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你儿子被黄毛拐跑了!》 1、奇怪的邻居 路千里坐在书桌边百无聊赖,窗外月季盛开,绿叶红花相互映衬。 隔壁新来一户邻居,正在搬家中,有些杂闹。 天气正好,阳光正好,适合睡觉。 董小静敲敲门,看见自家儿子遥望窗外,沉静思考的模样。她停下脚步。 下一秒,路千里脑袋磕在桌子上,嘭的一声,把自己砸醒了。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董小静无语片刻,端着水果走上前,炫了一大口。 “睡醒了?” 犯困嫌疑人闻到了水果味儿,转过身从他妈妈嘴里虎口夺食。 董小静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将果盘丢在桌上,路千里酷酷狂炫。 看着这饿死鬼投胎的吃法,董小静捏了捏眉心, “我平时虐待你了?” 路千里打了个嗝,含糊不清地说:“学习的是吼,什么都系最好次的。” 董小静看着路千里那埋汰样,很难承认这是她亲生孩子。如果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路千里就是四库全书,给她开到隐藏款了。 她努力展现了一个母性洋溢的笑容,说:“千里,你要加油,咋们先天傻没关系,天才靠99%的汗水,成功源于后天的努力。” 路千里暴风吸入水果, “那今天和明天就休息一下。” 董小静额头青筋直跳,为了她的乳腺健康,董小静拎起路千里命运的后脖颈, 捉到大门边,董小静将他往门外一抛,扔出一个丝滑的抛物线。 “休息好了再回来。”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路千里坐在台阶上还没回过神。 一阵裹挟着粉嫩的月季花瓣的风吹来,花瓣落在路千里棕色的卷毛上。 路千里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 他自言自语, “说了你又要急,真是玩不起。” 他想起刚刚在楼上注意到的新邻居,路千里有了个好主意。 路千里遥望正门,他一个腼腆害羞内向社恐文静小男孩,不敢直接跨进去。 他随即摇摇晃晃地向对面月季围栏处走去。 “尘尘,房间里面灰尘大,你先在外面自己待一会儿哦,不要走远。” 同清泉对同尘嘱咐道。 女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微微笑着,声线温柔。 “嗯。” 穿着白色小衬衣、灰色短裤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地,乖乖站在草坪上。 大眼睛眨巴眨巴,神情严肃。只是婴儿肥脸蛋肉嘟嘟的,怎么看都是想让姨姨捏捏的小可爱。 来来往往搬家的工人,看见同尘都不免多看几眼,这小孩长的真是漂亮,粉雕玉琢,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同尘转过身,看向几乎爬满、占据了半面墙的粉红色月季。绿叶红花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绚烂春景。难怪妈妈会一眼就相中这里,同尘也很喜欢。 “?” 同尘歪歪头。 万花丛中有一点黄。 那里似乎有一个棕色的金毛狗儿在哼哧哼哧地动,绿叶红花遮掩下,同尘看得也不算清楚。 同尘微微蹙眉,回头看向身后,搬家工人和妈妈都在房间里,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犹豫了一下,握紧小拳头向前走去。 昨天才下了一场春雨,水泥地面都只是半干,何况被密集月季花笼罩的泥土地。 路千里还不知道,他已经喜提董小静打屁股套餐了。 “这洞怎么那么难钻,狗都钻得,我钻不得?” 路千里正给自己加油打气,埋头苦钻呢,脑袋上忽然听到一声平静的询问: “你是谁?” 路千里听见声音,猛地一抬头,刚好撞上月季粗壮的底部枝桠,棕色微微卷毛的脑袋受到撞击后,受身体本能控制,弹进土里。 哐当一声。 好结实的脑袋。 “啊!嘶——” “……” 同尘看着整张脸都被反作用力撞进土里的小孩,忍耐着报警冲动,缓缓后退两步。 哪里来的弹簧小鸡毛? 棕色卷毛小狗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来,颤颤巍巍,语气虚浮。 “救救……” 同尘站在不远处,谨慎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半米的手,半响没动。 好奇怪的人。 白嫩如藕节的小手悬在空中,半响没得到回应,终于缓缓无力地垂落下去, 啪嗒一声落在泥里。 过了好久,久到路千里都装不下去了,想偷偷抬头瞅瞅人是不是跑了时,头顶的小男孩声音平缓,问他: “要不要打救护车?” 路千里装死。 同尘屈身蹲下,挑了一只稍微干净的树枝,轻戳戳对方白嫩的小肉手。 只是轻轻地戳一下,又立刻缩回去。 “你还有救吗?” 声音软软的,听声音是比他都要小的小孩。 路千里的手指动了动,反手捏住不安分的树枝枝桠。 树枝被握住,动不了了,看来还活着。 同尘被树枝拉扯,蹲下凑近了一点,倏忽看见周围活动的蚂蚁昆虫,脸色一变。妈妈说过,蚂蚁可是要搬运食物的。对方那么嫩那么大一坨肉,再不走会有很多蚂蚁的! 这可真有些危险了,同尘站起来,说, “我去找人。” “诶,别!” 试图用脸抠出一个移动城堡的路千里立刻抬头,伸长了手极力挽留。 “被卡住了。” 路千里扭扭屁股,男子汉大屁股,这种事怎么能麻烦大人呢。 他耳朵微微红了,很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得更深。 同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小脸上浮现出迷惑不解和担忧的表情交织在一起,瞧着更可爱了。 “你可以拉我一下吗?” 路千里艰难伸出一双嫩呼呼小手。 同尘看着路千里的小脏手,犹豫一瞬,还是矮下身抓住路千里两只手。 “抓紧。” “嗯。” 两双白嫩的小手交织在一起,紧紧握住对方。 同尘双手用力,抓着路千里往外拉。 路千里卡在洞里的下半身疯狂用力,两只短腿在墙外用力地蹬,连屁股都在用力,仿佛一只短腿柯基,试图蛄蛹进狗洞。 “用力!我再钻一下……” “我马上……马上就要出来了!” 路千里攥紧了同尘,同尘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都拽红了。 “扯不出来。” 同尘浑身都用力,路千里大屁股还是卡在墙外。 路千里还在努力蹬着小脚,他鼓励对方。 “再……让我挣扎——哇!” 嘭! “终于出来……” 路千里挣扎着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身体下软软的,他低头一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压着你了。” 满身泥巴的小黄毛,慌张地撑着草地爬起来。 路千里伸手去拉同尘。 “你——” 他伸出的手愣在半空,路千里呆呆看着对方的脸,坐在地上的小孩衣服上还沾着泥土,但脸蛋干干净净的,眼睛好大,睫毛扑闪扑闪,皮肤比路千里这个洋混血还要白上几度,像是摆在橱柜里最可爱的洋娃娃。 过了好几秒,路千里才回过神, “——好。” 同尘:“……” 我不好。 他没有抓路千里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低头一看,同尘的嘴微微撅起,白衣服弄脏了。 路千里脸红着凑上前,轻轻抓住同尘的衣角。 “我叫路千里,行路千里,你叫什么呀?” 同尘心里有些不想理这人,对方把他的衣服全弄脏了。 同尘心情很不好。 “你是新搬来的吗?我就住在你家隔壁。我妈妈叫董小静,我爸爸叫路昌云,我家住在百川省……,妈妈的电话号码是——” “停!” 同尘紧急叫停,再说下去,路千里能把自己家银行卡号一起背下来。 路千里立正了。 “你钻洞干什么?” 路千里羞涩低头, “比较害羞。” “……”同尘转身就走。 同尘往小院角落里的洗手台子走去,路千里站定原地,没敢动。 直到同尘回过头看他, “洗手。” 路千里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跟上去。 “我也可以洗手吗?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同尘。相同的同,尘土的尘。” “真好听!” 路千里高声夸赞。 同尘耳膜一震,默默走快了一点。 “你真好看!” 路千里追上了,继续大声夸。 同尘没说话。 “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路千里对自己的小脸特别自信,紧紧跟在同尘身后求赞美。 “你的脸长的……” 路千里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好模糊。” 同尘委婉地说。 路千里伸手臂擦了擦自己的脸蛋,搓下来一手的泥。 路千里形象受损,他脚一滑,又自顾自站直,咳嗽两声, “我,我去洗个脸。” 路千里做事还算干净利落,同尘看着他迅速的洗出了一池子泥水,也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小男孩比他高一点,头发和眉毛都是棕色的,卷毛头发上沾染水珠,小小的脸上长了大大的五官,眉毛英气地上挑,瞳孔漆黑,像个无恶不作的小霸王。 但对方开口即破防,他抓着身上全脏衣服:“诶哟我的战甲!” 路千里抓着全是泥的衣服,已经可以想象董小静的火山爆发的样子了。 同尘也走到洗手台,七步洗手法一步一步搓。路千里扒着洗手台旁观,视线全被同尘的小手吸引过去,流口水,感叹道,“洗这么干净,都可以吃了。” 同尘小手一抖,迅速甩了甩水,擦干小手。 “你还不回家吗?” 同尘冷冷地看过去。 路千里摇头,“有家不能回啊,我妈放逐我了。” 于是同尘不说话了。 面面相觑,路千里憋半天,扣脑袋,这洋娃娃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你不邀请我去你家吗?” “。” 同尘想了想妈妈叮嘱的,要和邻居保持友好,深吸口气,斜睨路千里一眼, “走吧。” 说着,就带着路千里往家里走。 同清泉刚刚安排好家具摆放,回头便看见两个脏脏包。“……?” “这是怎么啦?在外面摔倒啦?” 同清泉连忙走过去。 “阿姨好!” 路千里一副好嗓,中气十足,小小一个竟然蕴含那么大的力气,同清泉被声震得一呆。 “你好……这是?” 同清泉看向自家孩子。 同尘还未张嘴,路千里抢先自我简绍道: “隔壁家的孩子。阿姨,我叫路千里。” 同清泉第一次见这么活跃的小孩,“喔,噢,你是来找尘尘玩的吗?” “嗯!” 路千里满心期冀地看了看同尘,同尘转过头,逃避视线。 “妈妈,浴室在哪里?我要洗澡。” 他们新搬来,同尘还没有去过浴室和厕所。 路千里指了指楼上, “左边上楼走十步哦。” 同尘点点头,“谢谢。” “……?” 等等。 路千里眨眨眼,伸手欲抓同尘的爪子, “需要我带你去吗?走吧!” 好一个反客为主。 “你怎么知道?”同尘退后一步,巧妙避开路千里的爪子。 “这和我家格局一样的。” 被同尘避开,路千里也不气馁,抬脚向前引路。 “千里也留下来一起洗个澡吧,尘尘有多的衣服。” 同清泉看着两个小崽互动,对同尘的高冷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缓缓蹲下,温柔地整理路千里的战损战衣。 路千里面露犹豫,同清泉笑了一下, “不然你这样回家,你妈妈看见你一个脏脏包……” 路千里抖了抖,“我去洗我去洗。” 幸亏家里不止一个浴室,同尘洗完下楼时,路千里就趴在客厅,蹲在角落看妈妈养的花。 黑色郁金香。 黑色的花确实很少见,他这样好奇实属正常。那是妈妈最喜欢的一种花,同尘走过去。 路千里听见脚步声,回头冲他笑。 路千里穿上同尘宽松版的白衬,竟然刚刚合适,柔软白净的衬衣,中和了他那股臭屁的小霸王味。 同尘正打算开口介绍这花, “这花糊了。” 路千里指着黑色郁金香,对同尘说。 “……” 2、幼儿园五人初见 同尘五岁小脸上露出沧桑表情。 “咋们出去玩吧。”路千里站起来。 同尘冷眼:“我要看书。” 路千里呆滞一瞬,张嘴吐出一串绝望的文盲气泡:“书…有什么好看的?” 同尘不说话,转身坐会沙发,翻出英语图书。 路千里凑近同尘,顺势倒在同尘脚边,背靠沙发底,他抬眼盯了一会儿图书的英语封面,脑袋开始冒泡了。 “怎么你也看这种洋文书?” 同尘低头,路千里棕色隐隐闪烁金色的毛脑袋靠在他膝盖边,晃呀晃。 “你不是……洋,外国人吗?” “啊?”路千里回望同尘,“我可不是老外,我爷爷是老外。但我不会英语。” “哦。” 同尘点点头后不说话了。 “???” 路千里冒起来,凑近同尘,遮挡他看书的视线,满脸写着‘怎么不问问我快问我问题呀!’ 瞧着人闪闪发光的双眼,同尘叹口气,认命一般:“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说意大利语哈哈哈哈哈。” 路千里把自己逗笑了,倒在地上滚。 “……” “所以你会意大利语?” 同尘翻开英语书,继续啃书。 路千里不翻滚了。 他扣扣脑袋,思考良久,“脑子会,嘴巴……不太会。” 同尘明白了,路千里他听得懂,不会说。 得不到回应的路千里缓缓划走,去边缘看那朵烧糊的旷世奇花。 他等着同尘来安慰。等到路千里都想把花嚼了,等来了同尘漂亮的妈咪。 “过来吃零食啦。尘尘,千里。” 萎靡的小孩跳起来,原地复活。 路千里和同尘一起走到桌前,路千里看着小蛋糕眼睛发亮。 “哇塞,阿姨这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就好好吃。” 同尘再乖巧,也是个小闷葫芦,同清泉还是第一次和路千里这样式的嘴甜小孩相处,被迷的一道一道。 “对呀,快尝尝。” 路千里捡起一点碎了一地的乖巧小男孩包袱,斯文矜持地小口吃蛋糕。 “怎么样?尘尘不喜欢吃太甜的,你吃着会不会淡了?” 路千里摇头,“刚刚好,特别好吃!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董小静做的蛋糕,介于好吃和难吃之间,好难吃。 路千里也想捡一点包袱背着,但5岁正是一个藏不住事的年纪,没一会儿就暴露饕餮本性,抱着蛋糕框框吃,玻璃盒子都被舔的反光。 同清泉切小蛋糕的手愣在原地。 饿了三天才有这效果吧? 她初见路千里时,小孩的衣服全是泥,现在吃东西也如饿虎扑食一般,……同清泉心底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路千里——不会遭受虐待了吧? 同清泉欲言又止间,路千里的手表响了。 路千里接手表,“喂。” 是妈咪。 “你朋友来找你玩了。” 路千里擦嘴,霸气道:“把他们打包卖回收站吧,我有新朋友了。” 对面沉默三秒。 “呜呜啊啊啊!路千里你还我玩具,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啊!” 手表里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路千里扣耳朵,“哭啥吵啥,再哭你妈妈不要你了。等着,待会儿回来。” 同清泉:“……” 推测错了,这是个小霸王。 路千里站起来,放下蛋糕盒子,向阿姨道谢,再依依不舍看向同尘。 “尘尘,我走咯。别太想我,明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便跑出同尘家。 同清泉后知后觉,“欸,衣服还在洗呢。算了,明天再给他。” 同尘放下勺子,认真和同清泉对视,“妈妈,明天我们要和沈叔叔一起,你忘了吗?” “啊。”同清泉轻拍脑袋,“哎呀,忙忘了呀。” 另一边。 董小静在安慰哭泣的小孩,路千里推开院门闪亮登场。 董小静:“?” 新儿子? 半个小时不见,咋还换皮肤了。 小胖看见路千里,哭出一个鼻涕泡,抽泣:“哼,你们不去找你的新朋友。” 路千里抓着门柄,“那我走?” “诶…别……” 小胖委屈。 “怎么不把你的新朋友带来?” 最高的小孩哥,表情有些臭屁,叫赵梧树。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抓着小孩哥的袖口,叫赵叶桐。 “他看起来不爱说话,比较害羞,你们没看见,他真的超级——漂亮。” 路千里洋洋得意。 小胖子文赫好奇,“比小叶还好看?” 站在臭屁小孩哥身边的孩子脸一红。 路千里看看赵叶桐,思考两秒:“都好看。” 臭屁脸赵梧树接住赵叶桐,呵呵笑。 赵梧树问路千里,“你作业写了吗?” 路千里:“?我等着小叶呢。” 他和文赫是来求作业的,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这三人一个都没写。小叶虽然学习不错,但才下学期才会转到同班,这个假期他没作业。 三人目移向小叶, 赵叶桐,“……”smile。 路千里送走三人后,董小静走进书房。 “你哪里偷的新皮肤?” 路千里拍拍脑袋,糟糕,衣服忘了换回来了! 幼儿园 “同女士,您放心,我们学校从基础配置到教学老师,绝对都算本市最顶级的,孩子们相处也很和谐,老师是不会允许大家孤立同学的。” 女老师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走进校园。 正是同清泉和同尘。 正如女老师介绍的,远远环视,校园环境很好,草坪、沙坝、塑胶跑道,一众广阔的游乐设施,有老师正在带领着孩子跳操。 “呜呜呜你不要把我卖给幼儿园啊——” 下一秒,一个女老师牵着一小姑娘,试图让她和门栏外的父亲再见。 他爹憋笑:“放心,下午就把你赎回来。” “呜呜哇啊,记得找妈妈拿钱。” 带领同清泉的老师脸上有着老艺术家的从容。忽略铁窗泪的父女,带着他们继续往园子里走。 “里面走就是教学区了,这会儿应该是大班孩子在上课。” 女老师领着他们进去。 “大王五岁五岁五五岁!” 大班不少小孩抬头,看着台上的小胖子,和他手里的辣条流口水。 小胖站在台子上,接受小弟的膜拜,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小皇帝!” 台下路千里和高个酷哥站出来,拎着辣条篮子,淡定伸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孩们纷纷上缴他们的手工作业,看着路千里手里的辣条直流哈喇子。 小胖还在台子上豪情万丈地发言,“都有份,众爱卿不要抢!” 同清泉瞥了一眼带她们进来的女老师,老师头发上竖,已经红温了。 她打开门,冲进去,“文赫你们在干什么!?又来学校倒卖东西了!?” 三个东西一愣。 路千里回头,目光却径直越过女老师,被她身后的同尘吸引。 “文赫给我下来!” 老师冲向文赫,文赫表情惊恐往绕着女老师跑。 路千里趁乱跑出门外,“尘尘!你怎么来了?!” 他期冀又有点害羞,靠近同尘,抬头看同清泉, “阿姨,你带尘尘来这里读幼儿园吗?” 能在这里看见路千里,同清泉是十分惊喜的。这幼儿园是附近几所里设施条件最好的,离家里也不算远,最初犹豫的不过是没有认识的老师和人脉,同清泉害怕同尘被欺负。 但如果幼儿园里还有路千里,同清泉就安心的多。 这小孩性格太开朗了,又丝毫不掩饰对同尘的喜欢。 但同清泉还是最尊重同尘的意见,她蹲下身子,问:“尘尘喜欢这里吗?刚好千里也在,你们可以互相照顾。” 路千里激动得耳朵都红了,他捏着衣角,轻轻撞了一下同尘,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你来了我给你吃最多的辣条。” “。”好有诱惑力喔。 同尘抬头看妈妈鼓励的目光,他知道这里让妈妈很满意,虽然学费有些贵。 路千里眼神灼灼,他太热情,同尘有些烦躁。 但最终同尘点点头,路千里跳起来, “好耶!” 路千里因为主动招呼新同学,而暂时免去罚站,另外两个冤种酸得很传神。 同尘被同清泉交付给路千里,老师带着他母亲去填资料。 路千里拉着同尘,路过面墙罚站的文小二和大树,让同尘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他拖着大树的板凳,坐到同尘旁边。 周围的同学好奇地打量着新同学。 新同学,好piu亮啊。 同尘不知道做什么,下意识想找书看。幼儿园应该是有书的,但路千里桌里没有。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同尘问,说罢,他皱了皱眉,刚刚说话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路千里压低声音:“在进行合法交易。” 搞的像小区送鸡蛋的非法传销似的,都有小皇帝了,还合法交易,同尘心里默默说。 路千里在桌洞里掏啊掏,拿出一包辣条,拍在桌上。 “喏,只能吃一袋哦。” 同尘低头看桌前一小袋辣条。 “……”好小气。 幼儿园每天的小零食不少,只是这些零食都经过校长严选,选出了零食里最难吃的几款。 辣条这种卫生来源不明的食物,是不允许进入校园的。 但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小孩子又喜欢跟风,有人悄悄带辣条进来,谁都想蹭一口。 幼儿园有自己的世界货币。 小胖看老师走了,眼巴巴凑近, “千里,这就是那个很漂亮,甩了你的新朋友吗?” “嗷——你踩我干——唔唔!” 小胖被迫闭麦。 路千里有点炸毛,他对同尘说:“别管他。” 小胖继续说,“怎么办,老师知道了,我们不能骗同学作业了。” 路千里再次炸毛,跳起来,:“我们那叫交易,合法交易!读书人的事情能叫骗吗?” “。”同尘怀疑自己进贼窝了。 小叶就坐在他前面,他转过头,替他们紧张,“那我们交易失败,还被发现了,怎么办鸭?” 同尘和小叶对视,小叶脸一下就红了,迅速转移视线。 路千里嘿嘿笑,看着老实小叶, “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 他搓手:“小叶,你v我50,就是成功支付。” 小叶张嘴,又被路千里的无耻程度震惊了。 另一个罚站酷哥此时也过来了,他瞪了一眼路千里,站到小叶旁边。 “人到齐了。” 路千里很夸张地咳嗽两声,“尘尘我来介绍一下,小胖叫小胖,大个叫大树,小个叫小叶。” 同尘,“。”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被介绍的三人都不满地看向路千里,连脾气最好的小叶都躲在酷哥身后撅嘴。 几人沉寂几息。酷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的时候,他背后的人探出头, “我叫…赵叶桐,梧桐叶子,你好鸭。” 同尘冲他点头,“同尘,和光同尘的同尘。” 小叶听了他的名字,若有所思。 三个文盲在旁边瞎扣脑袋。 3、叫人 同清泉缴费报名完成后,又返回教室外窗口悄悄看一眼。 同尘性子沉,不爱说话,在小孩堆里不太招同龄人欢迎。虽然也有尘尘的问题,他总觉得别的小孩傻。 教室内,同尘被以路千里为首的几个孩子围在中间,路千里手舞足蹈地乱摇,其他小孩都在笑,同尘虽然没笑,可微微抿起的唇和微弯的眼睛,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这是同尘心情不错的表现。 她稍放下心,看了几分钟,才静静离开校园。 路千里贴贴同尘,“尘尘,你前两天去哪里了呀?” 同尘一愣。 “嘻嘻,千里还以为你跑了,差点哭鼻——” 下一秒,小胖不嘻嘻,瘪着嘴捂脚。 可恶的路千里,又踩踏同学。 笑容转移到路千里脸上,他蹭蹭同尘,低头翻找。 “我给你找书。” 同尘眼睁睁瞧着他从自己多本水杯垫中挑选出最漂亮的书籍。 “诶,尘尘,这个你要看吗?是洋文,但意大利语。” 路千里晃晃手里的意大利语儿童读物。 同尘沉吟:“可以学。” 他接过路千里的书,拿纸巾细细擦拭表皮。 小胖子目瞪狗呆,他拉着路千里和赵梧树,转过身凑成圈,悄悄说, “他就像我爸爸给我灌鸡汤里面的小孩诶。” 小胖模仿自己爸爸的语气,粗声粗气,“把我不会,换成,我可以学。” 赵大树嘴角抽搐。 同尘手里有了书,注意力逐渐集中,耳边路千里和文小二嘀嘀咕咕的声音慢慢消失。 “下午我们要去买小蛋糕,你们要去吗?” 文小二谨慎戳戳同尘。 路千里挤在同尘身边,头也不抬,“上次你和大树把人家车撞了,还有零花钱?” 大树脊梁骨被戳了一下,挺直的背微微一软, 小胖想起那次惨痛的经历,屁股还隐隐作痛,他犟嘴解释:“是金子总会花光……那钱替我们消灾了。” 路千里鼓掌,“好棒的解释哦。” 小叶轻戳:“大树,我还有一点小钱钱,你要吗?”文小二闻言,眼睛一亮。 赵梧树回头,对赵叶桐轻声道:“不用,你的钱好好存着。” 下一瞬,赵大树恶狠狠看向路千里,“抢劫。” “。” 幼儿园准时放学,两个老师守着一个班的小朋友往外走。 路千里被赵大树和文小二拦着,只好上缴一些保护费,换明天他们带小蛋糕。 家长们早早就在校园外等待,路千里带领着同尘,排队往外走。 刚刚走出幼儿园,同尘看见门侧等待的同清泉,他还未来得及笑。路千里在他身前大喊一声:“妈!” “?” 这也要打劫? 路千里一个助跑,跳到同清泉旁边的女人腿边,死死抱着女人。 董小静:“……” “妈妈,想你!” 董小静捂住脸:“表的,表的。” 一个认识董小静的孩子妈捂嘴偷笑:“小男孩真可爱,不像我家女儿,哎呀,不爱大声说话,有这样的孩子多好呀小静姐,我求都求不来呢。” “再说你的。” 对方不说话了。 周围人投以或羡慕或玩笑的目光,董小静咬牙,却发现路千里撕不下来,粘了胶水似的粘在她腿上。 董小静低身,咬牙切齿:“小兔崽子,你又惹什么祸了?” 路千里悄咪睁开眼,偷看身后走来的同尘,“你快邀请你身边的阿姨到我们家来玩,她是我们的新邻居。” 董小静沉吟两息。 拍拍路千里的屁股,“不行哦,今天你表姑来了,还有他儿子也来了。” 路千里的脸蛋瞬间瘪了。 路千里回头冲同尘和同清泉眨眨眼,随即被董小静牵走。 路千里还没打开大门,就听见房间里他表姑魔性的笑声,路千里捂住耳朵,嘟嘴十分不爽。 董小静摸摸路千里脑袋。 客厅坐着一个富贵女人,身材颇有些健硕,她旁边坐着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小男孩,十分瘦小。 “呀,小静回来了呀?” 董小静笑了笑,拍拍路千里,“千里,叫人。” 路千里:“人。” “……” 董小静尬笑一下,“这孩子比较调皮。” 对方一听到孩子,来劲了:“可不能惯着孩子,小时候调皮大了还得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 路千里翻白眼。 “表姑你小时候一定也很喜欢占别——唔唔!”他被迫消音,董小静示意他别惹事。 这表姑最喜欢的就是吹嘘他们家小孩了。因为他家孩子跳级过一次,她便将自家儿子奉为天才儿童。而路千里,就是那个蠢蠢对照组。 “千里带着表哥一起上去玩吧。” 表姑对路千里说。 “。” 路千里站着没动,董小静说:“千里,听话,带哥哥上去吧。” 恰好此时门被敲响。 路千里耳朵一动,跑去开大门。 “尘尘!” 小男孩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差点被路千里扑倒。 同尘擦擦眼,仿佛看见路千里身后有一条狗尾要起飞了。 “我妈妈做了烤鸭,你要吃吗?” 董小静呼唤他:“千里,是谁呀?” 路千里二话不说接过食盒,牵着同尘手腕走进房间。 同尘:“诶……”他只是奉命送餐的。 “小静,这是我朋友!”路千里向董小静介绍。 同尘拘谨扯扯衬衫,小脸红扑扑的,“阿姨你好,我是新搬来的领居,我叫同尘,这是我妈妈做的烤鸭,你…要吃吗?” 董小静微笑:“哇,谢谢宝宝,我们家都喜欢烤鸭,一起吃吧。” 路千里耳朵微动,瞳孔震惊地颤抖,这声音好夹,董小静的嗓子居然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表姑看他们视线都转移到一个陌生小孩身上,顿时不爽利。于是叫唤着暗讽:“小孩子少吃这种高盐高热的东西,我就不咋给我们家孩子吃,多吃营养食品,有利于孩子发展。” “那确实,都小学了才和我一样高。”路千里冷哼,“发展的好好哦。” 董小静面色尴尬,拍拍路千里后脑勺:“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带着好朋友去餐桌吃烤鸭吧。” 路千里气成河豚,拉着同尘走了。 同尘打开食盒,烤鸭色香味俱全,路千里口水直流,眼睛都看直了。 余香绕梁。 路千里戴眼镜的表哥凑上前。 “这是跳级哥。”路千里对同尘悄悄说。 “?”什么挑几个? 跳级哥眼巴巴看着,路千里誓死保护烤鸭,“高油高盐,你不许吃!” 跳级哥坐到餐桌不远处,吞咽喉头:“我才不吃,吃了和你们一样傻。” 浑身上下嘴巴最硬。 路千里跳脚:“我嘿!骂我可以,你凭什么骂尘尘!” 同尘牵住路千里,往人嘴里扔一片烤鸭,路千里嚼嚼嚼。 “不理他。” ‘哪里不会点哪里~’ 跳级哥拿出平板,开始外放学英语了。 同尘和路千里坐在凳子上,慢慢吃烤鸭,没人理睬他。 他嗤笑,“sillykid” 同尘蹙眉,回头看他。跳级哥扬扬下巴,“小屁孩看什么?” 路千里听不懂,但看表情直觉他说的不是好话。 路千里刚要说话,同尘平静地说: “你脑袋,里面一半水,吵吵的。” “你!”对方站起来,瞪眼看他。 路千里站出来,护在同尘身前。 “你的英语发音也不准,youareaclown.” 同尘耐心地教,发音正宗。 路千里知道这是同尘在替他找场子,心里炸开小烟花。 他回头,同尘脸蛋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眉头微微蹙起。 跳级哥自知打不过路千里,他已经在路千里拳头下吃了不少亏。现在骂也骂不过他的外援,跳级哥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他冷哼一声,转头回去找妈妈了。 路千里冲人背影磨牙。 同尘提筷抓起一块肥瘦相宜的好烤鸭,路千里鼻子动动,被勾引过去。 同尘感觉自己在投喂小鸡毛。 路千里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摊成一张饼,“装不下了,嗝,好饱。” 同尘也站起来,“既然你吃完了,那我就走——” “我带你去我房间!我房间有超级多的书哦!”路千里弹射起步,抓住同尘的手。 同尘被拉走。 笑死,根本扯不开。 路千里有一个自己的小书房,就在卧室旁边。床边摆放着不少玩具和球类,稍显潦草凌乱。 路千里:“我妈妈说我的房间是狗窝,明明我是人。” “。”同尘闭嘴,把喉咙里的小金毛憋回去。 路千里微微羞涩,低头:“我是乱室佳人。” “。” 眼见同尘晒干了沉默,路千里借花献佛一般把人带到旁边的小书房。小书房倒是很整洁,书也有次序地摆放着。 “你也喜欢小王子?”同尘看向书柜。 “我喜欢铠甲勇士,小王子是什么?”路千里顺着同尘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哦哦,那是我爸觉得我应该喜欢。” 显然,他爸想得还挺美。 门被敲了三下,路千里立起,耳朵动了动。 门被打开,同尘回头,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哇,路千里plus版。他外套搭在手臂上,简单的衬衣下隐隐看得出肌肉。 plus咳嗽两声,“咳咳。” 路千里平淡招手:“老登回来了。” 路千里plus扭曲了一瞬间。路昌云揪起儿子的耳朵。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路千里拍开路昌云的手,快步往同尘身后钻。 “你先解决一下你那个表姐和跳级哥吧。” 路昌云:“……他们已经走了。我也没预料到他们居然又来。” 路千里哼了口气。 plus捏捏眉心,“下次不会有这种情况。” 路千里勉强被哄好。他拉住同尘,“这是我朋友,同尘尘。尘尘,这是我爸。” 同尘仰望路千里plus,好高。 “叔叔好。” 路昌云和蔼地笑笑,从兜里挖呀挖呀挖,掏出一个烟盒子。 “……” “……” 路千里深吸一口气, “妈!老登又抽唔唔唔唔!!” 路昌云谨慎回头,观测四周,压低声音道: “是别的叔叔递给我的,我没抽!” 楼下董小静在遥远的呼唤, “下来吃烤~可~乐~鸡~翅~” “来~了~” 路昌云转头就揉坏自家儿子的帅气发型,“父子协定,替我保密。” 说完,他就转向楼下。远远地,同尘还能听到路叔叔大声夸赞—— “哇塞,隔好远就闻到这个香味了哇!” 路千里呸呸呸,擦擦嘴子。 转身拉住同尘, “走,可乐鸡翅不是我妈做的,肯定好吃!” 下楼,同尘莫名就被安排上桌了。 “?” 他的初衷是干什么的来着? 路昌云和他的mini版本大快朵颐,董小静就在桌边微笑看着。 同尘犹豫,问,“阿姨,你不吃吗?” 董小静受宠若惊,笑着摸摸同尘的脑袋,“宝宝吃,我最近在轻断食。” 路千里嘴里塞着鸡腿,抬头,含糊不清地问:“轻轻把食物咬断?” 在厨房都偷吃撑了吧。 董小静笑容龟裂。 该死的亲生骨肉,竟如此了解她。 4、像个秤砣 路昌云观察董小静的脸色,拿起一只水杯, 路千里:“咕噜咕噜。” 路千里恨恨看向plus,拍桌而起。 “小静!老登他——咕噜咕噜咕噜” 路千里打嗝,喝饱了。 吃完鸡翅,千里送同尘回家。 “我爸爸坏死了,他还偷偷吸烟。尘尘,你爸爸吸烟吗?” 蔷薇花瓣染上晚霞的金色,香气顺风飞来。 同尘沉默好一会儿, “……吸烟。他早死了。” 路千里脚步一顿。 他悄悄伸手牵住同尘小手指。 “我就说不能吸烟……节哀。” “?” 同尘大受震撼。不是死于吸烟啊! 他的脑子是九块九拼出来的吗。 “没关系的,尘尘。”路千里摇了摇同尘指尖。 晚风拂面,倦鸟归巢,路千里声音平缓。 “天堂没有电子烟。” “。” 路千里察言观色,发现同尘还是面无表情,回想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他语无伦次,“其实…,我,不是,我只是想要……让你心情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堂。” “……啊?” 同尘蹙眉,真挚地与路千里对视。 两个思路奇葩的小孩恰好遇见,避开了对方的伤口。 两人走到了门口,同尘挥挥手,潇洒关门。 路千里盯着墙壁边缘向上生长的蔷薇出神。 次日。 同尘走进幼儿园,教室内,四个人已经凑一起碰头了。 “尘尘!”路千里最先嗅到他,“快来!你看文小二这个蚊子包,特别——圆!” 文赫委委屈屈,露出手臂,小肉臂‘duangduang’摇动。 他瘪嘴,“怎么就我一个人被咬了啊。” 同尘组织语言,犹豫着是否要解释血型与体质的区别。 旁边赵梧树搓搓下巴,“蛋糕吃多了,你的血,有点甜?” “。。。”小胖憋屈,握紧小手。 路千里挂在同尘身上,“可以试试掐个十字。” 文赫无不期待,:“真的有用吗?” 路千里嘿嘿一笑,和赵大树对视。 “这样吸血鬼就不敢吸你的血了。”赵梧树和路千里双双噗呲笑出声。 “……你们两个!” 文赫追着路千里和赵梧树向外跑,前方两人抱头鼠窜,整个走廊都是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路千里回头,身体一跃,笑嘻嘻闪开文赫飞来的爪子,“没事哒,没事哒,你掐一个十,我用螺丝刀帮你拧一拧。” “哈哈哈哈哈!” …… 他们在闹,同尘默默坐会座位。 忽然,他感觉身边凑过来一只毛茸茸小狗。 “?”同尘转身与赵叶桐对视。 小叶瞬间脸红,差点又缩回去。 "昨天买的小蛋糕……"他补充:“有好好冷冻,可以吃,好吃的,给你吃,” 同尘伸手接过蛋糕,对方撤回一个小叶。 小叶复趴回前桌,他与同尘对视一次,露出一个羞涩的笑,立刻埋头。 走廊。 路千里问,“你两啥时候还钱?” 两老赖靠在墙边深呼吸。 “等我下次找我爸搞点私房钱——”他又被捂嘴。 文赫眨眨眼。“路千里,你的耳朵很敏感吗?捂我的嘴,干嘛不塞你的耳朵。” 路千里很认真的说:“不要随时都提你爸,你是爸宝男吗?” “?……” 三人又打起来了。 三人气喘吁吁,文小二说:“别惹我,我生气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路千里踢墙,不屑道,“做个手工作业看看实力。” 还没上课,三个小鸡被老师拎回教室。走到座位,路千里压着声:“记得还钱!” 另外两人四处张望,模仿电视里吹口哨。 讲台上老师额角抽搐,“文赫赵梧树你两干啥呢?!嘘嘘嘘的,全班都要上厕所了。” 上课铃响起,三人互相卡着对方腰的手还没有松开。 下课铃响起,孩子们排着队出校门,路千里牵不着同尘的手。 小蝌蚪们叽叽哇哇的,找到妈妈后,一个说今天土豆泥好吃,又有人说今天小鱼多拿了一朵小红花…… 路千里和同尘齐齐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只见幼儿园门口不远处他的妈妈和同尘的妈妈正有说有笑,聊地火热,似乎都忘了自己的娃该放学了。 “妈妈。” 同尘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同清泉和董小静同时低头。 董小静眉开眼笑,俯下身子,“是尘尘宝宝,过来阿姨抱。” “……?”路千里站在同尘身后扣胳肢窝,问,“你没有自己的儿子吗?” 董小静理都不理路千里。 路千里呵呵笑,顺势溜到同清泉身边,抱小腿。 好一对对抗路母子。 董小静看着自家没脸没皮的儿子,再看看手里乖巧漂亮的小孩,落差感瞬间放大。 “路千里,你好好学学尘尘,人一回家就知道先做作业,做完作业就看书。” 路千里无语凝噎。安静一会儿后,他问, "那么,小静,你是不是想要一个爱干净、随时爱洗手的小孩。" “那不然?” “想要他喜欢学习,喜欢看书。” 董小静无不期待,点了点头,“嗯嗯。” “想要他乖巧听话,从来不让你操心就更好了。” 董小静眼睛都亮了,“对对对,给我来一个这种。” 她低头,这样一看,同尘就是他的梦中情孩啊。 路千里从同清泉小腿扒拉下来,拉住董小静。 董小静呼吸一窒,路千里终于受到她的感化了…… 路千里拉住小静的手,像一个忠诚的骑士,永远会守护妈妈。 他说,“跟我一起,我们一起想。” “。”董小静握拳,阴测测。 “路千里——” 很好一句话,使路千里屁股响亮。 “嘶嘶嘶。” 路千里龇牙咧嘴,捂住q弹屁股。 他们两家一路,一路聊天就回家了。 早晨,同尘被打捞起。吃完饭,背好书包,打开门,“早上好!” 路千里站在同尘家门口,笑嘻嘻的。 同尘感觉自己还在梦里,睡眼惺忪,说,“不好。” 同尘反手就要关门,被同清泉憋笑拦下。 “早上好呀,千里宝宝。” 她关上门一手拉一个,带着往隔壁院子门走。 “尘尘有点起床气,过一会儿就好啦。他才来,生物钟没适应。” 路千里若有所思,悄悄暗自嘀咕:“什么钟?”听不懂。 学校,课间。 五人又凑在一起,准确点,是那三个玩意儿围着同尘和赵叶桐叽叽咕咕,两小只都不爱说话。 文赫在炫耀,“我爸甚至喜欢吃榴莲,你们爸爸可以吗?” 路千里不屑嗤笑,“我爸不仅可以吃榴莲,他还可以吃屎味的巧克力。” 路千里想起什么,紧急捂住自己的嘴。同尘扫了一眼路千里,怪人。 文赫看向赵梧树,赵梧树擦擦鼻子,“我爸可以吃巧克力味的屎!” 两人甘拜下风,赵叶桐大受震撼。 他小心翼翼问,“……爸爸不会吃吧?” 赵梧树向小叶使眼色,他还没来及说话,身后忽然有人插嘴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同一个爸爸,当然不一样!” 一小男孩贱兮兮的,声音不小。 气氛忽然冷凌。 小叶脸色一白。 大树蹭站起来,脑袋冒火,下一秒就冲上去,推倒对方:“你说什么呢!” 四十分钟后,董小静急匆匆赶来。 教室外面他就瞧见路千里站在墙边,打了个喷嚏。小孩肉眼可见的健康,感觉能向天再借500年。 路千里暗自嘀咕:“谁在想我呢?” 他抬眼就看见董小静站在门外,“妈!” 小静走进来,气势汹汹,“我不想你。” 小千里:“……” 她把路千里提起来旋转两圈,路千里缩着脖子,任母宰割。她经验判断没问题,活蹦乱跳的,还能发癫。 董小静看着罚站都要站一起的哥仨,问:“小叶和尘尘呢?” 路千里抬头看了看小静脸色,悄悄说,“他们不会游泳,没参加我们队伍的泼水节。” “……什么?” …… “……事情就是这样,他们用水杯打起来之后,就开始满教室泼水了,现在教室都还没干。” 老师环顾四周,董小静汗流浃背。 因为教室湿了没法正常教学,大班一班放假了。 小静顺便把同尘也一起牵走,不用在麻烦同清泉再跑一趟。 路上,路千里似乎闷闷不乐,撅着嘴不说话,也不原地变身起跳打怪兽了。 “委屈了?” 路千里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不应该让你道歉,你没有错。” 路千里点头,“哼!” “他乱说话是他的错,但大树先动手的,妈妈也觉得你维护朋友是对的,但要用正确的方式保护。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告诉老师。我会告诉小叶妈妈,她会保护他们。你们满教室都是水,你就不怕害的别人感冒吗?” 路千里反驳:“我们没有浇女生!” 董小静呵呵笑:“咋,钢铁是男生变成的,不会感冒啊?” “……” 将同尘送到隔壁后,同清泉留下小静母子,留下一起吃午饭。 路千里被剥光丢进浴缸煮了一会儿,他出来时,同尘正在看动物世界。 路千里跑到同尘腿边地毯上搭积木。没过一会儿,路千里阴暗爬行,爬到墙角,对着智能手表说悄悄话,偷感十足。 半刻后,路千里爬回来。 “你是不是很好奇今天我们为什么打架?” 同尘垂眸与路千里对视,他把‘不想知道’憋了回去, “嗯。” 路千里深吸气,“他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也是问了大树小叶,他们说可以告诉你……,其实,他们不是亲兄弟。” “……哇。”肉眼可见的不是亲兄弟。 路千里瞪大眼睛,“你不惊讶吗?我们一直瞒着,都没有告诉别人。” 一瞬间,同尘脑子里过了很多,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句叹气。他们的妈妈正在窗外看花,房间内只有电视的声音,十分安静。 “路千里……我交朋友,和父母关系无关。” 同尘按了按手指,他不知道路千里能不能听懂。 “哈!你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同尘脸色涨红,这小子角度怎么那么清奇。“…不是,我…” 路千里抱住同尘膝盖,发出嘿嘿嘿嘿笑声。 同尘伸手去推他,笑死,根本推不动。 这秤砣还挺……? 同尘手指尖触碰到路千里额头,指尖停滞空中,路千里抬头眯着眼,红着脸蹭蹭手指,像小猫撒娇。 同尘倏忽缩回手。 “路千里,路千里。”同尘呼唤他。 “嘿嘿嘿嘿嘿嘿,尘尘,尘尘。” “……” 怎么办,这秤砣好烫手啊! 5、我不要喝药 同尘一手摸路千里额头,一手摸自己。 好烧。 …… 路千里眼皮快速闪动,皱着眉,有一种被扼住命运咽喉的窒息感。 一阵挣扎后,路千里睁开了眼。 他才发现自己被厚被子捂得死死的。 救、救救。 路千里动了动手,引起了床边人的注意。 同尘放下书,凑近他。 “你终于醒了。” 天色已晚,明月高悬。 董小静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看见路千里醒了,说:“醒了?那就起来吧。” 路千里闭上眼。 走的很安详。 “。” 董小静气笑了,她放下水,走进了扯路千里的被子。 小路大叫:“不要掀开我的棺材板啊!” 于是两人开始拔河。 同尘呆坐原地。 直到路千里被子被掀开,董小静变戏法似的搜罗出一盒药。她剥出一片,把水拿出来。 “吃。” 路千里表演嘴唇内缩术,抿得比命还紧。 “尘尘,你先出去。”董小静温柔地说。 同尘点点头就要走,被路千里拉住手腕。他眼中尽是祈求。 同尘冷漠挣脱。 他带上门。 房间内一阵乒乒乓乓,鸡飞狗跳,犹如爆发世界大战。 门板发出被撞击的痛响声。 隔着一道门板,求救与哀嚎齐驱。 “尘尘!救我!……咕噜咕噜……” 次日,幼儿园。 路千里走进教室,却发现教室没有多少人。 他一屁股撞到自己位置上,“哼。” 同尘专注看书。 路千里哗啦啦把书包里的书放出来,鼻孔看人。 “哼!” 同尘翻了一页。 “哼!” 旁边大树皱着眉,问:“路千里,你是猪吗?哼哼哼的。” 路千里本来心情就不好,赵大树今早也紧紧蹙眉,两人眼神交缠间,刀光剑影,瞬息便扭打在一起。 两人很有默契,在上课老师来之前,你扯下我一撮头发,我捏青你的手臂,打成平手,草草收官。 路千里回到座位,看了一眼同尘,又小猪哼哼两声。 路千里还在耿耿于怀,同尘还在看书。 书书书!钻进书了好了! 同尘捏着书皮,路千里撅嘴都要撅到他的脸上了。 他放下书,叹了口气:“——你病好了吗?” 路千里眼神一亮,期待地看着同尘,鼓励他继续说。 同尘沉默。 路千里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就这一句啊?” 同尘不说话,与路千里对视。 半响, 算惹,他大人有大量。 路千里抱了抱自己。 老师走进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台下瞬间亮了好多对小灯泡。 “下周——我们班会有野餐哦。” 台下安静一秒,瞬间沸腾:“嗷嗷嗷嗷!” 有同学举手问,“野餐,会有烧烤吗?可以吃肉了?” 文赫擦了擦嘴角,:“真的吗?那我们去动物园吧!哪里什么肉都有。” 老师嘴抽,想到动物园里无数保护动物,她又擦了擦汗。 老师转移话题,手舞足蹈地开始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 “今天我们来学习动物——” 半小时后, “所以在你们身边爸爸妈妈,同学朋友像什么?” 文赫嘿嘿笑,“嚯嚯!路千里像大金毛!” 大树认同地点点头。 路千里棕色的头发,在光照下闪耀金色。 "黑心金毛!" “甜心金毛!yue。” 路千里幽幽,“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路千里说:“那小叶就是含羞草,一碰就躲起来。” 赵叶桐被提起,又躲到赵梧树身后。 路千里嘻嘻:“哈哈哈哈哈你看吧。” 赵大树给了他一拳头,路千里不嘻嘻。 “赵大树你这个喷火恐龙。” “尘尘,嗯……尘尘是猫猫!” 尘猫猫在看书。听见自己的名字忽然被提起,疑惑地抬起头。 文赫兴冲冲指指自己,“我呢我呢?” 四人齐刷刷看他。 小叶悄悄说:“文小猪。” 文小二,“……好哇小叶子,你居然说我是猪!我是小皇帝!” 大树挡在小叶面前,挡的死死的。 小叶自言自语着什么。 老师一路走下来,逛到他们附近。听见文赫的话,嘴角一抽。 他真怕哪天文赫在班级里登基了。 路千里看见老师走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端着下巴沉吟。 “老师,你像水蜜桃。” 老师脸上浮现欣喜,小孩嘴真甜。 接近着,路千里说:“有很多的毛毛。” 老师黑脸了,教室上空笼罩阴云。 路千里后退一步,谨慎防御,“现在像榴莲了!”全身都是刺。 老师吭哧吭哧呼着气走了。 下一节课是课外活动课。路千里他们几个一下课就冲出去了。 同尘精挑细选一本书,拎着就出去了。 "尘尘你要来玩吗?你看这个沙坑他又大又圆。" 路千里看他出来了,从坑里艰难地爬出来。 同尘摇摇头,挥挥手,“你去玩吧。” 路千里又滚回沙坑。 过了一会儿,同尘感觉自己手边有些微痒,他低头一看,小含羞草悄悄凑过来,呼吸传递到同尘的手臂肌肤。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小叶低下了头,耳朵泛红。 太阳晒的同尘有点昏昏欲睡,浑身泛着暖意。 小叶问,“你怎么不去玩呀?” 同尘往左边移动一些,为小叶让出一片树荫和林荫间锁不住的阳光。 “我要看书。你呢?” 小叶面露为难,似乎还有一点嫌弃,同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几个脏脏包带领着一堆小孩在唱某一首励志振奋歌曲,身上还裹着一层沙。 是老师来看会发出尖锐爆鸣的程度。 同尘收回视线:“蛄蛹者吧。” 他们从泥坑里阴暗爬行出来的。 春游出发前两个小时,路千里坐在台阶上,望眼欲穿。同尘是被路千里强带出来的。他坐在高路千里一个台阶上,又变出了一本书。 路千里忍无可忍,给人打电话。 “喂喂,老登你什么回家啊?再不来送我,我和尘尘就要迟到啦!” 路昌云在等红灯,漫不经心。 “还有20分钟,送你过去就半个多小时,别着急。” “那你回到家注意安全。”路千里咬牙叮嘱。 “?咋们家,有什么危险?” 路千里捂着肚子,脑袋趴到同尘膝盖边。 “有饿死鬼。” “……” 十多分钟后,路昌云提着一大包零食、小蛋糕和烤鸭回来了。他把大袋子往路千里方向一扔,路千里太小,双手试图拥抱零食,啪嗒——他被零食拖到地上。 路千里坐在地上,少有得露出呆愣表情。 “嘿嘿。”路昌云咧嘴一笑,董小静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路昌云立正了。 “走吧。” 路昌云把两个小孩提溜起来,送到车上。他依依不舍,告别小静,小静让他赶紧滚,来回就一个多小时,还要黏糊。 同尘在车窗边,眨眨眼,看着车外路昌云和董小静拥抱告别。夫妻间,原来是这样的。 耳边一声惊雷,“老登,你羞不羞啊!我要迟到了,快走!” 同尘炸了一下毛。路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的身边的,双手扒着窗户,挑衅亲爹。 路昌云磨牙,这儿子,真是冬天的短裤,夏天的棉袄。 得益于路千里挑衅亲爹,路昌云把车开到公园门口就不动了。 他打开车锁,“你,走。” 说完,他把一大包零食放到路千里背上,又从里面提溜出一袋零食,撕开包装塞到同尘怀里。 同尘:“……” 公园内。 终于到了野餐露营,老师已经在等候。 路千里将行李往草地上一摔,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环顾四周,“文小二他们呢?” 同尘嚼嚼嚼薯片,沉默地指向东南方向。 路千里顺着同尘指尖方向看过去。 “……” 不远的一段树荫后,文赫正抬头朝天张着嘴,哇哇哇。 路千里皱眉,拉上同尘的衣服,谨慎地走过去。 他喃喃,“哪里来的癞蛤蟆?” “。” 同尘没挣扎。 “你在干嘛?” 耳边的询问,差点将文赫吓得起跳。 “啊,你来了。我在喝西北风,我妈说我长大了只能喝西北风,我提前长大一下。” “……” 路千里一脸鄙夷。 不久前才下了雨,春日花开,混合泥土湿润芬芳,西北风,香香。 “难怪你妈说你以后只能喝西北风。” 文赫点点头,“还挺好喝。” 说完,他又开始朝着天空哇哇哇了。 “……”路千里放开同尘的手腕,掐死文小二命运的痒痒肉,“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文赫不哇了,他转头看见同尘。 “诶?尘尘你咋不说话?” 尘尘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 根据日出日落与树荫影子,刚刚吹的,一直是东风。 “大植物和小植物呢?”路千里问文赫。 文赫捡起路千里顺手带过来的零食,开始嚼嚼嚼。 他抬头,四处张望。 “他们……啊,我记得大树说小叶去看你了。” “??” 路千里指指自己。 他们从左边过来的,同尘说,“去右边看看。” 两人:“好。” 转身向左边走去。 “?”同尘呆滞原地。 三分钟后, 文小二剑指苍穹,“那是小叶吗?” 不远,小叶正在摸摸一只很大的金毛狗。 路千里五官扭曲,“这就是我?” 他拉着同尘就要去找大树,质问他是怎么说话的,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路千里回头,同尘瞧着向小叶撒娇的大狗儿,眼睛里闪烁光芒。 “??尘尘?” 路千里伸手在同尘眼前晃一晃,同尘没理人。 他说,“小狗。” 抬脚向小叶方向走过去。 大树忽然窜出来,跳至路千里和文赫身后。 “你们终于来了,小叶一直在摸狗。” 他鬼鬼祟祟,偷感十足。 是的,赵大树怕狗。 “我也过去。”路千里抬脚, “不行!”赵大树捉住路千里,“你不许去。” 路千里扒拉大树,“我要去,你没看见尘尘都去了吗?何况有小二陪着你。” “不行,小二压制不住的。” 文赫抓着薯片袋子,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眨眨眼。 路千里抓狂:“你没看见尘尘都快被迷住了吗?!” 赵大树发癫:“小叶也是啊,怎么,你还要和一条狗比吗?!” 文赫挠挠头,半响,他小声问:“你们是不是比不过?” 路千里和赵梧树恶狠狠回头。 文赫:…… 6、我哇的一声 小叶和同尘摸了好几分钟,虽然两个小孩都很不舍得大金毛。 但听到老师大喇叭的召唤声,他们向金毛主人道谢,又和金毛说了再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但等两小只回到露营地时,傻眼了。 文小二蹲在烧烤摊附近,一边抽噎地哭,一边擦口水。 红着眼念叨:“老师,少放一点盐啊。” 路千里和赵梧树站在树荫下,捂着耳朵听老师训话。 “哥哥?” 小叶先走到赵梧树附近,“怎么小二哭了?” 赵梧树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指,弯腰询问,“你说啥?我没听清。” 在旁边浪费半天口舌,都不能使这两犟货放下手指的老师: “。” 小子你最好有事。 小叶指指文小二,又重复一遍。 此时同尘也走到小叶身边,审视地看向二人。 犟货们表情难得有些心虚。 “给他喂了点吃的,他不喜欢。”路千里简单总结。 老师:“???” 老师:“把人家推倒在地上了——” 赵大树真挚道:“那是不小心的嘛!” 老师冷笑一声:“那个姑且算你们平时就爱打架。但怎么,趁文赫摔倒哭了,往文赫嘴里倒盐也是你两手滑?” 罚站二人试图吹口哨,因为不会,嘴里变成了嘘嘘嘘声。 小叶和同尘被两人所作所为惊呆,居然往小二嘴里倒盐。他们两后退一步,去找文赫了。 路千里和赵梧树牙痒痒。 他们确实是开玩笑,把文赫推倒。但文赫居然说要去找同尘尘和小叶子告状,两人对视一眼,还真就打起来了。 文赫一人难敌四手,跑去找老师哭。 刚好赶到烧烤摊附近,路千里和赵梧树很有默契地瞧上那瓶调味盐。 文赫呜呜呜地哭,赵梧树在路千里的掩护下,趁着人大哭张嘴的间隙,往小二嘴里撒盐。 …… 烧烤烤好后,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围成一个圈,排在一起吃零食。 为了世界大战不会再次发生,路千里和赵梧树两个无敌破坏王被隔开到远离文赫的圈子里。 文赫左边小叶,右边同尘,好不惬意。 路千里愤愤地咬了一口串,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什么烧烤,真酸!呸!” 路千里旁边坐的是隔壁班的小女孩,她看着垃圾小堆里半生泛着青色的草莓,和路千里手里的草莓串,默默坐远了一点。 跟有病似的。 烧烤结束,老师清理孩子,一个个往车上赶鸭子的时候,路千里拎着一瓶水回来了。 他把水丢进小胖子怀里。 “喏,喝了舌头就不疼了。” 文赫狐疑地看向手里忽然出现的水。 水瓶里放着青绿色的青橘皮子和一整颗青青草莓,混在一起,确实还挺好看,像春天泛酸气的青橘,才从一场春雨中长大。 文赫吸溜鼻子,“这是?” 路千里说:“独家秘方,喝了就是。” 说完,他蹦跶回校车座位上,同尘见他来,微微往旁边侧了一点身,路千里激动:“你也想要喝?” 同尘:“……不用了。”婉拒了哈。 文赫拧开瓶口,谨慎嗅探,水里有一股淡淡清香,似乎真的不错,他和了一口,yue——好酸。 他身边的同学凑近,眨眨眼:“好喝吗?” 文赫咳嗽两声,强迫自己把团在一起的五官舒展,笑了笑, “好喝呀,你要不要尝尝?” 对方有些受宠若惊接过,小心翼翼尝了一口——“yue” …… 次日。 “尘尘来了!” 董小静打开门,梦中情孩领进门。 小静牵上他的手,微笑说,“阿姨带你去找千里。” 路千里房门没关,同尘走在前面,走到路千里门前时,愣在原地。 董小静见同尘忽然停下了,说:“怎么不进去。” 同时探头一看,她也大为震撼。 路千里在给电脑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安装快一点,安装快一点…” 额头与地板构成一首有节奏韵律的声乐,董小静额角狂跳。 这么有节目,怎么不留着春晚播。 “——路千里!!!” 路千里身子一抖,惊恐地抬头。 “尘尘?”路千里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同尘被拉进房间,“你……刚刚在?” 路千里嘿嘿笑,羞涩道:“游戏一直下载不了,我求求电脑。” “……”同尘大受震撼,好一个赛博迷信。 董小静叹口气,傻儿子一看见尘尘就被吸走,也幸亏同尘不嫌弃。她反手关上门。 “来找你写作业的。”同尘说。 路千里:“……” 半响,他叹了口气,“下次还是我来找你吧。” 路千里脑袋埋进箱子,撅起屁股,翻找什么东西。 “我记得就放这里呀……找到了!” 路千里拿出一个mp3,放起音乐。 他以拳抵嘴,咳了咳,“开始吧。” 同尘歪歪头,“写作业,你放歌干什么?” 路千里飞到同尘身边,给人削铅笔,眼神专注。 “你不懂吗,成大事的大侠,都是有背景音乐的。” 武侠笛声从老旧mp3传来,路千里手里的辰光铅笔变成了倚天屠龙剑。 剑花飞舞,刀光剑影。铅笔碎屑花到处飞舞。 同尘咳嗽两声。 路千里反应过来,立刻将同尘推开一些,顺便给自己桌子喷了点水。 大侠削剑的手法忽然轻缓了。空气中也没有碎屑了。 做完作业,路千里无力地趴在桌上,感觉大脑被掏空。 同尘整理知识,回头瞧了一眼路千里,平静关门离开。 走出门,同尘听见一声细小而短促的叫声,他四处张望,目光停在蔷薇花墙下,眼神一亮。 …… 次日。 路千里提前去同尘家,却扑了个空。 他四处张望。“阿姨,同尘尘去哪里啦?” 同清泉从忙碌的工作中抬头,看见路千里。 “宝宝,尘尘一写完作业就去后院啦,我刚刚看监控还在哦,你去找找。” 路千里绕过粉红蔷薇花墙,往后院走。 快走到后院时,他终于看见一片白色衣角。路千里眼珠子一转,放轻脚步,悄悄向同尘靠近。 “我最喜欢你了。” 他忽然听见同尘说,说话的声音好温柔。 愤路:“??!!” 路千里表情扭曲了,他的大脑闪过一幕——同尘拉着别的小孩,说:‘我不和做朋友了,不要你了’,给路千里留下一个残忍的背影。 而被抛弃的路千里跪在地上,伸手试图抓住他,嘴里嘶吼:‘不!!!’ 路千里浑身都抖了两抖,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冲上前,“同尘尘!” 那语调,那表情,活像被负心汉背叛一般。 他一手扒拉开同尘,倒要看看哪来的妖艳贱货! “汪!” 一条小金毛冲路千里叫。 两只金毛面面相觑。 “路千里……你怎么了?” 叫得那样凄厉。 “我……” “我。” 路千里汗如雨下。 他转移话题,伸出手搓金毛,“哈哈哈哪来的小狗,好——可爱哦。” 亲人金毛怒而咬他手指。 只是小狗牙还没长硬,路千里粘了一手指口水。 同尘拍开他的手,轻轻摸小狗的下巴。 “你要轻一点,不然它会不舒服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同尘,小狗舒服的哼唧,还顺势躺下露出了小肚。 一具路千里委屈地捂住手背。 他忽然有种不妙的危机感。 幼儿园。 赵大树走进教室,老师已经在发牛奶了。 文赫扮演忠诚狗腿子,积极接过牛奶,帮老师一起发。 但路千里居然也趴在桌上。 这不科学。 这种可以加教室里乱窜的机会,路千里和他都是不会放弃的。 赵大树狐疑眯眼。 “千里,你怎么不去?” 赵大树走到路千里面前,敲桌问他,路千里头上的呆毛摇晃了两下,不动了。 赵大树不服输地摇一摇,“怎么回事啊路千里,你前天吃烧烤吃坏脑子了?” 文赫把牛奶派发过来,得意:“没关系,你让千里休息,这对我来说……轻,轻而易举。” 文赫小小的脑瓜终于蹦出了一个四字词。 大树戳戳路千里。小路又摇晃了一下呆毛,“让他来把,我,我重而不举。” 好一个反义词。 赵大树一头雾水地离开,狞笑一声,开始抢文小二派发牛奶的活计。 文赫:“啊你走开,老师说了让我来发!” … 同尘去上厕所,暂时没回教室。路千里鬼鬼祟祟戳戳前排小叶子。 小叶擦擦嘴边奶渍,“小金毛哥哥,怎~么~啦?” 路千里炸毛,“现在开始不许叫我金毛,我不能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个动物的词语!我对金毛这个词语过敏。” 他深呼吸,攥着自己的头发, “你再说,再说,我就要把这玩意儿染成黑的!” 小叶,“……好吧,你干嘛?” 路千里偷感十足的观望四周,凑近小叶,悄悄地说:“我记得你喜欢记金毛,那你更喜欢金毛还是更喜欢大树,必须实话实说。如果现在给你一只金毛,你还会一直和我们做朋友吗?” 小叶:“……” 小叶直言,“我不止喜欢金毛,我什么狗狗都喜欢。” 路千里想想同尘身边许多小狗的一幕,擦汗。 “一只金毛就够了,怎么还能喜欢其他的,你们人类真花心!” 小叶:? 自开除人籍? “怎么才能让你们不喜欢小狗,可不可以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小叶懒得理他。 没一会儿,同尘回来了。路千里缩回桌边,继续做一只安静的小趴菜。 同尘脸色似乎有些难看,紧紧蹙着眉,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模样,只可惜路千里没瞧见。 小路在桌上睡了一节课,口水都淌出在桌上,快染上书本了。 听见下课铃声,他梦中惊醒。 梦里,同尘抱着一只金毛,脚边还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狗子,尾巴卷得起飞。 同尘冷冷俯视路千里,“我有小狗了,不需要你当我朋友了。” 梦猝然惊醒,路千里倏忽站起来,委屈的推开同尘,朝着门外跑。 “?” 同尘只感觉到对方碰了他一下,然后就留了一个背影跑了。 路千里跑到厕所门外,哭声凄惨,身体憋屈气愤到直抽抽。 “呜呜。” 他进厕所一个人冷静一下。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5岁小孩了。 打开第一个隔间,是大便。他擦擦鼻涕,谁这样没素质。 他又第二个隔间,是金色传说。 第三个, 第四个…… “呜呜呜呜哇啊!” 愤路脆弱的内心终于在开到最后一个隐藏大便时崩溃了。 7、大傻春,你和他们不一样 窗外传来路千里的哭嚎,小叶转身捂耳朵,问同尘, “千里怎么啦?” 同尘摇摇头。 “不知道,他昨天就不太开心。” 小叶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路千里和哥哥一样,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今天放学没有作业,路千里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实在无聊。 透不过花墙,他不知道隔壁同尘尘在做什么。 路千里拖着疲惫的内心,阴暗爬行地打开门,扭曲地爬进客厅。 路昌云正美美抱着老婆,忽然看见地板贴行的阴影,吓了一大跳,他瞬间将小静护在身后。 眯眼仔细打量,居然是他儿子。 “路千里,走路有走路的样子!” 路千里:“。” 我在爬。 他看了看客厅边行李箱,顺着墙壁攀起, “你又要出差?” “对,我不在家的时候,保护好妈妈,不要在这儿狗爬。” 路千里哦哦两声,悄悄嗫诺:明明你走了,危险就转移到我身上了。 路昌云走了,董小静闲下来,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他了。路千里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转身跑出门。 同尘家。 同尘在楼上看书,他却忽然听到两声短促叫声。同尘动动耳朵,那叫声再次从窗外传来。他立刻放下书,穿上鞋子,咚咚咚跑下楼。 是小狗来了! 他绕过房子,径直走向花墙。 “汪汪!” “汪汪汪!” 同尘脚步一顿,两种叫声,怎么有点不一样? 他放轻脚步,探头看过去。 “……” 只见路千里趴在草地上,对着墙外的小狗叫,屁股高高撅起来,正对同尘。 百川有善口技者。 叫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难以分辨。 “小狗啊,小狗啊,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抢朋友呀。” 路千里说。 同尘听见这话,一愣。 小金毛看见隔着墙壁闻到同尘的味道,尾巴起飞。 “你摇尾巴啦?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小狗迫不及待地钻过花墙,“汪汪!” 路千里转过身,看见距离他不过一米远的同尘,啪塌,摔在草地上。 “尘,尘尘?” 路千里脸蛋上有泥点子和草木碎屑,头发上是刚刚落下的蔷薇花瓣。 同尘面色复杂地伸手,路千里犹豫一会儿,伸手抓住同尘。 同尘把他牵起来。 “走去玩吧。” “这是隔壁家的小狗,他会钻过花墙过来。” 同尘抱着小金毛,亲密地贴贴。 路千里酸得牙疼,“你也不嫌弃它脏。” 他搓搓自己的脸上的汗水。 同尘,“……” 头上的花瓣,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路千里一擦脸,脸上更脏了。 同尘说:“我也没有嫌弃你。” 小金毛被同尘抱在怀里,它鸡贼地站高,趁同尘没注意,舔了一下同尘的鼻子。 同尘抱着金毛的手一愣,路千里幸灾乐祸,嚯嚯同尘尘最爱干净了,小鸡毛完蛋惹。 “……小狗,可爱。” 同尘也亲亲小狗额头。 “?” “。” 嫉妒使路千里满地乱爬。 同尘抬头,说:“小路不要咬指甲。” 也不要像个蜥蜴一样到处爬行…… 小路从思考中回神,老实了,乖乖坐在同尘旁边玩积木。 路千里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积木玩了一会儿就扔在草地上。他抱走金毛,跑得距离同尘远远的。 手卷成喇叭,冲五米外同尘大喊:“同尘尘,你滚过来!” 同尘尘:? 大逆不道。 看着不远处蔷薇花墙下一人一狗,同尘脸色即刻冷下,“你滚过来。” 小路:“好的。” 说完,他很认真地弯下腰,带着狗滚到同尘面前。 两只金毛一起在草坪上旋转跳跃,同尘闭着眼。 幼儿园他们班来了一个新老师,因为老老师有事请假了,请了其他老师来代课。 “今天教小朋友们,认亮晶晶的东西。” 老师站在讲台上,台下小孩看见新人,都十分认真。 路千里百无聊赖的玩手指,同尘嫌弃太简单在自己看书,小二和大树聊得热火朝天,五个小玩意儿里里居然只有小叶一个人听课。 “这是奖杯,这是金刚石,这是……” 老师翻阅ppt。 听取蛙声一片。 新老师问:“……所以,小朋友家里和身边,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吗?” “我家妈妈的奖杯,是亮晶晶的!” 新老师点点头,新老师交口称赞—— “还有我妈妈的戒指也是!” “我的小王冠也是呢!” 小叶也举手了,悄悄说:“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大海。” 他没有被邀请。 老师没给他眼神,小叶的手又怯生生缩回去。 路千里不抠手指了,高高举手,小霸王一个,直接站起来抢答: “老师,我妈妈的首饰都是亮晶晶。”老师目光瞬移向路千里,他紧接着说,“——还有你牙齿上的红宝石,也很亮哦!” 台下孩子们听见路千里的话,都争先恐后地去看老师。 新老师滋着的大牙一下就收了回来。 新老师脸通红,隐隐瞪了路千里一眼。路千里笑得噗呲噗呲。 文赫好奇凑近,“你都开始换牙了?” 路千里即刻收敛笑容,试图模仿面瘫同桌。 下节课又是课外活动课。 大家争先恐后跑出去抢占秋千和滑梯位。赵大树和路千里两个园霸也参加了抢秋千大战中。 幼儿园园长路过此地,只觉得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路千里从秋千上飞下来,校长吓得肝胆俱裂。 小路平稳着陆,拍了拍手。 “园长姐姐好!” 园长拍拍胸脯,擦擦汗,“你好你好,你们看书老师呢?” 这种情况,老师必须在附近才对。 “不知道诶,我们老师请假了,今天是新老师呢。刚刚还在和我们讨论我我妈妈的戒指和她的红宝石呢。” 园长睁大眼,颤巍巍一抖。自己的二十年职业生涯仿佛在对她挥手说再见。 “我去找你们老师……” 园长走了,路千里被赵梧树拉走,去玩他们最喜欢的堆城堡游戏。 同尘坐在树下,一个泥点子落下,落在他的书页纸张上。 “?” 同尘抬头,路千里沙人咧嘴笑,牙齿还有点漏风。 同尘保护好手里的书,往后退些,“你怎么搞得?” 路千里指指身后,同尘顺着手,又看见几个小沙人聚在一起。他呼吸一窒。 “老师呢?” “老师?老师不在捏。”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同尘眼里嫌弃难掩。 脏脏包搓搓嘴,眼珠子提溜一转——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同尘,舔了一下同尘的鼻尖。 同尘惊恐的瞪大眼,脏脏包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一分钟后,路千里捂着一边脸,在树荫下画圈圈。 说什么一视同仁,果然是骗他的。同尘尘果然喜欢金毛胜过他! 另一边,同尘坐在原地,似乎被路千里那一舔封印了。 家长来接人时,他们班男孩家长惊讶于怎么会回收一个泥娃娃,纷纷跑到家长群里讨要说法。 而董小静早已习惯,心情居然格外平稳。 最后那老师因为保护不利被园方警告,再也没在路千里他们班出现过。 小狗见风长。 春天,他们两人一狗在蔷薇花墙下,碧草如茵。金毛在草地上跑,闻了一朵蔷薇,连着打好多喷嚏,路千里哈哈大笑,不幸也吸入附近花粉,开始打喷嚏。 夏日蝉鸣,路千里和金毛接连钻过越发宽阔的狗洞,趁着今夜暴风雨来临之前,他摘下许多盛开到灿烂的蔷薇,放在一个透明的水盆里。 路千里弓着身子,对身后张大不少的小狗说:“小声一点。” 金毛低声回应,“呜呜~” “一,二…三!” 同尘在落地窗看书,眼前忽然泼洒出一片蔷薇花海,粉红色在阳光和水珠下,绘出它在这一季最后的灿烂。 同尘看向窗外两只咧嘴笑的金毛。 “出来玩,尘尘!” "汪!汪!" 夏日展开,他们成了幼儿园准毕业生。 路千里把人带回家,刚走进去,董小静的目光便扫射过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卡通人物抱枕,但抱枕人物的嘴却离奇失踪。 抱枕被剪出一个孔。 董小静虎视眈眈,“路千里,这谁干的?” 路千里往后缩缩,居然被找出来了,他明明藏在床底下的呀。 他看了看身边的同尘,一咬牙,果断决定甩锅。 “是蚊子咬的!” 尘尘:。 董小静:……? 路千里在自己兜里挖呀挖,掏出一只粉红色的挂件玩偶。这是他前天夹娃娃时夹到的唯二一只。 小孩试图讨好妈妈,“别生气了,送给你,粉色的。” 董小静嘴抽,扶住额头,“别给我玩这套,你妈我现在只喜欢粉红色的钞票了。” 路千里思考两秒,纠结了一会儿。 “那……你房间插画后面,有粉红色钞票。” “???” 董小静喃喃:“路昌云……” 孝子缩了缩脖子。 但孝子最终也没有逃过他妈的铁拳,他被捉起来狠狠打了两下屁屁,并承认再也不乱藏东西之后,董小静才终于放过他。 小路捂着屁股,牵着同尘一瘸一拐地走。 同尘:“……”有点丢脸。 今早有数学课,他们幼儿园有一定衔接性质。 小路的地狱,同尘的天堂。 路千里趴在桌子上,焉趴趴的,连卷毛头发都不q弹了。昨天被路plus狠狠打压,他得缓缓。 “最讨厌数学课了。” 同尘真挚地问:“你有喜欢的课程吗?” 小路认真思考,忽拍手到:“喜欢下课!” “。” 路千里最爱的下课铃响起,文赫捂着屁股走进教室。 小胖子脸蛋上的婴儿肥很明显,走起路来一晃一晃,配上一双一瘸一拐的腿,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路的大树看热闹不嫌事大,凑上去问。 文小二特别委屈,一撇嘴,“我妈打的。今天早上他给了我一百块,我不小心掉了三块。他就打我。” 路千里震惊:“这么狠?不就三块钱吗?” 同尘:“……你妈妈给你的,是一张100元吗?” “对呀。” “……”路千里大为震撼,拍了拍文赫。 “这钱,变成辣条哗啦哗啦掉你肚子里吧?” 文赫震惊地捂住肚皮,“你还能透视?” “……” 另外四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8、没有谁离不开谁 赵大树不忍直视,打断沉默的气氛,向同尘尘和小叶子伸手:“对了,对了把数学作业给我抄抄,是不是今天交作业?” 路千里嘿嘿一笑。 赵梧树:“?笑什么?” 小叶子轻声说:“哥哥,老师昨天已经把作业收了哦。” 赵梧树:。 赵大树破防,表情有些呆滞。半响,他才憋出来一句: “我们才幼儿园啊,为什么要学数学,那么难。” 同尘蹙眉,真挚地问,“都幼儿园了,还学不会吗?” 又不是三岁小孩。 路千里和赵梧树张了张嘴,吐出迷茫的灵魂。 这很同尘。 小叶牵着同尘,低头憋笑。 “还有一周就要毕业了啊,我的青春啊。”文赫感叹道,“真不舍得你们。” 赵梧树轻嗤,“你不是去附属小学吗?” 文赫:呃。 赵梧树说,“我们全班应该都去附属小学,说不定咋们还能分到一个班呢。” 文赫扣脸,转移话题问:“对了,你们暑假准备去哪里?” “我要去乡下待两周,我外公外婆在还在等我。”路千里说,他凑近同尘,亲密地贴贴,得意道,“尘尘不要想我哦。” 半响,沉默的同尘点点头,“……好的。” “……?”路千里跳起来,手忙脚乱:“不好的,不好的,你还是想我吧……你一定要想我啊!” 小路抱着人撒娇半天,同尘才点头。 “我要去云西旅游嘿嘿。”文小二擦擦口水,“那里的菌子应该很好吃。” …… “千里,小二在天上飞哦,冰箱煮的核弹你记得放飞给我哈~” 路千里懵逼地听电话手表,小二妈妈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过了一儿,换了一个人的声音, “是小二同学吧,小二和他妈妈都菌子中毒了。” “叔叔好叔叔好。”终于有个正常人了。 电话另一边似乎是医院医生的说话声。 小二爸爸叮嘱:“好,那我要去放烟花了,记得帮我修狗窝哈。” 电话被莫名其妙地挂断。 “……”比他妈还莫名其妙。 他才从乡下回来,在路上就迫不及待给他们打电话。同尘妈妈没有接电话,于是转战另外几个。只有文赫手表接电话了。 路千里一到家门口,就迫不及待开门下车,直挺挺往同尘家里走。 他走进同尘院子时,却忽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路千里警铃大作,迅速跑到他身前,拦住男人,“你是谁?” 对方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有些诧异, “你又是谁?” 路千里眼珠子一转,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我是这房子主人的孩子。”……的朋友。 对方停顿两秒,憋笑,“喔喔。尘尘真是男小十八变啊。” “?”路千里有点尴尬,质问道:“你认识尘尘?” 好在同尘及时打开门,睡眼惺忪走出来,他揉揉眼,似乎很诧异在这里瞧见路千里。 “你回来了。” 路千里自然的牵同尘,那叔叔也来牵同尘。 忽然被禁锢双手的同尘尘:“???” “尘尘,这是你朋友吗?” 那叔叔问他,同尘点点头,“沈叔叔,你先进去吧。” 被叫做沈叔叔的人摸摸同尘的脑袋,叮嘱几句话后,才提着盒子进屋子。 同尘转头与路千里对视,他抿嘴,笑了一下。 “不是说两周才回来么?” “嘿嘿,我外公说我天天偷鸡摸狗的,让我赶紧滚。” 其实是他不小心惹了一点小祸,外婆为了保他狗命让他赶紧溜。 两人一周多没见面,路千里却自然地贴贴同尘。 “要去你家玩吗?” 忽然,同尘主动问。 小路受宠若惊,开心地捉回一只同尘。 一进路千里房间,一股知识的芬芳扑面而来。路千里捏紧鼻子。 该死的知识别想污染他纯洁的大脑。 桌子上摆着一垒纸张,用的是很多年以前那种淳朴的纸,字还是用墨水一个个写的小楷。 同尘凑近一看,里面大都是语文诗句,还有一些朴素的鸡兔同笼问题。 路千里向他介绍,“这个我外婆写的,送走我的礼物。” 同尘问,“我可以看看吗?” 此事正中路千里心思,他巴不得同尘帮他。 路千里挥挥手,“你看去吧。” 都做了也是可以的。 同尘爱不释手,但他知道这是路千里大人的心意,道:“我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你要一起来吗?” “喔,好。” 小路被同尘闪烁星光的眼神吸引,脑子一热,晕乎乎点点头。 五分钟后,路千里感觉大脑被抽空。 他跳下板凳,从柜子里翻箱倒柜拿出游戏机,最终在床上着陆。 一分钟不到,门框被敲响,董小静忽然闪现。 她瞧见梦中情孩乖乖坐在书桌边看书学习,路千里手里的游戏机发出激烈的战斗声响,伴随着路千里的“冲啊!”、“弄他!”。 两端形成鲜明对比。 她握了握拳头,“路千里!尘尘都在学习,你就一个人玩游戏?” 路千里暂停游戏,在董小静威压下,硬着头皮说:“那尘尘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 路千里屁股惨遭屠戮。 路千里趴在同尘身边唉声叹气,“努力不一定会被看到,但休息一定会。” 同尘:“……” 同尘把话吞了回去。 路千里搓搓耳朵,同尘居然没有怼他,或者给他一个冷漠无情的眼神,搞得他有点不适应。 “你说,我们小学能分到一个班吗?” 同尘没说话,路千里继续自言自语, “要是不能,我就去小学门口打滚,求校长把我送到你们班。尘尘,你也想和我一个班,对吧?” 他目光殷切。 同尘微不可查地点头,路千里开心到旋转。 “我要回家了。”做完了所有题目,同尘将题目答案放在桌上,从凳子上滑下来。 路千里都快睡着了,听到同尘说话,下意识蹦起来。 “我送你。”他牵住同尘吗,没给人拒绝的机会,“走吧。” 路千里把自己送到了同尘玄关。 “要出发了,尘尘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路千里耳朵一动,同尘脱鞋的动作猝然停止,他眼里少有得闪过惊慌。 男声继续道:“不用带太多,我给他准备了,美国现在温度不低。” 路千里脑子懵了一瞬,下意识去瞧同尘,同尘慌忙地躲避眼神交流。 路千里握紧拳头,问,“你要去美国?” 回答他的是微不可查的声音,“……嗯。” 客厅里大人听到他们的声音,高大的男人站出来,看见玄关出两个沉默的小鼻嘎。 高大的男人带着笑意,“尘尘回来啦,还把好朋友带回来了。” 下一秒,好朋友崩溃地推门跑出去了。 沈脉伸手:“诶……小朋友怎么跑了。” 同尘呆呆看着大张的门。 “还有一点时间。”沈脉翻手腕看了看时间,“尘尘你还可以去找你的好朋友。” 同尘摇摇头,他记得飞机时间的。哄路千里都要好久呢。 “不用了,沈叔叔。准备好就走吧。” 在二楼他的卧室,透过绿叶荫荫,他看见同尘真的上车了。 路千里把眼泪憋回去,鼻尖通红。 “你走吧,我不管你了,也不和你做朋友了。” 他坐在飘窗上,打开游戏,指尖微微颤抖,“我自己也可以玩游戏——” 他吸了两口气,“唔哇,呜呜呜。” 路千里渐渐哭得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眼时,卧室已经黑了。外面天色已晚。 好安静,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路千里正打算爬起来,却忽听见门锁被打开。出于一些小孩子本能,他即刻保持睡姿。 董小静温柔的夹子音响起,激起路千里一阵鸡皮疙瘩。 “尘尘进来吧。” 董小静意识到房间内没有开灯,她压低声:“千里睡着了。” 一大一小偷感十足地踮脚走进来。 路千里耳朵一动,鼻子悄悄轻嗅。 董小静手里拿着包裹,径直往里走。 同尘尘牵董小静,小声说:“阿姨~我们先出去吧,他睡着了。” 董小静正想说好,眼神却一落,偶然扫过睡着的儿子。 等等。 董小静眼神一变,她打量起路千里来。 小路同学身体僵硬,长睫毛微颤,手指紧紧捉着被单。 董小静放下包裹,站在床边,憋笑道: “尘尘知道吗?我听说睡着的孩子手臂都是提不起来的,我来试试看。” 路千里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小的手臂骤然绷紧,他劺足力气。 董小静伸手去拉,居然真的没能扯起来。 同尘:“……?” 见证生物奇迹。 面对变扭的儿子,董小静笑意难掩,说:“我先出去。尘尘你在这儿收拾你的东西?” 同尘点点头。 同尘蹲在路千里床边,静静呆了会儿。就在路千里感觉快难以伪装时,同尘站起来,打开小台灯,开始收拾东西。 十多分钟后,同尘收拾好了。 他问:“你还要睡觉吗?” “zzzz” 回答他的是安静的夜色与滴答滴答的时钟走针。 “那我不打扰你,我回去了。”同尘转身。 他身后路千里忽然喊道,“等等!” 噗通!一阵噼里啪啦,路千里裹着被子从床上跳——摔——爬下来。 “?” 路千里捂着屁股,哼哼唧唧,“腿麻了。” “。” 同尘把他扶起来。路千里龇牙咧嘴地搓屁股。 9、奇迹尘尘 路千里扭扭捏捏,问:“你不去美国啦?” 同尘低头收拾,“那边太热,而且不安全,我妈妈不放心。” 路千里悄悄撇嘴,心里有点得意和庆幸。他才不信是因为热呢,那个叔叔和同阿姨都把行李收拾好了,而且同尘都抛下他上车了。 他期期艾艾,“你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不去的,我明明听到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同尘面无表情推开路千里凑上来的大脸,起身欲往外走。 “带我去客房,我要睡觉了。” “好的好的。” 路千里下意识站起来,准备带同尘去客房,脚步却忽然一顿,眸光仿佛流光溢彩一般, “我妈把你送到我的房间……我们一起睡!” 同尘懊恼,这东西脑子时常闪现,像星星一样偶尔能闪烁一下。 同尘嘴上反驳,“不要,带我去客房。” 路千里眼珠子一转,按着同尘坐到自己椅子上,给人翻出一本书。 “我先出去拿个水果,你等一下,不要走啊。” 说完,他就火急火燎跑出房间。 五分钟后,路千里跑上来,递给同尘一封信。 “这是你妈妈发给你的信。” 同尘有些莫名,妈妈怎么会忽然寄过来一封信?不是才离开两个小时吗? 他怀疑地看向路千里,路千里心虚移开眼神。 同尘还是打开信件,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狗爬小学生字体写着一行字—— ‘尘尘,我先走啦,这段时间你就和路千里(加黑)誰(划掉)shui在一起吧,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你的。’ “……” 他抬头与路千里期待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小霸王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同尘,撒娇语气一般,说:“阿姨说什么呀~” 同尘想,和这么傻的人睡在一起,会不会影响他的智商呀。同尘折起信封,说:“你先收拾床。” 原本还紧张到搓手的路千里瞬间跳起来,蹦到床上。 “好耶!马上完成任务!” 瞧着身后兴奋到卷毛都一跳一跳的大傻子,同尘默默叹了一口气,将这张信封最后落笔留名为,歪歪扭扭的‘同阿姨’的信件,收回了自己的小书包。 这是路千里书面的犯蠢记录,以后可以用来威胁他,同尘阴暗地开始计划。 可他动作忽然一顿,路千里那玩意儿脸皮厚如城墙,大概根本就不在意。 “尘尘~快来,我给你暖好被窝了~” 身后的呼唤搅醒同尘,他回头,正看见路千里翻了一下身子,睡到了床外,将靠里面的位置让出来。 同尘脱下鞋子,感受到床单的温度和宝宝沐浴露的奶香味,他平静道:“谢谢你夏天帮我暖被窝。” 路千里害羞地捂住脸,“放心,冬天我帮你扇风。” “。” 房间里开着空调,其实一点不热,盖好被子温度对同尘来说刚刚好。 路千里贴近同尘,手指一点一点小心触碰被单,悄悄移动,越来越近。小路激动到乱拱。 “尘尘,我们这是第一次一次睡觉诶、” “你冷不冷呀?要不要我把温度调的高一点?” “昨天文小二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打猎……” …… 同尘一巴掌无力地落在路千里脸上,小路捂着脸,老实了。 同尘侧过身,脸蛋面对路千里挤出一点婴儿肥,睫毛长而密,闭着眼。小小的脸上长着大大的五官。 同尘说话声音模糊不清,路千里依稀辨认。 “…睡觉了,千里,困。” 路千里安静下来。他放在同尘被子上的手放轻力气,一动不敢动。 几分钟后,同尘呼吸趋于规律,路千里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给同尘掖好被子,才打开房间门走出去。 董小静正在护肤,却在镜子里忽然看到一只手, “啊!” 她被吓得尖叫一声。 路千里扣扣耳朵,抬头仰望脸上泥巴敷脸的家长,不知道妈妈叫什么,明明她更可怕。 “你小子走路不出声啊。” 董小静没好气拍了拍路千里脑袋,“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妈妈,尘尘怎么来我们家了?” 董小静透过镜子,看透他儿子期待的神情。但要对他说实话,估计能把这小孩得意死。 她擦拭泥膜,“尘尘坐飞机不舒服,所以就没有去。” 路千里蹙眉,轻扯董小静睡裙裙摆:“真的吗,就只是因为这个?” 董小静低头:“咕噜咕噜咕噜” 她洗完脸,低头一瞧,与路千里可怜兮兮撒娇的目光对视,心化成一摊水。 她真会生,她可真牛。 小静抬手,把多余的精华往路千里脖子上擦了擦,再搓搓搓。 路千里任由人搓圆捏扁。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明早问尘尘吧。快去睡觉,尘尘一个人在房间睡觉万一害怕怎么办?” 幼儿园学龄的路千里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尘尘要是醒了,一个人害怕怎么办。 一年级小学生路千里屁股摇晃,身后仿佛有尾巴虚影摇晃。他找准时机,一个饿虎扑食——“尘尘,起床了!” 路千里正正好落在同尘床上。 同尘哗得睁开眼睛,眼神带着怒气。 小路缩缩脖子。 “起,起床了。” 他从同尘衣柜里摸出一套白色衬衣和蓝色牛仔裤。 再呈上一银色镯子,和路千里手腕上的同款撞出清脆声音。 同尘智慧的大脑还没开机,傻乎乎地被套上手镯。 直到走进教室,文赫嘴里塞着早餐,迷糊不清地和他打招呼:“早安,奇迹尘尘。” 路千里:“嘿嘿。” “……”同尘径直坐到文赫身后,路千里顺势坐到同尘身边。 开学第一天,老师自我介绍完,她往白班上写了四个字:我的梦想。 下一秒,同尘翻开了课外书。 但同尘这样的小孩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都积极举手,想要回答问题。 文赫和路千里一前一后,跳的最高。 老师微笑着选中前一只袋鼠,问文赫他的梦想是什么。 文赫夸张而做作地咳嗽两声,环视教室,高喊:“我要统治小学!” 老师笑容龟裂。 她艰难地问:“为什么会有这个梦想呢?” 文赫骄傲道:“因为我是王。” 正式上班第一天,老师开始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生涯了。 路千里继续跳起来举手,她艰难地点起路千里。 路千里腼腆一笑,“我想要推翻他的统治。” “……” 终于下课了,老师郁结于心的浊气吐出,慌张地走出教室。 赵梧树走在走廊,看了一眼路过的女老师,怎么感觉要碎掉了。 他径直走向路千里他们班级窗口,同尘坐在靠窗的位置,窗边被敲响。 同尘从书里抬头,路千里伸手越过他,奋力推开窗户。 路千里踮脚,“干嘛?” 赵梧树趴窗边:“早餐有没有啊?施舍一点。” 小叶子早上和他吵架了,气得只喝了几口牛奶。 路千里想了想,埋头搜刮书桌,拿出两块巧克力和一盒饼干,丢给赵梧树。 大树叼着饼干走了。 同尘也伸手,早已经养成习惯,“牛奶。” 下一瞬,路千里变戏法一般,把牛奶塞到同尘手里。 文小二张大嘴,这么神奇!哆啦a梦路! 文小二闭眼,虔诚地许愿, “梦路,爆点金币。” 路千里恶狠狠展示拳头,“你吃锤子。” 文小二脸上的婴儿肥颤抖,强烈摇头,“这我爸爱吃,我不爱吃。” “……”看来是吃了不少。 坐他们隔壁组的新同学狗狗祟祟,偷听完他们说话,跳出来, “我要告诉老师,你们带零食来学校!” 路千里头也不抬,专注往同尘手里塞干果。他身上展现出老一辈艺术家的从容,这样的小孩他见的多了。 “咋了,你妈平时不给你牛奶喝,不给你干果吃?这有啥好嫉妒的。” 他手一抬,示意:“小二,上。” 文赫站出来,从包里掏出一包辣条和一套铠甲勇士小卡。他搂上刚刚还宣称要去告状的小孩,幽幽道:“同学,要不要入股啊,以后等我统一小学,我封你……” 同尘嘴角微抽,这拉拢人进贼窝的能力……他们长大了迟早要闹翻天。 每日投喂完成,路千里激动搓手,大吼一声加入了传销(划掉)推广大军。 小学开学第一天,他两和半个班都认识了,回家的路上全是打招呼的人,同尘尘大为震撼,怎么能开朗到这个程度。 董小静接回两小只,路千里牵着同尘往家里走。将他们两送到院子门口,董小静的工作有一些事,她只好叮嘱路千里不要发癫,照顾好同尘尘,开着车一溜烟就走了。 走到院子,小路脚步一顿,注意力被院子边缘那口从未见过的大缸吸引。他抬脚往院子边缘走,谨慎靠近,同尘站在不远处看着。 路千里垫高脚尖,费力抻脖子看缸里装着什么,在看见缸里东西时,他倒吸一口凉气。 同尘:“?” 同尘也走过去,问:“缸里有什么?” “有一只好大好大的鱼——”路千里瞪大眼,“好像还长了jio!” 小路手舞足蹈,试图描述那滑腻玩意儿的长相。 水缸比同尘高一些,他看不见。同尘沉吟一会儿,问:“是娃娃鱼吗?” “娃,娃娃?”路千里使劲摇头,“不像娃娃呀,长得也不像我们。” 同尘扶住额头,拉着路千里去客厅,他责跑进路千里房间拿出一本动物百科大全。他将书翻得哗哗作响,很快找到了一篇关于娃娃鱼的文章和几张图片,递给路千里。 “是不是这个样子?” 路千里一看,一模一样,夸赞道:“妈呀!尘尘你也太厉害了,这本书我看过都不记得了。” 同尘摇摇头,否认,“我没看过,只是猜测里面会有。” “……” 路千里更崇拜了。 没多久董小静就回来了。她刚打开门,路千里便兴冲冲跑来问她为啥家里要养一只娃娃鱼。 董小静摸摸路千里,诧异道:“你居然还知道那是娃娃鱼?” “那是别人送给你爸,拿来吃的。” 两小只呆滞原地。他们刚刚才在书上看到那是保护动物。 董小静瞧着两小孩卡帧,一顿一顿的,晃了晃手指,“回神,宝贝?” 同尘咽口水,他还是觉得要劝告阿姨不要为了一点口腹之欲违反法律,那娃娃鱼,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吃。 “阿姨,娃娃鱼是保护动物,擅自捕捞是……违法的。” 路千里紧跟着跳出来,附和说:“就是就是,你不要吃啊,否则,否则,我就要大义灭亲了!” 董小静被紧张兮兮的两个人逗笑了,她牵着路千里坐会沙发,左拥右抱。 “放心,养殖娃娃鱼是可以吃的,这不是野生的。” 她明显感觉的左右边都松了口气。 路千里立即放松,放松之后好奇随之升起,“那啥时候可以吃呀?” 董小静有被这大转弯无语到,“……等你爸爸回来之后。” 路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坐在董小静身边沉思,半响,他才终于抬起头,认真地问: “那过期了怎么办?” “。” “。” 10、惹祸了 董小静戳戳他空灵的大脑,笑着说,“放心吧,你都没过期,” 路千里有些担忧,低头沉思。 最终在鱼过期之前,路昌云出差回来了。和plus一起到来的,是路昌云的朋友们。 这些人都见过路千里许多次了,都知道路千里从小就好玩,最喜欢逗他。 路千里对他们嗤之以鼻。 叔叔们一看见小路,仿佛狗看见肉,如潮水般涌上来,路千里被围在中间。 “哟,小路崽又长高了,和你爹越来越像了。” “明明更像弟妹好不?” 路千里闭眼,一个一个轮流握手,颇有大明星气质,“叔叔叔叔叔好。” 一个叔叔如同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益智小玩具。路千里眼神一亮,接过去,爽快道:“谢谢季叔叔。” 旁边男人看见这一幕,默默想,“不对呀,我去年送你的时候,路崽不是还不喜欢这种益智小玩具嘛。” 小孩子真是善变。 还有一个长头发叔叔带着另外几个叔叔搬过来一个同路千里一样高的希腊式塑像,通体纯白,雕塑雕刻出肌肉结实的效果。 路千里还是第一次看这种石头人,好奇围着雕塑转了两圈。 “叔,你带个没眼睛的脑袋过来干嘛?” 对方:“……” 长发叔叔无奈捏捏他脸,“这可是艺术。” 路千里:。 没有穿衣服,不长眼的艺术,看不懂。 他平静的鼓掌,“真好看。” 他们与路昌云关系好,对他家里这犊子也是十分熟悉。小路千里胆子大,不怕人,说话又特别逗,脑回路奇葩,比自己家的小屁孩好玩。 路千里忙前忙后给人倒水,一个叔叔逗他,问, “路崽,咋不去给爸爸妈妈帮忙呀。” 路千里:“??” 他茶壶一转,避开了说话的老登,给下一位叔叔倒茶。 “我在帮我爸妈招待客人,你自便。”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那挑事儿的叔叔最后拿到茶,他憋笑,“路崽越来越记仇了。” 路千里眼珠子一转,回忆起上次记忆。 “我还记得上次去你家,你女儿小鱼都不理你。” 对方笑容僵在嘴角,笑容从他脸上转移到他兄弟脸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老陈,你女儿现在还理你吗?” “……” “哼,当然的,我女儿都会煮饭了,前段时间她为我煮了饭。”虽然没熟。 但也足够令一个卑微女儿奴痛哭流涕,炫耀一辈子了。 小路擦擦手,“这么简单,谁不会。” 说完,他就决然往厨房走。 走进厨房,路昌云正在忙碌,董小静在洗蔬菜。 路千里走进去,大喊一声, “妈妈,我来给你煮米饭!” …… 同尘坐在客厅玩积木,最近他迷上了这种需要费脑子,但不费力气的小玩具。 今天太阳超级火热,窗外的绿叶子都恹恹儿的,时而一阵风吹过,才能撩起它们一会儿招摇。 妈妈在楼上工作,路千里据说要招待客人,因此他可以独享整个客厅。 难得的安静。 他其实是享受独处的,一个人可以看好多的书,想玩什么想学什么都随自己的心意,这样娴静的时光,自从遇见某人之后,真是好久都没—— “砰砰砰!!” 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同尘一愣,紧接着,路千里开始唤他的名字了。 路千里虽然跳脱,但很少这样激动地敲门。 同尘在听见路千里急促声音那一刻,立即站起来跑去开门。 门被打开——又立刻关上。 路千里气喘吁吁,抱着同尘尘,紧张地张望四周环境。 “尘尘,救,救我。” 同尘顺顺他的背,“怎么了,有坏人?” 这个小区安保还是很好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同尘抚抚路千里脊背,心里紧张地盘算。 路千里摇头,面红耳赤,呼吸急促,道,“更可怕,太可怕了。” “有两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忽然就大变样,我估计他们想要来绑架我,把我带走回去虐待,尘尘,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他凄凄惨惨,抱着同尘哭。 同尘沉默几息, “……惹祸了,叔叔阿姨在找你?” “嘿嘿。”路千里心虚地笑了两声。 同尘反手就想要推开路千里,对方紧紧粘连在他的身上,撕也撕不下来。 同尘无奈,“那你先说你惹什么祸了?” 路千里:“……” 也不过就是,去煮饭的时候,董小静教他只放三小碗米饭足够,但三碗饭怎么够那么多人吃! 何况他爸爸和他的某些朋友那饭量简直像猪一样,绝对是吃不饱的,于是他自作主张,悄悄按着人头又填了好多碗进去。 添好水后,他便走出厨房,巡视放在餐厅附近的礼物。 没多久,他爹妈走出来,在和朋头们聊天,是路千里听不懂的话。 长发叔叔送的没长眼的雕塑,看起来很缺他神笔马路的一笔,于是路千里咚咚咚窜上楼,拿着笔跑下来,一个人在角落悄悄作画。 然后就是长发叔叔恰好经过,看见他的画龙点睛的绝世大作,发出了尖锐爆鸣。 似乎是为了与叔叔这叫声遥相呼应,厨房里也嘭一声巨响。 路千里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好像惹了一点——小祸,他趁着大人们都去厨房查看的时候,赶紧跑出了家门,来找同尘避难。 听完这一切的同尘:“……” “要不你还是自首吧。”同尘真心劝告。 路千里直摇头,“不行不行。” 他真是可怜兮兮的,降低海拔仰望同尘,小白花一样。 “尘尘,你一点要帮我呀,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了。” 同尘蹙起眉,也难免担忧,路千里会不会被打屁股呀。路千里这次惹的祸有点严重,两只一年级小学生坐在沙发边,苦苦思索对策。 同尘站起来,拉上路千里手腕, “跟我走。” 二楼衣柜。 他们两紧张兮兮靠在一起,呼吸缠着呼吸,眼睛睁的大大的。没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董小静和同清泉的声音。 同清泉说“嘶,这似乎是一个监控死角啊,看不见他们两往哪里走的。” 同尘有些愧疚,捏捏手掌心,又让妈妈担心了。 董小静接话道:“没事儿,手表可以给路千里定位,就在这附近。” 路千里倏忽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失策! 他迅速地取下手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衣柜打开一条缝,手里的防摔手表往窗外一扔,路千里立刻和上衣柜。 在手表丢出去的两秒后,“汪汪汪!” 气急败坏地狗叫在楼下传来,当事狗情绪大概十分激动。 同尘小声又严厉地批评他,“你扔毛毛身上了!” 路千里扣了扣脑袋,“……我下次注意。” 下一秒,衣柜门忽然被打开,原本阴暗衣柜被完全照亮。 路昌云低头与路千里对视。 小路:“嗨~” 中路:“。” 他无语凝噎半刻,一手一个把两小只拎出去。 同尘捂着脸,完蛋了,这辈子没那么丢脸过。 董小静和同清泉站起来,董小静惊讶:“还真在衣柜啊?昌云你还挺会找啊。” 路昌云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小时候也用的这一手。他笑了笑,把两个鹌鹑放置到沙发上。 董小静叉腰,但看着路千里和同尘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说不出批评的话,而且错并不全在路千里。 是他们在路千里煮饭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大人聊天时也把路千里晾在一边,小孩子耐不住时间。 她憋了半天,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摸摸他们,又掐掐路千里的痒痒肉。 “好了,擅自离家出走明天你负责洗碗。带尘尘去吃饭……不对,吃菜。你长发叔叔不会打你的。” 因为这个小插曲,董小静顺便邀请同清泉母子一起去聚餐,他们还需要借用一下同家的厨具。 路千里牵着尘尘回家了。 叔叔们看见他回来了,全都凑上来,架着路千里顺带上同尘尘,吊着两只在空中720°转圈环视。 他们喃喃自语,“看样子应该没受伤,嗯,活蹦乱跳的。” 同尘:“??” 老成如他,也有一些绷不住表情了。 他们扫射检查完身体之后,才反应过来问:“哇塞,路崽这是你朋友吗?这么可爱,哪里偷的?” 同尘耳朵一点点红了。 路千里挣脱他们的手,拉着同尘,又恢复了本性,“是的,他叫同尘尘,是我的好朋友,邻居,同桌。” 叔叔们:“哇!” 没一会儿,董小静带着一个有咬痕的手表回来,丢给路千里。 “过两天给你换个表带吧,还能用。” 路千里看着手里摇摇欲坠的表带假笑, “。” 记仇的坏鸡毛。 吃完饭,同尘拉着路千里去道歉。 同尘蹲在后院狗洞,俯下身,小声呼唤:“毛毛,毛毛。” 路千里站在同尘背后,趁着人看不见,装模作样模仿:毛毛~毛毛。表情要多酸有多酸。 没一会儿,金毛从隔壁钻过来。 金毛看见同尘就激动得直摇尾巴,等那股兴奋劲过了之后,它注意到同尘身后的路千里。 金毛:“汪汪汪!” 路千里是不忍孰不可忍,大叫:“汪汪!汪汪汪!” 神奇小路,口技在线。 小金毛的狗脸都呆滞了一瞬间。 同尘:“???” 他急忙拦在两狗中间,“你们不要吵架了啦!” 同尘瞪一眼路千里,警告他好好道歉。他手上还带着那个破烂手表,狗子一定是闻得出味的。 路千里本不占理,在同尘的注视下他只好退让,有点委屈,说,“呜汪汪~嗷~” 金毛歪了歪脑袋,似乎确认了他确实是同类,于是下一秒,汪的更大声了。 路千里忍不了了,他都道歉了,对方还狗仗人势,还仗的是他的人!他也叫的更大声。 一时间,同尘两只耳朵边都是狗在对吼。 “。” 同尘忽然反应过来,他激动地喊,“千里你不要再叫了,金毛眼里没有坏人也没有好狗,他真的把你当狗了啊!” 路千里闭嘴了。 同尘真诚地说,“小路,你说两句人话。” “……?”小路委屈的与他对峙了几秒钟,双手抱胸,一张酷哥拽脸说:“人话人话人话。” 鉴于接下来路千里一直在努力说人话,还陪着它玩游戏,对方逐渐把他当人看了。同尘在旁边满意地点点头。 11、愤路 小学生上课时间比幼儿园还要早许多,所以同尘再次挣扎着睁眼,与趴在他床边的路千里对视。 路千里嘿嘿一笑,呈上今天同尘要穿的衣服。今天也是活力满满的一天呢! 死气尘尘愤怒起床。 路千里拉着同尘进教室时,文赫已经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他妹妹今天早上又在哭,把他吵醒了,于是他早早就来学校了。 文赫看见路千里进来,抬手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早上好。” 同尘板着个脸,文赫早知道了他有起床气,再过半个小时,尘尘就会恢复成为聪明尘。 他注意到路千里的手腕,疑惑, “路千里,你咬你的表带干嘛?” 路千里伸手把人凑近的脑袋推开,坐会座位上,有点嫌弃地甩甩手。 “管好你自己,你脑袋上怎么这么多粉笔灰?” 文赫一听粉笔,神秘一笑,朝着路千里招招手,路千里皱着眉凑上去,“什么玩意儿神神秘秘的?” 文赫低声对他们说:“你看,我把这些白色的粉笔用彩色粉笔盖上一层,是不是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彩笔?” 同尘:“你……确实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彩笔。” “。” 文赫挠挠头。感觉自己被骂了。 同尘趴下补觉,不再理睬他们。路千里却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他很有一点艺术细菌,从他昨天所作所为就看得出来,于是路千里接过粉笔,兴致勃勃。 “让我来试试。”他挑衅文赫,“你这个做的一般,看我给你搞个彩虹色的,真正的彩笔。” 中午就是体育课,他们和隔壁班一起上体育课。五个人聚在一起,赵叶桐蹲在同尘旁边,两个小孩平时话都很少,凑在一起居然能嘀咕出不少另外三只听不懂的东西。什么x、y,他们三个听得头晕,哈哈一笑,赶紧跑远了。 书呆子味儿太重,别把他们愚蠢的脑袋熏好了。 路千里肚子咕噜两声,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吃校门口新开那家烤苕皮吧。” 文赫立刻赞成,“好哇好哇,不过我没钱了诶。” 文赫没钱了,但他还有胃,不仅有胃,还很会吃,可怕的很。 “我借你五块,记得还给我六块。”路千里说,他还是很大方的。 文赫擦擦口水,“那我要十块,我买两个,我妹妹也要吃。” 赵梧树:“?” 路千里:“畜牲,你在说甚么?” 文赫小妹,文三三,降生这个世界已经有足足60天高龄。 文赫嘿嘿笑,他打得一手好算盘, “对喔我妹妹不能吃,那就给我吃吧。” 苕皮,可香,可美。 但在吃苕皮之前,他们下午还有三节课要上。 他们正是背九九乘法表的好年纪,但同尘没有,他只是抱着书在看,路千里也听了两耳朵,好像是一个叫做x的防尘式,为什么要防尘,路千里也看不懂。 数学老师拿起红色粉笔开始写板书。 她写出一串白色的数字。 “咦?” 路千里和文赫偷感十足地噗噗笑。 数学老师不信邪,又拿起一只蓝色的粉笔,还是白色的。她:“嘿?!” 再来一只,是彩虹色的白色粉笔。 数学老师:“。” 华丽的外表,无趣的内在。 讲台下有两个人笑得噗噗作响,同尘前面旁边各敲了一下,屁笑忽然消音了。 最后数学老师认命拿起一只白色粉笔,写出了蓝色的板书。 “?” 得亏数学老师性格佛系,有一种活着死了都行的美感,路千里和文赫顺利苟活到放学。 董小静在他放学时给他发消息,让他两坐文赫家的车一起回家,她有事来不了,这正和路千里心意。 他们五个站在校门口烤苕皮摊前,望眼欲穿。 同尘不吃苕皮,但喜欢吃里面的折耳根。 于是路千里快乐的吃了两个折耳根减大半的苕皮。 吃完之后,赵梧树与赵叶桐与他们分开。 三人找到文赫家的车,文赫打开车门,忽然心虚地捂住嘴。路千里探头一看,一个小孩子眨巴着大眼看着他,正是年满60天的文三三女士。 路千里拉着同尘坐上车,他和尘尘乖乖向阿姨问好。路千里坐在那里,与文三三对视一眼。 他友好一笑,嘴比脑子更迅速,脱口而出:“嘬嘬嘬。” 不对,语音切换错误。路千里猛然捂嘴。 文赫:“???” 直到到了路千里家门口,文赫和路千里才停止斗殴,路千里牵着同尘跳下车。下车后冲着文赫扮鬼脸。 他拉着同尘跳回家了,家里居然没人,董小静再次展开消失术,路千里早已习惯。 二楼路千里卧室。 路千里趴在地板上看漫画,同尘在无情地填充答案。 两个人早已养成默契,夏天最燥热地阳光晒在地板上,路千里顺着阳光滚动,光线前进一步,他滚动一点,像只畏光地猫猫虫。 一声不算小地嬉笑打破这份安静。 路千里耳朵一跳,从地板上爬起来,揉揉耳朵,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讨厌的声音。 路千里眉头一皱,事情并不简单。 这是姑母颇具穿透力的笑声,路千里绝不会记错。 他走到门口,对同尘说:“尘尘,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尘尘:“……” 他轻轻关上门,飞快地往楼下跑。 小路变身愤路。 他果然没有听错,客厅了做了好几号人,都是他家的亲戚们,跳级哥和姑母也在其中。 董小静正忙着张罗他们,路千里咚咚咚就跳到了她身边。 姑母看见路千里,笑:“好久没看见千里了,又长高了。” 路千里一个一个挨着喊人。 除了姑母和堂哥,还有他二爷一家子,二爷的老婆,儿子儿媳以及小孙女都来了,一共七个人,这里面水很深,他怕小静把握不住。 “千里是不是该读小学了呀?”姑妈问。 董小静点点头,微笑道:“是,这才读一年级。” 路千里帮董小静拿茶杯,他抿着嘴,看着是稳重不少。 “诶哟一年级是小学最关键的时候,可要抓紧,成绩怎么样?” 路千里冷笑,终于按捺不住要图穷匕见了吗? 他暗自倒数,三,二,一——“我们家这个都在学初中的知识了。” 愤路点头,说:“喔喔,难怪堂哥眼镜片也越来越厚了。” 董小静拍拍他的后脑勺,路千里不爽闭麦。 闲聊一会儿,路千里牵着董小静往厨房走, “妈妈你来帮我接一下水。” 走到厨房,路千里气成河豚,鼓着嘴把手表塞董小静手里,气闷。 “快给你老公打电话。” 董小静哭笑不得,蹲下身子,揽过路千里,小霸王十分不爽,避开与她眼神对视,眉压眼的长相本就有些显凶,小嘴一撇,如同一只愤怒炸毛的猫。 “你爸爸工作很忙呀,乖,待会儿倒完水就上楼写作业,写完作业可以去尘尘家玩。” 路千里恨铁不成钢,在董小静怀里蹙着眉。 “那是你老公,你真傻,真的。你也有工作呀!” 董小静此刻急需胰岛素。 她把不情愿的酷哥紧紧抱怀里,重重亲了一下路千里额头,路千里很嫌弃地往后仰倒,最终没能逃脱。 “乖,你妈妈我玩他们轻轻松松,小孩子不用管。” 路千里端着水一路尾随在他妈妈身后,眼看董小静四两拨千斤,谈笑间夸赞暗讽全部照收。 路千里送上招待客人的小吃饮品后,跑上楼牵走同尘。 客厅里妈妈和他们谈笑风生,没人注意到两个半人高的小孩。 “家里还是要有一个男孩的,真羡慕你,一胎就是儿子,我们家准备拼三胎了。”他二爷的老婆对董小静说。 同尘和路千里脚步一顿,藏在大号玩具沙发后面偷听。 “有儿有女,像你姊妹那样,凑一个好字才吉利。”二爷想抽烟,又想起上次被烟雾报警器狠狠浇灌的滋味,瘪瘪嘴,最终还是没把烟拿出来。 路千里悄悄对同尘解释,“他说我那姑母呢,我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堂姐。哼,我堂姐才不理他们。” 跳级哥其实家里还有一个亲姐姐,现在正在读高中,在学校寄宿,一个学期才回家一次,和路千里一年也就见一次。 路千里还挺唬她,堂姐嘴巴比他还辣,在全国前三的高中里的全理清北班,每次路千里和她对视都感觉自己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这么厉害的姐姐,他姑母却很少吹嘘。 路千里不想听下去了,牵着同尘悄悄跑出门。 大门终于隔绝了他们的话语声。 路千里故作深沉,“现在的大人真是的。我妈妈肚皮上现在都还有好几条纹呢,妈妈说她已经是恢复得很好的了。” “我妈妈肚子上也有。”同尘附和。 经历一个下午暴晒的草地恹恹儿的,下午余温蒸腾水汽,除去燥热,湿闷也缠上了他们。 “我才不要弟弟妹妹,妈妈爱我一个人就够了。小二跟我说,文三三出生之后,他睡眠质量直线下降,都长黑眼圈了。” 同尘歪歪头,他从没有这样的烦恼。 妈妈的家庭里只有他一个,爸爸这个身份一直是缺位的。他知道沈脉叔叔不会成为爸爸。 没有爸爸,就一定不会有弟弟妹妹。同尘想,那看来没有爸爸也挺好的。 同尘想,虽然没有父亲,但他有很好的妈妈,还有很好的朋友。 路千里虽然又傻又聪明的,但好在傻路从来不会伤害他。 次日上课,老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周五一起去动物园。这可把文赫激动惨了,他回头问两个后桌, “我们终于可以去烧烤了吗?” 路千里:“?我们聊一点合法的东西。” 12、鹅鹅鹅 文赫嘿嘿笑,喉咙很可疑地吞咽了两下。 一个外皮焦黄味道鲜香的鸡腿从旁边飘过,文赫和路千里齐齐望向路过大人手里鸡腿。 旁边的看护老师:“……” 手里拿着鸡腿的成熟的大人,面带稳重微笑施施然走了,留下一堆小孩眼馋得流口水。 他们正在去动物园的迁徙路上。 动物园紧紧挨着本市新承建的绿地湿地,因为在郊区的缘故,地租比较低,修得也很宽阔。 这里绿化率很高,动物们大都被散养得肥肥胖胖,它们性格也比较狂野,据说此动物园猴子彪悍得像是从峨眉原装进口的。 一年级小朋友坐着学校租的公交车送到了湿地公园,他们还有好长一截路才能走到动物园。 路千里他们班带的帽子是小黄鸭帽,隔壁班两只粉耳朵兔子帽凑在路千里他们那一带一起叽叽呱呱。 路千里平时是疯惯了的,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后面背着小书包,前胸还抱着一个。 但也不是谁都是路千里这种满身精力没处撒的小孩,譬如赵叶桐和同尘。 又一个观光小白龙飘过,连同尘都暗暗瞧了两眼。 走在后面的老师开始赶鸭子, “没有多远很快就到啦,再坚持坚持,这也能磨练你们的意志力呀。” 赵梧树把纸巾递给赵叶桐,小叶子接过擦了擦汗。 酷哥很不爽,给赵叶桐擦后颈,他自顾自蹙着眉说,“没哭硬吃。” 老师没听到赵梧树的话,继续鼓励他们,“运动也是一种享受呀,感受一下路边的风景。” 文赫啊的尖叫一声,避开了一只路边青蛙。 路千里举手,“老师,我们也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 十五分钟后。 在高年级羡慕的眼神中,一年级好多短腿小黄鸭和粉兔子哼哧哼哧往观光车上爬。 …… “迎面而来的第一个园区是小熊猫家族,它们拥有红色……” 一年级的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并不有序的进入园区。小黄鸭帽子们全都扒拉着栏杆看小熊猫,听取哇声一片。 有个小女孩提前做了些功课,她跑去旁边售货出买了好几个苹果,一时间,全世界的小熊猫都吻了上来。 小女孩半个半个地送出去,礼貌熊猫收到苹果还会作揖。 每遇到一只懂得作揖的礼貌猫,小女孩就会抬起下巴高傲地说:“撂牌子,赐香囊。”然后再给它给丢半块苹果。 旁边的同学看了都表示羡慕死了,纷纷去买苹果。 摊贩脸笑开花了。 老师看着疯狂抢购的学生,赶紧张罗着他们别买太多。 “诶诶诶!别喂多了,到时候得糖尿病了!” 文赫没抢到苹果,他心里有点酸。在去下一个园区时跑在前面,意图抢先买到食物。 下一个园区,是猩猩园。 摊贩哪里摆着香蕉和其他水果,文赫大手一挥:“给我来一大篮!” 路千里蹭在同尘旁边,小叶和同尘都专心致志瞧着翘屁猩猩。 “在这么下去,文赫又要负债了。” 赵梧树算了算。 “。”他数学不好,没算出来。于是赵梧树下暴论,“反正他欠我很多钱了。” 文赫站在猩猩园前,手里捧高果篮,举过头顶,猩猩们也被吸引了视线。他激动地左右跑,园区内的猩猩也随之转动身体。 king文站在园区之上,享受着众猩瞩目的感觉。 他丢下去几个香蕉,文赫激动地双手猛锤胸,发出魔音贯耳,场面一时间犹如开坛作法。 路千里推着赵叶桐和同尘,说:“快走吧,场面要烧起来了。” 他们去阴凉出看文赫表演。 twoyearslater 路千里看着其他兔子和黄鸭都要去下一个园区了,冲文赫大喊,“吉吉国王,走啦!下一个可是老虎园。” 文赫丢完水果,一听吉吉国王这个猴子的名号,大为破防。偏偏周围还没走的同学也听到了,复读机一般,开始大笑,喊他吉吉国王。 文赫气冲冲走到路千里面前,说:“你叫谁吉吉国王呢?最讨厌你了,路千里!” “不好意思哈,我已经有讨厌的人了。” 小路冷漠转身,忽视文赫的大吵大闹,把标志身份的小黄鸭帽给同尘戴上,刚刚被他用来当扇子吹风了。 文赫气得磨牙,真是交友不慎。 但没过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又很快被威武的老虎吸引走了。 他们走到了虎园。万兽之王吊睛白额,趴在小溪边喝水休息,一瞥一动仿佛都充满压倒性的绝对力量,震慑得鸭头们一时间忘了呼吸。 文赫呆呆的,问,“什么动物能打得过老虎啊?” 赵梧树想了想,“狮子?” 同尘摇头,“老虎应该更厉害一些。” 他记得书里说过,前人用狮子老虎格斗,最终是老虎领先的。身边几个喔喔点头,同尘说的,那一定是真的。 五个小学生靠在栏杆变,天马行空的聊天 “那,龙呢?”路千里天马行空地想。 文赫笑他:“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你好傻哈哈哈哈!” “怎么没有?”路千里挑眉,挎在同尘肩上,“我二大爷就是真聋!” 文赫掏了掏耳朵,没有听得太明白, “蒸笼?你二大爷开早餐店的?” “你才是真聋天子呢。” 路千里甘拜下风,抱拳溜走了。 他们逛了整个下午,看了贪吃好睡的熊,艳丽漂亮的孔雀,落坨翔子的鸟,四蹄生风的豹子……动物世界太过精彩以至于小学生们眼花缭乱。 小学生们坐在休息去,老师催促他们要上厕所的赶快去。 路千里原本好好坐着,但看见旁边有人接水洗手,他瞬间下腹一紧,他也站起来往厕所走。 五分钟后,他扭扭捏捏地回来了。同尘问:“怎么了?” “厕所排队好长,我……快憋不住了。” 路千里鸡皮疙瘩快炸起来了,看来确实是膀胱收紧。 “尘尘……”路千里可怜兮兮地看他,犹豫半响,下定决心说:“你能不能陪我去……望风啊。” 同尘:“……” 同尘站起来,背起书包,带好黄鸭帽,走在路千里前面,“走吧。” 这里有一片芦苇荡,碧水连天,在走一片路就是湿地保护区了。 两个小黄鸭趁着老师不注意,悄悄走向芦苇深处。 这里是一片水域沼泽,开辟出木板搭建的小路。水域宽阔,因此很凉爽。 蓝色的天空与芦苇荡泾渭分明,安静地能听到水被脚蹼拍打的声音。 走到足够隐蔽,路千里急不可耐找到一处荫蔽地开始解裤带。 同尘与他隔了一栏芦苇,隐隐约约得看得出人影。 路千里解决完,深吸自然的空气,大喊:“尘尘,我好了!” 下一瞬间,芦苇荡中一片飞鸟野鸭惊起,翅膀扑扇掀起好一阵风,芦苇哗哗作响。 天空与芦苇泾渭的界限被飞鸟打破,这里不是动物园被圈养的小动物或凶兽,而是纯粹的自然。 路千里被这场面惊讶得张大了嘴—— 然后吸了一嘴鸟毛。 “呸呸呸!” 路千里一边吐着嘴里的毛,一边找到对面同尘。 同尘还保持着仰望的姿态,看着天空连绵自由的飞鸟,大概也被惊讶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受惊的禽类安静下来,同尘的心脏仍然在噗通作响,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 路千里牵着同尘,说:“走回去了吗?” 同尘点点头,很满足了。 “走吧。” 路千里细细瞅了同尘两眼,分明从同尘眼里读出了渴望。 路千里反问:“真的就这样走啦?” 同尘抬头,真诚道:“我不上厕所。” “……不是。”路千里挠挠头,着急地快说出人话了。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眼神忽然锁定一处,“你看那里!” 路千里伸手指向小路尽头无穷无尽的芦苇荡,路的尽头,水波招摇,发出一点令人遐想的声音。倏忽间,一个白白的羽毛屁股游出来了一点。 路千里抓紧同尘的手腕,压低声音,激动地说,“大鹅!和我外婆家的一样” “走,去看看!” 同尘还没见过大鹅,他并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彪悍,他被勾起好奇心。但同尘还是谨慎问一句,“它不会攻击我们吧?” 路千里自信地拍拍胸口,攥紧同尘,“不要怕,我保护你,带你去把握鸡喙。” 这话是当时在乡下他外公骂他的话,一直被路千里记在心里。 看着路千里这么自信的样子,同尘稍微放心,遂被路千里牵着往前走。 …… “找到了吗?” 带队老师有些焦急地问同尘班主任。 她摇摇头,“还没有,动物园监控也翻了,他们应该是往湿地走了!” 带队老师心里一紧,那地方没有监控。 赵梧树牵着赵叶桐,他们刚刚也凑进去看了监控。凭借他们对路千里的了解,赵梧树大胆猜测:“他可能是尿急,但是不想排队,跑去找野生的厕所了。” 带队老师摸摸赵梧树脑袋,站起来,对同尘班主任说:“我先带人去找,你看好剩下的孩子。” 浩浩荡荡的老师出发了,赵梧树和文赫对视一眼,猫着腰准备跟过去,却忽然被揪住耳朵,抬头,文赫班主任笑容不甚慈祥,阴测测道: “要去哪里呀?” 但他们还没出走几步,一阵凄厉害怕的哭声响彻而来。 文赫立刻伸长脖子,“谁?谁?千里回来了,这声音不像啊……” 他脑袋灵活走位,绕开老师,十分八卦(划掉)关切地看过去,没成想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13、南村群鹅欺我小无力 芦苇荡小道里一只头戴歪歪扭扭小黄鸭的孩子跑出来。 同尘第一次这样大哭,泪水控制不住地挥洒,后面追着一只张狂地大白鹅。 路千里也紧跟其后,从芦苇荡里闪现出来,他身上挂着两个书包。 路千里用力投掷出胸前的书包,恶狠狠砸向大鹅,“死鹅看包!” 却没有砸中,只扬起一片灰尘。 大鹅感受到危险,扑着翅膀往前追得更快了。 同尘感受到身后紧迫追赶的危机,大哭:“呜哇哇哇啊!” 带队老师:“……” 她被这场面震撼一秒,反应过来后,即刻追过去。 她跑过去,拉住同城的手,将同尘保护在身后,挡在大鹅前方。 大鹅骤然看见一个比自己大许多倍的人类,欺软怕硬的它鹅掌一顿,这可被路千里抓住机会,下一瞬,另一个书包砸在大鹅屁股上。 大鹅被惊吓到,翅膀飞扑,慌乱地转换路线,将身一扭,反从老师胯下逃走了,缩进了芦苇荡消失不见。 “……” 赵梧树他们几个跑过来,捡起被投掷的战损书包。 同尘哭得抽噎,老师将他抱起来哄,轻轻拍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大鹅跑了。” 路千里跑过去,他太矮了,看不见同尘的脸。 路千里伸手也想要碰碰路千里的手,却停止在半空中,他犹豫着缩回去。路千里局促地擦了擦衣服,目光紧紧追随同尘。 老师将人抱到休息去,路千里亦步亦趋跟上去。 文赫和赵梧树悄悄嚼舌根,赵梧树:“我感觉这次笨路惹大祸了。” 文赫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尘尘哭呢。” 休息区。 路千里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文赫推推他,“上去安慰一下呀。” 路千里咬咬牙,压根不敢走上去,在旁边继续转圈。 看着热锅上的路蚁,文赫向赵梧树和赵叶桐吐槽,“今天路千里回家,发现自己手表步数都比别人多走了五里路。” 老师抱着同尘仔细检查了一下,幸好的是没有发现伤口和摔伤,受伤最大的应该是同尘弱小的心灵。另一个老师搓着路千里也检查了一下,除了两个书包,没有什么受伤的。 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同尘还是在断断续续打哭嗝,这对小孩来说根本憋不住。 班主任给同尘家长打电话。人清理整齐,老师抱着受惊地同尘上车,让人坐在自己旁边安抚。路千里一步三回头,被文赫捉走了。 一下车,同清泉早已停车等候了,她接过同尘。路千里也失魂落魄地走下来,却发现董小静就站在同清泉旁边。 他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更大的负罪感。 董小静是坐同清泉车来的,他被牵着坐上了同阿姨的车。 同尘被董小静抱在怀里,安安静静也不说话。路千里就坐在旁边,紧张地扣皮椅。 董小静拍了一下路千里的脑袋,路千里立刻:“尘尘对不起。” 他又再次沉默。 董小静又拍了一下,路千里:“这次完全是我的错。” 路千里再次闭嘴。 董小静:“……” 人机儿子。 她再来一掌,路千里捂住后脑勺:“嘶。” “路千里你是牙膏是不是?” 路千里深吸一口气,“尘尘我错了,我不该非要拉着你去看大鹅。我以为我能打得过它但我没想到他会追着你这次是我的错我保证认真反省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保证以后只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现在也不用原谅我但我还是想——”他呼起,脸蛋通红,“和你当朋友。” 他看向同尘,同尘似乎感受到他的隐隐祈求的目光,转过身,完全躲进董小静怀里,不理路千里,给人留一个背和屁股。 一下子,路千里本就塌扁的卷毛完全垂落下去,心如死灰。 下车。 路千里失魂落魄地被董小静牵走了,眼眶红红的。 董小静揉揉他的脑袋, “小男子汉,这点挫折就要哭了?” 路千里憋气,低头擦了擦鼻涕。 董小静叹了口气,提着一只失落金毛带回家,把人放进浴室, “洗干净出来。” 她想到什么,补充道:“二十分钟以内出来,不许在里面又哭又唱歌。” 二十分钟内,白嫩的路千里走出来,董小静从浴室隔壁走出,牵着路千里仔细看了看,勉强满意,说: “走吧。” 路千里:“??” 他呆呆地抬头。 董小静已经走在前面, “我让你爸找人订了点打理好的鹅肉,马上送到小区门口,陪我去扛。” 路千里眼睛一亮,期期艾艾,问:“……尘尘来吃吗?” 董小静点点头。路千里眼里闪过一点希望曙光。 南村群鹅欺我小无力,谈笑间,大鹅灰飞烟灭。 一个小时后,同尘被同清泉带到路千里家。 他一进门,就看见路千里显眼的黄毛,鬼鬼祟祟躲在餐桌下面,掩耳盗铃一般偷看。 同尘装作没看见,平滑地转移视线。 董小静很清楚自己的厨艺,她请了煮饭阿姨。 同尘左董小静,右边推同清泉,两人一人一句逗他,同尘安安静静地坐在中间,偶尔提一下嘴角。 小路像一只阴暗爬行的蟑螂,悄悄靠近偷听。 董小静半抱着同尘,说:“我给你讲个特别好笑的事情。” “在某人小的时候,他走在路上忽然走快了,让我们赶快回家,我还在想为什么忽然那么着急呢?——” “……”路千里:“啊啊啊啊啊啊” 他飞奔过来。 但来不及了,小静眼里似乎在回忆,“千里他的屁股后面忽然就冒烟了哈哈哈哈!” 路千里瞬间僵硬在原地,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变成一只呆头小狗。 “噗。” 同尘抱着抱枕偷笑。 路千里他捂住脸。 脸蛋和耳朵渐渐变粉。 全鹅肉宴坐好,路千里局促坐到桌边。同尘也走过来,路千里渐渐攥紧了拳头。 同尘落座与路千里对面,冷冷清清的,也不说话。 小路:呜呜嘤嘤嘤 以前同尘都是挨着他坐的,果然还是在生气。 鹅肉炖煮的软烂入味,香味扑鼻,肉质美味,沉迷emo的路千里被董小静硬塞了一口肉,他呜唔两声,一时间忘了悲伤。太好吃了。 同尘尝了一口,他眼睛一亮,好吃。 吃完饭,同清泉和董小静出去逛超市了,路千里送同尘回家。 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走到了同尘家门口,路千里停驻原地,等着同尘进去。 “……” “……” 同尘感觉身后跟了一只伤心小狗,大眼睛闪闪发光又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你……” 路千里紧张掐手:“我……?” “我暂时不想和你讲话,你再等我几天,我可能就和你说话了。” 等几天之后,同尘想,他应该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了。 他话落那一刻,同尘一晃眼,感觉路千里身后有一个螺旋尾巴转啊转快要起飞了。 同尘打开门,站在门口,说:“你回去吧,” 路千里嗯嗯点头,抬脚往外跑,跑了几步,他回头,冲着同尘笑,“明天我给你带小蛋糕!” 同尘:“……” 还真是大事化小蛋糕,小事化小笼包。 一大早,同尘尘打开门,路千里从不知道哪里钻出来,背着书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蛋糕。 同尘冷冷一瞥,路千里知道他有起床气,于是乖乖缀在同尘身后走。 路千里想,今天没有机会打扮尘尘,但对方还是很可爱。 走到教室之后,同尘缓缓回神。 路千里察言观色,立刻狗腿奉上小蛋糕。同尘拆开蛋糕,面无表情开吃。 没一会儿文赫也走进来,文赫看见他们两, “咦?” 下一秒,文赫也从兜里掏出两包辣条,蛋糕一个,小零食若干,全被他放在同尘桌子上。 路千里:“……”他说怎么今天这家伙书包鼓鼓攘攘的,原来是投喂来了。 一分钟后,同尘旁边的桌子被敲响。 大树长得高高的,小叶子矮矮一个,扒着墙看向窗内。 赵梧树看见炉同尘桌上一堆,歪歪头, “嗷?” 大树熟能生巧,自顾自打开窗户。 又把背上的包放在窗户沿边,从里面掏出一堆零食,全推倒到同尘桌子上。 同尘:“……” 路千里磨牙,怎么感觉自己多了好多竞争对手呢。 小叶趴在窗边,趴着仰头与同尘隔墙说话。 路千里问:“你们两可以进来说话吗?” 小叶子摇摇头:“不能随便串楼串班级的!” 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赵梧树才捉着赵叶桐溜走。 路千里凑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只纸袋子,把同尘桌上的小零食有序收起来。 文小二看着路千里动作,擦了擦嘴巴,馋的很明显。同尘感受到他的视线,正打算说话,路千里加快速度收缴零食, “文小二,你就不要吃蛋糕了,应该控制体型了。” 文赫堵上自己的耳朵,“你别说那么伤人的话。” 路千里前脚收拾好蛋糕,后脚就来个一个同班小孩。 他走到路千里桌边,对同尘说:“同尘,听说你昨天被鹅追了啊,你还害怕鹅呀?” 小孩纯嘴巴痒。 平时同尘也不和他们说话,就一个人呆在角落看书,原来是胆小鬼。 路千里开始咬牙了,拳头握紧跃跃欲试。文赫刚刚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就听见这一句,恶狠狠盯着对方。 同尘拍了一下路千里,路千里把拳头憋回去了。 文赫说:“你早饭在厕所吃多了?说话这么难听。” 对方卡壳两秒,似乎在反应。 路千里紧接着站起来,好高一个,俯视对方,“我太爷爷能活到110岁,就是因为从不多管闲事。” 他凶恶地点了点对方的脑门,“知道吗?” 对方哇的一哭,被吓跑了。 同尘:“……你给我从板凳上下来。” 同尘无力闭眼,拖着路千里衣服,路千里才笑嘻嘻从板凳上跳下来。 文赫好奇地问:“你太爷真的活到了110岁啊?” 路千里骄傲抬头,“怎么可能,我爷跟我说他二战就死掉了。” 文赫震惊地张大嘴,“哇!” 同尘正常吃蛋糕,两秒后,他的手微颤。 路千里他爷爷,是哪国人来着?? 14、气抖冷 同尘尘抖了两下,路千里立刻凑上去,问:“怎么呐?冷吗?” “不冷。”同尘摇摇头,他还没有原谅路千里呢。 小路从兜里掏出一袋零食,旁若无人地撕开,嚼嚼嚼,怎么才能让尘尘顺理成章地原谅他呢嚼嚼嚼。 “好吃吗?”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还不错,不给。” 路千里嚼嚼嚼,却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怎么那么安静,他一转头,和秃头老师来了一个倾情对视。 “……” 路千里愣住,在老师死亡注视下,他把手里的零食递出去, “要不…你也来点?” “…去后面站着吃!”老师说。 路千里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顺便悄悄摘走一盒蓝莓果酱,他乖乖地低头,“好的。”我蘸着吃。 操场。 路千里坐在草丛边,一片一片扯花瓣,“原谅我,没原谅我,原谅我……” “抓到你了!”文赫从角落窜出来扑倒路千里,路千里不为所动。 “咦?不能随便摘花草你不知道吗?”文赫逮着他手里的花说。 路千里伸手抢回来,“地上捡的。” 这里一片都是红色蔷薇,地上铺满了花。 路千里继续扯花瓣,“……原谅我,没原谅我……” 文赫蹲在路千里旁边,问:“你说尘尘?他不是早就没生气了吗?” 大家每天吃饭都在一起吃,作业也要给他们抄。 路千里沧桑道:“哎呀你不懂。他今天没有主动找我要牛奶,大课间出去上厕所也不眼神示意我,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出门先迈的左脚!” “?” 文赫挠挠头,他爸妈都没那么敏感。 路千里挥手,“算了你不懂。” 他站起来,准备回去找同尘,却脚下一拐,差点摔倒。 腿给蹲麻了。 赵梧树闪现,接过路千里把人搀扶着, “大摔哥您干嘛?还没过年呢,拜早了拜早了啊。” “你咋也来了?”路千里问 大树:“你们还好意思说?说好躲猫猫,我在草丛里埋伏了半天,蚂蚁都想来搬运我了。” 文赫心虚转头。 “对了,你们选好要参加什么兴趣班了吗?” 赵梧树问。 “?什么兴趣班?” 路千里也跟着看过来,兴趣班?听着就让人丧失兴趣。 赵梧树有些疑惑,“你们老师没有说吗?我们学校有兴趣班,每个人都至少选择一个,我们选一样的吧。” 小路和小二齐齐摇头。 赵梧树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只有被孤立的老师,消息才会十分滞后。看来路千里他们班主任老师被孤立了哇。 等到他们上完体育课回教室,下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程。老师走进来,将教科书放在桌上,“我先宣布一个事情啊。” “我们学校每个人都要选择一个属于感兴趣的课外班,这是我们我们附属小学老传统了……” 兴趣班包括绘画、书法、音乐、烹饪……还有,数学。 在听到数学时,路千里头皮一紧。 他转头看同尘,同尘果然抬头,在听老师讲话。他心里直呼完蛋。 文赫问:“你们选什么呀?” 同尘还没说话,路千里抢答:“数学!” 文赫点点头,“好,尘尘选数学,那你呢?” “我说,我选数学。”路千里幽幽道。 “?” 这下子连同尘都瞧着路千里,文赫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路千里伸手把他的下巴正骨回去,气势汹汹雄心壮志, “我要逼自己一把。” 文赫:“…你还是放自己一马。” 在放学之前,老师还在讲台上,说:“选择好了就回去告诉家长,让他们手机填表交给我,最少一个,最多三个。” 走到两家门口的分叉口,同尘尘艰难地问:“你真的要选数学?” 路千里坚定点点头。 “那,那你加油。” 当晚他把这事告诉了董小静。小静也一副震惊的模样, “千里,这个兴趣班,意思是,选择你有兴趣的班。” 路千里给自己倒牛奶,他闻言,“对呀,我挺喜欢数学来着。” 下一秒,他的额头上敷上一只手,董小静喃喃自语,“嘶,没发烧啊。” “。” 总之董小静还是给他报名了。 她尊重小路的选择。 第二天,路千里早上就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 老师看着手里的报名表,问,“路千里,你昨天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我不是说,这个数学兴趣班,都是高年级的学生吗,对他们来说算是另类补课,你跟着去干嘛?跳级啊?” 小路对跳级这个词语十分敏感,他猛然抬头,面露尴尬,呃,昨天光顾着和文小二聊天去了,还真没听到老师说这个。 路千里仔细想想,就算是跳级知识,同尘肯定听得懂。 “老师,我要去。” 路千里坚定握拳,任谁也动摇不了他。 老师有些为难,掐了掐眉心。“我觉得你应该在考虑考虑,你真的很喜欢数学吗?” 路千里沉默几分钟,他捂住鼻子,“我是真喜欢。我偶像华罗庚。” 他缓缓放下鼻子,还好,没变长。 老师叹口气,自顾自说,“好吧,我还以为你会黏着同尘,和他一起去烹饪课呢。” 路崽:“???” 老师站起来,准备打印名单,倏忽衣角被牵住,低头,路千里冲她讨好一笑, “老师,其实我说错了,我偶像是,是,中华小当家。” “……” 最终他还是去了烹饪兴趣班。 路千里一蹦一跳地往办公室外走,好险,差点就分开了。 不过,今天怎么忽然降温了。外面风声猎猎,黑云压城。路千里裹紧自己,跑回教室。 同尘靠在墙边,全神贯注地看书。路千里走回位置上,仔细端详了一下。 下一秒,同尘身上披了一层毯子。 小路用毯子围紧,尘尘睁大眼,难得一副迷茫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薄?” 同尘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过,无奈地说,“我又不冷。” 同尘最初真的不冷,但当路千里说了之后,仿佛真的有点冷了。 小路今天穿的一件蓝色卫衣,衬托的脸蛋更加白嫩。 等到上课时间,同尘就把毯子扯了,路千里还想给他披上,同尘一个眼刀子飞过去,路千里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靠近一点同尘。 他努力憋气发热。 下课铃声响起,路千里提着水杯冲到饮水机口,接完水又冲回来。 后来的小姑娘走在路千里后面接水,大喊:“路千里你把热水都抢完了!” 小路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让它五分钟后再给你烧一杯。” 同尘:“……” 紧接着,他手里被塞了一个有点烫的热水杯,毯子也再次被盖在身上。 同尘无奈,“我真的不冷。” 对方不为所动,用毯子两角围着他打了一个蝴蝶结。 “我又不像你一样打水仗,不会感冒发烧——” …… “嗯……有一点发烧了。” “……” 路千里对着电话憋气,最后憋出一句:“我快到了。” 小路在窝囊和生气中选择了生窝囊气。 挂断后,路千里回想同尘模糊干涩的声音,急得拍了拍车座椅。 “妈妈,我们能不能快一点呀?” 董小静回头看了眼焦急的儿子, “快到了。” 在学校上了一天课,回到家晚上,同尘不出所料的发烧了。 幸亏附近有诊所,同清泉当即带着同尘去了诊所。 董小静在得知消息后,想着就他们母子两个实在很多不方便,于是准备去探望一下,收拾时被路千里知道了,小路当即变成愤路,闹着就要跟着一起去。 医院。 同尘倚靠在座椅上,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微微眯着眼睛蹙眉头,很难受的模样。 旁边人来人往,同尘就那么小小一只,靠在同清泉怀里。 路千里飞过去,又在同尘面前紧急停靠。 “阿姨,尘尘还没退烧吗?” 路千里伸手摸同尘的额头,似乎被烫到了,一下缩了回去。 “嗯,已经打了屁股针了。”同清泉摸摸路崽。 同尘坐在医院冷冰冰的铁椅一侧,路千里凑近同尘,往人身旁一蹲,席地而坐了。 他捉住同尘的手心,“好多汗。” 同尘挣扎着睁开眼,伸手回握住路千里。感受到手心的热汗与另一只小手的温度交叠,路千里嘿嘿笑。 “是不是很不舒服呀?” 同尘无力地点了点头。 “出了汗水就代表快要好了哦。” “嗯。” 他坐在同尘旁边,叽里咕噜说一大堆。 一壮汉秃头大叔搬着个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手里还挂着点滴。他手机信息提示音震动个不停,一直在发语音。 路千里转头看向大叔,“叔,你脑袋好亮能关灯吗?” 壮汉:“。” 同尘无力地甩了路千里一巴掌。 壮汉瞅了一眼看起来虚弱的一小只,搬着凳子往旁边走,“好嘞,我去植个发。” 同尘轻轻触碰路千里,小路回头:“我在。” “你还不回家睡觉,不要熬夜。” 路千里拿出包里的橘子开始剥皮,独属于橘子的清香在同尘鼻尖炸开,让人身心都舒适平静许多。 “你不懂,我这叫错峰睡觉。” “……” 同尘闭着眼,恶狠狠伸手,“橘子。” 路千里往他手里塞了两瓣橘子,剩下的递给同阿姨和妈妈。 “我去送个美团啊。”路千里站起来,从包里又掏出一个,跑到壮汉叔叔旁边,把橘子递给对方,“来,叔,饿了么?” 他送完外卖又跑回来,把手擦干净,探同尘额头的温度,“嗯,感觉已经降温了诶。” 尘尘依旧无力:“那是你的幻觉。” “。” 因为生病的原因,整个周末,同尘都没怎么出家门。 早晨醒来时,路千里已经趴在床边,托腮对着他笑。 “早上好。” 奇迹尘尘游戏修复了一些已知bug,获得亲密值、信任值提高成果。 路千里把衣服递给同尘,“一眨眼又到星期一了。” 同尘:“早知道不眨眼了。” 路千里:“嘿嘿。” 15、话糙理不糙 董小静开车,送两小只去学校。同清泉和小静实行轮班制。 今天董小静穿一件牛仔a字裙,彰显出她强烈明媚的生命力,她却有些局促地站在车边。 同清泉带着两个小孩走到她车前时,夸赞道:“你很少这样穿诶,很适合你。” 小路在旁边点头。 “会不会太年轻了一些?那么短。”董小静扯了扯裙子,把小孩赶上车。 这是路昌云买的,他买东西总是不咨询一下她的意见。 路千里摇下车窗,歪头:“妈妈,清朝灭亡了没通知你吗?” 他立刻摇上车窗,董小静巴掌无处使。 同清泉笑道:“路崽都觉得好看,千里审美可好了,你听他的。” 告别同清泉,董小静驱车送他们去学校。 路千里坐在后座,靠在窗边,今天出发晚了一点,卡到红灯路了。小路百无聊赖趴在车边。 他们旁边的司机刚刚按了两下喇叭,有些急躁。 路千里悄悄按下车窗,在红绿灯路口,路千里:“滴滴滴,滴滴。” 他在模仿右转弯灯开启的声音,旁边直行道上的司机一愣, “嗯?” “噗噗。”路千里躲在车里偷笑,下一秒,他被同尘揪回来。 同尘:“窗户关上。” 小路:“好的好的。”他乖乖关好车窗,挤在同尘身边坐着。 “小静,我们今天要上兴趣班哟,等我学成归来。” 今天兴趣班正式开启了。董小静和同尘他们在得知路千里最终选择烹饪兴趣班都表示松了一口气。 同尘、小二一行四人都在烹饪班,路千里缺席去上数学课也太奇怪了。 烹饪课。 小崽子们戴着高高的厨师帽走进房间。操作灶台和刀具都是儿童可使用的,刀具钝的没边。 他们几个凑成一团进去的,老师自然而然也把他们安排到一个组里。 在老师讲解了一系列安全守则之后,他们终于开始实际操作了。 路千里坐在小马扎上摘菜,他库库迅速摘完。 摘完菜之后,他搬着小板凳平移到同尘旁边。同尘负责搬玉米粒。同尘表情严肃,全神贯注地对付玉米粒,仿佛面前是一道很有难度的数学题。 路千里也拿起一个玉米,手指灵活而有力,剥下来一颗颗完整的玉米粒。 同尘:“……” 他有些惊讶,看向路千里翻飞活动的手指,手里的玉米粒忽然索然无味。 他察觉到同尘在观察他,更有干劲了,铆足了劲快速地搞完一个,两个…… 文赫凑近赵梧树,悄悄说:“千里疯了吗?我怎么感觉他掰个玉米要起飞了?” 赵梧树没空理他。他忙着砍瓜切菜。 文赫没人理,有点无聊,他瞅了两眼料理台,指着各种各样的调料说,"咦?这怎么还有酒啊?" 他舔了舔嘴唇,左右瞅了瞅,“可以喝吗?” “可以。”老师神出鬼没,拍拍文赫的肩膀,露出堪称慈祥的面容。 “你要喝吗?喝中国料酒,打亲朋好友。” 小二脸上挂着的肉颤抖了两下,“不喝不喝。” 路千里很快剥完玉米,他跑到赵梧树身边,沉吟两秒。最终,路千里捻起一块土豆,真诚地问:“你切承重梁干什么?” 赵梧树:“……” 他看着案板上一块一块的土豆,也没能憋出一句‘这是土豆丝’。 “去去去,别来烦我。” 路千里被轰走,他又跑到小植物那里,小叶被安排了一个不太好处理的任务,他负责烧锅烧水。 现在,他准备热油了,路千里看着赵叶桐很小心地往里面到了至少一杯油。 小叶子也有点不自信了,他问路千里:“会不会太少了?” 路千里礼貌微笑:“不少了,吃完就变尤物了。” “额。” 最终还是在老师的帮助下,重新热油。 路千里似乎在这一方面真有些才能,他直接替代小叶掌锅,连老师都夸他有天赋。 小叶很崇拜地看向路千里,他对哥哥说:“千里好会做饭呀。” 赵梧树撇撇嘴,若有所思。 “哼。” 在度过了一个很忙又不知道忙什么的个半小时之后,几个小组的菜在老师辅助下终于端上了桌子。 文赫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拿起筷子夹菜。 “嘶嘶——好烫好烫。” 文赫张嘴给自己送风,沁出眼泪水,“这菜这么烫怎么吃呀?” 其他几小只还没动筷子,路千里笑嘻嘻提筷子, “你把它铺在地上晾晾。” 小路伸筷子,帮同尘把菜夹碗里放冷些,他把水推给文赫。 他还一边吐槽文赫,“我外婆说你这种,就是宁愿屁股流脓,也不让嘴巴受穷。” 赵梧树正在品尝美食,闻言抬头,无语道:“话糙理不糙。你这话也太糙了。” 小路嘿嘿笑。 千里不止粗糙,还很粗心。 譬如此刻,路千里趴在桌子上,课代表来催作业了,他才想起来有一份陈年老作他没写。 “那个动物园感悟的作业,啥时候交来着?” 文赫手里扒拉着同尘的作业猛抄,他闻言抬头,“昨天啊。” 路千里:“??” “你没有交啊?那个可是手机提交,很不好混过去的。”文赫幸灾乐祸地问。 路千里呆滞地坐在板凳上。 同尘揉了揉眼,有些倦容,插嘴说, “我帮他交了。” 这会轮到文赫扭曲了,“什么!?” 路千里眨眨眼,下一秒,他扑倒在同尘身上,身后仿佛有一只大尾巴旋转起飞。 同尘用力推了推他,路千里贴紧同尘根本撕不下来,眼睛明亮,闪闪发光,竟然是泪光。 路千里抹眼,“尘尘,尘尘尘尘!我真想把学校卖了养你。” 文小二旁观一切,他满脸麻木,悲愤地站起来,“我要转班。” … 放学后。 吃完饭,董小静在客厅做平板支撑,电视里播放着她的运动体操。 路千里被霸占了电视,百无聊赖。他趴在董小静身边,试图也来做两个。 小静嫌弃他太烦人,冲沙发上路昌云喊:“老公,快把他拎出去。” 路昌云擦擦鼻子,站起来准备捉路千里。 路千里正在给自己平板支撑数秒,很快就要三分钟了,路千里着急大喊, “老公,别把我拎出去。” “……” “噗……” 董小静笑倒在瑜伽垫上,捂着肚子笑得翻滚。 路千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狼狈地爬起来,整理整理衣服,绷着张严肃小脸噔噔噔上楼。 他关卧室门那一刻,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很明显的大笑声。 十分钟后,路千里背着书包下楼,抿着嘴, “我去找尘尘学习。” 说完,就出了门。 董小静和路昌云对视一眼,低头憋笑,“好的好的,早去早回。” 路千里心里冷漠地说:不,是晚去不回。 他们失去了一个幽默大方的儿子。 同尘卧室。 路千里连续敲门三声,同尘头也没抬, “进来。” 路千里背着书包走进来,坐到同尘旁边。 同尘看着这个书包有点惊讶, “你来废寝忘食?” “吃饱了来的。” 路千里踮脚,从同尘书桌里掏出一本漫画书,“你这里看书比较有氛围感。” 同尘懒得纠正他对废寝忘食的特殊理解,低头看书。 等他再次抬头时,窗外月亮已经成为黑夜中最引人的光源,散发出柔和冰凉的月光。 路千里的脑袋在桌子前一点一点。 同尘推推路千里,“你该回家了哦。” 路千里磨蹭起来,说:“好。” 他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套睡衣。 同尘,“?” “你背着书包,就是为了来我家睡觉?” 同尘简直摸不清路千里奇葩的脑回路。 同尘推搡路千里,“你告诉阿姨了吗?” 路千里迷糊地摇头。 “先告诉阿姨,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不许困。” 路千里靠在同尘肩膀上,睁眼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连月亮也被浮云遮住。 路千里牵走同尘的手,麻溜往床上摸索。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擦擦生理性沁出的困意泪水。 “月亮都关灯了,我们快睡觉。” 同尘就这样被拐上床。 他本就生出一些困意,被路千里哈欠影响,感觉自己也很困了。 睡着前,他模糊地想,家里的监控应该拍到了路千里来到他卧室的路线,千里那么笨,肯定不知道怎么摆脱监控。 等到两小只呼吸都平稳时,门被轻声打开。 床头开着小灯,能很清晰看清楚他们的睡姿和表情。 路千里睡在外一侧,同尘靠墙。小路在睡梦中试图往同尘怀里钻,但他的卷毛有点干燥,同尘微微蹙眉,用一点被子隔开他的脑袋。 同尘小手却稳定地放在路千里身上,就像是在抱着路千里一样。 两个小孩都在生长期,脚喜欢乱蹬,被子皱成一团,把他们包裹其中。 同清泉给他们整理好被子,走出卧室,给董小静发语音,“都睡着了,睡的挺香。” 董小静轻笑,“是不是,娇儿恶卧踏里裂?哈哈哈我们家千里睡觉不老实。” … 第二天上课伊始,班主任老师站在讲台上,说, “这两天会有其他学校的学生过来交流,你们不要围着人家来宾转悠哦。别看见两个穿着不一样校服的人,就立刻给人家围城一个毒圈。” 路千里在底下和文赫说悄悄话, “小学有啥好交流的,交流石头剪刀布决胜技巧吗?” 文赫眼神激动,“大师这我真想学!” “……”路千里把文小二推开了。 16、也是过上诗里的生活 下课,路千里走出教室晃悠吹风,身边经过一溜子戴着眼镜,穿着不一样校服的学生,路千里浅浅瞅了一眼,‘阳城小学’。 切,校徽好丑。 等等, 路千里一愣,这学校,有点耳熟啊。 “哟,这不是表弟吗?” 倏忽,他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路千里抬眼,和阳城小学队伍末端的堂哥对视,路千里淡定微笑。跳级哥居然闪现附小了。 路千里招手,“嗨哥,好久不见,你又长矮了。” 对方跳脚大叫,“路千里!” 阳城小学的学生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认识他堂哥的同学赶紧凑过来拉人。 “这是怎么了?” 路千里挑眉没说话,抱胸看着对方。 他堂哥气哼,翻了个白眼,说:“没事,走吧,小屁孩而已。” 他同学小声,“小屁孩?他比你还要高一点呀。” 堂哥破防,“你是哪边的?” 小路噗笑出声。 路千里跑回教室,拉着文赫,凑到同尘身边大声蛐蛐, “居然是跳级哥来交流!” 文赫震惊:“你哥石头剪刀布这么厉害?” 路千里挥挥手,让他玩去吧。 中午,低年级笨蛋们凑在一起,讨论下午放学之后临幸哪家小吃摊。 他们路过必经之路的大教室门口时,五人脚步齐齐一顿。 同尘听了一耳朵,里面在说英文。 路千里探头看了两眼,里面有熟人。 他扯着大树和小二,低声说:“那个最矮最死装的就是我堂哥。” 文赫摩拳擦掌,“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五秒后,文赫扣了扣耳朵,他一点也听不懂。 “确实有点东西。” 小叶扒拉在大植物身后藏着,悄悄说:“应该是一个英语口语演讲比赛哦。” 路千里暗自磨牙,跳级哥居然真的有点实力。 文赫拍拍路千里肩膀安慰,“没事儿千里,虽然你哥会说洋文,但你更像洋人啊。” 路千里:( 他们一大家子,就路昌云和路千里很像爷爷,但路千里也想要一头黑发,和漆黑如墨一般的眼睛,就像小静一样。 同尘靠在墙沿,听里面人说话,大致猜测, “他们在讨论是否应该限制小学生玩游戏。不过你哥紧张忘词了,刚刚提问又说错了两个语法。” 同尘尘叹口气,揪着路千里往前走,文赫他们连忙跟上去。 “这样的讨论形式对小学孩子来说太早了。”同尘说。 路千里贴着同尘走,狗腿地点头, “就是就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升初。” 文赫崇拜地看着同尘,“尘尘,你这么聪明,会不会跳——唔唔唔?” 路千里微笑着捂着文赫的嘴巴,说,“尘尘不喜欢跳远哦。” 路千里紧张地看着同尘,生怕同尘说出什么话。 “……我不会。” 同尘感受到路千里紧张的眼神,他能明白路千里在担心什么。 似乎是和这群爱玩的孩子呆久了,同尘觉得自己也越来越懒散了,他不想进步了。 路千里嘿嘿笑,笑到了食堂。 他们几人坐在一起,路千里一手托腮,一手拿筷子往嘴里一点点送米饭,眼神专注看着同尘,时不时发出傻笑。 赵梧树:“……” 他踢了路千里一脚,小路回神。 赵梧树真诚问道:“你拿尘尘下饭呢?” 路千里回过神,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擦了擦筷子,把西兰花往同尘碗里放,又挑走同尘碗里太肥腻的肉。 同尘是西兰花毒唯,又特别讨厌肥腻的肉。 文赫忽然问,“对啦,下周国庆我家吃烤羊,你们来不来?” 大树擦了擦嘴,面前荤素搭配的饭菜忽然寡然无味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给我预留上宾两位。” 路千里啊了两声,“那大树你记得把尘尘也顺路接过去。” 同尘从西兰花里抬头,有点疑惑。路千里解释说:“国庆我爷爷奶奶要来,我要去机场接他们。” 文赫点头,“好,我们吃羊肉,你去接洋人。” 小路扣脸,“……?” 话是这么说,总感觉哪里不对。 机场。 路千里坐在车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爷爷坐在他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路千里太久没听了,根本听不懂。 他用方言加密问奶奶,“奶奶,爷爷和你结婚那么多年还不会说普通话吗?他咕噜咕噜啥子哦。” 奶奶憋笑,说,“你爷爷很想你,你就让他抱一会儿吧。” 路千里彻底放弃抵抗,趴在爷爷身边看窗外。 没一会儿,一辆奥迪a8开到他旁边车道。 机场堵车,两辆车几乎并排行驶。 这个司机比较有素质,没有鸣笛,以至于路千里的口技毫无用武之地。 没一会儿,对面车主似乎也堵得有些烦躁了,车窗降下来通风。 路千里看见对方侧脸,猛地站起,车顶撞到脑袋又哐的一声被弹了回去。 他爷爷护着他的头,神色关切,叽里呱啦又在说什么,路千里却听不进去了,他全神贯注盯着奥迪车主那张脸。 他喃喃自语:“尘…尘?” 对方穿着算是休闲的白衬衫,肩膀宽阔,哪怕在车上都看得出是好大一只。像,太像了,连穿衣风格都像。 路千里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对方感受到路千里强烈的视线,转过头,与路千里对视。 如果说侧脸神似,那么正脸就更像了。他眉眼锋利,山根挺拔。同尘尘眉眼和脸部骨骼走势都更温和平缓一些,但这叔叔眼神与气质和尘尘撞衫了。 他眼神落下来那一刻,和同尘尘太相似 路千里缓缓张大嘴,尘尘promax! 小路扒着车窗,纠结了一会儿,问, “你……你吸烟吗?” 对方有点懵,“?开车吸烟要扣分。” “那,那你谈过恋——哎!” 路千里所坐的车忽然动了,promax极速后退,小路尔康招手。 他爷爷为路千里安全着想,把人伸出去的手拉回车里。远远的,路千里看见对方也右转弯走了。 路千里伸手,“诶……” 路千里度过了一个无聊的国庆。 一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往隔壁跑。 他推开院子门,刚想开口喊,“尘尘,你不知道我发现了什——” 他骤然停顿,同阿姨和沈脉叔叔正坐在院子边凳子上聊天。沈脉时常来,他早就认熟路千里了。 沈脉冲他笑了笑。 “小千里又来找尘尘?他在院子侧面呢,还有你几个朋友也在。” 沈脉叔叔给他指位置。 路千里哦哦两声,看着同清泉和沈脉,后知后觉开始思考。沈脉叔叔一直都对同阿姨很好,对待同尘就像亲父亲一样…… 嘶—— 路千里一拍脑袋,他明白了, 小路捂好自己的嘴。 路千里抬脚往院子里面走。 “我说,迷路怎么还不回来呀,明天都要上学了。” 绿茵草地上,文赫趴在丛中翻滚。 下一秒,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文赫被蒙在草地上,奋力挣扎,“谁把太阳关了?” 他挣脱半天终于从衣服里爬出来,抬头就看见路千里坐在同尘旁边,冲他挑眉。 “哈!路千里果然是你!” 文赫大啸一声,扑向路千里。 五分钟后,路千里整理头上草屑,才发现少了一个,问,“诶,大树去哪儿了?” “在此。” 一道悠远声音从天上传来。 路千里抬头张望,在二楼同尘卧室窗边看见赵梧树。 “……你跑那么高干嘛?” 赵梧树咳嗽两下,微微眯眼,“这里惠风和熙,适合登高望远,放松心……” “他说草地上有一股狗味儿。”叶子悄悄对路千里吐槽。 路千里:“……” 文赫滚了两圈,“千里,我们商量了一下,下次放长假的时候,去我老家玩吧。你没在这几天好无聊的。” 路千里点头,刚要说话,赵梧树在楼上大喊,“你们说什么!?我听不到!” “……” 路千里躺平了,微风拂过,白云缓缓飘荡,像一个帆船,在蓝色大海里慢慢行走。 白云从喧闹的夏天走过,路过秋、冬,在第二个夏天,走到了乡间小溪上,浅绿色的小溪摇荡着几条真正的木船。 一年级已过,二年级未满的小学生们坐在船上。 文赫紧紧抓着船底突出的木头,微笑道:“爷爷,这里可真漂亮,空气也新——yue!” 他晕船。文赫扶着船往河里吐,脸都给憋红了。 路千里坐在同尘旁边,给他配音,“少年的脸红胜过所有情话。” “yue——呕!”文赫吐的更厉害了。 爷爷笑着给他们划船,说,“没事,坐船坐多了就有经验了。” “呕~” 文赫爷爷继续问,“你们城里的孩子都很少来乡下吧,多适应适应就好了,小二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 文赫扶着船起来,擦擦嘴, “那必然是很优秀的,我们老师说除了我和千里其他都是屎。” 爷爷一惊,“这么优秀?!……不过你们老师这么说话其他小朋友多伤心啊。” 两个棍肩搭着肩,笑得很得意。 同尘才懒得理他们。 到了停泊处,文赫迫不及待跑下船。 他伸展双臂,感受风和自由的味道,乡间小道两边自在生长的格桑花,翠绿摇曳的狗尾巴草,构成初夏的味道。 文赫闭眼,“也是过上了诗一般的生活。” 一只大黄摇着尾巴路过,赵梧树攀爬到小叶子身后,大叫:“啊啊啊啊啊!” 河里大鹅摇着屁股上岸,路千里大叫:“滚呐啊啊啊!” 同尘疑惑抬头。 他看向路千里,他没应激,小路应激了。 路千里死死拦在同尘前面,生害怕大鹅抽风攻击同尘。好在这边的大鹅比较识时务,它们似乎很清楚人类幼崽的地位。 小叶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哥哥,叹了口气,问文小二, “你这是杜甫诗里的生活?” 17、这里是China,谁在开呛? 文赫搭拉着赵叶桐,哈哈笑,“那咋啦,都是诗。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素未谋面的老家。” 文赫老家,鸣凤村,位于最近几年才开发起来的旅游景区,靠着短视频一炮而红之后,就搞起了乡村旅游和农庄开发,因为此地背靠一个很有名的风景区,人流量也不错。 今年文赫爷爷家里做的招待客栈有了一些气色,新房也建造好了,他奶奶迫不及待叫大孙暑假回来玩。 文赫在家也快被文三三吵疯了,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爷爷还让他邀请朋友一起来,文赫想了想,觉得可行。 于是拉拢另外四个,撺掇家长,一起来鸣凤村感受一下乡村风光。 他们五个是文赫爷爷亲自接驾,送到岸上的。 最近村里工程很多,挖掘机四处挖土开路。 几小只戴着帽子,文赫被带领着转了一条小道,面前赫然出现一辆巨大的挖掘机,他们一时间被震慑在原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是在干什么呀?”小叶子问。 路过的本地村民兼工人和文爷爷打了招呼,从路边竹编筐里取了几个橘子丢给文赫他们。 同尘抱着两个大橘子,猜测,“移山?” 文爷爷点了点头,“移山” 路千里唱歌,“亮晶晶~” “……” 到了新楼房之后,文爷爷给他们分配房间。 这倒是很好分配,大植物和小植物,大金毛和小猫,以及文赫有一间一直为他预留的,独属于他的小房间。 等到董小静一众家长乘船到达时,天色微暗,河面上只剩点点渔火,一轮月亮。 文赫跑过去接应他们的行李。 赵梧树显摆,“哈哈我带了手机过来。” 文赫懵逼抬头,“我们这边还没通wifi。” 赵梧树微笑了一下,倒在客厅沙发上,好像是死了。 路千里尖叫一声,“啊!” 四只齐齐看过去,只见路千里行李箱打开,一片黏糊糊的东西覆在他表层的衣服上。 “我打包的沐浴露倒出来了!我的行李箱!” 路千里奔溃,把沐浴露和衣服拎出行李箱,他得立刻去把衣服洗了。 大树说,“千里好娇气,还要自带沐浴露。” 拎着衣服路过赵叶桐时,小叶子嗅了嗅。 嗯,行李箱变行李香了。 吃完晚饭,入夜。路千里听取蛙声一片,在床上辗转反侧。同尘就在他旁边,能感觉到同尘也没睡着。 “尘尘,你睡了吗?” 同尘在床上躺得僵直,点点头,“睡了。” “。” 路千里无视同尘的话,靠近同尘,趴在人的肩头。 同尘叹了口气,“我有一点失眠。” 他果然还是认床。 路千里拿起床头蒲扇给自己和同尘扇风, “诶,我也是,我都不敢想明天有多好玩。你在想什么才失眠?” 同尘抿嘴,“在想睡觉。” “……” 小路抱着同尘,路千里散发着他最喜欢用的西瓜沐浴露的味道,同尘才渐渐找到了一点熟悉感。 等月亮爬上屋顶,路千里和同尘终于渐渐睡着了。 次日。 同尘是被吵醒的。 他睁眼,外面不远处的荷花池塘传来喧闹声。 他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走出院门大坝,在拐两个弯路,就是他们家的荷花池塘。 太阳已经升起来,外面气温正好,同尘只穿一件短袖也不会冷。 他走过去,小叶子站在田埂边,手里捧着一朵好粉嫩大朵的荷花。 “尘尘你醒啦。” 同尘点了点头,他问:“他们呢?” “我在这儿!” 满目荷叶荷花里蹦出来一个棕毛脑袋。 “我们在这儿!” 池塘另一边,那两位也一前一后蹦出来。 同尘揉了揉烟,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眼再去看, “这些……地鼠在干什么?” “他们第一次见到荷花,太激动了。” 文赫家的池塘和别人家的池塘是互通的,水还在向下面的田流动。 小叶子脱了鞋,坐在田埂边,让同尘也坐过来。 没一会儿,路千里也捧着一朵硕大的荷花过来,他将花递给同尘。 路千里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篼,说是文爷爷给他们抓鱼的。 同尘接过荷花。 “出淤泥——嘶,而不染。送给你!”路千里傻笑。 这朵花确实很干净,连根茎部位都有很明显被擦过的痕迹。 同尘再抬头看了看路千里上衣部分很明显的泥巴痕迹,以及他完全脏了的下半身。 “…你是出淤泥而半染了。” 路千里有点害羞地摸了摸脸,脸蛋变得更脏了。 “没事儿,那边还一个出淤泥而全染的。” 就像是为了应证路千里说的话一样,一个泥人从荷花池里狂野地跑了出来。 背上也背着一个背篓。 不看身高体型,同尘都未必能认得出这是文小二。 “我抓住鱼了!” 疯狂泥小二背着背篓上岸,同尘和小叶好奇探头去看,居然真的有一只不小的鱼。 路千里扒拉了一下文赫的背篓,“哇!” 他转身下田,“我也要抓。” 半小时后,文爷爷来抓人时,他们三个每人背篓里都抓了至少一条鱼了。 文爷爷看着三个泥塑,一时间感觉自己才是泥菩萨过河,这可怎么和他们家长看。 他们五个都被赶去洗澡去了。 路千里洗完澡,发现自己的鱼已经被捞出来放在院子旁边的盆里了。路过的大爷看了都问, “这鱼多少一斤?” 路千里守护自己的晚饭,“这鱼不卖的。” 对方笑了,故意逗小孩道,“你说不卖就不卖,你抓的吗?” 路千里点认真点头。 对方说,“就抓了这么几条小的,没有我会抓。” “我不信。” 对方哼笑两声,“你大爷可是专业的。” 路千里摸了一个橘子递给大爷,“哦?你做什么工作的?” “挖藕。” 路千里给他点赞,“真是一份令人惊讶的工作。” …… 告别挖藕的老爷爷,路千里回到房间。 他刚走进去,就看见文爷爷开着轰隆轰隆的机械往外开,机器还冒着浓浓黑烟。 路千里抬头仰望,“爷爷,你开车出去干嘛呀?” “我去收玉米。” 路千里稍微激动,张望着,“收玉米?我可以去吗?” “今天太热了,天气预报说明天凉快一点,明天我带你们去。” “好耶!” 第二天。 五小只戴着帽子,坐在摇摇晃晃的露天三轮上,文赫苍白着脸似乎要晕车了。 “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 路千里奋力扇风。 同尘的帽子被扇飞了,路千里叫前面的农民奶奶停车,跑下去捡帽子。 奶奶二话没说就停下来了。还叮嘱他爬下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对小孩子,村子里的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善良和友善。 路千里跑下车捡起帽子之后,却望着青纱帐里微微出神。 开车的奶奶问他怎么了。 路千里站在原地,指了指玉米地里矮矮的人影。 “奶奶,那边怎么也有小学生啊?” 奶奶有点老花,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说,“哦哦,那个是什么夏令营来的,老师带过来掰玉米。” 路千里哦了哦,爬上三轮。 “那给童工多少工资呀?” 奶奶爽朗大笑两声,“我们不给他钱,他们给我们钱”。 几小只都懵了。 文赫托举自己的下巴,“他们掰玉米,还得自费呀?!” “对呀,如果学生想要自己掰的玉米,还可以出钱买,一般都会买的。” 路千里抖了两抖,悄悄对同尘说, “农村好像也不是很淳朴。” 他们说是去掰玉米,实际上就是大人们割出一片土让他们体验一下。一小时体验券一过,大人们就推着他们,让小孩跑到附近集市去玩耍。 几个小孩走在村镇集市,看什么都新奇。 这里买的菜,都是才从土里挖出来的。鸡鸭也都是鲜活的。而且有的摆摊上居然还有支付码。 路千里嘴里啃着早集下来没卖完的零食,同尘那个两个橘子慢慢吃。 “你看那个大黄,它好——诶赵梧树你怎么又爬上树了——” “砰!!!” 几小只耳边一炸,大树从大树上滑下来。路千里倏忽抱紧同尘,揽在怀里。 “这里是中国,谁在开枪!?” 路崽捂着同尘躲到树后面,几个人凑在一起,警觉地观察四周。 文爷爷就去买了个草药,一回头就发现几小只躲在这里。 他瞧着不远处爆米的白烟,在结合刚刚那一声巨响,憋笑, “这是炸爆米花呢,别害怕。” 同尘抬头,才发现整条街的人几乎都在看着他们笑。 同尘:“……” 羽化而登仙。 同尘简直想挖一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文爷爷东西很快就买全了,带着他们几个回家。 他们本来是按照着昨天走得路放回,几个人坐在三轮上,文赫站在最前方指挥方向。 “向前走!” 路千里敲他,“笨蛋,是向左走。” “是向前走!” 他们两齐齐看向同尘,同尘叹气,“调头。” 一直没说话,听着他们争论的文爷爷哈哈一笑, “对咯!” 车子一个马蹄形大转弯,他们全摔在车里。 “哇塞,牛!” 文赫扒拉着车壁,指着路边几只牛喊。 路千里瞧着另一边,“哈哈,这里还有马呢,怎么没有运货呀?” 文爷爷风驰电擎,“它们不运货的,是专业演员。” 几小只探头,“?” 爷爷挠头,想了想词,“这样子看起来比较有…那啥来着?氛,氛围感。” 小崽们坐在三轮上,齐齐震惊地睁大眼。 旅游区的千层套路。鸣凤村很美,演员也很好吃。 半响,路千里感叹:“真是条条大路通牛马呀~” 爷爷哈哈笑,却又忽然一愣,悄悄咕噜,“我咋觉得这话有点难听?” 18、菜bee 三轮车慢悠悠摇晃,在夏令营小学生羡慕的目光下回了文赫家。 他们走到家里,家长们早已起来了。 “回来啦。” 文赫蹦跳着跑到奶奶身边,嗯嗯点头,“对呀,奶奶,今天吃什么呀?” 奶奶给他指院子旁边台子上的盆,文赫跑过去踮脚看,是还带着血的肉。 “吃牛肉。” “啊。” 文赫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文奶奶反应过来,这对小孩子来说似乎太残忍了一点。她立刻站起来,抱着二孙子,“这个肉……它…” 文奶奶绞尽脑汁,试图掩盖。 “红烧还是炖煮?” 文赫擦擦口水。 文奶奶哈哈笑,捏捏文小二,“水煮牛肉,能吃辣吧?” 文小二点点头,“可以的,除了苦我什么都能吃。” 大人在做水煮牛肉和其他菜的过程中,他们几个就在灶台旁边添火扇风,跑过来跑过去。 小静在第二次被路千里撞到膝盖的时候忍无可忍,提着火钳把五个小孩都赶出去了。 文赫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路千里吞了一瓣橘子,又递给文赫一些, “横扫饥饿。” 文赫连吃两个,肚子依然在叫。 他委委屈屈捂着肚子,看向飘香厨房, “做回饿货。” 半个小时后。 “终于开饭啦!好饿好饿好饿。” 文赫大叫一声,扑向食物。 他含泪推荐,“专业演员真的很香啊,强推。” 同尘筷子一顿,手里的肉瞬间没那么香了。 路千里给文赫后脑勺来了一下子,“吃你的饭,别乱说话。” 吃完饭,文赫躺在凉椅上,轻轻揉着肚子,毫无形象可言的打嗝。小二捂住肚子,说,“感觉我吃了有一百斤。” 小叶坐在竹凳上安静地喝凉红糖水,路千里狂舔雪糕。 同尘路过,看了圆鼓鼓肚子一眼,点点头,“是的,胖若两人。” “……” 同清泉和董小静她们在聊天,没管他们几只。 文爷爷提着扇子给他们扇风。 “吃饱了休息一会儿,咋们这山上有温泉,后天收完玉米我开车带你们去。” “好耶!” …… 鸣凤山。 山顶上有些烟雾缭绕,这温泉景区是最近才开发出的,很多东西还没置购妥帖。村民可以免费上来玩。 他们上山路上,也有小溪相伴,但水很凉快,清澈见底。 路过一个大水潭,小叶子惊呆了,“好像一块漂亮的绿宝石呀,爷爷,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吗?” 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小孩子看见什么都好奇,文爷爷一直都耐心很足地停下,留时间给他们探索。 可这此文爷爷却摇了摇头,“你看这池子,是绿色的,太深了,很危险的。” 小叶半懂不懂,还是乖乖说好。 爷爷向他们解释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你们以后遇到这种看不到底的池子一定跑远点。” 几小只连连点头。 同尘趴在车上,高大的亚热带和亚寒带植物在他眼前飞过,一片片绿。 想不到,山底下明明是凉爽舒服的潺潺小溪,可山顶另一条路,居然生出一股热泉。 到了温泉景区,他们被带领进去。 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了温泉。 路千里拖着同尘,指着温泉惊讶道, “哇,野生的温泉!” “这里在冒泡诶?”小叶子看向池子,他咦两声,“好像是水管?” 池子是人造的,温泉水当然是引过来的。 “哈哈哈温泉我来了!” 文赫等不及了,哇哇叫着扑腾下去, “啊啊啊这水好烫!” 文赫又哇哇叫着被打捞上来。 大树说,“哈哈,水开则烫。” 路千里刚想要探jio的动作一顿,迅速收回来。 文爷爷笑着把文赫抱起来,小二哭唧唧。 “小二,从管道那里跳下去肯定有点热啊,去温泉那边温度就刚刚好。” 有文赫前车之鉴,他们几个轮番慢慢探脚下温泉。 “你们都好白。”赵梧树说。 是的,路千里是混血系统,皮肤自然白。赵叶桐和同尘是国人肤色瓷白的典型长相,而文赫生的嫩,白白胖胖,属于老人最喜欢的长相。 至于赵梧树,他并不黑,但和另外四个比起来,像是白巧里混进去一点咖啡牛奶。 “是啊,我也觉得我好嫩。” 路千里照水自怜。 文赫擦了擦口水。 路千里啪得一拍水,“你流口水是不是有点太变态了!?” 他滑到同尘身边,缩进水里咕噜冒泡。 同尘思考一会儿,“我们从冷水玩到热水,确实会使肉质q弹。” 路千里:“???” 他从水里钻出来。 抱着同尘胳膊嗅,西瓜沐浴露味,“我啃啃啃。” 玩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文爷爷过来打捞他们。 白小孩变成红温小孩了,果然在温泉水里泡久了也不好,容易上色。 爷爷买了水果给他们吃。五人整整齐齐坐成一排啃西瓜,文爷爷叮嘱他们不要乱跑,然后就不知道又去忙活什么了。 赵叶桐忽然叫一声,丢开手里啃了一半的西瓜。 “啊,这里有蜜蜂。” 路千里着眼一看,西瓜上还真有一只蜜蜂。他抬头张望了一下,看见附近居然有两三只。 “大树,小二我们去看看。” 路千里暴风吸入完手里的西瓜,站起来说。文小二嘴里塞着不少,没听见路千里说的话,他眨眨眼, “唔唔?” 路千里,“……你继续吃,帮小叶看着点疯bee。” 文赫小手比了个ok。 赵梧树也吃完西瓜,站起来搂着路千里, “走,我们去看看。” …… 因为这个温泉景区还没有完全开发好的缘故,穿过温泉招待中心,再径直往后走,就是小山了。 小山植物繁盛,野草生的到处都是。 或许是因为温度较高的缘故,这边反而没有很高大的树,都是一些低矮杂丛。 “大植物,你快看这里!”路千里压着声音,向赵梧树招手,“这里有一个好小的蜂窝!” 赵梧树走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是一起惹祸多年的绝对默契。 路崽猫着腰,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塑料袋。 “走,这是我刚刚从温泉招待中心顺出来的。” 赵梧树脚步一顿,默默无语了一会儿,“…千里,你好有偷感。” 小路:“呵。” 下一秒,赵梧树默默从兜里也掏出一个塑料袋来。 “……” 两人对视一眼,赵梧树确定自己从路千里眼里看到了一点无语和赞赏同时并存。 “我是光明正大拿的,这是有前途的塑料口袋。” 赵梧树认真解释。 阴暗的塑料口袋和有前途的塑料口袋蓄势待发,趁着这个蜂窝足够小,周围的蜜蜂也还没怎么活动。 他们两踮着脚渐渐靠近,曲着腰。待到走进了,蓄势待发之间——啪的一声!蜂窝被两侧塑料口袋完全包裹住。 一个未来可能会长大的蜂窝就这么被掰掉了。 两个人天马流星锤,绞杀了未来会害人不浅的蜂窝。 路千里擦擦手,“哼,菜bee。” 才飞回来的几只蜜蜂们:“??” 它们对准销毁蜂窝的两个小孩发起冲锋,路千里手臂一疼,“嘶!快跑蜜蜂回来了!” 他和赵梧树抬脚就跑。 …… “千里和大树怎么还不回来,蜜蜂都回家了。” 小叶吃完西瓜,张望了一下四周。 同尘没说话,也站起来四处瞧瞧。 同尘忽然说,“回来了。” 小叶跑过来,顺着同尘目光看过去,两个人缓缓走过来,身上还沾着不少杂草。 文小二问,“你们跑哪里去了?” 路千里严肃,“打败一些邪恶的恶势力。” 文小二倒吸一口凉气,大为震撼并十分后悔刚刚没跟着去。 同尘疑惑,“千里,你捂着额头干嘛,大树还捂着眼睛。” 两小孩身体一僵。 “我是得到了一些传承。”路千里深沉地说,“打败坏bee之后,我开了第三只天眼。” 文赫,“哇!” 同尘,“……” 同尘眼睛微眯,审视路千里。路千里吹着嘘嘘口哨看向远方。 “那大树呢,cos加勒比海盗?” 同尘看向大树,大树捂着一只眼,在同尘要和他对视时,把另一只眼睛也给闭上了,他不说话。 “……” 同尘抱胸,召唤文赫,“小二。” “诶!”小二应声。 “把他们两个的手撕下来,我要看看他们的‘天眼’。” 文小二很狗腿,嘿嘿一笑,立马行动。 路崽慌张地后退,大叫, “不行不行,我的天眼一露出来,会造成生灵涂炭民不聊……诶!” “……” 小叶子轻声问,“你的天眼,好像还没开,有点肿啊。” 路千里颓废地低下头。 赵梧树也被同尘和文赫联合制服了,露出来有一点肿的眉头。 “小二,找文爷爷,说他们两个破坏森林。” 赵梧树和路千里屁都不敢放一个。同尘冷着脸,小二也有点唬尘尘,他乖乖听话,拿出电话手表给爷爷打电话。 同尘走到路千里身旁,路崽头埋得很低,从此不敢看同尘。 同尘问,“除了额头,还有那里被蛰了?” 路崽委委屈屈,掀起长袖一角,手臂上也有一两点红肿。 小叶子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被蜜蜂蛰的, “你们两个要被打了。” 他两抖了抖。 同尘撇嘴,“笨蛋,还是两个。” 两个小崽本就不直的脊梁彻底弯了。 …… 五个人躺在纳凉的竹席上,路千里和赵梧树穿着超宽大老头背心,身上好几处敷着黄色土方子草药。 天上星星闪烁,月儿才慢慢爬山树梢。几个人四仰八叉睡着,一边仰望星空,一边聊天。 路千里叹气,“明天就只能呆在家里了。” 鉴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家长们表示路千里和赵梧树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另外三人因为没有及时劝导组织他们,视为从犯,跟着一起领罚。 赵梧树还挺乐观,“没事,过两天就又可以出去玩了。” 文赫附和,“就是,而且我家也在景区旁边,本来就好玩。” 路千里憋口气,还是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我咋感觉,也没多少人来村子里玩呀。” 是的,这个小村庄有这样好的旅游资源和风景,还背靠属于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的超大景区,现在看到的客流居然只有夏令营小学生。 路千里问他们,“细思极恐啊有没有?” 文赫抠鼻,“细死什么鼻孔?” 路千里无语,“……滚去数你的星星。” “好嘞。” 19、两岸猿声啼不住 路千里在竹凉席上滚了两圈,站起来,严肃地说:“不行,小二家乡这么漂亮,其他人怎么会不来?有问题,肯定有问题,明天我就去看看。” 同尘不用想都知道路千里在打什么主意, “想都别想,你明天不能出去玩。” 路千里瞬间焉了,撅着嘴坐在同尘身边。 在路千里越狱失败,而又被关禁闭好几天之后,他终于刑满释放了。 每月初七是鸣凤镇的大赶集日。而今天又是初七了。 世界自然遗产森林后山出口。 文爷爷给他们租了一个小摊子。 他们早在前几天就问过文爷爷和周边领居,为什么会没有人来? 有的人说是位置太偏僻,交通不方便,也有人说是名声不够响,酒香也怕巷子深。 小崽子们坐在一起撺掇了好久,商量着怎么才能打开知名度,毕竟他们也不可能现在给鸣凤修路。 同尘提出主意,说可以在靠近鸣凤村的景区后山搞宣传。 那些旅客们爬了一天山,很多人都没力气再开车去城市找住宿,但附近的民宿和酒店也都不便宜。而鸣凤村刚好有许多村民开民宿。 鸣凤村交通虽然不太好,但风景实在美丽,缺的只是知名度。 说干就干,他们找到文爷爷,说出自己的想法。 文爷爷愿意花时间给他们玩,在征得家长同意之后,傍晚就带着他们来了。 树荫之下,赵叶桐和同尘站在小摊后面,脚底下还踩着一根长板凳,否则脸露不出来。 他们两一个神情冷淡,一个微微脸红。 两小只长得漂亮端正,两张故作严肃的小脸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许多目光驻足。 三个浮夸的群演走过来。 路千里咳嗽两声,大声问:“你们这里是卖什么的呀?” 小叶:“橘子糖,果酒,蜜饯。都是……我们村的特,特产。” 文赫踮脚,哇哇流口水。 “可以试吃吗?” 小叶子点点头,他们三个伸手去拿。 同尘眉头一跳。 果然,这三人大手一挥,四分之一的特产被他们捞走了。 路千里拿的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他咕噜咕噜喝进去。 同尘按照剧本,问:“这酒怎么样?” 路千里拍案,“听我给你吹!” 他又自顾自忽然小声,“不对,同尘念的是我的词儿啊。我才是客人。” 同尘眼睛弯了弯,看着路千里,等着他接词。 路千里看见同尘笑,瞬间什么逻辑、剧本都忘了,呆愣愣背同尘的词儿,“橘子味浓郁酸酸甜甜的,包装也特比好,含有70%的果汁!” 同尘抿嘴低笑。 逐渐有路人被他们吸引过来,三个群演退至幕后。 一个叔叔走过来,笑着对两位店主说, “哟,这么乖的小孩怎么买?” 同尘:“……” 小叶:“。” 赵梧树慌慌张张从树上闪现,把赵叶桐和同尘拖到自己身后。 “我才是老板,这两个非卖品,不卖的。” 树上倒挂路千里和文赫也迅速爬下来。 五个小孩组成的店铺非常吸引人,大家纷纷围上来。 路千里和文赫给他们倒饮料,还发传单。 “这是我们鸣凤村的特产,鸣凤村就离这里15分钟的车程,还可以小船接送哦,提供住宿餐饮各种服务。” 有旅人来了兴趣,半是好奇,半是逗小孩,问,“你们村里还有住宿餐饮?” 同尘嘴巴一张一合,淡定念词, “是的,超大绿化,拥抱自然,回归自然,享受田园风光。” 在乡下,周围很多荒草地。 路千里情感充沛,继续道, “还可以倾听自然音乐,陶冶情操。” 好多青蛙知了哇哇叫。 路千里拍了赵梧树一下,大树吐词, “邻里亲近,温馨和谐。” 房间距超近。 小叶子脸红,颤巍巍说, “百,百川小江南。” 有小池塘,还有很多水沟子。 文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锣,铛的一声! 他深情道:“鸣凤欢迎您!!” 许多听众都对这段多口相声心动,找他们要了路线地图和地址。 夜色渐深,景区照明灯光亮起时,文爷爷从不远处悄悄走出来,他在旁边蹲了两个小时,不知道喂饱多少蚊子。 文赫看见他,高兴道:“爷爷你来啦!你的事情做完了吗?你不知道我们招揽了超——多客人。” 文爷爷抱起文赫,哈哈笑,“真的吗?那太好了,到时候村里的爷爷奶奶都要夸你们呢,走吧,回家吃西瓜!” “好耶!” 五小只们排成一溜,被牵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他们吃完西瓜休息了一会儿便睡觉了。 酣睡的五小只并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人拍下他们带货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只是一夜之间,就登上了热搜。 第二天路千里迷迷蒙蒙醒来,一看手表多了好多条消息,都是同学给他们发的。 路千里眼底闪过慌张。 他还没来得及看,董小静就打开门,路千里懵逼抬头,和妈妈对视。 董小静憋笑,把手机递给路千里,“你自己看吧。” 视频里,他们五个在小摊周围,同尘坐在长板凳上算账,赵叶桐在收钱,他们三个跑来跑去在发传单搞宣传。几个人多口相声宣传鸣凤村的视频也被传到网上了。 董小静刚要开口说话,路千里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还以为我抄袭同学们手抄报的事情被发现了。” “……” 路千里快速浏览视频,看完又点开评论区,疑惑歪歪头,抬头问, “咦?妈妈,为什么评论区都在说允许我们做童模啊?” “……”小静低头忍笑,“夸你们可爱呢。” 小路理所当然,心里雀跃,“那必须的。” 鸣凤村火了。 几乎是在当天下午,村里的许多早已修缮好的农家乐和民宿就有了客人。 爷爷奖励他们,带他们去玩一直想玩的竹筏。从来的第一天开始,路崽就看中了河边的竹筏子。但是爷爷害怕他们玩水太多会感冒,没带他们去坐。 几个小崽子穿戴好衣服,快乐的走向竹筏。 他们五个加起来也没多重,一个大竹筏完全承担的起。爷爷拿着一根竹竿子带领方向。 两岸是青绿绵延的山,山上长满不知名的灌木花草。 偶尔还能听到翠绿中传来一点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短促清丽。 吉吉国王完全忍不住释放天性,对着两岸夹出的一片天空嚎叫, “嗷嗷嗷嗷~” 路千里吟诗,“两岸猿声啼不——”下一秒,“咕噜咕噜咕噜。” 几个光鲜亮丽的小孩从水里冒出来,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鸡。他们呆愣坐在竹筏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文爷爷哈哈大笑, “这里有个坎,水流比较急。本来想提醒你们,但看着小路在吟诗嘛,没忍心打扰。” 小路抹了一脸水,睁开眼睛,“爷爷,您好像也没放过我。” 回应他的是老人更开朗的笑声。 “我是看今天天气好,很快就能晒干不会感冒,来这儿坎,肯定要灌一趟水的。” 赵梧树嘴巴里吐出一口水,甩甩脑袋,头发上的水珠子全拍打在旁边四人脸上。 “……” 今天确实天气晴朗,气温升高,在太阳底下没晒多久,几个人就晒干了。 以至于原路返回之后,董小静来接人时,看见路千里,说,“咦?咋感觉我儿子不混血了?” 冷白皮给晒成黄皮了。 路千里被晒得浑身暖和,特别是背部,暖洋洋的,舒服的让人直眯眼。 小路看了看手表,“是的,晒足四时三十分,晒出美味晒出鲜。” 他们回家吃完晚饭,又溜着出去散步。 现在全村人都认识他们了,安全系数直线上升。 村镇集市。 晚上的时候,这里也会和早晨赶集时候一样,有很多摊贩会出来。 比起早晨买菜的多,晚间多是卖小吃和零嘴的。各色蜜饯、果糖,水果,在暖黄色灯光下看起来特别诱人。还有臭豆腐,烤苕皮,狼牙土豆,现买现做,未必干净,一定新鲜。 路千里擦擦嘴油,站在苕皮摊面前,说,“老板,给我再来两份苕皮,多折耳根和萝卜哦。” 几个人饱着出去,撑着回来。 董小静早已在家门恭候已久了,路千里远远看见她,心里没由来感到一阵心虚。 他擦擦嘴,确定自己嘴边没有油。 走到家门,小静微笑着问,“回来了啊,出去干嘛啦?” 路千里义正言辞,“饭后走一走——” 董小静无缝打断路崽,“呵,又吃九十九。” 几小只有点惊恐了,文赫被吓得打了一个嗝。 小静笑着反问:“还是泡萝卜风味儿?” 文赫立刻惊惶捂住嘴。 “死也要死个明白,小静,你怎么知道的?”路千里抬头,很有壮士割腕的气度。 董小静冷笑,把手机递给他。 路千里翻看董小静点赞的视频,全都是他们几个串成一串,走街串巷,到处买吃的视频。路千里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小静阴测测地说, “小朋友,你们的路人直拍好多呀。” 文赫挥挥手,“吃播而已,吃播而已,洒洒水啦。” 董小静额角直跳。 同尘:“……”笨蛋,死到临头还要接嘴。 他们五个又被拘役了。 20、小学二年级是最关键的一年 次日大早,文家小院子被敲响。同清泉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村民。 “那个,你好哈。你是那几个娃儿的家长吗?” 同清泉点了点头。 “我是,怎么了?” 路千里早已醒来,他听见了动静,探头探脚悄悄趴在堂屋内看外面。 只听对方笑着说,“是这样,我们家百岁老人过生日,想要邀请你们也来。” 同清泉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们毕竟只是来旅游的外乡人,说白了紧紧只是游客,怎么会邀请她们参加寿宴。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 对方普通话中夹杂着厚重的方言,说, “哈哈没事儿,我们家长辈今年子孙都回来了,又是百岁,大家都来沾沾福气,而且你们家小孩在网上可火遭不住,给我们村带来了好多好处哦。文家也要来呀,你们一起跟着来嘛。” 同清泉想了想,百岁老人的寿宴确实难得一遇,而且这还是人家主动上门邀请,实在是不好拒绝。只在封红包时多包一下就好了。 她笑着点点头,“好,什么时候,我们和文家一起过来。” 对方很开心他们能答应,立马笑道:“就是明天,期待你们光临哈!” 千里耳跳起来,一边爬回房间一边大笑, “yes!天无绝人之路!” 他蹦蹦跳跳跑回房间,因为太兴奋,吵醒了同尘,手臂上又多了两道掌印。 小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气馁。 第二天。 由于路千里三人坚持要坐敞篷三轮驱动车,小叶和同尘也被拉走,一起蹲上了三轮车。 家长们准备慢慢走过去,都是一个村子的,距离也很近。 爷爷坐在前面风驰电擎,偶尔向他们介绍一些情况。 “他们家有五十多口人,就光是和你们同辈的小辈,都有接近20人。” 几只震惊地张大嘴: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待开到了百岁老人家之后,文爷爷把他们丢到一桌饭桌边,说:“奶奶一会儿就来了,你们不要随处走动。” 路千里有些好奇,四处张望。他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看什么都很新鲜。 可怜了赵梧树紧紧扒拉着赵叶子,他雷达显示附近有一股狗味。 路千里观察完毕,低头用手表回同学的语音消息。猝然,路千里身边坐下一个人,路千里转头与他对视,对方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手里杵着拐杖。 对方笑呵呵的,从兜里摸呀摸,掏出一把糖果来。 文赫眼睛一亮。 路千里与同尘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怀疑。 好经典的诈骗方式。 “小朋友,你要不要吃糖呀?”杵拐杖爷爷问。 同尘眼神更加怀疑,连话术都和书里一模一样,套路不升级,傻子才被骗—— “好呀好呀,谢谢爷爷!”文赫无忧无虑傻笑,满眼都是糖果。 “……” 路崽一下子拍开文赫伸过来想抓糖果的爪子,把糖果笼在自己怀里。 文赫委屈地捂着手。 路崽客气道,“谢谢,我先帮他们收着,吃完饭再吃。” 对方点了点头,“那也好。不过小朋友,你咋刚刚对着手表讲话呀?” 路千里思索,出现了,通过寻找话题来套话,拉近距离,打破防备心。 “爷爷,我这是电话手表,可以电话发语音的。” 对方爽朗大笑,“原来是这样嘞哦,那我也想要你这个手表,今天我孙女送我的这个手机用不来啊。” 说着,他神色有些骄傲地拿出一款智能手机。 除了文赫,其他四个此刻的谨慎都已到达顶峰,路千里看了看门外,家长也还没来,他哈哈敷衍地笑, “没事儿的爷爷,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用了。” 对方:“哈哈,对……嗯?” 老人似乎被路千里说的话逗笑了,拐杖杵地杵得哐哐响。 老人继续与他们聊天,“对啦,你们几年级了?” “马上二年级了。” 是识破了你劣质表演的智慧小学生四枚。 他们一直在聊,直到文爷爷走进来了,路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说话,文爷爷就面带笑容走进来,对着拄拐杖的老人说, “表叔,生日快乐哦!” 路千里和其他三只:“???” 文赫:“哇!” 赵梧树悄悄凑到路千里身边,不可思议,“他不是人贩子啊?” 那拐卖小孩流程还做了个全套,也太标准了吧,每一步都走出了教科书级别的风范。 路千里回看朋友们一眼,互相默契地对视,点了点头。 文小二:“??”孤立我惹? 小叶子嘴甜,长得也讨人喜欢,被路千里推出来。 赵叶桐脸红着,说, “太爷爷好,太爷爷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人一瞬间开心地忘乎所以,又从兜里掏出来一点糖散给他们。 文爷爷让他们快收着,这可是百岁老人的糖果,在他们这边的乡村寓意里,是很真挚的祝福。 “在我们鸣凤玩得开心,对了,我手机上说二年级可是小学最关键的一年,你们要好好学习,以后考好大学。” 随后提溜着拐杖健步如飞的跑了。 三人头皮一紧,他们也没想到到了乡下还能被鸡娃。 文赫抖了抖,“一年级我爸也说是最关键的一年。” 路千里安慰他,“没关系,你有关键的一生,此时不玩更待何时?” 文赫,“人生导师!” 路千里把糖果拿出来,抓了一半给文爷爷。 文爷爷摇头拒绝,“我不喜欢吃糖,你们吃。” …… 荷叶随风摇曳,浅绿深绿交叠着如同波浪起伏。 他们几个坐在院子边的凉席上,同尘躺着,脸上放着一个草帽遮光。 路千里光着脚丫子,穿着宽大老头背心,头上盖了一个绿得发亮的原生态西瓜帽。 小路崽手里还捧着半个西瓜,他挖出最中心那一块,分成两半。 路千里起身,轻轻掀开同尘的草帽,同尘下意识闭眼,外面阳光太亮。 路千里:“啊——” 同尘张嘴,半块超甜西瓜送进他嘴里。 文赫坐在旁边依葫芦画瓢,试图东施效颦,张开血盆大口, “啊——” 路千里面无表情,迅速掏出西瓜籽最多那一部分,狠狠甩进文赫嘴里。 文赫接住西瓜,嚼吧嚼吧把西瓜带着籽儿全吞下去了。 路千里:“……” “你这样,肚子里面会长西瓜的。”路崽恶狠狠恐吓。 文赫震惊,捂住肚子,“真的吗?那我岂不是可以自产自销?!” 随时吃到美味的西瓜。 同尘:“……” 好一个永动机。 忽然,小叶捂住脑袋, “诶呦!” 院子旁边有一颗核桃树,上面长着青绿的核桃,时常袭击他们。 他们几个抬头,赵梧树坐在树干上,有点心虚瞧着赵叶桐。 “……我真没动。” “…你还是下来。”路千里握拳,“不然我总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赵梧树爬下来。赵梧树原本是爬上去捉蝉的,那小昆虫实在嚣张,每天都在叫,有时候吵得他们睡不了下午觉。 但他一只也没捉住,反而找到了几个陈年旧壳——蝉衣。 文赫奶奶拿到后非常开心,告诉他们,这个是很很有药用价值的一种中药药材。 听到这个消息,经常被妈妈逼着喝中药的小朋友们一齐崩溃了, “yue!呕!” 荷花池塘送来一阵微风,缓解夏日酷暑。 文赫说,“等到秋冬天就可以挖藕了,好想吃啊。” 路千里啊两声, “那个时候我们都回学校读书了。” “没事儿,爷爷会寄过来的,我骑车亲自给你们送。” 文赫在凉席上翻转了两圈,咯咯笑。 小胖墩随手打开一个他们鸣凤的橘子特产饮料,这款饮料被他们带火后一只供不应求,而他们随意畅饮。 …… “千里尘尘!下来啦!藕又来了~” 五年级小学生文赫骑着自行车,车座上绑了好几根包裹好的藕,自行车叮叮当当驶来,停在同尘家门口。 同尘家门被打开,路千里从里面飞出来。 “这是挖藕爷爷送来的很哇哦的藕。” 文赫把藕从车座上拿下来,递给路千里。 小二苍蝇搓手,“那个,英语作业…” 路千里眼神示意,原来是同尘也走下来了。 入冬之后,大家都穿的厚了,他们都穿卫衣、外套或者毛衣,但尘尘很怕冷,很早就被路千里裹上一层羽绒服。 穿着白色羽绒服,内衬露出一点红色毛衣,看起来像一只圆滚滚的雪人。 “先进来说。” 同尘向他两招手,让他们先进房间。 文赫跟着他们两,轻车熟路,和他们一起把藕放进厨房。 文赫问,“我买了摔炮,你们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玩?” 路千里摇头,同尘神情严肃,回头看他。 文小二,“?” 只是很普通的摔炮而已。 路千里朝文赫招手,文赫傻乎乎凑过去,路千里压低声音说, “我们怀疑附近有人贩子。” 文赫超大声,“我们附近有人贩子!!” “……” 路千里一脚踢开他屁股,“就你嗓门大。” 文赫委屈地捂住嘴。 “走吧,我们带你去看看。” 路千里拉着文赫一起上同尘家二楼的小阁楼。 几个脑袋在小阁楼窗户间窥伺,文赫琢磨不清地跟着他们两。 倏忽间,路千里放下望远镜,低声说: “目标人物出现了!” 21、360度全死角 文小二凑过来,拿起望远镜,“哪里哪里?给我康康。” 路千里把望远镜甩开,掰过文赫的脑袋, “用不着望远镜,就在我们房子附近。” 文赫礼貌质询,“……那你为什么要用?” 路千里诚实地说,“为了装酷啊。” “……” 文赫顺着路千里手指看过去,距离同尘家不远处,一个男人走过来。 路千里迅速为文赫简绍情况。 “这个男人是应该是新搬过来的,但他总是刷新在尘尘家周围,而且还经常在附近张望,非常可疑。” “最重要的是,他总想和同阿姨搭话。”路千里阴测测道。 文赫睁大眼,探头去看,看清对方后文赫表情有点难言, “这大叔长得……我说话难听…。” 360°全死角。 在他们三人视野里,这大叔虽然有打扮的痕迹,但脸上的褶子,油腻的发型,连文赫这个美育漏网之鱼都觉得难以评价。 何况小路这样的奇迹尘尘资深玩家。 男人在同尘家门口驻足很久,三人凑在一起猜他什么时候离开。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男人犹豫许久,居然按下了门铃。 路崽:“啊啊啊啊?!” 路千里发出四个音节,随后他被同尘捂着嘴躲了回去。 今天同清泉不在家里,就他们三小只。 三人风风火火往下跑。 路千里深呼吸两口气,转头对他们说,“我先去会会他,小二尘尘,你们在旁边花盆后站着,他看不见你们。” 尘尘点点头,猫腰带着文赫往花盆走。 他还安慰小二,他总是十分的理智,“没事儿,我们家有监控,别紧张。” 路千里闪现,他悄悄瞟了一眼理他不远处的两小只,冲他们点点头,再走到男人面前。 小路死鱼脸,“你好。” 对方被忽然从旁边闪现的小孩吓了一跳,震惊询问道:“你是?” 他是最近才搬过来的,上周,他出来散步时,隔着围栏看见这家房间的女主人,心口砰砰直跳,从来没有过的心动感在他心里迸发。 于是这几天他都会来散步,只是后面都没有与她再相见。 他断定这家女主人是单身的,从来没有男人和小孩出入过她家,至少他还没见过。 而今天忽然闪现的小男孩自然吓他一跳。 路千里看着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皱了皱眉,哪里来的人贩子好不专业。 “大爷,您走错地方了,请在合适位置掉头哈。” 对方手指着他,颤颤巍巍,“你,你是……这家的孩子?” 路千里挑眉,点头。 “我也是这个小区,你家大人呢?我有事想和你家大人说。” 路千里眼神悄悄一转,可旁边角落两人对视一眼。 “我家长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你说话?” “让你家姐姐,或者…妈妈来一下吧,我有话想对他。” “。” 咚! 花盆被倒的声音传来。 男人隔着大门,看不见院子里面,问,“什么动静!?” 路千里侧头,只见同尘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眼神已经要喷火了,文小二捉着同尘,不让他冲上去。 路千里,“……” 尘尘疑似失去理智了。 路千里心里一慌张,转头,恶狠狠道:“什么姐姐,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 他心里祈祷,快走吧快走,同尘尘超生气的。 对方还要纠缠,“诶,你一个小孩懂什么,我想见见你姐姐,穿白衬衣黑头发皮肤很白那个……” 砰砰砰! 好几个小花盆直接滚到了路千里脚边。 “……” 路千里侧头一看,文赫拉着同尘,同尘奋力挣扎,一脚又踢翻了几个小花盆。 路千里汗流浃背了,他催促,“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 对方似乎察觉到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有人,抓着栏杆,冲那边说,“你不是这家孩子对不对?我只是想要见她,和她说两句话。” 路千里蹦起来骂,“rightyourmotherright!走开走开!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路千里按住手里的手表,凶恶地盯着对方。 小孩好凶,男人没办法,只好侥侥走开了。 看着人走了,文赫脱手,同尘怒气冲冲走过来。 小二捂着手臂,生气的尘尘猫重伤他队友,给他手臂又打出两道红。 路千里却没空闲关心文赫,他给同尘顺毛, “他都被我骂走了,后面应该不敢来了。” “他不是人贩子,他是大变态!居然敢偷看我妈妈!” 同尘脸都红了,眉头紧蹙。 他们已经五年级,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何况同尘很聪明,在某些事上,路千里又如同他父母一样十分圆滑聪敏,三人几乎立刻察觉出这陌生大叔的想法。 路千里给同尘摸背顺气,“等阿姨回来,我们就告诉阿姨附近有个怪大叔,不要和他说话。” 尘尘愤愤道,“还不如是人贩子,可以直接报警抓走!” 小孩大都爱妈妈,而父亲的缺位,让同尘的亲情世界里只有同清泉。母子两朝夕相伴,同尘本能的排斥有任何人试图闯进他和母亲的亲情关系,这是小孩的占有欲——俗称妈控。 何况对方从出现开始,就没给同尘留个好印象。 文赫捂着手臂,哭唧唧走过来,“这个叔叔,不会想追同阿姨吧?” “那我要报警抓他。”同尘抱胸,冷冷道。 “……” 路千里和同尘仔细观察,确信后面几天对方没有再出现,他们认为应该是警告有效,他害怕警察。 对此,尘尘表示,“只有坏人才害怕警察,所以他是坏人。” 路千里深表认同,在旁边鼓掌。 学校。 教室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今天语文老师说了要抽背,大家都抓紧时间在背诗。 路千里坐在座位上,小声哼歌。文赫转身,焦急地摇路千里。 “你怎么不背书啊?难道诗你都背到了?” 路千里淡定自在,“放心,老师抽不到我的。” 文赫:“why?” 路千里笑了一下,十分自信道:“因为爱笑的男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文赫笑不出来,转过身回去背书了。 上课。 老师抽了好几个,一直没有抽到路千里。 时间走到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路千里完全放松了,他低头偷笑,老师果然没有抽他。 下一秒, “路千里,你来背一下。” “……” 小路笑容消失。 下课。 文赫指着他鼻子大声嘲笑,路千里埋头罚抄。 小二得瑟, “千里你为什么不笑,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同尘也放下书,眉眼开心, “原来是运气差的男孩都笑不出来。” “尘尘!”路千里丢下笔,委屈地撅起嘴看同尘,“连你也要蛐蛐我!” 尘尘才不理睬他,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路千里委屈得直哼哼。 “千里你咋又在学猪叫?”窗户被熟练的打开,高大的大树探了一个头进来,“下节课体育课,走去玩。” 赵梧树照例问同尘,“尘尘要去玩游戏吗?” 即便他很清楚答案。 果然,同尘摇头,说:“你们去玩吧,我和小叶一起。” 一到秋冬天,同尘和赵叶桐几乎隔绝了所有室外活动,他两都怕冷。 赵梧树叹气,“你和小叶一样,一到冬天就不动了,懒得五步蛇咬一口都死不了。” 同尘趴会桌子上,让赵梧树赶快关窗户,不然冷风会灌进来,好冷的。 尘尘眯着眼,因为趴着的动作,脸颊肉被挤出来,看起来像一只很好捏的白团子,他懒洋洋地说, “冬天蛇都冬眠了,不会咬我哦。” 赵梧树:“……” 他无奈叹气,他之前这样说小叶子,小叶说:“所以不动才可以活得更久,嘿嘿。” 这么奇怪的小孩,他们队伍里居然有两只。哎。 赵梧树关上窗户,两个人蹦蹦跳跳就跑出去了。 “。” “?” 赵梧树和路千里回头看文赫。 “你怎么不蹦?” 文小二捂着屁股,扭捏地走过来。 “屁股微痛。” “嘴巴微贱吧?”路千里走过来,拖着文赫往外走,“你又惹你爸生气啦?” 文赫表示自己很委屈,“我没有说什么啊!就是上周末回去祭外公的时候,我爸让我跪拜,求外公保佑我学习进步。” 赵大树也走过来,托举起文赫另一边,两个人把文赫抬着走, “所以?” “我觉得让外爷保佑我学习进步实在不现实,所以求他在底下好好学习,争取考个老年大学,早点在底下创业,我以后下去了做地狱富三代。” “……” 路千里的沉默震耳欲聋。 文赫戳戳两边,“你们怎么不说话?” “……” …… 路千里暗自庆幸,他们家祭祖的时候,他爸妈好像只求荣华富贵,倒也没有许求路千里学习进步的愿望,感觉这是会让家里祖坟起火冒烟的大胆梦想。 这不,路千里用手表给董小静发语音,“语文55,数学56哈。” 董小静疑惑的语音发过来,“书本资料费?你们老师没发啊?” 小路心虚,“分数哦。” 22、我会一直缠着你(气泡音) 下一秒,董小静电话甩过来,路千里眼睛一瞪,精准手滑,给挂断了。 旁观一切的同尘,“……” 文赫说风凉话,“千里你完蛋了,你既挂了,又挂了。” 最近他们在学习“既…又”、“虽然…但是…”这种句式,深入文赫小小的大脑。 路千里放下手表,潇洒道:“别管了,我们去玩吧。” 文赫激动,“好耶好耶,公园附近的烤鸡腿摊子又推出来了,我们去吃吧!” 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已经不需要家长接送了。因为顺路,他们总是一起搭乘公交车,慢悠悠摇晃回家。 因此可以悄悄下车,买零食吃了在重新上车。 路千里敲文赫脑袋,“你还没还钱,吃什么吃?” 文赫总控制不住自己买零食,经常零花钱不够,他只能找他们几个借钱。而路千里又惯于放高利贷,他们的经济关系无限趋近与地主和长工。 文赫早已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朝着路千里wink, “我的贫穷,超乎你的想象。” 路千里,“呕。” 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公园。 让人失望的是,今天烤鸡翅和烤鸡腿摊子都休息了。 几小只呆滞。 文赫苍蝇搓手,看向路千里,“你去逮一只大e——” 他被路千里捂嘴,路千里面带杀气,盯着他假笑。 “跟我来。”赵梧树拍拍手,从地上挑了一根树枝,径直公园深处走。另外四只跟上他的步伐。 直到他们走到公园小溪边上,赵梧树哼哧哼哧爬到石头上,从兜里掏出一根线,挂在树枝上,老神在在开始钓鱼。 “……你觉得你钓的上来吗?”同尘真诚地问。 赵梧树哼笑,“赵太公钓鱼,闲者上吊。” 路千里也找了一根树枝,爬上去。 “你哪里偷的钓鱼线,给我一根。” 赵梧树摸兜,什么也没掏出来。 “啊,我没有了。我掏的我爸鞋带来着。” “……” 路千里有点羡慕,他低头,今天没穿有鞋带的鞋子诶。 同尘捞着赵叶桐站在岸边,感觉这两回家都会被暴打。 文赫紧跟着也上去了,他把自己一双鞋带掏了,然后递了一根给路千里。 路千里:“好兄弟!” 文赫摆手,很有松弛感,“没事儿,你给我钓一点人民币上来,就当是我还你钱了。” 路千里把鞋带吊在树枝上,用力甩回去。 “想什么,这里钓到人民的几率都比人民币大。” 小叶子在下面抖了抖,抓着同尘,有点惊恐到生气,“千里你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好不好。” “哈哈哈。”路千里敷衍地笑,“小叶胆小鬼。” 几息后,赵梧树颤巍巍呼唤他们,“人,人民好像出,出现了。” 小叶子要哭了,“哥哥你不要吓我了!” 路千里转过身,嘴里念叨, “就是,小叶子胆小你还吓……woc?!” 站在石头上的三人呆滞了,同尘蹙眉,抓紧颤抖的赵叶桐,问上面的,“你们看见什么了?” 路千里:“啊啊啊啊!” 他手忙脚乱地按手表,“报警,快报警。” 他们三个拍着跳下石头,跑回赵叶桐和同尘身边。 路千里的手表被接通,“你好,这里是三号公园派出所110,请讲。” 路千里:“啊啊……” 他旁边两人也语无伦次,瞳孔紧缩了。 “您好?别紧张,小朋友你遇到什么了?”对方听出这是小孩子的声音,耐心地再次询问。 同尘捉过路千里的手腕,“叔叔,我们在三号公园河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在河里飘。” 对方似乎也停顿了一秒,立刻问,“别紧张……现在你们身边有大人吗?” 同尘说,“没有。” “好,你们现在立刻远离河岸,我们很快就到,不要害怕。” …… 赵叶桐两只手努力牵走赵梧树和文赫,“快走,离河边远一点。” 他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小脸苍白。 路千里手腕被同尘牵着在打电话,挂断电话之后,同尘捉着路千里,几个人靠在一起,“不要怕不要怕。” 一片寂静中,河水声格外明显。 他们聚成一团取暖,路千里逐渐回神,蹙着眉忍不住回想刚刚看到那一幕。 那个人,他飘在河里,好像是面部朝上的。 等等…… 路千里心跳停顿了一秒。 “脸朝上?” 路千里疑惑出声,在死寂的环境了格外明显。 同尘捉着路千里的手,两人紧紧相扣,“怎么了?” 路千里挠头,“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那人好像是脸朝上的。” “?” 同尘沉默了好一会儿,脑袋灵光一闪,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急救百科。 同尘即刻转头,看着河面,天色渐黑,有些看不清楚了。他心里有些焦急和紧张,沉默一会儿,还是大喊, “喂!你还活着吗?” 另外几小只:“……?” 几息后,流水中似乎有一点声响,一道略显犹豫的男声从河面传来, “你好?” 很有礼貌。 “……” 几个人缓缓散开,脑袋上浮现明显的问号。 他们几个往前跑,走到河岸边。这里水流缓慢,一具身体才慢慢飘下来。 “你好,方便帮我报个警吗?” 那具身体出声。 赵梧树目瞪狗呆,“你没死啊?” 对方,“……差点差点,我刚刚都要睡着了,你们把我喊醒了,谢谢哈。” 文赫扯赵叶桐,悄悄说,“我天呐,好有礼貌的尸体。” “……” 他还在往下飘,几个人沿着河岸追逐。 “你在这里漂游?”路千里跑着问,他心里是有点生气的,这个大哥也太吓人了。 “啊,没有。我原本像跳河溺水,但是太冷就放弃了,上岸的时候踩到青苔脚一滑——噗通!我就掉下来了,还好我穿的羽绒服,顺着河流就飘下来。” 对方说的十分形象,听的岸上几个小孩拳头都硬了。 把他们吓得半死,结果事实居然如此滑稽。 文赫说,“你既得救了,也死定了。” 警察来的时候就看着几个小孩在河岸追,一个人形在河里飘。 “!!!” 他们带着救生器具就往下跑。 警察跑过来,拦住几小只,又用救生器具去追逐尸体。 对方看这动静,心虚,“救命啊警察叔叔。” 手里抱着工具的警察脚底一滑,什么玩意儿? 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河里飘到是活人,追上去丢了一个救生圈,河里男生用力捉住救生圈,被打捞回来。 他被打捞起来后,路千里也簇上来。 接着混黑夜色里的手电筒光,路千里看清了对方。脱下羽绒服之后,路千里很清楚的看见了他的校服。 “嗨。谢谢你们救了我。”对方冷得有点发抖,向他打招呼。 男生带着眼镜,浑身散发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路千里恶狠狠地说, “你为什么要跳河?你妈妈应该把你吊起来打!” 这么一对比,路千里简直觉得自己都是听话的孩子。 警察站在旁边,看着小鼻嘎批评素不相识的中鼻嘎,看得津津有味。 对方眼里闪过心虚,“我考差了,喜欢的女生和别人官宣了,压力太大就走到河边了…” “……你在二中居然还有时间想恋爱的事,难怪学习成绩不行。” 在路千里的刻板印象里,二中都是像他堂姐那样,一句话能怼死在场所有人的纯恨人类。 对方,“……” 小弟弟我们只是陌生人,你越界了哈。 男生忍不住为自己反驳,“……其实也不全是,这几届年级第一都早恋来着…。” 同尘也凑过来慰问,“所以你是年级第一?” 男生,“……”他想妈妈了,现在小孩说话都这么难听? 他们都鬼鬼祟祟凑上来,文赫说,“你们二中这么松弛?那我不去了。” 赵梧树和他对视一眼,默契点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男生无语片刻,“你们在嫌弃什么啊喂!” 警察在他们附近旁观,也不插手,捂着嘴憋笑。 路千里的电话在报警时,也会自动给董小静发急救消息和地址。 不到十多分,董小静就开着车火急火燎来了。警察向她讲明原委,顺便还夸了他们几句。 五个小孩被拎走了。 送走赵家兄弟和文赫,车上只剩下路千里和同尘。 同尘似乎陷入了思考。 路千里凑近他,眼睛眨呀眨,用表情询问同尘。 同尘问,“我们以后去哪里读书?” “附小的孩子一般都是直升附中的,中考才会分流哦。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你和千里都去附中。” 董小静时刻注意着他们两个的动静,虽然此刻两下只都表现正常。 警察叮嘱了她注意一下小孩子的状态,他们应该被吓到了。 同尘点了点头,微微放心,他还担心路千里考不上初中怎么办。 路千里挤着同尘尘,发出超绝气泡音, “我会一直像厉~鬼~一~样~缠~着~你~,直~到~永~远,永——远。” “……” 他推了推路千里,没推动,路千里笑得很开心,抱着他黏的更紧了。 …… 同尘家院子里 “大树呢?” 文赫把赵叶桐领过来,赵梧树却不在。 “他昨天晚上就走了,去探望一个生病的亲戚。”小叶向他们解释,神色有些局促。 他们几个表情自然,同尘握着小叶的手往家里走,“那也好,他不在,我们终于可以和狗玩了。” 小叶脸上才浮现出笑容。 小叶回头,笑着冲路千里和文赫招手,“快来。” 文小二手肘戳戳路千里,摸摸鼻尖,“我咋感觉自己被骂了?” 路崽:“……” 23、李鸿章来了都不敢批 赵梧树按响路千里家的门铃。他站在院子外的大门外等了一会儿,同尘家的大门被打开了,路千里探出头,冲他招手, “站哪里干嘛?快来。” “……” 赵梧树走过来,他探望完长辈就立刻赶过来了。赵梧树嘟囔抱怨着走过去。 “我都不知道你们会刷新在哪一边?能不能固定一点?” 路千里哈哈笑,“今天趁着你走了,我们来尘尘院子里和毛毛玩诶。” 赵梧树瞬间紧绷,目光左右扫射,没有发现除了路千里以外的金毛。 他站在门口,扒着门不愿意进去。 小路扯他,大树扎根很稳,根本扯不动。 他们在院子门口拉扯了两分钟,大树鼻子敏锐地嗅,感觉嗅到一丝贱贱的狗味儿。 “不要怕,你已经是少先队员了!”路千里鼓励他。 “……” 赵梧树深呼吸,“我先进房间,他们在院子里对吧?” 路千里真诚的点头,“是的。” 赵梧树偷感加倍,踮着脚悄悄打开房间大门,路千里站在他身后憋笑。 门打开—— “咦?大树你来啦?” 文小二躺在沙发上,上半身脱的只剩下秋衣了,房间里开了暖气,非常的暖和。 同尘和赵叶桐也侧过头看他,两个人都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像两只白嫩软糯的小汤圆。 “你们……不是在外面摸毛?” 他疑惑地问。 文赫疑惑,“……外面没有猫啊。” “噗…”路千里偷笑出声。 “……” 赵梧树还有什么不知道,他缓缓转过身,又瞬间跳起来扑向路千里,路千里大笑着躲开。 临近过年,毛毛被他监护人带回老家了,走的时候尘尘还和毛毛抱头擦眼泪。搞得监护人一度反思,自己是不是狠心破坏人狗友谊的恶毒妈妈。 打闹玩,两个人都出汗了。路千里剥桔子,给自己塞了两瓣,又塞给赵梧树一些,其他的全丢同尘手里。 “这里面好热。” 赵梧树扯了扯自己高领毛衣领口,他倒是不怎么怕冷,开着暖气总让人觉得怪闷。 “我带了火炮和摔炮,出去玩吧。” 路千里和文赫不必多说,他们两立刻站起来穿衣服。 赵梧树:“尘?叶?” 同尘:“拒。” 赵叶桐:“td” “……?”路千里挠脑袋,“喉,刺,哑?” 赵梧树率先蹦出去。 同尘对路千里说,“在那里玩。” 他指向落地穿外一块大大的空草地,他们三个在那里,同尘和赵叶桐可以云玩。 同尘说,“观赏性要好一点。” “……”路千里乖巧点头,“要不我给你们跳一段芭蕾?” 赵叶桐想了想,点头说,“可以。” “……”路千里抬头望天花板,他也有凝噎的时候。 文赫随意套了一件羽绒服,看着路千里默默无言的样子,把人拽着出去。 一打开门,文赫有点退缩了,他缩缩脖子,不承认是自己懒得穿毛衣的错。 文赫望天,好深沉,“天冷了。” 路千里把玄关出围巾甩他头上,“那你多盖点土。” “呱!”文小二即刻把围巾围上,风便灌不进他冰冷的尸体了,“你的话好冰。” 路千里俯身穿新鞋,脑袋轻晃,假装自己没有听见文赫的话。 今年冬天依旧没有下雪。 百川是很少下雪的,水汽难以到达盆地包围的地方。哪一年百川下雪的话,这边的人能激动得绕城三圈。 他们三个无论是玩火炮和摔炮,观赏洗都很一般,外面爆破的再大声,也没有吸引到房间内两小只。 路千里有点跳累了,他坐到落地窗边,趴在玻璃上看房间内部。 文赫路过,“你好像那个偷窥人家幸福的小丑啊。” 下一秒,一个摔炮在文赫脚边炸开。 小丑路对着大窗户呼气,窗户上一层白雾,他在上面画火柴人。 没一会儿,上面出现一个蹦的很高的笑脸火柴,他身边站着一个标志火柴,手上还抓着一本书。 文赫凑上去,“咦?” 他也朝着落地窗呼气,大展身手——画了一个头戴王冠的火柴,king文。 “哈哈,我是王。” 赵叶桐也注意到这边,他拉着同尘走过来。 路千里冲着他们招手,他动作夸张,指了指牵着手的两个火柴人。 赵梧树嗤笑一声,“你两这技术,看我的。” 几人盯着他,赵梧树无比自信地画出了一只身材歪歪扭扭的小火柴,正准备往‘他’头上画小草,小叶拍玻璃,撅着嘴。 “……” 赵梧树擦了擦汗。 他只好先把这个火柴人完全擦掉,重新又画了一个——同样歪歪扭扭的小火柴人(头上长草版)。 小叶放弃挣扎了,因为赵梧树紧接着就画了一个更丑的自己,两条腿歪扭成波浪竖线了,旁边画了一颗巨大的树,遮挡住两个火柴人。 同清泉回来的时候,打开门就看见那三只在落地窗外面到处呼气,房间内两个坐在落地窗户前面看他们表演。 她微笑,走过去喊他们进来。今早她和董小静一起去采购年货了,买了不少小孩子喜欢的。 “你们快去车里搬年货。” 同清泉催他们。 几个人奔向后门车库。 打开小车后备箱,文赫大啸一声,投进零食袋子里。 零食袋还没拆开,就被同尘揪着耳朵拽出来,“先搬进去。” 同清泉买了好多干果、糖果和小零食,每年她买的都对小崽们的胃口。 在文赫眼里,同清泉是仙女酵母级别的,每次都把他脸给喂胖鼓鼓,过年如发酵。 他们几个勤勤恳恳搬运玩,几人才开始拆零食。 没过一会儿,董小静也过来了。她还带了抄手皮和抄手馅,随手丢给路千里。 “你们几个包漂亮一点哦。” 路千里摘下抄手皮外面的包装塑料袋,从上面扯下一根白头发,疑惑地问, “谁家过期头发?” 董小静注意到,“应该是你陈奶奶家的,这抄手皮还是人家自己做的,包好了我们送过去一些。” 路千里点头,端详着白发,他摸了摸自己的黄毛,思索, “这颜色有点酷,什么时候我也把这玩意儿染成白的。” “……” 董小静眉头禁不住直跳,给路千里后脑勺甩了一掌,“你的黄毛够非主流了,不用再染!” …… “你这头发到底能不能染成黑的!” 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少年面前,少年和他差不多高,他紧紧蹙着眉,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报告老师,不能。” 路千里嘴角噙笑,校服穿的很规整,连指甲盖都被某人逼着剪得干干净净的。 不远处二楼。 四个人站在楼道外廊边,文赫趴在阳台上, “千里又被老登逮到了。” 同尘冷冷看着楼下,就路千里一个人站在那里,被校长逮着训斥。 这校长和他们一样,都是初来乍到, 不知是试图立威还是真的看路千里那一头棕黄色卷毛不爽,已经逮着无辜小路骂了两遍了,这是第三遍, 路千里坚持不染发不烫发,抵死不改。 “怎么办,怎么营救小路啊?” 文赫问,他们齐齐看向同尘。 同尘作为他们五个中唯二大脑时常在线的人,在大家都束手无策或者脑袋脱线时,他总能保持冷静理智,不像文赫和赵梧树,总是一股脑,容易冲动。 同尘沉思,默默从兜里摸出手机,看起来运筹帷幄,十分可靠, “拍下来网曝他。” 文赫:“啊啊啊啊?!” 赵梧树伸树枝,把同尘手里的手机抢走,他定睛一看,还是路千里的手机。 “……” 赵叶桐轻抚同尘,安抚他道,“尘尘你别生气,我们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五分钟后,很可靠的同尘下楼了。 文赫站着走廊咬手指, “我好怕尘尘上去就用手机拍教导主任的脸,说要把他举报到教育局去。” 赵梧树汗流浃背,还真是同尘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同尘走到路千里对面,校长旁边。 “老师”他不卑不亢道,“我们班班主任找路千里。” 校长侧眼看同尘,同尘规规整整地穿着附中红白色校服,浑身挑不出一点错。 “叫他做什么?” 路千里悄悄抬头,与刚正不阿的同学对视,又立刻低头憋笑。 同尘自然避开再与路千里对视,面上表情十分严肃,“他作业没写完,老师想和他谈谈心。” 校长一听,更觉得自己抓对典型了,他点点头,又批评路千里好几句,才放人。 他指着路千里鼻子骂, “连作业都不写,你们二班不是有个年级第一吗,也不知道像人家好好学习学习。” 路千里练练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向他学习。” 年级第一面无表情站在旁边。 等到人走了之后,路千里捧腹大笑, “那老登不认识你啊?” 同尘扯着路千里走了。 “走吧,去办公室?” “?”路千里抬头,挂在同尘身上,“去办公室干嘛?” 进入初一之后,他们都长高了不少。特别是三个小鬼,或许因为小时候过于跳脱活跃,蹦的高长得也快,才初一就一米七多了。 同尘走在前面,不为所动, “语文老师想找你谈谈你写的作文。” 路千里大惊失色,“啥,尘尘你把我作文交上去了,不是说你帮我批改吗?” 小路崩溃了,他全篇作文都在描写自己的好同桌,睡觉的时候喜欢怀里搂东西,吃饭超级讨厌芹菜,出于某种报复心理蛮喜欢吃鹅肉…… 这些都是他特意写给同尘看的,就为了同尘看了之后能瞪他一眼,来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他只给同尘尘贩这把剑啊! 要是被班主任看到了……路千里扒拉在二楼走廊,想一跃解千愁了。 “你批过我那篇作文吗?” 路千里绝望地问,肯定是没看的,否则也不能给语文老师看到了。 “你那作文,李鸿章来了都不敢批。” 同尘冷冷地说。 24、是daddy! “哈哈哈。尘尘都会开玩笑了。” 路千里搂紧同尘,教室外走廊最多只能并行三人,路千里几乎是挤着同尘走,还要让一条道给别的同学。 “你要是给老师看了,我脸皮厚没事儿,怕你害羞。” 同尘快步往前走,“确实羞愧,文笔差,还全是错别字。” 路千里害羞地捂住脸。 尘尘:“?” 听听我说的是夸人的话吗?就捂脸。 他们正要拐弯往教室走,却忽然被两只手一拽,拽会墙边。 转头一看,是大植物和小植物,他们两都缩着背,冲路千里和同尘嘘声。 “你们干嘛?偷感好强。” 路千里扯了扯自己变形的衣领子,赵梧树一身蛮力没出使,全花在他和文赫身上了。 赵叶桐鬼鬼祟祟低着头,他两顺着赵叶桐目光看过去。 路千里,“喔——” 只见不远处,一个女学生手里揣着牛奶,正要塞给她面前的文赫。 当年的小胖子在抽条之后,男大十八变了,现在长得高个白净,一双狗狗眼不说话时瞧着蛮顺眼。 文赫在和他妹妹及妈妈的长年相处中,虽被压榨凄惨,但至少更懂得尊重姑娘了。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对方女生憋笑,问文赫。 文赫严肃而认真地点头,“喜欢。” 女生一懵,还真喜欢啊,她过来真心话大冒险的。 “king,平等地博爱你们每一个人。” 文赫托举下巴故作姿态,认真道。 “……” 姑娘疑似无话可说。 她憋了好一会儿,把牛奶扔文赫手里, “得嘞。我上贡您的,再见。” 文赫:“诶……” 姑娘头也不回的跑了。 端详着手里的牛奶,文赫挠挠头,半响,他低声说, “这瓶没吸管啊。” “……” 路千里和赵梧树听完,翻了个白眼走掉了。 …… 预备上课铃声响起,几人踩着点走进教室。 说来也是十分巧合,他们五人居然分到了一个班级。 开学第一天,几人见面时,文赫惊喜地想拥抱尘尘,被路千里一脚带走。文赫揉了揉腰,表示这是再续前缘。 路千里冲他微微一笑,让这份孽缘走远点, 他们班数学老师走进来,她同时也是他们班班主任。 在讲完一道例题之后,她写下一道练习题目,五分钟后, “所以这道题有人有解题思路吗?” 寂静无声。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的几声春山晴雨后的鸟叫。 老师她释怀地笑了。 “我每次走进教室,都像走进大自然一样,周围都是鸟语花香的。” 有同学疑惑地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老师, “感觉教室里我在教一群植物人,是吧?” “哈哈哈。” 小路笑出声,老师立即眼神扫视,“谁在笑,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倏忽间,路千里低头摸了摸桌子。这桌子可真桌子啊, 老师转身写思路板书。 她写完一道小题,回头。小路无知无觉,还埋着脑袋,一头棕黄色卷毛在人群里十分扎眼。 “右边靠走廊那个同学,为什么不看黑板,怕黑吗?” 路千里大腿肉被捏了一下,路千里骤然吃痛抬头,对上老师的目光,同尘坐在他旁边不说话。 路千里礼貌微笑,“老师,你用的希沃白板。” 老师:“……” 班上发出一些类似噗噗的笑声,同尘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两个在笑。 下节课是英语课。 在路千里第三次被点起来时,他不再悄悄瞟同尘展示出来的答案,而是生无可恋对老师说, “老师我人是混血,但脑子还是比较纯的。” 英语老师无语片刻,让他坐下。 同尘捏眉心,这个笨蛋,确实是比较蠢的。 开学不到一周,各科老师都快记得路千里了,还获得校长的特殊关注。 一个路千里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夫,三个臭皮匠加起来岂不臭翻天? 同尘笔尖停顿,他替老师默哀,按概率算一个班级最多两个极跳脱的学生,这次却很有缘分,把他们三分一起了。 英语课下课之后,路千里自顾自掏桌肚子。 他从里面掏出一瓶水和两个毫无营养的膨化食品。 路千里刚刚拿出来薯片,塑料包装轻响,文赫耳朵一动,立刻转过身。 他伸手党,“饿,饭。” 路千里转身,侧面对着同尘,不看文赫。 文小二:“……” 路千里,小气鬼。 他吃不到薯片就要说薯片过期,酸溜溜道, “马上都要上课了,你还吃。” 小路晃晃脑袋里的水,吃的脆脆的。 “哼。” 文赫看向同尘,同尘低着头看书,并未发表意见。唯一能管路千里的人都没说话,文赫更酸了。 “上课吃这种有味道的东西真的很不礼貌诶。” 曾经因为上课猎奇吃榴莲糖,而被暴打过的文赫说。 路千里不晃脑袋了,蹲板凳上思索片刻,抓着薯片,似乎在犹豫。 文小二张开嘴。 半响,路千里站起来, “那我不上课了。” 他抓着薯片和牛奶走出教室。 “???” 文赫哽噎,他不满地看向同尘。 “你就放任他这么活灵活现地扭出去了?” 同尘抬头,懒得纠正文赫精彩的用词习惯,只是说, “他没吃早饭。” 他是通情达理的同桌。 路千里前脚还没走出教室,留了一只耳朵听同尘和文赫说话,听到同尘替他解释的话,路千里眼睛微弯,似乎在一瞬间笑了一下。 路千里拆开薯片往前走,路过的新同学还是会用眼神扫过他,悄悄地和同学讨论这人怎么头发是棕黄的。 他早就习惯了注视和打量,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可走到教学楼拐角时,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原本轻松地脚步忽然一顿。 路千里偷感探头,一看,果然是校长那老登。 可别又逮着他的头发薅。 那边一大堆领导凑在一起,似乎在招待更大的领导,路千里没兴趣,脚步一转,往楼下溜了。 小路晃悠着走到小树林,拆开薯片准备啃。 学校的小树林茂密繁盛,经常有混的人和小情侣随机刷新,只不过路千里初来乍到,他还没遇见过。 雨后的树林枝繁叶茂,偶尔能看到麻雀躲在密叶中跳动的身影。 “那人找到了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高年级的学生正在经历变声器,偶尔不幸地得度过一段艰难的鸭子时期。很多孩子会因为这个人类正常的生理发育而影响心理,变得不爱说话、不善表达。 但躲在密林里大声叫嚣的这只显然不是,小路隔的很远便听到了。 路千里眨眨眼,身体本能驱使他蹲下来偷听一下。 “死肥猪还敢跑,下午在校门外堵死他。” 说话那个人大概也是初中生,正处于尴尬的变声器。路千里挑眉,听他说话感觉像鸭子在耳边嘎嘎叫唤。 “新初一不是来了吗?下次去逮几个来。” 小路越听越不对劲,假黄毛遇到真混的人了。 小路蹲着,两条长腿委屈地蹲着平移,缓缓向他们移动。 靠近之后,路千里躲在草丛里,捏着鼻子偷听偷看。 路崽大致猜测到他们要做什么,原来是老人欺负新生,仗着年长一两岁而为虎作伥。 路千里心里默默吐槽,不抓抽烟霸凌的二流子,抓他一个老实人。 他怒从心头起,轮到他来替天行道了。 借以树丛遮掩,路千里看见他们好几人蹲在亭子边吞云吐雾,他巡视一周,目光锁定了被他们放在屁股后面的打火机。 路千里缩着身子,趁他们不注意,伸手摸走那混子头头屁股后面的打火机。 几个初中生聊得可欢快,路千里直皱眉,这是一个对母亲很不友好的聊天环境,他果然该伸张一下正义。 他静待时间,大概两分钟后,上课铃响了,路千里趁着上课铃声音格外刺耳响亮,打开打火机,摸出手里一张卫生纸,攥成一坨。 卫生纸被点燃。 路千里仗着自己手长,将纸巾丢在那人屁股下面。 准备施展自己功夫的高年级团体正在高谈阔论。 其中一人嗅动鼻子,问, “嗯?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了的味道?” “啊?我好像闻到了。” 他们几人左右探头,在嗅探味道来源。 “啊!大哥你的屁股着火了!” 一个男学生指着他们头子说。 “蠢货你说什么?” 头子皱着眉转头去看,伸手摸自己屁股位置,手被一烫,缩了回去。 “卧槽!” 他们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大哥头头猛拍屁股, “啊嘶嘶嘶好烫,找水,快去找水!” 路千里躲在暗处,拿出手机偷拍,直到拍到这群人跳窜着跑远。 “噗哈哈哈哈。” 嘿嘿,火烧赤屁。 路千里捂着肚子笑。 他站出来,走到刚刚他们蹲着的地方,拍了两张照片后,抬脚缓缓碾灭所有烟灰火星子和他丢出去燃烧过的纸灰。 路千里戳开牛奶,准备倒点儿在纸灰上,确保消灭安全隐患。 但缓缓走过来的脚步声打搅了路千里的动作,他谨慎抬头,害怕是领导来了。 尽管他是惩奸除恶,但用这种下作手段以暴制暴,怪不符合他形象的。 就算跟着同尘尘和小叶子有样学样,路千里也能作出十足的乖乖仔模样了。 小路还未见来人,脸上就已经堆砌笑容了,搪塞领导、老师,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只是在转身与来人对视时,路千里呆滞了。 “……” 路千里差点脱口而出一些优美的中国话。 对方头发反撩起来,露出光洁额头和立挺的五官。路千里脑子里模糊的映像也逐渐清晰。 此时向停霄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白色衬衫只松了上面一刻扣子,隐隐能窥见健硕有力的手臂肌肉和青筋,可以想象爆发时会多么有力。 沉静得像一只放松的黑豹,站在高处,俯视尚是一只幼崽的路千里。 时隔近六年,时光似乎只让他更加气势迫人,不见半分老态。 对方果然很高大,整身瞧着比当年在车窗边惊鸿一瞥,有冲击力的多。 这是同尘尘的pro版,路千里心中断定。 对方似乎也愣了一瞬,目光扫过他。 向停霄看见一地的烟灰,和若有若无的烟味。视线上移,路千里半蹲在树丛中,阳光下他棕色卷发闪烁着浮光,也照亮路千里冷白高挺的面貌。 向总挑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心下有了判断—— 黄毛,混的人。 25-30 第25章 千里亦未寝 两人对视良久,都没能说话。 路千里呼气,顺着他的目光低眉,瞧见放在他脚边,沾了点泥土的打火机。 路崽陷入思考,路崽恍然大悟。 他捡起打火机,揣在身后,很谨慎地与向停霄对视,眼里还有点防备。 “我们这里是无烟校园,先生请你克制。” 对方:“……” 滑稽。 不良少年警告他不要吸烟,戏剧效果不亚于国足教巴西踢足球。 路千里站起来,打火机紧紧藏在身后,似乎真的很怕对方找他要。 向停霄微侧身,他穿着偏正式的白衬衫,或许因为夏日太热,西装随手搭载手臂处,袖口挽起,露出精壮小臂。 路千里借道走过,向停霄垂眼端详这面貌,倏忽开口, “我是不是……见过你?” 路千里脚步一顿,两人侧身,站在亭台下,一阵凉风袭来。吹散刺鼻烟味。 路千里赶紧摇头,“没有,我小学都找的家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向停霄:“……”还是个娇贵小公子。 向停霄转身,又顿步,处于一个成年人对青少年的关怀,他勉强愿意多嘴劝告一句, “你这个年龄吸烟不好。” 路千里煞有介事,“是的,你这个年龄吸烟也不好,天堂可没有林则徐……不是。” 小路捂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刚刚他脑袋里追忆以前同尘说的,他爸爸与吸烟的不解之缘,于是顺嘴就说出来了。 对方:“……”果然是混的人。 向停霄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路千里洗了手,迅速跑回教室,站在前门报告。 老师正在激情上课,看见他在门口站军姿。 “进来吧。” 路千里乖乖低头,很怂的模样,冲着老师笑了笑。 跑回座位之后,文赫关心他,“你去厕所吃饱了?” 路千里低声说话,“没有,给你现做的,你现在可以去吃一口新鲜。” 文赫猪哼两声,不说话了。 路千里坐好,托腮侧头,直直盯着同尘。一分钟后,同尘的手轻轻一扇,路千里被迫转回去。 “我脸上有字?看黑板。” 路千里有好多话想问,也只能憋在心底,他叹了口气,眼神放空,看着百板开始走神。 一只粉笔被丢到他封闭的天眼上,路千里回神,讲台另一侧,老师皱眉看着他, “路千里,黑板好看吗?看我。” “……” 等待老师往后面走,走到她视角盲区之后,路千里眼睛一闭,好像是圆寂了。 直到下课铃响起,同尘戳戳路千里,他涅磐重生般睁眼。 同尘站起来,“让,我要出去。” “好哦好哦。” 路千里往后桌一靠,堵死了同尘出去的路。 尘尘:“……?” 嘴巴和身体两套系统? “你要去作甚么?” 路千里拦在同尘身前,笑嘻嘻的,一副欠揍模样。 路千里占有欲和嫉妒心很强,同尘一直是清楚的,毕竟很少有人会和全世界的狗争风吃醋。所以同尘还算有耐心地解释, “上次作业给大树抄了,他还没还我。” 路千里哦了哦,拍拍前桌, “去。” 文赫站起来,去隔壁组讨要被大树占用的作业了。他们遵循答案共享条约,同尘尘的作业,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文赫带着作业走回来,把作业塞进自己桌洞里。 “。” 同尘依旧站着,“我还有事,我要去买小面包。” 挡路闻言,伸长了手在自己桌洞里挖,挖了半天挖出了干脆面、薯片、巧克力和辣条,就是没有小面包。 同尘隐秘地笑了下,他可是特意记得路千里桌子里没货了的。 “小二,去找大树拿两个小面包。” 路千里请求外援。 文赫撅嘴片刻,还是任劳任怨站起来,走到隔壁组要小面包。 没一会儿,文赫捞着小面包回来了。 同尘捏了捏眉心,垂眼与这犟种对视。 “我要去进行一些生物界的循环。” 路千里想也不想,“小二,你去找大树——” 小二:“?” 同尘推人,气呼,“隘路,走开。” 路千里嘤咛两声,忽然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腰。 路千里在抱住那一瞬间,手一僵,眼神飘忽。好细一截,轻轻就环在怀里了,感觉用力的话,对方根本无法挣脱。路千里手停在同尘腰上,指尖有些痒意,他搓了搓。 同尘忽然伸手捏着路千里的顺风耳,把人死死提溜,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被接连毫无由拦着,也有点冒火了。 “路千里。” 同尘叫他大名,路千里抬头。 眼见同尘手上动作跃跃欲试,估摸他再不让开就要从自己尸体上踏过去了,路千里立刻站起来。 “我陪你。” 小路贴在同尘身边,抱着人手臂体贴地说。 “……” 走到走廊,路千里四面张望,走在同尘前面,把同尘前路遮了个彻底。 同尘叹气,前面好似一座移动的大山。 路千里动作太过显眼,那张脸又长得找人显眼,于是回头率更高了。同尘伸手,趁人没注意用力掐他腰,前面的人嗷嗷叫了两声。 同尘向路千里招招手,低声问,“你听说了吗?” 路千里捂着腰,凑耳朵附到同尘嘴边,激动,“什么什么?!” “厕所有人烧烟,好像爆炸了。” 同尘双手插兜,十分淡定从容。 路千里惊讶地瞪大眼,他对烟这个字有点过敏了。他挠了挠头, “我没听说诶,你听谁说的?” 同尘深吸一口气,微笑,“既然厕所没爆炸,你拦在我面前干什么?” “……” 路千里瞧着同尘眼里燃烧着小火苗,瞬间怂了,缩到一旁给同尘让道。 行至厕所门外,路千里还想跟着,同尘冷冷一撇,“在走廊等着。” “呜。”小金毛委屈地应了一声。 下一瞬,路千里站好,四处张望探头,像一只机警的兽,生怕尘尘PRO莫名刷新出来。 路过同学,“……” 厕所味重,这小老外到底是被什么吸引了? 大概真是缘浅,或者路千里神神叨叨影响了对方磁场,直到他们放学,都没有再遇见那人,回到家,路千里如释重负。 警犬果真很累。 同尘被他搂走回家,走到客厅,董小静也才回家不久。 “尘尘放学啦。”董小静喜笑颜开,“上学累不累啊?” 路千里在同尘身边旋转跳跃两圈,董小静眼也不眨,淡定把这陀螺拍开。 路千里捂着脸旋滚,“。” “还好,不累。” 同尘在大人面前好乖,什么都会好好说。 “上学太苦我不想上。”小路举手答。 路千里倒在沙发上,阴暗爬行还不过两秒,董小静走过去把他拍走,擦了擦沙发,不知道路千里从哪里带回来一身土,弄脏了她的沙发。 “小孩太皮我不想要。” “……” 路千里是个没心眼的,爬起来哼歌,转身捞起同尘上楼。 他们走到楼梯上,董小静叮嘱到,“你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啊,初一是最关键的一年。” 关键多年的路千里很有经验,他招手,“那我至少也打了三天鱼。” 董小静哼笑,俯身擦沙发抱枕,“那是,你一年休息三百六十二天。” 同尘:“。”好一个知子莫若母。 “这周末早点把作业写了,我们要去山庄玩。”董小静说。 路千里一听,一些久远的记忆归位,他激动地摩拳擦掌,“好!有蜂窝我去杀!” “滚!” 一个抱枕精准投掷向路千里脑袋,他伸手捉住。 “嘿嘿,我拿去洗” 另一边。 酒席间觥筹交错。 “向总。我代表我校优秀学生们事先感谢您,届时我们一定让学生当面来感谢……” 白日里严肃的校长奉承举杯。 男人也站起来,他拒绝,“不必,这次我是代表向华全体员工来的,不是我的功劳。” 校长笑得更开心,嘴里吐出许多漂亮话。 酒过三巡,向停霄靠在椅背,道,“那我再个人捐款200个,直接打到学生饭卡上就是。” 校长笑得更开心,褶子都笑出来了,“啊!好的好的!向总我再敬您一杯酒!……” 新来行政老师目瞪狗呆,见惯这场面的老师凑过来,把他长大的嘴巴和上。 新老师磕巴,“我咋感觉,我们校长在抢钱——” “说啥呢!” 老老师严肃,“读书人的事能叫抢吗?这是知名校友为学校做贡献!” 薅一点资本家的毛,给学生和学校,馫。 新老师回忆了一下学校的建校历史,“向总……是我们学校出去的哇?” “哈哈你傻呀孩子。”学校老人悄声点拨他,“向总是百川大学毕业的,我们好多学生也去了百川,这不是共轭校友嘛。” “……” 领导们还在聊天。 校长道:“向总,这周末有约吗?最近有一家山庄在网上可火,那个地方是我老家,出过不少读书好苗子。有两个姑娘在北京读完大学,就是她们跑回去搞起来的旅游地区,您一定得看看。” 向停霄有些晕,他看了眼助,助立刻凑上来。“向总,周六下午到晚上可以。” 向停霄点头应下。 周末 路千里睡在车上,正要陷入死眠,他被人摇活了。大树把他眼皮子撑开,路千里没说话,盯着大树。 大树,“哈哈,千里亦未寝。” “……” 路千里捏了捏拳头,想怎么打架才不会把误伤旁边小叶子和尘尘。 第26章 父子相见 董小静在驾驶位开车,提前警告他两, “你两别打架哈。” 路千里瞪了赵梧树几眼,赵梧树得意洋洋地吐一截舌,看得路千里手痒。 文赫坐在前排,远离风暴中央。他伸长手,车船外的风景如烟,一晃而过。 “人生是旷野啊。” 路千里哈哈,靠在同尘肩膀上,怼道,“确实,你也没走上过正轨。” 小二瞬间文艺不起来了,转头冲路千里磨牙。 他们几个凑在一起闹了一会儿,大树和小叶都昏昏欲睡了。路千里才睡了一觉,反而很清醒。同尘靠窗坐着看风景。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跳的有点快。” 路千里靠在同尘身边,轻轻抓着同尘手腕。 反胃,想吐。 同尘淡定讥讽,“你昨晚一点才睡,悸动也是正常,一些生命的求救信号。” 路崽抬头,“尘尘,你咋知道我一点才睡?” “……”同尘不说话了。 昨晚路千里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他就在旁边,能不知道嘛。 同尘垂眸,瞧着路千里脸色确实有点白,从书包里摸出橘子丢在他怀里,路千里如获珍宝,空出一只手握着橘子嗅闻。 同尘手还被攥着,只见路千里长长睫毛一眨一眨,脑袋靠在他肩上。 这人喃喃:“你比橘子更舒服。” 同尘手腕不挣扎了,安静待了一路。 不愧是能火出圈的山庄,里面确实风景宜人,气温较山脚下还要凉爽一些。 走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订好晚餐了,有几只人饿成了饕餮,鸡汤锅底都给喝干净了。 五个人走在农家附近消食散步。 月亮才出来,露出一点淡黄色的影子,太阳余晖都还未散去。 “这村里的土鸡真的很好吃。” 小叶子摸摸肚子,都圆鼓了,他的口味是几个人里最淡的,今天的晚餐就很和他胃口。 “还好吧。” 文赫打嗝,“其实味道有一点淡,辣椒再多一点点就好了。” 路千里瞥了一眼他的肚子,圆滚滚的,就他吃的最多,文小二都吃撑成文圆二了。 谁不知道文赫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筷子。 “去厕所吧,那边味道丰富。农村旱厕纯天然无添加。”路千里说。 文赫捏鼻子,“yue。” 小路这话这么一说,还真憋出了一点厕意。 “厕所在哪来着?” 路千里询问。 文赫嫌弃地拍开他,“你真是饿了。” “我也想去。” 赵梧树站出来,“好像前面左拐,我们过去吧,你们在这儿等我们。” 两个人无头苍蝇一样绕了好大一段路,才终于找到厕所。 路千里说是旱厕,但人旅游地区这些基础的服务设施好得不像话,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路千里洗完手出来,站在厕所外面的繁密三角梅枝叶下等大树。 他在擦手的间隙,忽然传来一点笑声死动静,路千里撩眼皮平静地看过去—— 他脖子迅速地一锁,藏在路三角梅架下。 校长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赵梧树出来就看见这一幕,愣了两秒,大声说,“路千里你干嘛?往哪一站跟个问号似的。” 小路为了躲人驼着背,听见赵梧树的动静,路千里惊恐回头捂住他的嘴,指了指不远处。 赵梧树顺着他手指方向瞥过去, “wk校长!” 两个问号猫着腰迅速跑了。 跑了好长一截路,确认对方看不见之后,大树和小路才停下来。 “不过,我们为啥要跑啊?!” 问号变感叹号的大树笔直地问, “这不像你的性格啊,平时在这种地方看见熟人你应该老早就贱兮兮凑上去叫人了啊。” 路千里擦汗,“他单方面揪我黄毛,有阴影。” “嗷。” 其实不全是,路千里撩起衣服擦了擦汗水,最近遇见校长总没好事,都快给他整出PTSD了。 原路返回之后,文小二蹲在田埂边,苦大仇深地看着他两。 路千里凑上来要顺手拉他。 “蹲着干嘛,你也想上厕所?” “你两吃饱了吗?我身边的蚊子反正吃饱了。” 文赫借着路千里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手臂上已经不少包了。 小路同情心有一些,但不多。 他幸灾乐祸地哈哈笑,“你没掐十字啊?” “滚!” 文赫一直是细皮嫩肉的。小胖子如今不胖了,但招蚊子的体质还一直维持着,对此小叶坚持说是因为文小二是甜的。 同尘暖心安慰他,“没事,大文喂小蚊,也是一种生物界良性循环了。” 文小二,“……” 路千里和两株植物在旁边捂着肚子疯狂地笑。 散完步,他们回到住宿的地方。 住宿房间是农村自修房,只有两层楼,外面瞧着怪破败普通,里面的软装居然很不错。 几人凑在一起聊天打游戏。 一局游戏过后,小二环顾四周,低声问,“我说,你们听没听说过我们市郊区特吓人那个故事啊?” 路千里来了兴趣,“嚯嚯还是蓉城志怪?说来听听!” 小叶子即刻委委屈屈躲大树身后了。 大树站起来锁文赫的喉, “你要敢说,今天就能变成故事主角。” “……” “……” 路千里挥挥手,“切,没意思没意思。” 他打了个大大的瞌睡哈,“没事儿就回去睡觉了。” 同尘坐在路千里旁边,揉了揉眼睛,沁出些困觉的泪来,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他刚刚才有点想眯眼来着。 五人坐拥超级大卧室,连成一张很长的床。路千里睡得床边,旁边就是同尘。 几个人白天都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 同尘起夜,他抬头望向窗外姣白的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路千里褪了一半被子,凑在他身边,睡得呼噜呼噜的。 都是初中生了,睡觉还想小孩子一样,紧紧扒拉着他的腰不松手,身上还穿的是幼稚的小狗图案睡衣。 同尘扯开路千里的手,再把枕头塞他怀里,轻手轻脚下床去。 白天酷暑还留下些余温,但因为山上植被茂密,海拔更高,夜晚的温度反而刚好,凉快舒服。 因此同尘只穿一套小猫图案睡衣,不披外套出去也不会冷。 他走出去,这房间唯一不好的地方在厕所,厕所只有楼下才有,和其他旅游租客共享。 同尘匆匆下楼找厕所,一会儿后又匆匆出来。 厕所外,总听到一些叽里咕噜的动静,悉悉索索的,同尘怀疑是睡不着的小猫在捕猎。 同尘洗了手准备往回走,他倒是不像小叶子一样胆子小,他是唯物主义的拥护者。 总不能真闹鬼了。 快走到楼梯时候,看见一个背影,披着外套,靠在砖头房子门框边打电话,好长一个人。 同尘只是扫了一眼,便略过他走上楼梯。 “对,明天回,和附中校长一起的……” 打电话那人说。 同尘听见熟悉的学校名字,脚步才踩到半道窗户下的楼梯位置,穿着小猫睡衣的尘尘猫顿住脚步。 夜里太静了。 窗外一点蟋蟀叫声和小猫叫都听的一清二楚。 对方大概也注意了路过的人,他手里握着电话,微微侧身去看是谁在注视他—— 两人对视。 呼吸仿佛都停下来。月光都在这一刻停滞。 同尘想,真闹鬼了。 同样是深色瞳孔,微微上挑的眼睛,唇瓣不厚,抿起瞧着有些冷漠的样子,唯一不同是对方骨相更凌厉些,他们不笑的时候有七分像。 “喂??向总?” 电话里传来声音。 向停霄一瞬间挂断电话,不可思议一般揉了揉眼睛, “……”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寂静,看着台阶上的人,他居然不敢动。 同尘就站在那里,月光下像一副澄净而冷淡的天使。 呼吸过了几瞬。 安静地向停霄怀疑自己眼睛和大脑已经被高浓度酒精麻痹神经了。 “白酒果然劲大,都出现幻觉了。” 向停霄自顾自摇晃了一下头,喃喃道。 “喂。”同尘开口,“你是谁?” “……?” 向停霄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同尘站在高处,眼眸间似有惊涛骇浪又似静如夜空。 向停霄问,“……你叫什么名字?” 同尘正要开口,忽然被最耳熟的呼唤打断了,“尘尘,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站窗子边上举头思明月,低头发高烧?” 路千里揉着眼睛踩阶梯下楼抓人,睡着睡着发现手感不对,尘尘变枕枕了。 他出来捞人,老远就看见某人穿着小猫睡衣站在窗户边,感觉下一秒就要奔走月亮了。 走到转角后,路千里嘴巴轻声嘟囔,手里还拿一件外套,他目光随意扫过去,想看看是什么吸引尘尘站在窗边振翅欲飞。 “穿这么薄也不知道披一件外套,存心感冒是不——是—是?!” 路千里险些破音。 还带着点睡意的困路彻底醒了,他穿着拖鞋噔噔跑下楼梯中央,瞧着楼梯下方的PRO眼睛瞪的老大。 “。” 路千里大脑短路,丧失语言能力了。 路千里和同尘站在楼梯上方,那脸熟的叔站在楼梯下方,三人黄金构图,宛若世界名画。 路千里咽了咽口水,这父子俩互相对视,都是黑曜石深瞳,谁也没让谁。 第27章 you 路千里举起手,又缓缓放下。 好像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怎么看都是橘外人。 向停霄目光专注停留在他身上,似乎在寻找另一个人基因留下的痕迹。 “我能问问,你妈妈叫什么吗?” 她。 同尘斜睨他一眼,嘴角抿平,对上对方执着而热切的目光,说, “不能。” 向停霄:“……” 男人向上逼近两步,大手抓着扶梯,手臂压制着乍现的青筋, “清泉是你妈妈,对不对?” 同尘退步,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眼神谨慎, “不是。” 路千里心虚,悄悄附在他耳边,“你两这长相,他很难相信啊。” 同尘一个眼刀飞过去,路千里嘴巴闭紧,不敢说话了。 同尘转身,拽着还在抓耳挠腮的路千里,微斜着身子,用嘴型说:‘准备跑—’ 路千里简直要哭了,压着声闭眼求死,“跑也没用,他应该知道咋们是附中的了……” “?怎么可能,又没人告诉他——” 同尘沉默一瞬,随后不可思议望向路千里,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路千里看了眼窗户,也想要自由的飞翔了。 似乎就是为了应证路千里的蠢话,对方紧接着开口,“你们是附中的学生吧,就算现在不说,我也能查到。” 同尘回头,目光冷漠,昏暗中似乎有火星子。 这把父子局。 路千里却觉得此刻同尘打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路千里你还睡不睡觉,在楼梯上吊呢!” 挨着二楼楼梯的房间门骤然被打开,董小静剥开一条门缝喊道,她在房间里面就听到‘是是是’的叫,半天还没听到他回房间的脚步声。 董小静先看见路千里难言的目光,再转向同尘,顺道往下一瞥,看见了楼梯下部站着的男人。 “嗯??” 或许是她的疑惑感情太过充沛,董小静身后的人拍拍她,问,“怎么啦?尘尘也在外面?” 门又被拉开了一些。 门内的人站出半个身子,往外面看。 同清泉才完成工作,脸上挂着的防蓝光眼睛都还没摘下。同清泉其实不太适应戴蓝光眼睛看远,对上门外惨淡月光时,还眯了眯眼。 等同清泉视线再次聚集时,已经感受到那股堪称炙热的目光。 同清泉与他相望,气氛死寂得不像话,门板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大声。 没人敢妄动。 路千里望月,真是天有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沉。 “清泉……” 向停霄向上走了一步,同尘立刻退到同清泉身前,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你别过来,离我妈远点。” 男人蜷了蜷手指。 路千里和董小静眼神交流,母子两完全怂出一派,完全不敢出声。 可下一刻,同清泉伸手拉住同尘,目光示意他推开。 “妈妈?” 同尘眼神迷茫又挣扎。 那股温柔的涓涓细流,其实最坚定,坚定到能让高山示弱,能让她养育的生灵臣服。 “同清泉说,“千里,你带尘尘先回去。” 路千里走过去,伸手勾住同尘手指,轻声喊他,“尘尘,我们先走。” 同尘有些失神。 向停霄的目光在他们勾连的两只小拇指上停留了一瞬。 同尘和路千里被董小静捞回她们房间了。 …… 董小静房间里。 三人自上而下贴着门板,路千里生的最高,趴在地板上聆听。 “他们下楼梯了。” 路千里身体扭成一个奇葩弧度,一只耳靠着门板,一只耳贴着地板。 “不行,我得跟下去看看。” 同尘脑袋夹在母子中间,他窜出来,就要去开门。 “诶诶诶!” 董小静牵住尘尘,“不行,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可以去。” “董阿姨,我担心妈妈。” 同尘眉头微蹙,可怜巴巴回望她,董小静最知道自己受不住同尘撒娇委屈的模样,连忙闭眼,嘴里说, “不行不行,千里,我们房间里还有个小卧室,你带着尘尘进去。” 路千里身子一僵。 我就受得住他撒娇委屈? “千里,别趴在门边挡路。” 同尘俯身要牵他起来,抓他的手。甚至没撒娇,只是让他别当碍路。 路千里身体本能行动,“好哦好……” 董小静,“……” 儿砸人人不看好你,偏偏你也不争气。 她拿出一点家长的气势,板着脸勒令两人会小房间,“不许闹,尘尘有话问待会儿等妈妈上来说。” 小房间。 两人被关在里面,房间里有一个小飘窗,同尘目光滞在那窗台上。路千里立刻发现了,他拦在窗户面前,惊恐地张牙舞爪,他威胁, “不行!不然我也跟着跳下去!” 同尘点头, “那我们一起跳。” “……” 路丝绝望地乱抓头发,金色卷发薅成鸡窝,“你不能jump!” 杰克尘! 同尘试图规劝路千里,他徐徐诱导,“你早就带我玩过了不是吗?我不会受伤的。” “我什么时候带你玩了这种危险活动了?,你一直坐旁边看书好不好!”路千里死守,“不行!” “……规矩是死的。” 同尘缓步靠近,声音轻缓。 路千里趴在窗户上,双手大字展开,很有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慨然。 “没事,我也可以是。” “……” “你想跳下去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路千里梗着脖子坚持。 他虽心软,但一想到同尘的要求会伤害他自己的身体,心又冷硬如磐石了。 同尘也冒些脾气了。路千里平时总是顺着他,他心里又焦急想念同清泉,同尘生气地说, “那你躺下!” “。” 两个人就在卧室里对峙了长达十多分钟。 直到他们的小卧室门被敲响,同清泉打开门,“尘尘,出来吧,妈妈有话和你说。” 月色入水。 两人站在民宿外,同清泉手上搭着陌生宽大的外套,同尘严肃着脸伸手给她扯了。 “不干净,别拿着。穿我的” 他把路千里给他带出来的外套搭在同清泉背上。 妈咪,“……” 刚刚她和向停霄就站在这里,进行了十三年未见的一次简短谈话。 两个人都拘谨着,沉默着,路过一条狗看了都发抖。 十三年够一个牙牙学语跟在她身后撒娇的宝宝,变成一个青涩勇敢想要保护她的少年。 那张极其相似的面容下,是截然不同,甚至针锋相对的灵魂。 同尘冷而不爱接触人事,向停霄却有些世俗,感情来的热烈充沛。 向停霄离得不远,他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窥视母子两。 他瞧见同尘把他的外套扯过去,转而给同清泉披上他的。 “……” 心情有点微妙呢。 —— “尘尘,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他是你父亲。” 同尘撇嘴,露出一点孩子气,“没看出来。” 同清泉憋笑,捏捏他的脸蛋,“别生气啦,你爸也算是一种爹落天堂?” 她们家是有点祖传冷笑话基因的。 “他还是比较适合在天上保佑我们。” “哈哈,别害怕。”同清泉抬手轻抚他的头发,同尘发质很软,面对妈妈性子也乖,“同尘尘你跟我姓呀,不喜欢就不管他。” 同尘乖顺的低头,更方便同清泉摸, “那你也别管他。” “好。” 不远车上的向停霄如坐针毡快,却不敢下车。 他右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向停霄不停安慰自己,“右眼跳迷信。” 第28章 Chinese 同清泉抬手拍拍失落的小孩,安慰道,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 同尘已然透过她平淡的神情,窥探到同清泉努力掩饰的疲倦感。同尘有好些问题想要问,可是比起同清泉,那些问题又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是他和妈妈就好。 母子两并肩回破烂民宿了。 车里的老总无人在意,似乎不应该在车里。 走上楼梯,路千里就站在董小静和同清泉卧室门口等候,瞧见同尘尘上来,赶忙跑上去嘘寒问暖。 同清泉把外套搭回同尘身上,伸手去接同尘臂弯挂着的西装。同尘低头瞧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灵活避开妈妈的手,把西装放到走廊百年窗户上。 “就放着儿吧,不是我们的就不要。” 尘尘一句话,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衣服。 “好,那你和千里快回去睡觉吧。” 同清泉目光扫过外套,放那也行,她道, “挺晚了,回卧室早点睡。” “嗯。” 告别两个妈妈,路千里和同尘转身往他们卧室走。 两人脚步踩在同一个节奏下,哒、哒、哒,敲在路千里的心尖。 “尘尘……” 路千里走在同尘后面,悄悄抬眼看他表情。 面无表情。 同尘忽然问,“你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路千里在同尘身后半步,面露挣扎,半响,他说,“就上周啊……” 路崽一咬牙,“我跟着你一起上厕所那天。” 他愿意被天打雷劈。 同尘没说话。 路千里:“……” 尘默,使人心慌。 同尘回忆起那天,路千里举止奇怪,在学校一整天都霸占着他,干什么都要跟随。 他还以为路千里日常抽风呢。 “为什么?”瞒着我。 “啊?” 路千里扭捏掐手指, “你小时候不就告诉我,你不需要也不喜欢你爸爸嘛,你还说他吸烟那啥了,我不想让你知道了伤心。” 路千里伸手,亦步亦趋,面前的人令他心跳急促不安,只想紧紧攥住。 他伸手,轻轻勾同尘的手指,像是一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的委屈金毛。 同尘想抬右手,却感受到身后人小心翼翼的食指轻碰他的小拇指,同尘大叹气,他要气死了!同尘换左手揉揉了揉眉心。 “路千里。” “在!” 被叫到的人立正一瞬,低声又紧张地回答他。 同尘真心疑惑,问出他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你吃的什么药?可曾读过书?” 小路:“呜。” “说话。” 路黛玉委屈垂头,卷毛都卷得不快乐一般,泫然欲嘤。 同尘觉得自己也是无可救药了,他居然觉得自己说话怪狠心, 尘尘说,“如果你是六岁小孩,什么都不懂,我还能解。可你居然想瞒着我。” 路千里身体一僵,他嘤嘤都不敢了。 少不明事,长大更甚。 走廊上玻璃透明瓦露出一点惨淡月光,同尘叹了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大不了以后不再接触就是,世界那么大,他和妈妈绕路走好了。 …… “感谢向华董事长个人捐款200万,接下来是向总特别助上台致辞……” 周一朝会,校长站在台上掩饰不住笑容,看着人助,简直像黄鼠狼看见流油的鸡。 “……代表向停霄向总……” 路千里怀疑助是播音专业毕业的,向停霄三个字咬字之清晰明确,似乎生害怕人听不到他老板的名字。 台下,同尘四人站在他们班级最后几排。 “……” 向停霄没来,但助来了,可恶得很。 “哪位大佬来当送财童——唔唔?” 还没说完,赵梧树就被捂嘴,路千里捂着他,对大树平静微笑,眨眨眼。 赵梧树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尘没说,路千里自然不会开口。 幸亏多年默契,赵梧树清楚路千里哪个动作、何种眼神是认真的,他默默闭上嘴。 朝会结束后,大家都回到教室。数学老师兼职班主任站在台上,开始讲下周的安排,前门门框被轻敲响。 文赫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累得吐舌,他又又又迟到了。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一手拿着教学棍,仍在专注写板书, “现在几点了?” 文赫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虚空手表,真诚道,“7点75分。” “才七点……?你给我去后面站着听!” 数学老师给他指路。 但这显然十分不智,文赫话多,且抓着谁都能聊。 最后两排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赵大树位列其中,他们加上文赫简直是如虎添翼,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 几个人只是目光对视都能笑,一时间,噗噗笑声阴暗响起。 老师,“……” “文赫,回座位坐着!” 老师把他喊回去。 “好嘞!” 文赫告别后排亲人们,屁颠屁颠就跑第二排回去了。 文小二敲敲后排,低声说,“给我来一笼小笼包。” 路千里懒得骂,只是smile,“我现在从这儿跳下去给你买?” “啊,可是我好饿。” 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发言,文小二肚子咕咕叫,路千里和尘尘离得近,听得很清晰。 “哟,外地口音呐。” 路千里乐了。 小二委屈捂肚,路千里从桌子里摸出一瓶牛奶,丢到小二帽兜里。 临近中午的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同尘出去上厕所了。 路千里捏着鼻子狠狠戳路文赫,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你去厕所呗,这味儿也太醇厚了,怎么能那么臭?” “……”文小二捂着肚子,“还不是怪喝了你的牛奶,是不是过期了?” 路千里炸毛,“怎么可能,那明明是留给尘尘的喝的!” 文小二哼了两声,“憋着。给你闻闻,你还要配方啊?不卖。” 路千里扔了一个不健康的卤蛋给文小二。这种塑料包装的卤蛋,都初中了他们还得偷偷买。 家长们坚持认为这玩意儿特别不干净,小孩子又何尝不知。好吃的都不健康。 文赫嗅嗅卤蛋,感觉恢复了一些。 他正准备撕开卤蛋包装,数学老师揣着讲题进来, “同尘,你出来看看——” 文赫撕开塑壳,水滋在班主任脸上。 “……” 班主任平静地抹脸,嗯,五香味儿的。 文小二和小路缩着,不敢说话。 “老师,你找我?” 同尘从前门走进来,他才回来便听见自己名字。 “哦对,同尘你先在走廊等我。” 老师手里还揣着教案,被她保护的好好的,没有变成五香卤蛋味。 她瞪一眼文小二,“去教室外面吃。” “好的好的。” 走廊外。 “我看了一下你开学考的试卷和平时的作业,你的数学基础应该很不错。解题思路也比较有新意,我这儿有个数学竞赛,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同尘开学考就是年纪第一,最初数学老师接到人时可暗自开心了好久。 这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更加惊喜,同尘是很有天赋和灵气的学生,虽然上课抬头率低,但得分率高啊! 同尘盯着老师展示给他的申请表单,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到时候你还能和二中的尖子生们同台竞技哦~” 老师循循善诱,“他们以后很有可能是你学习路上遇到的对手和队友们。也为我们附中争取一下荣誉嘛。” 同尘认命地想,自己真是越来越懒惰了。 加之最近他生父亲的事情令人心烦,同尘想,自己根本没精力和心情去竞赛了。 老师紧接着说—— “只要进入获得省级前10,以后数学课和数学作业你不用管。” 但话又说回来。 同尘即刻接过申请表,点点头,“好的老师,我一定努力。” 老师欣慰笑了,“孺子可教也。” 她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 …… 放学回家路上,五个人走在一道。 “你们三跟着我们来干嘛?” 路千里嘴巴里嚼口香糖,吹了一个超大泡。 “去尘尘家做作业啊~” 文小二腹泻好了,又开始蹦跶。 路千里冷笑,“你那是做吗?我都不好揭穿你。” 文赫震怒,“读书人的事能叫剽吗?!” 路崽,“?” 他回想,自己刚刚应该是没说他剽吧。 大植物低声问千里,“你踩到猪尾巴啦?” 路千里打哈哈,“教了他点Chinese 空腹。” “??” 大树迷茫地走在最前方。 “咦?尘尘你家门口怎么好像有一辆车啊?” 赵梧树长的最高,远远踮脚看去。 同尘一愣,骤然抬头,几息之后,眼里冒火地冲过去。 四人被剩在原地,他们迷茫看向路千里,“?” “……”路千里依稀辨认了一下那远远的大黑车,“我靠!” 他背着书包追上去,被丢下的三个人迷茫不已,也追了上去。 大植物提溜着小植物一起往前跑,因此跑得慢了一些,他跑过去,文赫张着嘴呆愣地扶墙, 大植物拍了拍文赫,伸头去瞧, “怎么了怎么了……嗯” 三人扶墙。 路千里抓着同尘手腕,听到他们死动静,一回头, “……墙不会倒,不用扶。” 于是那两人抓着摇摇欲坠的大树,赵梧树一人拖两人,艰难走过来。 五人眼神直愣盯着草地对面有些紧张的男人。 半响,赵梧树靠近路千里,走到小路背后,附耳问,“你不说尘尘他爸早抽烟……咳咳,那啥了吗!?” 同尘就被路千里攥着,五个人靠的近,听的很清楚。 小路空着一只手抓了抓呆毛,抓狂, “这不穿复活甲了嘛!” “你来做什么?不,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同尘面色不善,脸色阴沉, “你调查我们?” 第29章 尘尘的爸爸叫什么 向停霄即刻解释,似乎真怕他误会了。 “我问的清泉,她知道的。” 同尘尘背着书包,听了向停霄解释还是紧蹙眉头, “所以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妈妈也不让你进去吧?” 向总:“……” 还是亲的会扎心。 向停霄力图为自己挽尊,并表现自己有一些微薄的用处,他指了指身边的除草机, “院子里草张高了,这除草机又怪重的——” 同尘微微侧目,扫过路千里,小路立刻惊醒。 “我来我来。” 他摔下书包,跑过去抓住除草机,启动——嗡—嗡,少年肌肉紧实,虽然还没成长到向停霄的高度,但年轻活力。 “……” 向停霄擦汗,他环顾四周,眼神瞧见角落的木质结构椅,就要走过去,“我也会修一点板凳座椅——” 赵梧树立刻跑过去,越过向总,对着有点松散的木结构椅就是哐哐两拳头, “好了好了,叔叔,您别闪着腰了。” 大树出奇迹。 向停霄,“……” 他儿子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瞧着左边砸木的大树,和右边修草的小路两人忙碌的模样,同尘不禁憋出了一点儿笑意,又在向停霄抬眼看他时消失不见,站在那里面瘫着,冷若冰霜。 “我还能……” 向总一直觉得自己技能挺多,现在居然有些局促起来,心里暗暗懊悔当初没学一下砌墙修瓦, “还能,可以给你们做一顿饭。” 文赫踊跃地站出来,喉头吞咽了两下,“能有多好吃,有本事交给我——” 下一刻,犀利目光停在他身上,文赫抖了两抖,舌头打结,“不是,我们才不吃呢!” 同尘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 两人对峙沉默,在同尘要出口赶人的前一刻,房门打开了。 “尘尘。” 同清泉打开门站出来,她冲他们几个招招手,“带着朋友上楼写作业。” “妈。” 同尘有点不愿意。 同清泉对他笑了下,温柔却不失约束力, “你就把朋友放在楼下给你当长工?小路都要把草给薅秃了,梧树,别锤椅子了,待会儿散架。” 大树和小路终于停手。 他们五个被赶鸭子上架一般赶上楼。 同尘卧室。 几个人你碰碰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赵梧树猛钻路千里脊背,路千里没忍住嗷叫一声,同尘看想他。 路千里,“……” 他即刻有节奏地拍手,“尘尘的的爸爸叫什么?” “……” “我管他叫什么。” 同尘生气,像一只炸毛的猫,他们立刻围到同尘身边,路千里趴在同尘椅背后,手臂搭在同尘肩上给他按摩顺气。 “别生气别生气。” 同尘道,“无论他是元宵还是鬼魈,他都不该来。” “那……我们帮你把你爸赶走?” 文赫大脑闪现,一拍手,问道。 同尘点头,“嗯,” 几个人凑在一起,大声密谋。 赵梧树豪情万丈,铺开一张大大的——草稿纸,手上的按动铅笔勾划计划。 赵梧树提出尖锐的问题,“首先,咳咳,我们要牢固我方阵营,同阿姨脾气太好了,要是阿姨心软怎么办?” 他看向同尘,同尘倒是一副不会心软的模样。 “那就阻止他和阿姨见面。” 路千里勾在同尘背后,指着图纸,“他不是老总嘛,肯定忙得很的。” 赵梧树疑惑,“你咋知道尘尘爹是老总,等等,他叫啥名字来着?” 有点耳熟。 小叶子在旁边小声说,“今天早上,朝会仪式捐款。” 文赫眨眨眼,什么也不知道。 赵梧树懒得给他解释,继续说,“第二,搞清楚他的意图。” 路千里替同尘回答,“忽然看见有自己的血脉,激动了亢奋了,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文赫接嘴:“安塞腰鼓!” 同尘无语片刻,“……话落地上了你两得难受一整天是吧?” 文小二哈哈笑,揪着小叶躲到他身后了。 他们在楼上讨论,如火如荼,楼下的向停霄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天气降温了,怪冷。 “清泉,你早点回去吧,别感冒。” 他站在门口,对同清泉说。 同清泉闻言,点了点,她本也无意应对这男人了。 晚间。 同尘看完书,路千里还坐在他床脚边玩游戏。 同尘走过去,轻轻踢他大腿边,“千里,别忘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他要赶人了。 “好,那我不玩了。” 路千里扒拉着尘尘猫咪图案睡裤站起来,自然地走到同尘衣柜旁边,蹲下去,拿出了一套小狗套装。 “……?” 尘尘擦了擦眼。 鸠占鹊巢? 第30章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你现在是不屑于伪装了?” 同尘问,以前还会找些借口,蹭一蹭他买的大号睡衣,或者藏在书包里悄悄带着,现在居然得寸进尺放在他衣柜里。 路崽哈哈笑,抱着睡衣跑进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路千里钻进被窝,眼神亮晶晶,姿势妖娆地邀请同尘, “快来~尘尘。” 同尘,“……” 两人躺在被窝里,天气渐凉,火热的路千里终于不再被嫌弃,他大可以大方靠近同尘。 西瓜味的沐浴露是甜香味道的。 路千里睫毛又长又密,同尘低头用眼神描画,小路崽总是习惯睡得比同尘低一些,这样可以靠在同尘颈窝附近,是清爽舒适的味道。 嗅着对方的西瓜香味,同尘才暂时丢下心里的不快,昏昏睡过去。 等他呼吸平缓之后,路千里被冷醒了。 同尘睡姿不算烂,但特喜欢掀被子。 路千里悄悄爬起来,抬着同尘手臂塞进被子里,给人捂住,他贴近些同尘,两人靠在一起汲取对方的温度。 …… 次日还没上课,班主任就走进来。 她走到路千里桌子前面,路千里嘴里还嚼着一块辣条,眼里露出一点迷茫来,和老师对视。 “……” 路千里吸溜就把辣条嚼进嘴里了。 班主任没睬他,看向同尘。 “同尘,你的申请表通过了,这是前几年比赛的例题,你可以拿着先做一做。” 趁着上课之前,数学老师走过来,给了同尘一沓学习资料。 路千里伸长脖子去瞅,数学老师与小路对视,“怎么,你也想要?” 路千里毫不犹豫摇头,缩回去了。 等到老师走上台子,同尘感觉到耳边一阵刺饶的痒意,他伸手把路千里脑袋推开。 “看得懂吗?” 小路悲愤,“尘尘,你怎么可以学历歧视!” “……” 同尘不欲观赏他差劲的演技,“这是数学竞赛的例题,下个月我应该要去参加比赛。” “哦哦这样。” “咳咳。” 班主任站在三尺讲台上,趁着还没上课讲话, “今天三四节课没有课了。” 教室内安静了两秒钟,随后响起大片欢呼。 “但是第三节 课是安全宣讲,第四节课是实践演练,现在需要选择几个志愿者,谁要来?” 文赫的手迫不及待举起来,他们总是愿意去参加这种能玩耍的活动。 老师点了几个名字,文赫一听,有他却没有后桌。 小二转过身,“你怎么不去?” 同尘也转过头看路千里,小路笑他,“你傻啊,那可是第四节 课,不去的话,就可以吃饭了啊。” 小二缓缓碎掉了。 第三节 课的安全演讲,老师要求边听边写观后感,班长坐在前面放PPT。路千里坐在板凳上画画。 同尘问,“你不写?” 路千里摇摇手,“这种回忆,老师只会挑选你和小叶这种漂亮字选手,我们的甲骨艺术上不了台面。” 他倒是深谙学校一些小巧思。 讲座结束后,班主任走进来,她拍拍手,“来吧,所有人都要交。” 尘尘轻笑了一声,转眼看一脸呆滞的同桌。 或许他的表情过于滑稽,引得老师也注意到了,她走下来,“路千里你写得怎么样?给我看看。” 路千里扣着纸,讪笑。“我的字有点害羞。” 尘尘,“……” 老师伸手直接抢过去。 路崽试图挣扎,“诶……” 纸上明晃写了两个字,“已阅。” 字迹龙飞凤舞。 老师,“……”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路千里心虚地翻开语文书。 “你,下节课跟着去做志愿者,写不出来那就亲身体会一下。” 路千里有如鹌鹑,连连点头。 安全讲座,就是附中请来医护工作者,来给学生们做一些基础的讲解,再由一些学生去上手尝试。 路千里被安排到垫子上躺平,另一批学生来上手尝试。 文赫邪笑着走过来,魔爪跃跃欲试。 然后他被安排到路千里旁边,同另一个人搭档。 “……” 文赫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路千里。 看着医生老师演示很简单,但当要上手时候,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文赫搓搓手,说,“文赫别紧张,别紧张,很轻松的。” 躺在地上的队友睁开一只眼,“我不叫文赫啊。” 文赫羞涩一笑,手臂看起来很有点力气,“我知道,我叫文赫。” “……” 两秒后,对方大力挣扎求救,最后文赫还是被换到路千里身边。 小二对着路崽面露兴奋,瞧着实在有点变态,文小二两只爪子灵活的摇, “嚯嚯嚯还是我。” 路千里哀怨,“祸水也不留外人田吗?” 大家都在急救,只有他们这一组,路千里被按着痒痒肉,笑得满地乱爬。 医生路过,淡定评价,“这边还有一组快乐治疗的。” 终于演练完,文赫活动手腕,“我已经完全掌握怎么急救别人了。” 路千里心有余悸,踢开文赫,给人两棒槌, “你先别掌握。” 他们吃完饭,晃悠回到教室。 同尘前桌,文小二同桌是个姑娘,此时却趴在桌子上。 他们三个凑上去,文小二轻碰一碰她,关心道,“你没事吧?” 路千里站旁边,掏衣兜里的溜溜梅。 女孩缓慢抬头,他们三被吓了一跳。 “你脸好白啊。” 对方虚弱地牵起一个笑容,“谢谢,我一直有坚持防晒。” “……?” 文赫探手背去感触她的额头,嘴里喃喃,“烧糊涂啦?” 路千里无语片刻,问她,“我可以帮你抢热水,你要不要?” 女孩一愣,“你还挺懂的。” 路千里有点羞涩抹脸,偶尔董小静不舒服,大路不在只有小路照顾了。 女孩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帮助,她手狠狠捏自己的腹部侧面。 “我倒要月经看看,谁才是这局身体的主人。” 文赫和路千里敬佩得直给她竖大拇指, 文赫,“英雄人物还看今朝。” 半个小时之后,女生软弱无力,戳戳文赫,她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嘴唇也苍白。 “我认输,它才是身体的主人。” “!” 两分钟后,文赫背着同桌往外跑,同尘和路千里跟在她后面扶着。 刚刚跑到架空层回廊,迎面撞上校长。 校长拦着他们,看见文赫背上虚弱的学生,着急问,“这是晕倒了!?” “嗯,她生期。” 路千里凑上来,压着人,“估计痛晕了,要送医院!” “我来吧!我车就在下面。” 熟悉的人站出来,伸手想要接过女孩,他们三人一看,是向停霄。 文赫没松。 “我开了车,你背着,走!带到我车上去!” 校长立刻站出来,走在前面,引文赫背着女生去他车上。 三人目送校长开着飞车跑出车库,直到消失不见。向停霄站在他们附近。 同尘转身与他对视,向停霄眉心一跳,有股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同尘话里夹刺,质问他, “向总每天都那么闲吗?” “你们校长邀请我来参观的。” 向停霄的解释苍白。 向停霄许多年没有被这样不加掩饰地怼了,他却一点不敢反驳。他心想,大概同尘正处叛逆期。 路狗腿跑过去给同尘捏肩,“别生气别生气。” 向停霄,“……” 他目光移到路千里身上。 同尘不欲和他多说,带着两人转身回教学楼。 向停霄还盯着他们,路千里那头扎眼的黄毛,终于唤醒了他不久前的回忆。 不久前,树林里小亭子,抽烟那黄毛! 一瞬间,向停霄眼里涌现无限担忧。这么一个抽烟的孩子一直待在尘尘身边,他儿子不被带坏还有了! 清泉怎么会放任同尘和这黄毛做朋友,向停霄心里越想越黑,已然是给路千里贴了一个不学无术、善于伪装的标签。 小路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毁了一大半,他站在炸宽粉路边摊子面前,不时抬手腕看时间。 放学之后,他们偶尔光顾这边零食摊。 同尘喜欢吃炸宽粉。 这家摊子做的最好吃,但排队又慢又长,路千里跑得最快就为了这口宽粉。 同尘和另外三个在一起,在远处章鱼小丸子摊贩前。 文赫望着旁边炸鸡锁骨直流口水,大植物嫌弃他丢脸,只好花钱多买一份鸡锁骨。 文赫一激动,屁股猛撞赵梧树以表感激。 “……” 大树捏拳,忍了又忍。 同尘问,“你自己怎么不买?” 文赫拍拍背后书包,空空的,就像他的钱包,实在囊中羞涩, “没钱花了。” 小叶靠着同尘,没点攻击性地取笑文小二,“你应该去搞点金银花~” “好啊小叶子,你胆子越老越大了!” 文赫故作凶狠要去掐他脸,“我先揪点含羞草!” 小叶子哈哈笑着躲到同尘身后。 路千里还在排队,他肩膀被拍了两下,路千里回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同学,可以要个吗?” 对方拿出手机。 路千里义正言辞,“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学生,现在都用威信的。” “……”对方似乎无语片刻,“那我要你威信。” “不给。” 对方女孩似乎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微笑, “那我不要你的,你同桌的,不管威信还是还是电话,甚至邮箱都可以。” 路千里脸色扭曲了一瞬。 图穷匕见,糟糕的家伙。 他冰冷的报出一串字母和数字。 “邮箱,尘尘的邮箱。” 他的炸宽粉好了,路千里抱着炸宽粉离开。 找到那四人之后,路千里抿平嘴唇,生着无人明白的闷气,把炸宽粉塞同尘手里。 炸宽粉塑料盒下面带着塑料袋包装,还贴心地垫了几层厚厚的纸张,抱着一点不烫。 同尘眨眨眼,猜测,那应该是没有生气的。 同尘只能吃小半,他爱尝这味道,胃口却不是很大。剩下的被路千里抢走,三下五除二吃完。 等着五人都吃完,擦嘴丢垃圾一系列都收拾好,公交车刚好到达。 同尘坐在靠窗位置,路千里抱着书包盯尘。 “千里。”同尘回头,唤醒走神的同桌,“你要是想坐靠窗位置我可以和你换,眼神太火热了。” 路千里咳嗦,以拳掩面,终于回过神。耳朵微微泛红,躲避同尘探究的目光,“不用,你坐里面好。” 同尘,“……” 今天的路千里,有点奇怪。 路千里捂脸,感受到自己耳朵温度多么炽热。 他悄悄瞟了一眼,同尘托腮,胸前抱着书包,窗外的风灌进来,撩起少年的衣襟和黑发,窗外是匆忙闪过的葱茏郁葱的树叶,枝叶扶疏,偶尔光影掠过,照进少年漆黑流光的深瞳。 路千里捂住眼,感觉自己好像也该吃点溜溜梅了。 他虽然把大路公司里企业邮箱给了那个女生,可他仍然感觉不安稳,就像心里有一团急促的火苗,今天有人对那簇火苗吹了一口气,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起来了。 他猛抓头发,使得卷毛又成了鸡窝。 同尘被这动静热得侧目,小路,今天真的好奇怪。 几个人一齐下车,文赫走在路千里后面,路千里在前面,手指紧紧勾着书包带子,脑袋里存着事儿,走得慢些。 文赫在和赵梧树聊天,没注意,踩到路千里脚后跟两次。 快走到分别的岔路口时,路千里第三次被踩。 小路转身瞪人,卷毛一跳一跳, “我真是路啊,你直接踩我身上得了!” 四人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同尘拉着路千里,“我们先回去,走了。” 路千里老老实实被拉走了。 文赫还没反应过来,摸不着头脑,“疯路?” 难道今天急救按出了路千里第二人格? 大植物耸耸肩,“不知道,明天再问吧。” 路千里跟在同尘身后,低头懊恼。 “你心情不好?” 路千里声音闷闷的, “嗯。我明天去给小二道歉,也向你道——” 路千里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盯着同尘牵着他的指尖的手,有点舍不得眨眼。 如果小路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已经螺旋升天了。 同尘走在前面,“不用给我道歉,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知道的。” 路千里咧嘴笑,反手紧紧勾住同尘指尖。 30-40 第31章 小鬼当家 按照约定,第二天一到教室,路千里就捞着文赫脖子,给人道歉。 “我昨天心情不太好,对不起,你原谅我。” 文赫被扼住命运咽喉,惜命地点点头, “没关系。” 小路笑嘻嘻的,给了杆子就要往上爬, “那你活该。” “滚!” 文赫抬脚踢路千里屁股,小路姿势妖娆迅速闪避,两人追打着跑出教室。 他们闹了一会儿,两株植物也来了,赵梧树大笑一声,加入了打闹队伍。 玩累之后,几个人聚在一起,文赫神秘兮兮冲他两招手, “诶,你们去过网吧吗?” “没去过。” 路千里和赵梧树异口同声。 赵梧树虽然调皮,但一直都在管辖范围内。路千里也是,小学时带着他那社交手表,走哪里董小静都知道。 他们五个几乎是黏一起玩大的,他们三都没去过,教室里两个乖崽更不可能去过了。 文赫摩拳擦掌,“我有点想去看看诶,听说挺好玩的。” 初中生,还对世界保持着好奇,一切没去过的新奇场所,他们都愿意去探索一二。 路千里思索片刻,点头, “我可以,同尘已经把后面作业都写完了,可以抄。” 听了这话,赵梧树心里一点担忧也没了。 “那我们下午一起去。” 回到教室,他们撺掇同尘和小叶子去。同尘没意见,小叶子揪着衣服纠结了一会儿,也答应了。 下午放学之后,几人提着书包直奔最近的大型网吧。 走到网吧之后,他们几人走进去,店员看见他们的校服,无语片刻。要去他们出示身份证。 路崽,“……” 几人狼狈地走出网吧。 “我以为……你们有什么渠道能进去的。”同尘抱胸,站在店外,淡定地说,“何况我们还穿着校服。” 文赫挠头,有点失望懊恼, “上网真复杂,可来都来了。” 路千里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皮肤脱下来。 “把校服脱了,小叶子别脱,你里面穿的薄。” 他低头查阅手机,“我看附近有一家不查的黑网吧,走吧。” 路千里带着他们绕路。 在绕了好几个复杂小路之后,终于在一个昏暗角落发现一个不太显眼的网吧标志。 小叶子穿着校服,里面老板看了,也只是说一句,“里面暖和,可以把校服脱了哈。” 他们开了五台机子。 小叶子背着书包坐下,不管穿不穿校服,他身上那股气质就在说:我是个未成年的乖宝,快来查我呀。 于是路千里和赵梧树一左一右坐他身边几位,挺直脊背,试图掩耳盗铃。 小叶子偷看赵梧树,学着他开机子,但按了好多次,一只打不开。 “大树,这个电脑是不是坏了?怎么打不开?” 小叶子有点懵,转身求助赵梧树。 赵梧树转头还没说话,右边的人悠悠出声了,“……小叶同学,我电脑一直在重启,是不是坏了?” 赵叶桐回头,路千里幽怨地瞧着他。 路千里抬手按两下他刚刚按过好多遍的案件,把路千里自己的电脑打开了。 小叶,“……” 他浑身尴尬一抖,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呆愣在座位上,看着很安静,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大树皱眉,轻轻给小叶归位。把他电脑打开, “路千里,你别欺负小叶。” “?” 路千里呵呵笑,翻了个白眼。死弟控。 他翻身抱着同尘诉苦去了。 文赫坐在同尘旁边,他略带兴奋扫过周边环境,略带烟臭味儿的空气,和昏暗的灯光,不算舒适,但他初来乍到,心里那股激动劲儿特别强烈,按捺不住。 文赫激动转过头,想要找同尘说话。 却只见同尘端坐在电脑桌面前,屁股还只占坐凳三分之一,眼睛一眨不眨在看电子书。 “……” 文小二激动的心情瞬间熄灭一半。 网吧没有他们想象的有趣,家里也有电脑,反而不太流通的空气让人很难受,于是他们没坐半小时就跑了。 出来的时候,门口遇见两个手臂上搭着附中校服的人,几人蹲在墙角吸烟。 路千里只是淡定看了两眼,捞着他们走了。 走到外面公交车站即将上车时候,路千里一边投币一边向同伴吐槽, “不愧是附中,素质就是低。” 他指的是门口蹲着那几位抽烟佬。 同尘几只不知道,抽烟佬们就是最初路千里火烧赤屁那批人。 司机一听,笑了,毕竟附中在本市也是鼎鼎有名,可以和二中同台竞技的。 “那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这么厉害。” 路千里微微侧身,露出自己的校服。 “附中的啊,不然我怎么知道。” 司机叔叔,“……” 车上有乘客被路千里逗笑出声,路千里立刻转移攻击目标,看向发笑几人。 他们恰好也穿着校服,本市鼎鼎有名的学校校服,她们是二中的学生。 路千里发出一点属于社交恐怖e人的可怕笑声,转头对司机大声说, “叔叔你看,她们是二中的!你知道吧!本市最好的二中的学生!学霸!” 同尘默默盖上校服帽子。 还有乘客陆续上车,司机通过反光镜环顾车内,“哈哈哈!” 那几个女生,“……?” 她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好,好开朗的人,附中居然都是这种人吗? “你坐里面。” 走到座位上,同尘把路千里推进靠窗座位。 路千里眨眨眼,同尘平静地向他解释。 “今天昨天你坐车的时候一直在往外面看,眼神那么强烈,我以为你很向往。” “……” 路千里沉默好久,嗓子干涸,像机械一般,“哈哈,哈哈。” 他眸子闪过心虚,只敢看向窗外。 两站之后,红灯等候时,路千里扒拉车窗,“咦——?” 两个脑袋立刻凑过来,“什么什么?” 路千里指指隔壁道,“好眼熟啊。” 他狗爪子背着扒拉同尘, “尘尘,你快来看这是谁。” 同尘也凑过来,小叶子一个人费力拉着他们书包,不许他们脑袋探出去。 四个脑袋挤在最后两排窗边。 隔壁车道并行车辆的车主似有所感,感受到一股,不,很多股强烈的视线,向总回头——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车厢。 “向总怎么会在。” 文赫拍拍胸口,又忽然一惊,“他不会是要去找清泉阿姨吧!” 几人对视一眼,文赫着急地说,“我们要比他更快才行!” 路崽托腮思考, “可是,新能源公交车和这价位豪车飙车,只能比比谁的保险更扎实。” “……” 在下一站,几人立刻下车,打了出租车,抄一条稿得不知道的小路回家。 向总着装,头发整齐,衣着干净,宛若孔雀。他咳嗽两声,按下院子门铃。 一抬手,“?” 他的手指却黑了一大块。 向总疑惑地看向木质外壳大门,这木头吐墨水了? 过了好一会儿,同清泉走出来开门。 向停霄对清泉温柔地笑,手背在背后,宛若一个慈祥的霸总。 “稍等,我洗个手。” 向停霄露出礼貌绅士的微笑,他往院子边洗手池走。 同清泉站在原地等他。 他拧开水龙头,下一秒,连接着水龙头的水管呜呜哀嚎两声。 那迸溅的水流从水管边缘飞出来,水管乱飞,水龙头也疯了,往他身上炸水。 同清泉站在远处,目瞪口呆。 向总抬手,对同清泉说,“别过来!” 同清泉从未移动,“。” 忙活他好一会儿,终于把水龙头关掉了。 只是漂亮孔雀变成了狼狈落汤鸡。 “你进来擦一擦吧。” 同清泉低头擦了擦嘴角,转身领着向总往房门走。 “咦?我出门的时候关门了吗?” 同清泉站在房门面前,露出点疑惑。 水淋淋的向总拦住同清泉,走在前面,他谨慎地盯着门。 他状似无意,“对了,尘尘和他朋友们来了吗?” 同清泉抬头,“没有啊,他们估计在外面玩呢,晚些才会回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儿。”向 总摇摇头,抹了一把脸,鞠下两碗水。“想起我们一起看过的美国电影,叫《小鬼当家》。” 第32章 爹要告发路贵妃吸烟 “……” 同清泉无意与他追忆往昔,笑两声应付了一下。 她拍拍向停霄,示意他退后。 “这门你打不开,它是指纹锁的。” 向停霄:“……” 高大的男人只好站在同清泉身后去,同清泉顺利打开门,无事发生。 他疑心更甚了。 “对了,和尘尘玩的好的那黄毛,他人怎么样?” 向停霄环顾房间内的格局,随口问同清泉。 “你说千里吗?那小孩性格很好跳脱爱玩,带着尘尘性格也好了不少。千里爱照顾尘尘,他们两关系好的不得了。” 紧接着同清泉似乎回忆到什么好玩的,笑着说, “千里从小就爱黏着尘尘,念叨尘尘是他最好的朋友。” 向总忧心忡忡。天天爱找同尘勾肩搭背就算了,小小年纪居然还吸烟! “他这个朋友,他是正经朋友吗……?” 门外偷听的小鬼们,“?” 从向总被领进去开始,他们就在偷听了。 大门外的路千里听了同清泉的话,骄傲地挺起胸膛。直到听见同清泉说他把尘尘当最好的朋友时,他愣了一下。 小路忽然微微驼背了,同阿姨的话没有错,但他总感觉心里怪涩,像是有人往他心口泼了点醋腐蚀他似的。 “?” 同尘一直站在路千里旁边,他发出什么鬼动静同尘都能第一时间感知。 忽然瞧见路千里在发呆,同尘蓄力拍拍路千里的背,严肃道, “你要自信!” 小路:“……” 下一刻,同尘霸气拉开大门。 向停霄此时停在客厅,同清泉递给他毛巾让他自己擦拭。 “家里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只能先擦一下了。” 向总低头,“噢。” 同尘打开门,第一眼就瞧见向总低着头,嘴角翘起,一副暗爽的样子。 同尘气势汹汹,还带着小弟。 向总忽然有点心虚,手上拿着毛巾擦汗的动作一顿,一帧一帧的,好像卡了。 他白衬衫被打湿了,衬衣包裹着块垒分明的腹肌。 同尘走过去,神色傲居,“我交朋友,应该和向总无关吧。” 路千里在同尘身后害羞死了,捂着脸娇羞模样。 向停霄尔康伸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 “。” 同清泉夹在两人中间,沉默一瞬。 她微笑,转头看同尘身后的四个朋友,“冰箱里有小蛋糕,你们拿着上楼去吃哦。” “好的好的。” 赵梧树练练点头,拽着娇羞小路、带着小二和小叶子往厨房走。 “你们两个,要不先坐下?”同清泉走到同尘身边,轻轻揽着同尘的肩膀,同尘倔不过妈妈,也绝不会不听他妈的话,只好不情不愿坐到椅子上。 向停霄面容忐忑,纠结地坐过来,语气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尘尘……” 同尘抬头怒视。 “呃,小尘,我不是对你朋友不满的意思,只是你们这个年纪吸烟确实不好,对身体心都没好处的。” 同尘抬头,眼里明晃晃盛满不信任, “?小路才不吸烟,他不想ni—咳,你别造谣。” 也不知道这老登吸不吸烟,就算肺不是黑的,心也是黑的,万恶的资本家。 同尘替路千里开脱的行为,放向总眼里,简直是自己儿子已经被那黄毛骗得心偏到不知哪里去了。 向停霄痛心疾首。 “那或许是我误会了,咳咳。” 他头发还在滴水,往哪里一坐堪称美人垂泪。向停霄五官占比很大,是会被人看了一眼就记住的脸蛋。 “我该道歉的。” 小路正在厨房觅食,鼻子忽然一嗅一嗅,他喃喃自语,“谁在煮茶啊?” 同尘冷笑了一身。他这张脸对谁有用都不可能对同尘有用,反而看得尘尘想吐。 他们几人拿着蛋糕往楼梯上走。 路千里耳朵竖着,试图听点他们的谈话。 得不到儿子反馈,向停霄继续道, “那应该是我误会你朋友了,那天我在你们学校小花园,看见他身边烟雾缭绕的……” “?!!” 恰好听到这一耳朵的路千里,他表情惊恐中夹杂着不可置信。 老大不小了在这儿诬陷人!难怪满室都茶香四溢! 同尘没说话,只是站起来,俯视他,目光冷淡平静, “与你无关。” “……” 隔壁那死小子给他儿子下了什么迷魂药。 “总之……” 同尘站起来,气场隐隐压倒对方,“你也看到了,我家连水龙头都不喜欢你,你以后少来。” 同清泉从厨房里端着蛋糕才走出来。 同尘挺背如松,走到同清泉面前,把妈妈递过来两块蛋糕捻走一块, “妈妈,另一块你吃。” “啊,我减肥。” 同清泉说,“还是给向总吃吧。” 同尘抿嘴,迅速拿走盘子里另外一块, “给小路,小路饿的可以吃一头牛。” 不等同清泉说话,同尘拿着最后两块小蛋糕往楼上走。 同清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她之后空手走到向停霄对面,盘子里空空如也。 清泉笑着说,“天色也不早了……” 向停霄,“……” 他就过来淋趟水,被儿子批了一顿,连半个蛋糕都没能捞着。 同尘走到二楼书房,几个人危襟正坐在桌子面前,低头写作业。 “……行了别演了。” 同尘走过去,把蛋糕放在路千里桌子面前。 托他们四人的福气,同尘小小年纪就拥有了他单独的书房,还有一个长长的桌子,就为方便他们五人坐一起。 “尘尘你不信任我们!我们真的在写作业!” 文赫义正言辞。 “是嘛?” 同尘伸手拽过去他书桌位上摆放的本子,一看,比文赫沾着奶油的脸蛋干净多了。 文赫嘿嘿笑,替自己辩解,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 最近天气温度确有下降,倒也不至于不可屈伸。 同尘懒得骂,转眼被旁边黑刺头发的脑袋吸引, “你又在做什么?” 他问赵梧树,赵梧树翻着同尘的书包,在找他的作业。 赵梧树拿出同尘的数学作业本溜走, “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 同尘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作业被偷走,“……” 一群神经。 几个活宝在身边吵闹,他烦躁的心情倒也平缓不少。 秋叶纷纷落下,金黄色的街景很快变得黑茫茫。 路千里背着书包,跟着同尘从附中包的公交车上跳下来,站在二中大门前。 他背着挺大个方块书包,张大嘴抬头仰望二中门匾,宛若土狗进城, “哇,介里就是全市排名第一的二中嘛!?” 同尘拍他,“给我闭嘴。” 他们穿着同框冲锋衣,路千里试图嘘寒问暖, “尘尘,你光穿着冲锋衣冷不冷啊~要不要穿羽绒服?” 同尘冷眼警告,“路千里,你要敢把书包里那个羽绒服套在我身上你就完蛋了。” 路千里缩着脖子,委委屈屈溜走。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可以在二中校内游览一二。 他两走到二中校园荣誉墙前面停下来。 路千里一晃眼,在墙上瞧见一个熟悉的人。 第33章 拈酸吃醋 在二中的荣誉榜上,路千里那位堂姐赫然在列。 他姑母从来不夸赞,在她们家籍籍无名的长女,原来是考上了京大,还是以当年全市化学单科第一的成绩进去的。 堂姐去京城读大学后,就很少回百川了。 偶尔过年家庭聚餐时才会遇见。听小静说她和姑母关系并不怎么好,去年甚至和家里闹掰,姑母连生活费都不给。 “尘尘,这是我堂姐诶。” 路千里抬手指给同尘看,照片墙上的女孩瘦瘦的,扎着马尾,眼神利落干脆,也不像周围的照片一般嘴角带笑。 “她那么厉害,还没考第一啊,还有比我姐更厉害的?” 路千里往左边扫过去,一晃眼,同尘也抬头仰望照片墙。 排在最左边的,一上一下两个年级,分数700开头,赫然是黑体标红写着:高考状元。 二中高考状元多了去,引人注意的,是他们两出众的相貌。 他们摆在最左边,看起来和周边人不像一个图层的。 路千里托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脑袋在照片墙和同尘之间反复摇摆,半响,他终于得出结论—— “到时候把你也贴上去,肯定更好看唔唔——” 同尘面无表情捂住他的嘴巴,有点凶狠, “闭嘴。” 路千里浅褐色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伸手比OK。 他们把照片墙看了个遍,路千里攥着同尘的手腕到处钻。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高中。” “你怎么知道?” 同尘微挑眉,他们两戴着同款灰色围巾,说话带起一片白色的雾。 路千里所当然,他牵着同尘,低头看二中的地图,试图找到展厅。 “全市最好的高中啊,到时候附中和二中肯定会抢着要你。” “那你去哪里?” 同尘真心发出疑惑。 路千里不可思议般瞪大眼,“好哇!同尘尘,你还想摆脱我吗!?” 路千里装做生气的模样,穿着厚厚冲锋衣和内胆的他像一只蜂蜜西瓜味的笨熊,绕到同尘背后,手臂圈过同尘的腋下,把人锁在怀里。 “我会永远缠着你——永远——” “哈哈。” 同尘耳后被小路的气息惹得痒,他掐着路千里背上的肉,路千里嗷嗷叫着松开了。 “那你要努力才可以。” “二中有体育生特招的。” 路千里对此早有了解,他深沉道,“我去沉淀一下吧。” 同尘点点头,认真道:“那你们三个一起沉淀,别噎着了。” “……” 有时候同尘尘说话怪冷,路千里抖了抖。 两个小时之后,路千里坐在前排观众席,浮夸的清了清嗓子,准备为同尘呐喊,展现一下附中的精神状态。 同尘似乎早就猜到,警告的眼神扫过他。 小路,“……” 他给嘴巴上拉链。 他旁边同学拍拍路千里,友好地问, “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呀?” 路千里扯自己胸前的校徽给他看,对方瞧见他是附中的,瞬间收敛了笑意,竞争对校的。 路千里瞅她们的校服,果然是二中。 他笑,“在上面和你们学校队伍比赛的就是我朋友。” “哦哦。” 对方点头,扯了扯左边的女生朋友,“附中果然也来了啊。” 路千里听着她们的话,顺势瞧过去,被坐她旁边的女生吸引了目光,路千里歪头, “诶?” 两个女生也转头看他,和路千里一人之隔的女生与他对视时,沉默了两息,似乎呼吸都停了。 “!” 是那个社交恐怖e人!女生在公交车上不妙的回忆瞬间被唤醒。 “嗨——” 路千里招呼还没打完,女生帽子往头上一盖,宽大帽子遮住路千里全部视线,看起来完全断情绝爱了。 路千里,“……” 夹在这两中间莫名的二中同学,左右看看,疑惑问,“你俩认识?” 她朋友不说话,打定主意坐成一个木雕。 路千里友好微笑,“哈哈做过一辆公交车的关系。” 路千里还要说话,却感受到台上似乎有目光扫过。路千里侧回身,抬头仰视,便与同尘隔空对视。 小路眼睛一弯,盛满笑意,嘴型在说: ‘加——油’ 同尘转头,眼神错开,目光回到了主持人身上,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台下路千里咧嘴,笑得更开心了。 题目展示在大屏幕上,几方队伍和台下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开始思考或动笔,一时间偌大的展厅,安静得只听得到落笔声。 路千里坐在其中,笨的很出彩。 笨蛋金毛也默默带上了帽子,社交悍匪也有被制裁的一天。 四十分钟后,最后一道大题也开始了倒计时。 台下观众基本没做了,懒得做无谓的挣扎,手里转着笔,等着看台上哪位大神最先算出答案。 在安静的思考氛围中,忽然被一声呕吐声打破。 “呕。” 台上一位选手脸色苍白,捂着胸口难受。 主持人快步走过去问他还要做吗,男选手摇摇头,低头继续计算。 路千里有些惊讶, “我天,题目这么恶心?把人给做吐了?” 旁边二中同学侧目,夸他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路千里害羞摸耳垂,绝不谦虚。 “我微不足道的优点之一。” “……” 路千里目光移向同尘,同尘低着头专注做题,看样子完全没有被这小插曲打扰。 同尘一直是这样的,投入做一件事的时候很专注,几乎不受外界打扰。 也因此,在他的衬托下,小路大树他们仨活的像ADHD。 路千里托腮,眼角沁泪,打了两个哈欠,快要犯困眯眼时,有人按下了回答键。 路千里抬头,不出所料,果然是同尘。 他把答案交给裁判。 两分钟后,裁判抬手示意, “正确。” 掌声雷动。 路千里坐在台下,忽然一点不困了,按耐着想跳上去给同尘拥抱的冲动。 台上的第一名处变不惊,只是浅浅扫到台下路千里的位置,冲他笑了一下,路千里激动地唔嘤两声。 旁边的女同学谨慎瞧一眼路千里,感觉他马上要破壳了。 两分钟后,剩下两个名额的选手也一前一后提交了正确答案。 “来自百川附中的学生同尘……” 二中某领导在台上颁发奖状。 同尘盯着自己的数学课赦免单,眼睛闪闪发光。 二中领导拍拍他的肩膀,祝贺同尘,放下话筒,低声对他说,“欢迎报考我们二中。” 同尘,“……” 台下附中陪同老师牙齿的咬碎了, 下作手段!挖他学校的好苗子。 终于下台,先是附中老师逮着同尘好一段洗脑,让他留在母校,千万别被二中老贼们蛊惑了心神,同尘是个话少的,站在老师面前偶尔点点头。 终于路千里在老师喝水喘气的间隙,抓住机会,扯着同尘手腕把人拐跑了。 走到二中架空层,小路苍蝇搓手,激动道:“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同尘还没来得及说话,倏的就被西瓜味抱了个满怀。 小路现在都一米七几了,比他高小半个头,同尘感受到了他沉甸甸的祝贺。 好重,这家伙到底穿了多厚的衣服。 同尘面无表情,但有规律的拍拍撒娇金毛的后背,等着他那股兴奋劲儿过去。 小路得寸进尺,把脸埋进同尘耳后猛蹭。 “……” “嗷嗷嗷!” 同尘冷脸提着他耳朵,把路千里攥出来。 小路捂着耳朵,到墙角自闭去了。 “同学,你好呀。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交流一下竞赛经验。” 有其他学校的学生走过来,和同尘打招呼。 “可以。” 同尘把自己的Q Q号给对方,后续又来了几个同学,都是从一个竞赛台上来的,他们聚在一起交换联系方式。 阴暗路躲在墙角看着他们,从兜里掏出棒棒糖,凶狠撕开糖塑料纸,嘎巴嘎巴把糖果咬碎。 “好酸,yue。” 路千里眉毛被酸得蹙成一团,他摊开手里的包装纸,草莓味的。 不是他惯吃的西瓜味。 同尘应付完选手后,回头看路千里,他还蹲在墙角,默默啃棒棒糖,像一只等待主人眷顾的小狗。 同尘走过去,搓一搓他的呆卷毛。 路千里抬手,晃了晃,等着同尘抓住把他拉起来。 同尘抓住他的手,用力捞起一只重路。 两人慢悠悠坐公交车回家。 同尘打开家门,董小静和同清泉都在客厅。 “尘尘回来啦。” 董小静招呼他过去,路千里从同尘身后弹出脑袋,董小静径直忽略。 董小静问,“比赛怎么样?” 路千里推开尘尘蹦出来,与有荣焉,仿佛领奖的人是他, “那必然是第一名!” 董小静捧场,即刻鼓掌,“哇!厉害!” 同尘难得有点羞涩地微笑。 同清泉也给他鼓掌,拉着他们两个洗手准备吃饭。 “你们两都累了,快去洗手,今天吃牛肉汤。” 董小静瞧见自家儿子一点不心虚,开始CPU亲儿子, “路千里,你瞧瞧尘尘这么优秀,为什么你不行?” 路千里摇头晃脑,似乎是毫不在意了。 他跑到厨房先洗手,走出来准备贩剑。 他以拳抵面,咳了两声,朗诵道: “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小静在原地呆愣了两秒,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她手上的抱枕砸到路千里手里,她吼, “你小子,还敢骂我了!反了天了!” 路千里抱着抱枕,哈哈笑着躲到同清泉身后去。 第34章 山猪吃不了细糠 路千里在同清泉和同尘身后反复躲闪,试图躲避小静的物攻击。 牛肉汤喷香,路千里鼻子嗅嗅,被那股热汤烧起的寥寥白烟吸引走了。 四人坐在一桌。 路千里给同尘夹牛肉,筷子倒是动的勤快。 董小静对同尘说,“尘尘,你管着点小路的学习,他那个成绩,我都不想说。” 同尘侧头,路千里还在快乐地往他碗里放牛肉,似乎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好。” 同尘冲董小静点头,他推开路千里手腕,“别夹了,我吃不完。” 同尘给路千里夹了一块,放在他全是鲜红辣椒的碟子里,小路傻笑。伸筷子一次性夹起来。 同尘伸手,“诶……” 路千里完全神志不清,整口塞进嘴,吃了。 他认真品尝,嚼嚼嚼,同尘嘴角拖着笑,也不吃牛肉了,就托腮瞧着路千里脸蛋变色。 半分钟后,路千里张大嘴吐火,纯情小路火辣辣: “啊嘶嘶,辣,辣!” “辣了就吐呗。” 同尘把豆奶递给他,小路红着脸,暴风吸入半瓶。 “咳咳,你给我夹的,比较好吃……” 董小静在旁边挑他刺,笑他,“怎么,尘尘的筷子有魔力?” “哼。” 秋冬季节,白日总是短暂。 吃完饭,夜色渐深,董小静唤路千里跟她回家了。 路千里如同树袋熊一般,缠绕在同尘身上,他坚定地摇头, “今晚我和尘尘一起睡。” 董小静眉心一跳,“你都缠着尘尘睡了多少次了!?” 路千里伴着手指头数数,“这个月也才五次吧。” 董小静怒吼,“今天也才十月六号!” 小路柔弱地捂住耳朵, “别吼那么大声,我想回家的时候自然会回家。” 同尘站在客厅,听着耳边缠人的茶言茶语,以及对面董阿姨发飙,同尘稳扎原地,显然早已经习惯了。 同尘卧室。 同尘洗完澡出来,路千里坐在他板凳上看漫画,带着同尘头戴式听力耳机,身体有节奏的韵动,大概不是在听英语电台。 同尘今天这一套睡衣是狸花印花,睡衣印花上的猫咪头那股披靡天下,平等看不起所有人的气质,倒是和同尘有点相衬。 同尘走过去,抬脚踢了踢路千里小腿。 “去洗澡。” 路千里目光还在漫画书上,下意识伸手攥住同尘的脚踝, “哎呀,关键剧情了。” “……” 两息后,路千里叫着蹦起来,“嗷嗷嗷嘶!” 路千里攥着同尘还在半空这悬滞的脚踝,气急败坏地问, “你这……什么脚趾?还有掐人的功能?” 他目光一顿,停在同尘小腿和膝盖上。 同尘,“……” 同尘猛地一脚,给路千里腹部狠狠一击,把人踹出去一米多。 “……” 小路脸蛋有点红,撩起衣服,腹部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龇牙咧嘴揉了两下,倒也不是很痛,应该没有踹到内脏。 同尘推开他,坐到书桌前,“去洗澡。” 小路还挺委屈,他一句安慰也没捞着。只是看同尘神色恹恹,路千里缩缩脖子不敢闹。 毕竟今晚董小静应该是不会给他开门。 娘家不开门,这边的,朋友也阴晴不定。 小路在衣柜拿出邪恶摇粒绒睡衣,吸吸鼻涕去浴室。 三分钟后,路千里拉开浴室门走出来。 同尘回头,恰到好处露出一点疑惑。 “你喝了一口洗澡水就出来了?” 西瓜味的路千里自觉非常安静,径直蹦跶到床上,在弹性良好的床上摇晃。 小狗善于自娱自乐,但也期待主人光临。尘不就路,路去就尘。 路千里蹭到同尘背后,同尘手下笔尖飞快,字体清瘦有形。 “在做什么?” 同尘说,“其实今天最后一道题,还有另一种解法,只是我不确定是否一定正确,所以没有用,我验证一下。” 尘尘发出遨游数学世界的邀请,“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路千里即刻感受到数学之美。 只看题目一眼他就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我在窝里等你。”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 路千里葛优躺在床上,他们几个人的小群在冒泡。 坚定的队(5)(消息99+) 文赤赤:你们睡了吗?还不回我消息啊啊啊!@路千里@同尘 路千里:睡了 。 文赤赤:…… 文赤赤:比赛结果怎么样?【期待黄豆眼】 路千里:那必然是第一的。 大树:【点赞】【握手】【玫瑰】*99 路千里:……再用你那个私人表情包呢? 大树:【抱拳】 过了一会儿,文赫蹦消息。 文赤赤:冠军可以请客吃饭吗? 路千里:冠军可以请人打你。 文赤赤:请他的狗吧? 同尘:? 文赤赤撤回了一条消息并说自己放了个屁。 同尘:吃你妹的。 文赫大为生气,发来一串语音,“路千里,我勒令你立刻把手机归还给尘尘!否则我就要告状了。还有,我妹得了冠军必然是要请我吃饭的!” 无人回答。 五分钟后,大树冒泡。 大树:路呢? 同尘:他偷我手机,现在在床脚哭。 大树:【点赞】*99 文赤赤:【点赞】*99 小叶:【点赞】*99 路千里:小植物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小叶撤回了一条消息并说尘尘打他。 路千里蹭到同尘身边,同尘推开碍路,被单准备睡觉。 “尘尘。” 同尘平躺了,闭上眼, “关灯,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今天好困的。 “那我给你唱首歌。” 路千里关上灯,钻进被窝,他暖和得像一个大型热水袋,冬天的同尘的不会嫌弃他热。 同尘一掌拍下,从不确定落点,他的巴掌向来随机掉落。路千里噎气,捂住胸口。 路千里侥侥闭上嘴,不敢一展歌喉了。 看来冬天的同尘还是嫌弃他吵。 第二天,他们五个还是聚在一起了。同尘请他们吃饭。 路千里磨牙,蹭着同尘悄悄说, “别给他们喂太好,随便吃点预制菜得了。” 愤怒的大树将路千里锁喉拖走了。 同尘带着他们去吃的粤菜。 三个人坐在桌子面前望眼欲穿。 几刻钟后,五人都把肚子塞圆了,同尘结完账,他们往外走。 走出店门,路千里砸吧嘴,“好吃,但是总感觉缺了啥。” 赵梧树认同点头。 文赫抓脑袋,“啊,缺什么?我觉得很好吃啊?” 路千里搭着大树,公然嘲笑, “都不用煲汤,给小二一只生鸡啃,他也觉得是香的。” 他们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偶遇勾人路边摊。 大树瞅了一眼,“一看就不太健康。” 文赫若有所思,“就是,那塑料瓶装着的辣椒油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半刻钟后,五个人蹲在花坛边,烤苕皮里面裹着泡萝卜和折耳根,还涂了一层红油辣椒。 路千里说,“我认命,我也是山猪?” 文赫皱眉,好像有哪里不对。 “也?” 路千里嚼吧嚼吧吃完,站起来拍拍文赫的肩, “别太敏感。” “。” 吃完饭后饭,五人导航走到公园,分开扫了五辆自行车。 百川的冬天总是灰沉沉、雾蒙蒙一片,每逢这个季节,就是百川抑郁高峰时间。 恰好今天居然有太阳,草地里长出来很多百川人。 大树和小路比赛谁骑的更快,两人自行车脚踏板蹬得起火。 车轮飞滚,经过一个一个下坡猛冲,冲到了两个月后处处张灯结彩的春节。 文赫猛按刹车,车铃铛铛响, 他冲着院子里大喊,“路千里,来拿藕!” 路千里打开门,围着红色的围巾,他本来就白,鲜艳的红色更衬出路千里愈发优越立体的五官,说话间吹出大片白雾。 路千里拎起来装藕的大袋子,他笑嘻嘻,邀请文赫, “走去我家,我妈炖了汤。” 文赫车头一转,毫不留情往来路走,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讨厌的亲戚来了,再见!” 路千里伸手挽留,对方脚蹬得极快,一点情面不留。 “……” 小路认命地走回去。 第35章 谁第一个发现小路春心怦怦 刮在脸的冷风中,路千里家门打开,一个高挑的女子走出来。 她看见路千里提着袋子迁移,挑眉问, “你偷什么呢?” 路千里听见堂姐的声音, “啊,帆姐你怎么出来了?” 杨帆,路千里堂姐,他姑妈全家中小路唯一怼不过的怼宗强者。 自从她去京城读书之后,路千里就很少再见到她了,今年过年居然回来了。 “你因为什么跑出来,我就因为什么。” 路千里姑妈和堂哥一大家人,以及好几位远房亲戚都来了。路千里听他们说话耳朵痒,又是坐不住的性格,逮着机会就要往外跑。 路千里拉着带子转弯,装傻充愣道:“我?我因为拉藕啊。” “……” 这小孩越来越不好欺负了。 “那我也来。” 说完,杨帆走到路千里身后,手一提,抓着藕袋后脚往路千里背上扛。 路千里,“……” 路千里犟不过杨帆,何况她对小路隐隐有血脉压制的作用。路千里只好忍气吞身,背着藕走到同尘家门口。 才走进院子里,路千里就嚷嚷着大声地喊同尘。 没一会儿同尘推开房门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 看见他院子里的陌生女性,同尘盯着路千里眨眨眼。 路千里擦汗,“这我堂姐。” “姐姐好姐姐好。” 同尘久闻路千里堂姐威名,很快就想起来两个月前去二中比赛的情景。 杨帆冲他笑了笑,“我帮千里搬藕过来。” 路千里,“……” 并没有很需要。 同尘点头,向她道谢,“姐姐,累了吧,喝口汤。” 说着,同尘把手里的碗递杨帆,“干净的,才晾凉了些。” “尘尘?” 路千里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 杨帆利落接过,不顾路千里酸意夹杂刀子的目光,抬头就喝。 同尘眼神示意他闭嘴。 酸路磨刀霍霍想诛杨。 两分钟后,路千里拉着同尘坐在秋千椅上,杨帆还在小口小口地抿汤。 路千里把手套摘了,套在同尘手上。 没两分钟,又把黑色毛绒耳套摘了,也挂在同尘耳朵上。 他两断断续续地聊天,杨帆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 直到路千里终于忍不了,他抬头,“帆姐你还有多久?我想回去了。” 本来喝他的汤就烦。 杨帆仰头,一口气灌进喉咙里,擦擦嘴。 “走吧,别冷到你朋友了。” 杨帆把碗还给同尘,又朝他笑,“谢谢你家的汤,很好喝。” 同尘说,“不用谢。” 路千里没点耐心,不欲让他们俩多交流。 即刻一手推着同尘一手提着藕袋子把人塞回家里,嘴皮子翘老高,金毛不爽地很,一点也藏不住。 同尘安慰两句,“吃完晚饭可以过来喝。” 路千里嘴巴立刻翘了,反应过来又抿回去,短促回应, “哦。” 他还给自己找补,“晚饭吃的太饱,我还未必会吃得下呢。” 同尘摇头,认真对小路说,“哪里会,你吃得那么多。” “……” 路千里撅着嘴走了,眼里的愉悦却藏不住。 杨帆打量路千里神情,路千里感受到了,欲盖弥彰咳嗽两声, “咳咳,怎么了?” “……”杨帆笑笑不说话。 他们还没走出同尘家院子门,杨帆手机就响起了。 她抬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就挂断。 甚至还没走到路千里家院门,下一道铃声又响起来。 她刚刚接通,路千里熟悉的声线窜近他耳边,刺耳又难听。 “你挂你弟弟电话干嘛?跑到哪里鬼混去了!?赶快回——” “嘟嘟嘟。” 杨帆把电话挂断。 路千里叹气。 杨帆看他,“叹气做什么?” 小路没避讳,“这就叫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他姐也没有生气,只是嗤笑一声。 “她儿子跟我也合不来,蠢货一个。” 小路激动,看向杨帆的眼神像找到了知音,亲姐都厌恶至此,他讨厌也合情合了。 杨帆施舍他一个眼神,“你也差不多。” “……” 路千里默默离她远点,姐是不差别攻击家族所有人。 纯恨战士。 “你还是比他好点的。” 杨帆拍拍他的肩膀,“至少董姨没把你揠苗助长,比小时候聪明了不少……” 她忽然托腮思考,“……但应该是你那个领居好朋友教的吧,他瞧着比你聪明多了。” 小路,“……” 他脸蛋扭曲,一方面在骂他,一方面又夸同尘,他一时居然不知做何种表情。 聪明人的大脑难道像海豚一样,能发出他听不懂的超声波?能够在人群中迅速辨别出同样高智商的同类吗? “回去姑妈又要骂你哦。” 路千里握着门把手,他眼底浮现一点难受。也是幸亏杨帆姐是女人中女人,强者中的强者。 杨帆抬了抬下巴,神色披靡淡定, “已做好战斗准备。” “。” 果不其然,路千里和同尘刚刚走进客厅,姑妈就从沙发上如一只旋螺般冲过来,路千里及时闪避。 “你跑到哪里去了?还挂电话。” 小路替她解释,“帆姐帮我搬东西去了。” 姑妈让他小学生别插嘴。 “……” 路千里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 放什么屁,他是成熟的中学生。 “这不是回来了。大过年说得那么大声,也不嫌丢人。” 杨帆是会准确拿捏长辈七寸的,姑妈听到丢人字眼,即刻就闭上了嘴巴。 她恨恨看了杨帆一眼,小声说,“过来给长辈问好,你也知道大过年,别丢我的人。” 说完,她就转身回客厅。 路千里脚底抹油打算溜走,却忽然被杨帆扯住肩膀。 “给我沏一壶热茶来。” “!!” 路千里眼里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使劲摇头。 “……想什么呢,你家茶好,灌他们怪浪费的。我是让你来凑热闹,看看姐的战斗场面。” “……好。” 路千里小鹌鹑似的点头,气势弱她一大截,疯还是他姐疯。 等路千里端着茶壶过来时,看着眼前场面,一时竟不敢进场。 路千里低头看了看茶壶,还好他往里面灌的唯怡,吵起来最多出一场豆奶案。 他二大爷把手机塞到杨帆面前,都快对杨帆脸上。 “这也挑,那也挑,你这么挑剔,以后怎么找得到?” 他严厉教诲,“来,看看这个,够优秀了吧!两套房一辆车,在外企做高管呢!” 杨帆拍开二大爷的手机,讽刺的笑了两声,“这是几婚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打人了,离异家暴男,下一个。” 二大爷一噎,脸都给气红了两分。 姑妈看不过去,扯着她,“嘴巴那么毒?还没认识就乱说!” 其他年长亲戚看着杨帆亲妈都这么说,纷纷来了由,又有长辈推出来一个, “这个,家里可有钱了,自己还开了公司呢,年纪也不过30,长得也标志!” 杨帆看了一眼,恍若来了兴趣,接过她的手机,点开那男人头像主页。 老长辈们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有戏。 这长辈一看自己牵的被瞧上了,心里一喜,得意道:“人家可抢手啦,你是我们自家亲戚我才介绍给你,还得抓紧……” “男同一个,鉴定完毕。” 杨帆把手机还给她。 路千里在旁边嘴巴抽抽。 “啥?” 杨帆难得有些耐心,面对着长辈,坏心眼十足,一字一顿地解释: “我说,这个人喜、欢、男、的,说不定还喜欢当狗~” 沉默的几秒了,路千里放下茶壶,拉着杨帆往楼上跑,朝着客厅里呆滞的中老年说: “帆姐她开玩笑的哈、哈、哈、哈,你们别信!待会儿吃饭啊!” 一个小时之后,路千里才敢让杨帆下楼。杨帆侧头和路千里说,“这样效果就很好,你家也能有一个安静和睦的晚饭了。” 路千里抖了抖,“和墓,太和墓了。” 但他两显然还是低估了老辈子的恢复能力,酒足饭饱,人喝上头了,又醉醺醺吹胡子瞪眼开始吹嘘。 其中一人说,“……所谓天圆地方,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杨帆,你是高材生,你来说说这个天圆地方。” 杨帆筷子放下,手臂瘫在桌子上,微微一笑,“地球其实是圆的。” 对方也没想到杨帆会忽然来一个小学生百科,一时间嘴愣,“这,这……” “大外公,你知道为什么是圆的吗?” “额。” 路千里捂住耳朵。 只见杨帆轻飘飘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声音也温柔, “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滚。” 第36章 啊,好痛 路昌云愣了一下,随即说,“哈哈哈哈哈不错的笑话,哈哈。” 他手放到桌子下,重重掐路千里身上的肉,路千里嗷嗷叫着睁眼, “嘶哈哈、哈、哈。” 某位年长的长辈尴尬地没话找话,“现在千里越来越开朗了啊。” 路千里,“。” 何以见得呢老登。 杨帆站起来,向路千里爸妈点头示意,说,“我还有些事情,各位慢慢吃。” 董晓静抬手掩饰嘴角,拍拍路千里, “小路去送一送姐姐。” 路千里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跟上杨帆,出门之前,他听到了餐厅杨帆母亲尖锐伤人的抱怨,说来说去也就是没礼貌没孝心了。 “诶,都怪我没教好。” 在路千里反手关上房门时,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他都觉得这些话够尖锐,但路前方的杨帆仿佛只把这些话当做个屁。 他们在城外,远一点就能看见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声音响彻。 回望身后,是一栋栋点亮的家灯与亲人团聚时的祝词。 路千里比杨帆姐还要高一些,他站在狭管迎风出,微微侧身,给杨帆挡了一点风。 杨帆双手插在兜里,抬眼看着绚烂的烟花。 “我明年应该不会过来过年了。” 路千里挠挠笔尖,灯光下他呼出一团雾气,“没事儿,明年我家未必会再办。” “替我向你爸妈道歉。” 路千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她实话实说,“放心,我爸妈也不喜欢他们,不用愧疚。” 杨帆哈哈笑了两声。 她的车来了,杨帆坐上车,她打开车窗,在车启动的前一秒,笑盈盈对路千里说, “你还小,谈恋爱等着高中吧。有机会我会回来骂你的。” 路千里,“??” 他姐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小路摇摇头,目送汽车开走后,又绕着小区转了两圈才回家。 回到家,长辈们也要回家了。 路千里陪着家长一起送人,再一起会家。 路千里端着碗往厨房洗碗机送,路昌云和董小静站在厨房外,挨着楼梯说话。小路耳朵机敏,竖着耳朵听。 董小静低声抱怨, “明年我们不搞了,费力不讨好,我忙的腰酸背痛,大晚上千里还要在厨房洗碗。” 路千里在厨房憋笑,白天有阿姨,晚上他用洗碗机,也只有小静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了。 楼梯边路昌云单手给董小静捏脖颈,“行,都听你的。我也觉得麻烦。下次就我们在家里过年,或者把爸妈从乡下接来。” 路千里听到路昌云这句话,努力压抑自己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plus同志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了。 他快速收拾完,揣上手机就往外走。 “我去找尘尘了哦。” 夫妻俩对此早已习惯。 路千里敲门,他抬手把围巾塞紧了,入夜之后这天气真够沁人。 门很快就打开了,路千里呼气哆嗦一气呵成,推着同尘往里面走,顺脚把门关上。 “大晚上够冷的。” 同尘走在前,“是我的错,我因该站在玄关随时恭候。” 路千里瞬息把外套脱了,房间里有暖气。 他眼巴巴凑到同尘身边,凑在人旁边讨好的笑,“我错了,谢谢尘尘冲刺跑来给我开门。” 同尘耳朵被室内空气闷的有点红,“呵你也值得?” 路千里从善如流,“那谢谢你缓缓走来给我开门” “。” 路千里搓手,手臂搭在同尘肩头,“汤还是热的吗?” “冷的,在冰箱。你在家没吃饱?” 路千里揉着肚子,自顾自往同尘家厨房方向走, “我在家还真没怎么吃,摆我桌子面前的菜是我妈做的,但瓜吃了不少,哎,待会儿我跟你讲。” 同清泉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路千里, “千里来了呀,快坐,尘尘特意要我帮你温着汤呢,马上端过来。” 路千里得意回头瞧一眼同尘,同尘淡定撇开眼神,要不是脸蛋泛红,路千里还能夸他两句演技有进步。 “哇!好香哦!” 路千里跑进厨房, “姨姨我来端就好,尘尘来帮我拿下碗!” 路千里在厨房喊。 三人坐在桌前,路千里一边大口吃里面的汤里的鸡肉,一边夸同清泉厨艺好。 同尘坐在旁边,端着汤小口啜。 同清泉说,“尘尘今晚都没有怎么吃,我就说他会饿的。” “姨这你就不知道,尘尘是想留着胃口晚上和我一起~” 同尘放下碗,桌子底下恶狠猜他一脚。 “能吃就吃,不吃回家。” 小路表情扭曲一瞬,不说话了,把脸埋在碗里喝。 喝完一碗,路千里意犹未尽放下。 “对了,阿姨你家什么时候贴春联?我可以来帮忙哦。” 同尘抬手又给他添了一碗,试图堵住这人叭叭的嘴。 “显着你长得高了。” 路千里得意,“我很快就会一米八了哦。” 他没说夸大话,路千里早问过路昌云他是什么时候到一米八的,路昌云说大概就是初中毕业。 路二代自认为他蹦的比路昌云还高,吃得还多,很快就会一米八了。 尘尘还没来得及打击他,话到嘴边就被忽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 同清泉站起来,“我去开门,可能是寄过来的稿子。” 路千里啊两身,“都快过年了,还要工作。” 同清泉走去开门。他们在餐桌等了一会儿,玄关处安静无声。 同尘蹙眉,站起来,“妈妈,是谁来了?” “……” 同尘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向停霄。 远远的,向总抱着一堆年货,讨好地朝着同清泉笑。门外的冷风被向停霄高大的身躯挡着,透过缝隙还是吹进来了,隔着客厅,好像要吹进同尘的心。 让他的心更加冷硬。 同尘握拳,还不容易消停一段时间,又来了。 同清泉与向停霄交谈了几句,最终她还是侧身, “进来吧。” 笨重的向总将他带的过年礼放在玄关,(迫不及待)关上门。 放下了礼物,厚重向总瞬间清爽。 同清泉一言难尽,对着向停霄看了又看,还是没说什么,领着人走去餐桌。 “喝点汤。” 同尘坐回去,看着向停霄落座,汤勺在碗里搅动, “向总冷吗?” 亲儿子的关心莫名其妙,向总受宠若惊,瞬间感觉自己热血难凉。 “还好还好,进来就暖和了。” 同尘意味不明地笑,“那也是难为向总,大冬天穿着大衣就来了。” 拙劣的开屏技巧。 “……” 向总汗流浃背。 路千里也坐着喝汤,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向总为自己挽尊,“据说是什么……羊绒材质,保暖的。我给你和清泉也带了。” 同尘放下汤勺,抱胸靠在椅边。 “我这个年纪穿羽绒服正合适,大衣这种比较适合向总,年长——成熟。” 同尘拉长声线,刻意强调向总‘年长’。 向总只好埋碗喝汤。 同尘抱胸坐在路千里身边,和他小声聊天,打定主意要忽视向总。 同清泉站在窗边打电话。 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春节,向停霄一下飞机,带着大包小包赶来,来到自己期待的应许之地,却发现里面人对他说:“这里不欢迎你!” 同尘对路千里说,“你今晚和我睡。” 骤然间,向总咳嗽了两声,脸从大碗里抬起来,阴暗地盯着路千里后背,快要烧出一个洞。 路千里感觉自己被盯上了,他看了看同尘,怎么也是阖家日子,脸皮厚如小路也怪心虚。 他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同尘勾住他手腕,“喝完了吗?喝完放回厨房,我们上楼吧。” 路千里瞬间晕乎,站起来, “好哦好哦。” 第二天一早。 路千里是被窗外阳光刺醒的,他摸身边被窝里,已经没有温度了。 冬天,假期,同尘尘,早起,路千里很难想象这几个词居然能组合在一起。 路千里穿着睡衣,裹着件长款羽绒服就下楼。同尘坐在沙发上,某国外经典贺岁片正在放着。 仔细看就知道,同尘注意力根本不在电视上,他一只注意车落地窗外的动静。 路千里顺着他的目光巡去—— “……” 向总又在做苦力了哈。 窗户外,向停霄在清院子,忙碌但知足,他也是为这个家创造价值了! “向总昨晚没回家?” 同尘阴测磨牙,“肯定是卖惨,我妈妈心软放他一晚,今天我就把他赶出去。” 路千里坐到尘尘旁边安慰他。 半个小时后,向停霄进来了,他从玄关那堆年货里掏出一副对联,问同清泉有没有梯子,他来贴。 路千里痛失副业,也开始磨牙了。 同清泉在厨房忙碌,她喊同尘和路千里去照顾一下。今天出太阳了,升温,外面霜化了会很滑溜。 两人不情不愿磨过去。 路千里去杂物房里搬出梯子,搭在墙边。 向总擦了擦劳动过后薄汗,一呼一吸之间,胸肌被黑色高领毛衣包裹着跳动。成熟男人气质出众,一副十分适合居家的模样。 可惜替他扶着梯子这两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属于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在上面胶,路千里和同尘一人扶着一边梯子,旁若无人开始聊天。 同尘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路千里扶着梯,“没有,你的作业藏哪里了?我居然还没找到。” 同尘冷笑,“开学最后一天你也找不到的。” 路千里振奋,“你是说最后一晚才给我?放心,一支笔我也能创造奇迹。” “……” 向停霄心里又给这黄毛记上一笔,懒惰无计划。 他涂好胶,踩着扶梯往下。 同尘接着说,“今晚我去你家住,盯着你——”写。 他‘写’还没出口,向停霄骤然一滑,摔下梯子,落到门口的阶梯上,落在地上,“咚!”的一声。 同尘一惊,撒开手里梯子,跑过去看他。 “诶你没事儿吧!” 向停霄手摆了摆,他摔在草地上,没多大事。 “怎么了!?” 同清泉也跑出来,同尘搀着向停霄坐起来。 看着同尘和同清泉略急切的神情,向停霄嘴里的没事骤然吞进腹里,他捂住脚踝, “啊,好痛。” 第37章 抱着你儿子就跑 向停霄眉头紧蹙,一只手捂住脚踝,干净的衣服沾上泥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同清泉让同尘搭把手。 向总身形高大,体重也不会轻,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搀扶着向停霄起来。 向停霄面上不显,但已经十分努力,试图用腹肌核心力量往上提,试图让同清泉轻松些。 路千里走到门口,把挡在门口的梯子搬到旁边,给他让路。 向停霄被扶到沙发上。同清泉转身去拿医药箱。 同尘站在旁边,纠结地捏掌心, “对不起,我没想到……” 路千里跑到同尘身边,还没开口向停霄就打断他们俩预备的道歉。 他摆摆手,“是我自己踩扶梯没注意,不用愧疚。坐着吧,别在这儿罚站。” 路千里拉着同尘手腕,坐到向停霄旁边。 “你……” 同尘挨着向停霄,低头看他脚踝,像一个扭捏纠结的小孩子, “摔到了哪一只?把裤脚撩起来一下。” 向总内心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显。 “左脚踝,不用撩起来。” 同尘疑惑,“不撩起来,待会儿隔着布料上酒精吗?” 向停霄心想,尘尘的关心和体贴来的太突然,他有点消受不了。 向总只好弯腰挽起裤脚,把袜子往下扒拉一下,露出脚踝。 三人一看伤口,向停霄心里惊讶,他脚踝上居然真有划痕血丝。 在骨感突出的部位,这点血丝显得很扎眼。 向总大大松了口气。 他如释重负的呼气传进同尘耳朵里,“?” 怎么会有人受伤了还松气。 “这是……内伤还是外伤啊?” 路千里仔细观测。 被两个小孩盯着脚踝研究,脸皮厚如向总,藏在黑色皮鞋里的脚趾也忍不住抓了下。 “咳咳。” 向停霄握拳掩唇,缓缓把脚收回去了些,“感觉是内伤,可能扭到了。” 以他的恢复能力,这点皮外伤可能还没到医院都要愈合留痕了,内伤可以恢复的比较慢。 同清泉提着医药箱走过来,将医药箱放在向停霄脚边。 她正打算蹲下给他瞧瞧,没等同尘自荐,向停霄捉着同清泉的手腕,不让她蹲下。 同清泉疑惑看他。 “我自己来,你坐着就是。” 见向停霄坚持,同清泉只好放手,看他打开医药箱再笨手笨脚拿出酒精消毒。 “……” 向停霄没动作。三人疑惑抬起视线。 向停霄坐起身,体面地微笑,“各位,我可以申请一件事吗?” “?” “你们围着顶我脚踝,我感觉有点紧张了。” 向总语气淡定,耳朵却微微发红。 “……” 气氛沉寂了几秒。三人咳嗽,立刻转身转头,同清泉背对着他,“你弄吧,我们不看。” 同尘说,“要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 向总断然拒绝。 “?” 母子两围在他一左一右,眼底都浮现出困惑。 向停霄放下药,说,“我不是第一次崴到,这种小问题多修养一段时间就好,费不着去医院。” 路千里趴在同尘背后,本能捧哏,“嚯,久病成医!” 路千里一说完就意识到这话不妥,惊恐地抿起嘴。 向停霄看了一眼路千里,这是认识这小子以来,他说话最顺耳的一次。 “对,这我有经验,不用太担心。” 同清泉皱着眉,“可你这样,肯定开不了车了。” 向停霄一直紧张期待着的问题终于被提起。 他叹了口气,他故作苦恼地盯着脚踝, “……其实左脚不妨碍我踩刹车。” 同清泉严厉皱眉,“……那当然不行!你还有没有安全意识?” “可我给助和司机都放假了,也不好麻烦他们过年,他们都回家看妻儿了。” 向停霄神色懊恼,活脱一个体贴下属员工的好老板。 远在海外的单身牛马助还不知道,老板已经给他塑造出一个美好的四口之家了。 同尘眯眼,嗅到一点奸计的味道。 他说,“可以找网约车司机,妈妈也有驾照。” 向停霄,“……” 新脑袋就是转的快哈。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听着同尘的话,赞同地点点头。 “嗯,虽然是春节,但网约车肯定还是有的。” 同尘放下些戒备心,心里又冒出些愧疚,向总受伤,他也有责任。 他是不是……太冷血了? 同清泉拧眉,“那你住哪里呢?” “我打车到市中心,找酒店住两天就好。” 向停霄放下裤脚,拍拍小腿,试图缓慢起身,落在同清泉和同尘眼里更可怜了。 “现在客房服务很发达的。” 同清泉面色纠结,搀扶着向总站起来,犹豫挣扎了几秒,“……要不,你先在我们家住几天?” 同清泉感觉扶着的手臂肌肉骤然一颤,旋即恢复正常的肌体状态。 “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打车吧。” 向总沉静地说,手机却稳稳放在兜里,丝毫没有要行动起来的意思。 “只是住两天,过年之前应该能恢复。” 同清泉心里过意不去,向停霄在她家门口摔倒,还是为了帮忙贴春联,大过年让对方孤家寡人去住酒店说不过去。 她的心也不是铁做的。 “清泉,真是太麻烦你了。” 向总攥着同清泉手腕又坐回沙发。向停霄不敢拒绝太多次,清泉倒是心软的,尘尘可能待会儿跑去给他订酒店了。 “可是妈妈,我们家没有给他换洗的衣服穿。” 一直沉默的同尘发话。 听到同尘这话,向停霄嘴角差点没压住。 他恍然大悟一般,拍拍脑袋,“我昨天才从美国飞回来,行李箱带了的,就在车里。” 这下同尘也没话说了。 同尘拉着路千里走到角落,悄悄对他说,“今晚我不去你家里。” 路千里张了张嘴,暗指坐在沙发上身残志坚的向总, “防他?” 同尘点头,路千里表示解,中年男性心机颇深,他早在路昌云身上领会过。 向总虽然瘸了一只脚,但劳动的心依然恳切。自己一瘸一拐搬个小板凳,就能坐在厨房门边剥蒜掐菜。 抬头就能看见在厨房忙碌的同清泉。 路千里牵着同尘继续去贴春联。小路身高不及向总,但胜在年轻轻巧,跳上跳下很灵活。 贴完春联后千里又跑回去给路昌云帮忙,等他下午再跑来时,向总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会接起电话,处工作上的事情。 路千里略过向总,径直跑到屋里找同尘。 看得向总眉头直跳,两个小孩关系也太好了,从昨天到今天,他们两分开的时间有超过两小时吗? 冬天的太阳没有几分温度,晒得向总的心冷冷的。 路千里和同尘围着同款围巾走出房门。 向总不着痕迹地观察二人。 路千里前脚刚踏出去,冷空气冻人。 小路转手把同尘的白色长款羽绒服拉链拉高,又磨磨蹭蹭地同尘的围巾。 同尘任由路崽磨蹭了会儿,直到失去耐心,伸手拍开路千里的手,嘟囔着走在前面, “也没有那么冷。” 路千里瞳色浅,阳光将他浅褐色的瞳孔照耀成漂亮的宝石。 小路笑着追上同尘,“你要去看毛毛?我刚刚在家收拾的时候,好像听到它在叫。” 同尘点头,毛毛一家已经从乡下回来了,他也是中午听妈妈说才知道。 他们两走到花架之下,同尘屈腰对着墙角狗洞喊了几声,‘毛毛、毛毛。’ 向停霄暗自伸长脖子去看,两小孩又在玩什么幺蛾子。 没一会儿,墙角洞传来一点动静,一直金毛鼻子探出来嗅闻。同尘伸手摸摸它的黑色健康到反光的鼻子上方,大金毛立刻鼓足了劲,伸腿往同尘院子里钻。 “啊——毛毛你又要跑!” 院子后传来呼喊声。 路千里隔着墙大喊,“李阿姨,是我和尘尘!” 对方也隔墙大喊,“好!但是我们才给毛毛洗了澡,他刚刚又在草里里乱刨,爪子和身上脏的很,小心点哦!” 路千里看着同尘白到反光的新衣服沉默了一瞬。 大金毛马上就要刨过来了。 向总扶着椅子本想站起来看看,脚踝处药油香又提醒他只能按兵不动。 同尘弯腰伸爪试图按住毛毛,让它别爬过来。 但毛毛以为同尘在陪它玩,上下左右伸舌头试图舔同尘手腕,尾巴摇得更兴奋了。 “!” 根本拦不住! 眼见狗子就要爬出来展示思念之情,同尘的白衣服即将遭殃时,路千里倏得一下俯身,钻到同尘身下,伸手一揽,将同尘背到背上,提了提。 狗子越过墙壁钻过来,却发现它喜欢的温柔领居被路千里背到背上。 大狗激动,尾巴高速旋转。 它以为在玩捉人游戏,试图绕过路千里去亲近同尘。 “毛毛,我去换个衣服!你等等,别扑我——哎!” 同尘紧紧扒拉这自己的白羽绒服,这要是搞脏了,同女士再好的脾气也回生气的。 两人一狗不停绕圈。 “毛毛!” “啊啊啊路千里你把我背高一点。” “我知道你别锁我喉!” “汪汪汪!” 向总握拳,压制住想要站起来的冲动。 一恍惚,又一道声音传来, “千里你干啥呢?” 三人一狗都愣了一瞬,抬头看院子外墙。 文赫坐在墙上,手里高举着手机,手机里传来赵梧树幸灾乐祸的声音,“哈哈哈路千里同尘尘你们也有被狗追的一天。” 路千里如获救星,再没人来同尘快把他勒死了。 他跳到花坛高处,一脚防着兴奋金毛也跳上来,一手放下同尘,蹲下托举抱起同尘。 “接着尘尘!” 文赫哦哦两声,手机揣兜里,把同尘拉上墙边。 紧接着路千里也爬上墙,毛毛抓不找他们三个,跳上花坛扒拉着墙壁呜呜汪汪两声。 路千里俯下身体,使劲搓了搓狗脑袋,“你晒会儿太阳,我们换个衣服就回来嗷!” 说完,路千里最先跳下墙消失不见,他在墙外大喊,“尘尘跳下来,我接着你!” 同尘和文赫依次跳下去。 向总确信,自己从未在哪一次谈判中,眉心跳的有现在这么厉害。 他红着脸站起来,同清泉打开门走出来,看见向停霄站立,让他赶紧坐下,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脚还涂着药呢。” “……” 想出去狠狠教训一下带坏他儿子的黄毛。 向总有气撒不出,只能坐在躺椅上自己生闷气。 同清泉张望,“欸,尘尘呢?” 她刚刚还听见同尘和路千里的声音。 向总闭眼,“被拐跑了。” 南村黄毛欺我老无力,公然抱我儿入竹去。 同清泉莫名,瞧着向停霄从脖子红到脸,抬头看了看太阳,今天太阳很晒人吗? 同尘尘被路千里带到家里换了一件路千里以前穿的黑色旧衣服,耐脏皮实。 文赫拿出手机,赵梧树和赵叶桐出现在镜头中。 到冬天,两株植物暂时被移植到南方海岛了。赵梧树穿着短袖,镜头转移给海边。 赵梧树说,“我和叶子准备试试能不能在海滩捞点小螃蟹、小鱼、小鲨鱼啥的,弄来带回去烧烤。” 同尘,“?” 刚刚那话好像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 路千里嗷了两声,“我懂,吃海底捞。” 赵梧树,“……?” 几人草草聊了几句便挂断了。 董小静敲门进来,“小路,明天我想烤烧烤诶,尘尘和小二一起来吧。” 路千里点头,却忽然想起落了个人。 向总怎么办。 路千里让尘尘和文赫坐着,走出房间带上门,揽着小静走到角落, “可是尘尘爸爸最近住他家,我们要邀请他吗?” 小静激动,险些破音,“什么?!” “嘘!” 董小静眼里闪着八卦求知欲,用气声说, “清泉还没告诉我呢,他爸追妻火葬——呸,这么快就被清泉原谅了?!” 说着说着,小静还握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路千里摸不清家长的脑回路,从头到尾解释了一下。 董小静拍手,“当然要邀请啊!” 她激动,甩开路千里,噔噔噔跑下楼,“我要给清泉打个电话问问!” 路千里,“……” 第二日。 向总坐在烤架帮忙,偶尔和路昌云聊会儿天。 向停霄终于知道路千里那头黄毛和洋长相是随的谁了。 路千里坐在桌子变,伸筷子和文赫比谁吃的多吃的快。 小静走过来一人敲了一下,“待会儿还要吃烧烤呢,你俩闭嘴。” 路千里眼疾手快,再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 “呸呸呸!” 他吐出一块好大的八角。 同尘笑他,“醉里挑筷看肉,梦回八角连营。” 文赫打嗝,“说什么,听不懂。” “……” 路千里转身去蹭了小盘刚切下来的牛肉,喂到同尘嘴边, “来,路百里分麾下炙。” 吃完一盘,董小静递给路千里一串土豆让他尝尝,“怎么样?” 小路嚼嚼嚼,腮帮子欢快鼓动, “还能怎么样,这土豆一股洋芋味儿呗。” “……我是问你熟没有?” 路千里嘴巴一张,大惊,“你连熟没熟都不确定就给我吃?” 董小静不直气也壮,“连八角都吃得下,吃点土豆怎么了?” 向总站起来,表示处下工作。 董小静肩膀轻撞同清泉,悄悄问,“他受伤这么严重?一瘸一拐的。” “是扭伤,第二天确实不好行动。” 小静嘿笑,“哦~” 路千里也站起来,“我去下厕所。” 同尘和文赫忙着吃东西,没空他。 董小静瞧见路千里往屋子里去,喊道:“千里,记得把厨房火关了。” “好哦。” 他打开门,入眼就是向总背对着他。坐在餐椅上正打电话,餐桌前还摆着电脑,上面是让路千里看一眼就头疼的英文。 小路忽然也生出点可怜之心,脚受伤了还要打工,老婆儿子都和他不亲。 这样说起,同阿姨昨天也还在处工作,真是卷生卷死的三人。 小路放轻动静,慢慢开关门。 厨房锅里咕噜冒泡滚烟,香味儿四溢。 小路贴着墙,安静地往厨房走,在自己家里走出来偷感。 向总一手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他也听到汤煮沸咕噜冒泡的声音,径直站起来,脚步平稳地走向厨房。 向停霄脚步一顿,余光里看见人影。 路千里贴在墙角,惊讶地捂着嘴,和向停霄对视。路千里目光下移,盯着向总脚边。 “……” “……” 见证医学奇迹。 第38章 他瞳孔猛地一缩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路千里和向总目光相接,一眼万年。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路千里脚粘在地板上,仿佛无法移动。 路千里眯眼,摸着墙壁转身,“啊啊,我怎么忽然看不见了。” “……” “你等等。” 向总站起来,喊停。 路千里脚步一停,顿在墙边,缓缓回头。 “小路啊。” 向总斟酌用词,路千里浑身起鸡皮疙瘩,狠狠颤抖了两下。 “不要告诉你同阿姨和尘尘,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小路气愤,先不说是向总这人谎报伤情罪过再先,现在还不思悔改试图收买见证人,他路千里是这种会被诱惑的人吗?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不会瞒着尘尘的,向总,你应该想想怎么和他们解释了。” 路千里转头,谴责地看着他。 “亏尘尘和同阿姨还——” 他脑袋里忽然想起同尘叮嘱的话,话锋一转, “还,还一点都不担心你。” 向总站在他对面,听着路千里生硬奇怪的语句转折,心想,果然是外国孩子,中文句式学的也不是很好。 向停霄揉了揉眉心,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喜欢什么? “你想要什么?游戏机球鞋或者球星签名?合要求的我可以接受。” 路千里闻言瞪圆了眼睛,居然有人不知悔改到这个程度。 “我不需要,你有什么辩解的话还是留给同阿姨说吧。” 说着,路千里转头就往外走,丝毫没有余地。 “你想和尘尘单独出去玩吗?!” “……” 今日他忍痛割爱,卖子求妻。 听见向停霄的条件,路千里脚步一顿,鞋底好像真粘在地上,走不动道了。 小路想开口拒绝,要是同尘尘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假期,就伙同外人对他撒谎,事情一旦暴露,路千里和向总都承担不了同尘的怒火。 可他这拒绝的话到嘴边死活就说不出。 向停霄到底大路千里一辈,吃的盐不少,瞧见事情有希望,再接再厉说, “你想去哪里?想玩什么?我助可以跟随安排,保证你们的安全,让双方家长都放心。出去就说是巧合好了。” 向总走到路千里身前,一米八八的身高相当有压迫力,仿佛一座小山投影。 “我……拒。” “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向总的声音相当蛊惑。 路千里心里天人交战,性和感性互相拉扯。 性的一方坐在他肩膀边,淡定表示他可以答应,但也要承担被同尘发现的风险。以同尘的聪明程度,这件事暴露的可能性极大。 感性的一方则扯着他的卷毛大吵大闹,叫嚣着他想和尘尘有一次单独旅游的机会,连两株植物都一起去赶海了,别人有的他也想要。 “别吵了!” 路千里自己骂自己。 向总,“?” 黄毛缺点再加一一一,选择纠结症,犹豫不果断,疑似精神分裂前兆。 向停霄骤然犹豫了,真的要放任着黄毛和尘尘出去玩,不会把人带去抽烟喝酒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路千里已经下了决断, “好,我答应你。我替你瞒着,你帮我安排旅游。” 向总一听这话,最终还是激动改过担心。 他欣赏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教导了两句, “放心,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过你这习惯真得改改,在友谊里少一些占有欲,没事儿别天天缠着我们家——诶” 路千里转身往外走,不听他念叨。 走到烧烤草坪边缘,路千里还有点儿愧疚心虚,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弹性长椅上,差点把另一端专心吃肉的同尘嘴里的肉蹦出来。 同尘瞪了路千里一眼,往人嘴边丢了一个西红柿。 小路百分百空口接西红柿,脑袋一撇,嘴巴咬定,把西红柿衔在嘴里。 他咬了一口,汁水在嘴里炸开,顿时酸的他龇牙咧嘴。 “这西红柿……一股番茄味儿。” 同尘冷笑,“你的表达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切现实。” 小路谦虚地笑了笑。 路千里抬眼,与同尘眼神相接触。路千里目光猛然躲闪开。 同尘,“……?” 他又做什么亏心事了? 同尘联想了一下最近的事,眼神危险一眯,阴测测—— “你把作业泡水里了?” “……不至于。” “难道是——董阿姨最喜欢的花瓶摔碎的事被发唔唔唔。” 董小静似有所感,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伸手捂着同尘的嘴,同尘哪里挣扎得过路千里这个到处疯的蛮子,薄薄一张脸都被挤出肉了。 她隔着半个院子大喊,“死小子,你被闷着尘尘!放手!” 路千里一手防着同尘的手,还有小心尘尘一脚把他拽下去,面上还能哈哈笑,“我跟他玩呢——嗷,嘶嘶。” 路千里捉着同尘掐人不留情的手,撩起一截衣服,露出腰背出,很明显的红痕印子露出来, “咯,他还有力气掐我——噢哦哦,尘尘你要把我皮子掐掉了!” 路千里捂着腰蹦起来,控诉同尘。同尘撩起头发,额头出了点汗,还在微微喘着气。 路千里该减肥了,好重一只,比毛毛还重。 董小静隔空大笑,喊,“尘尘,别放过他,千里皮糙肉厚的不怕掐。” 路千里跑到烧烤架旁边,借用烤架一脚,用铁板煎了个溏心蛋。 他吹着气,端着鸡蛋献宝似的送到同尘身前。 同尘睨了一眼,不太乐意吃。 吃过烤肉的他,怎么还会爱上一个煎鸡蛋。 路千里拿起叉子,眼睛闪着光,脑袋上的卷毛一跳一跳的很有弹性。同尘用俯视视角,路千里蹲在他旁边,满眼期待地给他递勺子。 “尝尝,我亲口做的。” “?” 同尘的食欲忽然消失。 这是什么肮脏的做法,蛋从口出。 “来嘛,摄入一点蛋白蛋。” 路千里端着盘子,往同尘眼前送了送。 “……” 同尘不欲多说,绝望地眯了眯眼,九年义务扫盲之路任重而道远。 最终同尘还是没拒绝,他叉走一半吃到嘴里,味道还不错。 路千里看他吃完一半,接过勺子,把剩下的往嘴里一扔,囫囵吃进肚里。 同尘歪头,问,“不是说给我吃的吗?” 虽然另一半本来就是留给路千里的。 路千里嘴里塞着事物,说话含糊不清, “我计划发育嘛。” 所以吃的比较多。 “……” 一会儿后,向总也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路千里心虚地盯着地面。 向停霄和路千里的两位家长都是很健谈的人,加之同清泉并未表现出排斥向停霄加入她们的谈话,四个人围在火堆边,气氛不错,甚至称得上有一丝欢欣友好的氛围。 当然,这话路千里不敢对同尘说。 “我在他们那么大的时候,都独自坐车去找亲戚了。” 向总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孩坐在不远处沙发上,面前也堆着一个炭烧火炉。路千里指尖翻飞,包了一个完美的青菜包肉,在空中飞了几圈,送到同尘嘴里,同尘张嘴吃下。 向停霄面无表情,把头转回去。 一刻钟后,同清泉叫路千里和同尘坐到她们身边去。 路千里激动地一颤,惹的同尘侧目, “你很冷么?” 路千里摇摇头,拉着同尘手腕走过去。 “你们寒假,想不想去哪里玩呀?” 小静拉着同尘坐下,她思考了一下,觉得向停霄说的有道,孩子本身可以出去历练一二。 路千里虽然反应比较快,但仍然沉不住性子,到现在读书的窍一点没开。同尘聪明,天生读书搞研究的料子,但不爱人际交往,时长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同尘有点懵,不知道大人的话题怎么就转移到寒假旅游了。 董小静对同尘说, “我是说,尘尘想过在没有家长陪伴的情况下,出去游历增长见识吗?” 同清泉和她从来不鸡娃。 虽然董小静偶尔会批评路千里几句,但从小到大,就路千里那狗屎成绩,旁边还有同尘做对照组,董小静都从未给他找过课外辅导衔接班,可见心态是多好。 今天向停霄偶然提起的话题,激起了家长的思考。 同尘和路千里一直被养护在温室里,有时候路千里想要冒头出去,也会被董小静及时扼杀。 以至于这两从小到大的性格几乎没有变化。吵闹不爱学习的人一如当初,孤僻烦社交的人也没有本质变化。 或许他们自己学着独立地走出去,或许磕磕绊绊,但一定能从亲身实践中获得不少感悟。 路千里才不知道他家长给自己煮了多达一锅鸡汤,他笑呵呵的,揽着同尘,一副天真无邪作派。 董小静风风火火的性子,自顾自陷入幻想, “太远也不行,要不就隔壁省,自己去订个酒店自己做旅游攻略?” 同尘,“?” 这些奇怪的大人到底在干嘛。 路千里激动地点点头,举手,“据我所知—” 同尘斜睨他一眼。 “——我一无所知。” 路千里改口,给自己嘴上拉链。 “尘尘觉得怎么样?有想去的地方吗?” 同清泉问同尘,她眼底有些犹豫。 同尘是个不爱频繁更换环境、很安定的孩子,是难得的幸运也是隐形的问题。 “可以的。” 同尘只是和妈妈对视一眼,他没过多犹豫,就点了点头 “文爷爷家附近那个很有名的山我们还没去过。顺便可以看看千里带动的当地民宿发展的怎么样。” “对哦,你们还可以和小二一起!三人有伴!” 董小静说,她说着,就要给文赫妈妈发消息。 路千里,“……” 他苍白一笑,天都塌了。 四天后,三个初一学生提着各自的行李箱,等候在同尘家门口,腿脚利索恢复如初的向总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他有紧急工作要处。 正和同尘的意。 一年后,赵叶桐拉着赵梧树,牵到了同尘家门口。 同尘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少年越发高挑白净,像一颗嫩芽在慢慢抽枝,高智帅气,他也越来越受欢迎,在同学眼里,是孤高漠然的清冷学霸。 跟随同尘走进房间,赵梧树抖了抖,感觉同尘家暖气开得不是很足。 同尘和赵叶桐走在赵梧树一左一右,带着人往书房走。 赵梧树的不安感更强烈了。 走到书房门口,同尘走上前,打开门,赵梧树看见里面景象,瞳孔骤然一缩——文赫和路千里赫然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同尘踢上门,赵大树缩瑟抖动两下。 赵叶桐走到角落,拿出一捆绳子,一副乖宝宝模样站到同尘身后。 同尘接过小植物递来的绳子,丢在赵梧树脚边。 他轻挑下巴,眼神淡定睥睨,盯着赵梧树, “学习,还是被捆?” 第39章 我不是你妈! 大树站在书房中央,仿佛扎了根。 路千里和文赫两人被粗绳绑在凳子上,毫无生机可言,呆呆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经历了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见到赵梧树进来了,他两也一句话没说。 赵梧树下意识看向赵叶桐,赵叶桐躲开他的目光。 同尘走出来,挡住赵叶桐。 尘尘神色傲倨,“自己选。” 看到路千里和文小二这幅惨样,赵梧树还有什么要犹豫的,斩钉截铁道—— “把我绑起来。” “……” 同尘:他就知道,这几人一路货色。 他必然要和兄弟同甘共苦。 大树试图给两难兄难递眼神,但被绑着腰腹和腿的两人毫无动静。似乎对赵梧树的选择一点也不感到例外。 学习的苦他是一点也吃不了。 小叶子和尘尘能有多大的力气,还能把他皮给剥了不成? 告诉俺妈,俺不是孬种! 赵梧树给自己打气握拳。 同尘也毫不意外,他给赵梧树指了张边缘靠着书桌的凳子,刚好能挨着路千里,三人坐成一排。 同尘用绑路千里和文赫的方法,把他也绑起来。 赵梧树绷紧肌肉,做好完全准备,哪怕酷刑如挠痒痒他也是不会投降的! 小植物在同尘的支使下,从角落搬出一垒教辅资料和试卷,排在赵梧树桌子面前。 “你自己选的,坐姿自由的学习和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你和他俩一样选了后者。” 赵梧树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 他高呼,“有限的自由不是自由!” 说是给他选择,结果都得学!这太不公平了! 同尘把他椅子往前一推,滚轮式椅子很容易就滚到了书桌前。 尘尘脚步踏在他们心尖,同尘在赵梧树背后站定。 “所以我是一个专制的人,你有意见吗?” 同尘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阴测测的怪冷。 赵梧树确定,只要他敢说有,他的脖子就要被锁了。 “没有没有。” 赵梧树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赵梧树抬头瞧了眼同尘准备的辅导资料,三个人雨露均沾,都垒到了赵梧树眼睛的高度那么高。 “这是我和小叶根据你们的个人情况,精心选择的,每个人进度都不一样。” 同尘站在赵梧树身侧,随手翻开一本练习题,甚至有些题目是同尘勾画重点符号的。 赵梧树咬牙,“你俩偷偷规划多久了。” 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小叶子走到他的另一边,把笔塞进赵梧树手里,有点心虚地低着头。 他替自己和尘尘辩解, “我和尘尘才没有秘密规划哦,我们都是光明正大的说,没想到你们三个打游戏那么专注,从来没听过我和尘尘聊天。” 同尘敲了敲桌子,三人抬头看他,或有哀怨或有心死。 “赵梧树同学,你初二下学期的期末排名是30名,也就比路千里和文赫多考虑两分。” 再这样下去,连附中、二中的高中门槛都摸不到。 赵梧树略得意,高两分也是高。 同尘瞧着成绩单,都觉得好笑,自言自语喃喃:“怎么差的科目各不相同,分数居然差不多。” 半小时后,赵梧树疯狂擦汗,告诉俺妈,俺是孬种。 二十多分钟,赵梧树一篇语文阅读都还没做完,他悄悄侧目,瞧了眼坐在他们旁边密切监视的两位。 尘尘和小叶是不是太高估他们了。这题目根本就是超纲了。 赵梧树心死,趴在桌上,即刻,尖锐的视线刺在他的背部,赵梧树只好爬起来继续做题。 他瞧眼身边路千里,路千里的眼睛已经旋转成烟圈效果了,迷瞪迷瞪的,看似活着其实死了很久了。 “小叶、尘尘,你不觉得这个题目对我们也太难了吗?” 赵梧树痛苦地抓挠脑袋上的黑色硬质头发。 路千里耳朵一动,文赫也耸耸身子。 同尘坐在他们身后,看不见表情,淡定地说,“觉得,所以我是没有眼光和远见的农夫。” 最爱揠苗助长。 “……” 同尘和赵叶桐出门了,他们下楼拿水果和甜点。 路千里左右前后翻阅试卷和答题卡,三折叠,怎么折,都得写。 文赫猛地一抬头,拍案惊醒,“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反抗!” 赵梧树呵呵笑,他指路千里,“你指望千里反抗同尘,好狗会背叛主人吗?” 路千里冲他翻白眼,“原话送回,你也一样。” 文赫磨牙,这两个没胆量的家伙。 他们不配合,文小二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也只好缩回去。 门被敲响。 为了实时监视他们的学习状况,同尘尘和小叶进来前不会敲门。 三人齐齐转头,面带期冀。 当幸福来敲门。 同清泉打开书房门,差点被三双闪亮的目光吓走。 “我做了小蛋糕,要不要下去——” 同清泉话还没说完,三人迫不及待地点头, “要要要!”“嗷嗷嗷!” 三个人一窝蜂,裹挟着同清泉下楼。 同尘和小叶子坐在客厅看电视,他们仨看得牙痒痒。 董小静也在楼下蹭吃蹭喝,几条人跑过来,端着分好的蛋糕就开始猛啃。 董小静手里勺子一顿,“饿死鬼投胎?” 路千里嘴里塞满蛋糕,嘴角都沾了奶油, “我不知道诶,你应该比较清楚。” “。” 董小静给他一锤,路千里老实了,坐在板凳上沉默而感动地吃。 路千里暴风吸入,优雅放下,指向董小静旁边的纸。 “妈,把纸递给我一下。” 董小静扔给他纸。 “妈妈,家里有什么活需要我做吗?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路千里端庄地坐着,露出温和笑容,试图打动董小静。 赵梧树和文赫耳朵微动,嘴巴一停,立刻叠在路千里背上。三人呈现不稳定堆叠状态。 赵梧树眼里有泪光闪动, “妈!我也要” 文夹心饼干艰难地举手,“妈妈!带上我,我干活又快又好!” 董小静雨露均沾,一人敲了一下,“想得美,好好学习,我给你好吃的。” 路千里顿感人生无望。 沉默地望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路千里颤巍伸手,“妈,其实也不用这么体贴。” 董小静嫌弃地拍掉他的手,说,“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那么阿姨——嗷” 路千里捂着肩膀,又不说话了。 董小静甩了甩手,臭小子狗皮越长越厚了,打的她手痛。 …… 开学考试中,考场静谧,只有试卷翻动和落笔书写声。 现在是生物考试,路千里手里握着笔,这次的题目很简单,全都是尘尘教过的。 直到写到最后一道题,他全部都能轻松完成。 路千里心想,这次他不会能考满分吧,和尘尘并列生物第一…… 他感觉自己可太行了,一想到他和同尘并排在生物第一的位置,噗嗤笑出了声。 静谧氛围中,这一声笑十分突兀,老师和同学都看向他。 “……” 笑路的笑容僵在嘴边,耳朵瞬间通红。 第40章 你想玩水吗? 监考路千里这堂生物考试的,正是他生物老师,她也参与此次出卷。 她站在讲台上,问,“路千里,我出的题很好笑吗?” 考场内顿时响起小声的笑。 人在尴尬时都会装作很忙的样子,路千里假意擦了擦额头的汗。 却真从额头掬下一把细汗。 外面艳阳高照,夏暑未消,窗外的绿叶被照得油绿发光,显得整个教室如在一层生命绿色滤镜下。 路千里只好低头检查试卷,他反复看了几遍,还真发现了一些眼花填错的答案,心里一凉,赶紧擦了答题卡重填。 差点就错过和尘尘在同张表彰表上的机会了嗷。 考完试,路千里回到教室。 他和赵梧树对视一眼,凑在一起自信地嘿嘿笑。 同尘漠然路过他俩。 路千里看见同尘,立刻摆开赵梧树,循着同尘贴了上去。 同尘推开他,“别黏,好热。” 赵梧树也凑上来,坐在路千里桌子上,抬头看了眼教室的中央空调。 空调在天花板上,仿佛一个摆设,起到一个地震时摇摆吓人的作用。 “这么热,干嘛不开空调。” 路千里撩起衣服扇风,发育良好的肌肉若隐若现。 因为勤于运动和打闹,路千里不仅身高发育优秀,身形肌肉也是可观漂亮。 15岁的路千里已经发育到一米八。发育过快的后果就是他不能再穿校裤了,短了大截。 内收束脚运动校裤太短,小路穿上,宛若真黄毛。 “学校说很快降温,全校都没开。” 同尘坐下,拿出杯子喝水。 这次考试真把人考的汗流浃背了。 路千里从兜里摸出纸,狗腿地凑到同尘脸边,给人擦汗。赵梧树翻了个白眼,暗自撇嘴,不是他说,未必有他给小叶擦的细致。 文赫风风火火从教室外跑进来,一边撩衣服一边喝水。 “教室果然没开空调,气死我了。” 文小二放下杯子,气愤地说,“这也太不公平了。” 路千里闻言抬头,“细嗦?” “我帮老师搬试卷,办公室就开了空调的,可凉快!” 赵叶桐也凑过来,赵梧树眼尖瞧见他,把路千里拎起来。小植物顺畅地坐到同尘身边。 路千里也不闹,径直坐到赵梧树腿上。 大植物嫌恶地推开他,自己溜下路千里的桌子,站在旁边听。 路千里凭借自己的性感(划掉)努力,夺回来属于自己的桌子座位,他昂着头,骄傲如孔雀,坐到桌子上。 小叶子托腮,疑惑地问,“不是说全校都没有开吗?” 他是怕冷不怕热的体质,但大树每次贴在他身边,源源不断散发热流,谁也耐不住这样烤。 “放屁!” 文赫破口大骂, “我还路过领导办公室,门缝漏了点气都很冻人!” 文赫拍桌,“凭什么他们可以开,我们不能开?!我们还交了钱呢!” “欸,小二。” 路千里向文小二招手,示意他们都凑上来,路千里压低声音说自己的计谋。 赵梧树和文赫眼睛一亮,好主意。 同尘,“……别被逮到了。” “放心,下周货到了我就这么干,不会被发现的。” 路千里自信道。 …… 周末,同尘坐在路千里的房间里。 考试成绩已经出炉,他们仨进步明显。路千里堪堪卡进前20名次,赵梧树和文赫也在二十多名。 路千里坐在地板上,滚了两圈,滚到同尘身边。 同尘低着头,用手机在看路千里的答题卡。 生物满分,臭屁路的尾巴都要飞上天了。 他毛茸茸、富有弹性的金色卷毛蹭了蹭同尘手臂,路千里抬眼,满眼都是求夸奖。 “别太得意。” 同尘推开他的脑袋,顺手揉了两把,嗯,发质量好Q弹舒适,说明主人心情不错。 路千里哼哼唧唧又凑过去让尘尘摸。 长大的金毛,还以为自己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撒娇了。” 同尘顺手再揉了两把,淡定地撤回手,仿佛刚刚薅狗毛的不是他。 路千里坐起来,抓住同尘的手,眼神真挚,“尘尘我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 同尘把手抽走,坐会凳子上,“倒也不要恩将仇报。” 同尘搓了搓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恩将报酬倒是可以。” “。” 路千里撇嘴,“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路千里缩去角落画圈,头上好像有一朵乌云。 同尘,“……” 路千里最近奇奇怪怪的。 做完作业,同尘毫无留恋地走了。 因为才开学的缘故,作业很少,同尘今天回家时间比平时还要早上许多。 他打开门,这会儿妈妈应该还在工作。 同尘抬眼看进去,愣在大门口。 向总不知道是何时来的,坐在同清泉身侧,两人都背对着同尘。 向总微微低着头,侧脸盯着清泉,喉咙可疑地吞咽了两下,低着脑袋缓缓靠近的姿势,仿佛想要偷一个吻。 或许是亲儿子的目光太过锋利,向总在靠近时感到不对劲,眼神往门口一瞥,于同尘面面相觑。 “……” 那一瞬间,向总心里从宇宙大爆发过渡到恐龙大灭绝。 人这辈子是不是只有一次?活着有什么意义? 向停霄感到自己的脚趾快要扣穿地心了。 同清泉也回头,看见同尘,脸蛋一红,慌张推开向停霄,站起来局促擦手, “尘尘回来啦。”同清泉往厨房走,“我锅里养着鱼我去看看。” 同尘,“。” 向停霄在刀子般审视目光下,收拾着空无一物的桌子。 “诶,我东西去哪儿了。” 向总掀起一根桌角。 同尘声音愈来愈冷,关上门往里走, “你在找什么?” 向总擦汗,大脑飞速旋转是撒谎还是认错。 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在找借口。” 他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 向停霄想把自己的嘴撕烂。 同尘眉心狠狠跳两下,他走过向总旁边,警告道:“你好自为之。” 在事业场谁敢对向停霄这样说话,向停霄早就叫他从新做人了。但这是在家庭里,他的地位仅次于狗,向总只好夹起尾巴做人。 同尘陪同清泉准备晚餐,向总被赶到落地窗边思考人生。 吃饭之前,同尘给路千里打电话。路千里秒接。 “尘尘?” “你要不要过来吃饭?” 同尘迫不及待地需要这个家庭的第四者,让向总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路千里愣了下,“向总又来了?” “嗯。” “可小静今晚下厨欸,我跑了会死的很惨的。”路千里把电话夹在颈窝,手上的刀还在咚咚咚切葱花,“要不赶向总走?” 同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当路千里疑惑同尘尘是不是已经挂断时,电话骤然出声, “那你想玩水吗?” “?”路千里手里的刀一顿,“这么晚去游泳吗?” 老游泳馆黑灯瞎火,他的身材优势就露不出来了欸。 “晚上过来陪我洗碗。” 同尘不直气也壮,洗碗水也是水。 路千里咬牙,“……同尘尘!” 40-50 第41章 叫你家长来! 向总手里捏着筷子,提筷想给清泉夹菜,同尘看向他,没有说话。 向总,“……” 他手里木筷滞在半空。 同清泉抬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这是……掉帧了? 向停霄生硬地把菜夹进自己碗里,同尘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下次在大门口悄悄安转一个锒铛好了,向总心想。 吃完饭,同尘负责洗碗。 同尘在烹饪方面毫无天赋,同清泉不强求他。同尘便自愿包揽了饭后清洁。 在百川,家里有儿子的长辈常常说:‘你连饭都不会做以后讨不了老婆’。 董小静就是这种长辈,她很早就把路千里扔进厨房。能不吃董小静做的饭,路千里倒也乐在其中,厨艺神速提升。 但同清泉看得比较开,同尘尘能煮好大米饭,以后不至于饿死就行。 至于讨老婆——同清泉坐在沙发边,抬头看了眼餐桌变收拾碗筷的儿子,同尘尘的气质安稳淡定,手里把的仿佛不是碗筷,是一串佛珠,下一秒就要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了……她已经做好膝下无子孙绕膝的准备了。 同清泉心道,别出家就好,非要出家……那也行叭。 房屋大门没有关,有人敲了敲门,同尘听见了,让人进来。 路千里背负行囊走进来,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路千里先向同清泉打招呼,“阿姨,我来找尘尘玩水。” 同尘手下动作一顿,“。” “哈哈。”同清泉摸了摸耳朵,工作多了都有点耳背了似的,怎么还听到玩水了…… 她朝路千里笑了笑,“你妈妈已经给我发了消息了,这两天住下就是。” 路千里应下,把书包放下之后,接过同尘手里的碗往厨房走。 同尘手里还握着几双筷子,亦步亦趋跟在路千里身后,把筷子反了方向戳他背,问,“董阿姨出差了?” “是的,所以我现在要寄人篱下了。” 路千里反手扯过身后闹人的筷子,丢进水槽里。 同尘嗤他,“也没瞧见你多谨慎,你要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洗衣做饭暖床。”路千里骄傲的昂起他的金毛头,“我哪样干的不是有声有色。” 同尘不说话了,靠在墙边监工,路千里把碗往洗碗机里放。 路千里叮嘱,“对了,明早你一个人去学校哦,我可能会晚一点。” “哦。” 关上洗碗机,路千里又站回水槽边洗筷子,水池流水波纹,映照出他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和欢乐跳动的卷毛。 路千里嘴角又抿平了,他侧眼委屈地去瞧一眼同尘。心悦的才子靠在墙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同尘感受到路千里的眼神,还疑惑地回望。路千里撇嘴,转头回水池继续洗,冷水淋下。 路千里用力搓筷子。 尘尘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 朝会结束,文赫拉着同尘一起走,他拿出老年手机给路千里打电话, “千里,你拿到了吗?怎么还没来,早会都结束了。” 路千里坐在公交车候车处,抬手扇风。 今天依旧是个艳阳天。 “拿到了,在等公交车呢。” 电话里文赫抱怨,“诶呦好热啊,你能不能搞快点来。” “那我快速等待!” 路千里坐着,翘首以盼公交车。 “……” 直到班主任开始上课,路千里才背着书包赶到,他站在门口,大喘气抬手,“报告!” 路千里声音洪亮,爆在老师耳边,她板书瞬时捏断半截粉笔。 “你干什么去了,才来。” “今早忽然有点私事儿。”路千里嬉皮笑脸,挠挠脸。 “怎么不给我请假?” 路千里,“不敢。” “……” 班主任朝他丢粉笔,路千里笑着接住。 “坐回位置去吧。” 下了课,老师走出教室。路千里才鬼鬼祟祟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遥控器? 同尘蹙眉,“你带遥控器来学校干嘛?” 路千里摆摆手,高深莫测,“这可不是普通的遥控器。” 同尘接嘴,“王维诗里的?” “……”路千里咳嗽两声,“这是万能遥控器。” 文赫也转过身,和路千里对视一眼,一齐发出反派的笑声。 同尘抬头,天花板空调大喇喇地挂着,连电也没有通。 除非路千里是电击小子,否则兆能遥控器来是也打不开的。 路千里看透同尘在想什么,他伸手握着同尘脸掰向自己,同尘嘴巴捏的嘟起。 “我们没打算开学校空调。” “?”同尘歪头。 向来智慧清冷的美人懵懂歪头,路千里接受到颜值冲击,瞬间转开目光,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 赵梧树从教室的另一边跳过来,拉扯路千里树根,路千里被扯着出教室。 大植物向尘尘挥挥手,“放心,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我们办事儿包靠谱的!” 同尘眉心一跳,赵大树不说还好,一说同尘反而忧心起来。 他们包不靠谱的。 快上课时,三人风风火火跑回来,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同尘好奇心更甚了。 但紧接着老师也从走廊进来了,额角还带着汗,后背被沁湿半块。 同尘观察了一下老师,趁老师还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俯身悄悄问路千里, “你们到底去做什么了?” 路千里也跟着低头,抻手抹去眼角憋笑眼泪。 他低声说,“我们拿着万能遥控器,逛遍学校办公室和会议室周边。” “……” 同尘抬眼悄悄讲台老师额头上的细汗,好像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把他们空调调成制热了。” 同尘笃定道。 路千里捂着嘴,发出噗嗤噗嗤笑,“对,尘尘好聪明。” 他身体随着胸腔震动而一起抖动,大概是对自己的创意满意至极了。 “……”同尘扶额,也有了点笑意,“你们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路千里抬手比OK,他伪装的可好,把遥控器揣在兜里。 那年他双手插兜,路过则按。 下课之后,他们三个又出教室巡视了。 同尘叮嘱一声,“你们悠着点儿。” 激动三人组根本听不进,如风一般跑出走廊,他们径直跑朝教室过来的班主任,掠起一阵风。 班主任,“……” 还挺凉快。 她现在懒得找他们麻烦,走到教室门边让同尘出来一下。 同尘走出来,老师冲他笑了笑,她先客套关照几句,随后图穷匕见,径直问,“同尘,你考虑过高中在哪读书了吗” 同尘眨眨眼,“还在考虑。” 本市最好的高中不过附、二,二中略胜一筹,班任的意思很明显了,学校想留同尘。 “你成绩很好,肯定是在附、二犹豫,学校领导也关注到你的成绩,很突出,还是想要留你在附中。” 同尘没说话。 “我作为附中老师,肯定还是想劝你留在这边,毕竟高中部就在隔壁,环境你也熟悉,而且附中领导很关心你,要是你选择咋们学校,不管中考多少分,附中都保证你能进燕京班。” 走廊微风吹拂,比教室内凉快不少。 同尘既没拒绝也没答应,说,“老师,我考虑一下。” 数学老师拍拍他,“好,毕竟这才初三上学期,你可以再自己想想。回教室学习吧。” 同尘前脚回到教室,路千里三人后脚就跑回来了。 他们勾肩搭背,不像好人。 下午上着课,全校广播忽然就响彻了。 同学们迷茫地抬起头。 广播内传来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声音, “插播一条消息,我不知道是谁在拿遥控器改办公室和会议室的空调?!今天上午我在和视察领导开会,越开越热,差点中暑!你最好下午来我办公室认错,不然让我查到了监控,马上记过给处分!” 同尘明显感到教室静默了几秒,随即发出爆笑。 笑声在各个教室此起彼伏。 教室里有人笑, “是哪位英雄?太t m有才了吧!” “就是,我们都不能开空调,凭什么他们可以开?!” 同尘不抬眼能猜到,此时教室里有三位同学在低头暗爽。 直到放学,教导主任也没能找着是谁干的。 路千里他们行事灵活,监控里走的路线都合自然。 次日,依旧艳阳天。 三人故态复萌,抵死不改。 路千里说,“这两天怎么没看见老邓?他办公室都没人。” 老邓,附中校长,和路千里相爱相杀两年,路千里对老邓感情颇深,老邓对路千里的发色感情颇深。 “听说去外地开会了,嗨害嗨,他倒是逃过一劫。” 三人勾肩,往会议室外围走廊走。 几人节约用电意识优秀,有三不开——没通电的不开、通电但没有开空调的不开、保安叔叔警卫房不开。 赵梧树跳起来望一眼会议室里, “空调开着的。” “好好好!” 路千里按兜里的空调,幸亏他们学校扣扣搜搜,这空调变换模式后竟不出声,很难发觉。 会议室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人,与他们仨面面相觑。 “……” 说曹操曹操到。 老邓皱眉,“你们三个在这儿干嘛?” “额。” 路千里眼珠子转两圈儿,“我们路过,老邓你终于回来了。” “快上课了,还不回教室!” 老邓虎着脸,对他们仨说,几人立刻点头如捣蒜,就要逃之夭夭。 忽然会议室又走出来一人,大声喊道,“站住!” 路千里三人一看,教导主任顶着反光脑袋,黑着脸走出来。 教导主任和路千里不熟,他说, “你们站住,先把手掏出来。” 三人:哦豁。 老邓不知所云,他才从外地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教导主任伸手就要掏兜,他第一个看中的怀疑对象就是路千里。 路千里,“……” 别说,看人还挺准。 小路无法逃脱,只能认命,果然该听尘尘的,不能太飘,就怪老邓拖住他们溜走的进程。 教导主任一摸,挖出王维的遥控器。 “果然就是你们!” 他脸更黑,堪称恐怖了,路千里缩了缩脖子。教导主任瞧着比老邓还要难以应付。 老邓走过来,他一直游离在状况外,“遥控器?这是怎么了?” “校长,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家伙拿着遥控器把空调都调成制热了,昨天领导下来视察,被热得浑身湿透。” 老邓,“……” 教导主任转头看向路千里,“你给我把家长叫来!” 路千里抬头,“。” 两个都出差了捏。 他如实向告,教导主任却不相信,反而越来越气。 …… 十分钟后,路千里站在教室外,给同清泉打电话。 教导主任站在路千里班级教室,狠批所有人。校长老登站在旁边,也虎着张脸。 路千里在教室外走廊,咳嗽两声,“同阿姨,你现在忙吗?能不能来学校保释我一下。” “啊?!” 同阿姨询问事情经过,路千里心虚的搓脸,简单解释里两句。同尘透过窗户与路千里对视。 小路羞愧地低下头。 半小时后,同清泉快步走进学校,向停霄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提着同清泉的包。 她按记忆找到同尘教室,远远就看到三个小孩在走廊罚站。现在是下课时间,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学生回头偷看路千里。 同清泉心里简直窝火,不给开空调的破烂学校,还用这种折损学生自尊的方式让人罚站! 小路多么乖一个孩子! 同清泉气势汹汹走过去。 向停霄听她高跟走得噔噔响,心脏跳的更快了。 教导主任先看见她,“你是路千里家长?” “他家长出差,我代家长来的,有话可以和我说。” 同尘注意力一直在窗边,听到清泉的声音立刻走出教室,站到路千里身边。 同清泉和教导主任在说话,没注意到他们,同尘勾了勾路千里手指尖,以示安慰。 路千里被勾的心一痒,只听同尘轻声对他说,“没事儿,我妈肯定帮你解决。” “嗯!” 向总旁观全局,目睹完儿子踮脚安慰对方、说悄悄话全程, “……” “向总!?” 校长从教室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向停霄,险些破音。 教导主任被校长的声音打断,他才注意到同清泉身后还有个一直沉默的男人。 那男人手里拎着女士背包,就乖乖在同清泉身后站了半天,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男人冲老邓颔首,“家里小孩被请家长了,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 第42章 美丽向总 听到向总的话,同尘站在路千里旁边,默默撇嘴。 教导主任擦汗,看见向停霄的话,终于后知后觉靠大记忆恢复术想起,这人是两年前见过的财神爷。 他目光移向背靠墙边罚站的学生,同尘太肖父,只是一眼就能确认这是亲生父子。 初中部初三年一,时常辗转于省内各大竞赛,就仅仅依靠上台获奖次数,同尘也早在各领导眼前混眼熟了。 教导主任深深呼吸,这孩子怎么还和违纪学生扯上关系了? 校长闭了闭眼,心里有不少优美中国话,涵养和压力又促使他闭嘴。 他最初是打算做后期和事佬,因为教导主任先于他关注此事,他才从外地回到学校不了解情况,不方便插手。 路千里伙同两个朋友,与他斗智斗勇两年,他很清楚这三人本性向好,玩闹的尺度向来是把控合的。 教导主任性格严肃,内心更古板些,对他们仨的行为呵斥处罚几句,他本不打算插手,可现在向停霄来了,校长不可能坐视不。 开玩笑,那可是学校大头的财神爷。 校长硬着头皮站出来,“同尘同学没有违纪。” 向停霄点点头,抬了抬下巴,“那必然的。” 还用你说。 向总看向路千里,路千里嘿嘿心虚笑了声。 “我……我夫人朋友家的孩子被请家长了,我是陪她来的。” 同尘听见向停霄的称呼,脸色更黑,没有睬向总。 向停霄说完,后退了两步,站回同清泉身后,犹如一块会凝视所有人的高压背景板。 校长站出来,向同清泉解释路千里他们做了什么。 同清泉不领情,说,“那我应该问一下,今天天气预报气温最高温35,为什么教室不给开空调?” 教导主任站在旁边补充,“学校的情况不同,财政原因以及高温补贴未下达等等,而且我们学生教室通风很好。” 听了教导主任解释,罚站三人毫不掩饰笑了两声。 校长晒干了沉默,“……” 校长挥挥手,把站在墙边的四人赶进教室。 “哦所以办公室的通风很差,需要开空调。一个教室坐了四十多个学生,他们是开了天窗吗?通风很好。” 同清泉扫了眼往回教室的孩子们,同尘默契回头,同清泉投以抚慰目光。 校长请她到到办公室细说,这里人来人往,都是学生。 同清泉思索两息,随即答应。 教室内。 文小二的同桌转头,凑到同尘桌前,羡慕道:“尘尘,那是你家长?阿姨好飒啊!” 同尘拿出试卷,准备给路千里勾选新题,闻言点了点头。 “嗯,那是我妈。” 路千里凑上来,一只手搭拉在同尘肩膀,“嘿嘿,也是我隔壁姨姨。” 同尘手肘戳开路千里,“就你会蹭。” “我还在猜是哪位勇士去搞的空调。”女同学豪爽地拍拍同桌文赫,“原来无名英雄就在我身边!” 文赫嘿嘿笑,“现在是有名英雄了。” 同尘一人送一张试卷,劝他们冷静一点。 “有名英雄,就算没有处分,3000字检讨还是少不了的,别太得意了。” 前桌姑娘一脸懵接过试卷,“??” 只是说了两句话,她,她也有试卷吗? 路千里卷毛瘪了半截。 文赫哀嚎,“尘尘你好狠的心,我们才被骂了一顿就给发新试卷了。” “你在附中惹了这么大的祸,莫非还想呆在这儿继续读高中?” 同尘又给文赫送了一张试卷,路千里和前桌立刻捂紧嘴巴。 “呃。” 文赫挠头,他还没想到如此长远。 一个小时后,同尘耳边的窗户玻璃被轻轻敲响,同尘抬头,同清泉满眼笑意于同尘对视。 同清泉对同尘挥挥手,嘴型说,‘我们先走啦~’ 向停霄站在同清泉身后,目光里满是欣赏。 向停霄一直知道同尘成绩好,但若不是今天校长为了缓解两位家长情绪,大力夸奖同尘取得的成绩,向停霄不会知道同尘的优秀远远超过他预料。 横向对比向总,清泉就淡定的多,同尘的奖状能有一垒,她再清楚不过。 在中午午休时间,教室空调滴答一声,通电了。 在其他班急得像热锅蚂蚁,紧急派遣人跑去领遥控器时,路千里从兜里摸出万能遥控器,啪的一声,很快啊,把教室空调打开了。 “WOW!” 五分钟后,空调正下方同学擦了一把汗,他站上板凳感受了一下风,怒吼,“我靠千里!你开的制热!” “……?” 路千里正在写检讨,闻言懵逼抬头,两秒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换成制冷模式。 班上同学笑成一团。 果然是如同尘预料,免得了处分记过,免不了检讨。文小二和大树作为从犯,喜得2000字,主犯路千里独得恩宠,要写3000字。 放学。 五人照例在公交站台等候,一辆车停在附近,路千里和同尘都认得这是向总的车。 车窗降下,“尘尘,上车。” 同尘走到副驾驶外,透过窗户问,“你来做什么?” 路千里也被同尘顺手牵路牵过去。 “我有些私事要和你说,已经告诉过清泉了。” 路千里摸鼻子,向总看他的眼神,明晃晃在说:“你没有被邀请。” 公交站台只能暂时停车,不能待的太久。同尘只好释放小路,和他们说再见,坐上向停霄车里副驾位。 向总开车平稳,速度也快。 同尘扣上安全带,书包丢到后座,“带我去哪里?” “百川大学,你去过吗?” 向停霄专心开车,下班晚高峰还没到,但这会儿车流已经不少了,他一心二用,偶尔和同尘搭话。 “路过了几次,没有进去。” 同尘不会随身带身份证,百川需要刷身份证才可以进。 “我和你妈妈都是百川毕业的,都在老校区。” 同清泉很少提起曾经,同尘便极少多嘴去问。原来妈妈是百川大学的学生。 附中离老校区蛮近,十分钟后向停霄已经把车拐进校园了。 十多年前,向停霄才18岁,年轻气盛。 家里有点小钱,向停霄却看不上家里的小本生意,他有自己的想,高中毕业就开始找实习,大一便开始拉人创业。 那会儿他有一个想拉入伙的同学在辩论社。 那晚,同学邀请向停霄去看他的辩论比赛,顺便在辩论结束观众提问时捧场问两个问题。向停霄正巧有时间,便答应下来。 向停霄试图伙同的同学是反方三辩,年轻无知的向总刚座下,正方一辩站起来发言。向停霄原本低着头,正方一辩声音很好听,像山间潺潺流下的清泉,沁人心脾,他觉着声音好听,便放下手机打算看一眼。 辩论台上, 正方一辩开宗明义,逻辑清晰,他的心被狠狠撬开大门。 那是十八岁的同清泉。 向停霄开车,路边景色匆匆,绿意盎然,道路两旁都是充满生机朝气的学生。 他自嘲地笑了笑,车外一晃而过的建筑变化不大,一如十多年前。 “我当即就被策反了,只希望正方赢。” 同尘坐在副驾驶,沉静低头,手里轻轻揪座椅。 十八岁以前,向停霄对爱情嗤之以鼻。高中时代,他被身边好友吐槽太木头,以后注孤生。 他对这些评价照单全收,甚至还挺高兴,搞对象只会耽误他前进的速度。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被爱情这种俗物耽搁的。 但向停霄高估了自己,他也不能免俗。 他在台下激动坐了四十多分钟,全程心率超速。 轮到观众提问时,向总磨刀霍霍向队友,对着邀请他的朋友就抛下一串逻辑难题。 朋友懵了几秒,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连正方辩手也不由侧目,同清泉跟着看向他,向停霄激动得脸红。 朋友挣扎着回答了他几句,人已经红温了。 最后正方胜利,向停霄生怕人跑了,追到同清泉面前,求她的联系方式。 同清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她的朋友站她身后偷笑,大声密谋,“清泉,这个人最漂亮,你不是颜控吗?” 向停霄激动地手微微发抖,只等对方回复。 同清泉脸红,拍走开玩笑的朋友。 向停霄低头与她对视,又立刻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同清泉笑了一声,明眸善睐, “可以呀。” 向停霄对同尘说,“那是我第一次被说漂亮,怎么有人会用漂亮形容男生?在此之前我从不注重打扮外在,到现在我都有容貌焦虑了。” 同尘哈哈笑了两声。同尘一直很清楚,清泉女士确实是妥妥的颜控。 小时候她就爱捏捏同尘的脸,捂着心口,说:‘尘尘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宝宝。’ 同尘偶尔陪笑,大多数时间都抱着书任由妈妈折腾。 同清泉和向停霄在一起是顺其自然的事儿,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大三时,向停霄公司的资金链周转遇到了波折,创业初期第一个大坎重伤他的团队。是同清泉拿出钱帮他撑过去的。 同清泉从未多聊起她的家庭,这次遭遇,向停霄才知道同清泉双亲已在车祸中去世了,给她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 同清泉父母没机会给到的好多爱,向停霄都愿意去补全。 两人本就如胶似漆,这段风波后感情更是进一步升温,都商量好大学毕业后去哪里办婚礼了。 但接下来一年,向停霄太忙碌了,事业步步高升,他迫不及待地想靠自己,给同清泉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同居之后,两人的生活日常都得交给同清泉,同清泉只能延迟了自己的工作计划。 她的感情沟通得不到反馈,事业也完全没有曙光。 一块完整坚固的玻璃出现了一点裂痕,起初双方都认为这是过一段时间腾出手就能修正的小擦痕。 但得不到修复的裂痕在日夜时光里滴水穿石,慢慢扩大,等向停霄发现时,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程度。 第43章 奔向高中 “我挽留你妈妈的那段日子大家都很难捱,我做的难堪,免得你再讨厌我一点,就不告诉你了。” 向停霄笑得有些勉强,似乎在追悔。 向停霄不愿意把曾经自己为了挽留清泉的所做事告诉儿子。 不比现在,向总只是偶尔狼狈,在同尘嘴下吃亏,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维持面子与里子。 为了老婆儿子,两头跑多开一会儿车不算什么。 向停霄自己也承认,以前简直是一条疯犬。 十多年前,清泉与他闹分手,他当然死不答应,为了留人,弄得身边朋友跟着一起乌烟瘴气。最后清泉人直接被逼急,跑到国外去了。 如果他当时智一点,同清泉未必会跑到万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又在异国他乡忽然发现自己怀孕,她当时该多么无助。 要是向停霄当年不疯,同清泉只是与他分手,但回到百川修养,肚里揣了小生命他总能偷窥到,一年两年求不到复合,但至少能照顾她们母子,陪同尘长大。 向总幻想了一下,“你幼儿园、小学的时候,一定很可爱。” 同尘被这形容恶心了一下,他撇脸看向窗外,嘴里轻嘟囔, “我以前就这样,不爱说话了。” 同尘想表达的意思是,他从小就不讨巧,不像路千里嘴甜爱笑,同尘能坐在角落看书半天都不动一下的。而且因为太过聪明,以至于同清泉还怀疑过同尘是不是阿斯伯格综合征。 清泉带尘尘去医院检查,确诊话少文静的懒孩子一个。 同清泉放心了,不是自闭或者阿兹伯格综合症就好,不爱社交就随小孩去了。 向停霄开着车,往校外驶,听见同尘的话,笑道,“那想想就很可爱。” 同尘不他了,耳朵微微泛红,好像生气炸毛的小猫。 别想用这种方式讨好他! 在妈妈不接受向停霄之前,同尘有权利保持冷淡。 任由风在耳边、脸颊穿梭拂过,同尘坐在副驾驶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眼睛像一潭平静幽深的湖,被吹起丝丝涟漪。 租房子、搬家时的疲倦,单身母亲遭受的流言蜚语,这些同尘能逼着自己不要反复拿出来回忆鞭尸,但它们确实存在过。 来到百川之前,有一次他半夜发高烧,妈妈一个人抱着他坐在医院冰凉的板凳上,流下滚烫的泪水在同尘手臂上,好烫,一直烫到同尘心里去。 同尘确信自己才是全世界最爱同清泉的人,他一个人也会对妈妈好,可同清泉有再次追求幸福和信任爱情的权利。 车开出去没多久,向停霄找了停车位泊车。 他匆忙下车,把车钥匙丢同尘怀里,笑着说,“我去买的东西,你在此地不要启动。” 同尘,“。” 没一会儿,向停霄拎着一大袋锡包装回来。 同尘鼻子动了动,是小龙虾,麻辣味儿的。 向停霄上车启动,心情不错地对他说, “以前你妈妈很爱吃这一家的,她还不知道肚子里揣着你的时候,心情不好了也要来吃。” 向停霄的意思是,同尘还是个未成形的孩子就吸收过这份营养了,大概也会喜欢这家小龙虾的味道。 同尘尘哼了一声,“妈妈心情不好是因为谁呢?” “……” 向总侥侥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同尘像一只傲娇不爱睬人的小猫,心情好了尾巴翘起来撩一撩你的裤脚,心情不好尾巴也翘起来给你一爪子,总之有点难以捉摸。 向停霄心想,到底是遗传谁呢? 他年轻的时总体算得上活泼调皮,性格也不错,广交好友,清泉更不必说,温柔可亲,脾气十分好。 可能真的是在清泉肚子里吃多海货鱼鲜,养成了猫咪脾气。 偶尔挠人,经常偶尔。 但还是很可爱的。 银杏落了两片叶子,飘进车里。向总看尘尘心情好像又不错了,就没有关窗户。这个时间点,退凉后气温正好,吹着风也不会感冒。 银杏黄了又绿,又到了夏日炎炎。 同尘抱着平板,等向总停好车,同尘迫不及待打开副驾驶车门,心情不错地跳下车。 准高一的同尘尘同学又长高了些,今天向总带他去更换新的学习装备。 经过同尘和小叶一年特训,不争气的三人总算争气了一回,五人一起考上了二中。 同清泉嫌白天院子太热,门窗紧闭不出门。 她听见了同尘解锁开门的声音,从电脑里抬头,冲尘尘笑,“买到想要的东西了?” “嗯。” 同尘嘴角也有笑意,也只是还不满十六岁的学生,买到喜欢的东西掩饰不住开心。 这款平板是今年最新款,一经发售就被抢空了。 同尘很喜欢平板新出的功能,他旧平板也年寿已高,向停霄就找朋友拿了台新的,今天才带同尘取回来。 同尘坐到清泉身边,弄好平板先给她试用了一会儿。 向停霄也蹭过去挨着她们,说,“你喜欢的话,我托朋友再拿一个。” “我拿着没什么用,倒不如给千里也送一个。” 向总闻言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一个两个都惦记着隔壁小孩,怎么不问问他万一也想用平板呢? 尘尘早就问过,问向停霄能不能搞两台,他想送给路千里,同尘自己出钱也可以的。 向总还没有小气到要儿子花钱的程度,当即就咬牙笑着答应了尘尘。 不过私下酸了两天而已。 “放心,尘尘一直记着他,有隔壁的份。” 向停霄有点不爽,带着醋味说话。同尘才不向停霄,站起来说,“那妈妈,我先去隔壁,把这个送给他。” 说完,同尘就转身要出门。 “等等。” 向停霄喊住儿子,“尘尘,开学的时候人多,你想不想早一天去宿舍把东西放了?我可以和你们领导说一声。” 在同尘初三时,向停霄确定同尘要读二中,开开心心就跑去爆金币捐钱了。 向总有一些金币,同尘有一点成绩。 自从向总低调地向二中领导表示同尘是自己儿子之后,二中领导更愿意找他聊天了。 对方领导还问过向停霄,要不要开学去当家长代表发言,向停霄婉拒了,说是工作繁忙。其实不过是怕扰乱同尘交友环境。 要是同尘想要早一天去放东西,学校大概率会放行。 同尘想了想,拒绝了向停霄。 “还是不要,同学问起来不好答。” 他不是爱走后门的人,倚仗别人的财富权利做事总是难受的。 向停霄猜到同尘会拒绝,没有说什么。 同尘抱着平板去敲隔壁家门了。 向总坐在同清泉身边,盯着儿子毫不留恋出门的背影没说话,同清泉好笑,推了推他, “别看了,去书房帮我拿个文件下来。” 董小静给同尘开门,同尘乖乖问好。董小静给他塞了两个青团团子,道,“千里在楼上玩游戏呢,上去找他吧。” 同尘揣着团子和平板往楼上走。 要去路千里卧室,首先要经过书房。 同尘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但书房里的人大概也没有猜到此时会有人上来,所以讲话声音把同尘的脚步声盖住了。 书房里里的声音传到同尘耳边,路千里尴尬的变声期结束后,现在是好听舒服的少年音, “大路,我们几个还能分在一个班吧?” 路昌云抬头瞧了一眼,哼了一声,“你现在才想起来?二中分班早结束了。” “啊?!”路千里捉脑袋,“那我和尘尘还能一个班吗?” 路千里怀疑地看着亲爹,“路plus,我是信任你才把事情交给你做的啊,早知道去找向总了。” 路昌云眉心挑了挑,“你去找呗,人亲爹才知道还能这样暗箱操作,肯定让尘尘去1班,你去21班。” “我电脑最近出了点问题,你先把你的电脑搬过来,我开个会。” 路千里磨蹭着不动。 路昌云忙着处事情,挥挥手让人赶紧去,别来惹人嫌狗憎。 “行了行了,快滚给我搬电脑,你们三个还能继续拖累人家好孩子。” 得到了准信,路千里给了亲爹一个飞吻,小蝴蝶一样扑棱出书房。 路千里迎面撞上同尘。 “……” 同尘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少年,绕了半天,走后门的还是我自己。 路千里现在身高已经有180,眼眸深邃,五官立体,笑起来宛如一只阳光小狗。 混血后代是一个深渊巨坑,大多混血三代后会很不雅观,但也有可能出现基因彩票,路千里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兼具少年的漂亮和帅气就不必说了,没有外国人的易过敏基因病。五仁月饼小路都能掐着鼻子往嘴里塞,十分好养活。 也没有腋臭狐臭遗传,不然同尘也不会愿意挨他睡觉。 路千里露出讨好的笑,却没掩饰住紧张,微微搓手指,道,“尘尘,你什么时候来的?” 书房内传来文件掉地,以及欲盖弥彰的咳嗽声 同尘,“……” 路千里笑着揽住同尘肩,往自己房间里带。 他眼尖,先瞧到同尘怀里的平板, “咦?这不是最新款吗?怎么还没拆封,送给我的?哈哈哈。” 下一秒,板子被塞进路千里手里,同尘摆脱路千里的手,抬脚往他房间走。 小路愣两秒,旋即追上去,捉住同尘,难掩惊喜, “真是送给我的?!” 同尘尘恶狠狠说,“送给后院毛毛的。” 小路紧紧抱着平板,亦步亦趋,贴在人背后耳边蛐蛐, “哼,我拿到就是送我的。送我这只金毛,更有性价比。” 同尘莫名耳垂有些烫,抬脚走得更快了。路千里咧嘴,走得再快,不也是紧着去他的房间。 同尘提起刚刚,“所以,我们初中在一个班……也是叔叔安排的?” 路千里摇头,同尘刚想揭穿他,自己都听到了。 只看路千里摆手指,指了指自己,大言不惭,“应该算我安排的。” “。” 同尘快步走到路千里卧室门后,趁小路还在洋洋自得,径直走进去把门关上了。 路千里,“?” 他贴在门边,开始扒拉门呜呜叫。 二中开学日。 董小静站在门外,路千里面无表情,一手提行李一手给她扇风。 “今天气温真高,累死我了。”小静嘬了一口奶茶。 小路哼声,“呼吸可把你累惨了吧。” 小静,“……” 路千里捂着被掐红的手臂不说话了,他把扇子丢给路昌云, “我伺候不了,你老婆你自己管。” 路千里走到同尘身边,拿出平板为尘尘狂扇风。 同尘默默走远,怪丢脸的。 等到他俩的小伙伴到达、汇合后,家长们才准备离开。 董小静坐在副驾,开了条小缝,问,“你们什么时候休假?” 休假得等他们军训完,都到中秋节了。董小静肯定是知道的,通知早早就下发家长了,她纯纯想膈应一下亲儿子。 路千里磨牙,“至死方休。” “那真是虐恋情深嗷。” 小静嘬了一口奶茶,毫无留恋关上车窗,路昌云踩一脚油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4章 路千里你换个位置 路昌云既然用了钞能力,将他们分到了一个班,寝室当然也是住在一起。刚好五人,上床下桌,最侧面摆着一个挺大的铁皮储物柜。 五人先一起把行李搬运到寝室,同尘和小叶子负责洒扫收拾。 路千里三人先行,搬着书包和其他小玩意儿去教室占位置。 同尘喜欢靠窗的,安静,也方便不听课独自看书。 几人默契地准备坐在一起,初中的时候他们无缘聚在一起,说话基本靠吼。 十多分钟后,三人回了寝室。 同尘手里还捉着湿帕子,准备擦玻璃。他抬头, 看见三个人发型缭乱,脸上脖子上还有点斗殴痕迹,蹙眉问, “真是去抢的位置?” 同尘瞧着战损三人组,谁还能在学校把他们三个打了。 路千里冲身边俩哼了口气,走到同尘身前抢走他手里湿帕子,一声不吭去擦玻璃了。 文小二和赵大树也各自找活干去。 同尘,“……” 原来是内战。 他拿了个盆,往门外走。 “我去打热水。” 寝室里有的玩意儿他想用热水消消毒。就算只住两周,同尘也膈应。 路千里瞧了一眼,想想热水间就在这层楼尾,便任由他去了。 五分钟后,同尘回来了,面色如常。 路千里捏着干净帕子走向他, “尘尘你把盆子给我,我来弄。” 同尘试图绕开他,“不用,我来就……” 路千里打断他,立刻走到同尘身侧。 “手怎么红了?!” 路千里眼尖,猝然捉住同尘手腕,同尘手背上有一片烫红。 “被烫到了?” 路千里连忙接过塑料盆放在桌边,捉着同尘往洗漱台走。 路千里眉头紧紧蹙着。 同尘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只好先安抚道, “没事,刚刚被烫到我就用冷水冲洗过,而且也不是很烫。” 只是同尘这双手细皮嫩肉,长得白净瘦长了些,因此红印才显得十分扎眼。 文赫他们听到动静,也赶紧甩开手里的活凑过来。 瞧着同尘手背一片红,文赫倒吸口气,“这咋搞的啊?” 同尘拉住路千里,平静道,“有人撞到我,水洒了。” 赵小叶也连忙过来看他的手, 忧心,“是不是很痛呀。” 他吹了两口气。 同尘安慰他们,“还好,唯手熟尔。” “……” 同尘推了推路千里,路千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转身拿两张干净的洗脸巾,打湿了冷水敷在同尘手背上。 “对方和你道歉了没?” 路千里把人拍到椅子上,皱眉问。 同尘思考两秒,似乎在回忆,“我没听,忘了。” 不会有刚刚开学就跑来针对他的,同尘推开路千里,这小子也太关心则乱了,水也不算很烫,他的手没烫伤。 路千里把才站起来的同尘按下去,放在板凳上。 “你别做了,好好敷着手,我们几个很快就搞完。” 赵梧树点点头,扫完同尘桌上床,一跃而下。 “就是就是,坐着就好。” 瞧见路千里的神色不爽利,同尘只好坐回去看他们劳动。 等收拾完,都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五人一起去到教室。 同尘进门就扫到了第二排显眼的承重梁,外突出大截,能遮掩住靠窗桌子的一大半,简直是上课走神睡觉的不二之选。 文赫美滋滋地坐到那位置。 这得杀几个人才能抢到这位置吧? 同尘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坐到文赫身后的靠窗位置。 小叶子就坐在他后桌。 小叶子显然也看出端倪,问,“所以,大树和千里都没有打过文小二吗?” 赵梧树跳脚,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打不过,我让给他而已。” 小叶子,“哦。” 大树,“……” 他们仨当然是打了一架,可以说不分伯仲,他赵梧树略胜一筹。但文小二愤怒表示他让也可以,谁匀一个同桌给他,他就愿意退出。 文小二精准拿捏痛点。 五个人友情并不拥挤,除非有人心术不正。 路千里和赵梧树各自心怀鬼胎,只好答应。 四人形成一个环同尘圈,是为方便所有人都能迅速拿到答案。 他们去的早点,没一会儿,逐渐更多学生也来了。 五人都长的惹眼,特别是路千里,一头棕色头发,高鼻深眸,引得许多人暗自打量。 路千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又丑又土的蒲扇,懒洋洋地给同尘扇风。 四分之一混血路早已习惯被注视,他一点也不怯场。 要是有人实在盯得太久了,路千里还能笑嘻嘻转头同陌生人打招呼。对方耳朵一红,也不好意思看了。 也有社牛选手,坐到文赫身边,对方高高瘦瘦,也是副笑嘻嘻模样。 “我叫周晗。” 他扶了扶眼睛托,对文赫自我介绍。 小二终于等来新同桌,“文赫,赫赫有名的赫。” “你们好,我叫周晗。” 周晗转过身,打算和后桌们也认识一下。 同尘终于从大堆书里抬头,撩眼皮与他对视一眼,周晗吸气,顿在原地。 比起长相英气爽朗的同桌文赫,对方已经好看得有些雌雄莫辨了,五官处处精致,犹如女娲得意之作。 这种长相是属于二中次元的吗?!是二次元吧? 他们二中不是书呆圣地么?! 路千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挺重。 周晗回神,路千里嘴角敛笑,“看他干嘛?看我呗。” “我叫路千里。” 周晗又呼出口气,他如坐针毡,看了看浓眉大眼的同桌和两个漂亮的有些惊人的后桌,道, “要不我还是走,感觉和你们不在一个图层。” 文赫可不愿意自己同桌跑了,赶紧按住对方,“哎别别别,同桌别走,路千里你别把我同桌吓跑了。” 路千里吹了串连贯口哨歌,抬头看天花板。 文赫好声好气拉住新同桌。 周晗和文赫凑一起聊天,他问,“对了,全市第一好像在我们班诶,好像叫……同尘?” “同尘尘!” 窗户被猛地推开,赵梧树弹出一只树枝和上半身。 同尘被吓多后,也便从容了,他缓缓抬头。 赵梧树嘿嘿笑着,从兜里摸出牛奶,放在同尘堆叠整齐的书上,“你和叶子一人一盒。” 同尘闭了闭眼,“你就不能进来给我?” 赵梧树反应过来,他摸头哈哈笑, “养成肢体习惯了,看到窗就想开。” 爱走后窗。 他走正门进来,坐到路千里身后。 周晗颤巍巍,指向同尘,不可思议看向文赫,“同尘?” 文赫憋笑,与有荣焉, “市一同尘尘嗷~” 周晗默默缩回自己位置上。 他心里默默想,对方到底叫同尘还是同尘尘? 窗户外,教导主任巡视各班。 走到同尘所在班级,他特意停顿了会儿。 这个班成分十分复杂,连着有两位捐钱老板塞同一伙人进来,学校两边通吃,怒挣一个新操场。 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全市第一。 他透过窗户看过去,同尘的照片他是早就记得的。 教室内,路千里揽着同尘,凑在人身边说话,偶尔丢两片薄脆饼干进嘴,再喂同尘一块。 同尘低头在看书,路千里喂过来他就吃。 书童早已将喂食时间间隔、技巧掌握娴熟,谁也不能撼动小路的地位。 看见两人从容亲密的相处模式,教导主任的迷信右眼狠狠跳了两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转身匆匆离开。 铃声响起,他们班班主任走进来。 看起来是一位颇为严肃的女老师。 他先点花名册,在点到同尘时,大家都看过去。 点完名,她指着路千里,说,“你和同尘后面的同学换一下位置。” 尘尘、小路,“??” 大植物、小植物,“?” 路千里举手,鲜少乖巧地笑,“为什么呢老师?” 老师挥挥手,“你太高了,坐后面点儿。” 路千里缓缓沉降。 同尘:“。” 路千里半个脑袋都要沉下去,在老师视野里404了。 “老师,以后我就这样坐着好了。” 班主任,“。” 她挥挥手,“赶紧的,换位置。” 同尘戳了戳路千里,示意他动。 小路委委屈屈和小叶子换了。 小叶子坐到同尘身边,和同尘对视一笑。 路千里和赵梧树对视一眼,两看相厌,双双翻白眼。 下课,文赫幸灾乐祸,隔空慰问路千里和赵梧树。 “哈哈哈千里,坐靠窗位置诶,你快乐吗?” “我快死了。” 路千里无力地趴着。 同尘叹了一口气,转过身。 他还没说话,路千里先生气了,他闭眼,卷毛委屈地瘪着,不复往日活力。 “千里。” 同尘碰他一寸,路千里手臂后躲一寸。 “你嫌弃我。” 路千里闷声说。 同尘没说话。 半分钟得不到回应的小路不可思议的抬头,“你真的嫌弃我?!” 小金毛怒目圆睁,仿佛同尘点一个头,他就要跳窗而逃了。 “我是怕你第一天就惹班主任生气。” 路千里眨眼,没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后果,“这是我家传艺能啊。” “……” 同尘耐心道,“只要接下来两天,你向老师证明你和大树不合适。” “这还需要证明?” 路千里自认这不肉眼可见嘛?,他俩坐一起,怨偶天成。 同尘点明,路千里和赵梧树若有所思,尘尘的意思是,只需适当做他们自己就好。 小叶有些担忧,他补充道,“也别太释放天性,一点调皮就好。” 赵梧树揉揉赵叶桐的脑袋,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叶,“……” 更不放心了。 赵叶桐拉着同尘躲在书后说悄悄话, “他们不会把事儿闹大吧 ” 同尘思索一会儿,挣扎道,“他俩就是调皮了一点,其实——” “其实本性也很坏。” 赵叶桐忧心忡忡地接话。 同尘张了张嘴,难以反驳。 耳边阴测测响起声音,“你俩说坏话还光明正大了” 第45章 把我当日本人整 小叶子被路千里揪了两下头上的草,老实了。 大树去走廊进行一些光合作用,没有人替赵叶桐打压路千里。 其实还是有的,同尘睨一眼路千里,揪着他金毛按压拉扯,小路嗷嗷叫。赵叶桐瞥见小路的表情,发现路千里表情痛并快乐着。 小叶子转回头不看路千里。 小路是变态嗷。 上课的时候,许多科任老师刚刚走进班级,就瞧见路千里和赵梧树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老师上台咳嗽两声,他两抬头看了一眼,埋到桌子底下继续说。 年事已高的老教师,“……” 他在二中执教多年,看人准,怎么一个班还凑除了两个种子选手,还当了同桌? 老教师怀着对这个班殷切的担忧,一下课就去找了他们班班主任。 “胡老师,你们三班有两个看着话挺多的孩子,怎么让他们坐一起去了?” 胡老师也是有经验的老班主任了,老教师认为他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胡老师不糊涂,她只是心里苦,要不是教导主任殷切警告、经验之谈,她也不会一开学就换学生座位。 同样教3班的老师,也和胡老师一个办公室,闻言,立刻附和道, “是啊,我看他们性子也不对付,昨天去上课,我进教室前他两还在互掐。” 胡老师点点头,“待会儿我去看看。” 教导主任已经许多年不讲课了,有可能他已经落后于时代步伐,现在的好学生可能都比较乐于扶贫。 要实现资源的最优配比,再先富带后富。现在好学生堆一起了,路千里和赵梧树坐一起,再伙同一下周围调皮的男同学,简直实在养蛊。 …… 班主任站在后门外走廊,试图观察。 教师内,路千里和赵梧树双方都紧蹙眉头,针锋相对的看着对方,拳头似乎跃跃欲飞。 班主任将这些全收入眼下。 讲台上,老师丢了一块粉笔,赵梧树坐在靠外走廊,一伸手,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赵梧树,“呃……” “……” 讲台上老师一愣,随即再丢了一根白色粉笔,赵梧树双手利落,再次空手接白刃,教师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 赵梧树挠挠头,“身体本能身体本……” 老师闭了闭眼,打断赵大树的话,“你两再说话,我就找你们班主任来管了!” 路千里惊喜,满心期翼地探头,“果真!?” “……给我去后面站着听!” 窗外,班主任神情严肃地走了。 她不敢想会养出什么样的蛊王。 小叶子和同尘对视一眼,悄悄地笑。 他们等了两节课,也没能等到班主任气冲冲打开门传唤他两,路千里托腮,逐渐无聊。 “那老师肚里能撑船?怎么还不去找小胡告状。” 赵梧树用粉笔在书桌画抽象画,他摇头,“没有吧,我看他甩过来的粉笔都挺冲的。” “那她怎么还不来?!” 路千里拍桌子,赵梧树措嘴不及,被铺了一嘴粉笔灰。 “……” 两人果真扭打起来。 前方, 文赫疾步从教室外走进来,话也没说,坐到板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赵叶桐被震的抬头,他拍拍文小二,关心他, “怎么了小二?” 小二转身,看见尘尘和小二立刻憋不住了,向他两倾诉。 “我刚刚去小卖部买零食,回来的时候路过小树林,被某个不认识的领导逮住骂了一顿。” 同尘合上笔盖,安慰道,“可能二中最近管的比较严,新学期立威。” “不仅因为这个。” 小二皱眉,气的捏拳,倒苦水道,“我旁边树后面就有对儿情侣,不是,亲嘴儿的不抓,抓我一个吃亲嘴烧的。” 他没得到回应,后桌俩安安静静的,文赫抬头看两人,只见同尘和赵叶桐佯装表情严肃,但嘴角的笑意压根儿没憋住。 文赫大声说,“……我讨厌你们!” 军训开始了两天,老师随即逮了文赫同桌,捉到办公室盘问, “你知道最近路千里和他同桌相处的怎么样?” 能进入的二中的,要么聪明,要么努力,要么两者兼备。文赫同桌是聪明且努力,记忆力相当不错那搓人。他眼珠子转了转,回忆道, “知道,今天上午还好,他们还打算晚上一起去吃学校的冒菜。” 老师点点头,这样看势如水火的关系也能糅合嘛。 紧接着,文赫同桌说道,“不过我猜他们下午又要吵架了,会因为上完体育课,谁先打水而吵起来。” “……”班主任头大,喝了一口茶水。 “对了,他们说晚上吃饱了才有机会打过教官嗷。” 班主任一口茶喷到自己桌子上。 “什么?!” “教官挺凶的,站军姿的时候赵叶桐没站稳,被教官骂了。同尘练习蹲姿的时候也被骂了。” 噢,还有他本人和同桌文赫也被批斗走姿不好。还有骂路千里是个白洋人,给路千里都气成红人了。 文赫同桌夹杂了一点私心,试图用这事儿敦促老师去提醒下他们连教官,别像个躁郁症把别人弄进医院了。 高中军训并非都是聘请义务士兵,有些甚至是退役多年的社会无业者,遇到教官素质高低全凭个人运气。 运气实在垃圾的,有机会匹配到脱口成脏、爱开女孩黄腔的超雄教官一位。 班主任站起来,再也没心情品茶了,对文赫同桌说,“去给我把路千里和赵梧树找过来。” 两个违规未遂的同学淡定地走进来,和文赫同桌错身时,路千里朝他眨了眨眼。 班主任忙着生气,没注意到这点小动作。 “你们最近怎么样?” 看见两个牛高马大的高中生,班主任捏了捏眉,真的需要冒菜才打得过么? 路千里站军姿,“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她斟酌了一下说法,“军训感觉怎么样?” 赵梧树露出一个颇具深意的笑容,“太丰富了。” 他和路千里今天上午又刺了教官两句,接过被勒令罚跑五公里,爽的人发癫。 老师怀疑了一下他们的精神状态。 “可能有的教官确实比较严厉,爱之深责之切……” 路千里呕了一声,班主任停顿了一秒,试图利用过往经验解决问题, “军训是为了磨练你们的心性,接下来高中三年可不会轻松。我们要试图从这种训练里学点什么,不然怎么对得起天天在操场晒太阳的自己?泰戈尔有句诗,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路千里再次打断, “世界以痛吻我,性骚扰我未成年把它送进去。” “……” 良心未泯的班主任抬头,看见路千里不达眼底的笑意,开学时这俩孩子还很积极跑来帮她搬东西。 “下午我会去看情况,确有其事会上报领导的。” 她挥挥手赶人。 两人扭捏在原地,班主任抬头,路千里摸了摸鼻尖,顺着杆子往上爬, “老师,我和赵梧树实在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赵梧树在旁边附和点头。 “。” 班主任庆幸自己不是教他们语文的,否则不得被气晕过去。 某些男高果然人嫌狗憎, “行了,军训结束后就换回去,期间别惹事。” 两人激动,一边不停鞠躬,一边脚步往门口后退,尊敬真诚。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班主任,“……” 感觉这俩把她当日本人整。 最后并没有换教官,只是教官大概被领导制裁了,不敢再派发不合常的训练任务,两周内偶尔阴阳两句。 这辈子路千里最抛的下的就是脸面,被阴阳几句无伤大雅。要是对方还言语重伤同尘尘和小叶子,路千里也能笑着刺回去。 近两周后,高一军训结束了。 中午,几人回寝室收拾行李。 文赫苍蝇搓手,“这次放几天假?” 他妈妈一定在家里做了好吃的在等她了。 “三天。” 同尘从他身边路过,提着杆子去收衣服。 文赫一瘪,焉儿了。 没一会儿,他又重振精神,“没关系,三天就三天呗,还有国庆呢。” 路千里抱着才取下的衣服走回来,他撇小二一眼, “但是试卷就有十几张。” 过一个骡马假日。 文赫脱力,倒在板凳上,双眼涣散地瞧着纯白的天花板和有些刺眼的白炽灯。 好像到天堂了。 同尘两手空空路过,在一具文赫面前停顿两秒,顺手摘下文赫挂在桌上的毛巾,盖在文小二有伤风化的肚脐眼上。 文赫感动了会儿,路千里再次抱着折叠整齐的衣服路过,把肚子上的毛巾掀到文小二脸上。 文小二抽条长高以后,运动量不减反增,一呼一吸之间,腹肌明显。 毛巾又被盖到文赫肚脐眼上。 文赫睁眼,“?” 一会儿感觉要着凉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凉透了。 很多学生都是第一次住校。 因此学校附近停满了车,都是家长来接人的。路昌云今天给自己提前下班,开车来接路千里,也要捎走同尘。 路昌云从路千里面前走过,径直揽住同尘,墨镜挂在头上,不穿西装怪痞帅的。 路总对同尘亲如父子,“尘尘怎么没和千里一起出来?千里那小子呢?” 路千里站在路昌云身后,脑袋上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同尘欲言又止,“……” 下午的太阳往地平线移动,云层一溜走,太阳就暴露出来,阳光光线刺眼。路昌云被刺的眯眼,立刻带上墨镜。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路昌云转头,路千里似笑非笑盯着他。 路总拍了拍路千里,“哟,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藏的挺好。” 盲,都盲,盲点好啊。 亲爹表情不似作伪,路千里差点翻白眼, “别整墨镜了,你要不配一副眼镜吧。” “?,我不配。” 路昌云疑惑,他又没有近视,还是飞行员视力,配什么眼镜,他不配。 第46章 同尘;“爸!” 路千里不再睬亲爹,提着行李往后备箱放。 路昌云吹了声口哨,坐上驾驶位等路千里, “尘尘,先上车。” 路千里也催他先上车,外面的阳光着实刺眼,沥青路被太阳晒了一天,地上灼热。 同尘点点头,开门,踏上后座,关门,一气呵成。 路千里收拾完,也打开后车门上车,他拍了拍路昌云的后背座椅, “路师傅,我们可以出发了。” 路师傅表示要受小路十倍起步价,两人父慈子孝地友好交流了一会儿。 同尘坐在旁边,忽然觉得自己对向总还不错。 遇到红绿灯,路总闲聊般提起, “对了,你的电脑我放回你房间了。” “哦。” 路千里扣手指,他控制了说话声音。 同尘坐在靠窗另一边眯眼休息,斜后方阳光打在他侧脸上,像泛着金黄柔光的上好白瓷。 路昌云带着墨镜,绿灯还有好一会儿。 “对了,你是不是很久没电脑了。” 路千里偶尔盯同尘一眼,又悄悄收回目光,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亲爹, “是,你爆点金币,我换一台新的。” 那台电脑本就是路千里初中继承的路昌云pass的二代脑,性能都还不错。 路昌云悠扬欢快的声音响起, “你C盘那些东西我帮你挪到唔唔——” 在听见c盘时,路千里就惊恐暴起,说时迟那时快,一手捂住路昌云的嘴,一手试图锁亲爹喉。 路千里不忘回头,见同尘还眯着眼在休息,没有被他们的动静吵醒。 他松了口气,随即瞪向路总,小声威胁, “懂不懂尊重孩子隐私!?” 路总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投降,路千里横了亲爹一眼,才放开手。 “小心点,待会儿摄像头拍到扣我分。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儿子的身心成长嘛。” 路昌云小声的说,墨镜遮住了他眼里笑意,但路千里都能想象出亲爹此时幸灾乐祸,宛如老狐狸的可恶面貌。 “呵呵。” 路千里冷笑。 “所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绿灯亮了,老父亲启动车,一边小声八卦。路千里眉心狠跳两下,他神色莫名地瞧着路昌云。 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安静靠在车窗边睡觉的同尘,眼睫轻轻颤了颤。 路千里反问,“你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也是,电脑里前面几部都是他用来欲盖弥彰的,大路同志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一部一部去翻阅,了解儿子性癖的程度。 所以他不知道,儿子特殊的不是性癖, 是性向。 “我不需要。” 路总骄傲地说。 “呵。”路千里扯白眼,瘫倒回座椅上,“下次不许偷窥我的隐私。” 路昌云还是替自己解释一嘴, “这次绝对是意外,我只是为了打印文件,天知道你藏的浅,还不给文件改名字。” 夫妻俩一直很尊重路千里隐私,所以路千里才会对他们毫无防备,事实是,这也确实是一个意外。 小路饶有兴趣坐起来。 “哦?” 路千里意味深长拍拍路昌云的肩。 “看来大路同志藏得很有经验啊~” 车猛一减速,路千里立刻伸手半抱着同尘,同尘眼皮动了动,但还没睁眼。 路千里心快蹦出来,要不是他保护及时,同尘刚刚差点一头栽进前后座椅空隙里。 路千里面瘫转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路昌云, “你心虚了。” “我没有!你不要张口就来。” 路总掌好方向盘,车速恢复平稳。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同尘脑袋放在路千里颈窝,眼睫扇动,快要醒了。 路千里扶着同尘,淡定谈条件,“一台新电脑,否则告密。” 路总磨牙,这死小子。 “行。” 路昌云咬牙答应。 小静又要骂他浪费了。 同尘唔两声,慢慢睁眼,感受到脸颊边温热柔软的触感,他伸手一摸,不是玻璃嗷。 路千里捉住他作乱的手,抬起来, “尘尘,别掐我。” 同尘完全清醒了,低头一看,刚刚摸的是路千里手臂。 小路委屈地捂着手腕,“我梦里惹你了?” 醒来就掐。 同尘眨眼,好像是迷糊间梦到了什么,但梦太浅,他忘记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颈,路千里立刻凑上来,伸手给他揉肩。 “你非要靠窗睡,脖子酸就老实了。” 同尘哼声。 车开到路千里家门口,同尘向路昌云道谢,路千里跟着跳下车,取下同尘的行李,把人送到门口。 同尘打开门,拖着行李往客厅走。 他一进门就听到客厅的交谈声。 “尘尘又长高了。” 熟悉的嗓音递到同尘耳边,同尘有些惊喜地抬头,“沈叔叔。” 沈脉大步走来,接过同尘手中的行李箱,笑着揉了揉同尘脑袋。 “刚刚进高中,感觉怎么样?” 同尘跟在沈脉身后,沈叔叔常年待在国外,许久没有回来了。以前沈叔叔最为高大,现在同尘只比对方矮半个头了。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更加引人侧目。 不过向总好像更高一点噢,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同尘心里冒出这念头。 同尘自己也一愣,深感莫名和心虚,低头转移视线。 同尘,“还好。” 只是军训有点辛苦。 “你妈妈说你们要军训,我还以为能见到一个炭烤尘尘,结果你一点儿没晒黑呀。” 沈脉目光欣赏,尘尘从小豆丁长成了身形修长,形貌昳丽的少年 同尘微微抿嘴,有些羞涩地笑,“妈妈遗传的好。” 同清泉的肤色很白,而且晒不黑。 另一边的路千里家。 路千里拖着行李箱开门,董小静在餐桌插花。路昌云两手空空,带着他的墨镜,走在路千里身后关门。 听到开门声,董小静转身,“怎么才回来……呃。” 路昌云正换鞋子,听见董小静生硬的转折,“怎么了?” 董小静跑到路千里身前,抬手扒拉,捏住路千里的脸,硬挤出一点脸颊肉来,左右转了两下。 小静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捏着他道,“路崽,你变成纯血了。” 路崽,“。” 路昌云站起来,终于取下了他的墨镜。 “嚯!” 小路怎么晒黑了这么多,冷白皮变黄皮了。 董小静听出来丈夫的惊讶,简直莫名,抬头问路昌云, “你接的什么孩子,现在才发现他晒黑了??” 路昌云,“呃。” 路千里蹭蹭妈妈,少见撒娇,“就是,大路接我的时候都没认出来我。” 董小静盯路昌云。 “……” 路昌云挠头,试图回忆, 还真记不得。只记得路千里让他去配一副眼镜。 他决定转移问题,“尘尘不就没有黑?” 路昌云拍拍他的肩膀,盯着人手臂和脖颈前明显的色差憋笑, “没事儿,这样更成熟更man了,爸爸觉得你很帅!” “帅到你认不出是吧。” 路昌云亏在先,说不过儿子,侥侥环着董小静回客厅。他回头眼神警告路千里别煽风点火,破花他的夫妻和谐。 路千里搓手指,求金币。路昌云咬牙应下。 真想高价把儿子送出去。 吃完晚饭后,夜渐凉。同尘坐在院子里,身上搭一条小猫薄毯,在偶尔几声蟋蟀叫声里读书。 同清泉和沈叔叔在客厅。 中秋佳节,天上挂着正圆浑满的月,撒下一地如水月色。 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同尘下午在车上睡饱了,现在很有精神,刚刚放下书,耳朵警觉地听见了熟悉的发动机声。 有车停在同尘家院外。 同尘,“?!” 他连忙掀开毯子,从摇椅上站起来。 向停霄满脸笑意打开院子大门,家里的密码他早就知道了。今天赶最早的飞机,终于赶在中秋团圆也回家了。 今天也是尘尘第一次高中放假,老婆孩子一定都在家。 他推门就瞧见同尘站在躺椅边,手里还捏着一本书。 向停霄朝他招手,“还在看书?过来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尘尘僵硬地走过去,接过一个包装漂亮精致的盒子,抱着都很重。 同尘看包装就知道这是什么, 他很喜欢的一位欧洲作家的英文小说集,国内大都是译本,英文版都是二手的。 “谢谢。” 向停霄笑着摸他头,“不用和我说谢谢,妈妈在屋里吗?” 同尘表情一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向总心里得意,礼物果然买对了,今晚的尘尘对他很友好,在重获儿子信任的路上跟进一步! 向总抬脚就要往别墅走,同尘赶紧放下礼物, “等等!” 向停霄停住,两手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幸福感。 同尘不敢直视幸福。 感觉向总进了这个门,就不会再笑了。 同尘挣扎,犹豫好半天。 “我……我,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你能帮我看看吗?” “!” 向总立刻放下礼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向停霄知道家里宝贝儿是顶尖聪明的,居然还有尘尘不会的题目。 向总中学就数学和物最好,终于到了发挥剩余价值的时候了。 “我来帮你看看。” 同尘连忙转身去躺椅边拿书。因为走得太急,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那慌张的模样看的向停霄心都骤停了两秒。 同尘从几本书里找出一本竞赛题,直接翻到最后一道大题。转身递给向停霄。 向停霄微微一笑,打眼看题,区区高一题目。 三分钟后, “……” 向停霄的笑容僵在嘴边,咽了咽喉。 他擦汗,现在应试教育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吗 同尘殷切地瞧着他。 “嗯……” 向总不愧老江湖,哪怕一点儿做不出来,还能维持面上自信, “尘尘你的笔呢,我打个草稿。” 同尘,“我没有带。” 他今晚没打算做后面难题,前面的题目可以依靠心算的,因此根本没带笔。 闻言,向总立刻合上竞赛题,露出成年人可靠的微笑, “那我进去拿。” 他得用手机搜题,老父亲的好不容易树立的尊严绝不能碎。 说完,向停霄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往别墅门走,同尘眼睛瞪大,连忙想去抓他。 沈脉叔叔就在屋里,向总进去一定会误会伤心的。 同尘心里一急, “爸!” 向停霄感觉一阵高压电流窜过全身,大脑发麻,耳边充斥聒噪嗡嗡的鼓点。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 “……你叫我什么?” 向停霄瞬间就红了眼,同尘甚至在他眼里看见盈盈水光,在月光下颤动。 一千多个日夜,他深夜懊悔过无数次,为什么当年弄丢了老婆,还让老婆独自在外抚养宝宝。 单身母亲抚养孩子,向停霄甚至不敢想象其间辛苦。他做好同尘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准备。 向停霄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嘶哑,“宝宝?” 同尘握拳,狠掐手心,两人都站在院子里没动。 月光清冷如雪,落在小院里。 “尘尘,我怎么听到你在喊人?” 直到一声男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别墅大门被打开。 第47章 你爸都乱成一锅粥了 这声音太过突兀,男人的雄竞直觉警醒了向停霄。 向停霄回头,和站在房门口的沈脉面面相觑。 向停霄刚掀起的热血,一瞬间凉了。 同尘观察向总的表情,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狠揪了下。 同清泉也探出头,瞧见向停霄站在院子中间,双臂落败下垂,手里还捏着一本习题册。 像溃败低落的孔雀。 同清泉,“停霄?” 同尘冲母亲眨眨眼,同清泉顺着他目光看向沈脉,沈脉神色探究冲她眨眼。 “……” 同清泉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向停霄大概是误会了。 同清泉连忙走下楼梯,向停霄瞧见爱人向自己走来,瞳孔微微一缩,手指轻轻颤。 同清泉停在向总面前,给他介绍,“这是我朋友,沈脉。” 她回头招沈脉,却一默,不知道怎么向沈脉介绍向停霄。 我那去世多年的前男友又活了? 善解人意的沈叔叔微微一笑,走向向总,主动伸出了手, “您好,我才从美国回来。对您早有耳闻” “……清泉向你提起过我?” 向停霄找回了一点智,跟沈脉握手。 “。” 沈脉微笑,他就客气两句。 只要不瞎,一眼便能看出这男人是尘尘亲爹。 同尘咳嗽了两声。 同清泉走过去,提向总匆匆放在草地上的礼物,招揽他们, “外面凉了,咱们进去聊。尘尘今天不看书了吧。” 同尘点头,抱起躺椅上的书跟在向总身后,不敢说话。向停霄深深看儿子一眼。 在凝滞的气氛中,几人坐在客厅,能清晰听到客厅挂壁时钟滴答滴答走。 同尘如坐针毡,他站起来, “我去倒水。” 向总颔首,背挺得绷直。同清泉坐到他旁边,又使向停霄微微放松了些。 同尘在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水烧开了两遍,他才慢慢端着茶壶走来。 向总和沈叔叔正在聊天,针尖对麦芒。 沈脉从容,微笑道,“我常年待在美国,算算时间,和清泉认识16年了。” 向总已知同尘今年刚好16岁,他眼里闪过痛心。 向总喝茶,试图重拾男人雄风, “我和清泉大学就认识了。” 沈脉爽朗一笑,似乎有些羡慕, “哈哈,我还没见过清泉大学的模样,遇见她的时候,尘尘都小小一只了。” 这话攻击性更是强的没边。 向停霄遇见尘尘时,宝宝已经和清泉差不多高了。向停霄又轻轻碎了。 同尘,“……” 沈叔叔今天怎么回事,刀刀温柔刀,快把向总割碎了。 同清泉也押了一口茶,她咳嗽两声,向沈脉使眼色。沈脉微笑移目,假装没看见。 向停霄不着痕迹往外坐了些,挡住两人视线交流。 …… “时间不早了。” 同清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站起来。 向总立即妇唱夫随,“我来送客。” 同尘闭眼。 同清泉扯住向停霄衣袖,尴尬道,“沈脉住家里客房。” 沈脉无辜地眨眼,站起来,伸出友好右手, “那……需要送送向总吗?” 向总石化。 同清泉拍开沈脉,蹙眉道,“你俩都住家里。” 同尘想溜去隔壁路千里家躲一躲,被同清泉眼尖瞧见,喊住他, “尘尘,你去帮沈叔叔收拾客房。” 向停霄又活了,他有自己专用客房。 面对向总暗自翘起的嘴角,同尘没眼看。 次日一早。 路千里站在同尘大房子门口敲门,一手打游戏,半边身子靠在门边。 按照经验之谈,他需要倒数120秒左右,才足够楼下呆坐醒神的同尘缓缓回神,像一只没睡醒的小猫,满脸起床气的打开门。 他开始正数,30秒、31秒……嘭! 路千里摔进来。 小路满脸懵爬起来张望,他抬头,同尘冲他微微笑,似乎对他的到来期待已久,一双眼波光潋滟瞧着他。 小路,“……” 他立刻转过头深呼吸,眼神望着房间外缓神。 这款同尘很少见,在早晨更少见,明媚大方,他有点不敢直视了。 同尘关门,路千里才顺好气息,他说话,“你今天怎——诶!” 他被同尘拉着往里走。 路千里才把注意力投入房间内。 向停霄坐在餐桌边,保持缄默,两父子一贯黑瞳仁静静盯着路千里。在向停霄对面,是嘴角含笑的沈脉叔叔,他摇摇手,向路千里打招呼。 空气中流动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多年和缠人亲戚打交道的小路雷达顿时滴滴响。 “……” “我想起来还要送我爸上学,我先走了。” 路千里转头就往同尘怀里闯。 “嗷——嘶轻点。 路千里被同尘揪着耳朵往客厅走,他只好屈腰,亦步亦趋跟着同尘走。 身形扭曲的路千里嘶嘶嗷着给沈脉打招呼。 “沈叔叔早上好。” 沈脉莞尔,对路千里十分熟捻般,“千里又长高了。” 向停霄嗤笑,暗道他虚伪,小黄毛腰杆就没直起来过,这都能看得出高度,眼睛怕不是一柄卷尺。 路千里嘿笑,“是的,满赠,满160赠20。” 向总问,“体重吗?” 路千里,“身高哦。” 向停霄移开视线,不再开口,安能摧眉折腰事黄毛。 下一刻,向停霄听见厨房传来微弱动静,立刻起身大跨步走向厨房。 若是此时回头,他能看见他自以为的情敌,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同清泉在厨房煮粥。 路千里被摔近沙发边,他滑到同尘膝边,悄悄回头瞅了眼客厅。向停霄端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隐约可以窥见同清泉在厨房玩手机的身影。 不愧亲母子,连逃避尴尬场合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路千里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泪。同尘看了路千里眼,递给他一本书。 看见熟悉的魔法小说封面,路千里稍微醒神, “新买的?” 他立即翻开书,笑容僵在嘴边,不是译文,是全英版。 路千里眼睛一闭。 沈脉走过来,看见同尘看的英文书,先夸他聪明。再从沙发边拿起另一本厚重书本,流利读了几句本篇最精彩的一段。 同尘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 “。” 路千里眯着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放假还有英语早读,他真困了。 向停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扯过沈脉手里的书,还给同尘。 向总轻蔑地笑,讥讽道, “别使你那蹩脚的美式发音了。” 同尘,“……” 他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两耳左右进出的辩论,耐心逐渐消失。 赶在同尘炸毛前,同清泉端着餐盘走出厨房。 碗底和桌面撞出清脆瓷声,同清泉说, “吃饭。” 向停霄和沈脉一前一后往餐桌走。 路千里苏醒,贱兮兮凑到同尘腿边,仰头瞪大狗眼, “尘尘,你要给谁亮灯?” 同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凶巴巴瞪他,他抬手巴掌就要落到路千里脖颈边。 路千里低头一钻,反从他胯下逃走了。 猹千里往厨房跑,路过同清泉,嘴甜道, “姨姨早上好,你今天超漂亮。” 同清泉被他逗笑,抬手,路千里立刻矮下身,同清泉轻轻揉了两把路千里脑袋。 向停霄安静地捧着粥,目不转睛盯着老婆和小黄毛。 沈脉坐他对面优雅喝粥,自言自语,“有的人呐,已经过了装可爱的年纪了。” 向总,“你!” 路千里从厨房端了两碗热粥出来,一碗递给同尘。 以前只有同清泉和同尘一起住的时候,母子俩偶尔在客厅席地而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不过一旦来了客人,她们家吃午饭、晚饭都需在餐桌上。 在哪里吃早餐,妈咪不会管。 同尘能起床就很不错了。 路千里暴风吸入,同尘问,“你在家没吃早饭?” 路千里挥手,“别说了,我妈做了两个三明治,她觉得太好吃,一点儿没给我留。” 同尘,“……” 原来是蹭饭来的。 路千里几口气喝完,同尘欲言又止。路千里挑眉, “你嗦。” 同尘平静地给他科普健康知识,“吃饭太快太烫,以后会得食道a——” 路千里及时捂住同尘的嘴巴, “癌癌癌——想挨打是不是?一大早就要咒我。” 同尘瞪他。 猫主子似的,没真生气,但仿佛下一秒就要抻爪子挠人了。 路千里咽口水。同尘鼻息热缓,吹到路千里的手,他手心被烫到一般缩回去,耳朵红了个彻底。 同尘抬腿就要蹬他,路千里忙不迭爬起来。 他站在落地窗前,暗示自己冷静。 同尘亲爹还在,要被察觉出一点,向总虐他如呼吸。 缓和半刻,路千里蹦回沙发。清泉赚钱后买了不少高价玩意儿,这沙发就价格昂贵,弹性优秀。 咻—— 同尘坐着就被弹起来了。 “?” 他反思,在糟糕的时候拉进不靠谱的路外人,只会更糟糕。 路千里先暗瞅一眼餐桌,向总并没有注意这边,在忙着开屏。他把同尘从沙发上拉起来,低声道, “你爸都乱成一锅粥了。” 同尘抬手头发,此刻谁都不想睬, 他冷冷一笑, “你快趁乱去喝一口。” “?” 路千里摇头, “我吃饱了撑的。” 第48章 吃醋 同清泉需要处工作,挥挥手让他们走。 沈脉回国主要是为了处工作,顺道探望下同清泉和同尘。 只是没想到这次有意外之喜,能审核到朋友的前任。 不过他时间有些紧张,今天下午必须回去继续处工作了。 因此沈脉也暂时离开了。 向总没有送人,是同尘和同清泉出门送的。 路千里没说话,暗道泛酸中的男人果然好笨。 向总此时更应该摆出正宫的气势,作为主人家出去送人,才能彰显出他的身份。 小三的做派。 同尘进门时,就瞧见向总坐在沙发边沉郁地坐着,仿佛陷入了思考。 俩小只坐在客厅另一边,路千里橘子皮剥的飞快,同尘坐在他旁边看书,路千里偶尔喂他两瓣,其余都进了小路肚子里。 向停霄倏得抬头,目光炯炯盯着同尘。 尘尘,“……” 同尘手里的书滑到脸上,试图营造出自己已经困了的模样。 但向停霄不是好糊弄的,他犹豫半天,还是喊他, “尘尘。” 尘尘好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整个客厅这剩下路千里嚼橘子的声音。 向总视线陡然落在路千里身上。 “。” 路千里砸吧了两下嘴,端着橘子去墙角吃。 感受着亲爹热烈的视线,同尘只好把书从脸上摘下来,瞥向向停霄。 同尘只需和他一对视,就直觉有些不对劲。向停霄欲言又止地模样,鸟嘴里应该吐不出什么好话。 向停霄张嘴, 同尘微微睁眼,从沙发上坐直,心里怪异感觉更甚, 不,别说 “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豪门怨夫幽幽地盯着尘尘。 同尘,“。” 同尘目光移向窗外,这玻璃可真玻璃啊。 向停霄磨牙,同尘这小样落在他眼里,就是心虚不敢面对他。 随着向总埋怨委屈的视线几乎要化成实质,通通射到同尘未泯的良知上,同尘只好胡乱点头, “都挺好的。” 向总追问,“非要选一个呢?” 同尘是一路被同清泉抚养大的,同清泉父母双亡,也不和亲戚联络,因此小时候的尘尘侥幸逃过一劫,他从未被人问过:“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呀?” 身边领居也不会问,初中以前同尘对外都是介绍亲爹早已仙逝的。 谁能想到三旬老父打复活赛了。 路千里在角落悄悄咀嚼橘子声,很有偷感地响起。 向停霄心凉了一半,尘尘不说话,果然心里仍有许多不满。 空气中隐约有醋味弥漫。 同尘再也难以忍受这种气氛,他神色不佳地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向停霄颓废地抓了抓头发,露出英朗五官,向总穿着家居服,得益于近年良好的保养和医美,快要四十的男人看起来一点不显老,头发仍然黑而浓密。 自卑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端着电脑路过的同清泉都多瞟了两眼,只是向总沉迷悲伤之中,没有注意到。 两分钟后,同尘走下楼,神色不耐烦地站到向总身前。 向停霄有些迷惘抬头。 同尘耳朵红得滴血,两颊浮上一层恼怒的薄红。 同尘抬着头,似乎不愿意和向停霄对视,手里的习题册往向停霄脸前一怼—— “昨天的题,你还没做出来。” 向停霄愣在沙发上。 同尘等了两息还没等到反应,看起来更生气了,柔顺的头发隐隐有炸毛的迹象,“不会做算……” “我会我会!” 向停霄清醒过来,立刻接过习题册。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昨晚睡在客房时,心如绞绳,脑袋乱成一团时都不忘思考这道题怎么解。 所以他昨天失眠到半夜三点,给数学系好兄弟连摇过去八通电话, 兄弟亦未寝。 对方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一个由,否则我明天坐飞机来砍你。” 向停霄凭借记忆把题目复述了一遍,兄弟听了沉默。 对方,“你踏马想死就直说。” 向停霄略心虚,道,“我儿子不会,你快帮我做一下。” “我是你爹!”对面大骂。 对方愣了两秒,才想起此人真有儿子。 …… 宝宝在给他展示自己价值的机会,向停霄心里激动。 同尘没想太多,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向总接过笔,流利地写出答案。 向停霄抬头,刚好撞见同尘好不掩饰的惊讶神色。于是向停霄更满意了,昨晚大半夜挨骂是值得的。 同尘怔愣,他很清楚这道题的难度。 这是去年数学竞赛的压轴题,知识点相当复杂,普通高中和大学高数知识是无法解决的。 去年最快作出这题的第一名早已保送燕京。 他看向向停霄的眼神有点复杂。 难怪黑眼圈好重嗷。 老狐狸的尾巴又得意摇起来,向停霄眨眨眼,问,“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你要不验算一下。” 他把笔递给同尘,同尘呆呆点头,接过笔,席地坐在茶几前就开始验算。 路千里刚搂着一堆橘子皮回来,就听到同尘放笔的声音,他抬头问向总,“是对的,你怎么有这个思路的?” 向总,“……” 他笑着眨眨眼。 保养良好的肌肤上似乎有一丝沧桑的皱纹快冒出来了。 “啊!我的醋什么时候倒了” 厨房一声喊救向停霄于水火之中。 “怎么了?” 他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向厨房。 路千里扫了一眼厨房,高大的向总大步走过去,同清泉站在厨房内不好动作,向停霄走到同清泉身前,双手绕过同清泉腋下,径直将人抱出厨房。 地上是一滩深色液体。 “小心点,别把鞋弄脏了。” 向停霄知道同清泉脚下这双拖鞋价值不菲,沾上浓烈醋味后就不能穿了,她肯定得心疼。 同尘站起来,也要去帮忙,路千里连忙牵住他,半用力地拐着同尘跑了。 走出房门,同尘疑惑问,“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路千里顺手牵猫,大赚特赚,心情十分的好。 “向总都在帮忙,用不着咋们。” 路千里把最后两瓣橘子喂给同尘,同尘嘴里放了东西,不便说话,便被路千里拐回家里了。 路千里把人带进自己房间,董小静不知道跑到哪里摸鱼去了。 同尘淡定在书桌前坐下,翻开一本习题册, 他呼唤小路,“来做题。” 路千里走过来,瞥了一眼,把题关上了。 同尘蹬他小腿,再次翻开,“做题,复习,温故而知新。” 路千里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关上了。 三秒后他嗷叫着跳起来,他手捂着腰,委屈地控诉同尘, “你不守规矩!” 按照常,同尘应该掐他手臂才对。 同尘冷笑,把人拉着坐下。 “你手臂绷得青筋都出来了,我没瞎。” 路千里暗道失策。 下次全身都绷紧。 路千里提笔,在台前苦苦哀求五分钟,一个字母没跳出来。 同尘默了会儿,“你在干嘛?” “我在和题目进行一些深度的交流。”路千里信口胡诌。 同尘呵呵笑,刺道:“比如,问问你祖宗为什么没打下英国,让书同文车同——” 他倏忽闭嘴,好地狱的话。 同尘安静反思两分钟。 路千里趴回桌上,这英语题目,哪里是温故而知新, 分明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快做,做完给你奖励。” 在同尘恩威并施,路千里终于做完了英语作业。 他搓手,期待道,“做完了,奖励呢?” 同尘微微一笑,站起来在书柜翻找起来。 路千里目不转睛盯着他,难道同尘尘在他书柜里藏了礼物。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尘深知小路不会主动翻书柜,除了几本漫画书和小说,其余放的都是同尘喜欢的小说。 同尘费力掏出一本书,走到路千里身前,在路千里期待的眼神下翻开—— 一张手写数学试卷。 “初中参加竞赛时,附中学长送我的典藏版数学试卷,只剩下这一张了,我都没舍得……哎!” 路千里把同尘放倒在床上,路千里把同尘一双手压到头上,他一只手束缚着对方。 路千里简直尘尘被气笑。 “我还不知道你哪来的学长?” 同尘,“?” 你气的是这个啊? “你……放手。” 同尘挣扎了两下,手腕反而被路千里束缚的更紧。 清瘦的少年长高速度放缓了些,肌肉却越来越硬实,外套下藏着的身体比同尘想象的更有压迫力。 这只肌肉猪! 路千里腿一跨,压住同尘十分有攻击性的腿部,伏低身体,靠近同尘, “你不说学长是谁我就不放。” 同尘脸都憋红了,无论怎么扭都挣扎不出来。 “手腕……你压着我了。” 路千里一愣,骤然松了点力气,脸凑上去想看他手腕是不是被勒红了。 同尘捉住他松劲的机会,手一甩, “啪!” 很清脆的一声。 “路崽我们明天去看房子怎么样?” 董小静兴高采烈地打开门,那声巴掌仿佛还有回声,震慑得董小静一时都没说话。 同尘的手一时也停在半空。 路千里捂住有些酸痛的脸,替同尘解释,“不是,尘尘不是故……” “你竟然敢欺负尘尘!” 董小静气愤地打断路千里的话。 路千里,“?” 清天大女王,儿子冤枉啊。 第49章 秋天到了 同尘趁着路千里百口莫辩的时机,身子一转,腿奋力一蹬,路千里被掀翻下床。 同尘坐起来,头发因为挣扎而显得凌乱,娇气而白嫩的手腕勒出了一圈红印子。 同尘垂眸,瞧着被欺负惨了,他委屈道, “静姨,我没事儿。” 董小静大怒,揪住路千里, “好哇,你还敢威胁尘尘!” 路千里被揪住脸皮子,他不可思议望向同尘,又被小静暴力地扯回来,他被扯的语焉不详, “我嚯qinqin开玩笑呢,我哪腻瑟得欺户他?” 董小静仍然没有放开路千里,她问同尘尘, “尘尘,小路刚刚是不是在欺负你” 路千里暗暗向同尘使眼色祈求,同尘憋笑, 同尘乖坐在坐在床上,冲路千里眨眨眼。路千里可怜兮兮,猫猫祟祟地冲他作揖。 “姨姨,路千里不敢打我,和我闹着玩的。” “量你也不敢,你壮得像头牛,不小心压伤尘尘怎么办?” 董小静终于放开路千里。 小路连连点头,捂着耳朵缩回同尘身边卖惨。同尘起了点坏心思,伸手轻捏他健全的耳朵,像猫咪收了爪子挠人。 不痛,但捏得人心痒痒。 路千里两只耳朵一齐红,他躲开尘尘,钻进被子里不动了。 董小静咳两声,“尘尘,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我们明天就去看房子吧。” 她来是有正事的。 家里两个小孩不喜欢集体住宿,哪怕是和朋友一起。 集体宿舍条件终究没有学校附近新建的学区房好,至少不用抢着时间用浴室。 “我有意见。” 路千里举手。 董晓静抬了抬下巴,“发言。” “大树说他们家有一个独栋在学校附近,我们可以一起住宿。” 路千里从后面围住尘尘,下巴搁在同尘颈窝里。 这是一个向总看到会火冒三丈的亲密姿势,但董小静从小照顾他们长大,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哪怕同尘尘本人,也只是觉得路千里卷毛脑袋蹭得他脖颈有些痒痒,他并不排斥这种亲密契合的姿势。 董小静面露犹豫, “大树他妈妈也来问过我,只是毕竟是人家的房子。” 这方案确实很有诱惑力,五个孩子住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他们五个感情好,不知道住在一间房子里多少次了。 路千里说,“交房租呗。” 董小静翻他白眼,“你说的好,你存了多少钱你去交。” 赵家家境很好,她却不喜欢占这种便宜。 “缓存了一些。” 路千里捏捏同尘,试图让同尘站自己这一边, “大树家不收,我就悄悄塞给大树呗,他们家是独栋,房间大还安静,五个住性价比高。” 董小静多看他两眼,“你倒是早就想好了。” 同尘尘被路千里按着点点头,他也跟着劝董小静, “静姨,我也觉得这样可以。” 董小静点点头,“行,我去和他们家长商量一下,你们继续学习吧,路千里!不许欺负尘尘嗷。” “嗯嗯。” 路千里敷衍地回答。不知道他从哪里摸来了指甲刀,抓着同尘的手指,专注地低着头给人剪指甲。 董小静将门一关,路千里即刻撕下他伪装的羊皮,捉住同尘手指逼问, “说,学长是谁?” 同尘,“……” 他忍无可忍,空闲的手攥成拳头,往路千里狗脑袋上狠狠一锤。 路千里捂着金毛脑袋哭唧,宛若一款年轻的豪门怨夫。 “没有人比你更爱吃醋了。” 同尘抻腿踢了路千里两下。 路千里把握住同尘脚踝,心说怎么没有,你家不是还有个老的,这话他只敢抿紧嘴吞进肚子里,尘尘听了又要炸毛。 同尘踢开他,站在旁边,别扭道,“……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只是这款试卷还不错。” 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他记住的。 小路直愣愣盯着同尘气恼的表情,咧嘴一笑,又活过来了 “跑快点!” 在教导主任死亡凝视下,五人卡着闹铃跑进校门。 路千里抬手给教导主任打招呼,那一抹晃眼的褐色头发一跳一跳的,教导主任点了点头,撇开目光,眼不见心静。 几人踏进教室,文赫同桌趴在桌子上抽搐。 文小二一惊,连忙凑上去关心, “你哭啦?” 对方继续抽搐,脑袋埋在桌上。 文赫只好俯下身子,低头偷窥, “你真的哭啦?” 文赫同桌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挤眉弄眼的大脸,文赫同桌哭不出来了。 路千里旁观,给文赫竖手指,“你安慰人是有一套的。” 文赫羞涩地抹脸。 文赫同桌周姓同学抬头, “我失恋了。” 路千里大惊,“你还恋过?” 对方一愣,嚎得更惨了。 同尘,“……” 你们俩安慰人都是有一套的。 几分钟后,周同学自己缓过来,接过文赫递过来的纸擦眼泪,他抽噎着说, “我和学姐表白,她说不喜欢小孩。” 文赫正在啃面包,闻言有些疑惑,“那就不要小孩呗,非得生啊?” “……” 同尘闭眼。文赫的语言解能力是堪比半个莎士比亚的文豪水平。 下了课,同尘去上厕所。不知道是不是受今天早上文赫同桌的影响,他真觉得走廊上涨了好多对小情侣。 回到教室,同尘就听见文赫坐在位置边感叹, “秋天到了啊,最近情侣真的好多哦。” 同尘淡定地坐回位置上,看来不是他的错觉。 文赫托腮,瞧着门外暗自脸红而羞涩的少年们有些羡慕, “我有点想我的后女友了。” 路千里暗戳戳瞧同尘,同尘没注意到他,自顾自翻开数学习题。 文赫忽然转过头,问,“小路、大树,你们想谈恋爱吗?” “怎么可能!?” 路千里眉心一抽,眼神瞥向同尘,可对方一点波动也没有,像一块木头。 文赫忧郁道,“我们五个不会寡到大学吧。” 文赫走到路千里和赵梧树身边,拉着两人,隐晦地看了一眼同尘,悄悄道, “你说,尘尘这么冷淡,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路千里没回答。 赵梧树咳嗽了两声。 文赫拍拍小路,再一看,路千里仿佛在一瞬间焉瘪了,头上的卷毛了无生机。 文赫。“?” “那小叶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和他一样温柔安静的?” 文赫这话一出,赵梧树默了。他抬头一看,大树也焉了。 文赫无辜地挠挠头,他是什么新型百草枯吗? 这两个人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现在瞧着面如死灰。 同尘知道那仨在蛐蛐,他原本懒得睬。可是身后的怨气快要化为实质冲过来。 同尘冷着脸回头,均匀了给三个人脑袋一人一拳。 “你们还是考的上大学再说吧。” 三人顿作鸟兽散开。 路千里趴在桌上,文赫的担忧不无道。 同尘尘瞧着没有世俗的欲望。 听说很多高智商人类因为太过执着于追求真,所以对世俗感情没有兴趣。 路千里愁得薅掉了自己几根头发。 同尘打喷嚏,笔尖划过棕褐色的头发,同尘疑惑地捻起来,怔愣地盯着头发出神, 狗狗真的想谈恋爱了? 不知为何,同尘心情骤然有些不佳。 要不送狗去绝育吧? 同尘心狠,心里默默道。 路千里跟着打喷嚏,他摸摸鼻子, “最近降温了嗷。” 第50章 尘尘靠近他的颈窝 同尘低头提笔,冷淡道,“怎么没冷死你。” 路千里,“?” 他拍文赫,悄悄问,“我刚刚没惹尘尘吧?” 文赫压根儿摸不清头脑,“我不道啊。” 同尘抬眸,路千里说话根本没有避着他的意思,当着他的面蛐蛐他。 “你会呼吸,惹到我了。” 路千里,“。” 他默默离同尘远一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怕什么来什么,路千里也没有预料到。 中午下课时,有不认识的女孩子敲了敲窗户,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同尘尘。 窗外,穿着校服的女生带着一副镜片很薄的眼镜,眼睛大大的,瞧着就一副聪明英语好的样子,对方脸有些红。 路千里眼睛一眯,顿时不友善了,隔着玻璃虎视对方。 路千里的眼神太有存在感和攻击性,女生也感到了,她抬眸,与路千里眼神对视瞬息, 女生往后退了一步。 “……” 同尘拍打开路千里的脸颊,“不要吓人。” 小路捂着被痛击的脸,“……” 同尘走出教室,女生看见他,冲他一笑。 同尘礼貌地点点头, “有什么事情吗” 女生从手里拿出一封信,是纯白的信纸,她脸红透了。 少女的目光传神动人,羞涩又单纯。 “砰!” 一声巨大异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俩人一转头,就瞧见路千里扒拉在窗户上,凶神恶煞地盯着同尘和她。 同尘抚额,这丢脸玩意儿。 “抱歉。” 同尘先对女生点头道。 再严厉转身,蹙着眉头,打开窗户说,“大树,把他拉回去。” “得嘞。” 赵梧树一听,爬起来拉扯路千里,在把窗帘一拉,彻底阻隔走廊与教室间八卦的视线。 里面传来一些挣扎悲愤的咽呜声。 同尘抹脸,感觉自己的脸面被路千里丢了一半。 女生也有点懵,现在的好朋友,占有欲也太强了吧?她对闺蜜也没这么严厉嗷。 被路千里这么一扰,女生感觉自己心跳也平静了不少。 “同尘同学,我也是附中的,初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还是年级第一,特别优秀……也一直是我的榜样,所以我也很努力考上了二中。虽然没能和你分到同一个班级……” 同尘安静地听她说话,偶尔点点头。 “你一直都特别优秀,当时初三看到你站在台上中考宣誓的时候,阳光特别好,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闪着光一样。” 女生把信封往他手里一塞, “你把这封信收了吧,你收了,我也好收心学习。” 同尘接过信,微微抿唇,平静无波的黑色瞳仁一如一年前,女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望。 同尘的表现,一方面对方正她想象中一般优秀,证明她眼光不错,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同尘心底真的没有波澜。 他不在乎。 “你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同尘道,窗户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女生埋着脑袋,胡乱点了点。 “还有,我轻微散光。” 女生有点懵,抬头看他,不知道学神思维怎么跳脱到这一步了。 同尘搓了搓耳朵,故作淡定道: “所以眼底有光不见得是好事。” 女生被同尘逗笑了,她向同尘再见,叮嘱他回家在看信封里的信,不要给别人看,同尘郑重地点头。 等女生走远了,同尘才将信封装进校服口袋里。 耳边拍玻璃声还没消停,同尘眉头一跳,忍无可忍也怼着玻璃拍了一下。 隔着窗帘,他看不见里面的反应,但里面声音瞬间消停了。 同尘走进去,路千里抻着脖子对他的口袋望眼欲穿。 同尘坐会位置,拍开路千里凑过来嗅嗅的大脸。 路千里委屈地瞪他,缩着双腿,盘腿屈在板凳上,瞧着颇为可怜的样子。 同尘,“……” 同尘拍拍路千里肩膀,“你别多想。” 路千里哼声,哼哧转身,只露出一个高傲的后脑勺给他看, “她都给你递情书了,你还叫我不要多想。” “……” 同尘转身拿出小说,靠在墙边,鲜少地露出副无赖的模样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 路千里装模作样地抹眼,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周前的自己。 他当时暗自瞧着向总,还觉得对方是无取闹的妒夫。 半个小时后,路千里修复好了自己,又眼巴巴抱着牛奶凑过去,问同尘喝不喝牛奶。 赵梧树目睹一切,呵呵笑了两声。 没尊严的东西,他就不会做这种事。 终于熬到了放学,同尘和叶子收拾东西慢悠,所以等他们一起走出教室时,校园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安静得只有施工的声音。 五人齐齐一愣,宛如五只呆头大鹅, 施工的声音? 他们朝噪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便瞧见不远处的新操场还在修缮。 “你们几个还不走,要留在学校过国庆吗?” 教导主任在二中校园随时随地刷新。老远就瞧着这五个从教学楼慢慢晃出来。 路千里高高招手,和教导主任打招呼。 教导主任挥挥手,让他们早点回家,随后就去教学楼巡视撵学生了。 “今早要早点睡。” 路千里走到客厅,怼着客厅打游戏的两人一人一脚, “明早我爸就要来接我了。” 赵梧树摆摆手,“你放心,我又不是尘尘。” 路千里:“……” 这倒也是。 路千里有许久没有回老家了。他外婆偶尔要在视频里念叨他。 上周回家视频的时候,连外公那个傲娇老头都说,家里鹅太多了,需要有人回来吃。 路千里当即就对着视频擦口水, “那我义不容辞。” 外公鼻孔出气,“我管你回不回——” 他话还没说完,被外婆挤开了。 路千里立即凑到手机频幕前甜甜地叫人。 “对了,我记得千里有几个好朋友,邀请他们一起来玩吧。” 外婆笑着对他说。 “好嗷。” 路千里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且不说小叶子会不会害羞,那俩饕餮一听也必然会扯着小叶子。 至于尘尘,早上揽着被子团成团就抱走的事儿, 但路千里未能如愿。 第二天一大早,他刚刚给大路同志打开门,同尘也从二楼下来了。 同尘揉着眼睛,瞧着起床气还没有消,路千里一时不敢凑上去触他霉头。 文小二是不长记性的,他惊讶嘿一声,“嚯!尘尘居然自然醒了!” “一点也不自然。” 同尘走到餐桌前,拿起温热的满杯牛奶闷了大口,再将被子拍回桌子上,清脆一声。 “被二中施工吵醒了,学校钱多的没处花修一个新操场扰民。” 路昌云擦汗,和儿子同款的不敢说话。 惹的路千里多看了亲爹一眼,“我是怕惹尘尘生气擦汗,你擦什么汗?” “我热不行?快去收拾东西。” 路昌云虎脸赶走路千里。 路千里满脸莫名,他回头瞅了眼大路,这会儿房间里还没供暖,早晨凉得他和大树都要在窝里赖会儿,大路同志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当日下午。 路昌云的越野车在雨后泥泞大坑里快速行过,四人瞬间被磕醒了。 只有文赫端坐在角落,不动如钟。 路千里打哈欠,挠鸡窝头, “你没睡啊?” 文赫严肃,捂着膀胱处,“憋尿能行千里。” 路千里没睡醒,趴在尘尘颈窝里点点头,“嗷,千里憋尿能行。” “……” 路昌云被他们逗笑,“快到了,刚刚让你下去上厕所又不愿意。” 文赫脸红,“我害羞。” 路千里冲着车内后视镜发型,问,“所以你憋了多久?” “接近一个小时吧。” 路千里给他竖大拇指,“属于南水北调了。” “。” 文赫磨牙。 董小静要处工作,假期最后一天才会来。路昌云送完这一趟,也要赶回市区处工作。 路千里外公外婆住的乡村很有韵味。 不同与文赫爷爷家里那种邻里相接,藕花深处藏着一簇簇矮房子,喊一声就有隔壁领居招呼回应的烟火乡村, 路千里老家是一户包围院子,周围环抱一圈菜畦,在往外则由氤氲茂盛的竹林将菜畦和房子包围其中。 路昌云的越野停在院子大道,路千里对着车内说话。 文赫早就跑去找厕所了。 路千里向车内尘尘招手, “别怕,这里也没有很多大鹅。” 他话音一落,车后恍然出现一只长脖子白羽毛生物,十分嚣张的样子,路千里一脚踢飞它,冲尘尘咧嘴笑, “看,那是新型鸭子。” 尘尘:“……” 他又往车里缩了半截,路千里愁闷地挠头。 他也不能用强的。 “怎么啦?小朋友害怕鹅吗?” 温柔而慈祥的声音传来,路千里侧目,正是他优雅的外婆 同尘脸一红,慢慢往外面挪。 路千里看他一眼,伸手把同尘压回坐椅上坐好。 “没事儿外婆,他以前被鹅吓到过,我马上背他下来。” 路千里转过身,微微蹲下,露出背朝向同尘。 “别怕,那些鹅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有外婆在。” 同尘扭捏了一会儿,还是趴上他的背,路千里提醒他注意别被门框了脑袋,于是同尘把头靠近路千里颈窝里,在路千里耳边低声说, “……外婆肯定觉得我好娇气。” “不怕,我外婆也娇气,肯定特别解嗷嗷嗷。” 路千里被扯住脸皮,不敢说话了。 路千里背着同尘绕出车子遮挡的视野,外婆撑着伞走过来。 “千里。” “外婆!” 外婆抬手,路千里顺势压低腿,低头等着外婆的手。 同尘在路千里背上,稍稍向后仰倒一点,方便外婆摸千里。 外婆的手揉到尘尘脑袋上, “好乖呀。” 尘尘,“?” 他目光里流露出一点迷茫。 路千里用脑袋顶撞老人的手掌心, “我呢我呢?” 外婆被路千里逗笑,也揉了两把亲外孙的脑袋,她给两人撑伞,三人一道往院子里走。 “小朋友不用害怕这些鹅,小路五岁就能撵着它们跑了。” 同尘,“……” 好多年前,路千里也说过这句话,结果就造就了他一生少有的人生案底。 外婆好奇道,“不过你们不是一直待在城市里吗应该没有被鹅追过呀。” 路千里,“。” 当然你艺高人胆大的孙子带去的。 路千里想跪下求外婆别说了,此刻同尘两条腿快把他的腰绞死了,外婆看不见的腋窝到胸肌附近也被某人泄愤似地狠掐。 他奈子好疼啊。 终于走到院子里,文赫已然开始探索新地图了。 他绕了一圈院子回来,宛如回家。 瞧见路千里龇牙咧嘴地把同尘放下,文赫嘿嘿笑, “千里,你也是越来越虚了。” 路千里,“。” 也? 文赫仰头,竹林高过院子,他哪怕站在墙内也能看见细雨下轻晃的一片翠绿,林间落雨声被穿堂风带到耳边。 文小二兴奋劲还没过,问,“这附近会有熊猫吗?” 路千里冲他翻白眼。 却在路过文赫若有所指地点点他的背,用方言说 “有猪儿虫。” 文赫,“哪里?我去挖!” “……” 同尘也路过,意味深长拍拍小二的肩膀。 “?” 文小二回头张望自己的背, 猪儿虫在他身上? 50-60 第51章 订娃娃亲 路千里,“……” “走吧,换了鞋子去挖笋。” 路千里走在前面,文赫欢呼一声,跟在他身后。 几人踏进房间,一转角便遇上个银发爷爷,穿着宽松却不失风度的八段锦练功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瞧着是个精神抖擞而不失威严的老人。 路千里看见他,立马欢喜地跳上去搂他,“外公!” 外公眉毛一竖,手里拐杖敲路千里,瞪道,“没个正形,先介绍你的朋友。” 拐杖是实木做的,打起人来自然不会轻,但路千里只是揉了揉屁股。 这老头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外公,这是赵梧树,这是赵叶桐,他是文赫。”路千里给他指认,几人乖乖问好。最后路千里伸手将同尘牵到自己身边,似乎生怕老花外公看不清, “这是同尘。” 文赫偷偷和赵梧树蛐蛐, “路千里偏心的没边了。” 赵梧树扫他一眼,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对于小路的尿性,他应该很清楚才对。 文赫哈哈笑,靠近赵梧树耳边,隐晦地瞧了一眼路千里方向,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自己,用更小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不觉得这很像给长辈介绍自己媳妇吗?” “……” 赵梧树想反驳,却无从下口。 “尘尘就是我领居家的孩子,就是他把你孙子带进二中的,他还是年级第一可聪明了。” 路千里嘴巴一张舌灿莲花,夸人的话脱口而出,听得同尘都脸红。 外公默默听着,瞧见同尘安静沉稳的模样,与旁边手舞足蹈的孙辈形成鲜明对比。 梦中情孩。 外公手掌心摸索拐杖头,眼里有些笑意。 “好了,我介绍完全了,你人都认识了。” 路千里说的嘴巴干涩,他张望了一下,揽着同尘肩膀就要带人走, “铲子小刀有没有?我们要去挖笋。” 外公哼了一声,一来就是找事儿,半大人了还是只想着玩闹。 外公指向右边房间,“在方桌后面。” “行。” 路千里带人就要走,身边的人却没有动。路千里歪头,“尘尘?” “竹林里面……是不是有鹅” 同尘抬头望路千里。 “呃。” 路千里挠头,有,而且不少。 同尘一听,不去的意志更坚定了。外面泥泞,还下着细雨,同尘不想搞得自己太狼狈。 “可是小叶子也要去啊,没人陪你。” 赵叶桐听见自己的名字,瞬间犹豫,他想去玩,但也想陪着尘尘。 同尘推走路千里,“我一个人也可以,你们早去早回。” 同尘身上仿佛有磁铁,路千里刚刚被推开又自动黏上去。他一只手绕过同尘后脑勺,轻轻捏捏他白净透粉的耳垂。 “行吧。外公,尘尘喜欢看书,你带他去书房丢给他一本书就行。” 外公,“……” 他严肃,“哪有你这样照顾客人的。” 他用拐杖赶人,“行了,你带着朋友去,注意安全……不要打鹅!” 最后一句是外公特意补充的,同尘几人摸不清头脑。 路千里点点头,依依不舍瞧了眼尘尘,随后被拐杖戳中屁股,狼狈地跑走了。 同尘,“……” 等几人都走之后,外公对他笑了笑。 “跟我来。” 同尘跟在老人身后,走进书房。 外公当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知识分子,退休后搬来这里,家里仍然放着许多书。 桌面上平铺宣纸,有股书墨香。 阳光照不到的墙壁置放着一个大书柜子,大概因为时常翻阅的原因,码放的不是很整齐。 “尘尘,喜欢什么,可以自己选。” 外公站在书柜边,有的书甚至是版印的,现在可很难找到了,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不由得露出得意神情。 同尘有些拘谨走上前,却在看到书柜上的旧书时目光炯炯。 “有些都绝版了啊。” 外公哈哈笑,拐杖激动地怼着地板杵了两下。 “尘尘是识货的,不像路千里那小子,以前差点拿我的书去烧火!” 同尘,“……” 他刚刚到来时,还觉着外公对路千里绷着脸,十分嫌弃亲外孙的样子。现在看,小路果然神憎鬼厌。 同尘还在思索,外公就拉过他手腕,慈爱道,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院外通往林间的小路上—— 四人穿着塑料靴子,头上放着斗笠,手里提着铁锹,他们上衣都穿的挺厚,远远望去像有四只北极兔在林间草地跳跃行走。 终于走到了林子里,文赫摘下草帽,挂在脖子上。 细雨尚未没有淋透细密丛生的竹林,竹林里还算干燥。 几人分布四周,提起锄头开始挖笋。 “我说千里。” 文小二一锄头下去,挖起一堆堆积的竹叶,“你会不会端水呀?介绍的时候偏心也太明显了。” 文小二矫柔做作地嘤咛两声,手里锄头却对准笋子挖起来,一身蛮力没出使。 路千里呵笑两声,也挖起一根不小的笋。 “你身份认知障碍是不是?摸不清自己的地位。” “……” 文赫挖到路千里旁边,两人站在同一丛竹林下。 路千里奋力地挖,只听到文小二在他身边玩笑道: “你今天给外公介绍的时候,就跟拉着尘尘见家长似的。” 路千里的锄头一歪,砍在大竹子上—— “哗哗哗!” 竹叶上积少成多的千万水珠子瞬间掉落,犹如一泼好大的狗血,全浇淋下来。 路千里还带着斗笠,衣服湿了一点,脑袋保存完整干爽,文小二就没有这个好运了,他狗头上沾了不少水,滴答滴答往下落水珠子。 文赫,“……” 路千里,“……” 小二抹了一把脸,眼睛终于睁开,“路——千——里!” 路千里丢下锄头就跑。 安静默默的竹林瞬间吵起来,两人打闹间又带起一堆落叶。 赵梧树拉着赵叶桐的手,不让他挖笋了,反正挥了半天也没拉起来。两人蹲在坡上坐山观狗斗。 十多分钟后,路千里脸上多了一泡泥,文赫膝盖处的裤子也被黄泥染色了,两人狼狈地走回来,呼哧喘气,举手停战。 路千里抬头就看见上坡位兄弟俩,悠闲舒服的蹲在一处干燥石板上。 路千里幽幽,“你俩坐人家坟了。” “啊啊啊!?” 小叶子跳起来,抓着赵梧树跑下来,紧紧攀附在赵梧树身后,惊恐地盯着刚刚屁下石板。 赵梧树:难怪那么凉快。 “嘻嘻骗你们的。” 路千里说完又跑。 赵梧树,“……” 一个多小时候,除了小叶子,另外三人已经浑身泥点子了。 小叶默默和他们保持距离,走在他仨前面。 赵梧树上去,手指轻轻擦过小叶子的脸蛋和鼻尖,把人白净的脸刮花。 小叶被摸完才后知后觉,瞧见赵梧树手全是泥巴, “!” 他怒瞪大树。 三人身高腿长,瞬间跑到赵叶桐前面。 赵叶桐,“……” 路千里跑到院子里先迅速的冲干净脚,正打算接着洗脸,他就听见外公书房内传来的爽朗大笑。 “?” 路千里耳朵一动,也不洗脸了,安静地走进房间。 同尘站在外公身旁,外公手里拿着本纸张泛黄的数学归纳法,同尘偶尔说几句。 外公拍拍他,“可惜我们家千里是个男孩子。” 同尘疑惑,不知道怎么转移到路千里的性别议题上,他歪了歪头。 外公笑出声,对他道,“要是姑娘,我一定要给你们订娃娃亲。” “!” 路千里前脚踏进房门,后脚还没走进来,就听见外公说什么小姑娘,订娃娃亲。 小路勃然,立刻打开书房门, “外公,我劝你不要做封建大家长!” 外公,“?” 因为外公刚刚那句话,同尘脸上刚刚浮起热度,微微泛着红,落在路千里眼里,就是被古董外公给吓的。 他一身泥巴走过来,捉过同尘手腕, 外公呵斥,“路千里你干什么!?” “那你还说什么娃娃亲?怎么不问问尘尘的意愿?” 同尘的脑袋里的水分瞬间蒸腾,头上好像在冒烟。 外公重重杵拐杖,鹤发银丝都被气得翘起来了, “人家尘尘还看不上你呢!!” 路千里牵着同尘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目光有些迷茫,路千里指自己, “……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外婆也挑开门,站在门口,满脸惊诧地瞧着三人。 同尘不敢待下去了,先给外公道歉,拉着路千里手腕往外走。 “外婆,我先带路千里清洗一下。” 洗一下他愚蠢的大脑。 路千里还懵着,本能跟着同尘牵出门。 他长的比同尘高半个脑袋,低头往下就能看见对方白里泛红的耳多与后颈,往下是隐约能看见的清瘦脊背。 院子里,赵梧树和文赫正在冲洗。两人把裤腿卷起来,提着水管往脸上冲。 同尘甩开路千里的手,脚踹他腘窝,冷冷道:“去洗洗脑子。” 两小只意识到情况不对,须臾间静默,像鹌鹑般怂立在旁边。 路千里心神有点慌乱,他拿起水光往自己腿上冲,水压不下,很快就干净了。 “尘尘……” 路千里放下水管,这水怪冻手冻脚的,他转身就要扮可怜相, 却先左脚绊右脚,在湿滑的院子里摔了狗吃屎。 同尘,“!!” 他连忙跑去把路千里扶起来,怎么能有人笨成这个样子? “先去换衣服。” 同尘扶起他,路千里拽着同尘,在同尘没瞧见的背后,外公和外婆也走出来。 小路可怜兮兮道,“你陪我一起。” 同尘上下扫了眼,壮的像头牛,刚刚根本摔不着他,全场受伤的只有被路千里车歪的水龙头和水泥地。 同尘撒手,“不要,自己去。” “……那你不要和外公偷偷蛐蛐我,他说的都是假的。” 同尘冷笑,外公分明是秉公无私。 “我不仅要和外公骂你,我待会还要当面骂你,你敢做什么?” 小路颤巍巍,“能、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 “……” 第52章 尘尘应该喜欢温柔的女生吧? 小路耸耸肩,趁着外婆、外公还没有注意到,赶紧溜了。 路千里前脚刚刚消失,后脚外公就走到了院子边缘,他问尘尘,“路千里那死小子跑哪里去了?” 同尘回头,外公手里的拐杖看起来很有杀气,难怪小路摔了一跤还能跑得飞快,原来是宁给身体留隐患,不给生命留遗憾。 “路千里刚刚打湿了,去换衣服了。” 同尘对他解释,外公鼻孔出气,“哼,他就是披了一件新狗皮我照样要打。” 外婆拍了拍自家老头,从中调解, “好了,千里多久才回来一趟。” 而且孩子大了,当着朋友总是好面子,怎么也得背着朋友打吧。 另外三只瞧见路千里跑了,尘尘似乎也没有生气了,才慢慢沿着墙角摸过来。 外婆让他们去房间里坐着看会儿电视。 几人齐齐点头,乖乖走进房间。 门一关,文赫和赵梧树立刻掏出手机,挖了半天笋,是时候活动一下大脑了。 “来,开一把游戏!” 同尘,“……” 他走到电视机器柜子旁边,把路由器断电了。 俩人幽怨抬头,敢怒不敢言地盯着同尘。 “去换衣服。” 同尘抬了抬下巴。 他们俩也是野兽式冲水,身上又淋了雨,外婆没能看出来他俩身上湿,全靠他们一身正气把自己烘干了。 同尘大概是火眼金睛,大树和小二只好认命放下手机,去房间里换自己带的衣服。 大树顺手把小叶子掐走了,小叶被拎着脖子,只挣扎了一下,随即摆烂, “我没有打湿啊。” 尘尘在他们身后坐着翻书,闻言头也不抬道: “你也去换。” 小叶子虽然全程带了草帽,但是回来时,细雨难免飘到他身上。 小叶子,“好的好的。” 十分钟后吗,更新了新皮肤的四人神清气爽的回来了。 路千里走在前面,他先在房门前悄咪咪掀开一条缝插眼观察。只见尘尘盘腿坐在草木竹编垫子上,两腿间放了一本书,裸露的脖颈白嫩一片,眉眼低垂时神色柔和。 耳朵都没有红,那应该是不生气了。 路千里一把推开门,四人鱼贯而入。 小路坐到同尘左边,手臂放松地搭拉在同尘背后的沙发上。 文赫坐在同尘右边。 两只乐观大火炉开始源源不断地散发热气。 同尘,“……” 明明是在乡下清静小院,给他坐出了人潮拥挤的错觉。 不过今天有些冷,所以同尘脾气很好,没赶两个火炉。 路千里掏出手机想玩会儿游戏,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的两下都显示错误, “诶怎么没网?” 另外四人不说话。 路千里开始围着房间绕圈找网了,最后走到电视机旁边,看见路由器线被拔了,他一头雾水地把插头插进去。 “你们谁闲的没事——” 他的话被差点飞到嘴边的拖鞋打断,路千里抬手,百分百接拖鞋。 小叶子生气的说,“大树你丢的我的拖鞋!” 大树手一滞,他以为是文赫的来着,难怪刚刚摸着鞋底居然不脏。 路千里闻言,立刻阴狠地看向赵梧树。 赵梧树冲他使眼色,使劲瞧同尘。 路千里,“你觉得我很蠢小叶都说了是你丢的了!” 栽赃嫁祸,罪加一等。 大树,“……” 这种蠢货垃圾场都不带回收的。 同尘合上书,抬头看向路千里,“我扯的路由器。” “……”路千里嘴巴张了张,摸下巴挠头,谄媚道:“扯的太妙了。” 同尘:“……” 文赫,“呕。” 路千里立刻转移攻击火力,瞪文小二,“你干什么吃的。” 文赫指自己,“啊?” 路千里刚刚小心翼翼把屁股移到同尘尘旁边坐着,同尘手机响了,弹了条消息。 同尘作势就要起身,路千里拉住他手腕,一副黏人的模样,“干嘛?” “外公找我。” 路千里一只手掌撑地也要坐起来,“我跟你一起。” 绝不能让外公毁坏他英明形象。 同尘没意见,“可以,我们去讨论数学。” 路千里一屁股落回地上,看起来不甚在意自己的形象, “早去早回。” 文赫扯出手机玩,他忽然大叫,“wk!wk!” 路千里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有什么大惊小怪——” 大树和小叶子探头去看,原来是文赫同桌真谈上恋爱了。 小子还发了朋友圈炫耀: “表白成功就换这个头像。” 下面贴了一张图,赫然就是文赫同桌现在的头像。 文赫抢回自己的手机,瞪大眼看这条朋友圈。 “好小子,运气真不错,学姐居然答应他了。”路千里说,他手肘戳戳全神贯注地文赫,“你干嘛呢?” 文赫抬手推开路千里大脸,“别吵我在找不同。” “……” 赵梧树翻了个白眼,窜到路千里眼前,怼着他问, “今天你又干什么惹尘尘了?” 路千里痛苦擦脸,“说来话长,太尴尬了。” 赵梧树苍蝇搓手,“说来笑笑。” 路千里,“滚。” “呵。” 文赫没找出不同,伤心之余又输了一把游戏,决定断网5分钟。 “你外公好像很喜欢尘尘哎。” 路千里被猪队友带的破防,也丢了手机,“那必然的,他们可以从诗词歌赋聊到数学物。” 小叶子点头,“我觉得尘尘和外公性格有点像诶,外冷内热,而且都能唬到小路不敢说话。” 路千里哼笑,盯着赵叶桐。 “小叶子别以为你长得乖我就不打你。” 赵叶桐缩缩脖子,躲到大树身后去。 大树伸手护住小叶,“似被戳中后恼羞成怒哈。” 文赫托腮,又想起不久前还因为被学姐拒绝而痛哭流涕同桌,现在居然已经谈上了,虽然自己暂时没有恋爱的大脑余地,但仍然看不得别人太幸福。 文小二叹了口气,躺回地上,“尘尘和外公这么像,他以后会喜欢外婆那样温柔的女生吗?” 平时只要涉及同尘,动辄就要讲两句的路千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是死了。 文小二睁眼瞧他,看见路千里像个木偶似的,目光放空,坐在地上。 第53章 外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外婆虽然年老,皮肤长了皱纹头发也白了,但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遮掩的。到这个年龄,外婆的背随时都挺直着,提前一晚就会找好自己明天要穿戴的首饰衣服。 从外婆慈祥的笑纹里,就能窥见她年轻是必然是个温婉的大美人。 路千里第一次悔恨自己长得太像大路同志。 论长相,自己就是个白脸黄毛,要是经久不出门晒太阳,就跟吸血鬼似的。 论气质…… “小二……” 路千里有气无力地说,“你看我温婉吗?” “?” 文赫还真爬起来端详半刻,“好像有点瘟。” 路千里爬起来,抬起日渐健硕的手臂,手脱了拖鞋朝着文赫精准一掷,十分暴力。 因为小路丢的是一双鞋子,文赫只接到了一只,还有一只正打在他胸口上。小二新换的皮肤,还是白色的。被路千里的脏拖鞋一碰,就有点沾灰了,文赫勃然,抓起鞋子就要扔他—— 却瞥见路千里神色抑郁地擦了擦眼,哭了鼻子似的。 文赫举着拖鞋,愣在半空。 不过他还没开始狞笑,门先被拧开了。 “今晚吃笋香醉白鹅。”同尘抱着纸张打开门,看见里面的场景,一愣。 只见路千里背对着他,微微露出半个侧脸,看不清神色,鼻尖有些红,文赫拿着拖鞋,姿势高调夸张,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压死路千里。 同尘不知道,他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还闹事儿了。路千里周身围绕一股‘我很不开心’的气场,同尘只好先看向文赫, “在做什么?” 文赫,“……” 他还什么都没做。 文小二暗暗磨牙,那路千里趴在地上,手扶着沙发,我见不怜。 同尘走到路千里身边,顺势坐到沙发上。路千里抬头,从他的视角仰望同尘尘。 同尘看见路千里只是鼻尖有点红,神色不太开心的样子,问: “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在哭。” 两颗植物也投来八卦的目光。 路千里吸鼻涕,脑袋搁在沙发边缘,静静看着同尘。 同尘神色微动。 小路提起嘴角,冲着同尘笑,说,“……只是觉得这个季节的笋,做笋香醉白鹅会不会太老。” “……” 还以为路千里受到了什么打击,结果居然是担忧这个。 同尘丢开小路,走到桌前摊开纸张。 路千里一看他摊开,就看出这是外公才会用的竹纸,估计纸上写的又是关于华罗庚、曹雪芹的东西,路千里是在同尘努力拖拽下才摆脱九漏鱼称号,对这些真的不懂。 尘尘果然和外公很对付。 路千里叹了好大一声气,引得同尘都侧目。 路千里打开门往门外走,门外灌冷风,路千里迅速地侧身出去再关上门,不让冷气透进去了。 路千里罩上帽子,他身高腿长,老人坐的木凳子他坐的不舒服,于是径直坐到飞檐下的走廊阶梯上,两条长腿抻得老远,偶尔有雨滴沿着飞檐落下。 风吹过的时候,不仅冷,而且还吹来枯黄无根的竹叶,路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 “千里,坐这里做什么?” 外婆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路千里笑着回头,外婆穿着素色雅致,脖间绕了一条珍珠项链。 因为今天是外孙和朋友来,她特意打扮过的。 外婆顺势坐到路千里嫌弃太短的木椅上,瞧见路千里被雨水打湿的裤子,叫他坐进来一点。 “不然老了会得风湿,冬天腿酸,别想出去玩。” 路千里被吓得立刻老实缩回腿,退到外婆身边。 外婆就摸摸他的脑袋。 路千里乖顺地蹭外婆手掌心。 “外婆,你是怎么和外公在一起的?” 外婆一笑,“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路千里眼巴巴望着,外婆便告诉他, “你外公追的我,他实在好看,而且性格也好,我就答应了。” 小路没说话。 性格也好? 他嘴上不置可否,心里却默默想,外公性格好吗?有点存疑。 “你有喜欢的人了?” 路千里脸一红,“没有!……没……” 瞧见路千里神情,现在轮到外婆惊讶了。 “是我朋友,他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他那种类型。” 路千里挠了挠头,金毛一焦虑,就要开始掉毛。 外婆微微一笑,她不是封建的长辈,别说高中生,就是小路小学告诉她有心仪的女孩,外婆也觉得没什么。 小学什么都不懂,觉得对方漂亮、优秀,自然会被吸引。而高中的喜欢,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有许多夫妻都是高中就互相喜欢的。 外婆摸摸狗头,微微一笑,开导路千里:“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不喜欢你外公那种冷冰冰、不会说甜话的类型……” …… 同尘搁下笔,他望向窗外,还是雾蒙蒙一片。 刚刚路千里的模样还停留在他心里。 路千里是爱生闷气,但也很会哄自己。经常是同尘还没意识到路千里不爽了,小路已经笑嘻嘻又凑上来。 但是刚刚,男高中生的第六感告诉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同尘是主动去安慰,路千里不捏着嗓子装两下委屈,反而还转移话题。 题是没耐心做下去了,明明和外公打赌自己能吃完饭前做出来,看来只好食言。同尘站起来往门外走。 同尘抿着唇,拿起斗笠往院子走。 但一转弯就看见路千里肆意倒在走廊边,在和外婆聊天。察觉到视线,路千里转头,与他对视瞬间,目光明亮。 他俩隔着院子对视。 只看见小路转头对外婆说了什么,外婆被他逗笑,挥挥手赶人。 雨又有点落大,飞檐外丢下的雨珠子很大一颗,砸在头上,天灵盖都发凉。密密细雨中,路千里站起来,隔着雨帘盯着同尘,同尘手指缩到掌心里。 下一秒,路千里大跨步走进院子,破开雨幕,冲到同尘身前。 他目光炯炯。 同尘张口,路千里倾耳以听—— “你是什么单细胞生物,只会走直线?” 小路,“……”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不想绕院子内廊,只想立刻走到同尘面前。 路千里只好摘下衣服帽子,头发都还是干燥的。他讨好地笑,“冲锋衣防水的。” 同尘傲居,“要吃饭了,去换一件厚一点的。” 路千里疑惑,“吃饭会热的。” 还是醉鹅,吃了会更热。 同尘一笑,眼神看得路千里一抖, “厚点抗揍。” 外公还在厨房,到了吃饭时间,路千里躲不过,还是醉鹅,要是外公做菜时贪杯把白酒喝了,打起孝子贤孙拳,路千里也只能挨着。 路千里仿佛十分害怕的样子,认同地点头,牵住同尘, “那你陪我找一件最厚的。” 开饭。 外公端着大菜出来,看见路千里,一愣,随机哼笑讽刺, “这么快就严冬了?” 路千里哈哈笑,十分自信,“这是潮流,我十分时尚。” 老头,“你是该穿厚点,潮得风湿了。” 小路,“……” 他的自信力逐渐消失,暗暗幽怨盯向同尘。 同尘低头抿水喝。 路千里转头给朋友介绍这道菜,鹅肉,同尘因恨生爱的玩意儿。 路千里给出差的小静拍了张晚饭照, 路千里:炒鸡好吃。 董小静:没看到鸡啊。 “……” 小路把手机盖在桌边,专心吃饭。 家里很少聚起五个小辈,外公性格再古板严肃,也难掩开心,他喝了一小杯酒,还想再倒酒。 外婆拦住他,“每晚只有一口,不许多喝。” 外公说:“我这是心情好嘛。” 外婆只是盯着他手里的酒,外公只有侥幸放下。 同尘看着老夫妻俩,他嘴角翘起,拿起杯子要喝水,路千里却忽然抓住他手腕,同尘迷茫地看他, “不许多喝。” 路千里学着外婆说。 “……?” 同尘拍开他手掌。 同尘尘不领他的好意,小路只好一人独饮。 大植物和小植物凑在一起,赵叶桐悄悄问, “天都快黑了,路千里还往嘴里灌茶啊?” “他精神不正常,别管。” 赵梧树拍拍小植物,让他认真吃饭,不然待会儿文赫一个人要吃完了, 吃饭的时候,窗外的雨渐渐停了。 于是在收拾完碗筷后,五人一起出去散步。 天上好多鸟在扑扇翅膀,应该也吃饱了。 路千里胸前挂着一个,脑袋上还盖着一个卫衣帽子。 文小二瞧了眼天空,阴云都飘走了,小二手里攥了片好大的叶子,鲜艳欲滴亮着翠色。 “你带两顶帽子干嘛?” 路千里挨着同尘走,同尘的衣服没有帽子。 路千里说,“防范于未淋。” 文赫,“。” “啊!” 五个人原本安静地散步,氛围还算不错,倏忽,文赫惨叫了一声。 四个人立即看向他。 只见文赫头发上赫然落着一摊小小的杂白色排泄物。 直肠的攻击。 爱来自天空。 赵梧树和路千里齐声:“woc!” “啊啊啊!” 文赫再糙,也没有到能忍受头上落了一坨鸟屎的程度。 刚好他手里还攥着大绿叶子,他痛苦地闭着眼,伸手去擦。 “啊啊路千里你帮我看看擦掉没有?” 路千里抻脖去看,崩溃了, “你把它抹到头发上干什么?!” 小二也崩溃,他手里动作更急,很想把脏东西捋下来,但是反而越搞越乱。 路千里没法上手,眼见上天馈赠越抹越均匀,路千里抓狂地制衡住文小二手臂,喊他不要再擦拭。 “屎到临头还要搅便吗?!” 第54章 死小子拐我白菜——很快就变成臭小子了(…… 文赫短短16年中,没有认识时候比现在更期待浇下一场暴雨了。 但雨水有限,天空的阴云已经是薄薄云雾,随风而走了。 为了文赫脸面,路千里把斗笠盖在文小二脑袋上,文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最近的河边,径直将脑袋扎进河水水面里。 水波被荡漾起一阵巨大波纹。 黑色脑袋在河水里甩来甩去。 路千里凑过去,手指上卷了截干净叶子,轻轻扒拉文小二的头发, “可以,干净了。” 文小二把头挑起,河水溅了路千里一脸。 小路,“……” 文小二伤心地说,“我不干净了。” “节哀。” 赵梧树轻轻拍了拍文赫的背,“这事就我们几个看见,绝对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 同尘和叶子站在离岸,跟着点头。 一老大爷背着手悠哉悠哉路过,嘿了一声,“啥子?啥子第六个人?” 文赫猛一脑袋又扎进水里。 “……” 同尘和小叶子好说歹说才把老爷爷忽悠走了。 文小二还在河边梳洗,直到路千里瞧他脸都被冰凉的河水冻成白色,才联合大树,拦腰把文小二拖走了。 文小二蹬腿,“放开我,我还要洗!” 小叶子有点可怜他,走过去拍拍文小二的头,“不脏了小二,不要消沉,生活还要继续嘛。” 清洁烈夫抽了抽鼻涕,鼻尖早被冻红了,他委屈道,“你们不许告诉别人嗷。” 另外四人连连点头。 为了安慰文小二受伤的内心,路千里拿起了主人家的气魄,大手一挥,明早去集市觅食玩乐,他请客。 当太阳还是红色半圆时,它藏在远方雾霭里若隐若现,几个人穿上厚衣服,栓上门便出发了。 几人讲话时,呼出好大一团白雾。 这会儿的乡间小路及其安静,有老人背着竹编背篓,慢悠悠地去赶集。 年轻有活力的四个高中生,中间夹了位臭脸同尘。 路千里和赵梧树脸上挨了两个红红的巴掌印,嬉笑着拖动尘尘。 等他们终于赶到集市,天也大亮了。 路千里揉肩踢腿,这一路可把他被踢了三脚,掐了无数次,金毛掉了好多根,同尘终于醒了。 路千里对这里还有记忆,他走在前面, “这边有一家巨好吃的油炸粑。绿豆捣碎做馅,糯米包裹,油炸粑的味道和口感很香,先是最初咬下去的那一口,犹如吃一口薄脆,随后是带着丝丝甜味的糯米。继续咬下去,其中律动四溢的芳香开始弥漫在整个口腔,再配合馅料中的微麻咸鲜……” 文赫拍开路千里手机,擦口水, “别说了,你倒是快去买啊。” 路千里只好退出百度介绍页面,循着记忆里的路寻找儿时的美味。 老板还是在原来的店面,油锅还在烧,他们只好去旁边小马扎坐等。 他们还没坐下,就看见桌子上的二维码。 家乡也是发达了,都用上扫码点单了。路千里还是习惯喊一声: “老板,要……15个!” 几个高中生都高,坐在小木凳上,五双长腿谁动一下都要掀翻矮桌。 路千里便跑去买了五杯豆浆。 刚刚回来,尘尘便靠在他肩膀上,碎发扫到路千里颈间,路千里插吸管的手一抖,差点弄撒豆浆。 小路悄悄侧头,只能看见同尘挺翘鼻尖,和浓密细长的睫毛。 尘尘又困了。 路千里插好习惯,一手递到同尘唇边, “喝一口就不困了。” 同尘抿紧嘴唇,闭眼靠在路千里肩膀边,一动不动。 “……喝一口睡得更香。” 几息后,同尘垂头轻轻吸了一口。 豆浆是热的,而且好喝,同尘只好醒了。 他坐直,捧过路千里手里豆浆,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喝。 “油炸粑好了!” 老板给他们端到桌上,因为刚刚出锅,放进嘴里还有些烫嘴。 五个人边吃边呼气,自成一派烟雾缭绕。 旁边小凳子上来了对母子,小男孩趴在他妈妈怀里,闹着要买玩具。 他妈妈不愿意,叫男孩安静一些,小男孩一听,趴在凳子上就开始哭。 同尘默默坐远了一点。 “再哭就把你卖了。” 他妈妈说,拎着小男孩后颈起来。 小孩还是哭,孩子的声线大都很细,哭声吵得周围人耳朵疼。 路千里搬着板凳凑近,啃了一口早饭,砸吧着嘴问,“阿姨,这小孩怎么卖?” 小孩的哭声窒了,小男孩妈妈憋笑,两秒后小男孩似乎反应过来,嚎得更大声,他妈妈眉心一跳,想打小孩屁股了。 路千里靠近,恶魔低语,“哭声大的小孩我最喜欢了嚯嚯嚯。” 小孩哥有被吓到,终于安静了。 他眼角还挂着泪水,埋在妈妈怀里,憋得一抽一抽的。 同尘把路千里牵走,手里还提着两杯豆浆。 “还欺负小孩子,不嫌丢人。” 路千里骄傲,“他丢人,我可不丢人,我小时候可不爱哭。” 路千里几乎是被小静怼大的,从小就是大心脏了,脸皮都比别人硬。 他接过同尘手里两杯豆浆,五人在老街上闲逛。 这镇子挨着一个小河,太阳升高之后,河边的雾被风吹散,小镇的全貌才完全显现出来。 镇子沿街道种着银杏,昨天刮风下雨,落了大半。 长长一条小镇,像他们的母亲河一样蜿蜒。 路千里提着石板往上跳,杯子里的豆浆半点没洒。 青石板上铺满还没扫去的金黄银杏叶,在上面跳来跳去,发出咕叽咕叽声。 …… 竹叶沙沙,阳光透过密集的竹林落下,外婆朝着路千里招了招手。 路千里只好先放下手里的行李,走到外婆身前,“怎么啦外婆?” 外婆对路千里笑,抬起路千里的手,往他手上带了一串翡翠绿珠子手串,路千里迷茫地望向外婆, “贵的你妈妈不让我给你,保佑小路平平安安。” “外婆!” 路千里感动,刚抬起手要抱外婆,耳朵就被揪住了, “嘶嘶嘶!” 董小静扯着他,“你还在这儿偷懒,尘尘都帮你把行李箱提上车了。” 路千里捂着耳朵,抬手冲外婆晃了晃。 董小静一脚踢开路千里,搂着亲妈手臂, “妈,你把首饰给千里干嘛,他一个男孩子,每天跳上跳下,没多久就要弄丢。” 外婆拍拍女儿,笑着说,“小路他有分寸的。” 董小静,“……” 与外公外婆再见之后,路千里和同尘一前一后上车,后车厢里装着不少土货。 车子摇摇晃晃开出村没多久,同尘便靠着路千里颈窝睡着了。 路千里人白,翡翠戴在他腕子十分的漂亮。 但同尘手就放在路千里手臂边,路千里想不注意都难。 全车除了路司机和路千里都睡着了,趁没人注意,路千里没有犹豫片刻,把手串戴到同尘手上。 路千里捉着同尘白皙漂亮的手悄悄地笑。 同尘刚刚下车,向总已经倚靠在隔壁栏杆处等待许久。 他和路司机交流了两句,随即一手拎起行李箱,另一边背着同尘的书包,领着睡懵的儿子回家。 走到房门口,向总堂而皇之按了属于自己的指纹,打开家门。 在同尘没在家这几天,他的家庭低位发生了质的变化,具体表现在他把指纹录进门锁了。 进门的一小步,却是他距离成为这个家正式家庭成员的一大步! 可惜尘尘坐了几小时车,脑袋都是晕乎的,没注意到向总是按指纹开的门。 “今晚想吃什么?” 向停霄把行李放在客厅,同尘自动坐到沙发上醒神。 “你妈妈临时有工作,今天我下厨。” 同尘睁眼,确信道:“吃外卖。” “……” 创造过香蕉西红柿混合榨汁的向总,仍然对厨房保持着热爱。 但同尘的肠胃和分泌系统已经不信任向停霄了。 同尘冷冷盯着向停霄不说话。 “……”僵持了几秒,向总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妈妈包了抄手,我煮给你吃?” 同尘思索片刻,点头,“可以,不要番茄酱。” 向总哼着歌去厨房烧水了。 五分钟后,同尘仍然不放心,他也跟着去厨房。 向停霄正在切小葱,背对着他,心情不错地哼歌。 同尘尘看见操作台上的芥末酱,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幸好他来了。同尘蹲下拿碗,向总这才听到动静,笑着转头, “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嗯??” 他的手腕被捉住了,同尘蹲在地上,茫然地抬头。 向总一脸严肃,“没见你戴过这串翡翠啊。” 何止这串,同尘几乎从不装饰自己,衣服都是他和清泉带回来什么,他就穿什么,首饰更是几乎没有。 何况瞧着这水头、质地,也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零花钱买得起的。 向停霄盯着儿子手腕,目光如炬,听说现在小年轻情侣喜欢带手链、手环,来彰显亲密的关系。 不会他还没转正,他的家庭成员就被拐跑了吧?! 同尘扶着操作台站起来,端详着手腕处一环翠绿珠子。 “……我也没见过” 向总面色一扭,“?” 虽然话是这样说,同尘也迅速开始回忆。他上车之前手上还是光秃秃的,一上车就晕了,再下车时,只有向停霄牵着他下车。 同尘看向向总的目光骤然怀疑。 向停霄,“……我送你那也是光明正大,而且送更贵的。” 同尘,“……” 也是,大孔雀做什么都很有目的性。 他脑袋一闪,想起在车上迷糊睡觉时,手腕被人捏着的触感,同尘耳朵一热,微微发红。 向停霄盯着儿子神情,立刻警觉起来。 “可能是千里不小心塞给我了。” 向停霄冷笑,他就知道。 “这玩意儿还能不小心?” 向总立刻关上火,搂着同尘,“走,我们去还给他。” 同尘:? 他抬头看见向停霄绷紧的腮帮子, “那你去干什么?” 向总暗自握拳,他早猜测隔壁黄毛不安好心,这下露出狐狸尾巴被他逮到了。 “我去叉猪。” 同尘更疑惑了,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什么。外面冷,带好围巾再出去。” 玄关处挂了条绿色毛巾,向停霄抬手给同尘脖子围上。 他的小白菜长得招人喜欢,脑袋聪明吧,但在某些点又特别迟钝,真是愁死老父亲了。 “……” 同尘努力抻长脖子,伸手扒拉开被向停霄包成团的围巾,宛如大片绿叶里钻出一颗白芯儿。 向总又在发什么疯。 同尘站定,命令道:“我还回去就是了,你不许出门。” “……” 向停霄试图拿出点老总的气魄,被同尘一瞪,瘪气了。 同尘打开门,他回头,再重复了一遍,“不许跟着我。” 向停霄咬牙,不情不愿地答应。 十分钟后,同尘戴着一个黑色耳帽回来了,手腕空空。 “这是外婆给千里的,他就戴我手腕上玩玩,忘了取而已。” 同尘关门,脱下耳帽和围巾,挂在树杈形衣架上。向停霄就是小题大做,路千里和他都不介意,不小心戴走手环而已。 向停霄盯着黑色耳帽,心里暗道待会儿就下单。 都是高中生,谁会给朋友戴自家长辈送的首饰?又不是要提亲。 他儿子是个天真的,隔壁黄毛却未必安好心。 向停霄搂走同尘,同尘挣扎了两下毫无作用,只好跟人往厨房走。 “我正是猜测这是黄毛家长辈给的,早还早好。” 向总狡辩道。 同尘没说话。 他心里也开始骂小路了。刚刚路千里居然说,“我想送给你,你保存着。” 同尘既已经知道是外婆送给路千里的礼物,怎么可能接受?路千里也是没有分寸。 向总煮好了抄手,同尘坐在餐桌边细嚼慢咽地吃。 向停霄走到玄关边,一边穿大衣,一边嘱咐,“宝宝,我出门有点事儿,很快就回来嗷。” 同尘才不他。 隔壁院子。 路千里哼歌除草,骤然眼前投下一大片黑影,吓得路千里一跳。 小路猛跳一步,回头一看,竟然是向总。 向停霄黑脸,暖色灯光也遮不住他阴翳的神情。 路千里拍了拍胸口,“向总,您有事儿吗?” 向停霄:“你有事。” “?” 第55章 离尘尘远一点 路千里挠头,羞涩道,“I m fine, thank you. ” “……”向停霄招手,“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路千里不明所以,但瞧着向总的脸色不太好,他立刻反思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 他把那小祖宗伺候的很好啊。 也没被鹅咬屁股。 路千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出院子。 向停霄把黑色耳帽递到路千里面前,“这是你的吧。” “?” 路千里有点迟钝地接过,迟疑两秒挂在脖子上,跑出来就为还他一个耳帽,不至于此。 向停霄说,“尘尘还你的手链,你也收好了吧,别丢三落四。” 路千里心里倏得一虚,尘尘也没告诉他被向总看到了呀。 小路这一点微小的表情变化,也被向总捕捉到了。 耳帽的毛绒,勾得后颈痒,路千里转移目光,伸手在后颈用力挠了挠。 “当然,放回家里了。” 向停霄淡定,“长辈给的礼物,一定要保存好,不要随便送给别人。” 他也年轻过,给清泉送过他亲妈的心意。 “你们年纪小,都是男生,戴翡翠,不太合适。” 反正关羽和张飞不会这样。 向停霄毕竟浸淫名利场多年,哪怕脸上没有表情,养出的威严气度完全能够唬住一个小小后辈。 哪怕路千里和路昌云如出一撤的大胆,但毕竟路千里还是个小的,遭受的社会毒打太少了。 小路崽智商全点到情商上了,还是时隐时现的,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 借着一条翡翠,向总猜透了涉世未深的路千里,并借着一件首饰警告他—— 警告他收好自己还在萌芽中的情思,让路千里远离他家的宝贝。 路千里挺直背,他抬头,与向总对视,不卑不亢。 “您说现在这个年纪戴不适合我解,毕竟我还不是很懂。但是你说男生能不能戴,这得看我俩的意思。” 向停霄太阳穴直抽抽。 不愧是奸商养出来的儿子,能咬两块肉绝不只咬一块, 他连着路昌云一起不满上了。 才16岁不到,胆子却不小。 月亮悬上树梢,向停霄不由得想起他和尘尘在客栈初见夜晚,当时他就觉得这小子拉着他儿子手腕的模样不对劲。 他甚至庆幸,要不是知道这黄毛是附中的,找到她们母子要费些心思。 呵呵,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俩人在门栅外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沉入浓墨中。 路千里目视向总走进隔壁,他才缓缓坐回自家院子里。 摇椅嘎吱嘎吱摇晃,铁椅子怪冻他的屁股,冻的路千里浑身发冷。 他戴上耳帽,毛绒上有一股清香味儿,是他给同尘带的面霜,今早才强迫尘尘抹的,同尘尘脸怪娇气,被冷干的西北风一刮,脸上立刻又红又紧绷。 “唉。” 月亮在他头上晃动,清冷的月光也是冰的,摇椅慢慢的。 路千里喃喃:“可是离成年还有两年多呢。” 只是等候的感觉很让人心痒。 向总也没完全摆出强权上位者姿态,何况向总深知堵不如疏,没敢勒令路千里此后必须远离同尘。 他自己就是堵了太久的后果,憋了十多年,为了追老婆儿子脸都不要了。 次日。 同尘的门被猛敲,同尘从厚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 “滚进来。” 门外敲门声迟疑了,路千里把耳朵停在门口,怪这门隔音该死的好,他完全不知道尘尘起床没有。 他只好打开门,只进来半个身子,枕头便迎面冲到他脸上。 路千里迅速伸手拦截。 放下枕头,同尘坐在被子里,怒视他,“你什么时候还懂敲门了?” 不知道自己开门走进来么? 路千里顺手把暖气关掉,走到衣柜取衣服, “今天是礼貌路。” 又一个枕头砸在他后脑勺。 “嘿嘿,不疼。” 路千里摘衣架上的校服。 同尘,“!!” 他一把被子……被子取不开,好冷的。 路千里转身,把衣服丢到同尘身边。同尘开始解睡衣扣子,大片白色露出来,路千里咳了咳,立马背过身。 几分钟后,同尘刚穿上外套,路千里转身到同尘身后,为同尘帽子。 同尘嘟囔,“今天一颗星,衣服好厚。” 路千里想伸手掐他的腰,又立刻缩回去。他把白耳帽挂到同尘脖子上,推着同尘出卧室。 “得了,待会儿出门你恨不得把围巾当头巾用。” 同尘瞪了他一眼,率先下楼,路千里走在他身后。 同清泉昨晚才回家,她一早起来就为了尘尘多待一会儿,盯着人把早餐吃干净,下次见面是十天之后了。 该死的节后调休。 十分钟后,向停霄开车送他们去学校,不顺道地接上另外三只。 文小二上车,一边搓手一边抖,“今天真是大降温,我都出门了又回去添了件衣服。” 文赫抱紧自己,“出声寒门,我不敢冻。” 赵大树呵呵笑,“你爹妈努力了半辈子,听见这句话天都塌了。” “……” 文小二靠近路千里一点,大树这嘴也冻人,也就小叶子能一直忍受。 向停霄默默把暖气温度开高了一点。 几人发出舒服的呼声,座椅上融化了五个人。 向停霄将他们丢到学校附近。 其实因为钞能力,向停霄的车开得进学校车库,只是从地下车库到教学楼需要走更远的距离,遭到了尘尘义正言辞的批评。 向总绝不敢忤逆早晨的同尘尘。 他们围成一团,冒着寒风突刺。远远望去,像五只白毛蓬松的北极兔被绑在一起,龟速前进。 赵大树树大招风,被顶到最前面,是一块表面积很大的盾牌。 “我靠了,后面谁在推我,学校里面有瓷砖,待会儿我倒了拉着你们一起。” 赵大树闷着围巾突击。 他们缓步进入学校。 站在大门口的教导主任,“……” 他移开目光,眼不见为净。 终于走到了教学楼,五人立刻散开。 文赫拉开围巾,闷死他了。 “刚刚是小叶子在推你,他嫌弃你帽子往他脸上拍。” 赵大树,“……” 他重弹胆大包天的赵叶子脑门,再一脚踢飞文小二, “别以为我穿的厚,就不知道你挠我痒了。” 小叶子一掌,文小二更是降龙十八掌。 五人走进教室,富裕的二中开了暖气,每个人进来就开始剥皮。 一个个胖胖高高的团子,一下子变成了瘦瘦的学生。 脸上微微带着肉的女生有些羡慕,说,“你们男生怎么比我一个女生看起来瘦多了。” 触发关键词,文赫立刻勾手,试图秀一下他的肱二头肌,但是很遗憾,毛衣厚厚的,努力得绷红了脸的他看起来像个小丑。 “你一点也不胖。”文小二体贴,对女生说,“就是有点矮,穿的厚所以显胖而已。” 女生微笑,“滚。” “好嘞。” 周一第一节 课程,都是班主任的课。 过了一个国庆,学生们都有些浮躁了。 老师经验丰富,瞅着台下昏昏欲睡的高中生,恶魔低语,“期中考时间确定了,本周五。” 台下的学生不困了,安静一片,下台一看,瞪着眼睛死的很不甘心。 一下课,文赫就转身想拉着难兄一起嚎,但路千里居然很平静。 他坐在板凳上,安静地看漫画书。 “?” 文小二拉过同尘尘,偷偷蛐蛐,“你同桌不对劲。” 今天路千里都没怎么说话,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觉得没问题啊。” 同尘喝了口温热的牛奶,刚刚路千里才送衣兜里摸出来赛给他的,温度正常。 除了今早敲门太礼貌以至于不礼貌外,小路仍然是一条好路。 直到中午,他们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有人拦住同尘。 “同尘同学,你想加入我们物社吗我们物社需要你这种人才。” 同尘没说话,他不喜欢参加这种社团,这种兴趣学习社团的学生总把他当做答案库,抑或有人暗自把他当做敌视的对手。 同尘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站定,等着路千里说话,小路占有欲随地大小发,总会拦在他前头。 气氛安静了几秒, “同学?” 社团学生疑惑。 同尘有点尴尬,暗暗推了一把路千里,路千里低头,微笑着问他, “你想去吗?我不拦着你感兴趣的。” 同尘,“……” 好吧小二是对的,路千里真的很不对劲。 同尘一字一句,咬牙道: “我、不、想、去” 社团学生,“……好的好的。” 谁说学神嘴硬心软的,同尘撇他一眼他都不敢说话了。 他逃命似的跑远了。 同尘丢下路千里往前走,路千里叹了口气。 中年男人果然很有心机,向总何其清楚自家小崽的脾气,路千里但凡表现出一点保持些距离的心思,同尘都能立刻察觉到。 他追上同尘,把同尘围巾往他后背里塞了塞。 “尘尘……尘尘!” 路千里亦步亦趋,他跑到同尘前面挡风,脚步快速后退, “别生我气,我只是怕万一想你真的喜欢物社呢。” 同尘讥讽,“那我还真觉得附中学长很厉害呢,你怎么不让我去认识一下。” 路千里如临大敌,抓着同尘肩膀,大声:“学长,又是哪里来的学长?!” 他俩站在操场变无声对峙。 下一瞬, 同尘瞳孔一缩,“小心!” 他伸手就要扯过路千里。 但他还是看见的晚了,飞来篮球瞬间砸在路千里脑袋后面。 路千里被砸到往前一倒,同尘伸长手抱住路千里。 早晨的枕头松松软软,还有岩兰草香味,砸在后脑勺不疼,篮球就有劲多了。瞬间,路千里只感觉脑袋好疼,又痛又晕,眼前天旋地转,他闻到熟悉安心的沉木香。 同尘抱紧路千里,骤然慌张了,“没事儿吧!?” 路千里手环住同尘的腰,埋在同尘颈间,气息温热。 小路虚弱道: “……只要你告诉我学长是谁我就没——嗷嗷嗷!” 同尘一只手能钻进他微微敞开的厚羽绒服里,隔着毛衣猛掐他胸肌。 第56章 同尘的关心就像狂风暴雨 “怎么样?同学你没事儿吧?” 打篮球的男生一脸慌张,顶着同尘阴冷的脸色硬着头皮跑过来。 路千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住后脑勺,一时间男生也有点懵,他们互相对视,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砸在你身,痛在你心? 亦或者,他们脑子里齐齐涌现出一个最可怕的情况,这男生又心脏类疾病,几个男生围在路千里和同尘周边,一人一嘴, “怎么样?要不我打救护车吧!” “要不要摸速效救心丸啥的?!” 同尘抱着路千里,现在才懂以前路千里趴在他身上时候有多小心,现在的路千里趴在他身上重的像头牛。 同尘指挥,“先找校医,来个人帮我扶着路千里。” 几只无头苍蝇这才有了主心骨,同尘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路千里被搀到校医室。 校医室只能开点感冒颗粒,对于颅内伤害,学校校医没法判断。路千里说自己头晕、想吐,脑袋埋在同尘颈窝里狂吸。 校医怀疑是轻微脑震荡,立刻通知里路千里班主任,必须马上送人去医院检查。 二中距离医院有一段距离,班主任赶来校医室,要亲自驱车送路千里去医院。 路千里的三个好朋友第一时间听说了,没用五分钟就跑到了老师车库位置等着。 文赫厚着脸皮,塞进班主任的后车座。他力气大,能帮忙搀扶。 赵梧树和赵叶桐被勒令不许上车,再来两个人超载了。 去医院路上,班主任打电话告诉了董小静。 董小静开车需要时间。 她赶来的时候,路千里就坐在医院冷板凳边。 路千里的眼睛有点眼冒金星,总觉得走廊白光刺眼,便一直闭着眼睛。只有嗅觉是最清晰的。 小路听见了平底皮鞋跑步的声音,面前恍惚刺眼的白光被挡住,他嗅到另一股熟悉安心的香味。 “中午好小静女士。” 路千里闭着眼睛冲妈咪招手。 同尘把他的手摆到另一边,“阿姨在这边。” 董小静,“……” 董小静捏眉,终于母爱战胜了一切,“现在感觉怎么样?” 路千里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小静也坐。 “还好,轻微脑震荡。” “这也叫还好!?” 董小静一激动,声音就大了一点。 小路柔弱地用手指堵住耳朵,“小声一点嘛。” 母爱时隐时现,董小静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道,“尘尘,你照顾好千里,我先去找医生问问。” “好。” 董小静又风风火火走了。 医生说路千里这是轻微脑症荡标准状况,也是路过球场的高中生常见问题之一,要么被球砸得脑震荡,要么滑倒扭伤杵拐杖。 “看他年轻健康,三四天就能恢复的比较不错,最近不要剧烈运动,吃的清淡一点,我说的不是火锅不加爆辣的清淡哈!刚刚你儿子听了医嘱,问我微辣火锅能不能吃?当然不能吃!” 董小静,“……” 母爱在地下挖了一条缝钻进去。 医生看患者家属还算靠谱,叮嘱道:“多吃牛羊肉蛋奶,补充蛋白质,也要多吃富含维生素和矿物质的蔬菜。” 董小静道谢,走出诊室,迎面遇上路千里班主任。 路千里靠着同尘,问,“小静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了?现在很难受吗?”同尘立刻关切道。 路千里扭了扭屁股,“不是,这医院凳子怎么坐不热,冻屁股。” “。” 同尘手指痒痒,要不是看在这家伙血条狂掉,瞧着怪招可怜,他一定动手。 文赫推着轮椅上来,路千里迷糊间看见轮椅,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他嗔目结舌,真感觉要晕了。“我有那么虚弱吗?!” 文小二挥挥手,眼里既有对兄弟的关切,又有些……跃跃欲试? 小二热情,“快上车!” “……” 路千里这下看懂了,表面是担心他,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驾驶私欲。 同尘看向文小二的眼神有些谴责,这家伙也不是一个靠谱的。 文小二心里一虚。 同尘搀扶路千里,拍开文小二,“我来推。” 文小二遗憾的瘪嘴。 路千里:哈喽? 所以有人在意过我健康男高不需要轮椅吗? 路千里被扶着坐上轮椅,软垫非常舒适,而且路千里一坐到上面,就感受到指哪走哪想必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太酷了。 热血男高非常需要这幅轮椅。 “尘尘,让小二来。” 路千里拉住同尘,“待会儿要有人抬着我下阶梯,文小二比较合适。” 文小二,“。” 为了漂移,他忍。 董小静给路千里请了一周的假,她明天再去处篮球砸人的事。 走到路千里他们所在的走廊,路千里坐在轮椅上,一边自己掰轮子向前制动,文赫拉着轮椅试图往后。 两人玩拉锯战玩得不亦乐乎。 同尘站在旁边,疑似一些美好的品德就要消失,他按耐住想殴打病人和傻子的手。 董小静带着他们走,“千里,你是想回家住还是?” 轮椅前进步伐停顿了一瞬,文赫舍不得。 路千里也舍不得,除了笨蛋小二和大树,妈妈肯定不会让他操控轮椅在院子里强军出击,大路同志哪怕想,也会迫于老婆淫威而故作严肃。 路千里说,“我住这边。” 轮椅欢快地一抖,引得董小静侧目, “行,我问过大树妈妈了,今晚我把工作交接一下,晚上就过来盯着你。” 路千里,“啊?” 其实他们住的小别墅里也有阿姨,而且人家是专业的。医生也说过,小路身体健康,又年轻恢复力好,睡一晚明天都能恢复精神。 但鉴于路千里这小子实在让人不放心,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董小静得盯他两天才能安心。 晚自习同尘和文赫都回学校了,路千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教室。 两颗植物见他俩进教室,立刻被吸附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 同尘给他们解释,“轻微脑震荡,在你家躺两天,回去就能看到。” 赵叶子倒吸气,“那个篮球场布置不合,也不是第一次砸到人了。” 晚自习来上课的任课老师发现路千里不在,关怀了两句,“注意安全啊同学们,下课同尘来我办公室帮他把作业领走,我的一点小心意。” 同尘点头说好。 其他同学瑟瑟发抖,这只会加重病情吧? 四人回到小别墅。 同尘把一沓试卷放倒茶几上,路千里往嘴里塞橘子,囫囵问,“这啥?” 同尘不回答他,转身进了厨房。 文小二鬼鬼祟祟凑过来,从路千里虎手夺食,趁他病要他命,顺利叼走了剩下一半的橘子。 赵梧树怜惜地告诉小路,“各科老师给你的大礼包,不全勤奖试卷n份。” 同尘原本只是去办公室拿物的,但同办公室的老师听见了,都贡献了不微薄的力量。 同尘端着牛奶走过来,看见小路眼含泪光。 “尘尘。” 路千里还不知道自己,多出来的试卷都是同尘招惹来的。 同尘在办公室跟着物老师绕一圈,递给他试卷时,同同学一句淡定而真诚的‘谢谢老师’,让其他老师晃了神,觉得给病人送试卷真的挺让人合。 毕竟同尘接受地都很淡定。 “好多试卷嗷,救救。我脑袋疼” 路千里晃着同尘的手腕卖乖。 他们都围着小路,没人注意到门边动静。 同尘有点心虚,虽然没答应路千里要求,手却没有反抗,坐到路千里旁边, “喝牛奶,医生说要多补充蛋白质。” 路千里抬眼看见同尘尘微微发红的耳朵,盯着他耳垂,恍惚了一瞬间。 “给我吧。” 被美色所迷的路千里接过保温杯,牛奶冒着热气,同尘温热过的。 路千里顿感妥帖安心,拿起保温杯就往嘴里灌。 灌进去一瞬间—— “噗,咳咳咳!” 他张大嘴,嘴里牛奶喷出大半,同尘一惊,忙拿纸手忙脚乱地擦拭。 “尘尘你是想把我烫哑?” 路千里惊魂未定。 同尘抬手用纸给他擦嘴,他懊恼,“我设置的温度高了。” 路千里想安慰他,他铁齿钢牙路晓岚,并不会怎样,张嘴却一顿,在嘴巴里嚼了嚼。 “?我反刍出核桃了?!” 围观群众,“哇……” “……”同尘,“那也补脑,我加的。” 路千里张大嘴,顿时表现出脑干缺失的美。 他忐忑提建议,“尘尘呐,下次煮牛奶我来吧,这事儿我擅长。” 同尘头垂下来,十分愧疚,“对不起。” “哎别……”路千里伸手要捉同尘的手。 “千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五人看向身后。 同清泉走在前面一脸担忧,向停霄走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目光锁定同尘被路千里牵住的手腕子。 路千里立刻放开。 同尘疑惑而几乎不可查地歪了歪头。 不牵了吗? 同清泉走过来,“你妈妈今晚未必能来,突然工作有急事,我想先来看看你。” 路千里冲着同清泉笑,“姨,我没多大事儿,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待会儿我给妈妈打电话叫她不要来了,太晚了不安全,你们也在这儿暂时先住一晚?” 赵梧树举手,“同意。” “不用,我都订好附近酒店了,你向叔叔明早就要走,我带了些吃的和你们的冬衣过来。”同清泉下意识想摸小卷毛,但考虑到路千里的伤,转手牵住尘尘, “刚刚尘尘给你端的牛奶是不是太烫了?” 同尘脸更红了,小路却惊疑不定,反问 “同姨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哦你妈妈告诉我的密码,应该是尘尘给你喂牛奶的时候才试开门。” 路千里,“。” 他偷偷瞟向总,向总也与他对视了瞬间,把袋子往客厅边缘重重一放。路千里的心跟着袋子颤了一下。 吾命休矣! “阿姨,尘尘也是好心,而且牛奶也没有很烫,只是我没注意灌了一大口,怪我嘴巴没有准备好。” 同尘:“……”不如不解释。 “清泉,你带着他们过来一下零食和吃的吧,我来拖地。” 向停霄远远地对同清泉说。 “行。” 同清泉带走了尘尘和其他三只。 路千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向总揣着拖把过来,他踮起脚尖。 向停霄提着拖把,神色讳莫。 向总一直是个偏心的没边的人, 何况路千里承诺在先,就算是他威逼利诱,路千里承诺就是承诺了。结果门一打开,他就瞧见路千里牵着自家儿子手腕,欺负他家尘尘什么都不懂。 随后就是喝牛奶,要是同尘尘给他递,刺穿嗓子向总都要夸一句火候好。 黄毛不识好歹不说,还既要又要、连吃带拿,又牵上了小手。 向总心想,要是儿子识人不清,不就成了顶级恋爱脑??好心意去照顾,却还被坏小子嫌弃。 拖把拖干净奶渍,向停霄回望了一眼,他们几个离得远远的,在帮同清泉。 于是向总压低声音,对路千里说: “君子信守承诺,同尘还不够为你费心吗” 第57章 心烧起来 “停霄,你要给地板抛光吗?” 同清泉看见向停霄在客厅提着拖把磨蹭,说,“这边的事儿还没做完。” “来了。” 向停霄回应,他漠然看了路千里一眼,拖着拖把走开了。 路千里的头又开始痛了。 泰山之怒,没有伏尸百万,倒使千里流血。 向停霄和同清泉嘱咐了他们几句,在天完全黑之前离开了。 “千里你……” 同尘一边说话,手按下门吧,打开路千里卧室门。 路千里不同寻常的安静,同尘一进门便与坐在床边的人面面相觑。小路毛衣合着秋衣一起撩起来,露出漂亮的腹肌,橙黄灯光下恍如珠光,照的肌肉上敷了一层珠光一般。 路千里挣扎着从毛衣里露出一只眼睛与他对视。 这羊毛衣卡洋脖子。 路千里安静坐在床边,他心里倒数,五、四……同尘一定会狼狈脸红的退出去,还能把他门关出爆破音效。 他一句话不说,盯着同尘,深邃眉骨下的浅色瞳孔在暖光下默默缩小,心里默默数:二、一 ——“我帮你脱。” “……” 同尘顺手关上门,羊入虎口般天真地走向路千里。 路千里眼见人走进,身前投下同尘走来的阴影,他瞳孔微微睁大,手臂不由一挣扎。 “嗷!” “!” 同尘连忙走上前,拍掉路千里不受控的手,“不许动!笨死你算了。” 路千里不敢动了。 同尘伸手帮他脱毛衣,因为担心他后脑勺的缘故,同尘靠的很近,动作慢而小心。 带着凉意的手指在路千里颈间跳跃。 沉静包容的岩兰草木质香围绕着他,若隐若现。 路千里深吸一口气,脸和耳朵都憋红了。 他好像要烧起来了。 脱下毛衣夹秋衣,同尘微凉的手指摸进路千里后脑卷毛里,像安抚又像挠痒痒。 同尘担忧道:“本来脑子里面就有包。现在外面也长了一个……啊!” 同尘被摔得眼冒金星,即使有软厚床垫做缓冲,可耐不住摔他的人双手使力,就像被惹恼后气急败坏的反抗。 同尘尘怒而睁眼,却忽然又被很重的被子压住。 路千里隔着被子,伸手按住同尘大腿,经验丰富的他知道,现在不按紧同尘的腿,待会儿同尘尘得乱踢一脚把他踢飞。 隔着被子,仍然能听得出同尘非常生气,“路千里你反了天——” 隔着被子,同尘感觉被子上压了一双大手,路千里竟然捂他嘴。 “尘尘。” 同尘猜测自己被闷的有点晕了,不然为什么觉得路千里的声音很沉闷呢? “我后脑勺被你一摸,感觉又肿了,怎么办?” 路千里上半身被脱光了,下身穿着小狗睡裤,幸亏不是先脱的睡裤,不然真要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唔?”同尘一听,又开始蛄蛹,“给我瞧瞧。” 路千里半跪在地上,伸开双臂把人抱紧。 “这属于内伤,除非你属ct的,看了也没用。” 被子里继续挣扎,“我简称tc的。” “……” 路千里把人包裹好,按着位置轻轻拍拍同尘的脑袋,“我要洗澡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 说完,他手一撒,就往浴室里跑,趁着同尘还没起来,门一关一锁。 感谢这小别墅一室一卫,不然他今天只能把同尘裹着放到门外了,到时候同尘一定会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羞耻感,他会死的很惨。 同尘闷红了脸蛋,爬起来时,早已不见路千里身影。卫生间亮着光,隐约可以看见影子。 他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犹豫半刻,状似无意压了压门把手, 按不下去。 笨路居然锁门了。 防谁? “你脑子有问题,可以洗澡吗?” 路千里在浴室里斟酌,一时分不清同尘是在骂他还是关心他。 怎么轻微脑震荡说的像是他脑瘫了一样? “患者生活可以自。” 路千里隔着门回答,他三两下把裤子脱了,准备打开水洗澡。 这下该走了吧。 同尘犹豫好一会儿,还是问,“要不要我帮你?” 他听见浴室里‘哗啦’一声,水流开到最大砸出水声。 浴室里咳嗽了两声,半响才回复, “我没事儿,你站外面我紧张。” 同尘疑惑,他又不是真ct,还能透视扫描不成。而且路千里哪里他没有见过? 同尘站了一分钟,里面除了水声没什么动静,他终于放了放心,关上路千里门走了。 路千里在浴室里扶墙,刚刚尘尘语出惊人,热水浇了他一脸,他还望嘴里鼻子里灌了大口。 同尘的关心就像暴风雨,要么一直不来,要么一来来很多。 路千里怨夫般给自己擦身体,不娶何撩。 今天的事太不可控,他居然当着同尘面失态,要不是那一床被子遮住同尘的视线,同尘尘会被吓晕吧。 变态就在他身边,还伪装成好狗,同尘尘一定会非常生气,眼睛微微睁大,气得从脖颈红到耳朵……住脑! 小路猛击自己脑袋,又立刻痛得抱头蹲下。 次日,放学时间。 路千里坐在院子里,文赫三人推门进来。路千里平稳地收回视线,骤然一顿,他大声: “尘尘呢?” 文小二被忽然出声的病患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老师找尘尘有事儿,他让我们先回来。” 路千里皱眉,从轮椅站起来,伸手套上外套,“怎么不等他?” “唉唉唉。”文小二和赵梧树伸手把他按回去,“患者你不要乱跑,数学老师找他商量竞赛呢,他带了手机的。” 路千里便伸手摸手机。 另一边。 本该在安静的办公室讨论竞赛的同同学,现在提着袋子在吵闹杂乱的菜市场张望。 他一身学生校服,一副迷茫生面孔,落在菜市摊老板眼里简直待宰羔羊,不坑他一笔自己良心都过不去。 四面八方都有老板招呼, “小同学,你买什么?” “来我这儿看看,我这儿什么都有。” 同尘眼花缭乱。 他随便走到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阿姨摊子前,“阿姨,请问什么蔬菜可以煮的清淡又富含维生素?” 阿姨不懂维生素,她只知道自己的豌豆颠再卖不出去明天就老了。 阿姨笑眯眯的,“豌豆颠啊,我这儿的正新鲜,掐的都是最嫩的。” 同尘低头用手机搜索,阿姨面色一慌,她也不知道豌豆颠有没有维生素啊? 幸好豌豆颠是全面的选手,它既有氨基酸还有维生素,而且同尘知道它煮汤清淡好喝。 小路被小静阿姨养的不挑,豌豆颠煮汤,不需要董小静发挥任何厨艺,反而是难得的好吃。 往好听的说,菜市场有一股烟火人间味道,直截了当些,这里生肉鱼鲜与各种蔬菜混合在一个棚子下,臭臭的。 同尘有点担忧看向豌豆颠,青幽幽叶子上还有水珠,幸好还是蛮出淤泥而不染的。 “可以,帮我称……称一锅的量。” 阿姨,“……” 乖成这样,她良知都有一点痛了。豌豆颠不压称,而且大家都只吃最末梢的一点菜叶,所以价格相当没良知。 她掐的豌豆颠水分多,留尾最长,压秤不说吃着还老,不然也不至于留到下午。 阿姨想到自己女儿也和这男生差不多大,笑了笑,“我帮你掐一下。” 同尘微睁大眼,感激,“谢谢您。” 阿姨人真好,他再站在这里忍一忍菜市场的味道也没什么了。 同尘也连忙伸手,他学着阿姨那样摘。 五分钟后,同尘付了钱,指尖冰凉的提着一袋子豌豆颠走了。 现在是冬天了,天黑的早。 出校门时还不是很冷,没过两小时,气温便骤降,风呼呼吹。 今早没有人为同尘戴围巾,他只能把下巴埋进羽绒服里躲躲。 今早也没有人强硬地捏着他脸,哼哼笑着替他抹面霜。 风像无形的刀片,刮的脸生疼。 电话响起,同尘一看,是路千里的。 “怎么还不回家?老登把你挟持跑了吗?”还不等同尘说话,“等等,你身边风声好大,我们回家路有风口吗?!” 同尘惊诧于小路的观察能力,脑子坏了好像更好使了嗷。 “和老师在校外走了一截,很快就回来。” 同尘想换只手接电话,但四指僵劲不能动。 “还有多远,要不要我骑车来接你?” “?” 同尘思考了两秒,才得出路千里嘴里的车指的是沦为他们玩具的轮椅。 “你那车敞篷的,我无福消受。对了,你告诉小二我要回来吃饭了。” 路千里疑惑地点点头,还想继续说话,同尘便率先把电话挂断了。 路千里还算听话,他驱使轮椅移动到文赫身后。 对文小二道,“尘尘快要回家吃饭” 文小二猛抬头,“什么?你说你闲的扯蛋?!” 路千里,“?” 他扯什么也不会扯……强烈的推背感让路千里住脑,文小二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可不能闲下来,我逮你去散步!” 他大可以脚刹,但想了想,出去大概率还能偶遇尘尘,便扶着轮椅躺平了。路过玄关,路千里叫停,扯下一条围巾,往自己羽绒服里一揣。 文小二默默不做声,好像孕肚嗷。 他不敢说,不然路千里应该会塞进背里,变成忍者神龟。 笨蛋尘尘,路千里想,明早不能睡懒觉了,不然同尘要冻成病号跟他一起躺家里了。 他们走得是平时学校到家的那条路,小区里有好几个转弯,蜿蜒曲折,路千里暗暗期待,也许下一个转弯,迎面就要碰上同尘,脸蛋可能被吹红,两只手紧紧揣在兜里。 他会站起来,把温热的围巾裹住同尘半张脸,只露出他漂亮漆黑的眼睛疑惑地眨两下。 …… “……” 路千里张望了一下,都快溜了两个小区了,他的尘尘呢? “同尘呢?” 不爱走小路吗? 身后文小二啊了两声,惊讶道:“刚刚尘尘给我发消息,说他因为送老师,所以走的小区后门,已经到家了。” 小区里每家每户都点亮了灯光,精心烹饪的饭菜香透过冷风飘来。 路千里在轮椅上做了十多分钟,再火热也该手脚冰凉了。 文赫嗅嗅,“家家酒肉香。” “……” 路千里挖出围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揣,提着轮椅往家里走,冷得要死了,他颤着牙, “再不走,路有冻死骨。” “唉!等等我!” 路千里终于把自己跑热了,他打开门,几人已经坐在餐桌边缘等人了。 家里开了暖气,同尘却还穿着厚毛衣,看来是被冻老实了。 路千里快速地把羽绒服脱掉,再把毛巾挂到衣架上。 快步走到同尘面前,同尘尘仰头看他,“干嘛?” 路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包住同尘的脸,同尘瞬间倒吸气, “啊路千里!好冰!” 文小二气喘吁吁地关上门,看见这一幕,懵了。 他跑出幻觉了? 路千里不解气似的还捏了捏同尘的脸,恶狠狠, “为什么没有戴围巾?嗯?也没有涂面霜,现在是皮糙肉厚的尘尘吗?” 同尘拍开他的手,用力一抽,很响亮一掌抽在路千里手掌上。 路千里松手。 小路:“呵,不疼。” 他才是真正的皮糙肉厚。 刚刚从小区跑回来,带着围巾他脑袋都很冷,何况他还跑起来能发热。 同尘没戴围巾,一个人在漆黑不熟悉的路上乱窜,电话里风声还那样呼啸,路千里简直怀疑同尘找了一处地方搞狭管效应实验。 “滚!” 同尘生气地说。 路千里偏不,他径直坐下,提起筷子,看向餐桌上发愣两人和门口站着不动的文小二,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菜?。” 文小二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有菜不至于,浑身是胆是真的。 他心道路千里完蛋了。 文赫默默端着碗坐到路千里对角线的桌子边,待会儿同尘训人可别误伤到他。 路千里站起来,乘了两碗豌豆汤,“今天老师找你聊竞赛?” 同尘还在生气,可他看着路千里端在手里轻搅的豌豆颠叶子,暂时憋气。 “嗯。” 路千里却没有喝,这汤冒着腾腾的热气,他吹了吹。 “有没有什么学长啊?” 同尘眉心一跳,瞪眼道:“你要喝就喝!不喝就滚。” 路千里:“?” 他们这段问答因果关系在?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路千里心里一紧,同尘生气的模样也就变成了心虚嘴犟。 可瞧着同尘瞪眼看他手里的汤,路千里不敢再问,他得谨慎这海碗热汤都淋他狗头上。 路千里抻筷子夹起豌豆颠往嘴里塞。 同尘还是瞪他。 他心里醋得凶,下嘴也毒,路千里皱着眉吃完, “今天阿姨喝醉了?第一次吃到这么老的豌豆颠,难以咽下。” 他说完,骤然感觉气压下降很多帕。 “……” 同尘重重放下筷子,转身就往楼上走。 路千里呆滞了一瞬,他捏着碗筷,忽然有点心慌。 赵叶桐生气的放下筷子,“路千里你太过分了,这是尘尘特意去菜市场摘的。” “……”路千里手一抖。 二楼某间门传来“哐当”一声。 路千里把整个汤碗拽到自己面前,盖上盖子,环视三人,“这是我的,你们不许吃!” 霸占完食物主权,路千里噔噔噔往楼上跑。 门早被反锁了。 路千里跪在门边趴着嚎。 文赫冷笑,“发兵还择吉日——迟了。” 同尘坐在书桌前,眼里怒火熊熊燃烧。 桌前摆着各科老师送给路千里的试卷大礼包,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和详细分析。 看得出写着几份试卷的人多么用心,是不用言语都能看懂的最佳知识点讲解。 同尘抬笔,想把试卷笔记全部划掉。 就当好心喂了狗,不对,是好心喂了白眼狼。 现在白眼狼甚至不在门外叫了。 可这些试卷他写了好几晚,废了他好多笔墨和心思。 应该让不识好歹的白眼狼罚抄十遍! 同尘扬起试卷,往身后猛地一丢, “哎呦!” 同尘被吓得转身,只见路千里捂着额头。 他的脑袋二度被痛击,后面鼓包,前面鼓包,应该是董小静一直想要的超绝圆头了。 同尘不可思议看向门口,门好好地关着。 风灌进来,同尘一怔,不可思议地转头看见大开的阳台。 7 第58章 你儿子给我亲亲怎么了? 同尘站起来,快步越过路千里走向阳台,扒拉着玻璃门,外面掉了点墙灰碎屑,隔壁就是路千里卧室阳台。 两个阳台之间隔了快有两米,这个脑震荡悄悄一跳就越过来了!? 下一秒,同尘被拔起来。 路千里把同尘抱到床边坐下,同尘迷瞪地望着他。 “我错了,你打我吧。” 说完,路千里就把脑袋往同尘手里拱了拱,卷毛勾着他的手,痒痒的。 同尘,“……” 他气的牙痒痒。 垂眸看见路千里,同尘不说话,路千里的眼珠子心虚地转了两圈。 刚刚用夹子装订好的试卷被路千里随手放在床边,同尘伸手便摸过去。裹成一圈便往路千里背上砸,夹子是铁制的,砸在路千里脊背他嗷嗷叫。 同尘冷笑,路千里果然是狗,拳头还没落,叫的却最大声,像受了多大委屈。 同尘打累了,他坐回床上,闭着眼眼不见心静。 路千里便凑上去,刚刚同尘的动作幅度很大,毛衣都卷绕到小臂了。 果然不出所料。 他视力好,一眼就看见同尘的手腕外侧烫出的好几个水泡。 路千里眼睛一酸,手脚并用站起来,坐到同尘身边。 “滚出去。” 同尘感受到右侧床垫忽然下陷,就知道是他凑上来了。 同尘的手腕被把握住,捏在好大一张手里轻轻揉了两下。 糟糕,他的毛衣! 同尘尘睁眼,快速伸手想把毛衣袖子扯下来遮住,路千里却快他一步,似乎预料到同尘动作,一分微凉落在烫伤处。 草木中药香袭来,路千里抽了抽鼻子,“烫伤了怎么没有立刻抹烫伤药?” “……” 同尘冷哼,“谁知道你把药藏在哪里?” 路千里立刻滑跪,“我的错。” 他应该把药箱标明了放在客厅,方便取用,最好放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同尘心里一阵烦,明明是路千里不识好歹,还不由分说地捏他脸,现在悄悄吸鼻涕的也是他。 男子汉哭什么哭? 同尘一把夺过路千里手里的烫伤药,拿起试卷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有三个影子快速闪过。 同尘:“……” 他将试卷往门外一扔,回头睨眼路千里。 路千里:“……” 糟糕,连台阶都不肯留,这是非常生气了。 路千里站起来,同尘才看清他眼底的微红。 “记得抹药膏。”路千里嘱咐。 同尘尘不说话,路千里前脚依依不舍地踏出去,后脚门就狠狠砸来,要不是小路手脚灵活,保不准就被门拍死了。 地上落着一沓试卷 ,路千里顺手捡起来揣进兜里。 为了打他同尘连知识都不要了。 可见是非常生气。 路千里走过去给躲在隔壁门缝的文赫和赵梧树一人一脚。 再抱着试卷下楼,坐到餐椅上拿起勺子大口吞咽。 一点也不老,也王宝钏挖的野菜好吃多了。 他上楼,悄悄坐在同尘门板外,刚刚蹲下,一大卷试卷隔着衣服戳中他胸口,路千里只好掏出来。 仔细一看字体,他却愣住了。 同尘写字向来笔精墨妙,下笔如神,不落疏慢。但这份试卷却不是,黑笔书写刻意勾得潦草,路千里瞧着眼熟——像他的字,但这不是他写得。 路千里再笨蛋也反应过来了。 一道道深夜台灯下笔耕不辍的笔墨,仿佛在他心口镌字。一点一点,力透纸背,破开路千里压抑心底的感情,开出一道缝隙,就要涨满整颗心房。 去他爹的。 路千里站起来,向总问他还算不算君子? 路千里愧疚一秒钟:看来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从五岁到十六岁,他养同尘尘的时间比向总认识同尘的时间还要长,凡事讲求一个先来后到,你儿子让我亲亲怎么了? 路千里说服自己突破道德和伦,猛地站起来,血液循环不充分,脚一麻脑袋一晃,笔直地往地板上摔。 卧室里,同尘看着不断蹦出来的手机消息,全是文小二三人发的。或是骂路千里死嘴不知好歹,或是关心同尘要不要吃小蛋糕,还有赵大树说他待会儿把路千里拖出去跟他打一架。 同尘:…… 同尘:别欺负脑残 赵梧树:行,我存着等他治愈。 消息还在连环蹦,看得出人心向背。忽然同尘就听到门外重物倒地的声音,‘咚!’一声,实心的。 同尘疑惑,推开门—— “……” “啊,好痛。” 路千里倒得姿势妖娆,冲同尘尘眨眨眼。 同尘闭了闭眼,打算关门,忽然被一只脚抵住。 路千里目光真挚,“我不假摔。” 同尘目光审视,路千里顺势抬起手臂,祈求地仰望同尘。 同尘默默两秒,还是伸手把他拉起来。路千里龇牙咧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边大手一身,把自己和同尘都带进来房间里,顺势在把门给踢上。 文小二从墙角钻出来,不可思议,“路千里他遇见心软的神了?” 赵叶子也跟过来,拍了拍小二,跟着义愤填膺, “尘尘就是太善良,应该罚路千里、罚……”路千里不仅脸皮厚,身上的皮都很厚,同尘打他小叶子都担心同尘手痛。 赵大树接嘴,“罚他半个月不许和同尘说话。” 文小二倒吸一口凉气,“还是你狠毒。” 房间内。 “谁让你进来的。” 同尘怒目横眉,路千里卷起毛衣,露出微微青紫的手臂,刚刚摔的实心的。他皮肤白,显色也快,撞伤瞧着就格外吓人。 “我昨天洗澡差点摔倒了。” 在看见同尘手腕青紫时,同尘瞳孔微微一缩。 听到路千里这段无头无尾的话,同尘不为所动。 “尘尘你帮帮我。?” 同尘呵笑,“我站浴室外面你都紧张,我站里面你不得死机?” 路千里默然,某种方面,同尘尘自我认知还挺清晰。不过这不过是路千里为了留在同尘房间多待一会儿的借口罢了。 路千里还真不敢让同尘进他浴室,自己会抑制不住变态发育。 路千里只好另起炉灶,绞尽脑汁找话题,“那个试卷我还有一些不懂的。” 同尘蹙眉,他写的详解,老师给的试卷也是简单版。这种掰碎了喂饭还不懂的话—— “你可以重开了。” 小路,“……” “不过你字还是蛮好看的嗷。” 小路没话找话。 “你在骂我?” 同尘眉头蹙得更凶,仿的是路千里的狗爬字迹。 小路活人微死,“……” 他急需入手一本《说话的艺术》。 第59章 大树的困扰 “我把豌豆颠吃完了。” 路千里往墙上一靠,站的端端正正,朝着同尘咧嘴笑,像一只满眼求夸奖的小狗子。 同尘没说话,路千里挺的更直,“你不相信?” 同尘看见他张嘴间绿色的舌头和牙龈,哽了哽, “我相信。” 只是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煮熟了,怎么还能染色呢? 路千里瞬间眉眼舒展,往前蹭了两步,“下次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让我看看手腕。” 他不想同尘下厨,同尘的手以后或许是用来做实验、写文章的,不必在不喜欢也不擅长的领域为难自己。 同尘把手往身后一背,一眼就看清了这人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 “我没有原谅你。” 路千里呆毛一晃,脸上浮现那么几秒心机被揭穿的尴尬。 同尘把试卷往路千里身上扔,路千里抬手接住。 同尘打开门,文赫摔进来。 文小二趴在地板上,艰难提起一只手,“嗨~” “……” 五人面面相觑。 同尘深吸一口气,看向路千里,“你虽然不用考试,试卷上的题必须全部看懂。” 四人点头如捣蒜。 同尘扶额,揉了揉眉心,“现在,都出去。” 路千里拖着文小二,四个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们考完试,路千里也完全恢复了。他走到学校门口等他们出来。 “考得怎么样?” 小路学着周围家长慰问四位同学,伸手提过同尘的书包。 文赫抹眼,大叹:“满纸荒唐言!” “……” 路千里侧头,给同尘戴白毛护耳罩,“谁问你了。” 同尘斜眼瞧路千里,小路立刻微笑, “对尘尘来说肯定很简单。” 班群里,住校的学生都是才拿到手机,没一会儿就刷了上百条哭嚎。 有人在群里问:学校后门,吃烧烤,谁要来? 一号举手:可以点外卖带去KTV吗?外面太冷了。顺便唱唱我心中的悲愤。 二号:善。 三号:我也想!但是晚上吃烧烤会胖…… 文赫:地址写我的,我帮你胖。 文小二还挺友好,发了一个害羞玫瑰的表情。 三号:? 文赫跃跃欲试,路千里提着文小二领口拽走, “今天我下厨。” 玉米按颗穿的烧烤瞬间失去饭引力,他拜手,“小弟膜拜膜拜你。” 路千里厨艺好,不过路小厨一般不下厨,就算下厨也大都是同尘特供,他们去的话,同尘不会和他们抢,会吃的少一些。 路厨师今天掐了很嫩的豌豆颠做汤,还炖了排骨和白萝卜。 灯光暖洋,房间里开着暖气,几个人都吃热了,把外套剥掉。 同尘的手腕恢复如初,在餐桌下挽起的手臂展现出一种健康的凝白的光。 路千里吞咽了一下,同尘从碗里抬头,眼底流光溢彩,显然被喂养的很好。 “吃排骨。” “啊?哦哦。” 路千里低头,忽然想吃莲藕。 窗外寒风簌簌,落叶被吹的哗啦,天空暗沉一片。他们躲在暖暖的房子里,争抢着谁吃最后一块排骨。 以前都是各自在各家里吃,家长偶尔还会煮他们不喜欢的,路大厨则一直在寻找最小公约数。 文小二欢乐地吸排骨,看来长大也很好嗷。 今年是这样,明年也会这样。 最后的秋意被风从树枝上掳走,冬天又走了一轮。 高一的新生蛋子快速拔高,齿轮拨到了高二。 “起床了尘尘!” 同尘被旱地拔葱,从层叠厚厚的被子里剥出来。 同尘下意识甩出一掌,路千里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咦?你今天有自己穿厚秋衣?” 路千里遗憾,拿起毛衣让同尘自己套。 平时同尘都穿睡衣睡觉,早上起来还要把睡衣先脱掉,才能够穿秋衣。路千里总趁着同尘还没睡醒、感觉迟钝的时候大胆地看。 今天有体育课。 路千里他们在全新的篮球场打篮球,同尘和小叶子正打算偷摸往教学楼跑。 文赫拦住他们,给同尘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 “等等,尘尘,有人想找你问问题。” 同尘跟着文赫手指方向望过去,躲在树后面的几个校服又瞬间藏匿了。 同尘,“……” 赵梧树抱着篮球跑过来,“你们干嘛呢?” 文小二挠挠头,“刚刚有人给我一大盒巧克力,让我找尘尘过去,说有些学术上的问题要问。” “……” 大树一时有些羡慕文赫,17岁还能这么天真,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呢? 他可怜地拍拍文小二的肩膀,“我送你离开——” “什么?” 文小二感到身边一阵破风声。 路千里一脚飞踢过来,“千里之外!” 路千里没有用力,但操场很给力。滑溜的操场让文小二跳了一段摩擦,在地上劈了一个大叉。 “嘶——” 柔韧性不太好的赵梧树感同身受了。 同尘轻推路千里,路千里伸手把他手里的巧克力抢走。 “别急,我看30秒视频复活他。” 路千里鞋子防滑,走到文小二身边,文小二伸手等他拉。 小路伸手扯过他怀里的巧克力,冷漠地看小二一眼,留着文小二躺在操场。 “?” 路千里抱着整盒巧克力往小树林走。 赵梧树把文小二扶起来,“千里占有欲强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文小二揉了揉屁股,很委屈,“我只知道送情书不能帮忙、要联系方式不能给,怎么问问题也不行了。” 大树,“……” 谁家好人送巧克力贿赂,只是为了问问题啊? “唉,那找叶子学习问题也不能接哦?” 赵梧树提着小二的手一勒,他瞪眼,大声道,“当然不能!” 文小二,“。” 他揉了揉被高分贝吓到的耳朵,赵大树和路千里谁也别说谁。 路千里两手空空的回来。 有人冲文小二喊了一声教室没水了。 文小二是生活委员,这是老师裁定的。她说文小二每天都在散吃的求吃的,群里问要不要吃零食就数他最积极,因此靠着胃口成为生活委员。 叫最存不住钱的人当生活委员,全班同学表示班主任是有点眼光的。 文小二拉着路千里和赵梧树去搬水。 他们仨当免费劳动力瞧着很乐意,每次搬水来去10多分钟,他们能拖到20多分钟,一点怨言也没有。 路千里搂着文小二,搓手指,“生活委员,来电生活费。” 文赫,“你说这个,我零花钱又花光了,你借我……” “滚。” 路千里冷漠地推开文小二。 好兄弟没有隔夜仇,教室打架操场合。 赵梧树没有说话,在旁边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 文赫冲路千里悄悄蛐蛐,“大树连着两天打哈欠了,他要冬眠吗?” 路千里默默摸下巴,“嗯……他是有点不对劲。瞧着像肾虚。” 文赫,“?!” “大树你肾虚吗?!” 文赫转头就大声问赵梧树,路千里捂嘴不及。 赵梧树大惊又大怒,“你怎么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 路千里捂死文小二的嘴,把文赫往自己身后推。再好的兄弟也不允许这种质疑, “文小二说你黑眼圈有点重。” 赵梧树眼神一瞟,欲盖弥彰道,“哦哦,我最近做作业做的太晚了。” 路千里脸上浮现出疑惑,他深沉地拍了拍大树肩膀, “……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骗到了。” 赵梧树学习,这话可信度甚至不如他承认自己肾虚。 文赫显然也是不相信的,他扒拉开路千里制衡,眼神关切,“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 赵大树:“……你们都滚!” 路千里和文小二灰溜溜跑到前面去了。 赵大树就像白磷,一点就着噢。 第60章 第60章 路千里判断他是昨天打游戏输了,正在破防中。 他们搬运了三桶水回教室,赵梧树回到位置,却不见同桌人影。 “尘尘,赵叶子去哪里了?” “摄影社的同学找他。” 赵梧树一愣。 赵叶桐在一直安安静静的,在班上也没有太多存在感。身边围绕路千里赵梧树之流,不显眼才是正常的。 他高一加入了摄影社,赵叶桐对摆弄单反有些兴趣,也有天赋。朋友们看见他主动拥抱高中生活,都乐见其成鼓励他去做。 窗户被打开,赵叶桐抱着零食放了一沓在自己桌上,又抱着怀里剩下一沓慢慢移动到尘尘窗户前面, “尘尘……” 赵叶桐求救。 同尘站起来,接过半怀零食。 “哇!叶子你富贵了!” 文小二耳朵灵敏,听到零食塑料袋的声音,转过身看见眼前两大堆小山,擦了擦口水。 “哪里来的?” 赵梧树提起一袋辣条,眼睛一眯,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不对劲。 赵叶桐脸红,摸了摸耳垂,“学弟学妹们买了好多,分给我的,说感谢我指导他们。” 文赫看了看路千里,再看微微沉着脸的赵梧树,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 路千里转头看着他们俩,抓了两下脸,感觉脑子要长出来了。 窗外的风灌进来,路千里恋爱脑由立即占据全部,他拢了拢同尘的毛巾, “小叶子,你好的不学学坏的,非得站在走廊聊天?” 小叶子神经大条,还没感觉到大树脸黑了,关上窗户走前门进来。 赵梧树旁若无人捏了捏赵叶桐冰凉的手掌,给人慢慢捂热。 他状似无意提起,“我记得去年校庆学长根本没管你们新人,怎么今年你开始负责了?” 去年赵叶桐还是新生,加入摄影社,社长只负责下发任务,却完全不给指导。要不是赵梧树他们提前帮忙踩点,找到最佳机位,去年摄影社KPI未必能完成。 赵叶桐冲他展颜,“就是因为去年我很迷茫,所以今年我尽力帮帮新生呀。” “……” 赵梧树揉揉赵叶桐的脑袋。 赵叶桐天性善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会为别人撑伞。 想到这里,赵梧树说服了自己,冲叶子笑了笑。 紧接着,赵叶桐说: “下午你们就先回去吧,今天我们和学生会一起彩排。” 大树不嘻嘻。 “那我等你。” 路千里拆开一包薯片,哼哧哼哧边吃边看热闹。 “我和叶子一起。” 路千里笑容冰在脸上,他僵硬地转头。 同尘淡定,“数学老师找我。” 同尘忽视路千里,转身和赵叶桐商量时间和汇合地点。 同尘发话,大树和小路便没有挣扎的余地。路千里便在同尘耳边不断嘱咐, “那你带好耳帽和围巾,别送老登太远,早一点回来哦。还有……” 同尘:“……” 尘行一里路担忧。 “滴滴滴滴哒哒~” 路千里站在厨房操作台前哼歌,尘尘刚刚回来,赵叶桐坐在客厅抱着电脑导照片。 路千里在厨房大喊,“哎呀!我家里酱油没了?谁去帮我买两瓶。” 同尘和赵叶桐还没换衣服,同尘闻言站起来。“我去买。” “你去干什么?!” 路千里围着粉色纹格围裙,提着锅铲跑出来,四处张望, “那俩苦力呢?” 房子大的坏处来了,需要抓壮丁时壮丁不在。路千里皱眉,深吸一口气准备吼人出来。 同尘拦着他,“别,他俩都换衣服了,我和叶子一起去就是,超市很近。” 十分钟路程以内,出了小区就有一个生鲜超市。 赵叶桐从电脑里抬起头,他取下蓝光眼镜,戴上放在沙发边的水蓝色围巾。 “我上传完了,走吧。” 同尘和赵叶桐走出门。 他们前脚出门,后脚赵梧树和文赫就一前一后下楼了。路千里眼神犀利,扫过两人。 “赵梧树,你把地拖了。”路千里阴测测把握锅铲,“文赫你也别闲着,去外面给我掐俩根葱。” 男高精力无限,去年就玩起了梦想改造家,在极简轻奢的别墅院子边堆叠出两条小沟,性冷淡风格的别墅今年冒了两条绿茵小葱,一下子变成质朴农家乐。 赵梧树张望,“叶子和尘尘呢?” “他们去打酱油了。” 路千里听见厨房咕噜冒泡的声音,连忙往回跑。 路千里在厨房跳跃,冲着外面喊。 “大树!放一下音乐。” 赵梧树送过赵叶桐一个小小的音响,需要蓝牙。赵梧树刚刚提着拖把出来,暗嗤一声,路崽就是想给他找事儿。 不过谁让掌勺的是路千里,路小厨喜欢公报私仇,但凡他回怼两句,今晚赵梧树面前就能摆弄一大盘甜口麻婆豆腐。 大树便放下拖把,走到赵梧树合上的电脑前。赵叶桐的电脑密码是他俩生日组合,很好记。 此时文赫拿着一把新鲜欲滴的小葱进来,丢到厨房给路千里处。 “再去掐点,这些还不够你一个人嗦。” 路千里对文赫说。 文赫微微睁大眼,原来他平时连葱都吃得那么多!他转身又跑出去了。 路千里等了俩分钟,客厅毫无动静。 窗外是凛冽的寒风与簌簌落叶,房间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屋子里只有厨房油烟机吸烟,锅里炖煮的排骨冒泡的声音,炉灶上的小火苗欢快地跳跃着,蓝色的火焰舔舐锅底,厚实的炖锅稳稳地坐在炉灶上,锅盖的边缘不断有白色的水汽冒出来,丝丝缕缕地交织在一起。 “赵梧树!”路千里在处台处小葱,大喊,“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赵梧树坐在沙发边,眼睛一眨不眨瞪着电脑。他被路千里吼的倏忽回神,手一抖按下播放键。 听我说 手牵手 跟我一起走 过着安定的生活 昨天你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你要嫁给我 路千里,“?” 他忍无可忍,拎着小葱又走出厨房, “你最近找事啊?” 赵梧树坐在赵叶桐电脑前,旁边是拖把,浸出水淌在瓷砖上。 路千里眉心跳了又跳,看来地也没脱。 赵梧树卡帧转头,冲路千里露出堪称友好包容的笑, “我没事儿。” “。” 路千里捏葱,冷笑,“你马上就有事儿了。” 路千里大步走过去,“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 大树一惊,站起来把电脑合上,急忙伸手拦路千里。 两人在沙发前面对峙,赵梧树和路千里营养过剩,发育两年后,身高都直逼190,身体相抵犹如两只熊科动物在一起斗鸡眼。 推搡中,不知道是谁先脚底踩水一滑溜,他们本就互相拽着对方,一齐滚到地板上。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同尘和赵叶桐站在玄关处,门大敞开着,冷风顺路跑进来。 路千里在上,赵梧树躺在下,四人谁都没说话。 “哈哈哈这次我掐了好多葱!” 文赫没心没肺,快步拿着一把小葱跑进玄关。 “……?” 60-70 第61章 我猜你没有喜欢的人 甜蜜的音乐闹了半响,路千里磨牙撑着地板爬起来。 他手掌心糊了一手心的水,路千里嫌恶伸手全部糊到赵梧树脸上,用了不小的力气。 路千里做好大树会反击的准备,却没料到赵梧树反而捂住了自己半张脸,莫名笑了两声, “是痛的。” 不是梦。哈哈。 路千里嘴巴微张,“……?” 小路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我捡起落在沙发上的一把小葱往厨房走。 今天赵大树桌前的排骨将全是骨头! 赵梧树擦了擦脸,提起拖把把水渍拖了。 他转头,目光如星,“叶子,我用你的电脑放音乐哦。” 赵叶桐听着响彻满屋的结婚专属BGM,温吞道:“随你。” 赵梧树挑眉,他放下拖把,走到电脑旁边,准备换一个不那么荒诞的音乐。 下一瞬,赵叶桐似乎想起来什么,伸手大喊,“等等!” 赵梧树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很老实。 赵叶桐跑到电脑前,赵梧树顺势一移动,给他让位,眼神也飘向其他地方,而没有盯着赵叶桐电脑。 看见电脑里文件位置没有变化,赵叶桐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注意到,赵梧树早就不老实地转过头,目光危险,寸寸描摹他的后颈皮肤。 “怎么啦?小叶同学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耳边忽然依附上温热气息,赵叶桐身体本能一抖,大树笑眯眯瞧着他。 “我只是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原来叶子喜欢这种调调的音乐?” “没、没有。” 赵叶桐推开他,脸蛋被家里空调烧得红了。叶子碰到赵梧树后背的衣服,才感觉他身后的衣服湿哒哒,赵叶桐给大树翻身一看, “……” 难怪拖把脱水那么干净,感情是赵梧树自己早就吸干地板了。 赵叶桐推他,“快去换衣服。” “拖把放着,等我换好衣服来拖。” 赵梧树哼着歌上楼。 拖好地,赵梧树直觉要先去讨好大厨。 路千里尝了一口软烂蹄筋,很入味,他一瞥赵梧树,收回眼神。 “我不想和你说话。” 赵梧树脾气很好地笑,从善如流, “那我给你唱首歌。” “……” 他被路千里连踢带踹赶出厨房。 当晚赵梧树吃到爆辣蹄筋,期间喝了三瓶水。 物课代表抱着试卷走进来,物老师端着茶杯走在后面,热茶还冒着寥寥白雾。 “今天突击测验,把书都收下去。” 听取哭声一片。 接近两堂课收卷,路千里趴在桌上,感觉大脑被掏空。 有尘尘孜孜不倦一点一点往他空乏的大脑里塞知识,现在的路千里也能写的出一些基础题目了。 反观暂时被同尘放养的小二,虽然也是唉声叹气,但他没怎么动脑子,反而容光焕发。 “这考试怎么越来越难了。”文赫同桌说。 路千里仿佛找到知音,连忙附和。 同尘疑惑,歪了歪头,“这次比上次更简单呀。” 路千里脱离愤怒了,他幽怨地仰望同尘, “脑子里有答案不是作弊吗?敢不敢堂堂正正比一下运气 ?” “……” 同尘抱起试题站起来往外走,没走两步,又回头对路千里道: “抽屉里蓝色本子是答案,你看一下,回来考你。” 路千里磨牙,盯着同尘嘴巴看。 同尘淡定走出教室。 没一会儿,嘴唇火辣辣的赵梧树跑进教室扯路千里,“路崽路崽。” 路千里趴在桌上,无力地挥了挥手,“别叫我,想死。” “别急。” 赵梧树提着路千里往外拖,“你先帮我个忙再死也来得及。” “……” 路千里看着窗外走廊,不管不顾发癫,“阎王要我三更死,我一更就去!”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路千里紧了紧衣领,风灌得他后背冰凉。 几人站在架空层面面相觑。 赵梧树只说了一声,“人我给你们牵过来了。” 随即,赵梧树就拉着赵叶桐被冻的发红的手往自己兜里塞,赵叶桐碍于学弟学妹的存在,想维持自己作为学长的威严,扭捏着不愿意,赵大树眼神威胁,不给塞就一直牵着。 “那个学长……” 摄影社学弟站出来,对路千里说,“我们要拍学校学生风采,你想当咋们版面封面吗?” 路千里看了他们俩一眼,人无语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 “你们放着叶子学长这么好看不用,来拉我一个月月上主席台的混血脸,也是蛮有巧思。” 作为学校之一,风采首图是个浅眸卷发的混血,泽对方听到路千里这么一说,瞬间意识到自己有欠考虑。 学妹学弟脸上有些为难,“叶桐哥不愿意,说服不了他的。” 赵叶桐当然是绝佳人选,无可挑剔的五官令他上镜无瑕。但脾气超好的本尊在这件事上异常坚持,说什么也不答应。 路千里微微颔首,这倒在他意料之中。赵叶桐性格比小时候外向了一下,但内里仍然是一颗不敢出风头的含羞小草。 “那大树……” 路千里说一半,自己都闭嘴了。他看了眼赵梧树,这家伙对外时从来冰冷着一张脸,像个吓人的闷葫芦。陌生人走到赵梧树旁边,都是发着抖走的。 随着年岁和身量增长,赵梧树那股摄人凶狠的气质不敛反增。 他们大概不敢去找赵梧树,而且赵梧树那张臭脸伫在封面图,画面太美。 赵梧树举手,看热闹不嫌事大:“尘尘——”。 路千里太阳穴跳了跳,一脚飞踢而来,赵大树抱叶鼠窜。 摄影社的高一新生们对视一眼。 同尘威名他们都是听过的,小道消息说同尘学长非常严肃,曾经有人试图邀请他进社团,被同尘学长满目愠色地拒绝。 他们是不敢去招惹的。 “小二……小二!文赫也可以!” 赵梧树灵活躲开路千里闪来的横踢。 高一新生们期待地看向赵叶桐,文赫学长阳光正气,脾气还很好,确实很合适。 赵大树和路千里也在旁边拱火。 路千里道:“就是,你叫他一声大王他立刻晕乎乎跟你跑了。” 高一学弟翘首期盼地望向赵叶桐。 赵叶桐犹豫着点点头,“我回去咨询一下他。” 他们还要去踩最后几个点,路千里不想跟着吹冷风,转身跑去小卖部。 路千里在小卖部迅速搜刮了几瓶热饮,冒着风往操场走。 “这里的角度特别好,就是要注意安全。” 学弟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叶桐带着学弟踩在花坛边缘,站高望远,能拍到主席台全貌。 “注意花草安全,去年文赫为了帮我拍照倒在树杈里,差点陪绿植钱。” 学弟,“……” 注意花草安全啊? 差点让文小二本就不富裕的零花雪上加霜,还好有路千里去据力争。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新花坛也是两位老总爆的金币。 赵梧树坐在花坛边,听着赵叶桐的话暗自好笑。这么小的细节,也就赵叶桐还会费心尽力地叮嘱。 对方温声细语的嘱咐在耳边流淌,赵梧树忽然有点不爽,他抬头瞥了眼学弟。 学弟,“?” 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几分钟后,“要讲的大概就这些。” “好!谢谢学长!” 学弟伸手就要和赵叶桐击掌,赵叶桐伸手回应。 但手掌相撞的瞬间,去年血泪教训犹在眼前,赵叶桐站在花坛边缘重心不稳,脚一腿就要往下掉。 一只大手稳稳扣住赵叶桐的腰,把人扶回去花坛站好。 赵梧树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在他们击掌瞬间就站起来了。他扶稳赵叶桐,目光冷然看向学弟。 学弟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 赵叶桐捂着心口,刚刚失重的感觉让他心率半天没有缓回来。 赵梧树半抱着叶子,把人带下花坛。 “刚刚提醒了别人,你自己就要以身作则?” 赵叶桐脸红,低头看脚尖。 路千里提一袋热饮料走过来分给学弟学妹们。 他在羽绒服里的内胆兜里挖出一瓶芋泥牛奶塞到赵叶桐手里。 赵梧树:“我的呢?” “没长手还是没长眼?塑料袋里自己拿。”路千里看也不看大树。 三人回到温暖如春的教室,身体复苏。 路千里把羽绒服脱了,趁还没上课,他拿出另一瓶体温煨好的纯牛奶放到同尘手里。 文赫果然不出所料被赵叶桐三两句骗走了,弄得叶子良心惴惴不安,他又许诺要请文赫吃火锅。 文小二更开心了。 “报告,是大树把我拉出去的,本人有激烈反抗。” 路千里在同尘责问前抢先甩锅。 同尘看了一眼路千里那被人为扯的高高的后衣领,勉强相信路千里说词。衣服看起来有挣扎的痕迹。 同尘伸手,给路千里了衣领。 凉意的指尖轻触路千里的皮肤,该用来解决学术难题的手在他颈间跳跃,岩兰草香环绕鼻尖,仿佛要弹出轻快的林间小调。 “千里,你很热吗?后颈好红。” 同尘尘疑惑,诚意关切道。 “……” 路千里捂脸。 夜半时分,路千里醒了。他呆坐在床上,抬起被子,看了一眼,又放下去。 都怪岩兰草,路千里心道。 下次还是老老实实用回自己西瓜味沐浴露吧,他认命,站起来往浴室走。 窗外天空中有一些零散的薄云,月亮在其中穿行。 路千里打开浴室玻璃隔间,月亮刚进入一片漂泊的薄云,初犹隐现。 路千里提着内裤往浴霸下面一挂,穿好睡衣推开门。 月亮早已穿云而出,在夜空中行走了好一段距离。 小路刚刚躺在,耳朵一动,听见门外走廊有点耗子动静。 路千里揣着一本厚书,踮着脚尖,悄悄打开门 “……” 赵梧树感受到身后卧室透出的灯光,回头看路千里, “你怎么还没睡?” 路千里反问,“你不也没睡?站我卧室面前干嘛?” 搞得他以为来了只大耗子。 “我睡不着,但是站在我卧室怕打扰到叶子。” 路千里,“……”打扰到我就没关系是吧? 赵梧树也看见路千里手里的厚书,完全不会误会这家伙是夜半起来学习的,直言, “我觉得拖鞋效果更好,而且用书尘尘会心疼。” 心疼书。 路千里哼声,站到赵梧树旁边。 “你有喜欢的人吗?” 赵梧树问。 路千里低头不语,今天赵大树废话好多,倒不如来只耗子,还能多消耗一点男高过剩的精力。 等不到回到,赵梧树自言自语, “我猜你也没有,整天都围着尘尘转,哪里有时间喜欢……嗯等等?” 第62章 黑色高领毛衣 路千里,“……” 他在赵大嘴出声之前捂住他的嘴,赵梧树睁大眼瞪着他看。 “你真喜欢尘尘?!” 赵梧树撕开路千里捂住自己的手掌,压低声音却又几乎破音。 路千里知道一旦被意识到就很难圆回去,赵梧树又不是傻子。他们天天一起上学放学,路千里的所作所为、拈酸吃醋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路千里干脆道,“对。” 赵梧树觉得震撼,可下一秒居然心底冒出一丝合。 仔细一想,路千里对尘尘拥有体贴入微的照顾和超乎友谊的占有欲。 赵梧树默默消化了三分钟,居然觉得蛮合的。 原来在看不见的角落,有人和他一样阴暗地生长爱慕心思,赵梧树呼出一口气,居然觉得心里妥帖了一点。 观察了赵梧树全程表情变化的路千里眯了眯眼,大树居然松了口气? “你最近特别不对劲,原来是在想这个。” 路千里也靠到扶手上,静谧的夜里路千里的眼睛灼灼燃烧着光。 “所以你喜欢谁?喜欢的你半夜睡不着。” 赵梧树一噎,他转头看向浓墨一般陷入深眠的别墅,他嘴硬, “没谁。” 路千里呵笑一声,“你不说,我明早去问叶子——唔。” 轮到他被捂嘴了。 赵大树黑脸,“你敢!” 可惜他的黑脸对待陌生人有效,一起长大的竹马路千里一点不唬他。 “快说。” 路千里撤开赵梧树的手,打了个好大的哈欠,眼角浸出泪光。 “我都有点困了,你不说我抓心挠肝一辈子,没法睡。” 赵梧树心说你看着挺没心没肺的。 路千里脑袋有点昏沉了,今天的冷风吹出效果,他为了预防感冒,睡前吃喝了一包冲剂,有些助眠功效。 赵梧树支支吾吾不开口。 路千里转身嘲笑他,“赵大树你是胆小鬼吗?难道你喜欢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路千里的本意是激赵梧树回答,没想到下一瞬,赵梧树犹豫着点了点头。 “?” 路千里揉了揉眼睛,那几秒钟,脑子里闪过全年级他记得的老师,这个疯子不会害人前途吧? “谁啊你别吓我!” 路千里抓住赵梧树的肩膀摇晃,想把他那点妄念掏出来看看是不是违背伦的脏东西。 路千里一脸震撼,“不会是隔壁体育老师吧?!” “……怎么可能,我不是疯了。” 赵梧树推开他,自我冷静。 路千里自言自语,“那就好,别违背伦道德就——” 赵梧树紧接着用他平缓到冻死人的声线说, “我喜欢叶桐。” “什么!!!” 赵梧树在他发声的那一刻把路千里往房间里撞,“嘘!——他们还在睡觉。” 路千里揪住赵梧树衣领子,抑制不住心里海啸,但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你还好意思叫我嘘?!你敢做不敢当吗?” 赵大树冷笑,“你敢做干当,左转敲门去表白呀?” “我和尘尘跟你家又不一样,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路千里真心地关切,他一直以为赵梧树纯弟控呢,没想到比他还会装。 不,不应该说会装,而是他假借着名义哥哥的身份,占尽身份便宜,合化的伪装,居然骗过来路千里。 “叶子还在你家户口本上吧。” 赵梧树点了点头,路千里急躁地抓了抓头发,顿时卷毛随着主人一起毛躁起来。 大树抿了抿嘴唇,他明白路千里不是不解他,反而太解他的家庭状况,在替两个好朋友着急。 “你想想,要是尘尘是你名义上的弟弟……” 路千里僵硬着打断他,“有本事你把这话对同尘他爹说。” 赵梧树即答,毫不犹豫,“我没本事” “……” 路千里深呼吸三分钟,用力推了赵梧树两下, “你得瞒住你爸。” “我知道。” 他此时力量弱小,还不足以和家长抗衡。在没有足够权势和力量保护赵叶桐之前,他必须瞒住家长。 “我可以等。等高中毕业,我们去大学的时候,天高皇帝远。” 路千里翻了个白眼,“那可未必,尘尘去燕京大学,叶子也去燕京,我们三个去蓝翔职业技术学院。” 赵梧树窒息两刻。 半响憋出一句,“不要灭自己威风。” 赵梧树贪玩,但并不笨,笨蛋再努力也去不了二中。 他们之所以显得蠢蛋木椟,那是因为珠玉在前。从小到大,谁在同尘的智商碾压下称得上聪明? 要不是顾忌他们几个朋友,同尘大概也早早跳级去少年班了。 “都怪你,我现在彻底睡不着了,明天还要体测呢,你给我出去。” 路千里往床上一倒,伸腿指挥赵梧树出去带上门。 “一定保密。”赵梧树回头叮嘱。 路千里闭上眼,伸手比OK。 次日天色乌云欲摧,班上男女生分成两组,一起上跑道,跑800和1000。 路千里和赵梧树眼底带着乌青,文小二一边跑一边八卦,“你俩昨天背着我干什么了?” 路千里眼珠子一转,加速跑远了,赵梧树紧随其后。 文小二诶呦两声,更好奇了,加速追他们。 他们三个最快跑完,路千里跑完没有停下,追到同尘身边陪着他跑。 尘尘跑得比较慢,不断平复呼吸。 路千里啧了声,问,“下次和我们一去出去运动。” 同尘哼哧喘气,没多余心思回复他。 百川有善口技着,路千里学着鹅叫了两声,活灵活现,同尘一惊,下意识加速。 他跑了十几米意识到不对劲,侧头看见路千里笑嘻嘻看着他。 “。” 文赫追过来,“你怎么不跑了——嚯!好红好准的巴掌。” 路千里捂住脸,心想看来同尘尘身体也不是很弱,还有余力甩出这么劲道专业的巴掌。 终于跑完1000,同尘在操场缓走,路千里顶着红脸,围绕尘尘道歉卖乖。 赵叶桐被赵梧树揣在怀里大喘气,叶子体质比同尘还要差一点。 文小二跑丢了外套,才找回来,披在身上。 他看着气喘吁吁的叶子,再看看脸白唇白的同尘,炫耀似的卷起袖子秀自己的肱二头肌,“漂亮吧?你们也要多练,我这肌肉以后要是去纹一个刺身得多帅气逼人?” 同尘提起文小二的傻帽盖住他的猪脑,冷笑道, “你应该现在就去,年轻的时候才鲜香滑嫩。” 纹身和刺青的组合技原来是刺身,潮出一股海鲜味。 另外三个听到同尘的话被逗得捂肚子笑,文赫尴尬地挠了挠脸蛋。 正好下课,文赫同桌从他们身边路过,他高三的女朋友帮他擦了擦汗。两人感情甜蜜稳定,再看看身边损友,文赫顿时伤感。 “我有点想我的后女友了。” 路千里锤他,“德性。” 他们一起往小卖部走,走到架空层附近却被老师拦住,让他们所有人立刻绕路回到教室。 刚刚体育课下课的同学面面相觑,问不出所以然,只好抓了抓头绕路走。 路千里和文赫去打听一圈,大概还原了现场。 有男生因为失恋从二楼跳楼,没瞄准挂树杈子上了,树受了皮外伤,人就比较严重了,男生被刮蹭和摔伤了,救护车铃正快速逼近校园。 赵叶桐皱着眉,感同身受地皱起眉,想想就很痛。 赵梧树捏了捏叶子手掌,温热大掌让赵叶桐脱离想象,只听赵大树轻嗤, “自挂东南枝。” 这种消息总是像病毒一样传播。 下午吃饭,董小静的电话就甩来了,路千里接起电话,开口就是,“不是我。” 董小静,“……” 有时候她真的好恨一些母子之间无用的默契,她居然能立刻读懂路千里在自言自语回答什么。 “谁问你了。有女朋友吗你?”董小静冲电话骂到。 路千里开得免提,他看了眼同尘,即答,“那必须没有。” “给我正常一点。”董小静说,“我记得这周你们学校被征用成公务员考试考点了吧?早点收拾东西回来,爷爷奶奶最近要过来。” 路千里牵着同尘的手把玩,心不在焉道: “好噢。” …… 向停霄拖着行李箱打开门,同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想帮他提。 向停霄不会让儿子来提行李箱,他把手里大包小包递给同尘,轻笑, “这是给你和妈妈买的礼物。” 这里诚然已经是向停霄真正的窝了,有老婆儿子才是家。 他飞燕京出差许久,偶尔回来,同尘也在二中附近住着,父子俩许久没有相见。 “瘦了。” 同尘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唇红齿白,明明气色很好。 同尘猜向总应该是太久没有见他了,抿了抿唇说, “黑色显瘦。” 向总大手揉了揉同尘黑软浓密的头发 他把行李放好后,脱下大衣,里面穿的也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比同尘身上穿的更加修身,包裹住成年男性健壮的体魄。 同尘看了一眼,不说话了。 一看就是孔雀爹穿给妈妈看的。 看来黑色也不是很显瘦,憋气的同尘尘默默去补了一件外套。 “今晚想吃什么?” 向停霄站在冰箱前搜刮,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同尘。 儿子头上好像飘着一朵小乌云。 向停霄一愣,他就去放行李脱个衣服的功夫,谁惹他家宝贝不开心了? “尘尘,隔壁黄毛惹你生气了吗?” 向总虽然用的疑问句式,眼神却十分肯定。 同尘,“……没有。” 为什么向总总是对路千里有股莫名敌意呢? 第63章 我带你去找他! 同尘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见厨房菜板响声,和烧锅里水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尘尘走到厨房,问,“需要帮忙吗?” 向停霄回头,手里忙活不停。 “不用,水煮肉片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同尘哦了哦,安静地站在门口看向总忙活。 向停霄回头时,同尘就疑惑地回馈目光,似乎在问需不需要帮忙。简直像养了一只小猫,要不是他手里沾了菜汁,估计早忍不住去揉揉同尘。 他想得出神,拿取调料时也出神,手肘一拐,瞬息杵落了旁边的胡椒瓶子和孜然瓶子。 同尘,“!” 他伸手去接,只接到了胡椒的,孜然罐头落在操作台面上,铛的清脆一声—— “咳咳咳!” 向总连忙伸手推同尘,两人一起逃出呛鼻厨房。 同尘擦了擦眼角,向停霄伸手把同尘外套剥了,庆幸道, “幸好穿了一件外套。” 他记得那件黑色毛衣,是同尘尘经常穿的,应该很喜欢。 同尘被亲爹拉着抬头擦生性眼泪,捂着嘴打喷嚏。 “外套是妈妈新买的。” “……” 向总手一抖,稳重道,“没事儿,我给你下单一件新的,以假乱真,妈妈不会发现。” 他被安置到餐桌坐好,向停霄先将挥洒一地的孜然粉收拾了,再把厨房通风开到最大。 门铃被按响。 厨房通风声音太大声了,向总没有注意到门铃声。同尘扯了扯自己的毛衣,试图散散味。 同尘打开门,路千里穿着宽大的羽绒服,挡住了绝大部分门外的冷风。 路千里笑嘻嘻就要往屋子里走,凑近同尘时却忽然一愣,疑惑道, “尘尘你怎么孜然一身了?” 同尘,“……” 狗鼻子倒是灵。 下一秒,路千里胳肢窝下挤了一个脑袋进来,立刻被路千里死死夹住脖子。 文小二也鼻子轻嗅,他吸了半天的气,同尘十分有先见之明后退两步。 “啊——啊啊啾!” 文赫擦了擦脸,“今天的尘尘是烧烤味。” 同尘呵呵一笑。 “……” 路千里和文小二捂着还有点痛的脑袋,关上门走进客厅。 “我上楼先洗澡,你们坐着。” 同尘说,他拿起外套上楼。 厨房里向总探头出来,路千里立刻危襟正坐。 文小二疑惑,问, “你很怕向总吗?” 路千里强撑面子,笑,“我怕他干嘛?” “那我们去厨房给向叔叔帮忙吧。”文小二热心地说。 路千里立刻滑跪,“是的我怕他。” 同尘下楼,路千里围着他悄悄嗅了嗅,又恢复成那股沉静的木质香调了。 同尘推开小路的卷毛脑袋。尘尘捏了捏手指,心情不错地笑了笑,任由路千里猪拱了。 小路又是西瓜味了,甜甜的。 “赵大树已经一天没有找我打游戏了,我好空虚。” 不同于路千里笔直拘谨,文小二宛如呆在自己家。小二毫无形象地躺到在沙发上,同尘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路千里。 “我今早给叶子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路千里嗦橘子的嘴巴愣在空中,同尘伸手把他嘴巴合上。橘子清香味炸在文赫嘴角,文小二伸舌头舔掉了。 同尘转身拿干净的外套,“我们去看看。” 说走就走,同尘穿好衣服,告诉向停霄自己要出去半个小时左右, “向总,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几人蹬着自行车去的,冬天冷空气刮在脸上格外的痛。路千里一直骑在前面,试图给同尘挡住一些风。 赵家和他们不在一个小区,海拔还要高一点,境界之高让三人都有点缺氧了。 赵梧树家大门紧闭着。 枯黄的叶子落了院子一地,却没人出来打扫。 “有人吗?” 文赫按了好几次门铃,别墅里都没有人出来开门。 可透过门槛,窥得见里面灯火通明。 路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给赵梧树和赵叶桐打电话,却都显示用户已关机。 “要不我们翻进去?” 文赫扒在黑漆门栏上,直愣盯着院子里的别墅。 同尘劝他们先别动,他低头在班群里找到了家长填写的电话号码。 “先给他们妈妈打电话试试。” 同尘的电话号码还没输入完,他动作被别墅三楼阁楼的吵闹声打断。 三人抬头,皆是瞳孔一缩—— “别跳!” 随着女人尖厉的一声大喊,三楼窗户被推开,一个高而修长的人影飞速往下坠落。 阁楼下有一株巨大的常绿金桂花树,那人便笔直砸下去,压断枝桠,树硬生生被砸出一个缺,一阵劈啪树枝断裂声,那人咚的一声砸在草地。 “大树!” 只在一瞬间,路千里和文赫同时一喊,伸手攀上栏杆跳进院子里。 他们最先跑过去。 在扶住大树时,同尘扒着门,大喊他们先不要移动赵梧树。 同尘说:“快去找担架!” 别墅门被打开,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最先跑出来,紧随之后的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她绕过墙角看见血流如注的赵梧树时,呼吸一滞,竟然直直倒下去了。 路千里看见身后跑来的保镖,冲他们怒吼道:“快去找担架!” 某市郊私立医院,路千里和文赫走到咨询台。 护士看见肉眼可见健康的男高,礼貌问:“您好,办事还是找人呢?” 路千里脸一瘫,接近一米九的身量,不笑时有十分凶相。 “找事儿。” “……” 护士小姐的手立刻停在警卫铃了,眼神警惕的看着他们。 这处私立医院多是富人,也曾不止一次发生过有人为了争抢财产、修改遗嘱而带保镖大闹医院的。无脑地单枪匹马闯进去,试图找老头卖惨的婚生子、私生子也有不少。 正当气氛陷入凝滞时,有人打破这份平静。 “千里、小二?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路千里回头,看见赵梧树妈妈,立刻走到赵夫人身边。 “我们来探望梧树。” 他妈妈料到路千里和文赫就是为此而来。尽管她丈夫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可赵梧树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也不是好糊弄的。 路家和文家想查出赵梧树被大张旗鼓的送进来哪家医院,不会费太大功夫。 路千里看出赵阿姨眼里的为难,连忙说, “阿姨,求你带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会安静的。” 赵阿姨最终还是没耐住他们恳求,点了点头,带着他们上楼。 她叮嘱,“你们只能在门外看看,他父亲叮嘱过不能进人。” 路千里和文赫对视一眼,点头称是。 赵阿姨将他俩带到楼上,路千里默默记住路线。带到之后,门口站着4个保镖,对面还站着俩,各个凶神恶煞,排成一排高壮如山。 “只能透过门看,你们看一会儿就回去吧。阿姨还有事,先走了。” 赵阿姨眼底肉眼可见的憔悴,只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隔着门上开得小玻璃窗,他们只能看见穿上躺着的人形。人形一动不动,瞧着怪可怜。 赵阿姨一走,文赫跑到保镖面前,他身高不必对方矮一截,只是青涩的学生气让他弱了对方一些气势。 “他现在醒了吗?” 保镖像个哑巴,真正做到目中无人。 文小二像个大喇叭,拉着路千里大声密谋, “你说我们二对四打得过他们吗?” 路前路捂住他的嘴,微微笑,小声道: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你也不能扛着大树跑吧。” 他们站在走廊外,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工打扮的人从赵梧树病房里走出来,路千里和文小二连忙伸脖子去看,只看见病床上一个孤独的身影。 冷漠保镖们伸手拦住他们,路千里瘪了瘪嘴。 病房内。 赵梧树听到门外有些动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电视播放欢快的片头曲,赵梧树像一个扭曲残疾的病人,不知道这个的世界在欢快什么。 赵梧树阴暗爬行,试图蛄蛹起床。 “大树,你别动了,小心受伤。” “不要管我。” 赵大树下意识浑身满刺的回应。 他一愣,哪来的声音? 赵梧树猛抬头,与电视里的电子尘尘对视。 “……” 这是私立医院,电视连接了他们的内部网络,实在是很好入侵。虽然同尘还不会网络攻击、入侵,但向总有一些人脉和钞能力。 路家不得不考虑彼此都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也要忌惮赵家家族企业的实力,但向停霄则不受管辖制衡。 他的产业大都在燕京,还是涉足互联网的企业。 向停霄又是耳根子软爱老婆儿子的,提供一点人脉给儿子开心他乐意得很。 同尘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向总无脑信任自家宝贝。 赵梧树噎了一刻,随即着急问, “尘尘你们找到叶子了吗?” 赵梧树瘫在床上,艰难的抬头看着同尘。 他是真的无力行动了。 透过屏幕,同尘看见大树手上腿上都绑着绷带,手上甚至打了石膏。 “没有,他的电话关机了。” 赵梧树眼神黯然,他早该料到的。 同尘观察着大树的表情,心道,果然叶子联系不上也和大树有关系, “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赵梧树听到同尘的话,眼里闪过懊悔和痛苦。 “我喜欢叶子的事被我爸发现了。” 同尘在屏幕上仿佛掉帧般愣了一秒。 朋友十余年,同尘当然也对赵梧树和赵叶桐家庭情况略知一二。赵梧树的父亲严苛古板,常年在外工作,赵梧树的母亲温柔胆小,一直没有工作,做了十余年默默无闻的豪门夫人。 赵梧树是赵阿姨唯一的亲生儿,赵叶桐是赵家养子,俩人在同一个户口簿上,没有一分亲缘关系。 同尘迅速消化了这件事,安慰赵梧树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找到叶子后我们立刻想办法通知你。” 说完,电视迅速自己播放了起来。 没一会儿,护工进来送饭,一个黑衣保镖进来环视一圈。 赵梧树让他放下,他这会儿没食欲。 护工关上门之后,赵梧树伸出他还能活动那只手,往床下轻甩,在被子遮掩下伸手往床下模,很容易便摸到一个异样的凸起。 他嗤笑一声。 他看了一眼角落重新闪烁红灯的监控,老头请的人还挺专业。 只是失去信号这么一会儿,居然灵敏到要安装窃听器。 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们, 相信同尘能找到其他办法给他传递消息。 三天后。 “梧树,你吃一点吧,不然你爸会更生气的。”他妈妈擦了擦眼泪,轻轻垂头抽泣,赵梧树深呼吸两口,还是不忍看到妈妈落泪。 “给我吧。” 赵梧树接过护工递来的碗和勺子。 他不喜欢护工伺候,手能够活动之后,赵梧树死也不要护工喂饭了。 他几乎把这碗粥喝完,菜也吃了一些。 半小时后赵梧树放下碗,擦了擦嘴。 “你们出去吧,我要去厕所。” 他母亲笑了笑,收好碗,摸了摸赵梧树脑袋。 “好,我们先出去了。” 这是赵梧树这三天以来少有的交流,饭也吃的比平时更多了些。 走出门,赵夫人把收拾好的食袋递给助,眼里总算开心了些, “下次也买这一家,今天梧树吃的比平时多了点。” 门刚刚关上,赵梧树便挣扎着坐到轮椅上,他自己推着往厕所走。 关上卫生间的门,赵梧树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起来,刚刚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了。 赵梧树大腿又开始浮现那种被尖刺树枝划入血肉的痛苦,他靠在墙边大口呼吸着,眼底一片乌青,嘴唇干裂苍白,没有来得及打的胡茬更显得人憔悴。 医院窗户被铁栏封禁,仰头只能看到卫生间四角的天空,没有一点阳光。 风吹过,飞进一片枯黄的梧桐落叶子,脆弱干涸,落在赵梧树手臂的伤口绷带上。 几息静谧后,眼泪潸然成线,打在梧桐叶子上,浸湿新旧伤痕。 …… 同尘卧室, 路千里毫无形象可言的坐在地板上,眼里早冒了密而吓人的红血丝,眼下是深重的黑眼圈。 “找到了!” 同尘急切地转头,站起来。 瞬息,同尘尘脑袋一充血,路千里霎时起身接住同尘尘。 “别急,呼吸。” 路千里把同尘抱在怀里,将尘尘的下巴搁置在颈窝里。他一边伸手轻抚过同尘后背,一边紧盯同尘的电脑。 这周一,赵叶桐的身份证在北合机场留痕了。 路千里抱着尘尘,单手拿起电话, “我马上联系小二。” 郊区某私立医院。 文小二一个人,手里提着几套试题,轻车熟路的走进保镖大哥守护的房门前。 “保镖大哥,这是我们老师给梧树准备的一点小心意,你帮我们送给他吧,” 文赫提着红色不吉利服版五三,往保镖手里一推。 保镖大哥文化不多,但也能看出这是辅导题,他嘴角一抽,还是不说话。 “你看看,全新塑料都未拆封,绝对没问题的。” 文小二为了验证试题纯洁性,特意买的未拆塑版本。 保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没一会儿,高跟鞋底踩地声传来,文赫回头,是赵梧树的妈妈。 “小二,你怎么又来了?” 赵夫人提着餐盒走进来,文小二立刻提起手里的辅导书。 “姨姨,这是我们老师带给赵梧树的礼物。” 赵夫人看清红底厚如砖头的辅导书,一愣。 二中有温度的人文关怀,居然是这种能烫死人的岩浆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摆摆手。 “把书留着吧,小二你们一起长大,应该了解赵梧树,他不会看的。” 文赫讪笑,他淡定的把书往保镖手里一塞。 “行,我在门外看一会儿再走。姨姨您先进去吧。” 赵夫人心里默叹了一句朋友情深,为什么赵梧树非对叶桐生出不合伦的感情呢? 病房门被打开,赵梧树抬眼看见提着食盒进来的母亲,随即收回视线。 “今天买的是粥。” 赵夫人坐到他旁边,帮赵梧树一一打开食盒。 赵梧树手好了不少,腿还没有恢复。医生说他腿恢复的慢一些。 他端起粥慢慢地喝,喝了一半,赵梧树放下粥,说, “我吃饱了。” 赵夫人瞧见赵梧树日渐消瘦的脸庞,眼角立刻又要泛红。 赵梧树看不下去般,率先移开目光, “我要去卫生间,妈妈你先出去吧。” 赵夫人只好满怀担忧地离开了。她出门的时候,文赫还眼巴巴站在门外。 文赫担忧道:“赵大树又没有吃饭?” 赵夫人愁得发丝都白了几根,点了点头,“只吃了一半粥,菜都没动。” 病房里,赵梧树操控轮椅,艰难移动到卫生间,关上门,张嘴吐出一张纸条。 …… 百川冬日总是阴沉,晴朗天是少见的,今天也不是一个值得出门的天气。 赵夫人给赵梧树裹上围巾,戴好厚帽子。 仔细叮嘱道,“今天这么冷你非要出去散步,注意保暖。” 护工站在赵梧树轮椅身后。 “我问过你爸爸,你好好养伤不要绝食,身体好了就可以去学校,他也很关心你。” 赵梧树抬手掩了一下帽子,遮住阴鹜的目光。 他低声自嘲般笑,说,“拘狱之恩,没齿难忘。” 赵夫人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大树闭上嘴。 轮椅滚动,压在小径干枯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我想去左边。” 赵梧树指方向,护工说好。 护工乐见其成,左边距离医院大门更远,来往的闲杂人等也少些。 这少爷是晕倒着被送进医院的,这么多天没有出过门,也少与旁人交涉,必然不知道哪里是大门的。 少爷抬头看高高的围墙掠过飞鸟,眼里闪过艳羡。 护工心叹,这家少爷怎么看就是个高中生罢了,话少事儿少。 他眼睁睁看着少爷逐渐消瘦倦怠。 护工还是心软,安慰道:“等您恢复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赵梧树朝他笑了笑,“把握推到那颗梧桐树荫下吧。” 护工抬头看了一眼法国梧桐。 “好的。” 他心道少爷也是被憋疯了,这时候的梧桐树比医院主任发顶还要秃,哪来的树荫? 不过何必忤逆一个脆弱腿伤的高中生呢?护工将他推过去。 “好热。” 赵梧树取下帽子,放在膝盖上。 护工劝导,“少爷你还是戴上吧,会感冒的。” 赵梧树忽然开始小牌大耍,把帽子往梧桐枯叶里一扔。 “难道我连自己选带不带帽子的权利都没有!?” 护工,“……” 他收回说这少爷事儿少的话。 泥玛的颠公。 他忍住呼吸,锁住轮椅,走到树叶堆里捡帽子。 刚刚蹲下,护工忽然听到身后叶子被踩碎的声音。 护工顿感不妙,一回头—— “!” 刚刚还虚弱坐在轮椅上的赵梧树半个身子已经爬上围墙。 不是说腿受伤了无法行动吗。 爬墙爬得生龙活虎的,得被实验室蜘蛛天天咬才有这效果吧?! “少爷,你干什么!?” 赵梧树没有回头、没有犹豫,好不拖泥带水的消失在护工视线里。 同尘三人等在墙外,路千里扶住赵梧树,把人拖上早已安排好的车。 “把外套鞋子都脱了。” 同尘拿出一套路千里的外套和鞋子。 “你爹这么变态?” 文小二坐在副驾,听到同尘的话,有些诧异地回头。 赵梧树立刻脱了,“还是尘尘考虑周全。” 他还完就想把衣服往窗外丢,却被同尘拦下。 车辆飞速行驶,再上高速之前同尘带着他们无缝衔接了另一俩车,外套和鞋子留在那俩车上。 “走。” 四人坐上车,司机立刻进了驶入高速。 “我看看手臂。” 车上,路千里伸手扒拉赵梧树衣服。赵梧树推开他,“我没事。” 路千里看出赵梧树的焦急,只好先安慰道,“今天天气不好,飞机可能会延迟起飞。” “嗯。” “谢谢你们。” 赵梧树真诚地看着同尘,再看看路千里和文赫。 要不是同尘思虑周全,计划严密。 他肯定没有心思伪装死心,装作腿一直没有好转的样子,大概只是天天在医院无能狂怒,让老头子请来更多保镖死守他。 还有路千里和同尘来往医院多少次,为了给他传递信息废了许多心思。 “跟我们客气,打你了啊。” 小路拍拍他健康的手臂。 北合国际机场。 路千里跑在前面引路,赵梧树腿仿佛撕裂般痛,他皱眉忍耐着跟跑。 航站大楼内人流熙熙攘攘。 几十米开外赵梧树眼见看见熟悉的背影,身边围着一圈高大的便衣保镖。 “赵叶桐!” 赵梧树奔袭跑过去,那身影明显一僵,想要回头看,却被成排的保镖拦住视线。 另一批保镖跑过来,拦住赵梧树一行人。 “少爷,别为难我们了。” 一直缄默的保镖终于说话了。 赵梧树咬牙,不讲他只能发癫了。 “救命,这里有吸——唔唔唔!” 保镖迅速捂住他,不让他出声。路人都是要赶飞机的,只是多看了几眼,便匆匆走开了。 随后匆匆跑来一个戴着眼镜、身着西装的男人,跑到需要两个保镖才按得住的赵梧树面前, “少爷,你何苦呢?董事长说您继续闹下去,他会断掉小叶少爷的生活费,到时您弟弟就真的在国外孤苦无依了。” 赵梧树绷带渗出血,他挣扎幅度渐缓,即刻被保镖死死禁锢着。 赵梧树一字一句,盯着老头的助。 “你让我跟他说两句话。” 那男人推了推眼镜,无情道,“抱歉,董事长嘱咐过,不行。” “叶桐!赵叶桐!” 赵梧树只好冲那边大喊,可来往的人摩肩接踵,赵叶桐被保镖锢着往前走,他好像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却又被模糊了身影。 “梧树!” 赵夫人急忙赶来,她拦在赵梧树面前,流泪道:“你还受着伤,为什么跑这么远。” 赵梧树看见母亲,眼底闪烁最后的期冀。 “妈,你带我去看看叶桐吧,我只和他说几句话。” 赵梧树接近一米九的身量,此时却低下头颅,落败可怜。 “抱歉。” 赵夫人抱住他。 “这是你爸的要求。” 赵梧树掐住手臂,强压心神。 赵夫人对身后保镖说,“来扶着他。” “不用。把我朋友也放开。” 路千里他们被放开后,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赵夫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深深叹息。 原来这几个小子并不是乖巧听话的类型,是她低估了高中生的力气和手段。 “你们跟我一起走,会有人把你们送回家。” 赵夫人扶额, “梧树的事就不要在掺合了,如果你们还想让他在二中读书的话。” 她看向的人是同尘。 原来是低估了同尘,赵夫人一直知道赵叶桐和同尘关系好,便以为两个孩子个性都是胆小的。但这一串连续的计划,以路千里和文赫的心机,未必做得周全。 同尘没有看她,只是回头,似乎想透过人群遥望赵叶桐。 走到航站楼外沥青路,阴沉的天空下,人类为了缩短时间距离的伟大发明,在天空翱翔。 带走他们爱的人,拉开不可挽留的距离。 赵梧树站在楼外,盯着天空看了几息,他感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慢慢收紧,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慢——回神时赵梧树双腿骤痛,大脑仿佛万针穿刺,他往地上一倒—— “大树!” “梧树!” 随着几声惊呼,赵梧树狠撞在沥青路上。 他脸上冰凉,赵梧树抬手擦眼角。 可那种冰冷的温度却不是泪水,赵梧树抬眼, 天空匆匆落下雪花,覆盖住枯黄的落叶。 赵叶桐,这个城市时隔十多年后初雪,你错过了吗? …… 今年的雪很大,很久没有看到过雪的学生们来学校时抑制不住洋溢的快乐。 个个穿着厚厚的靴子,校服外面又套了一层羽绒服,一边跳着踩雪,一边和同学说话,像叽叽喳喳的圆滚滚长尾山雀。 班上最初也有人来关心路千里他后桌们怎么好长一段时间不来,平时总嘻嘻哈哈的路千里却三缄其口,同学也逐渐懂了,这是不可说不可问的。 “下午开班会,老班说会下发全班成绩单,让同学们自己写点好话放桌上上求饶。” 班长走进来,吼了一嗓子。 路千里戳同尘,“尘尘,你愿意去给我妈当儿子吗?” 同尘默了瞬间, “可以,你愿意给我爸——” “当我没说。”路千里捂他嘴。 同尘微侧目,路千里最近怎么十分忌惮向总的样子,以前只是人前老实,现在人后路千里似乎也有点唬向总了。 最近有什么事吓到小路敏感的神经了吗? “大树!你来了。” 路千里转头冲门口招手,同尘盯着路千里浮夸的动作和表情,呵了一声, “这一招你用过多少次了?休想骗我。” “嗯。” 简短却熟悉的回应,同尘抬头,赵梧树的头发比上次见长了不少,长度快能遮住眼睛,不笑也不说话。 班级里同学默默看着赵梧树一个人坐回位置。 最紧张的当属文赫同桌,文小二十分善解人意得拍了拍同桌。 “放心,我不走。” 文小二也不敢去挨着一个刚单方面失恋的易燃易爆炸火药桶啊。 路千里神色如常,转过身,“下午就是家长会你倒是来了,放学后一起走,把你头发剪了。” “嗯。” 赵梧树侧身,却看见赵叶桐桌洞里空空如也。 “我们把书拖回你卧室里了。” 赵梧树抬头,头发遮住了眼睛,路千里看不见一点赵梧树的眼神。 赵梧树说,“好,谢谢你们。” 听到赵梧树的话,小路皱眉。同尘似有所感,转身扯了扯路千里的袖子,让他别冲动。 下午。 董小静和同清泉携手而来时,路千里他们早就收拾好离开学校了。赵家根本没派人来,董小静早就料到,和清泉对视一眼。 班主任走进教室,直截了当,先分发成绩打印单。 董小静早有准备,径直在第二页开始找小路大名。同清泉也早有准备,只看第一栏。 董小静淡定,对同清泉说,“还好,也算有进步,都接近500分了。” 她说完去翻回第一页第一栏,更漂亮,都接近满分了。 她盯着成绩,忽然一顿,又翻回第二页看了路千里的成绩,“清泉,你看看,路千里那猪崽子是不是正好差尘尘250分。” “?” 同清泉她翻到第二页一看,再看看同尘的成绩,果真是不多不少250分。 “没事儿,小路有进步。” 同清泉安慰好友道,董小静牵住闺蜜的手,十分真诚: “要不我们交换个儿子养养。” “……” 同清泉顿时被逗笑。 董小静拍拍她的手,“我说真的!” 董小静叹气,往桌洞里一摸,掏出一张纸条。 ‘这有本漫画书你可以看,下午要请他们吃东西,请v我50~爱你妈咪。’ 董小静深呼吸。 “你必须立刻剪头发!” 路千里指着赵梧树,决绝地说。 赵梧树点了点头,“哦。” 路千里暴躁挠脑袋,同尘不急不缓,说, “我们查到叶子被送到了——” 赵梧树猛抬头,撩起被层层头发遮掩的眼睛和光洁额头。 “在哪!?” “德国。已经托了人,正在偷偷找。” 同尘不再多说,走在路千里旁边,使唤道:“去发店。” 赵梧树追上他们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路千里和文小二默契对视,两人不约而同看了看同尘,敬佩尘尘高招。 同尘淡定,“刚刚小路和小二都想找你聊,你自己不说话。” 赵梧树抿唇。 走到了发馆,同尘坐到沙发上,对发师说, “给他修短,看起来精神一点最好。” 修完头发,赵梧树那张臭脸又完整地显露出。 阴湿孤僻男爆改坏脾气男高,同尘勉强劝自己,也算有所进步。 同尘付了钱,四人走发店。 大冬天的,路边是堆铲在一起厚学。 路千里路过奶茶店,让他们先等着,他去买奶茶。 “要五杯——四杯厚乳米麻薯,热的,一杯加奶豆腐。再要一个冰淇淋。” 路千里走在同尘身边嗦冰淇淋,一手还提着奶茶。 文小二嘤了两声,“为什么我的没有加奶豆腐?” “现在经济下行,大家挣钱都不容——” “说人话。” “没钱。” 路千里一副无赖样子。 他们因为赵梧树和赵叶桐的事儿忙前忙后,花了不少钱,总不能事事赖着父母爆金币吧。 赵梧树刚刚要开口道谢。 “闭嘴。” 文小二捂住他的嘴巴子,凶神恶煞。 “……好。” 一行四人走过,一个小男孩眼巴巴看着路千里手里的冰淇淋。 “。” 路千里摩擦着步伐退回来,嗦着冰淇淋,在小男孩面前重走来时路。 “好好吃喔。” 小男孩,“……” 他哇的哭出声。 同尘三人回头,看见猪叫的小男孩,再看看路千里。 “……” 同尘走过来揪路千里。 小男孩妈妈跑到小男孩身边蹲下。 同尘把冰淇淋插到赵梧树手里,拉着同尘就跑。 小男孩妈妈抬头,看见赵梧树面无表情的臭脸,骂人的话又吃了回去,拉走自家小孩,低声道, “别学这种奇怪的人,他不正常,我们离远一点。” “……” 赵大树臭脸终于有点龟裂的趋势,太阳穴隐隐跳动。 他从兜里掏出纸,径直擦掉上面盖着的奶油冰淇淋,在路千里隐隐奔丧的哀嚎——“不!我的脆筒!”中,一口咬掉半个脆筒。 路千里被同尘揪着耳朵走了。 他嘴里还念着脆筒的好,直到手机一震弹出消息。 董小静发起了红包,路千里不哼唧了,抬手受红包。 到账5.00元 路千里:? 董小静:爱你多一点。 路千里:我跪下求你爱我少一点 董小静:那你还我4元5 吃进去哪里有吐出来的道,路千里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和朋友一起回别墅了。 “……” 走到别墅门口,路千里他们意识到赵梧树对这栋房子厌恶得咬牙切齿。 路千里,“……现在我滑跪求我妈再租个大平层还来得及。” “不用。” 赵梧树发自内心厌恶老头的钱权,但他不得不忍耐着曲意迎合。叶子还远在德国,人生地不熟,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 同尘拍拍他,“好好学习,以后自己创业赚钱,给小叶换大大的房子。” 赵梧树动容,“嗯。” “来学习!” 坐在客厅里,路千里也被感化到,先翻开最上层的语文书, 路千里雄心壮志,随意翻开语文书一页,标题——《雷雨》 路千里面不改色,迅速把近代大型伦纠缠剧本一合。 他抱着语文书站起来, “还是数学不能落下,我叫数学来给你补尘尘。” “……” 同尘被叫到客厅,只瞥见一眼路千里慌乱的背影。 路千里忙不迭放了书,跑到厕所缓一缓尴尬。 没一会儿大门被敲响,文小二最闲,立刻跑去开门。 “小静姨姨,清泉阿姨!” 下一刻,文小二笑得比哭还难看, “妈,你怎么也来了?” 文小二立刻就躲到同清泉身后了。文小二妈妈嘴抽了抽,他倒是知道此时谁情绪最稳定。 董小静走在前面,同尘和赵梧树从数学题里抬头问好。 小静巡视四周,心中有愤,眼里有光。 “那死小子跑哪去了?” 同尘回头没看见路千里身影,暗叹小路是有点防爆雷达在身上的。 尘尘实话道,“他好像去厕所待了有一会儿了。” 董小静便坐在餐桌边恭候,路千里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董小静,防御性后退。 “小静,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董小静剥开一个香蕉吃,斜睨一眼路千里, “你在厕所吃饱了吗?” “没有产出。” 路千里悲伤地说。 董小静翻了个白眼,开大嘲讽: “那你再多吃一点外卖,就能借腹泻通畅一下。” 路千里谦虚摆手,“不用不用,吃你的菜就能治好花什么——嗷!” 路千里把香蕉皮从脸上摘下来。 轻敌了,他误判小静手里没有武器,没成想万物皆可代。 董小静的车面前可以拉猪,“这周要回家吗?” 路千里猪蹄轻摆,这周他们都不回家,治愈失恋男高,人人有责。 次日早晨五点。 “我靠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发癫。” 路千里被吵醒了,他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侧耳听见了门外细微恼人的动静。 小路坐在床上,滚了两圈,小牌打耍地蹬了两下腿,但门外的动静仍然不停。 他呆毛生气地翘起来。 共情公鸡了,谁五点起来不想尖叫? 路千里愤怒地打开门,赵梧树抱着英语书,听到走廊动静,回头—— 两人面面相觑。 赵梧树眼里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反而有点孤独。 他善解人意问:“吵到你了?我在背单词。” 路千里咬牙切齿,“妈.的,你加油。” 第64章 爱意疯长 路千里退回房间,赵梧树看了眼路千里的房间木门,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五点被吵醒的路千里已经在极力按耐自己。 深夜长静,路千里后半觉睡得还不错。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潦草收拾好自己,跑到隔壁捞同尘起来。 暖气开得足,同尘的起床气有所消减。 路千里刨开层叠卷起来的羽绒被,终于挖出同尘。 灯光有些刺眼,同尘揉了揉眼睛,把睡到肚脐以上的秋衣缓慢地撩下,灯光下细腻莹润,泛着健康珠光色泽的皮肉被遮住。 路千里淡定地收回眼神,将目光重新移回同尘脸蛋上。 每逢冬日,同尘尘老喜欢躲在被子里睡觉,像一只怕冷的猫。 脸总是被焖得红红的,偶尔额角还会有一点细密的汗珠,路千里伸手帮同尘扯衣领,手指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同尘后颈,轻轻捏了捏。 路千里喉头吞咽,走姿狼狈地走到衣柜面前为同尘选衣服。 幸亏同尘还没睁眼,坐在他堆叠沉沉木质香味的床铺上,疑似乖顺地等路千里来帮他选衣服。 “抬手。” 同尘便乖顺地抬起手臂。 “小路,你的声音有点哑,昨晚暖气是不是开得太低感冒了?” 路千里不是那么温柔的吧毛衣往同尘脖子上一套,咬牙, “我吹得都上火了。” 同尘蹙眉,“所以你的便秘还没好吗?” “……我都说我没有便秘!那是骗小静的。” 路千里伸手,捏了捏同尘的脸蛋。 小时候的幼崽脸蛋都是肉肉的,同尘长大之后脸颊肉自然而然就没了,路千里对此颇为遗憾,心想一定是向总的基因在作祟。 逐渐成长的同尘也更加在意面子,他不允许路千里随时捏他牵他,这会有损他在同学眼里高智学神的形象,不过路千里也不会听就是了。 每每同尘尘对此提出要求,路千里便牵着同尘手腕把玩,或者捏捏同尘的后颈,眼神巡过同尘一张一合着训话的嘴巴。 同尘还不懂路千里眼底难捱的欲望忍耐,但直觉路千里眼神有点危险,他便很少再提了。 下楼,路千里在一个黑色罐罐里抹了两指面霜,说,“抬头。” 同尘闻言微微扬起下巴,微凉的面霜抹在他脸上。 文小二端着碗,过来伸手在黑罐子边缘蹭了一点边角料,在路千里脚踢过来之前钻地走了。 他一口气嗦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抬手把面霜往自己脸上细致地抹。 赵梧树从脸大的面碗里抬头,看见文小二的动作, “你也是精致起来了。” 他们三个平时,买一罐大宝或者青蛙王子,抬手就能往脸上刮腻子。 “土鳖,你懂什么?这是千里找小静姨姨蹭来的,还没我嘴巴大一罐,价格够买我们用十年青蛙王子了。” 赵梧树倒吸气,“我觉得青蛙王子挺好用的啊……” 都吃完饭,四人带好帽子往外走。 天空还在下雪。学生们虽然没有第一天下雪那么激动了,但仍然保持着南方人的好奇心,在街边走着走着就要抬头看一看,或者伸出手掌接住雪花。 文赫走在最前面,偶尔助跑滑铲,享受百川冬天少有的乐趣。 文小二停下好好走路时,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破风之声,下一瞬雪球砸在他帽子里,有的还落尽毛衣里,冰的他一激灵。 文小二回头,捡起一团雪,恶狠狠盯着路千里。 路千里:“不是我。” 他左边是走神游离的赵梧树,右边是双手插兜恨不得把脸缩进衣服的同尘。 路千里转头就跑,文小二提着雪球反奔向他。 赵梧树伸手把同尘尘往里推,自己则淡定的站在侧边让路。文小二从他身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 路千里躲到一颗真树后面,在文赫跑来是迅速绕圈跑回去。 路千里从赵梧树身边窜过去。 “闪开!” 文赫脚滑,冲赵梧树大喊。赵梧树下意识起跳,但他的鞋子也不防滑,甚至滑溜地比文赫更快。 赵梧树在瓷面路上滑行机密后,遇到翻盖瓷砖,一个倒栽葱,插进了厚雪里。 赵梧树,“……” 他没动,埋在雪里。 路千里缓步走到同尘身边,悄悄问,“是不是摔死了哦?” 文小二谨慎地绷紧屁股和脚趾,生怕像大树一样翻车。 “别急,我来看60秒视频复活他。” 同尘,“……?” 怎么还时间膨胀了。 听完他们的对话,赵梧树自己气急败坏地把脑袋从雪地里拔出来,一把雪扔向路千里和文小二。 路千里迅速转身抱住同尘,把雪全部挡在背后。 文小二被碎雪糊了一脸,他大喊,“赵大树!” 赵梧树爬起来,追着路千里和文赫跑到远了。 白茫茫一片,少年打闹的身影在雪中若隐若现。 同尘走在最后,他拿出手机,查看沈脉发来的邮件。 “尘尘,我查到一些你朋友的消息了,但他的行踪被可以隐瞒,详细消息还要费些时间。不久我要回美国,只好委托德国华人朋友帮忙,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你。” 同尘擦了擦手机频幕,冰着手打字回消息。 这会儿德国是不是很冷? 刚刚把邮件发送,手机揣进兜里,路千里便满身碎雪艰难走来。 “是不是很冷?我们走快一点,我们都有点热了。” 他伸手,捉住同尘的手搓手暖和,握住那冰凉的温度,路千里诧异道, “怎么这么冰?” 同尘低头没说话,路千里便又从书包侧兜里拿出撕开一片保暖贴放进同尘衣兜里。 等尘尘的手终于暖和,他们也走到学校大门。 路千里扯了扯围巾,说,“今天总有一种被扼住命运咽喉的感觉。” 同尘在和守校门的教导主任遥遥的打招呼。他没太听清路千里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回头,“对了,今天下午我会晚点回去。” “哦,我等你。”路千里转头问,“又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找我商量一下参加竞赛的事,这学期寒假就要开始准备了,下学期……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在学校。” 路千里不满地啊一声,呼出大团白雾。 “难怪今天我觉得那么沉重呢。” 同尘侧目,扯了扯路千里厚重的帽子,瞬间里面掉出来半袋雪。 “……” “……”路千里转过头,怒视走在后面的赵梧树和文赫,他先看向文小二。 文小二无辜地眨了眨眼,看见路千里的帽子,笑出声。 路千里:“就是你。” 文赫瞪大双眼,举手发誓,“请苍天!辨忠奸!” 路千里看向赵梧树,赵梧树没憋住严肃神情,眼睛弯了弯,路千里扑向赵大树。 教导主任在校门口冲他们大喊, “不要追逐打闹!” 这个星期轮到他们班级值劳动周。 他们班同学在其他班级同学透过玻璃艳羡的目光中,提着铲子雄赳气昂地往楼下走。 路千里手里提着一袋盐,羽绒服帽子里装了几袋,方便其他同学随取随用。 小路玩的忘我,刚刚铲出一条小径便冲上去撒盐, “白雪纷纷何所似——” “滚。” 同尘拿着一条铲子在划路,忽然感到嘴唇上有点咸,提着铲子排在路千里屁股上。 “好嘞。” 路千里揉了揉屁股,转战其他路线。 路千里差点创倒文小二,他及时扶住文赫,对文小二瘫脸, “道歉。” 文小二迷糊,“对不起。” 等等。 文赫反应过来时,路千里早跑远了,在冰天雪地里,只能看见路千里伸手往天空抛了一把盐, 空中撒盐差可拟。 …… “啊啾!” 路千里打喷嚏,河岸柳絮因风飘扬。三人的皮肤已经更新成薄外套,路千里单肩背着书包,春江水暖,河水闪动着粼粼的水光,照亮浅色明亮的眼波。 路千里抬起手机,给流淌的河流拍照,低头发给同尘。 “要是尘尘在,这会儿肯定准备了口罩。” 文赫翻了个夸张的白眼,他不耐烦地薅乱自己的头发。 文小二自认为话已经很密了,但自从同尘这学期去集训以后,路千里天天在冲他们念叨,文赫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身边两个朋友都越来越脱离正常人了。 自从叶子走后,赵梧树更加寡言,路千里则天天念着。文赫走在他俩中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尘尘已经两天没有给我发消息了。” 路千里抱着手机,忧愁地翻看以往的聊天记录,聊以慰藉。 被人念叨的同尘坐在车后座,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向停霄便抬高了一些后座的车窗,初春空气里杨絮和花粉都很多,确实容易打喷嚏。 “衣服也没拿,就这么着急去学校?” 向停霄坐在驾驶位,通过车里后视镜看了一眼同尘。 同尘昨天刚刚通过了最后的生物竞赛,板上钉钉保送燕京大学。要向总说,不如就呆在家里不去学校了,或者去他公司实习也行。 向总酸溜溜的,“二中到底有谁在啊?” 同尘抬眼,透过后视镜与向总目光相接,额前碎发有些长了,同尘微微一笑,眼眸仿佛盛满了刚刚融化的春水。 向总,“……” 有一种把自家崽子送进狼窝的感觉。 …… “下周就要考试了哦,你们复习的怎么样?” 下午第三节 课的下课时间,英语老师关闭小蜜蜂扩音器,走下台子和学生们闲聊。 路千里十分自觉的把脑袋埋低。他英语成绩时常是班级里拖后腿的存在。路千里还记得高一英语开堂第一课,英语老师看他那期冀的眼神,到现在看见他的成绩单化为一潭死水。 “千里呢,英语复习到哪个程度了?” 有人问,路千里心里开炮,面上摆手, “略有耳闻的程度。” --山澦~息~督~迦3 却不听人回答或者嘲笑,路千里手臂顿在空中,他一愣,蓦然抬起头, 同尘站在前门门口言笑晏晏,轻轻歪头。 路千里脑袋卡了瞬间,脑子里仿佛卡帧掉落电子雪花, 他倏忽站起来。 “尘尘!” 路千里蹦到同尘身前,喜悦不能言表,只好用动作表达,伸手紧紧把同尘抱在怀里。 同尘被抱个满怀,垫起脚尖迎合他的力气。 第65章 呼吸滚烫 同学全神贯注地盯着同尘,同尘的成绩,同学的荣耀。 班主任绕过相拥的一对同桌,满面春风,走进来站到讲台上。 “怎么样怎么样?” 前排同学看向班主任,看着老师难掩得意的表情,也能猜到成绩不错。但他们还是想听一个准话。 班主任哼笑两声,“你们现在去问同尘要学习笔记吧,反正他也用不着了,看他愿不愿意送给你们。” “(⊙o⊙)哇!” 班上同学起哄,同尘拍了拍路千里的肩膀,示意他放手。路千里低头,迅速埋头,在人颈间狠吸一口,才依依不舍松开。 同尘,“……?” 他的手指掐了掐掌心。 路千里拖着行李箱,同学继续问,“那名次呢?” 路千里挑眉,“那必然是吊打全省。” 同尘目光微动,抬头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身形高大的路千里。 路千里失去他信力了吗? 显然没有。 迎着同学直盯,同尘嘴角抬起一丝幅度,点了点头,“……还不错。” “哇!” 走到座位上,路千里看着行李箱,放在自己桌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迷惑地转头,看向同尘尘。 “尘尘,你提一个行李箱来干嘛?” 同尘往里座走,桌子和板凳都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就跟有人天天在这抛光似的。 “我都要保送了,难道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学习高中课程吗?” “……” 同尘目光满意地巡过桌面,因而错过了路千里表情缓缓裂开的场面。 小路掉帧,呆愣张嘴,“哈,哈哈。”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趁机提醒心情浮动的学生。 “下个学期你们就是高三学生了,有的同学已经保送,有的同学还天天坐在墙角抠墙!” 坐在角落的赵梧树身体一僵,下意识把自己沾着白色墙灰的手指尖缩回去。 接下来最后一节课,路千里整个人都处于痴呆状态,那副失神、目无光彩的模样,让英语老师都没忍心抽他起来回答问题。 下课后,同尘在自己的学习笔记搬到教室后排的书架上,谁想看随意。 学习委员跑过去迅速地抢到物笔记,嘿嘿一笑, “学神开源了。” 同尘,“……” 他回到座位,路千里还宛如一尊大佛坐在位置上,同尘憋笑,敲了敲路千里。自从同尘说不学高中课程之后,他就沉默地仿佛另一颗大树。 “来帮我收拾行李。” 路千里抿了抿唇,蹲下任劳任怨地开始摊平行李箱,一打开。 “嗯?尘尘你怎么还放了书在行李箱里?” 同尘尘一个人,把这行李箱从校门口拖到学校应该也怪重的。 “唔,这是之后要用的。” 同尘遽然间眉语目笑,低头俯视路千里。 同尘好像看到路千里身后的尾巴要螺旋起飞了,他浅色瞳孔深深凝视着同尘。 路千里伸手,想要勾同尘指尖,眼神期冀, “所以你还是可以呆在二中,对不对?” “如果我想的话,老师说可以。” “同尘尘!”路千里伸手一拉,同尘险些失去重心,被拉的也蹲下。 路千里控诉,“所以你上节课就是在骗我,害我一个人伤心了45分钟。” 看出同尘眼中毫不掩饰的坏水和小嘚瑟,路千里咬了咬腮帮子,却一点气也生不出。 小路加速收拾好书本,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不厌其烦拉住同尘手腕,召唤蹲在墙角打游戏的文小二和大树一起回去。 走出教学楼,路千里手里的行李箱被文小二抢走了,他坐在行李箱上缓慢地用脚做功。 路千里腾出一只手,便在家庭群里发消息。 路千里:明天我要回家谁来接我? 路千里:先到先得。 路昌云:TD Francesco:将我的孙子快速传递到家里,完整的!@路昌云 路千里哼笑一声,单肩背着书包。 路千里:是的,否则我的心将碎片化。 他爷爷大概在国内,回复速度很快。 Francesco:噢千里,我学习深奥的中文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完全看得懂你在说什么? Francesco不知道,他现在还无法熟练掌握中文,一半都是怪孙子所赐。 老人的素质与涵养取决于家庭的小辈教育。 董小静:弃权 路千里:尘尘回来了,我们明天只好坐公交车了【小猫擦眼泪】 董小静:那我明天开粉色那辆怎么样? 路千里:【微笑】 小路收回手机,低头却看见同尘也在给别人发消息,嘴角还带着笑。路千里顿时警觉,阴暗凑近,“谁啊?” 同尘息屏,这动作更像是欲盖弥彰,他摇摇头,“没什么。” 路千里跳脚,剑指同尘手机,“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同尘反问。 路千里语塞,同尘转头对文小二说,“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文小二激动地举手欢呼,下一秒连人带箱子摔倒在地砖上,人和箱子都是实心的,发出的声响让路千里一时忘了追问同尘。 他惊呼没事儿吧,背着书包急忙走过去,满眼心疼地扶起来行李箱。 文小二,“……” “路千里!” 文小二有行李箱垫背,根本没摔着,但是路千里这个行为还是触怒了文小二。小二爬起来,捡起书包往路千里身上扔。 “你自己背,居然不扶我!” 路千里笑着接住自己的书包,一手挂着一个书包。 他伸手搂文赫,陪笑道歉。 “青天大老爷,尘尘这行李箱他爹买的,可贵了。而且我是确定了你没摔伤才去接箱子的。” 文小二哼声,“放屁,在你眼里肯定是尘尘最大,他的行李箱你都要爱屋及乌。” 路千里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 为了挽回破碎的友谊,路千里表示下一顿他来请。同尘确信文小二没有摔伤后,狠拧了路千里手臂一把,给小路拧的嗷嗷叫。 文小二说想去吃火锅,同尘看在他摔跤份上应允。 为了庆贺同尘尘保送大学,同尘破天荒喝了几口酒。 同尘拿手机用超绝自拍角度拍了几张合照,也幸亏几人帅的很实诚,否则根本撑不住着死亡角度,拍好后,同尘似乎把它们发送给了谁。 可惜此时的小路在倒酒,雷达失灵了。 路千里第一次喝酒应该是在小学一年级,那时候路昌云给追在他屁股后面求买玩具的小路浅酌了几口,路千里被辣红了脸,窝在被子里睡晕了一整天。 路昌云因此睡了两周客房。 直到初三,路千里再也没有会喝过度数超过5的酒精饮料。 后来路昌云眼见自家臭小子已经长到一米八大个子,心痒痒,趁着小静不在家,又开了一瓶红酒,父子对酌。 但失策在于,小路是不容易醉晕了,但红脸体质却保持到现在。 路昌云望着小路的猴屁股似的红脸,十分心虚。趁着小静还没有回家,赶紧把路千里丢到隔壁去。 尘尘则很少喝酒。一则向总不坑儿子,还严于束己,在家不是健身开屏就是下厨打扫卫生,除了过年很少碰酒。 二则同尘对酒精不感冒,他不喜欢,也只知道喝了之后脑袋会不甚清明,所以很少碰。 他们仨有分寸,绝对没有喝多,喝的量都只算浅酌,同尘便跟着他们一起喝。等路千里发现同尘反应迟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尘尘?” 路千里试探开头,同尘盯着路千里的一张一合的嘴唇,伸手捏住他的小鸭嘴。 路千里,“……” 看来是很醉了。 他不放心同尘一个人坐着,只好让大树先去结账,他让文小二扶住同尘,微微蹲下把同尘背起来。 文小二把书包们往行李箱上一叠,轻松地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好涨,我们去河边散会步再回去?” 文小二摸了摸鼓涨的肚子,别撑没了他的腹肌。 傍晚时候,天色已暗。因为温差,拍案河浪荡漾着晚风,对于饭后消食的人们来说正正好。 但同尘吃饭的时候嫌热,把外套脱了,外层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 只有赵梧树有空手,他找到同尘的外套,披在同尘背上。 “?手机在响。” 赵梧树披衣服时,感受到同尘外套衣兜的震动,他伸手拿出手机,出于礼貌,赵梧树没有看手机。 夜色里看的也不甚清楚。 “接不接?” 赵梧树看向路千里,路千里背在身后的手稍微收紧,同尘臀部受痒,迷糊中微微挣扎了一下,路千里便不敢随便动了。 “接,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路千里说服自己。 赵梧树便接力电话,他先开口,“喂?” 听见赵梧树的声音,对面安静了几秒。 文小二拖着行李箱凑上来, “怎么不说话捏?” 对方挂断了电话。赵梧树听见嘟嘟的声音,“挂了?” 下一刻,同尘手机里弹出消息。 未知号码:我找同尘尘 赵梧树眉头一皱,他原话念出来。 路千里骤然握拳,“同尘尘?这也是他能叫的。” 他让大树告诉对方,同尘喝醉睡着了,被人背着走呢。 赵梧树便照做,原话念了过去。 对方隔了一会儿才会消息 未知号码:好吧,你记得告诉同尘我打过电话来 赵大树死鱼面瘫,把手机递给文赫和路千里看, 跟谁叫唤呢? 文赫看着消息,神经大条如他都摸了摸脸,莫名道, “这人好自来熟,直接使唤我们呢。” 到家后,路千里把同尘放到床上,转身去打了一盆热水。 路千里先把同尘扶起来,去解同尘尘的衬衣纽扣。床上坐着的人面色酡红,乌黑瞳孔微微发散,闪烁迷离的光,呼吸间带出啤酒和葡萄果酒混合的醉香。 路千里深呼吸,喉头可疑地滚动了两下。 他屁股刚坐到床沿,同尘便跪在软厚床单里,路千里额头才到他胸口,同尘尘眼神冷傲地下视小路。 路千里:“……” 也行,这样还更方便他脱衣解扣。 从下到上,解开到第三课纽扣,同尘手抵着路千里的脸,轻轻拍了拍路千里的脸,再试图把小路推远。 路千里灵活绕手,迅速把他衬衣解开,闭着眼睛把睡衣套到同尘身上。 或许是因为那股缠绕在他肌肤上侵略性的目光消失了,同尘稍微放松了一些,手指也不在抵触,反而放在路千里颈间有节奏的点触,心情不错的样子。 路千里,“……” 救命! 他揪干洗脸巾,仰头抬手,为同尘擦脸。 同尘抓了抓他后脑勺,被擦脸的时候不断往后躲。 “给你擦脸呢,别动。” 路千里坐直,一手臂绕过同尘大腿,紧紧抱住。 他手大,手臂修长而结实有力,同尘跪在床单里没有着力点,挣扎无用。 同尘躲了几次,发现躲不了,而且缠着他腿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到他腿肉了。 喝醉的同尘尘很快放弃挣扎,任由那只手隔着薄薄一层洗脸巾搓他的脸。 路千里给他擦干净脸,双目低垂,盯着手里的洗脸巾出神,神使鬼差的他低头嗅了一下洗脸巾的味道,在沉醉的葡萄果酒香混合下,同尘身上特有那股沉静苦涩的岩兰草味仿佛也令人脸红心跳。 同尘低头,目光如镜,漂亮冷淡的眼睛高高在上地盯着路千里。 小路顿时心虚,把湿脸巾揣进自己兜里。 同尘歪了歪脑袋,问, “这半个月你想我吗?” 他带着凉意的手指插在路千里头发里,偶尔会碰到皮肤。 路千里伸出双手,环抱同尘后腰,抬头仰望同尘。 “嗯,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想我吗?” 同尘尘没说话,呼吸间还有醉意。 同尘扯住路千里棕褐色卷发,路千里激动地不受控制得浑身轻抖。 路千里顺势把头抬的更高,灯光有些刺眼,浅瞳微微收缩,却忠诚地仰视同尘。 视线太过灼热,同尘就算脑袋被酒精麻痹,但还是下意识躲避开路千里目光。 感受到腰间手臂不满的收紧,同尘只好又低头看向路千里。 他指尖揉过路千里的头发,满意的眯了眯眼, “好狗。” 路千里捉住同尘空闲那只手,呼吸灼热得同尘指尖收缩,下意识想躲开手腕却被路千里牢牢握在掌心。 他安抚道,“嗯,我是好狗。” 说着,侧脸贴到贴到同尘手背,舒服得喟叹出声。 好狗的舌尖擦过虎牙,低着头,想掩饰自己不被同尘看出端倪。 他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高挺的眉骨和细密眼睫毛半遮掩住路千里眼底幽深,盯着灯光下冷白细长的手指,路千里缓缓张嘴露出虎牙—— 第66章 鼻头一热 “你在干什——唔唔!” 一声怒喊中道崩殂,但也引回来路千里的智。 路千里攥紧同尘的手,回头看向忘记关上的门外,两条腿在门边挣扎,似乎想要冲进来。腿主人大概被制裁了,捂住了嘴,现下正在奋力挣扎。 同尘也抬眼望向门外,脸被熏得醉红,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路千里深吸气,要是刚刚文赫没有怒吼一声,他恐怕已经咬上去了。 他内心复杂,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 “没事儿。” 路千里捏捏同尘尘的手腕,同尘回神,低头俯瞰。 “困了吗?要不要睡觉了?” 路千里放下一直把守同尘腿肉的那只手,留恋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嗯,睡觉。” 同尘终于回神似的,盯着烧红的脸蛋和耳朵,快速地从被子上爬下来,乖顺平躺在床上,像一尊僵硬的白瓷雕塑。 路千里替尘尘把被子掖好。 他低头,发丝刚好遮挡住顶头灯光,卷毛闪闪亮着光,眉目清朗地冲同尘笑。 同尘默默别开眼。 “睡觉吧,我帮你关灯。” “哦。” 门外脚激愤踩踏的声音越来越大,路千里快速伏低,额头贴了贴同尘的额头。 “晚安。” 同尘尘闭上眼,长睫毛一颤一颤,皮肤白嫩,嘴唇形状瞧着很适合描摹…… 路千里强迫自己别看,他关上灯,走出门。 他走后,同尘在床上辗转两圈,路千里掖的被子造型全毁了。 同尘看向窗外漆黑,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 同尘抬手,不自觉缓缓摸了摸嘴唇,在出神地样子。 小路一直在看他的嘴巴,他的嘴唇有什么不对劲吗? 路千里顺手关上门,文小二看见他,怒目圆睁, “你、你你!” 赵梧树顺便放手,不在桎梏文赫。 文赫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 他猛地靠到墙边,大喘气,一会儿手指路千里,一会儿几乎要戳中赵梧树。 文小二憋了半天,难捱道: “你、你俩……丧尽天良、自产自销!” 路千里遽然皱眉,大声打断,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文赫喉头谴责他俩的话一噎。 他随即羞涩道, “我们这是竹马无猜、天生一对。” 赵梧树翻白眼,文赫踢他, “尘尘知道你喜欢他嘛,还天生一对!” 路千里伸食指, “嘘——” “同尘尘睡觉了。” 文小二陡然闭嘴,他低声,咬牙切齿道: “我们下去说!” 三人一齐走到楼下餐桌,只开着餐桌灯光,围桌而谈。 暖黄灯光下放着表皮波折的丑橘,路千里伸手摘了一个去剥,柑清香倏忽在空气里炸开。 他们喝了酒,吃了火锅,嘴巴里正闷着。 “吃不吃?” 他递给文小二。 文小二作势就要拍开他,路千里手缩得更快,把橘子往赵梧树方向一扔,赵梧树张嘴咬住。 “吃什么吃,我都被气涨了!” 文小二不满地看着两个人在表演杂技。 路千里咽下去一个酸甜多汁的橘子,“……那两大盘肥牛你是只字不提啊?” “……” 文小二剑指路千里, “别转移话题!你真是什么都吃得下!尘尘还啥都不懂,没成年呢,你要不要脸?” 路千里眉眼低垂,文赫手指微蜷, 难道他骂的太过了? 路千里坚定抬头, “我不要脸。” 脸和尘尘谁更重要? “……” 文小二哑口无言,一副吃了屎的样子。 “好好好!你俩——” 文赫手颤巍地指向路千里和赵梧树, “全都出口转内销是吧?” 路千里脸皮厚如城墙,他也从不屑于掩饰对同尘尘的偏爱和优待。 比起小静看的电视剧里那些‘隐忍的爱’,爱之深藏的深,他乐意把自己最好的宝藏全部上缴,堆砌在尘尘身边。 只不过周边人都习惯了路千里从小哄着同尘,谁能猜到小路同学变态发育,友情变质成爱情,心术不正。 “你都能接受大树喜欢叶子,凭什么我不能喜欢尘尘?” 路千里梗着脖子反驳。 文小二一顿,“……” 他倒也不是很接受大树喜欢叶子。 但当时那个情况,赵梧树都抑郁得瘦了快十斤,现在还没养回来,他难道还要猛踹他伤口? 赵梧树毫无动容,坐在三角角落,灯光只找到赵梧树半张脸,眉眼藏在阴鹜里,默默地不说话。 文赫骤然反应过来,他问, “大树你早就知道了?” “嗯。” 赵梧树言简意赅。 “……” 文赫快气得暴走了,还是小路按住他, “别吵到尘尘睡觉。” 文赫深呼吸平复自己。 “别生气,下次想吃什么你点餐。” 文赫瞪了路千里一眼,这是吃什么的事吗?! 他嘴巴却实诚吐出一大串—— “红烧肘子、烧椒牛肉、蚂蚁上树、小酥肉煮豌豆颠还有甜腊肠。” 路千里嘴抽了抽。 次日同尘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明媚。 他揉了揉眼,掀开被子一看,睡衣睡裤都穿在身上。 同尘洗漱好,磨蹭下楼。 他们仨已经在楼下了。 三人挨着落地窗晒太阳,暖洋洋的。像盖了一冬天的被子内絮,现在终于被曝出来见天日,隔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意在传递。 路千里原本面朝下,四脚朝地,恍若一只懒狗,听见同尘尘下楼梯的声音,小路蹦起来向他奔来。 同尘下楼脚步一滞。 文赫跟着回头,目光紧盯路千里。 同尘走下楼,没路千里,反而先注意到文赫。 “小二昨天通宵了吗?黑眼圈好重?” 文赫下意识想开口,却在望向他身后时讪讪闭嘴。 同尘蓦地回头,路千里龇起的一排白牙还没来得及回收。 同尘尘回头动作太突然,小路表情扭曲了一下。 小路硬生憋会奇异的表情,揽住同尘尘先去餐桌喝粥。 粥一直在厨房小火煨热着,同尘什么时候醒来都能喝到。 他盛粥,递给同尘尘。同尘尘拿起勺子,安静地坐在餐椅上喝粥。 同尘吃饭不像普通高中生,吃饭时好像身后有死神拿着镰刀在催似的,他总是细嚼慢咽。 “对了。” 路千里忽然开口,眼神飘向窗外,状似无意地提起, “昨天你喝酒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过来,什么都没说就挂掉了。” 他摸摸鼻子,“听着挺不礼貌的。” 同尘有些惊讶,放下勺子,下意识追问, “是不是004——” 同尘尘骤然压低声音,斜瞟一眼落地窗, “你还记得号码吗?” 路千里更酸了,昨晚黑灯瞎火的,他背着尘尘,谁会没注意号码。 路千里侧头,翘嘴不爽道: “我还007呢,不记得,不知道。” 尘尘就知道路千里靠不住,他放下碗,不甚从容地站起来, “我先上去拿手机,看下通话记录。” “诶?” 路千里没能挽留,文赫起跳,走到餐桌便抓了一个橘子,他斜瞟到路千里不爽的样子。 幸灾乐祸道, “你的嘴巴已经翘到可以顶一瓶汽水了。” 路千里朝他扔了橘子, “滚!” 文小二顺手接住,回到落地窗。 小路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自己要被偷家了,推开椅子起身往楼上走,脚步小心翼翼地压着声。 路千里姿势妖娆地趴在门边,耳朵贴在地板上,聆听房间内的动静。 可惜里面毫无动静。 直到听到拖鞋踏向门的声音,路千里才急匆匆爬起来。 同尘打开门,小路擦了擦头发和脸蛋子,冲他笑靥如花, “嗨~” “……” 同尘十分笃定,警告他, “不要养成偷听的习惯。” 路千里一副大惊的样子,不可置信摇手, “怎么可能,我从不偷听?” 同尘不再他,走了几步,忽然顿在原地,路千里亦步亦趋,差点撞在尘尘身上。 同尘尘垂眸摸了摸膝盖,“我刚刚下床不小心摔了一跤。” 路千里倏忽蹲下,抬头去挽同尘裤脚,皱眉道, “怎么就摔倒了?刚刚我也没听到动静啊。” “……哼哼。” 同尘居高临下,俯视路千里,冷笑了两声。 “……” 路千里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他可怜兮兮地抬头仰望,像一只犯错的大型犬, “我错了。” 同尘懒得谴责,他知道路千里醋意重。路过多看两眼其他家金毛,小路都能顶着自己的卷毛冲到同尘胸前,试图吸引同尘揉一揉他的。 野狗哪有家花香? 路千里伸手握住同尘脚踝,不放心地确认, “你没有摔倒,对吧?” 同尘脚踝被他路千里掌心握的发热,他挣扎了一下脚踝,最后一点使坏的心思也消失了。 同尘尘摸了摸升温耳垂, “没有事,骗你的。” 路千里这才放心站起来。 小路走下楼,径直去厨房做饭。 中午12点,四人刚刚坐下,门铃准时响起。 路千里毫不意外地站起来, “我去开门。” 他打开门,董小静手指尖夹着车钥匙,冲他一挑眉,把手里的包裹拍到路千里怀里。 “哇好香啊。” 董小静径直推开路千里往里面走, “刚好我没有吃饭诶,小路去帮我拿一副碗筷过来。” 路千里抱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包裹,站在门口。 “……” 在家不知道拿起手机看了几次时间吧?把时间卡的这么准,一点活儿也不愿意干。 路千里把碗筷摆好,提醒妈咪, “饭后还有碗筷要收拾的。” 董小静伸筷子的手怔了一息,随即直气壮道: “我是长辈。” 小静转移目光,笑着看向同尘尘, “听你妈妈说尘尘又是第一,都能保送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拆开看看。” 同尘礼貌乖巧,“谢谢阿姨。” “对了,尘尘保送了还继续呆在二中吗?” 这话路千里就不愿意听了,他插嘴, “小静,食不言寝不语。” 董小静让他闭嘴吃饭。 路千里哼了一声,拿勺子盛汤。 同尘点点头,澄澈的眼睛闪了闪。 “我在家里不够专心,在学校比较能集中注意力。” “嗯,这样也挺好。” 董小静微微一笑。 同尘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深知同尘尘的自制力和自觉在同辈小孩里绝对是顶尖的,在哪里不能专注? 小静颇有深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傻儿子,他正专注给同尘碗里添菜。 也幸好俩小孩友谊深厚,向来是双向奔赴。 “尘尘,那姨姨拜托你一定要管教一下小路了,马上都要高三了,你看他现在还脑袋空空成天傻乐。” “……” 路千里筷子一顿,诚心规劝, “拒绝拉踩,专注自家。” 董小静翻了个白眼, “申请换担。” 路千里放下筷子,嘿嘿一笑, “巧了不是。” “……” 他左右手臂各挨了一掌,小路抱住自己,委屈的缩在板凳里。 吃完饭,赵梧树和文小二跑去收拾碗筷了。 家长群里班主任告诉家长们下周又是月考了,董小静放下手机,问路千里, “下周又要考试了,你准备没有?有没有自信?” 同尘坐在沙发边,路千里席地而坐,闻言脑袋往同尘怀里拱了拱, “准备自尽。” “……” 董小静疑似陷入思索,他捉起路千里,敲了敲他的脑袋, “我怀孕的时候营养充足呀,怎么你就笨笨的。” 路千里真诚反问,“卑职亦有此问。” 董小静重重挠乱路千里早起梳好的发型,做到旁边看电视了。 等待他们四人都收拾好,董小静拿起车钥匙发车。 车轱辘压过二中外交通拥堵的路段,第三天,车轱辘又压了回来。 小静带着墨镜,看向小路, “祝你考100分。” 第一堂考试赋分就是150,路千里摆手, “TD” 董小静呵呵,“你以为150你就能考到100分。” 路千里挑衅晃脑袋, “哼,区区语文。” 高中后,他的语文成绩其实还算不错,除了作文差的令人发指,直呼丧尽天良以外,选择题错误率蛮低,简言之就是直觉强悍。 同尘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小路语文能考100分以上,真正令人发愁的是英语。 小洋人只会一点意大利语。 “居然连100分都没有。” 同尘用笔头敲了敲桌子,神情不满。 两人公用的桌中间摆着一张语文试卷,延展地仿佛清明上河图,同尘在上面一眼看不见路千里的未来。 小路往走廊方向缩了缩。 他心虚,尘尘出去集训考试这段时间,没人监督,他确实松懈不少。 路千里悄悄抬眼,同尘面向他侧身。 今天同尘尘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质感偏硬,修长脖颈很有姿态。 尘尘不耐时指关节轻轻敲击桌子,抬手扶额时又使得一字锁骨更加凹陷,白净延续到深处看不见的深处。 路千里躲的更远,仰头,吸了吸鼻子。 想咬一下。 路千里心说。 同尘看见路千里不说话的样子,反思了一下,难道他刚刚太凶了? 第67章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 同尘三省吾身,确信自己没有错。 便微扬下巴,眼神高傲地扫了小路一眼。像一只咬了一口猫主子手腕还直气壮的猫咪。 路千里的的耳朵便更红了。 甚至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同尘。 同尘尘,“?” 恰好文小二哒哒走进来,打破了同尘的迷思。 文赫伸手党,“给我钱。” 他掌心朝上,直冲路千里乞讨而去。 路千里回过神,臭脸拍开文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 “你的零花钱又花完了?” 路千里要是没记错,上周文赫妈妈才把零花钱打进他的零花钱绑卡里。 文小二属吞金兽的? 文赫委屈的捂着手背,高大的个子佝偻着,可怜兮兮看向同尘求情, “我怀疑银行在吞我的钱。” 同尘,“。” 他闭上眼,装作没看到文赫求情。 “你看同尘尘干嘛?你不是找我借钱吗?” 文小二嘿呦一笑,“尘尘同意了,你还能拒绝?” 路千里安静了一秒。 路千里深叹气,开始摸抽屉,他还是不放心多嘴问, “你借钱去干什么?” 文赫脸上也露出一点荒谬的神情,似乎羞于启齿。 “嗯?” 路千里砸了文小二一下。 “我们在篮球场和隔壁班打球,我同桌胸口撞人家门牙上了,双方心灵和都受到了极大伤害,我们球队打算买点礼物安慰他一下。” “啊?” 路千里不可思议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同尘也不由得侧目。 小路:“周公浦乳,天下归心?” 路千里从钱包里抽票子的动作都满了一些,他有些可怜文赫同桌了,便多抽了两张出来。 文赫眼睛一亮。 路千里把钱递给文赫,顺口提醒, “对了,刚刚数学老师来找你,我说你找生物老师问题去了,别露馅。” 文小二感激不尽地鞠手。 他这次数学考的特别差,数学老师要是知道他还在下面打球,估计又是一顿痛批。 小二感动得无以为报,大手一挥,说: “我欠你那300不用还了!” 路千里,“好……等等!?” 文小二早已脚底抹油跑掉了。 小路无能狂怒。 同尘正视路千里,默默盯了一会儿,路千里脱离愤怒,被看的逐渐坐立难安。 “小路,你确实应该开始学习了,脑袋都生锈了。” 笨到被文小二溜,这辈子有了。 “……” 下午放学之后,文小二和赵梧树说要打球,路千里便牵着同尘先一步回家。 春意萌发时候,学生们还都乐意出门。 等到盛夏或寒冬,学生们大都懒洋洋窝在教室里。 “他们打球有够久的。” 路千里嘟囔,他穿着粉色格子围裙,两条衣绳松垮地系在腰部,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肩膀宽却不厚,挽起的衣袖半遮掩住精瘦有力的小臂。 “尘尘,你帮我看着点火,我去买个香菜!” 他走出来,对客厅的同尘尘说。 同尘闻言,立刻站起来,“我去买,你待在厨房。” 他才不要呆在厨房,厨房不是他的应许之地。 路千里看了眼天色,还大亮着,外面也不太冷,便点点头, “好吧,你早点买完回来哦。” “嗯。” 同尘抬手穿衣服,路千里走回厨房。 同尘拿起外套刚刚穿好,便听到口袋里震动声响。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见电话号码,顿时喜上眉梢,恍若春雪消融。 “喂,是我。” 同尘掩饰不住地开心,一边低声说话一边往门口走。 厨房里路千里切泡椒的动作一顿,差点切到手指。 同尘声音虽然小,但耐不住听者有心,路千里就算在厨房,也注意着同尘的动静。 他放下刀,手随意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扒着厨房门悄悄探头—— “嗯,终于接到你的电话了。吃饭还感觉习惯吗?” 同尘一手夹着电话,侧脸能窥见同尘的笑意。 路千里心中一惊,这是不是上次打电话过来那个哑巴狐狸精!? 他踮起脚尖悄悄跟上。 “今天是他下厨,嗯。” 同尘走到鞋柜边取自己的鞋子, “他今天做菜要放香菜,你不会喜欢的。” 路千里,“???” 他简直怒火中烧了。 狐狸精好大的脸面,居然还敢肖想吃他的饭,一车香菜噎死他得了。 “嗯,我也很想你。好,那先拜拜。” 同尘淡定道。 小路忍无可忍,他快步跑过去,同尘已经按断通话。 同尘听见了身后急躁的动静,他一只鞋还没穿好,疑惑地回头。 路千里像一只大狗扑过来,挤到同尘身前,大声质问, “你在和谁打电话?” 他恶狠狠盯住手机。 同尘下意识把手机藏到身后,反质问, “你又偷听。” 同尘尘藏手机的动作深深刺痛路千里,他更委屈了,双手压在同尘两侧,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但眼神却十分受伤。 路千里不直气也壮,他梗着脖子, “我就是偷听。” “你是不是早——尘尘你没有谈恋爱对吧?刚刚你在电话里聊天说话怪让我误会的。” 路千里将人困在玄关,眼眸如水盯着同尘。 他不相信同尘会喜欢别人。 或许是天才病之一,同尘的感情接受天生比别人迟钝。直到现在,同尘也才别扭的接受了向总的爱。 难道真有半路程咬金? 路千里一直自信天降干不过竹马,现在他却有些心慌了。 同尘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只能干瘪道: “千里,你别多想。” 路千里憋气,擦了擦眼周,眼眶霎时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 同尘身子一晃,慌张地抬手给路千里擦眼泪, “怎么哭了,不要哭。” 路千里换手背擦眼泪,泪水蓄得更多了,他仰了仰头,不让泪水掉出来。 “千里。” 同尘抬手,抓住路千里的小臂。 路千里一提手,握住同尘的腰,把人抱到鞋柜上坐着。路千里便处于低位,虔诚地仰视同尘。 同尘被抱起来稍微挣扎了一下,失重感令他倏地掐住路千里的小臂。 路千里低头又擦了擦眼泪, “是不是上次,给你打电话不说话那个人?” 同尘叹气,双手捧住路千里的两边脸,强迫对方抬头,嘴巴被挤成小鸡嘴子。 “你刚刚没有看到电话号码吗?0048开头,是叶子的电话——” 大金毛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嘿我们回来了!” 文小二奋力一扯,开心地打开房大门。 “……” 鸦雀无声。 四人神色各异,长达十秒的沉默。 文小二先激动踢脚,“路千里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尘尘才17岁你唔呃呃唔。” 路千里死死捂住文小二的嘴巴。 赵梧树手动了动,径直看向同尘, “我听见你说叶子了,尘尘?” 文小二挣扎的动作倏忽停住,目光移向同尘。 同尘扶额,果然还是败露了。 “对,我联系到叶子了。” 赵梧树攥紧拳头,霎时红眼了。 “别挤在门口说话了。进来。” 同尘从鞋柜上跳下来,走在前面。 赵梧树亦步亦趋跟上,文赫挣脱开路千里,后知后觉地吐舌头,疑惑道: “路千里,你的手怎么这么辣?” 小路,“……” 他一惊,侧目看向同尘背影。对方走在前面,应该没有听到。 路千里急匆匆又在围裙上擦了两遍手。 文赫嗅了嗅自己, “泡椒味的?” 路千里让他闭嘴。 “可以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吗?” 赵梧树问。 同尘义正言辞,“不行,叶子现在上课了。” 赵梧树,“……” “那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赵大树祈求道。 同尘心酸,但只能撇开眼睛, “他现在只愿意联系我。” “为什么?” 两人站在客厅,同尘静默垂眼。赵梧树几乎瞬间就想到了, “他只是不想联系我是吗?” 同尘拍了拍赵大树,对方好像要碎掉了。 “不是,你爸妈他也不想联系,文赫路千里他也不想联系。” 刚刚走来的俩人眨了眨眼, “?” 赵梧树急躁地想做些什么发泄情绪,重重抓了两下脑袋, “为什么他只联系你?” “……因为我比较性。” 同尘瞥过三人,路千里和赵梧树鼻头还微微红着,文小二的发型则在与路千里斗殴过程中逐渐凌乱。 赵梧树憋一口气郁结于胸,这算什么由。 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同尘往沙发上一坐,试图把气氛拉回性。 冲赵大树扬了扬下巴,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赵梧树,“他家庭住址在哪里?” “……” 同尘眉心一跳。 他就知道! 同尘挥手,“不知道,下一个。” 赵梧树犹豫了一下,“那他在哪个学校上学?” 算盘珠子快崩同尘脸上了。 路千里跑过来,坐到同尘身边,打断赵梧树,问, “那边有认识新同学吗?没遭遇种族歧视吧?学会一点德语没有?” “认识了,但他说还不是很熟,没有遇到种族歧视,德语正在学。” 赵梧树倾耳一听,他最想知道关键信息,但关于赵叶桐一点一滴的信息,他也想知道。 同尘蹙眉,向四周张望了一圈,鼻子轻嗅, “我怎么闻到一股泡椒味道?” 路千里脚底抹油滚去厨房了。 顺带抓走了文赫,驱使他去买香菜。 文赫也想听关于叶子的事儿,扭捏着慢慢往门口走。 路千里拿着蒜出来剥,顺便想听一听关于叶子的事儿。发现文小二还在家里,而他的菜都快下过了,路千里两脚把他往外踹, “跑步前进!” 没一会儿文赫迅速的跑回家,气喘吁吁提着菜回来。 路千里听见他咚咚咚跑进来的声音,转头问, “今天跑步这么大声,你是扁平足吗?” “什么?我是汉族。” 文赫站在那里,呆愣两秒。 同尘,“……” 只抓路千里的学习完全是个错误,他得三管齐下。 “你把脚抬起来我看看。” 路千里指着文赫,让他站回玄关。 文小二嘴上说我不,但行动却诚实的抬起脚。路千里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走路有点大声。 抬脚一看,两层鞋垫质壁分离了。 “……” 经过小路反复转移其他话题,文赫终于没有再想起他闻到路千里手指是泡椒味的事儿。 晚间,同尘洗完澡出来,手里还在用毛巾擦滴水的发丝。 路千里穿着Q版小狗印花睡衣,坐在床脚冲同尘笑。 同尘擦毛巾的动作一愣, “你进来干嘛?” “我今天想挨着你睡觉。” 路千里眨眨眼,头发蓬松,脸蛋洗干净得可以咬出一口西瓜味。 今天的事虽然是个误会,但也给路千里敲响了警钟。 等尘尘自己开窍估计得40年以后了,他现在失去了一些耐心,准备拿起锤子猛敲心门,给尘尘来一场入室抢劫的爱情。 “……我要吹头发” 同尘答非所问,垂眸没有看他。 路千里明眸善睐,倏地跳起来去拿吹风机。 “我来帮你!” 他开暖风,伸手给同尘吹头发。 同尘的发丝柔顺,浓密而漆黑,手指钻进同尘发间轻轻触碰的时候,手背会被黑发牵绕得痒痒的,路千里会为此心情好到头皮发麻。 同尘很久不让路千里帮他吹头发了。 几分钟后,路千里迅速关闭吹风机。 “好了。” 说完迅速地钻进卫生间。 同尘,“?” 很着急上厕所吗? 路千里在卫生间开了好一会儿通风换气,又欲盖弥彰多挤出几泵沐浴露,掺合上水放在洗浴池里挥发香味。 他确信里面嗅不出什么之后,了一下睡衣睡裤,才打开卫生间门走出来。 打开门,与赵梧树面面相觑—— 路千里警觉。同尘坐在小书桌边,也望着他。 “你来尘尘房间干什么?” 小路语气不善。 赵梧树反问,“那你来干什么?” 路千里不可思议瞪大眼,自己喜欢的人跑掉,就要来拆散他和同尘吗?哪里来的红眼病。 他目光谴责,赵梧树摸了摸鼻子, “别误会,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 “滚出去吧您嘞!” 路千里一脚踢向赵梧树,气冲冲把人赶出去。 他关上门,同尘放下书。 书桌边的护眼灯光打在同尘侧脸,照出瓷白质感,耳垂边缘仿佛被光透过,恍惚美的不像真的。 要不是同尘尘穿着和路千里同系列的小猫睡衣,弱化了那股孤高冷傲劲儿,小路还真不敢像现在这样,在内心大胆亵渎。 “大树只是来找我打探叶子的消息。” 同尘认真解释。 “我知道,量他也不敢打探其他的。” 路千里笑笑,走过去扯下同尘手里深奥的书, “否则我咬死他。” 他把同尘往床上牵。 第68章 第68章 同尘睡在里面,路千里先把他那边的被子掖好,在迅速地钻进被子里。 入夜之后,春寒料峭。 同尘在被窝里闻到扑面而来的岩兰草香。 但平时被子里不会香的这么迅速浓烈,除非有人用体温炙烤着。 “你用了我的沐浴露。” 同尘确信地说。 关了灯之后,只有窗帘外漏进来一点光,同尘黑曜石一般清亮的眼睛直视路千里。 “咳咳咳!” 路千里低头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同尘的嗅觉也太灵敏了。 “刚刚在浴室不小心挤出来一点。” 言毕,路千里伸手半环住同尘,两人挨得紧凑了些。 这会儿不是一个适合开暖气的季节了,但夜晚还浸入一些凉意。 路千里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同尘不会像夏天一样一脚踢开路千里。 他的左手臂放在同尘枕头上方一点,同尘尘不会枕的,嫌弃路千里手臂太硬。 同尘伸手戳了戳路千里手臂,线条流畅地延展至手肘,每一寸肌肤下都仿佛有细密的力量之弦在轻轻绷着。 路千里绷紧,肱三头肌与肱二头肌相互呼应,形成了若隐若现的起伏,他呼吸急促了一些。 “干嘛?” 同尘不满地戳戳他,问,“怎么越长越结实了?” 同尘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肌肉薄薄的。 他善于提笔,却缺少运动细胞,手臂连色差都没有。 路千里骄傲,“这是肌肉!” “……” 同尘翻过身,闭上眼说, “我要睡觉了。” 路千里从善如流,手臂隔着被子,轻轻搭在同尘腰间。 这样的力度不足以给同尘尘压迫感,因而同尘不会挣开他。 半夜,同尘是被热醒的。 同尘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努力把脚伸出去透透气。 无奈被子尺寸太大,他得绷紧脚尖才抻的出去一截。 于是同尘便从双手开始使劲,他想把路千里隔着薄被贴他腰间的手抬起来。 路千里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瘙痒,于是手臂稍稍用力,径直环抱住整个同尘。 同尘,“……” 他整个人都被路千里裹在温热的怀抱里,原本清冷苦调的岩兰草被焖的浓烈,还夹杂着甜甜的西瓜味。 同尘开始试图转过身,挣扎的动作间,仿佛置身于会自动锁紧的大网,路千里闷热的身体越靠越近。 卒然,同尘的后腰被一个硬东西戳了一下。同尘眼睛倏地睁大,他呆愣地僵在床上,愣了好几秒,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 同尘,“???” 他不敢动了。 次日,路千里被闹铃吵醒。他下意识伸手抱住旁边,却扑到空气和一个枕头 路千里倏忽惊醒,他坐起来揉揉眼,身旁被窝早就凉了。 环视房间半圈,同尘正端坐在书桌面前,台灯调成微弱的灯光。 路千里便站起来,打开大灯。 走到同尘身边把护眼台灯调亮。 “下次直接开大灯。” 路千里说,他伸手探同尘手腕温度,是凉的。 对方身上穿着睡衣,但还算自觉的披了一件外套。按照路千里以往经验来说,应该不会感冒。 同尘缩了缩手腕,但动作细微,路千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向天花板打了一个大哈欠,还有些困顿, “尘尘,为什么起来这么早?” 同尘手指笔下, “给你制定一点学习计划。” 人为压制一下高中生外溢的活力。 路千里站在原地,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一时不敢动。 “……我太感动了。” 路千里虔诚地说。 同尘收拾书本,低着头对路千里说, “去换衣服。” 路千里便走到床尾,捡起他昨天带来的换洗校服和内搭。 同尘恰巧瞥到,顿时无语。 怎么能粗糙到这个程度。 同尘尘把五三和笔记本都顺势塞进路千里书包里。 本身这些笔记本就是给路千里使用的。 就算同尘将这几千克的书本放进自己书包里,路千里拎起同尘书包时,也会觉得太重,然后小路会前胸后背背走两个书包。 同尘呼了一口气,他将希望寄托在这些知识点上,希望能多耗一些同尘的脑力。 诚然同尘能解中学生精力过盛,晨勃或者夜间都属于正常生现象,但偏偏路千里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同尘就不得不在意了。 阿姨给他们做了早餐。 今天蒸了一点香肠,过年的时候准备了许多,到了春天还有许多没有吃完。 同尘端着粥碗,忽然提一嘴, “这些可以转运吗?” 文小二揉着头发下楼,还没睡醒。 “尘尘不是不信封建迷信吗?” “……” 同尘指向香肠, “我说的不是那个转运,托运。” 阿姨正愁这些香肠占位置,而且就像会自动繁殖一样,死活吃不完。 赶忙答道, “可以可以,这种年货最适合运输了。” 同尘点头,“可以寄一点去德国。” 赵梧树伸筷子夹香肠的手一顿,他收回筷子。 “不吃算了,我看你想把自己寄过去。” 路千里顺手夹走。 赵大树,“……” 如果可以,他十分期待。 同尘冷漠地打破赵大树的幻想,夹走另一片香肠, “我不可能告诉你地址。” “……” 路千里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玄关穿鞋。 四人一起走出门。 走出门,路千里下意识想去揽同尘的肩膀,走在他前方半步的人却却巧合般提了一点速度。 路千里,“?” 怎么尘尘还越跑越远了。 没记错他昨晚是去培养感情的,难道他睡觉流口水了? 他们住的房子到学校的距离太近了,赵梧树又围在同尘身边追问叶子相关事情。 直到走到学校教室,路千里还没找到机会再试探。 路千里把好几本书抱到桌子上。 路过同学一嗬,嘴贱问, “路千里,你被自己的成绩刺激到了?带那么书回去。” 路千里面不改色,“对,我昨天熬夜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很快就要超过你们了。” 对方,“……” 同学大概真的有点被刺激到,坐回位置上就是开翻开英语词书, “abandon、abandon、abandon……” 路千里焉坏,低头憋笑。 同尘,“……” 昨晚有人睡得像死猪,到底是谁信他会熬夜苦读啊? 路千里施施然翻开一套知识点讲解,看见上面一片标红,密密麻麻。 路千里经历过同尘30天提分特训,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但他还是不死心,问, “尘尘,这些红色是什么?” 同尘只瞥了一眼,旋即回到自己的课外书上。 “这是重点。” 路千里嘴抽,闭眼希望是自己做梦还没醒。 “这个重点,广的可以在上面修楼盘了。” “……” 路千里决然合上书,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同尘幽幽,十分了解路千里本性, “今天抽问前15页。” “……” 小路转移话题,他扶低身体仰视同尘尘,又试图卖乖。 但在看到同尘眼底时,路千里稍稍蹙眉。 他大脸迅速靠近同尘,同尘缓缓后退了一点,直到后背碰到墙沿,退无可退。 “你这个黑眼圈,尘尘。” 路千里目光审视, “你几点起床的?” 他大意了,以为同尘最多是早起了半个小时,毕竟再早就不符合同尘的睡眠规律了。 同尘伸手按在路千里高挺的鼻梁上,捏着他大脸,把对方推开。 同尘压根没敢安稳睡去。 试问明知背后紧贴了只磨蹭的大狗崽子,甚至对方还会偶尔靠在他颈边磨牙,呼吸滚烫,这谁能睡得着? 同尘惊疑不定了接近四十分钟,他都崩溃得要开始怀疑小路是不是那里有病了。 就在他撑不住准备逐渐入眠时,该死的大脑又不适时回忆起男性生常识—— 男性在夜间勃起会不止一次。 同尘更绝望了,一直绷着身体入眠,偶尔还要惊醒。 “怪你,昨天你挨着我太热了,我都没睡好。” 同尘垂眸道。 路千里啊里两声,完全相信了同尘的话。 “你下次一脚把我踢开。” 同尘不说话,气闷。 难道是他不想踢吗? 他的脚苦于没有发力点,而且同尘被热的浑身疲软,没力气。 同尘瞪他,“你还想下次” 心思被识破,路千里讪讪,摸了摸鼻尖。 同尘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补充道, “我会把阳台门锁紧的。” 路千里指自己,“……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同尘,“。” 同尘沉静的直视路千里。 “……” 路千里默默移开目光,好吧他确实是这种人。 路千里剥开一个水果糖,凑近同尘。 “吃糖。” 同尘今天吃早操吃的少了一些,这会儿快上课了,同尘不会啃面包的。 同尘尘却战术后仰,路千里目光一闪。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状似不小心地把糖轻轻磕了一下同尘的唇边,点到即止,迅速收回。 路千里作出就要张嘴的样子, “那我吃。” “!” 同尘捉住他手腕,“我吃。” 同尘咬过路千里送来的糖果。 同尘低下头看书时,路千里促狭地笑了笑,转瞬即逝。 赵梧树和文赫从门外走进来,路千里看见他们,顿时像猫看见老鼠。 俩人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路千里笑眯眯,朝他们招手, “来来来。” “有福同享。” 路千里给前后分发笔记。 文赫闭上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觉。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同尘出声警告, “你这次考的比千里还差。” “……?” 小路指自己,他是什么很差劲的衡量标准吗? 文赫认命坐回位置上。 他暗暗狠瞪了一眼路千里,路千里冲他摇头晃脑。 气氛是会感染人的。焦灼紧张的气氛则更容易唤醒别人的危机感。 班主任来守了他们后半节自习课,自然也感受到这种喜人的变化。 他欣慰地环视教室,发现那仨也在埋头学习, “可以,现在你们状态还不错,保持到高考。” 班级同学欲哭无泪,班上最躺平那仨开始努力了,最没必要努力那个还在督促他们仨。 同学是一点也不敢松懈呀。 放学后,他们回家收拾好要托运的玩意。除了年货、物产,他们三人自然要各自准备一些送给叶子的私人礼物。 同尘眼尖地看见赵梧树偷感十足,正往包里塞的东西,他骤然警觉。 “大树,你放的什么?” 赵梧树手停在那里,同尘看了一眼路千里。 小路立刻伸手拿过来,呈递同尘。 同尘打开信封,满当当的欧元塞在里面。 “……” 大额金钱这样投递是违规的,同尘谴责地看向赵梧树。 赵梧树略微心虚地望天花板 第69章 花冠 同尘让他把欧元收回去。 “小叶子说他在那边不缺钱。” 赵梧树口不择言,“万一呢?” “……?” 同尘瞥他一眼,赵大树也意识到自己语言表达的退化和匮乏,默默闭嘴。 他们打车出发时,后备箱都快被装满了。 司机看了一眼后备箱一堆干货, “嚯!这么快就明年了!” 路千里嘿嘿一笑,“送国外亲戚的。” 他还没多和司机唠嗑,董小静一个电话甩过来。 路千里贴在同尘身边,半靠着无聊地扣手指。 “喂,您好。” “儿砸,明天妇女节!” 小静难得还算热情的叫他职务。 路千里,“……有话就说。” “顺路带两大盒椰奶糕点回来。” 路千里的手机贴在同尘身边,他俩都能听得见。 小路盘算了一下,他们现在学校在城东,小静喜欢的那家椰奶糕离得可远。难怪小静这么热情了,顺路在那里? 路千里微笑,“其实我们学校附近的红豆糕也不错。” 董小静哦里一声,顿时失去一些兴趣。 路千里甚至能想象到小静女士毫无形象瘫在沙发上的样子,与亲儿子如出一辙。 小静,“与城北椰奶糕孰美?” 同尘眨眨眼,用口型对路千里说,“都好吃。” 路千里捏了捏眉心,“下次回家给你带。” 小静隔着手机夸他, “真是我的好崽,那我奖励尘尘一盒,你出钱。” “……” 路千里把电话挂了。真是一毛不拔啊。 同尘听见全程,听到最后一句话,耳朵有点红。 路千里凑过去,他眼尖瞧见同尘的耳朵,笑道, “我妈真把你当亲儿子,有什么感触?” 路千里心想,当儿媳也不错啊。他有这样的男朋友一定不离家。 同尘尘推开路千里大脸,真诚道: “我一定尽心辅导阿姨家独苗考上好大学。” “倒也不必。” 路千里心里那点暧昧的小心思顿时消失,危襟正坐。 他们邮寄完再回家,天色愈黑。 路千里先打开门进入玄关,按了两下灯。玄关处仍然一片黑暗。 文赫嗯一声,换鞋动作一顿,勾着脚金鸡独立。 “限电吗?不开灯。” “。” 小路换了一个按钮,客厅的灯打开了。 “应该是玄关的灯坏了。” 他迅速拖鞋,给后面几位让路。 “记得有备用的灯,我去杂物室找找。” 赵梧树跟着抱了一个梯子过来,文赫和同尘换好鞋站在旁边。 路千里往梯子上爬, 文赫嚼碎棒棒糖,仰望着小路的屁股,囫囵道, “有需要帮忙的吗?除了物质和精神上的帮助,我都能帮。” “……” 路千里说,“去关掉电闸。” 文赫溜走了,同尘眼见无事,便走到赵梧树旁边,一起扶着爬梯。 电闸拉完之后,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夜之中。只有路千里脑袋上框着一个照明灯成为光源。 同尘面无表情地仰望着,原来小路还会修灯泡。 路千里很快换好灯,骤然开灯对适应了一段黑暗后会有些刺眼,于是路千里低头对尘尘说, “闭眼哦尘尘。” 路千里脑袋上的近距离手电光射来,同尘迅速紧闭眼睛。 “……” 路千里赶紧关了自己的火眼,朝着文赫方向大喊开灯。 同尘适应了一会儿,揉揉眼, “天亮了。” 路千里自认为潇洒的跳下来,被赵梧树一脚踢开。 大树痛苦地捂住脚。 “……抱歉抱歉。” 路千里立刻滑跪,明明是想向同尘尘展示一下自己多么的居家必备的。 同尘却捧场,“没想到你还会换灯,好厉害。” 小路脸一红,害羞地捂了捂脸。 他放出豪言,“我能把全屋灯都换了!” 赵大树翻了个白眼,拖着爬梯走开。 还换呢,他只有两只脚。 同尘尘重重嗯了一声,用哄小孩的语气, “小路连电灯都能修,学物肯定也很积极吧?” 不远处赵大树直接笑出声。 路千里,“……” 图穷匕见是吧?他恨尘尘是块木头。 他们三个也意识到同尘尘是认真的。尘尘将变身大魔王,把他们卷成滚筒洗衣机。 文小二在被批斗五分钟后,灰溜溜坐回座位上。 他同桌的胸口恢复了,也回到了教室。看见文赫死气沉沉爬回来,好奇道: “我都没听到学神骂你呀?你干嘛一副被打击死了的样子。” 同桌恨不得摇醒文小二,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保送燕京大学的学生课时辅导费有多高? 文小二拖着同桌脖子,叹息一声,小声说, “你不懂,诶,同尘尘虽然很少骂我,但是那个眼神,感觉和他对视的一眼都能在尘尘眼里看见我这辈子完了。” 他挠挠脸,试图解释 “很少能接受尘尘那种精神摧残,除了路千里,他不是正常人……” 文小二还想再说,后颈忽然被一只大手掐住。 后座阴森森,“在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 文赫快速摇摇头,坐回位置上。 他有一点接受小路喜欢尘尘了。 尘尘对小路更不客气一些,他眼睁睁看着路千里上节课间才被同尘质问低级错误,下一节课间小路又笑嘻嘻凑上去了。 路千里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班主任走进来,衬衫外面套了件外套。 他敲敲桌子,说, “天气预报说今晚又暴雨,晚上开始降温。中午回去之后添衣服,还有记得带伞。” …… 风扇嘎吱嘎吱叫,班主任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指挥躁动的台下学生们安静。 “注意安全,不要下河游泳,不要……你们很快就是成年人了,对自己负责。回去好好复习,只有最后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好好玩了。” 随着班主任最后一段碎碎念结束,学生们哄闹欢呼一声,背着书包收拾着大包小包奔出学校。 四人走到校门外才分别。 向总今天恰好有时间,他十分乐意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 同清泉同意了,她告诉董小静不用接小路了,转头嘱咐向停霄一定要把路千里一起托运回家。 向停霄冲老婆微笑,十分善解人意, “当然。” 路千里看见向总,稍微老实了一点,靠车窗老实坐好。 同尘也照例坐在窗边,启程后不久,他稍稍一愣,总算意识到刚刚心里的缺失感从哪里来? 路千里骤然感到手臂边一重,他歪头回神, 同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凑过来,有些疑惑地问, “不舒服吗?” 一双秋水明眸骤然看着他,挑不出丝毫错误的五官配上莹白细腻的肌肤,宛如牙雕玉琢。 路千里猛地转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深呼吸。 他心口快速跳动。 尘尘非要挑着他不能出错的时候来勾一勾他。 同尘,“?” 为什么呢? 他靠着小路靠得有些紧凑,所以听到了倏忽间急促的心跳声,像要跳出来。 他很吓人吗? 同尘端坐在小路旁边,反思了三秒。 他没错。 小路是胆小鬼。 向停霄时刻注意着后面的动静,但上次尘尘委婉提醒过他,说他对小路好像有点不礼貌。 向总心里冒酸,都是从毛头小子追着喜欢的人过来的,他还不清楚路千里在想写什么吗? 清泉被他们日夜相处的事实蒙蔽了,可他是后来者却看的清楚。 他按耐着,决计不能破坏自己在宝宝心里的形象。 于是他淡笑着,挑起话题, “这个学期过后就是高三了,等那时可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你们这个暑假是想出去玩还是呆在家里复习?” 路千里一愣, 咦? 今天的向总有点友好嗷。 同尘思索,路千里揪了揪手指。他当然想出去玩,但是下学期就高三了,路千里也不想辜负尘尘苦心。 同尘抬头,透过后视镜问向停霄, “可以带朋友吗?” 路千里一喜,脑袋一热抱住尘尘。 “尘尘!” 透过后视镜,向总眉心狠跳,他微笑点点头,压抑心里的酸意。 他大方挥手,“当然可以,你们想去哪我来预定。” 同尘指导,“认真开车。” “好的。” 向总立刻像身临科目三考场,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路千里歪歪头。 唔,向总不止是妻管严,还是儿管严喔。路千里灵光一闪,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到了小区,路千里还为自己的发现而暗自激动。 向停霄把车停在他家门口,小路打开车门,往下冲。 他冲了俩下,没冲出去。 “?” 同尘扶额, “千里,你要把我家车背回家吗?” 啪嗒一声, 同尘尘伸手把路千里身上的安全扣解开。 小路,“……” 他听到前排一声哼笑。 路千里脸热,慌不择路背走书包,回头道, “我吃完晚饭来找你。” “哦。” 路千里关上门,快速遁走了。 尘尘自己也摸不清处于何种目的,他坐到中间,凑近向总,挠挠脸解释道, “其实千里也没有那么笨的。” “……” 向停霄一时没说话,手颤。 豪车喇叭没克制住,悲鸣了一声。 向总看着儿子,感觉白菜已经被拱走半只脚了,心下悲戚, “我相信我崽看人——交朋友的眼光。” “喔。” 同尘抿唇,有点脸红地退回位置上坐好,等向总泊车。 “我收拾好啦!” 同家大门大开着,文赫抱着肚子溜进去。 他默默离尘尘远一点,靠近路千里身边,毫无形象打一个嗝。 路千里捂着鼻子把他踢走。 同尘看见他揉肚的动作,问, “你吃了什么?” 文小二看着橘子,有点馋,但胃在抗议,他只好望橘止渴。 “啊,我吃了整整17个荤菜,5个素菜。” 同尘一惊,“这么多!吃的什么?” 别撑死在路上了。 “麻辣烫。” “……” 对方已离开。 “吃点素牛肉丸把你开心的,没出息。” 路千里路过,拿着抱枕打在文小二屁股上。 文赫张嘴欲骂,但想到接下来几天的旅程,生硬转成谄媚语气: “我没出息,行行好赏我一口茄汁牛肉、干锅兔兔、烧椒牛肉……” 小路,“……” 对方已离开。 “大树怎么还没来,他扎根了?” 文赫眼睛骨碌转。 “快了。” 路千里瞧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 赵梧树家里原本是不太同意他跑远的。大树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并没能完全瞒住他们。 他的朋友们找上门,保证会看管着大树,而且会有两方家长,知根知底。 赵夫人告诉了赵梧树父亲,眼里有利益的中年人哼了两声,最终还是放他走了。 “喏,来了。” 路千里指向门口。 赵梧树拖着行李箱走进来,微拧着眉。 文赫跑去揽过他,戳戳朋友。 “要出去玩,怎么还一张马脸?” 赵梧树讥诮地笑了声。 “他当然是舍不得我们之间有隔阂。” 为了给家族企业的铺路,老头认可的继承人从小就被教导要结识人脉。 在等级森严的家庭,个人感情是被压制的,偏偏长子是内里是爱憎分明的人。 唯一值得老头欣慰的是,赵梧树确实和路千里、文赫关系极好。 同尘正在剥橘子,闻言默默分了赵大树两瓣橘子。 文赫挠挠头,指自己, “啊?我吗?” 路千里指自己,看起来像个不二家棒棒糖笨蛋, “不知道啊,我要去运货了,谁和我一起?” 赵梧树心里阴霾散开了些,把酸甜的黄果柑扔嘴里,他笑了笑,跟上路千里。 …… “大海我来了!” 文小二穿着条花裤衩,肌肉紧实得如同刚从工坊中锻造出的精钢。 远远望去,像一只激动的猴子,往海边跑去。 另一边,同尘站在遮阳伞下,盯着路千里手里鲜艳漂亮的编制花环。 尘尘质问, “你怎么不戴?” 同尘上身穿着白净体恤,看起来没有小路这样融入民情。 路千里不知道在哪里买的簪满五颜六色鲜花的花环,他想让尘尘戴在头上。 路千里哼声,“你带着好看。” 同尘抱手撇嘴, “沙滩上只有女孩子才戴了。” 路千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又摸出一个,只是看起来更小一些。 小路把花环往自己头上一戴,眼睛弯了弯, “现在有男孩子戴了。” 路千里是漂亮的混血崽,卷发上挂着一个纯洁的花环,竟然一点也不维和。 “……” 同尘被噎。 路千里猪头冲击,轻轻拱了拱同尘,向他全方位展示花环。 “谁敢对你说男生不能带?我去咬死他。” 耐不过路千里磨人,同尘磨蹭了好一会儿,最终避开和路千里对视,微微侧头。 路千里浅瞳摇曳了一下,笑着抬手把花环轻置在同尘头顶。 东方面孔垂眸,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发丝轻拂,与花冠上的缤纷一同起舞。 路千里嘿嘿笑,同尘瞪了他一眼。 第70章 这对吗? 路千里拉着同尘往海滩走。 两个花冠少年,都是面如冠玉,身形修长,牵手行走在沙滩上十分招眼。 高一些的男生下身只穿着一跳短裤,上半身赤裸着白的晃眼睛,每寸肌肉都标准得仿佛古希腊雕塑里的少年。 在他对比下,旁边被牵着手腕瞧着则身形纤细些,穿着白色短袖,远远的只能看见挺翘的鼻梁与隐隐侧脸,大半身形都被旁边男生挡住了。 赵大树和文赫泡在海里,路千里没法大海捞针,只能踮起脚遥望。 索性没多时文赫神色不佳地从海里冒出来了。路千里和同尘尘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文赫对这次旅行期待已久,怎么下海闯一闯,回来却判若两人? 路千里和同尘走过去,小路拍拍他, “怎么了?上岸了还不开心?” 文小二摇摇头,神色悲戚,没有说话。 “?” 路千里回望海边,阴森森, “不会在里面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文小二似有触动,但仍保持沉默。 同尘上下扫过文赫,灵光一闪,问, “小二,你下海的时候,穿的是这条裤子吗?” 同尘要是没记错,文赫奔向大海的时候,穿了一件鲜亮的花裤衩,现在却变成一件深黑色短裤。 听见同尘的话,文赫悲怆地嗡了一声。 路千里一震,什么动静? 文赫抬手擦了擦眼,瘪嘴委屈道: “我玩的太开心了,那裤子本来就松垮,被海水卷走了呜呜呜。” “我就只能呆在水里面不敢出来,后来飘来了一条不认识的裤子——我没办法,只能穿上了。” 同尘尘,“……” 上岸果然艰险,千军万马强独一条。 路千里嗔目结舌,不禁栓紧自己的裤腰带,咽口水道, “这对吗?” 同尘杵路千里,让他说点良心话。 文赫已经被大海的流氓劲儿伤到了,艰难上岸后听到路千里这句话,顿时更委屈,憋着气往岸上跑。 路千里,“欸……” 他至少跟上去安慰一下小二,付钱买了一条全新花裤衩,带着扎实绑带那种,文小二才愿意出来。 同尘不想下去,他在岸边看着,文小二便站在同尘旁边。 路千里小腿已经被海水淹没,他朝文赫招手, “快来,这是一片蓝海啊。” 路千里正在鼓励文赫,骤然后背被按住,小路回头,赵梧树站在路千里身边,大口呼吸着: “我在海里找了半天没看见你俩,还以为你们被海豚掳走了,结果在这儿玩过家家啊?” 他抬起手臂,朝文赫勾手指, “小二,到干爹这里来。” 同尘,“……” 身边文赫大喝一声,一个猛冲冲向他们。 路千里回头嘱咐,“尘尘你别走太远哦!” 同尘点点头,在沙滩边散步,他们在海里打闹。 “Hi” 同尘的后肩被拍了拍,尘尘回头,看见一个肚子有些大,肩膀和前胸爬满红点斑的中年白男。 对方眼神好不掩饰,揶揄地上下打量同尘。 老白男用英语问询,说想加一下他的联系方式。 同尘眼神有些讥诮,听了半响,等到老白男终于闭嘴,中文说, “听不懂。” 对方,“?” 同尘尘转身就想走,对方是灵活的胖子,肥肉一甩,绕拦在同尘面前。 白男神色有些疑惑,用英语问同尘是不是日本人? 同尘,“……” 尘尘神色冷了一些。 “离我远点。” 同尘厌恶地扫过他,转头看了看海边。 果然,下一瞬,愤怒的呼啸大喊声直直传过来, “臭傻比!你给我他远一点!” 路千里破水而出,嘴里夹杂着国粹跑过来,像一只凶恶大型犬。 路千里身量已经接近一米九,肌肉结实,破开波澜海水时像冷厉的钢刃。 路千里横眉怒目,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凶狠,似乎下一秒就要对周围的一切展开攻击。 同尘看向白男,对方僵硬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动作。 路千里跑到同尘身边,一双手揽住同尘,带着凉意的咸湿海水就这么浸入同尘纯棉白T里。 感受到身边人的愤怒,同尘忍了忍。 路千里脱口即经典国粹,偶尔还夹杂几句只有方言才骂的出来的话,冲着白男就是一顿输出。 对方不懂中文,但也听得懂路千里语气里的恶意和暴躁。 但路千里年轻力壮的,对方讪讪跑开了。 “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小路回头,倏地又恢复成了友善的大金毛,刨着同尘左右前后转了两圈,确定尘尘没事。 同尘淡定地解释,“他找我要联系方式,我没有给。” “做的好。” 路千里也不下海了,远远招手超海里挥挥手。 游的远的俩只正岔开大腿往岸上跑。 赵梧树和文赫上岸时,正好遇见同尘垂眸在和路千里说话。 同尘说:“不过——” 路千里握拳,“什么?” 同尘揉了揉耳朵,哼了声。 “他说我是日本人。” 文赫跑过来,气得跳脚,“太过分了!他在哪里,我去骂他。” 路千里回张望,对方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文赫同赵大树碎碎念,说接下来几天有机会遇到一定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 路千里则走在后面,捉着同尘手腕不放心地叮嘱, “下次再遇到这种不友好打量你的流氓,就直接骂他,敢动手就踹碎他的蛋蛋!” 同尘,“……” 好嚣张地处方式。 “我知道你在附近。” 同尘抬手正自己脑袋上的花环,听着旁边人不住的碎碎念。 “那是——不对,万一那天我没在你身边呢?” 路千里握着他的手腕紧了紧, “那今天我不在你怎么办?” 同尘穿着拖鞋,踢了一脚沙子,扬在前面两人小腿上。 文小二和赵梧树凶恶转头,发现是尘尘弯着眼角看他们,抬手就要谴责地戳戳他,被忙着教育人的路千里随手拍开。 “不许转移话题,快说。” 路千里挠挠湿润卷毛,有点后悔小时候打架没带尘尘了。 眼见路千里真是有些着急,同尘才正经回答, “我就跑远一点,他敢追上来就踢碎它。” “做的对。” 路千里微微放下心,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吃完晚饭,他们又出来散步了。 路千里套了一件薄款外套,衣服是宽大的版型。 风卷过,路千里穿的外套瞬间鼓起来,除了脑袋,上半身像一只膨胀气球。 同尘走在路千里旁边,措不及防被小路忽然鼓包的衣服糊了一脸,衣服都是一股海水咸味了。 同尘手动拍扁路千里的衣服,断掌手径直隔着一层薄薄布料拍在路千里腰背上。 “你是一个又糙又臭的大列巴。” 文赫,“嘿嘿。” “……” 路千里伸手揽过同尘大腿,竟直接把他抱起来。 “那你是香香软——” 同尘掐住他两边脸皮,顿时的失重感使同尘没控制住力量。 路千里脸皮厚,也被掐的嗷嗷叫。 “放我下来。” 同尘捏着他脸说。 路千里感觉自己脸皮快被掐薄一层了,赶紧把尘尘稳稳放到沙滩上。 自己委屈地捂着两边脸,走在同尘旁边一会儿吸气一会儿痛呼,像他的脸真被掐破一层皮似的。 “别演了。” 同尘推开越凑越近,快把厚脸皮贴他耳朵上的路千里。 “你现在真的有点臭。” 路千里,“?” 他一愣,埋进自己的衣服里嗅一嗅。 他伸膝盖撞了下前面两瓣尊贵的屁股, “停止散步,我要洗澡。” …… 同尘摸了摸手臂,感觉也是黏糊糊的,便回到房间先洗了个澡。 同尘走出来时,路千里正光着上身,趴在他床上,埋在同尘睡得枕头里。 在同尘尘视角下,屈起的肩膀与紧实后腰恰好形成一个倒三角形。 路千里耳朵一动,听见身后动静,转身穿上拖鞋哒哒跑到尘尘面前,俯下身。 凑近同尘,说,“你快闻闻,我是香香软软的大馍馍了吗?” 同尘瞧见视觉冲击于眼前宽阔厚实的肩膀和块垒分明的胸肌腹肌、以及隐入深处的人鱼线,一时间沉默。 同尘嗅到一股酒味萦绕, “你喝酒了?” 路千里眼珠子心虚地转了转, “刚刚我爸递给我的,我强烈拒绝了!” 他还要解释,门被敲响。 “尘尘你在房间吗?” 是向停霄的声音。 路千里一怔,下意识道:“你爸也来找你劝酒了?” 同尘想反手就要推开路千里,却推到了腹肌上。 “……” “……” 路千里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现在脸色酡红,嘴里有酒味,上半身还什么都没穿,说没有什么开屏的图谋路千里自己都不信啊! 他转身向大海走去。 同尘回头,看见人都要去打开阳台了,心猛停了瞬,把人扯回来。 同尘尘低声凶人, “你干什么?!” 路千里鬼祟想溜, “被你爸逮到就完蛋啦,我得跑啊。” 同尘大受震撼,这可是三楼,地下种着矮椰子树,他要去学大树穿刺吗。 “尘尘?” 门外又问了一声。 “马上。” 同尘对门外道,他拉着路千里手腕,环视卧室一周,径直锁定衣柜。 路千里被同尘拉到衣柜旁边, “钻进去。” 尘尘发号施令。 路千里熟练地往里面一钻,像一只大耗子。 他在深柜躺好,同尘伸出食指, “嘘——” 路千里乖乖点头,同尘抬手把柜门关上。 同尘了衣服,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下压。 等等,他为什么要把路千里藏起来?他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可箭在弦上,同尘感觉到向总已经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了。 同尘深呼吸—— 70-76 第71章 求婚 “怎么了?” 同尘打开一半的门,房间内让人一览无余。 他爸应该也是才洗漱完,只穿了一件薄浴袍,头发半干,垂落在额头,看起来顶多30出头的模样,头发仍然漆黑而茂密。 和平时头发梳起,露出额头精心打的形象稍有不同,更为居家温润。 “准备睡觉了吗?” 同尘原本想说自己准备睡觉了,但看见向总眼里捉摸不定、犹豫纠结的神情,改口说, “我还没有睡觉。” “爸想找你商量一点事情。” 向停霄在门边站定。 “这外面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 同尘:“……” 房间内未尝不是。 “……好。” 同尘把亲爸带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向停霄自觉坐到沙发边,同尘看了眼沙发对面的衣柜,正正坐到了向总对面软皮椅上。 向停霄掐了掐手指,斟酌措辞,同尘也就端正地坐着。 他下定决心, “尘尘,你能接受我进家里户口本吗?” 同尘心脏猛加速了一瞬。 向停霄紧张坐着,腿绷得死紧。 “妈妈同意的话,你可以来的。”同尘低声说。 “好!” 向停霄听完他的话,眼神一亮,激动的站起来,没头没尾自转两圈。 同尘,“?” 向停霄走到儿子身前,在尘尘懵懂目光下,握住尘尘的肩膀把他带起身。 “我保证永远对妈妈和你好,永远爱你们。” “噢。” 或许是因为肩膀上握住的大手有力坚定,隔着衣服也能传递安全感,同尘心里的紧张释然大半。 同尘脑袋一痒,随即被大掌欢快地揉了揉黑发。 “后天,我计划后天向清泉求婚,我早就准备好戒指了,不知道清泉会不会喜欢……” 向总一边享受宝宝头发柔软触感,一边心里谋划着后天的流程,嘴里还不断地碎碎念。 向总早就全方位进入她们的家庭了。这几年除夕过年,他从未缺席过。名头上住在客房,同尘可不止一次看见向停霄从主卧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 同尘抬头,明眸善眯。 “你妈妈比较低调,应该不愿意被很多人看着表白。” 向停霄一瞧便是谋划已久,这次旅行本就是他规划的。 “后天下午我们出去,大概晚上回来。宝宝可以去酒店天台,我在那里安排了夜宵。” “哦。” 同尘尘瞧着蛮平静的,可向停霄也亲近自家崽子多年,知道同尘尘不太擅长表达感情,像一潭幽深内敛的湖水。 简单音节的回应,恐怕是这潭清澈深湖努力冒出的泡泡。 向总再揉揉他,眉欢眼笑, “我们家尘尘是全世界最好的宝宝。” 同尘耳朵一红。 衣柜里的人也这么觉得。 衣柜里响起短暂一秒“簌簌”的塑料袋声。 同尘身体一僵,向停霄目光倏忽锁住衣柜。 “什么声音?” “啊,是我放在里面没拆塑封的掉了海滩裤。” 同尘恍然地样子,迷瞪揉了揉眼。 向停霄立刻关心, “困了?那我先走了,你早点睡觉。” 同尘和向总道了晚安,关上门之后,头轻靠在门板,听着脚步声逐渐走远。 “走啦?” 路千里不止何时滑溜地钻出来,站在同尘身后。 同尘原本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被乍然这么一下,一下子把头抬起来—— “嗷!” 路千里被这么撞得托举下巴,同尘捂住头顶。 “我看看,没给你撞凹吧?” 路千里龇牙咧嘴了几下,仿佛就把自己修复了。他牵住同尘,另一只手扒拉着同尘发顶,试图看看有没有起包。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路千里猜尘尘也是很痛了。 他心虚地冲尘尘头顶吹气。 “你……给我出去!” 同尘打开门,拽着路千里往门外丢。 “欸!哎——” 门骤然关闭,一点不留情面。路千里鼻子堪堪擦过房门,他及时闪避。 同尘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点鼓包了。路千里的下巴是怎么炼成的? 他收拾了一下衣柜,再拿起手机,又刷新许多未读消息。 路千里:我错了呜 路千里:都怪我下巴太硬,还吓到尘尘:( 路千里:外面放了膏药,你轻轻揉一点。(需要服务按铃我马上过来) 路千里:别收拾衣柜,明天我来收拾。 同尘,“……” 他悄悄打开门,看见门口摆着一个小小药膏盒,旁边附一张纸。 同尘左右看了看,迅速伸手捡回来,他先是打开纸张一看,小路在上面嘤了20个表情包。 …… “谁速来救我!” 文赫手里拿着手机,激动道。 几人坐在走廊,手里都拿着手机。 一把结束,文赫拍拍俩, “做得不错!” 他抻脖子,望向几米远同尘尘的卧室, “尘尘还没醒吗?” 赵大树嚼饼干,唆使道:“你去敲门叫尘尘试试?” 文赫一抖,“我怕尘尘起床气。” 路千里一人一腿,“小声点。” “那尘尘啥时候醒?” 文赫眼巴巴地问。 路千里往文赫嘴里塞了半把椰丝, “睡到不气就醒了。” 门被打开。 同尘平等冷淡扫过他们, “被你们吵醒了。” 文赫捂嘴。 “睡好了?” 路千里站起来抻懒腰,懒洋洋地走到同尘身边揽住他,打了个大哈欠, “我们出去逛小吃街。” 文赫掏出圆鼓鼓的钱包, “嘿嘿。” 这边华裔和华人特别多,许多商家都能流利说出中文。因此文赫这样的文盲交流也是可以无障碍的。 文赫特别开心,扯着钱包和手机,在店家眼里明晃晃就是窜在人群中的散财童子。 路千里捞着同尘尘,同尘在什么摊子上多停留两眼,路千里边跑去买来。 直到手里提着第四个袋子的时候,同尘扯住路千里, “别买了,吃不完。” 路千里回头看了眼同尘手里剩下一半的烧烤,接过塞进嘴里嚼吧嚼吧。 “不想吃了剩下,我扫尾。” 路千里把清爽的饮料塞进同尘手里,解闷可以喝。 同尘没说话,低头吸饮料。 “欸,这家看起来漂亮欸,我去看看。” 路千里拉着同尘走到一个好多人凑近的摊子前,他打眼一看,称海鲜的客人没选多少。 摊主伸手报价,“520。” 路千里张嘴,对方看见路千里,欣喜迎上,满脸堆笑道: “请问先生您要什么?” “要走。” 路千里抓着尘尘转身就走,一毛不拔。 “……” 同尘看见摊主懵在原地的神情,低头忍笑。 路千里对尘尘吐槽, “那龙虾还没我们订的一半大呢,一盒居然520,250还差不多。” 小路操持着贤惠持家的形象, “他明明可以去抢,却偏要给你半盒海鲜。傻`比才买。” 路千里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同尘手拉了一下,转头却看见同尘目视前方,嘴角衔着笑,心情不错的模样。 “就是,你做的更好吃。” 路千里霎时被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身后的尾巴又欢快的拍打起来。 “我们去找小二和大树吧。” 同尘四周张望了一下,寻找他们的身影。 骤然,同尘脑袋顿住,眼神直直望过去。 路千里疑惑,顺着同尘目光看过去, “……” 文赫捧着半盒海鲜回来了,包装明显就是路千里刚刚痛骂那家。 文赫兴高采烈跑过来,却发现同尘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小路则嫌弃溢于言表。 文小二,“?” 文赫谨慎的后退一步,抱着自己的海鲜, “你们什么眼神?” 路千里简直想戳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别人的钱这么有占有欲。 “海水灌进你脑子里了是不是?应该找大禹治治你。” 文赫勃然,他今天没惹祸啊。 紧接着路千里就质问,“你买这点花了多少?” 文赫,“……” 他有些心虚的瞧着地下沙烁。 “我瞧着挺好吃的啊。” 文小二颤巍巍。 怒千里抢过来恶狠狠咬了一个塞进嘴里, ……就,还挺好吃。 他给尘尘也戳了一个。 路千里说,“这我也做得出来。” 文赫深奥地摆弄食指,清爽男高硬生生搞出一点油腻感。 “不一样,这种添加香料更多,更不健康,吃着有一种禁忌感。” 文赫被路千里追赶踢着屁股泡开了。 傍晚,海边夕阳绝佳,天然全方位打光照在同尘美玉无瑕的脸蛋上。 三楼顶上露台,支起烧烤架子,董小静和路昌云坐在烤架边,桌边摆着各种酒水饮料和食材调料。 董小静难言期待,不断地转头望向海滩,似乎想瞧见什么。 “……” 路昌云抬手给小静开了一瓶酒,淡定道: “别看了,天还没黑呢。” 小静激动搓手,“我紧张嗷。” 路昌云,“……” 秋雅结婚,你在这……路昌云不敢说,选择闭嘴。 文赫鬼祟靠近赵梧树,悄悄问, “你有没有觉得气氛怪怪的?” “别吵,我在烧烤。” 赵梧树专心对付眼前烟熏火燎。 赵梧树烤好了,随后刷上一层烧烤酱,递给文赫, “嗟,来食。” 文赫看着眼前尾部碳化的食物,咽了咽口水 他颤巍巍拿走一根,赵大树站起来,走向前方露台的俩人。 路千里回头就瞧见一坨黑色马赛克吻了上来,小路战术后仰、 文赫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眼巴巴凑上来。 文小二指着这坨,说,“零成本烧烤,干净又卫生!” “零美味。” 路千里嗅了嗅,塞到文赫手里, “别吃了,小心食物中毒。” “别看不起人。” 赵大树瞪他一眼,自己拿起来大吃一口。 他在嘴里咀嚼了几秒,旁白三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赵梧树面容平静地擦了擦嘴, “还挺好——呕。” 他扒拉着栏杆开始反胃。 路千里嘲笑,向同尘尘投去得意的眼神。 尘尘,“……” 路大厨一直是有实力且自知的。 夕阳渐渐沉入大海,留下一片艳红晚霞。 陆风吹拂,气温降了些。 “穿外套。” 路千里随时带着,把尘尘的白色外套披在他身上。 文赫跑过来,又拿来了几串烧烤。 “路叔叔烤的,好吃。尘尘要哪一串?” 路千里替同尘指着, “中。” 中间那串,肥瘦相宜。 文赫一愣,跟着改变成北方某省,“祖上是豫人?” “……我说中间那串。” 路千里反思, “我说话也眉有口音呐。” 同尘摆手,“我饱了,不吃。” 于是路千里和文赫哄哄一笑,分而啖之。 同尘眼见晚霞暗淡,星空闪烁。听得见海绵波涛层叠拍打,期间仿佛有一轮弯月悠闲穿梭。 路千里牵住他, “紧张吗?” “……又不是我求婚,不紧张。” 路千里一眼识破同尘拙劣的嘴硬谎言,搂着尘尘靠在他身后,挡住了大部分熏着油烟味的风。 夜幕是洒满宝石的绸缎,肃穆辽远。 “咻——!” 一震升空火药声响起,沙滩上,海边联排别墅的露台上,所有人都好奇地仰望天空。 一点微弱火星子在夜空中闪烁了一下,像是表演前的预告铃。 火星子正在他们所在别墅的正前方不远,观赏位置绝佳。 “嗯?” 同尘仰望深空,刹那间,第一朵烟花在海平面上方轰然绽放,绚烂烟火在他眼前盛开。 未等这烟火消散,更多火花腾空而起,无须几瞬便铺满了天空和海洋。 路千里不由握紧同尘的手,他一直靠在同尘背后,隔着衣服相贴。 烟火爆破声在天空激荡,独特雄浑,同尘的身体却听见了另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透过后背几乎传达到他的心口。 同尘眼睛缓缓瞪大,自己的心跳也随着身后震颤的频率加速,仿佛也要和身后的人共振。 他有些惘然地捂住心口,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焰火散去,但硝烟味经久不散。 没一会儿,精心打扮的向停霄像得意的绿孔雀,牵着伴侣回来了,根本难掩笑意。 同清泉脸颊如晚霞绯红。 董小静注意到闺蜜嘴唇似乎有点脱妆了,但格外红。 清泉叫尘尘过来,同尘稳了稳心神,走了过去。 她琢磨着怎么开口,向停霄插嘴道, “我早就告诉尘尘了。” 同清泉,“……” 她杵了一下身边人。 向停霄觉得这是清泉离开后,十余年来最快活的一次。 他伸手拉住同尘,挨着清泉,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更安稳。 同尘看见了同清泉左手中指闪亮钻戒,目光上移,妈妈眼里是欢快怡悦的,这就够了。 “妈妈今天很漂亮,每天都很漂亮。” 同清泉伸手抚揉同尘的脸颊,软软的。 向停霄凑近,眨眨眼, “妈妈漂亮,难道你爸不帅气吗?” “爸爸也是个人。” 同尘说。 同清泉笑出声,向总重重揉他后脑勺,一点不生气还很激动。 尘尘叫他爸爸欸! 第72章 joker里的顶梁柱 大家兴致高涨,都喝了些酒。 小辈们只被允许喝低度数果酒。 等到沙滩上人流减半,大家也都便撤席离开。 门笃笃响声。 同尘打开一条门缝,下一刻路千里便赤裸着滑溜进来,还十分丝滑地踢上了门。 路千里把自己洗得喷香才来的,他昨天就意识到,尘尘好像有点喜欢看他的腹肌噢。 昨晚路千里在睡梦中灵光一闪,意识到尘尘乐意瞧见他露出肌肉,主要就体现在尘尘确实晃过好多次他的腰腹,再一脸淡定地撇开眼,仿佛像看生物肌群模型。 小路坐在床上,很良家地捂着被子,捂着出卖男色,这简直…… 多多益善! “你道德低下。” 同尘斜靠在墙边,忽然谴责路千里。 不守男德。 路千里搓搓鼻尖,害羞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 “……” 这人脸皮刀枪不入了。 同尘懒得他,今夜凉风下微醺,他升温的脑袋还没缓过来。 同尘转身去拿衣服 “我要去洗澡了。” 路千里,“谢邀。” “?” 同尘被他寡廉鲜耻的语音震撼道,难以置信瞪了瞪眼, “开玩笑的。” 路千里嘿嘿就要往床上滚,忽然被尘尘捉住手腕。 “会你自己的房间睡。” 同尘冷淡道。 烟火盛宴下的激烈的心跳如擂鼓,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同尘一接触到路千里,那股不受控制地感觉又涌上来。 他需要时间冷却, 不知怎得,同尘本能意识到如果今晚放任路千里上床,以后他会更加得寸进尺、无法无天。 “哎哎哎嗷,痛,尘尘!” 路千里被一脚踢出房门。 “哎!” 嘭! 门被关上了。 路千里灰头土脸,手掌按着门,轻拍了拍。 向停霄春风得意,端着解酒葛根茶上楼。 本意想着尘尘喝酒机会太少,他怕尘尘明早起来头昏。 平稳地爬上楼梯,看见落着上半身趴在同尘门口的路千里, “???” 向停霄微笑垂落在嘴角。 室内开着中央空调,路千里只觉得一阵凉风袭来,吹的他前胸后背凉飕飕的。 路千里摸摸凉飕后颈,回头一看, 与向停霄对视,一眼千年, “……” 须知向停霄今夜才求婚成功,跑了多年的爱人终于成了准老婆,他也不再是一个野爹,是血统、身份的十分纯正的亲生父亲。 老婆刚刚追到,宝宝却疑似被黄毛缠准了。 向停霄眼神暗了暗,问, “大晚上不穿衣服晃什么?” 不守男德。 时也命也,路千里也是命好,今晚是向总心情最好的一夜,压制了所有令他不爽的情绪,这才保全小路狗命。 门缝被打开了一条,路千里迎头被甩上一件衣服, “穿件衣服吧你。” 同尘把握住门扶手,眉头微敛,他一直听见门口有些许动静,就猜测到是路千里一直磨蹭着没有离开。 打开门却看见路千里有些心虚怔愣地望向楼梯口, 他便无意往门外一探头。 “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看……” 他爹有些复杂的神情就这么撞进他眼底。 路千里迅速地把衣服薅上。 同尘处于本能行事,站出来把路千里往房间里一推,按住门边,不由得莫名紧张而心虚。 “额……爸,你怎么来了?” 同尘尘纠结了一下名称,虽然改口有些别扭,但出嘴时还是改了。 他直觉此时的向总需要顺毛。 向停霄嘴抽,“……” 好样的,为了转移话题都扭捏着认亲了。他还以为要等好久,一时间向停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陡然间,意识到尘尘是不是太护着路千里了。 这在尘尘的性判断里,仍然是好朋友间应该有的距离和情分吗 向停霄瞳孔一缩。 他的宝宝,不会心早被拐跑了吧。 向停霄深呼吸,走上前,尽量温柔而平和。 “睡前喝一点,我怕你明天头昏。” 同尘接过向总递来的这壶茶,乖顺点了点头。 “明天我和妈妈要出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找董阿姨。” 现在向总颇不放心,随时自家白菜都可能被拱走。 同尘歪了歪头,心中淡定地表示解。 他父母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新婚燕尔,想要二人世界也很正常。 不知道向总站在这里依依不舍什么?眼底担忧都要流露出来了。 尘尘只好垂眸,握住门边就想说再见。 向停霄忽然出声, “你们住在一起?” 同尘抬头,立刻否认道, “当然没有。他来找我聊天的。” “嗯,早点睡觉。” 向总没忍住,轻揉儿子的脑袋。 他庆幸尘尘还是懵懂了些,大概还没开窍,向停霄就更不会挑明了,他巴不得尘尘一辈子不开窍, 他才不是那种迂腐的要求小辈传宗接代的家长。 尘尘一辈子被他养着也很好,无论是做科研还是继承公司,都随尘尘心意。 “穿厚点,别着凉了。” 他几乎明示了,希望里面那位听得懂。 尘尘眼睛眨了眨,记得今晚温度20,不过开着空调确实有点冷的。 同尘,“好。” 等向停霄走了,同尘回到房间。 路千里笑容还未砌上来,同尘尘冷漠指门口, “你出去。” 路千里尾巴向地一垂,好像焉儿了。 小路灰溜溜被赶跑了。 终于赶走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同尘收拾好,躺到出柔软被褥里,睁着眼,左右睡不着。 窗不太隔音,不远是海浪翻腾的声音,天上仿佛还有飞机腾云之声,轰隆隆的。 聒噪得像他不安顿的内心。 同尘颅内又闪现今夜盛大的烟花,以及烟火爆破时自己的心跳。 平整端睡在床上,尘尘缓缓的,有些懵懂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海浪涨落,潮汐运行着与天上明月之约。 “保持这个动作,对,别动!” 摄影师指导海边两个男生拍照。 路千里和同尘绕开摄像头往干燥的沙滩上走。 两个男生牵着手,或者偶尔揽着肩。 同尘友好地扫过。 很美丽惊艳的风景,配得上很真挚动人的友情。 他听见摄影师冲着他们,不断指导他们更改动作。 “对,搂着他的腰!” 同尘仍然淡定,路千里看见人家眷侣,心里酸酸地搂住同尘肩膀。 “靠近一点,眼神对视牵手,有爱一点——哎,对!” 同尘脚步微顿,再瞅了一眼, 摄影师嘿呦一笑, “就是这个眼神!” 那两个男生一高一矮,眼神对视,有什么值得摄影师惊呼的吗? 摄影师满意的审阅了一下。 趁着漂亮的霞光,摄影师挥斥方遒, “好,最后,抱着你老婆亲一下。” 同尘脚下一滑。 路千里下意识抓稳他,握紧他的手心,紧紧相扣。 路千里掌心灼热, “小心些。” 同尘不敢再直视那边亲吻盛况,低着头往前走。 同尘脑袋里霎时响起,刚刚那摄影师姐姐说,“牵手”。同尘尘感到自己的手掌在流汗,他挣脱了一下,被路千里握的紧紧的。 “别又滑倒了。” 路千里眼神灼灼,微笑着盯着同尘。 同尘下意识移开目光。 同尘尘并不知道,在路千里的视线下,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烧红的耳朵和脖颈。 他把尘尘委托到赵大树那里, “你带着先去买点吃的,不要太辣不要太酸,不卫生的不许吃。我先去上个厕所。” “?” 赵梧树脑袋里绕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可以吃的了。 “好。” 路千里往海滩边那联排别墅某一栋院子跑去。 翻进去,文赫正在拿着一把刀撬椰子壳。 桌前摆着各种水果饮料。 “你……” 文赫被震慑住,一时间话没说完。 路千里心情激动,他从文赫脑袋巡视到桌上的椰子、西瓜。 他目光骤然锁定到西瓜上,就你了! 小路雄赳赳,走到桌前,怼着西瓜空手劈下。 哗啦! 西瓜碎成两半,甜甜汁水四溅。 “……” 文赫舔掉自己唇周西瓜水,抹了抹脸, “……你又什么颠?” 路千里神魂俱荡,他抓住文赫使劲摇晃, “我开心!” 他心情顺畅,顺手拿过文赫手里的刀,三两下把椰壳也破开了。 文赫,“……” 死颠公,他的手工啊啊啊。 路千里喝了一口椰子水,仰天长啸。 那对男生一眼看过去他就知道是情侣,路千里特意带着尘尘往那边绕的,意在启蒙,谁成想启了个大的。 尘尘绝不是笨蛋木头,否则他不会因为看见情侣接吻就脸红。 起先搂腰、露肩,乃至于牵手相扣,同尘都早早被泡在温水里习惯了。他们身边所有人都习惯了。 所以同尘尘直到听见接吻前一刻,都很淡定。 可在听到那对男生会接吻,同尘于感情再笨蛋也知道他们是情侣了。 因而,路千里牵他手时,同尘会脸红,会挣扎,这就是最大证据。 如果尘尘坦荡,他都被牵走了十余年,何必手心发热而暗自挣扎? 就像一片终年寂寥冷淡的湖水,终于因为他而掀起波澜,不再冷静沉着。 同尘和赵大树回来了。 路千里看见尘尘,眼睛一亮,眼巴巴就要凑上去。 同尘也看见他,下一刻径直坐到小静身边。 “……” 路千里被迫不能止住动手动脚的心思,不然会被小静怼得很惨嗷。 他移动屁股,慢慢磨蹭过去。 想牵手。 董小静看见尘尘凑过来,母性光辉顿时洋溢,给同尘尘递了一片哈密瓜。 “在外面很热吧?快吃一点水果。” “谢谢姨姨。” 同尘两只手捏着哈密瓜慢慢的啃。 路千里顿时无手可牵,而大庭广众去抱腿大概会被踢死。 他蹭到尘尘身边,同尘转头,给他留下一个后脑勺。 同尘声音小声,“你好热,别凑太近。” 董小静立刻瞪过来。 小路,“……” 文赫好像明白了什么,贱兮兮凑上去, “嗨?今天有你的马戏团表演吗?” 第73章 吃什么? 路千里哇哇叫着把文赫拍走了。 他抓了抓头发,不得不有些焦虑,不能追求太着急, 如果是狂风暴雨肆掠,同尘尘下一秒就会躲会洞穴里,安静地与书本作伴。只有春雨绵绵,润物无声,同尘才会放下书,小心缓缓地探出手掌。 同尘眼神余光瞟见路千里的手侧,一片红色。 他看了一眼桌上被切的十分不整齐的瓜果。 “……” 同尘伸手,也拿了一片哈密瓜,沉默地推到路千里面前的桌。 就当喂猪了。 路千里蓦地看他,目光炯炯。同尘垂着眸,安静吃瓜,仿佛刚刚送瓜的人不是他似的。 路千里傻笑两声,拿起哈密瓜珍惜地啃。 大陆高压逼退雨带,干燥沉闷的夏日把他们送到这个小岛。随着东南季风扩散到家乡,他们也搭乘着风雨回家了。 小雨淅淅,操场积蓄的小水池被匆匆的脚步踏乱。 “填好你们的想大学,这个会挂在后面墙壁上的,好好想一想。” 高三教学楼藏在安静的树荫里,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话,台下学生们好像还没有从假期里释缓过来。 有同学晃了晃手, “老师你读的师范大学吗?怎么样?” 老师推了推眼镜, “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们别过来。” 同学哄笑。 路千里缩着脖子,手机放在桌下检索着什么。 手机毫无遮掩暴露在同尘视线下,明晃晃的,同尘看到—— 哪个职业学校距离燕京大学最近 同尘,“……” 这玩意儿脑回路总能措不及防创死人。 尘尘沉着脸,物意义上敲打了小路一番。 路千里捂着鼓包脑袋,最后还是夸下海口,心虚地填上了燕京某211。 班主任等同学们填完,收回单子默默一个一个扫过。 班主任拍了拍手,指挥, “来,路千里文赫,上来发一下资料。” 小路抬头打眼一看,墙头赫然排着一排辅导资料,每本都是顶天了厚,一本更比六本强。 文赫和路千里蹦跶上去,分发完。 文赫看见自己桌上堆叠半人高的辅导资料,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堆出来的。 他往路千里身上一倒,被路千里扔会座位。 班主任看见了,教棍敲桌,问, “文赫,你在地上睡觉吗?” 文赫安详, “入土了,感谢学校栽培。” “……” 老师棍棒一甩,还没落下来,文赫就迅速爬起来。 “这才到哪儿,现在是一轮复习,还有二轮三轮复习,都是厚书。” 文赫闭眼,好像是死了。 他后面,路千里手支着脑袋,冷酷地推了推眼镜鼻托, “尘尘。” 同尘百忙中抬头扫过,路千里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无镜片眼镜框,挂在高挺鼻梁上,小路抬手扶眼镜,手指直直就往深邃眼窝里戳。 “……” 同尘别开眼, “我现在像不像那种考650的?” 同尘:“像考250的。” 瞧着像一个空有皮囊没有文化的傻子帅哥。 隔壁有人在眯着眼镜迷瞪的喊, “我就换一个镜片的功夫,谁把我眼镜框拿走啦?” 那是一个沉迷学习的男生,瘦瘦高高的,正抻着脖子四处张望,瞧着有点惨。 同尘深呼吸。 “你装完了吗?快还给人家。” “好的好的。” 路千里转过去, “欸,这是不是你的眼镜框?我帮你捡到了。” 对方半眯着眼接过,感激道: “对,就是我的,谢谢!” 路千里微笑,拍拍他的肩膀,深藏功与名。 同尘目睹,“……” 路千里物归原主后,挤坐到文赫身边,撞醒他。 文小二瞪开眼。 “下午你和赵大树有事,别跟我们一起走,晚点回家。” 路千里安排道。 文赫眯眼,“滚。” 路千里悄悄地,压着声儿, “我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随便敲。” 文小二睨他一眼,抬了抬下巴,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文赫意有所指搓搓手指。 路千里秒懂,在兜里掏啊掏。文赫反而有些惊诧而期待了,一动不动盯着路千里掏出一张卡。 文小二:! 这么豪横! 路千里把卡塞进他外套上衣兜里,十分淡定。 “这是我的卡,你随便刷,密码是六个0,余额也是。” “……” 文赫哇唧唧叫着追赶路千里跑了,掀起一阵夏热余风。 路千里领着同尘走河岸绕道。 用了两顿饭贿赂,赵梧树和文赫终于答应在学校打半个小时篮球再回家。 河岸树影婆娑。 如果天气晴好,风朗气清,他们就会选择绕一会儿路,走湿地公园的河岸边可以欣赏风景。 路千里手指尖不安分地动,他想要去牵同尘的手。 同尘感觉到了,稍微往旁边闪避了一些。 路千里跟着凑近了一点。 同尘又往旁蹭, 路千里再靠近。 同尘再——同尘脚底一滑,在差点栽进黏湿河边土之前,被路千里拦腰捞回来。 尘尘被推到里面的路,路千里走在外面。 这下同尘避无可避。 尘尘皱了皱眉,说, “附近人来人往的,不许牵。” 路千里挑眉,顺杆子爬, “没有人就可以牵?” “……” 同尘瞪他,但瞧着底气不足。 路千里顿时心软手痒。 小道有木板连接,木板下方镂空。 身后有小女孩蹦跶,震动能传达到路千里和同尘脚踏的路上。 连带着同尘的心也不停跳动。 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欢快的裙角偶尔会在他们视线余光里飞舞。 她跑累了,走到妈妈面前,大口呼吸着。 “妈妈我好累呀,可以抱我走吗?” 她妈妈并不完全溺爱小朋友,温柔道, “宝宝,你前面两个哥哥背着那么大的书包,都没有要别人抱抱哦。” 同尘略心虚,毕竟他的书包里什么也没有,背上只是起到一个合群的作用。小路书包装的是手机充电宝和各种零食,绝不能称为榜样。 小女孩有点失望的语气,声音拖得长长的。 “好——吧。” “那妈妈,你可以背背我吗?把我当做一个书包就好了。” 小孩子脑回路清奇,路千里和同尘听的清楚。 “宝宝,你不是一个粉红色的书包。” 妈妈很有耐心地说, “待会儿哥哥们要笑你了。” 路千里转头想要搭话,手指却先被勾了勾,软软热热的,像一团刚出炉的棉花糖。 女孩一手牵住他们两一根手指,艰难仰头。 “哥哥,你可以牵另一个哥哥吗?我想要妈妈牵我。” 她眨眨眼,看向一看就听得懂中文的哥哥。 同尘望进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眼睛。 “……” 路千里好整以暇,歪歪头,直愣盯着同尘。 小孩子的逻辑简单,路千里深知犹豫就会败北。 看见同尘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路千里便立刻伸手紧紧牵住同尘的手,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 “可以噢。” 路千里还剩下一只手,稍微俯身把小女孩捞到臂弯里坐着。 小女孩骤然登高,抱紧高个子外国人哥哥的脑袋,呼吸一米九的空气。 她激动地朝着几米外的妈妈招手, “哇!妈妈我比你高啦!” 她的母亲微笑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身上穿着二中的校服,一看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学生。 “哥哥,你是外国人嗷?” 小女孩看见路千里的棕褐色头发,和及深邃的眉眼,问。 “哥哥不是哦。” 路千里晃了晃脑袋和手,小女孩被逗的哈哈笑,路千里顺势握紧同尘的手。 “我不信!” 路千里挑眉, “真的,我的英语不及格。” 小女孩顿时信了。 但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问, “可是妈妈说你们穿的是很厉害的学校的校服。” 路千里没想到自己是沾了学校的光,在小孩面前谦虚。 “哥哥运气比较好考到这个学校了,这个哥哥比较厉害,他是第一名。” “(⊙o⊙)哇!” 小女孩顿时崇拜地看着同尘,激动到蹬了蹬腿, “英语会及格吗?” 路千里十分骄傲, “会考150分!” 同尘,“……” 小女孩只知道100分,在她小小的世界里150分比满分还多50分,那真是很厉害的哥哥了。 “那哥哥,你是怎么和这个哥哥交朋友的啊?” 小女孩压着声音,但同尘和路千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小女孩有些忧心地扣手指, “你为什么会不及格呢?妈妈说学习好的小朋友不和学习不好的小朋友一起玩。” 路千里心口被童言无忌狠狠一扎。同尘尘发出一声轻笑。 他为自己挽尊, “……可是最厉害的哥哥就很喜欢我。” 同尘扯不出被牵住那只手,动作艰难地用另一只手去掐路千里腰间软肉。 路千里咬着牙微笑,抵死不改嘴。 女孩垂着眼,看着哥哥的手在打架,眼珠子跟着他们动作左右移动,目不暇接。 她爸爸妈妈也会这样耶。 同尘撩起眼皮,看向小女孩温柔地笑了笑, “宝宝,不管学习好不好,小孩子都可以被人喜欢的。不过不要喜欢成绩不好还自大厚脸皮的大人。” 小女孩激动蹬了蹬, “我是大聪明的!” 说完,小女孩悄悄附耳到路千里身边,小声说, “哥哥,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不然那个哥哥可能嫌弃你笨。厚脸皮倒没关系,我爸爸也厚脸皮。” 路千里颠了颠小崽子。 小女孩哇得抱紧他。 直到走到分叉路,小女孩才依依不舍下来,向他们俩说再见。 路千里却仍然握紧了同尘的手,牵着同尘回去。 或许是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太久时间。 走进小区时,文赫和赵梧树也吊着书包回来了。 只不过他俩落后一些,走在上一个转角,在路千里和同尘的后面。 一转弯,迎着余晖,偶尔穿插小区里小朋友划拉着滑板溜过沥青路的滚轮声。 路千里和同尘的背影落在他们眼里。 走在前放的两个男生身形依靠,胆怯又勇敢地牵着手,手心交叠时影子拖的老长,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气氛有些暧昧。 赵大树淡定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文赫看见他俩,眨眨眼,大喊, “路千里!——唔唔。” 赵梧树抬手捂他,但已经来不及了,音速只会比赵大树的手更快。 听见身后的中道崩殂的鬼嚎,同尘尘一抖,手迅速缩回去。 些许暧昧的氛围倏忽无影无踪。 路千里,“……” 他狞笑着转头。 赵梧树,“。” 他松开手,文赫那双眼珠子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文赫看见路千里气势汹汹跑过来,虽然莫名,但缩了缩脖子。 “我饿了,吃,吃什么?” 路千里,“吃我两拳!” 第74章 奖励制度 文赫止不住地抽泣,蜷缩在沙发了,时不时猪嚎一声。 路千里把菜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别哭了,滚过来吃饭。” 文赫哼了一声,身体却很诚实,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拿筷子。 路千里拍他手背,文赫手里筷子半吊着。 “人都没到齐,不知道等等尘尘吗?” 文赫反驳, “你刚刚在外面匡匡打我两拳,你还好意思骂我?!” 小路气的横眉倒竖。 文赫不提起还好,一提起路千里就生气。 本来他已经牵了一路,他们的心跳都快同频共振,四舍五入就是快心意相通了,被文赫吼一嗓子,尘尘又缩回他自己的小洞穴里敲不出来了。 同尘坐过来,等到赵梧树也放下笔记下楼,四人才开始吃饭。 同尘惯是话少的,现在赵梧树话也不是很多。 今天文赫肚子挨了路千里一拳,虽然窝囊地大口吃着他的饭,但心里还没有完全原谅呢。 小路则闷了一肚子委屈,他也没说话。 一时间饭桌上居然诡异的安静。 今天做的饭菜盐放多了一点。 晚间,路千里起夜喝水,他打了杯水上楼。 路千里端着杯子,下意识往同尘门边溜达,远远的透过走廊,就能看见尘尘的卧室灯还没关,暖黄光亮透过地下门封漏出来。 小路摩挲着玻璃杯壁,心痒痒。 想要凿壁偷人。 刚刚行至门口,门骤然被打开。 里面的主人像早已知道他会过来,提前准备着似的。 同尘尘穿着睡衣,身上还披着一条小毛毯,是活泼的浅绿色,围着脖子把同尘的脸衬的更加迤逦,光彩照人。 路千里盯着他,眼睛都舍不得转开的。 同尘默了会儿,路千里也没说话。 “你要进来吗?” 声音很小,宛若蚊喃。 以至于路千里恍然以为自己只是看见同尘尘的嘴巴动了两下。 他揉了揉眼, “我难道还梦游吗?” 说着就掐向自己的手臂。 “……那算了。” 同尘看见路千里痴傻地去掐自己,心里万分后悔自己居然一冲动从暖和被窝里爬出来,想用这样的方法去安慰这蠢货,他说完立刻就后悔了。 “诶!我进来!” 路千里看见人就要消失,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反应,下意识拦住将合的门,高大身体缩成一条滑溜的鱼,钻进去同尘房间里。 第二天,路千里春风满面,在厨房一面忙活一面听歌,背上套了一条围裙。 文赫下楼坐在餐桌,路千里美美端上一个煎饼。 文赫揉了揉鸡窝头,怀疑自己眼睛缺了个口。 “他的内在呢?” 桌上煎饼正中央,被掏出一个心形。 “啊,拿错了,这是我的。” 路千里一晃眼,他走过去给文小二换了一盘更大的,只是摆盘看起来草率的多,仅仅是美味食物的无序堆叠罢。 不过文赫也不挑,拿起煎饼开始啃。 同尘下楼,看见自己桌位上摆好的心形煎饼。 “……” 同尘看了眼路千里盘子里的边角料,闭了闭眼,感觉起床气跃跃欲试又要爆发。 …… 教室里。路千里拿着一分批红的笔记到处炫耀,纸上的字清瘦风骨,入木三分。 “诺,看到没有,尘尘亲手给我准备的。” “……” 同学翻翻白眼走开了,本来早六就烦。 有人倏忽一喊, “尘尘你来啦!” 路千里一屁股倒退回到座位上,他心虚地转头看,门口并没有尘尘的身影。 “……” 文赫得意地哼哼两声,晃了晃手里的笔记, “谁没有似的。” 路千里冲他翻白眼,反转过来摊开翻, “我的红色还比你多,尘尘花费了更多心思。” 赵梧树路过,“……” 那证明你的问题更加严峻,笨蛋。 他的批红就比路千里和文赫加起来少。 文赫:“我不识字。” “呸。” 路千里嘬口牛奶就站起来,打算去办公室找尘尘。 他临走还蛐蛐, “一下你的桌子吧,看看你的桌子多乱!” 文赫瞧了眼身后不比他干净整洁多少的桌子, “可是我凳子齐啊!” “我还周洁轮呢!” 路千里笑他, “你的屁股是荆棘丛生吗?凳子也能乱?” “啊啊路千里。” 文赫骂不过他,无能狂怒。 “吵什么?” 一声话落,气氛冷淡似潇湘。 大家骤然肃静,路千里和文赫都迅速乖成两只鹌鹑。 “明天就要开学考了,就你们两个嚎最大声。” 同尘雨露均沾,一人敲了一下手臂。 路千里亦步亦趋,凑到同尘身边, “如果我考好了有奖励吗?难道不该制定一点奖励制度?” 同尘哂笑,他手托着下巴,瞥了期期艾艾的小路一眼, “考好了有奖励制度,那如果你考差了,是不是应该有惩罚制度?” 盯着那双淡定不自知撩人心怀的眼睛,路千里心头攒动。 同尘尘的惩罚会是什么样—— 冷冷的瞥一眼,然后布置更多试卷,盯着他写吗? 小路吞了吞喉,那也不是不行。 同尘尘接着说, “罚你三天不许牵手。” 路千里,“……” 那真是很严重了。 …… 但考完之后,路千里有些懊悔,他觉得自己有所长进,至少总分肯定十分进步。 此刻正值下午,同尘尘又被扒皮班主任叫走了,路千里依靠在走廊,手臂上挂着一个书包。 文赫和赵梧树在楼下打篮球,高三教学楼距离操场有些距离,而且周围植被茂密、草木葱郁,隔音效果极好。 路千里盯着楼梯口的转角,直到他想要看到的人从转角踏出来。 言笑晏晏,似乎心情不错。 绿叶过滤出下午太阳的光影,投射在同尘脸上。 同尘拿着成绩单,走过来。 “想要什么?” 他可以给适当一些奖励。 路千里却直愣愣盯着同尘的脸,背过阳光,眼神深绪涌动。 他没说话,想要的就在眼前。 同尘眸光闪烁,对方却越来越炙热。 “……” 同尘把成绩单按到路千里脸上。大大一叠成绩单顿时遮挡住路千里整张脸,路千里伸手接住。 同尘说,“鞋带散了。” 他转身就走。 路千里笑了声,成绩单夹在肩颈与耳朵之间,侧着头,他俯下身系鞋带。 但同尘却丝毫没有觉得身后焦灼粘稠的视线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 一颗心就快要燃烧起来。 路千里的身体跃跃欲发,蹲下时候手臂肌肉和大小腿肌肉紧绷起,像一只准备突击猎物的黑豹—— “我要追你了。” 同尘:“。” 这是什么糟糕的话。 同尘心里吐槽,却忽视了路千里说话时声音兴奋到颤栗,也没来得及感受身后撩起的风和簌簌绿叶。 “你!——” 同尘没走几步,猛地被扑倒,他往前要撞到墙壁时候,身后的人又迅速反应,伸手护住他旋转换位,路千里反而重重砸在墙壁上。 同尘被牢牢护在路千里怀抱里。 同尘气愤,高声, “路千里!” 路千里在他耳边发出愉悦的笑声,气息靠近: “可以吗?” 同尘挣扎, “什么?……听不懂。” 路千里看见他发红的耳朵,感受到怀里僵直紧张的肢体,直到尘尘一定听懂了。 同尘自己都意识不到,路千里才进步一点点,他就开开心心送上门,迫不及待说要送礼物。 路千里心想,这是遇见心软的神了。 走廊寂静无人,只有抬头仰望才能看见参天的高耸针叶木。 路千里把人抱好紧,手臂紧紧禁锢着,声音有点低,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怕说出来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同尘,“……!” 那你还说出来! 同尘心里一慌,冰冷的巴掌胡乱地拍。 他奋力挣扎,心跳快的不成样子,从脖子红到耳朵尖。 同尘说,“就不是朋友了——” 他话说一半,感觉缠住自己的手臂顿时收拢得更紧,肌肉紧绷得像千淬百炼的精铁,同尘被勒到有些呼吸不畅了。 “谈恋爱之后本来就不是朋友!” 同尘感觉到身后呼吸都乱了。 尘尘心里刚刚冒出一丝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疯快感,后腰与臀的处的骶椎被什么硬东西戳了一下。 “??” “走开啊!” 同尘彻底慌张了,巴掌乱飞,脚崩溃地踩,像一只刚刚被抓上岸的濒危小鱼,落饵被钓上来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危险。 “你……你!” “路千里你是变态,我要回家!你,你去读你的职业学校,我再也不管……我再也不待着这个学校了!” 挣扎中,同尘的手腕擦过温热柔软的触感。 同尘的手腕也僵硬了,恍若碰到了美杜莎的眼睛。 路千里脚痛脸也痛,手大概多了好多掐痕,他却没松开, “你的意思是,等我考上大学你就和我谈是吗?” 同尘,“???” 他是这个意思吗?? “……我” 同尘似乎在犹豫,路千里全神贯注盯着同尘侧脸,手臂稍稍松开了一点力气。 “我打死你!” 同尘低头,捉住路千里手臂用力一咬,另一只手肘猛击身后腰腹。 路千里吃痛松开,蹲在地上。 一时间不知道该捂手捂腰还是站起来抓人。 同尘睨了他一眼,深呼吸,脱下外套。 尘尘把衣服往路千里腿上一丢就要走,被拽住手腕, “天气冷了把衣服穿好。” 路千里抬手,攥紧同尘。 —— 文赫赵梧树打了好久的篮球,还不见人下来。 他们便提着篮球上楼找人,一路推搡,文小二嘻嘻哈哈,在楼梯上三步做一步蹦跶。 他们上楼,看见路千里蹲着,膝盖上盖着同尘的衣服。 同尘站得距离小路远远的,忌惮着他似的。 同尘披着的校服,明显大了一号,袖子长到同尘大腿间。 这个夏季最后一缕风吹过,撩起谁衣角翻飞。 再一次夏季的风从廊外吹进来,少年在考场展翼落笔之间,又是一年初夏。 第75章 日记番外(未完结!) 【千里日记】九月三十一日 今天吃了两碗饭,我做的番茄炒蛋太好吃了。小静是怎么把番茄炒蛋做得难吃的?艾(册掉),哎! 去找尘尘了,他又在和毛毛玩丢球的游戏,我也想参与。 但是尘尘不允许,他好凶。赶走我让我先去他房间等着! 尘尘小气,我要不喜欢他三分,还是三秒吧…… 【尘尘日记】十月二日 晚 又是一年国庆,我今天下午去路千里家里找他,他超经意露出日记本,还假装跑出卧室拿水果,就差把日记本怼到我的脸上求我看了。他一直在门口窥探,我不得不看。 不行,我还是想起来还是好气。 他居然还好意思委屈,笨路怎么敢的啊? 毛毛的玩具球上全是口水,他还想跳起来去咬……怎么会有人和小狗争宠呢? 而且他的日记编的也太假了,好笨呀…… ———— 【千里日记】 从现在起,我将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中午隔壁班那谁吃瘪了,╭(╯^╰)╮哼!还想和我抢尘尘,想得美!我果然是尘尘最好的朋友,其他的都是过客。(切记切记:过客也要除之而后快,不要给自己留隐患) 以为自己学习好,就想抢我的尘尘,好笑。 还说要带着尘尘去什么学习社团,少年宫还不够他学习吗?我的评价是作业还是太少了。 想把尘尘带去书呆子窝里,嫌弃我成绩差呗,哼,尘尘反问他的时候,那个人吃鳖(?)bie的样子太好笑了。 “可是小学这么简单的知识,也需要聚在一起讨论吗?” 尘尘太帅了,要多喜欢他三十天,不对,三十年,三百年! 【尘尘日记】 也是很久没有下笔写日记了,总感觉自己写日记的时候不太诚实,有时候还会自己骗自己……就像妈妈经常看的那部电影,正经人谁写日记。 不过今天晚上没其他的事,可以写一写。我很正经的。 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找我,让我加入什么学习社团。小路在旁边牙齿都要磨碎了,可是我都不认识对方,小路好像以为我认识他,认识吗? 我好像有点脸盲。 如果每个人脸上能写着名字和身份就好了(划掉)路千里的脸上有字会不好看,还是不用了。 ———— 【千里日记】 …… 想下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好奇怪,今天隔壁打篮球的同学向别人介绍我就是尘尘的好朋友,有点笑不出来。 我就是尘尘最好的朋友,可为什么别人这样介绍我,我却不满意呢。 心好奇怪。 今晚去尘尘房间睡觉吧,我再观察一下。 【千里日记】 我是变态,我下贱。 可是尘尘香香的好漂亮(划掉)。 第76章 亲吻 校门外围了一层防护栏,许多脖子挂牌的记者手里拿着收音麦,身后跟着摄像师翘首以盼。 家长们包围了一层又一层。 冲在最前面的记者眼前一亮, “出来了!” 她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亮眼的路千里,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眉眼优越,穿着白色短袖,笑的时候露出一点虎牙,挤在人堆里都像演电影。 采访到这种同学,一定会爆火的。 但她还没能等到那个男生过来,对方反而先跑起来,眉目清朗穿梭于人流。 “尘尘!” 路千里高高举起手臂,老远就向同尘尘挥手。天气有些热,同尘便躲在一个墙沿下躲着,也是小路眼神好一眼便看见了。 他跑到同尘身前,带着一身暑气,长臂一展伸手抱住同尘大腿,径直把同尘抱起来,路千里下巴抵着同尘小腹,激动地仰望同尘。 同尘骤然被抱起,失重感让他吓了一跳,惊吓般瞪大眼,两手紧抓路千里脑袋。 学生们才高考完,都激动着聊待会儿要先去吃饭还是先去买手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同尘尘仍然紧张,他被抱的太高了,能看见所有人的头顶,难以躲藏地会被路人注视。 “放我下来!” 同尘拍了拍路千里的脑袋,左右张望了瞬,小静在奶茶店,估计马上就要过来了。 他开始扯路千里的黄毛了,路千里抱着他猛嗅,感觉要把这段努力学习日子里失去的亲密全补回来一般。 “!” 同尘眼睛骤然睁大,小腿猛蹬。 不许吸我! 同尘尘扯住路千里,路千里嗷嗷叫了一声,感觉再不放开就要秃掉,这才念念不舍地放下同尘。 临走还不忘埋头往他颈窝里一钻,深深沉溺在岩兰草冷冽气息里。 直到董小静过来,路千里另一只手揽住妈妈,已经比小静高了一个头。 “咦,今天这位美女怎么没有穿旗袍?” 第一天小静送考的时候,可还是紧张了一会儿,甚至穿了旗袍。 但下午董小静就深深意识到,她儿砸确实松弛,反而衬的她过度紧张了。 董小静掐了掐他耳朵, “你可以去找一个穿旗袍的妈。” 路千里笑着躲开。 好吧,一旦高考结束,他就从国宝就贬值成四害了。 路家。 路千里躺在沙发上,仰头盯着手机打字。 路千里:尘尘你怎么这么难追啊啊啊? 路千里:不给抱不给握就算了,现在面都不能见了 路千里:我要生气了!!【愤怒萨摩耶】 过了一会儿,手机对面弹出消息, 文赫:? 文赫:神经,看看我是谁,发错人了吧? 路千里:没发错,我舍不得说他。 文赫:……去死吧 路千里犯贱后,呼出一口浊气,心里好受了一些。手机咚咚不断震动,文赫应该正在房间里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拿着手机语音输出一些优美的中国话。 等了五分钟,路千里看着聊天框里一条条接近60秒的语音,懒得点开看。 路千里:赵大树呢? 文赫:好像在工地搬砖? 路千里:……现在学土木和四九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赵梧树的执行力很高,说独立便是真的独立。 高考完就和亲爹大吵一架,他爹直接把他生活费停了。 少爷生活水平差点倒退40年,好在路千里他们也存了不少,接济养一个赵梧树还是很简单。 赵大树现在在打暑假工,路千里让他去大路哪里实习,他也不愿意。 文赫和路千里聊了会儿,话题还是拐回路千里身上。 文赫给他拿主意,他侧头,趁手机另一端路千里看不见他的几乎,吞咽喉头。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文小二循循善诱, “你这样,我家这儿逮来了几只大鹅,我邀请尘尘来吃。” 路千里冷笑一声, “我都听到你擦口水的声音了。” 文赫手一怔,“这么大声的吗?” “你还真的在擦?” 路千里反问,似乎也有些惊讶似的 “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呀,尘尘躲着不敢见我,我就是会做国宴也没用。” 路千里手支着下巴,手指有节奏的一点一点。 高考完后,这几天连见面都难,何况向总最近也回家了,还换了一个新门锁,跟防着他似的。 看见路千里抑郁表情,文赫没忍住‘嘿’了一声。 路千里眼睛撩开条线,睨一眼文小二。 文赫立刻噤声。 追不到老婆的朋友都变成疯子了。 “所以哪鹅肉你到底吃不吃?” 文赫心虚目移,转移话题道。 路千里摆摆手, “不用,你自己吃吧,过段时间我得去外婆那边,有的是鹅——” 小路忽然停顿,文赫还没反应过来,视频就被挂断了。 路千里宛若一阵峡谷的风,快速地飞走出门。 小静敷着黄瓜面膜路过, “……?” 路昌云后脚下楼,只有老婆坐在沙发边,仰着脑袋。 路昌云走过去,从小静脸上摘了一片黄瓜放在嘴里,嚼了两口。 “还挺嫩的。” “你恶不恶心啊,走开。” 小静碍于脸上东西没法大声说话,也没能动作,十分限制发挥。 路昌云便美美坐到老婆身边,按住小静踢过来的脚踝。 “千里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路昌云张望,他给路千里准备了一份公司一月游,无偿。 小静反问:“你儿子跑出门还能做什么?” 路昌云揽住董小静, “也是,他俩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分开过。开学尘尘去燕京读书,我们儿子会不会偷偷抹眼泪?” 小静心说路千里怎么会偷偷的,他必然抱着同尘的大腿嚎。 董小静太了解自己生出来的崽子了, “分开?路千里说不定会求着你在海淀买房子呢。” 路昌云笑容一僵。 糟糕了,昨天才给了路千里一把百川的复式房子钥匙。 他疑惑,“大学还要住在一起吗?” 就算崽们感情好,但以后总有自己的生活、感情。 小静只是笑了下,抬手摸摸路昌云狗头卷毛,讳莫如深: “你没发现,最近向总都没答应的钓鱼邀请吗?” 路昌云更加迷惑,挠头道: “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 不钓鱼难道不是因为他俩总要空军吗? 董小静便不说话了,徒留路昌云迷惑。 另一边,同尘家。 同尘卧室的阳台玻璃被敲了敲,同尘放下书,平静道: “请进——” 他说完,自己都一愣,刚刚是什么被敲了敲? 同尘倏忽扶着桌子回头,阳台空无一人,只是玻璃外面空落落摆着一个钥匙扣。 他知道是谁。 同尘谨慎得走到阳台里的窗帘后,遮掩着看着下方。 哪怕隔着浅灰色厚厚的长帘,路千里却似有所感,心有灵犀似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同尘的方位,同尘感觉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顿时一抖。 路千里坐在高墙上,直到尘尘就在哪里。 他言笑晏晏,望着不远上方,其实很容易就能跳上去。 “尘尘,你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 同尘一噎,他没有躲,只是站在窗帘后面而已。 外面的阳光刺眼,同尘却知道,路千里此时笑得一定会比所有朝霞雨露都吸引自己注意力。 “不要被迷惑。” 尘尘拍了拍自己的脸,认真道。 同尘尘悄悄蹲下,捡起那个钥匙扣,上面只挂着一个同尘未曾见过的钥匙。 同尘伸手,把钥匙扣往外一扔,听到了落到草地上的声音。 下一刻,就是路千里跳到草地上实心的一声。 同尘便站起来,站到阳台边,处于绝对高位,俯视着小路同学。 “整天爬墙,你是小偷吗?” 路千里哼声,也不再爬墙,努力抬头仰视, “我这叫不走寻常路。” “……” 路千里跃跃欲试的瞧着两边的路,似乎在考虑走陆空哪一条。 尘尘微微弯腰,趴在阳台上,眼里有些坏意, “我爸爸在家哦。” 瞧见楼上少年嘴角毫不掩饰的笑促狭意,路千里心痒,挠挠脸, “我们这样像不像罗密欧朱丽叶?” “我可以上来吗?” 路千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准备爬墙。 “你别!” 同尘犹豫,真怕小路摔成脑震荡了, “走正门进来。” 路千里礼貌地微笑,真心实意地发问: “宝宝,只有强者才配做你的男朋友吗?” 此刻向总应该在厨房里砍瓜切菜,准备晚饭,路千里这时候进去,就差吧嘿嘿老贼我来拱你家白菜写在脸上了。 同尘猝然听见这么直白的话,脸顿时发烫。 他瞪人,“你不许上来。” 小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在尘尘内心里,他是有些害怕的,自从事情挑开之后,他才终于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可能引起路千里不正常。 高三时候,小路假借各种借口,对他上下其手,揩油无数。 路千里耳朵只听自己想听的,眼睛张望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翻墙比较潇洒。 同尘尘眼皮狂跳,这只疯路。 路千里自顾自道:“而且我是来送你一个礼物的。” “?什么礼物。” 除了钥匙扣,同尘只见他两手空空。 路千里摊手,下一刻又伸手翻上墙, “礼物在你的房间里。” 顷刻之间,同尘便无法高高在上、胜券在握地俯视路千里,同尘尘往后退了一步。 同尘闻所未闻,“你是说你送我的礼物,要去我的房间里取?” 路千里点点头,下一刻,他耳朵一动,不等同尘答应,手便搭在空调外机的外墙上, “嘘。” 在同尘尘惊讶的目光中,两秒便翻越上来。 同尘忽然感到路千里一只手里的力气,径直把他们两人都推进房间里,躲在窗帘之后。 路千里的手轻轻捂住同尘的嘴,不知道是谁心如擂鼓。 楼下草地,向停霄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出来,草地上空无一人。 他抬头看向同尘的房间,只有窗帘在随风飘荡。 “尘尘。” 楼下向停霄喊道,同尘眼睛瞪大,路千里笑着牵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 “你爸爸在叫你呢,尘尘。” 有一瞬间,同尘真觉得自己像背着家长谈恋爱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一会儿后,向停霄看见同尘走出来,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 瞧着自己儿子神色如常,向停霄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怕咋家遭贼了。” 同尘咳了声,“我没听到,不过可以在墙上装点玻璃,可以防止偷贼。” 这话说完,他的手就被牵住,底下蹲着的人可怜见的,摇了摇同尘的手。 向停霄眼睛一亮,“行,下午我就叫人来安装。” 向总提着菜刀走了。 路千里蹦起来,眼神控诉, “同尘尘!你想电死我。” “哪里,是用来防贼的。” 同尘懒得他,转身进房间。 路千里磨牙,也跟上去。他却没有跑去拉着同尘的手,反而是脱掉鞋子,搬走同尘的板凳到衣柜边,他站到板凳上,伸手一模,从上面拿出来一个套着厚厚灰尘的塑料袋的盒子。 同尘诧异地盯着他, “……?” 一打开,却是一串翡翠绿色的手串,成色漂亮,是同尘所熟悉的那穿,居然一直放在他的卧室里。 价值不菲的碧绿翡翠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路千里把翡翠手串握在手里,走到同尘面前,目光坚定执着,浅色似琥珀的眼睛里,只装得下同尘一个人。 同尘不像以前天真了,他再迟钝也知道这手串的意义。 同尘的手腕忽然的烫起来,不安地垂在大腿边。 “会很合适的。” 路千里轻轻牵住他的手,没有强迫,只是盯着同尘有些躲闪的眼睛, “可以戴吗?” “不可以。” 同尘嘴上说着反话,可下一刻指尖轻轻穿过手串,只等路千里替他戴上。同尘的耳朵绯红,连指尖也是红色的了。 路千里愣了一瞬,心空响一次, “我也喜欢你!” 路千里一手把手串戴到同尘手里,手臂一抻紧紧抱着他。 同尘手指蜷了蜷,翡翠带着凉意,紧抱他的人却浑身发热,心都快蹦出来诉说衷肠了。 “我喜欢你!” 路千里手臂收紧, “我只喜欢你,很小就喜欢了!” “……你变态。” 同尘很没有底气道。 路千里大声说:“那我也喜欢你!” “哦” 同尘抬手,缓缓地轻轻回抱住路千里劲瘦的腰,犹豫地把脑袋撞在路千里锁骨里,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却清晰可闻: “……我也是,我爱你的。” 路千里神魂俱震,虎牙磨了磨舌尖,没忍住,掰着同尘的下巴逼的他抬头,重重吻了下来。 初见那天下午,拂过绿茵花地的春风,经年时光,又偶遇了开得更加绚烂的蔷薇花。 【正文完】 第77章 出柜 “唔——” 同尘的手不住推搡身前压着的人的胸膛,可对方把他禁锢得紧紧的,他的力道丝毫不足以动摇路千里。 路千里肌肉结实,但时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譬如此时,同尘后腰被掌箍住,朝着路千里的方向挤压,贴近,他被迫张开嘴,迎合对方急切激动的气息。 渐渐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看不清眼前的路千里了,眼角被逼出来一点泪水,呼吸急促。 直到同尘等我手颤抖无力地拍打路千里,路千里才依依不舍放开。 分离时,发出‘啵’一声。 在安静卧室里,格外响亮。 同尘眼睛瞪圆了,漆黑的眼珠子亮亮的,不可置信这居然是自己嘴唇发出的声音。 路千里心软成一片,把人抱到床边坐着,对方呆愣地瞪圆眼睛,像一只震惊小猫。 路千里凑上去,又亲了亲同尘浸湿的眼尾和薄红脸蛋,他仍觉不够,有瘾似的没忍住,又细细密密地吻、嗅同尘脖颈脸蛋,真像面前摆着的是一块香甜蛋糕。 “你走——唔。” 呼吸急促地吻又凑上来,堵住同尘的话。 同尘手发软,强使自己抬手推开路千里的脸。 某人像亲上瘾了,挺立的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戳进同尘仅有的那点颊肉里,莹润珠光的皮肤便被戳出一点凹陷。 “你属狗吗?” 同尘捂住自己的脸,瞪向路千里。 “我喜欢你哦。” 路千里把人抱在腿上,眼睛闪亮,眼前是自己最喜爱的珍宝。 “……我知道,不许说了。” 同尘推开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忽然被抱紧,低头一看,狗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不依不饶地蹭。 “为什么不能说?我好开心。” 同尘总说不出因为我害羞,所以你不许说。只能奋力推开路千里的脑袋,挣扎着站起来, “放——开,不然我生气了。” 路千里不想惹男朋友生气,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同尘站起来,深呼吸了一口不被挤压的新鲜空气。 他站起来,离路千里远了一点。 “你不许动。”尘尘冷声警告道。 同尘走到哪里,路千里的目光就追到哪里,像见了骨头的饿狼。 同尘手机震动了一下,同尘抬手一看, “我爸叫我下去吃饭了,你——” 他沉默了一瞬,路千里举起手,接话道, “我翻墙回去,待会儿光明正大地进来。” 同尘默了瞬, “摔成脑残我不收。” 随后关门出去了。 等同尘尘走后,路千里坐在同尘的床上,脸缓缓蒸成酡红,他俯身,脸完全埋进充满同尘味道的被子。 岩兰冷香随着体温慢慢烘出味道来。 同尘在楼梯口站了会儿,直到脸蛋的温度回归正常,才敢扶着梯子往下走。 腿也是软的。 餐桌上,同尘没有说话,安静地吃饭。幸好同尘也不是话唠,两位家长并未觉察出什么。 “我来收拾碗筷。” 吃完,同尘站起来,收拾碗筷。 他们家养成的习惯,大人做饭,同尘就负责收碗。同尘做饭,大人负责点外卖,行之有序。 同尘捡碗时,手镯间翡翠碰在火烧石餐桌上,叮当清脆,同尘心下一惊,不敢表露出任何动作。 他悄悄侧目去看,向总坐在沙发边,在给妈妈削梨吃。 两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同尘呼了口气,端起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 等同尘收拾好厨房出来,餐桌已经被擦的整洁如新。 向停霄走过来,递给同尘小半碗削好切块的梨子,插着牙签。 “唔。” 这是特意给他削的,量把握的刚好,既不会吃了觉得还馋,也不会让同尘吃噎的程度。 “陪我出去消消食?” 向停霄接过碗,放在桌上,也是轻轻当啷一声。 同尘不明,但还是点点头:“哦,好。” 向停霄便揽着儿子走出去。 同清泉坐在客厅内,眨眨眼。 “?” 不需要请老婆出去消消食吗? 他们在草地上走了一会儿,同尘抬眼看爹,向停霄却目光很沧桑地望着院外的天空。 “?” 在遇到她们母子两之后,这是向停霄第一次想吸烟。 他其实没有烟瘾的,创业初期压力最大的时候他都没有吸烟,遇到清泉之后就对烟更是敬而远之。 同女士讨厌烟味,向停霄为了接吻和老婆的健康,大学没有过吸烟经历。 但清泉离开,半夜惊醒夜深人静,床边没有老婆的时候,还是没能克制住,会站在露台边抽一会儿。 与她们母子重遇那晚,向停霄坐在车里,激动得想干点什么。翻箱倒柜,看见副驾驶储物里的烟,吓得向总心凉了半截,立刻就丢掉了所有存货,并且照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牙齿,嗯,一口好牙。 没想到现在在尘尘面前,居然有点克制不住了。 他想做点什么,以抚慰自己难以克制的内心。 向停霄的目光没忍住,还是转移到同尘尘手腕,那穿种水优秀的翡翠手串上。 同尘本就关注着亲爹,看见向停霄目光下移,他顺目光一瞧—— “……” 被发现了。 同尘惊觉自己心里蛮平静的,他直觉亲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向停霄心下悲戚,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吗 “爸,怎么了?” 同尘脸上淡定,有些疑惑的模样。 向停霄,“……” 小崽每次心虚时叫爹最顺口,一点不带犹豫的。 晚风抚过同尘黑密短发,向停霄抬手为他顺。父子俩面容相似,尘尘不过比他矮了半个脑袋,可眉眼间那么稚嫩。 一晃眼,站在月光下冷冷俯瞰他的小孩就成年了,可他发间也长了几根白发。 只期望自己能够青丝存续,能够为同尘把未来所有的路都铺得顺畅轻松。 世界在同尘面前展开,希望他的宝贝走得每一步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快乐。 同尘乖顺地侧头,方便忧郁的老父亲摸脑袋。 向停霄嘴角轻抬,将要呼出郁气,却在看见同尘侧头而露出来的脖颈间浅红色吻痕时,窒息。 向停霄感觉自己要背过去了。 “……” 同尘迷茫地抬头,“爸爸?” 向停霄微笑,“我没事儿宝宝。” 今晚他就要把高压电线安在围墙上,再放上捕兽夹和碎玻璃! 同尘看着向停霄手臂和脖颈间难以克制的青筋,沉默。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二楼阳台。 路千里在窗台便探了探脑袋,准备跳跃时,却发现向总和同尘尘就在楼下草坪不远。 他侧耳一听,半跪在阳台边缘偷看,看见向总摸尘尘脑袋。 得益于飞行员视力,他一眼就看见了向停霄那瞬间脸色猝然的变化。小路转身就往楼下跑。 完蛋了呀,拱向总家白菜被发现了。 路千里跑下楼,迎面撞上同清泉。 同清泉眼神诧异,站在楼梯边,揉了揉眼睛。 “姨姨,我先出去了!” 路千里想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好” 同清泉握紧楼梯扶手,怀疑自己记忆错乱或者眼睛出现幻觉了。 刚刚董小静给她发消息,问路千里是不是在她家,她还否认来着。 路千里撞开门跑出去。 “这串珠子,是隔壁那小子给你的?” 向停霄深呼吸,按耐暴走冲动,在尘尘面前保持耐心温和的形象, “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也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只是宝宝,你还小呢,给那小子牵牵手,不对,见两面得了。” 同尘深刻怀疑向总知道了什么,而且他自己也心虚,乖巧点头, “嗯,” 亲也亲了,抵死不认。 路千里跑出去,就听见向停霄背对着他,气急败坏地说, “我就知道隔壁那黄毛小子是不安好心的,你们注意保持——” 路千里瞳孔一缩,瞧见同尘似乎很认可的模样,那还得了,他不能刚刚谈恋爱就被分手,快步冲过去,膝盖顺畅滑跪,大喊一声直冲云霄: “爸!” 院子里回声震荡,穿墙破壁。 向停霄瞳孔地震,一直努力绷着的智和表情管终于断线了。 同尘也被着一嗓子震得抖了两抖,缓缓张嘴,迷蒙眨眼, 路千里悄咪抬眼偷看,卖弄可怜,朝着尘尘眨眨眼。 同尘捂脸,无颜面对父老,但最终还是缓步走到路千里身边,路千里如获大赦般牵住尘尘的手。 “别丢人了,起来。” 小路身后尾巴螺旋旋转,压抑不住激动和快乐,这是被尘尘承认身份了! 向停霄瞧着跪在草地上的人,那刺眼的笑容。 很好孝吗? 董晓静拉着路昌云小跑过来,门开着,进来地很丝滑。 刚刚夫妻俩在外面散步,忽然平地炸出一声‘爸’,夫妻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感受到震颤。 路千里又跑去惹什么祸了?! 他俩训着声来,正是同尘家。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路千里跪在草地上,一手与同尘十指相扣,面前向总手臂青筋直蹦。 包青天断了百来个大冤案,脸也没向停霄这么黑的。 “……” 董晓静往路昌云身后站了站, “这个儿子我暂时不要了,你自己去和向总聊哦。” 路昌云,“……” 他想把钓鱼竿狠狠抽在路千里身上。 —— “所以你们就这么水灵灵的出柜了?哈哈哈哈哈哈。” 文赫捂着肚子,在草地上翻滚大笑。 路千里一脚踹他屁股上,磨牙, “不入虎穴焉得——尘尘。” 同尘尘就在旁边,路千里硬生转了个调。 “啪!啪啪!嘭” 赵大树在旁边修摇椅,咚咚响。 路千里叮嘱了声, “哎,修坏了吗?” 赵梧树收回工具,擦了擦手, “两万。” 路千里瞪大眼,“夺少??” 路千里,“我给你那张卡,你都花完了?” 花钱速度比文赫厉害多了。 赵梧树穿着短袖,袖口出收紧了些,肌肉勃发,真有点修工的味道。 “不是,我给尘尘,让他汇给叶子了。” 路千里熄火,勉强解。紧接着同尘淡定道, “可我又给了你一张?” 路千里瞪向赵梧树。 赵修工往草地上一躺,眯着眼。 “谁嫌钱多呢。” 路千里就要冲上去,被同尘拉住手腕,轻松拽回来。 同尘尘眼神示意路千里不要计较。 小路哼了声,反手牵住同尘坐到摇椅上,半抱住他。 阳光正好,树影随风摇曳,碧绿中投下缕缕金色,轻轻颤动。 路千里趁赵大树和文赫躺草地上眯眼,偷了一个吻。 下一刻,“嘭”!一声,文赫和赵梧树慌忙爬起来,看见摇椅直直倒在草地上,碎成好几块。 路千里抱紧失措的同尘,两人站在破烂的摇椅之间。 “……” “。” 赵梧树拔腿就跑。 路千里追着后面跑, “给我站住!” 【正文完结】