答应的。” 自从风正奇出现之后,茉莉儿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她与李子冀并肩走着,低声说道:“我已经联系了兄长,只要一会儿拖拖时间我兄长就会赶来,到时候就算是风正奇也不能强行拦你。” 李子冀轻声道:“如果我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他们同样拦不下我。” 茉莉儿语气变得急切:“绘穹图和战斗交手不同,天光里每一根丝线都蕴藏着杀机,而且穹图是陛下专门为妖国笼络选拔人才所用,只适用于妖族,你是人族,绘穹图之时会困难十倍不止,寻常妖族若是失败最多重伤,你若失败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用最简单最简洁的话为李子冀说明了穹图的由来和用途。 的确,这不是光明正大的比拼,这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人族与妖族之间天然的不公平。 李子冀道:“我知晓。” “知道你还答应?” 李子冀淡淡道:“因为我想验证一件事情。” 旺西钦佩的看了一眼李子冀的背影,他明白李子冀想验证什么,心里思考着若是一会儿李子冀失败了自己该如何搭救。 茉莉儿知道李子冀决定的事情她无法改变,只能希望红涯能快点赶来。 青铜门被缓缓打开,李子冀的大脑忽然晕眩了一瞬,他很清楚这是因为门后所谓穹图的玄妙复杂溢出影响了自身的缘故。 在大门被完全打开之后,还不等众人进去,一道身影忽然从里面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披头散发,胸襟染血,他不管不顾直接冲开了人群朝着外面狂奔。 “我解不开,我解不开,我解不开啊...” 那人疯疯癫癫的大声高喊,沿途不停摔倒,不知砸毁了多少东西。 不仅是他,在门内还有两道身影,其中之一躺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神生死不知,就好像是陷入到了无尽深渊里,心神被抽离出身体。 另外一个人则是盘坐在那里,用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整个身体都在压抑的颤抖不停。 “是军部的崔海清,他在边境与圣朝厮杀之时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不知让多少圣朝军士闻风丧胆,这次回到长京就是为了要参加妖古莲池,竟然疯了?” 有人看着那疯疯癫癫跑出去的人,言语中带着难以置信。 那可是位杀神。 “那是元宫的一位公子,不好!” 有宾客惊呼一声,赶忙上去扶起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那人,确定对方还活着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风正伯则是在看着浑身颤抖的那个人,脸上带着吃惊之色:“风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才入三境就敢窥此天幕,疯了不成?” 大门被打开,房间里一共只有三个人,每一个的下场却都如此凄惨,让一众宾客全都是变了脸色。 这就是这片天幕的恐怖之处,一旦尝试,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固然是一步登天的阶梯,可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也是六角楼穹图令人谈之色变的原因。 能被妖皇亲设筛选人才直达天听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就连先前还信誓旦旦的林羽见了都是带着后怕。 李子冀走进了青铜门,抬头看着那片和外面截然不同的天空,如结冰后被海浪冲开的碎棱,若指纹般周旋不停。 第1190章 “穹图就在这片旋涡之后,踩上登天台便可开始绘制,只不过你最好做好准备,你我人妖不同,我比你更有优势。” 风正奇对于那三个绘穹图失败被反噬的人置若罔闻,那张淡漠的脸上并没有太大波动,在他看来无论是在绘穹图过程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自找的,没那个能力却还要逞强,出了事就怨不得旁人。 疯癫也好,死亡也罢,这都是想要一步登天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对我没有敌意。” 李子冀与他并肩站着,二人都在仰头注视天幕,并未看向彼此,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彼此说的。 风正奇和风正伯不同,如果说能够明显感受到风正伯对他的仇视和敌对,那么在风正奇身上则是感受不到这一点。 如果说风正奇是一名军人,他出现在这里更多的就像是在完成任务。 流动的细碎冰棱在周旋间摩擦碰撞,发出像是浪潮的声音弥漫在房间里的每处角落,风正奇声音平淡,并不夹杂什么情绪,也许能够从并肩战场中立下赫赫战功并且活着回来的人,都有着大概相同的脾性。 “很多时候要做什么事情,取决于你必须去做什么,和是否敌对并无关系。” 李子冀试探着问道:“就像你我两国边境的战场必须不能停下一样?” 风正奇道:“战争是否开始,又是否结束,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李子冀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很赞同:“可你没必要来。” 他今天之所以答应要绘穹图,并非是因为茉莉儿的意气之争,是因为他心里对那伙所谓的圣朝刺客与六宫之间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他想借此机会试探长白宫。 所以无论风正奇出不出现,他都是要走进这间房间的。 何况风正奇本就是六宫子弟,天生尊贵,根本不需要依靠穹图进入到妖皇的视线。 目光穿不透那层碎棱,周旋的天幕好似永无止境,生生不息。 风正奇淡淡道:“因为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 “无论敌对与否,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李子冀听懂了,就像三公子都想要挑战顾春秋一样,对于早已经名满天下的李子冀,妖国自然也有人想要一较高下。 风正奇就是其中之一。 他出身长白宫嫡系,当代四境第一,如今自战场回撤,一定不甘心或者说不愿意枯等百年,李子冀的出现让他感到兴奋。 甚至要比在战场上还要更加兴奋。 所谓登天台,其实只是容纳一人盘坐的类似蒲团一样的东西,绘图者走上登天台便可与天幕生出联系,然后在天光里勾勒图案,最终绘制穹图。 风正奇道:“陛下绘制穹图放于六角楼里已有五百年,五百年来成功绘制完成的人只有十六个。” 这个数字很准确,准确意味着真实,从中可以感受到难度。 李子冀问道:“不包括六宫嫡系?” 风正奇点了点头:“六宫嫡系生来便已经进入到陛下眼中,未来注定会有一番作为。” 除了和他一样想要绘穹图证明一些什么的之外,大部分六宫子弟都是没兴趣参与的,毕竟这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十六人当中,十四人都是如陈征那样的普通妖族。 有六角楼的人开口介绍着绘穹图的规则,说的很清楚,如果将天幕后的穹图比作是一幅完整的画作,那么天光下的无数条线就像是画里的拼图,将某条线放到某个合适的位置就是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而一旦出错,就会反噬自身。 第1191章 一条线可能会让人胸口发闷,错了两条线可能会让人头晕目眩,像先前那三人的凄惨模样,最起码也是错了十条以上。 他们可能成功了一部分,所以哪怕接二连三发生错误也不肯退去,希望下一条能够成功,结果显而易见。 而绘制穹图只需要完成一半,就已经有资格得到妖国的重视,而完全绘制成功,身份地位将会立刻提升到与六宫嫡系比肩的程度。 当年的十四人,五百年来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有六个,剩下八人都已经入了五境,且实力强大甚至比六宫血脉还要更强。 听完了介绍,李子冀莫名想到了桃钟祭:“与圣朝的桃钟祭有些类似。” 风正奇迈步朝着登天台走了过去:“陛下当年绘制穹图的时候便是参考了圣朝的圣钟,不过其实并不一样,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圣朝民间的刺绣。” 的确,将一条条线完美放置到图画上,不正是刺绣的法子? 当风正奇走上登天台后,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子冀仿佛看到流转的天幕闪过了一道微弱的光,这应该就是绘穹图开始的征兆了。 风正奇侧目看着李子冀,那张脸上并无什么波动:“天幕穹图带着凶险,你若登台,就要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李子冀同样很平静:“如果我会死在这里,那就是命定的事情。” 话落,他迈步走上了另外一座登天台,视线中的一切全都发生了变化,他的视角被无限拔高,轻而易举的越过了那片天幕。 接着就望见了无数天光,像是无数的太阳,无数的光团悬浮在一望无际的穹顶。 每一团天光里都朝外延伸着一条同样一望无际的线,密密麻麻纵横交织,分不清楚,看不仔细。 没有穹图,看不见所谓的刺绣图案究竟在哪里,入眼能见到的就是这无数条线,贯穿每一处,填充着整片天穹。 就连最开始若太阳一般的天光,也都在密集交错的重复的线条里被掩埋。 所幸这无数的光线之间还有着间隔缝隙存在,不至于被完全填满。 李子冀并不能看见风正奇,也无法看见六角楼房间里的一切,所及处如出一辙。 这里很静,没有任何的声音,李子冀伸手试着去触摸一根光线,触碰起来就像是一根不会发出声音的琴弦,他指尖轻轻用力,笔直的光线如残影般震颤。 在触及到的瞬间,李子冀就明白了应该如何做,因为他触碰光线的同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色图案,那想来应该就是所谓穹图了。 当手指与光线分离,穹图消失不见,再次触碰,穹图再次出现。 他尝试着将线条放置到图案上,像是能够感受到心思一般那巨大的穹图随着心意骤然靠近,然后放大每一处角落,只需要念头一动,两根手指轻捏琴弦便可放置到穹图里自己想要放置的位置上。 这无数根琴弦都一样,想要放到哪里则需要对穹图进行观察,细致入微的观察,寻找到某种相似的特点,然后再进行放置描绘。 这就是所谓绘制的过程和方式。 某根线微微晃动,李子冀随之转头看去,然后察觉到了风正奇的存在,当线条不再动的时候,风正奇的存在却又像是消失了。 第1192章 他们两个的情况想必是一样的,只要触碰光线就能够感知彼此,李子冀不知道这是妖皇故意如此,还是风正奇的某种手段。 想来大概率应该是妖皇故意如此,绘穹图按理来说不存在竞争,毕竟无数条线里最少也有数十条相同的,比如要绘制一条街巷,数十条线都可以成功放上去,而登天台的数量只有八个。 也就是说彼此不存在竞争关系。 那感受彼此的意义何在? 所以依然还是存在竞争,在竞争中依然能够不动如山绘制穹图,那才真正称得上是了不起。 李子冀知道,在绘制的过程中一定不会平静。 风正奇似乎已经开始了,接二连三有光线跳动,有的只是震颤一瞬便停息,而有的丝线则是被风正奇移开放到了穹图上。 没有感受到反噬,这就证明他描绘对了图案。 李子冀并没有急着尝试,他仍在观察着四周,就只是这样静静看着,许久都没有什么动作。 绘穹图的进度在外面是可以被看见的。 当李子冀和风正奇相继走上登天台开始之后,其余人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可风正奇已经开始绘制半晌,李子冀却仍旧一动未动。 “难道这名满天下的李子冀,竟是一根线都绘制不出?” 林羽瞧着这一幕,免不了开口讥讽,她可还记得先前李子冀对她的侮辱。 茉莉儿冷冷道:“下次说话之前最好先动动脑子。” 就连他们这样的人上去最起码都能绘制出五分之一的穹图,如李子冀那样的存在岂会一根线都挑选不中? 林羽嗤笑道:“那可未必,别忘了,他是人族,不是妖族。” 对于人类来说,绘制妖皇特意为妖族所制穹图,难度要提升十倍,即便李子冀再如何名满天下,又能如何? 十倍,如果将难度提升十倍的话,五百年来绘完全图的那十六人里,还能剩下几个?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一直没有动静的李子冀却忽然发生了变化,他的嘴里向外溢出鲜血,让不少人面色为之一变。 这不算是重伤,可却意味着一个不得了的开端。 如李子冀这样的人,竟然在刚开始就绘错了线? 那他如何能胜得过风正奇? 就连刚刚出言讥讽的林羽都是微微一惊,旋即眼中浮现喜色:“果然,他根本做不到。” 茉莉儿这一次没有再理会她,只是盯着李子冀脸上带着担忧和不解,毕竟以李子冀的能力,不可能会在刚开始就出错。 闭目绘图的风正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变化,眉头微微皱起。 的确,李子冀可能会在绘制四分之一后出错,可能会在绘制三分之一后出错,却唯独不可能在刚开始就出错。 因为他是有意在尝试。 他轻轻捏着一根错误的丝线放置在了错误的位置上,因为他想感受一下错误之后所带来的影响和可能会存在的变化。 当错误发生后,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遭受到了反噬,这伤不算重,凭借着以身化剑的强大体魄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无数条线发生了变化,所有的位置全都随之更改,这应该就是错误发生之后所带来的影响。 李子冀在心里有了基本的推断,然后再度拿起一根光线放置到了错误的位置上,结果和先前一模一样,那些刚刚才静止下来的线条再度变化了位置,而且彼此间的间隔缝隙离得更近。 可以肯定,如果不停地错下去,这些线条早晚会触碰融合到一起,届时便等于是彻底失去了绘穹图的资格。 而且第二次错误后反噬身体所受的伤要比第一次重一倍。 也就是说每次错误后都会成倍数增强,所以之前那三人才会那般凄惨。 弄清楚了大概缘由,李子冀伸手第三次握住了一根线,然后第三次放到了穹图上,这一次没有发生任何变故,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然后第二条线,他放置到了一棵树上。 第三条线,他放置到了一眼清泉。 每一根线都带着细微不同之处,隐隐与一棵树,一眼清泉相同,要在无数条线里找到与穹图里每一处相似之处,如此才能够挑选正确放置上去。 这不仅考验耐心,同样也需要全身心投入,片刻不敢懈怠,因为细微之处太过微弱,稍不注意就会出错,那根弦要紧紧绷着。 “只不过....” 当李子冀连续绘制好数十条丝线后,时间却已经过去了长久,他的动作再次停顿下来,望着堪堪绘制完成十分之一的穹图微微感慨:“这样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一些。” 他能够感受到风正奇的进度,毕竟双方每拿起一根丝线对方都能有所感应。 风正奇已经拿起了百余条,速度是他的三倍。 看来的确如此,身为人族,绘制穹图的时候要远比妖族困难十倍不止。 殊不知风正奇此刻心里也充斥着讶异,他本以为李子冀的进展会更慢些,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这让他自战场归来后那颗冷淡的心随之逐渐沸腾且兴奋下来。 能够和如此强大的对手比试并且赢下,要比他参加一百次战斗都要更加有成就感。 李子冀不知道风正奇的想法,他只是松开了握着丝线的手指,然后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当他再度抬头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有神辉若两道火焰浮现在了双眼之中。 神性能够看穿万事万物本质,这是只有神子和教皇才能掌控的本事。 李子冀透过神辉看待整片苍穹,那无数根丝线之上生出了无数种不同的气。 但这还不够,他念头轻动,气海之中的圣钟发出无声的摇晃,然后便见到那巨大穹图之上每处角落也是有着同样的气萦绕而成,像是在对此做出回应。 这就像是已经写好了相应数字的序号,完全不需要再费心费力去分辨琢磨。 李子冀望着这一切,轻轻一笑。 “这样就简单多了。” 第1193章 数不清的光团下连接着若雨幕一般的丝线,在短短片刻时间里就落满了穹图,那原本呈现黑白颜色的图案正以极快的速度飞速铺满颜色。 李子冀不需要去思考,不需要去分辨,他要做的就像是看着答案在拼图,所以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滞涩迟疑。 就仿佛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追上了风正奇绘穹图的进度,而且余势不减。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天幕里还是天幕下,林羽和风正伯等人先前胜券在握的讥讽表情已经完全僵住,并且眼底带起了无法控制的慌乱。 为什么? 明明先前还接连受伤遭受反噬,为何忽然间就像是行走上了没有任何障碍的大路坦途,那天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着象征着李子冀的穹图已经绘制完了四分之一,并且依然保持着和先前同样的速度继续描绘颜色,四周人心底的惊慌更浓。 也许直到此刻他们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登天台上所坐之人乃是名满天下的三千院弟子,是真正意义上站在世界顶点的绝对天骄。 茉莉儿的心底同样生出了不可思议,不过紧随而来的就是满心的喜悦,那一直紧张担忧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随之消散,的确,那可是李子冀,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像当年进入第二天地一样,在谁都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匪夷所思的发生了奇迹。 “我倒是很想看看一个圣朝人绘制穹图过半之后你们会不会因此而感到羞愧。” 她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风正伯和林羽以及陈征三人,语气平淡却令三人的脸色同时阴沉了下来。 “绘穹图对人族的困难程度可是要高出十倍不止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风正伯心里发出咆哮之声,那双从一开始就一直隐忍且胜券在握的眸子竟然出现了类似于退缩避让的神色。 他自己就尝试过走上登天台,所以才更加了解在无数纵横交错的丝线中寻到正确是多么困难且耗费心神的一件事,而在十倍难度之上能做到如此程度的李子冀又是多么的了不起,多么的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慌乱,所以生出畏惧。 因为畏惧,所以生出恶意。 在穹图光芒的映衬下,风正伯死死的盯着登天台上的李子冀,目光几度变化,最终升起一抹阴狠。 紧随而来的,就是这天幕之下的房间里悄然起了一阵风。 像是夜风吹过山间茅屋一侧垂下的一根稻草,轻柔地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可这间屋子本是绝对不应该起风的,无论这风是大是小,是强是弱。 所以旺西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然后便出现在了登天台前。 他身体站的笔直,那双眸子中的色彩很罕见的极为强硬,扑面而来的风悉数倒卷回去:“风统领玩笑了。” 风正伯面色一沉,他没想到旺西竟然敢拦住自己:“你好大的胆子。” 旺西对着他赔了一个笑脸,躬身行了一礼:“我的胆量一向不错,否则也不会被陛下亲选作为妖国使者前往圣朝,既然是比试,那就自当公平,否则传了出去,对我妖国形象也有所损害,风统领以为如何?” 风正伯气息有了一瞬间的迸发,尽数朝着旺西压迫过去:“你在教我做事?” 第1194章 旺西在朝堂上的地位不高不低,平常倒也没人会去得罪他,毕竟是赤妖一族的人,如今还被妖皇看重,风正伯平日见了也会多少给些颜面,可今天不行。 强大的气势触及过去就像是碰到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旺西行礼后便直起了身子,笑容不变的与风正伯对视着:“如果风统领实在技痒的话,倒也不需麻烦李县侯,我也会些手段。” 风正伯盯着他,心头微惊。 ...... ...... 如果当一件事没有任何难度的时候,那么只要不是自己懒散,做起来就一定不会太慢。 比如李子冀绘制穹图,那光鲜艳丽的色彩已经铺满了三分之一,并且让人感到可怕的是他的速度依然不停,依然未减。 风正奇感受到的很清晰,从最开始李子冀被反噬的不解,再到后来奋起直追的惊诧,到此刻,他已经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而李子冀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就好像二人所做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他不解,且难以想象。 “这就是被称之为能与神子,君上并肩的李子冀...” 风正奇冷淡的目光变得沸腾起来,妖国固然强大,可与天下的沟通却远不如圣朝,他几乎没有机会和佛子,神子,这样的对手交手,所以当李子冀来到妖国后,他感到由衷的兴奋。 而现在,这份兴奋愈演愈烈,令得他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赢过我,未免也过于轻视我了。” 风正奇心里喃喃着,成长在血与火的边境里,他做事情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这场争斗他要赢,那就会不择手段。 如果速度比不过的话,那就另辟蹊径。 念头一闪而逝,风正奇伸手悄然拿起了另外一根错误的丝线,轻轻拨弹。 丝线震颤着朝着另外一头无限蔓延,李子冀的动作微微一顿,因为他发现自己四周的线条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摇晃的幅度很大,令人眼花缭乱。 “风正奇...” 李子冀心头一动,他感受得到,这就是风正奇用来干扰他的手段,如果周身所有的线条全都摇晃不止,是根本没办法在那震颤出残影的情况下做出分辨的。 只不过,这样的手段对旁人或许能起到作用,对他来说则是不算什么。 李子冀伸手捏住了摇晃的一根线,瞧着穹图上生出的回应,随之对准放了上去,和先前唯一的差别就是他在拿起线条的时候会稍稍多耽搁那么几秒时间。 绘图还在继续,转眼已经完成了一半。 风正奇眉头紧锁。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在如此混乱里李子冀依然能够如此准确无误的做出判断。 风正奇的面色略微苍白,在心绪波动下,他选错了一根线,被穹图反噬身体。 六角楼生出异象,绘制一半的穹图光影悬浮于长京城上空,驱散了密集的雨幕,在黑夜里熠熠生辉,不过片刻时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注视过来。 有人绘制穹图过半? 许多人面色变化,就连六宫里的大人物都是投来了视线,因为这意味着绘图之人已经够资格登堂入室,进入到妖皇眼中,而且必定天赋无比出色,若是能够收为己用,日后必将会是一大助力。 第1195章 而且看六角楼上的光影变化,显然过半还未停息,那人还在继续绘图。 是什么人? 长京城里不知多少人迅速出门朝着六角楼匆匆赶去,而楼内的争斗还未停歇。 风正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对李子冀提升难度,他干扰不停,手段尽出,可无论怎么做,似乎都产生不了影响,对方绘图的进度依然势头不减。 如果可能的话,风正奇绝对想要亲眼看看李子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从去边境到现在,他从未遇到过这样让自己完全看不透的对手,甚至就连想象都想象不出,除非李子冀的手里有着穹图的完美答案,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还能怎么做? 风正奇距离二分之一还有一段距离,他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可那样太慢,即便完成了又能如何?依然会被李子冀狠狠甩在身后。 “看来只能搏一搏了。” 风正奇心里喃喃,竟然是直接伸手抓住了一大把线条,然后猛地用力一握,他神魂之力附着其上,朝着李子冀那边飞速蔓延。 如何分辨,如何抉择描绘,与神魂之力的强弱有着直接关系。 李子冀刚刚才准备拿起一根线条,结果却发现线条自指尖弹开,紧接着便看到数百根交织在一起的线条朝着四周不停粘连。 不过是呼吸功夫,面前的无数丝线就缠绕融合成了一根巨大的粗线。 因为缠绕的太紧,所以粗线里没有缝隙。 如此,还能如何分辨对错? 风正奇的口鼻溢出鲜血,显然要做到这一点对他自身的负荷也是相当巨大,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够拦住李子冀,那就不算什么。 他坚信一定可以,因为就算李子冀手段再高明,也必须要将缠绕在一起宛若绳索的丝线一根根拆开,一根根分辨,那样一来进度自然会被大大拖缓。 “你的确了不起,可一定是我赢。” 风正奇收敛思绪,伸手向前继续抓着丝线开始绘制,可他伸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拿起! 这怎么可能? 丝线就摆在那里,伸手就能触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放置到穹图上。 风正奇不明所以,几次尝试后又转而看向了另外一根,打算先绘制其他地方,可结果一样,依然无法拿起!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因为造成这种可能性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子冀与他拿起了同一根丝线! 只有这样,才会导致双方都无法移动丝线,可李子冀如何知晓他会选择哪一根?这简直无法想象。 风正奇不停尝试,然后那颗心渐渐沉入谷底,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挑选哪一根丝线,无论正确与否,都无法移动分毫。 李子冀的神魂之力远超他的想象,唯有如此才能够通过线条跨越整片天幕将他的一举一动观察尽收眼底,从而用这种方式阻拦。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色变的,最令风正奇感到震撼的是李子冀在与他挑选同一根丝线的同时,还能够不停拆解缠绕在一起的线条,选出正确的放置到穹图之上。 他的穹图寸步未进,李子冀的穹图依然在描绘。 他不明白李子冀是怎么做到的,既能够做到阻止他,又能够做到分辨正确丝线描绘穹图,无论一个人的神魂之力多么强大这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风正奇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他站在原地,心思显化在外,登天台上的身影面如金纸。 他无法离开,就像是被李子冀囚禁在了一处牢笼里,遍地荆棘与烈火,根本没办法着手。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伙? 他转头看着无尽距离之外,在血与火中都不曾有丝毫动摇的目光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 ...... 李子冀本不想用这样的手段,因为很没有必要,单单比拼速度,他远在风正奇之上,所以绘穹图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早已注定。 但风正奇接二连三的出手阻拦令他感到一丝不耐,于是便用出了这样的手段。 他以无比强大的神魂之力对抗风正奇,因为挑选线条和放置穹图有着神辉与圣钟的甄别,他根本不需要额外去用神魂分辨。 风正奇无法移动。 李子冀绘制的速度则一刻不停,很快就已经将进度完成了三分之二,那显化在六角楼上空的穹图光影已经令不知多少人瞠目结舌。 越来越多的人冒着大雨朝着六角楼方向走了出来,甚至就连六宫里的那些大人物都已经坐不住了。 三分之二和二分之一,完全是两个概念。 最关键是,那光影上的线条仍旧在不停填充,仿佛还没有来到尽头。 一道道强大的气息转瞬即至,人群震撼过去,是六宫长老以及朝堂重臣纷沓而至,全都在盯着穹图光影面色凝重。 天幕之下,风正伯和林羽等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铁青,直到此时此刻他们依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正奇已经沉默着放弃,他的心里对这个三千院弟子生出了类似对顾春秋一般的敬意。 因为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 “输给你,也不算冤。”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子冀放下了最后一根丝线,那五百年来只有十六个人完全绘制成功的穹图在今天夜里多了第十七个名字。 长京城里,无数人的目光全都注视着这里。 有震撼,有惊骇,更多的还是好奇,他们想要知道绘穹图的人是谁,五百年来,妖国即将再度出现一位难以想象的大人物,未来天底下的绝对强者。 “是什么人?” 有妖修激动的浑身发抖,特别希望是如他们一样的寻常妖修,那意味着与有荣焉,意味着能够在资源上争取更多。 无数的金色丝线自六角楼里朝着夜空中蔓延上来,最终在穹图光影旁生出了五个大字。 五个令得所有人脸上的震撼,好奇,笑容全都僵硬不存的大字。 雨夜里,整座长京城寂静的落针可闻。 “圣朝,李子冀。” 第1196章 六宫领袖为之侧目,六宫长老愕然沉默,朝堂权贵一言不发,仿佛一瞬之间整座长京城里的无数大人物都因为这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而感到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圣朝使者已经在昨天走进了这座妖国京都,却鲜少有人知晓李子冀的动向,就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沉入水底,再次浮出水面之时却生擒了一条龙。 无数妖国百姓在震惊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愤怒和难堪。 妖皇制作穹图悬置于六角楼里已经五百年的时间,五百年来完美绘制图画的圣朝人,李子冀还是第一个! 这对很多妖国子民来说意味着羞辱。 长街雨幕落下,溅起水花映衬光亮如同白昼,如果细看就会发现激起的水花就像是一根根更短更细的线,水滴本不该如此的,只是因为受到了那渐渐淡薄的穹图光影溢出的气息所影响。 “第十七个...竟然会是一个圣朝人。”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密集如潮的人影呈现扇形站在六角楼门外,如果说以前只是对李子冀单纯感到好奇,并不会特意去做些什么,那么现在他们都很想留下,亲眼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绝世之才,到底有多么了不起。 六角楼外沸腾着压抑。 六角楼里压抑着无声。 李子冀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头顶上那冰晶碎棱般的周旋天幕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图案。 其实穹图上的图案本身没什么特殊之处,就只是长京城某一部分的街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罗列着。 “穹图...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李子冀只是看了一眼头顶便收回了目光,明明十分平静的话语却远胜世间任何的讥笑嘲讽,恰恰如此才更显得轻蔑。 房间里的数十位晚宴宾客脸色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陈征已经不敢握刀,如他这样子边境厮杀出来的妖修,此时此刻迎着李子冀那双平淡的目光就连握刀的勇气都无法生出,他甚至已经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因为只有不去看才能让自己紧张慌乱的内心感到一些放松。 林羽环绕在眼前的冰雾已经消散,露出了那张煞白的面庞,她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在那完整绘制的穹图下显得十分可笑。 她先前竟然还要和李子冀比? 风正伯只感觉喉咙干哑,即便这一幕真的发生在眼前他依然觉得不切实际:“你竟然...绘出全图?”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就像是目睹了令人难以忘记的惊吓。 从邀请赴宴开始,到引入天幕穹图,他从始至终都胜券在握,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李子冀重伤昏迷的模样,他从未想过这个计划会失败。 他要让李子冀因为自己的大意而付出代价。 可他,却失败了。 茉莉儿的呼吸也停滞了一会儿,紧握的指尖能够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毕竟能够绘满穹图这种事情对于妖国人来说,的确是无比震撼的事情,可紧接着她就松了一口气,素来高高在上的目光里浮现了与有荣焉。 她想到了当年在无尽平原上的时候,那时候的异教新神也和此时此刻的风正伯一样,总是认为绝不可能会失败。 可李子冀证明了他们都会失败。 第1197章 旺西再度变成了先前的小透明,退到了茉莉儿身后半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和钦佩,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许多人都会升起的念头,如果李子冀是妖国子民该有多好? 四周的目光仿佛带着重量,如果可以的话,这些人肯定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够化作一座座大山将李子冀深深地压在下面无法动弹。 只是很可惜这些目光当然不会真的变成大山。 听着风正伯近乎于失态的喃喃质问,李子冀却面不改色:“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困难,所以我感到很诧异。” 这话就好像在指着他们的鼻子在说妖国无人。 风正伯目光弥漫阴霾,低喝道:“李子冀,你别得寸进尺。” “住口。” 就在风正伯就已经无法容忍李子冀的羞辱之时,风正奇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众人循声看去,风正奇已经走下了登天台,那张脸极为苍白,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事实上他只不过被线条反噬了两次而已,伤势不算太严重,之所以损耗如此巨大完全是因为和李子冀在神魂之上的角力,那让他切实的感受到了油尽灯枯的干涸状态。 现在脑海之中有着强烈的眩晕感不停席卷,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可还是强撑着站在那里,尽量去看清楚李子冀。 “我看不清你。” 他忽然说道,似乎是担心无法理解,风正奇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我现在安然无恙,依然看不清你。” 能够在穹图上用神魂之力对抗他的同时又速度不减的绘制,一心可以二用,神魂不行,最起码,在天幕里不行。 在二人走上登天台之前,风正奇想的是如何与李子冀争锋,如何与这位声名还在神子佛子等人头上的三千院弟子一较高下,可结果却发现自己就连对方如何做都无法看清。 他不相信二人之间的差距会如此庞大,因为那不可能,可结果却又摆在这里,让人不得不信。 李子冀道:“我也看不清很多事,但我会试着去看清。” 风正奇问道:“你觉得我也需要试着去看清?” 李子冀微微摇头:“人无法看清自己看不清的事情,妖也一样。” 李子冀的身影在风正奇眼中逐渐变得模糊,强烈的眩晕感像是神魂被抽离了躯壳,风正奇笑了笑,旋即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你今天不该赢。” 话落,天旋地转,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李子冀转身走出了六角楼。 入目所及之处数不清的身影密密麻麻,那些目光当中所携带的压力让大雨都不敢落下,门前只剩下些不散的积水流淌在缝隙里。 那朵如伞一样的花还放在门侧。 李子冀随手拿起来然后迈步朝着人群走了过去,他走得很并不快,面色如常仿佛对于无数充满了敌意的目光视若无睹,踩踏过流淌的积水发出轻微的声响。 雨下的冷风吹拂着他手里的花伞和腰间的玉佩。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目光全都在盯着他,冷淡厌恶汇聚在一起简直比山岳还要沉重,就算是心理素质再怎么强大在这些充满了排斥的注视下仍旧会感到压力,从而让行走之时的动作变形,最后不得不停下。 李子冀没有停下,他的动作如常,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有些无神。 第1198章 像是噙着空洞,瞧不见距离感。 六角楼上的穹图光影已经散去,只剩下圣朝李子冀那五个大字还若隐若现,按照以往的规矩早就会有皇宫或是六宫的人亲自迎接,但当然不会有人亲自出来迎接一个圣朝人。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水花被鞋底践踏出微小的距离,然后重新落进那些不宽不窄的缝隙里,即将触碰到人潮,李子冀却没有一点减慢速度的打算。 妖国子民死死的盯着他,脸上带着更加浓烈的恨意和厌恶,那是两国敌对不可调节的世仇。 雨打在花伞上。 这片天空被压迫出去的雨又重新落了下来,那就代表了压迫感在变小,代表了退让。 迎着李子冀那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眸子,拦在前面的妖国子民死死的咬着牙,却还是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朝着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成百,上千。 密集的人潮中间撕开了一条仅仅能够容纳一人行走的小径,李子冀就这么从这条小路上走了过去,渐行渐远... 雨夜里残存花香。 还有不停弥漫开来的沉默。 ...... ...... 红涯和林墨并肩站在街角一处注视着整个过程。 “和当年比起来,他已经变得很了不起了。” 林墨带着淡淡的称赞,他从不是一个会轻易称赞旁人的人,每个人都是会进步的,只是李子冀的进步好似格外的快。 红涯面无表情:“如果是圣朝的百姓,他们绝不会让开路。” 林墨道:“你似乎对此感到不满。” 红涯问道:“难道我应该满意?” 林墨伸手接住了一滴雨:“圣皇的胸襟和责任造就了圣朝的独树一帜,这种气度是潜移默化所带来的,而妖国的制度就注定了永远不可能和圣朝一样,当你在不满子民们相继退让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为这些子民做过什么。” 红涯的眉头皱起。 林墨淡淡道:“在妖国大部分六宫权贵眼里,优胜劣汰是自然根本,在圣朝大部分权贵眼里,权贵的性命并不比百姓尊贵多少。” 六角楼里的风正伯等人已经走了出来,林墨没有再继续与红涯闲聊,他迈步朝着那几人走了过去。 风正伯背着晕过去的风正奇脸色微微变化,而一旁的林羽则是无比紧张。 林墨走到他们的面前站下,没有去看其他人,只是将目光放到林羽的身上:“记得昨天我交代过,不要和李子冀起冲突。” 林羽咬了咬牙:“二哥,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一个圣朝人在长京大出风头?还有那个茉莉儿,身为六宫嫡系竟然自甘堕落去与李子冀交朋友,简直是不可理喻。” “啪!” 林墨抬手甩在了林羽的脸上,旋即转身:“随我回去。” 林羽红着眼睛不敢反驳,只是临走前还在冰冷的看着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茉莉儿和旺西。 远处屋檐下的红涯站在那里沉默着。 为何妖国始终不是圣朝的对手呢? 明明同样人才辈出却总是差一线,也许这就是两国制度阶层所铸就而出的根本原因,但妖国又有多少人会像,或者说愿意像林墨一样思考呢? ...... ...... 李子冀一路回到了礼筑,他在路上还途经了一家酒楼,买了两份长京独有的点心,那些妖国子民看他的目光依旧不算友善,好在还是卖给了他,好在也没有在点心里下毒。 对于六角楼前人山人海的阻拦李子冀的确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大修行者总不可能对他出手,而五境之下即便一起出手又能如何呢? 何况,六宫总是不可能坐视闹大的。 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一路上基本都在思考着风正奇昏倒之前说的那句话。 “李县侯,您怎么不等等我,真是了不起,能够绘制全图的,五百年来就只有十七个人,今天简直是让我开了眼界。” 回到礼筑不久,在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第一份点心之后,旺西就快步走了进来,茉莉儿并未跟着,想来是回去了赤妖族。 李子冀轻笑道:“我可是走的不快,却没想到你始终都未曾追上。” 旺西汗颜,干笑两声,那等虎视眈眈的情况,他可不敢和李子冀光明正大的走在一块,否则李子冀可能没什么事,自己说不定得被盛怒的妖国子民给撕碎了。 “今天这件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了,我真是没想到您竟然能在进入妖古莲池之前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在身旁坐下,旺西颇为感慨。 李子冀对此倒是并不在意,毕竟他的名声早已经到了不可能更加响亮的地步。 “六宫之间的交情如何?” 李子冀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令得旺西怔了怔,而后方才回答道:“虽然小辈之间多有摩擦,但却对大局没有影响,能够一同跟随陛下脱离北海,六宫彼此之间自然是足够信任的。” 李子冀点点头,略微沉默片刻后又询问道:“那么对于六宫来说,是彼此的情谊重要,还是妖皇重要?” 旺西几乎不假思索:“当然是陛下最重要。” “李县侯,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想要挑拨离间,策反我们吧?” 李子冀瞥了他一眼:“你先前问我想要调查刺客真相该从哪里入手?” 旺西狐疑着点头。 李子冀轻声道:“我需要一份六宫近年来的详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